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这么吃惊嘛!”王洲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我找茱萸不过是为了吃,拿吃和人命比,我肯定选人命呀。”

  李冉合上嘴,看着王洲的眼神流露几分赞同,“你是个好人。”

  “咳咳咳!”猝不及防的好人卡让王洲直接被口水呛住,好容易顺了气,他凤眸圆睁瞪着李冉,“别这么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虽然但是,被符合自己审美的人发好人卡,王洲心里那是说不出的别扭。

  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王洲不等李冉回应,赶紧反问,“你所寻可曾找到?”

  李冉摇头,“并未寻到,故我今日来至此处。”

  “确定不在朝歌城中?”王洲追问,若是如此,今日怕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李冉又摇头,“我是循了因果而来,之前在城中,今日在山林。”

  循因果而来?王洲心下大震,一时没控制出表情变化。李冉看得分明,微微眯了眯眼睛。

  心头思绪更乱,王洲好容易才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吞了口口水,仰脸对着李冉轻笑,“如你所言,你所寻者,可是我?”

  “是你?”李冉眼中精光乍现,一瞬不瞬地盯着王洲。

  “你既会因果之术,想来道行定然不浅,却与我在街市连撞两回。”王洲耸肩,笑脸上带了几分促狭,“若无因由,莫非是你故意为之?”

  “并非是我故意为之。”答了王洲的话,李冉微阖双目,在心头默默推算。

  这是在查因果算天机?王洲不安地猜测着,要知道他脑子里可正有一个在躲避圣人窥探的毛球!不正与李冉的寻找之说对上了!

  毛球曾说若有他相助,便是圣人也无法找到它,若李冉就是毛球躲避的正主,那此刻就是考验它的时候了!

  好半晌,李冉一动不动,王洲心中忐忑渐褪,克制不住地凝望李冉。这副闭着眼睛清冷淡漠的样子,更是显得超凡脱俗、遗世绝尘啊!

  王洲刚想完,就见李冉眼皮倏地抬起,凌厉的眼神正正朝他射过来。

  心虚的王洲忙不迭地垂下眼睑,他干干一笑,抬头想要对着李冉描补几句,李冉的眼睛却又阖上了。

  王洲笑脸一僵,到嘴边的话也都咽了回去。看看周围没人注意到,他整了整表情,再次微笑着看向李冉。

  当然,这回他的视线可不敢像之前一样热烈。每看一眼李冉,他便掩饰性地往周围花草望一望。

  就在王洲左看一眼、右望一眼,一个人自得其乐时,李冉双眼再次睁开,又很快阖上,这回他连眼神也没往王洲身上飘。

  郁闷地叹口气,王洲继续重复先前的乐子,心里也开始嘀咕。不知道李冉还要睁眼闭眼地玩多久?他可没计划在宫外留宿,要是来不及回宫,宫里应该不会出乱子吧?

  还好事情并未往王洲抗拒的方向发展,第三次睁眼之后,李冉全身高深莫测的气场逐渐散去,睁开的桃花眼也没有再闭上。他眼神平和地看着王洲,缓缓摇头,“我要寻的并不是你。”

  “不是我就好。”王洲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冒昧地问一下,你不停寻觅,目的为何?”

  “目的为何?”李冉肉眼可见地停顿一下,轻轻皱起了眉头,“我亦不知。”

  “哈?”王洲脚下一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身旁的树干才没摔个狗啃泥。

  不是,这位大哥在搞什么?他出宫三回就撞见找东西的他三次,结果最后说自己不知道找这东西的目的是什么?!

  王洲试探地猜测,“你是因无聊而随意寻个理由游走世间?”

  “并非如此。”李冉摇头。

  那他就真搞不懂李冉的想法了。也是,修仙之人可凡人本就处于两个世界。王洲说服了自己,欣赏美人的目光也变得更明显了些。

  像这种看一眼少一眼的人间绝色,那就不要因为一些细枝末节,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从初见,李冉便知晓王洲喜欢看自己的脸。然以往是趁李冉不注意偷瞧,此时却一反常态,变成明目张胆地看,直让李冉不自在。

  偏王洲眼中全是纯粹欣赏,不带半点邪念,李冉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还是王洲见李冉面上现了无措,收敛了视线,转移话题,“如此,你可要继续寻觅?”

  “自然。”李冉点头点得毫不犹豫,迟疑了会,好奇地问,“你是要放弃追寻你想要的‘辣’?”

  “绝对不可能!”王洲也答得毫不犹豫,在商朝吃上一回正宗的辣是他毕生的追求!

  李冉更加好奇,“你欲如何寻辣?”

  “还没想好。”王洲答得坦然,“今日已排除两个不能用的法子,等我歇息几日,再寻摸一个法子试试。”

  歇息几日再寻摸法子?李冉一时无言,表情都空白了一瞬。

  王洲却半点不心虚,他知道的辣味调料也就茱萸和辣椒,茱萸不知形状,辣椒隔着茫茫大海,都不是轻易能得到的东西。还不如放松心情慢慢来,不然着急上火折腾了自己,照样是半点用都没有。

  想得清楚,王洲便不准备再浪费对方的时间,“我欲下山回家,你可要继续上山寻找?”

  已经饱了这么久眼福,总不能还耽搁别人做正事。

  “正是如此。”李冉微微颔首,看着王洲的眼中闪过一抹流光。

  王洲露齿一笑,侧身让开道路,“望你今日便能有所收获。”

  “借你吉言。告辞。”李冉唇角微勾,垂眸在王洲脸上晃了一下,从他面前擦身而过。

  王洲双眼发直地凝望着李冉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树后,才不舍地收回了视线。

  果然是美人呀!简简单单的勾唇,还算不上一个真正的笑,就又美出了一个新高度。

  回味结束,王洲招呼左右,“继续下山。”

  随从侍卫们应声恢复原来的队形,不紧不慢地走出了山林。

  看了看轩辕坟旁的石洞,仍然是一片漆黑静若无物,王洲带着几分隐隐的遗憾,上马回城。

  来时一路纵马飞驰,回去时不需着急,王洲索性信马由缰,悠然地看着路旁景色。

  随着树木逐渐消失,路旁出现了由田埂分成一块块的土地。只是和现代漂亮的梯田或规整平坦的水田旱地相比,这些田埂歪歪斜斜不说,土地也是东高一块西陷一团,看得王洲眼睛生疼。

  他没有亲自种过地,但是看过各种综艺和种植采摘小视频呀。猜到商朝人就是在这样的土地上种植,王洲与生俱来的种地基因蠢蠢欲动,最初的悠然完全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完全就是在糟蹋土地!王洲痛心疾首,一路是唉声叹气。直到一片四四方方平平整整的土地映入他的眼帘,王洲看得眉开眼笑。

  他立刻勒马,惊喜地问随从,“这是何人田地?竟与方才所见大不相同。”

  “大王莫非忘了?此乃大王公田,自非庶人私田可比!”随从同样望着田地,脸上是与有荣焉的自得笑容。

  公田?私田?井田制?!王洲反应过来,看着这片土地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的公田规整平坦,而庶人的私田凹凸不平,是因为他们在公田劳作过后,便没了时间精力打理自己的私田吗?

  困惑质疑中,王洲重新驱马前行,脸上的笑却是一丝也不见了。

  “大王因何不乐?”随从关切又忐忑地问,莫非是他的回答惹怒了大王?

  王洲打起精神,一脸欣慰地赞扬道,“公田井井有条,极为赏心悦目,劳作之人必定用心竭力、忠心耿耿,孤心甚慰。”

  “然私田与之相比,简直是惨不忍睹。”王洲闭了闭眼,摇头叹息,“孤很担心,如此田地,产出粮食,怕是不足以庶人果腹。”

  随从松了口气,笑着宽慰王洲,“大王多虑,除去私田产粮,庶人亦会寻些野菜野果食用,不会轻易饿死。”

  王洲忍不住回头端详随从,确认他真的是真心在安慰他。所以在他们心里,没有吃饱的概念,不会“轻易”饿死就已经是一件很难得的大好事了?

  这一刻,王洲真切地感受到,他离开了自己的世界。他想念他的祖国了。

  吐出一口郁气,王洲更用心地打量路旁的田地。土壤呈黄色,并未种植作物,也未见得杂草,远处好似还有人在劳作。

  王洲催马向前,不一会就来到劳作之人附近。只见他们三人一组,并排而站,手执以短横梁相连的木棍,横梁之下是三个形似铲子的石块。

  三人提起木棍,将石块插入土壤,然后脚踩横梁将石块没入土壤,再用力将土壤翻出。循环往复,三人汗如雨下,却没有一丝停歇。

  “他们是在用耒耜翻土。”王洲认出他们手中的工具,便也看出他们是在做什么,心中起了个念头,“公田私田皆用耒耜?”

  随从答道,“大致如此,不过是材质不同。公田多为骨制、石制,私田多用石制、木制。”

  王洲追问,“可曾用过青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