“李道友,这回相遇,可还是巧?”王洲歪了歪头,满眼是笑。

  此处可是王洲的地盘,不是大街、城外道路或是山林,李冉更是直直对准他的方向而来。

  微微勾唇,李冉双眸牢牢定在他身上,“是,也不是。”

  “我出关之时你正好出城是巧,我来此寻你则不是。”

  王洲眉峰微挑,“既非凑巧,道友又是凭何寻到我?”

  “以此物为媒。”李冉摊开手掌,其上放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令。

  是上回李冉给他的,可以传讯的玉令?王洲反手取出配对的玉令,眼睛微微眯了眯,“你上回说,你以此令寻我,它会闪耀红光以做提示,为何我半点都未察觉?”

  “小友记错了,”李冉面色不变,认真解释,“我说的是若我唤你之名,它会做提示;若我输入法力,便可凭借此令寻你之玉令所在。”

  “你不唤名提醒我,却偷偷摸摸跑过来。”王洲轻哼一声,凤眸斜斜瞟向李冉,“李道友,你可是别有所图?”

  李冉眼中笑意渐深,缓缓摇头,“没有偷摸,我是正大光明来寻你。”

  王洲又是一声轻哼,下巴轻抬,往李冉身前凑了一步,“管你是偷偷摸摸还是正大光明,你来寻我到底有何事?”

  上次回宫之后,王洲细细回忆过一番李冉当日的言行举止,根据他多年围观发小恋爱以及看小说电视剧的经验,这人就是暗戳戳地在撩他!

  “上次经你提醒,我回山研究基础符文多日,总算有了些许心得。故而想取回你手中玉令,尝试将之改进一番。”凝视着眼前生动的脸庞,李冉答得自然。

  “你欲如何改进?”说起这个,王洲一下子来了劲。也不管撩不撩的事了,拿着手中玉令左右比划,“是往传音的方向改?还是增加传递文字信息的功能?”

  李冉伸手示意王洲将玉令交给他,“我上回便说了,这些设想暂且都无法实现。”

  失望地将玉令拍在他手上,王洲没好气地问,“你不是说已经有心得了,为何还是连一种也无法实现?”

  “符文一道博大精深,不过十来日,便有心得也极为浅显。”李冉将两枚玉令收起来,“此番改进,能将闪光的情况细分,二者做好约定,便能传递更多讯息。”

  “这样啊。”王洲彻底没了兴致,这比暗号也就胜在可以随身携带,且距离不受限制,但红光一点也不隐蔽,且还不知到底能够传递几种讯息。

  看着王洲无精打采的样儿,李冉心中十分不习惯,主动问道,“我的来意小友已知,小友今日出城,又是所为何事?”

  “我是为送石匠工具而来。”说起今日的喜事,王洲的心情总算好起来,“今日有高人相助,我那原本八个月工期的石磨,四月初便能完工了!”

  高人?李冉细细咀嚼了一回这两个字,状似随意地道,“恭喜小友!只我观小友所谓之高人,走得似乎有些匆忙?”

  匆忙怕是委婉之词,他想说的是落荒而逃吧?想到高震被吓跑的模样,王洲心中顿生笑意,但自己人偷偷笑笑可以,可不能真让人看他笑话。

  于是王洲隐下所有笑意,只露出感动状,“高道长一心为我,才寻了矿石回来,又急着回去冶炼制器,我心中着实感激。”

  “更何况,高道长便是心生怯意,也是人之常情。若道友遇上同样的情况,怕是不一定能比过他。”

  王洲还没忘记上次带李冉来看猪时,李冉听见劁猪时的反应,而劁猪对李冉和高震,那可是天壤之别。

  李冉难得生了些不服气,“不过是劁猪而已,我怎会听见声音便被吓跑?”

  当时他虽未现身靠近,但王洲的一举一动皆入他耳目,高震如何被吓跑,他一清二楚,自己怎可能会不如高震。

  “不过是劁猪而已?”王洲嘴角上扬,勾起一道不怀好意的弧度,凑到李冉耳边小小声,“道友可知,高道长原形正是猪。若要对比,不如我带你往宫刑刑场一观?”

  团团热气在耳边吹拂,从未有过这般经验的李冉还来不及不自在,那特意放轻的声音丝丝缕缕地钻进来,把李冉整个镇住了。

  王洲退开,望着面色僵硬的李冉,凤眸之中光华流转,他乘胜追击,“不知道友意下如何啊?”

  “不不不!这倒不必!”李冉下意识摇头,他并不需要真的争这个长短。

  “哈哈哈哈!”欣赏着李冉难得的“活泼”,王洲得意地笑开。

  轻吐一口气,李冉也忍不住失笑,“是我一叶障目,说错了话,道友见谅。”

  李冉让了步,王洲便也见好就收。他轻咳两声,想要转移话题,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道友也是修行中人,不知可有我等凡人亦能得到的有助修行之物?”

  他早前怎么没想到这一点?王洲迅速反省了下,把期盼的目光投向李冉。他是毛球验证的修为高深,想来也是见多识广。若真有这种东西,他定要找来给方贵他们。

  说来也是他一时没转换过来,方贵最初是因闻太师的人情而来,他只当闻太师与修行者自行交涉,而他款待好方贵,再以商王身份给予闻太师应有的奖赏与尊重,便足够了。

  哪知如今朱招等人只当与王洲是交易,虽然他们对提供修行地点与饭食心满意足,但王洲朴素的心理,让他无法心安理得当这种只供吃住不给工资的黑心资本家。

  寻找美食是一个避免心虚的法子,但提供方贵等人所需之物作为报酬,才算是正常的交易。

  “不过是一只山间小妖,再修炼多少年也无甚大成就,你何须为此费心?”猜到王洲是为何人所问,李冉心下有些不乐,倒是还没忘学着方才的王洲压低声音。

  眼前人还从未问过他的修行之事,倒是关心起一行湿身卵化之辈。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王洲后退两步,沉下脸来正对李冉,“若说高道长修炼无甚希望便不用费心,那我等凡人终有一死,岂非直该一头碰死,以免活着浪费粮食?”

  李冉坚定地摇头,“你不是凡人。”

  身系封神众多因果,与大变数息息相关,还有无尽生机相伴,怎可能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重点在于他是不是凡人吗?!王洲险些被气笑,但冷脸倒是摆不下去了。

  他轻哼一声,没好气道,“我每日吃喝拉撒睡,喜欢吃喝玩乐,最爱华服美食,遵循生老病死、岁月流逝,就是最普通的一个凡人!”

  李冉含笑而立,眼神柔和地落在王洲身上,一副随便他编的模样。

  “啧!”王洲挫败地磨了磨牙,心念一转,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道友啊,你这种阶级思想要不得呀!”

  “阶级思想?”李冉反问,眼神奇异地睨他一眼。似乎在问,能说出这等新奇话语的普通凡人?

  仿佛没接收到李冉的眼神,王洲继续自己的表演,“如你这般,把修为高深之人看得重、轻视或无视法力低微之人,可不符合你的自然之道。”

  李冉眉头皱了起来,“小友这话,从何说起?”

  “我不是修行人,不知所谓的道,只说自然二字。”王洲甩了甩袖子,两手背后,目光悠远,“星河日月是自然,高山河流是自然,花草树木、鸟兽虫鱼皆是自然。”

  “故而可见日升月落、星河流转、高山流水、花草生长、鸟兽捕食,你之所为,犹如目中唯有高山大树,而无溪谷小草。连自然之貌亦不曾全部入眼,道友又是如何寻的自然之道?”

  “高山大树、溪谷小草、自然之貌?”李冉喃喃重复,心中隐隐有所触动。

  他刚想提出告辞回山闭关,就见王洲那故作高深的脸上,有欢欣的笑意从眼角弥漫而出,在整张脸上化作一个灿烂至极的笑。

  到嘴边的话再说不出口,李冉只能怔怔地看王洲得意地笑,“道友以为,我所言可有理?”

  李冉回过神,缓缓点头,“小友所言极是在理,贫道心中深有感触。”

  “道友可是要回山闭关?”王洲的得意转变为探究。

  上回方贵和他说着说着便打坐修炼,醒来就说自己有了进益。要是李冉也是如此,那他或许真有点助人领悟的超能力?

  李冉摇头,感悟已烙印在他心间,并非必须立时回去修炼。而以眼前人的性子,这次回去,下次出门不知又要到猴年马月。

  “为了致歉,以及感谢小友的点拨,我请你看日出如何?”李冉指向之前他们相遇过的那座山。

  他看到这座山的日出,是在他与王洲第一次相撞的次日。当时他与王洲分开之后,对变数的感应突然减弱。无奈之下,他只能沿着感应的范围,一寸寸地找过去。

  一日一夜,他找遍了朝歌城外几十里,停在山巅,抬头之时正好看见太阳跃出了地平线。

  那一霎的心动,在方才见到王洲笑脸之时突兀地浮现,也让他冲动地提出了这个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