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北国随使被杀, 尹魅凭一己之力监视官如卿,还要给司徒常青传递消息,但她无法劝离官如卿离开贺皇宫, 回到北国。
和亲只是谣言, 但司徒常青却信以为真了,她知道魏清璃和官如卿相爱,为了留住心爱之人,用这种法子也不奇怪。
只是这件事超出了她掌控,女儿只要一天在帝京,她就一天不得安宁, 比起留下, 镇守北国作用更大。官如卿是北国质子, 更是宸国旧部的屏障, 不能放任其离开。
因此,司徒常青得到消息后, 谋划着潜入帝京, 与此同时,派出多个女谍卫从不同地方报名参加文武科举。
朝堂上, 魏清璃与百官商讨文武科举之事,以及如何如何推行新国策,将来女官当道后,如何治世管理地方,必须拿出措施和策略来。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以杜氏为代表的武官提到了和亲之事,随即多位肱骨大臣都附议, 就连曾经支持自己的左相也反对此事。
女帝登基本就颠覆了朝纲,流言和反叛之声在杀戮下刚刚掩藏, 若真的违背人伦纲常,和女子成亲,并且还是北国女君,新帝的声誉,皇家的颜面,将会荡然无存,甚至丢失民心。
因为忌惮魏清璃的手段和杀心,多数人不敢多言,但都表示过,女帝上位,至少先出政绩方能考虑其他,否则何以服众?何以载民心之舟,何以稳坐龙椅?
魏清璃望着群臣,不露喜怒,默然不语地从龙椅上站起,深不可测的眼中,透着冷然的威严。比起当公主时的心机深沉,登上帝位后,魏清璃的心思变得更加深不可测,杀伐更甚从前。
那些暗杀和意外死亡的旧臣,包括北国随使死于谁之手,大家心知肚明,无人敢言而已。
“和亲流言,若再有人谣传,以欺君犯上同罪论处,文武科举在即,帝京戒严,众爱卿各司其职,每人明日上交一份推行奏本,朕亲自审阅。”
留下这句话,魏清璃挥挥手,随着太监一声“退朝”,她离开了前殿,直奔御书房,留下面面相觑的重臣。
比起这些,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还未踏入御书房,魏清璃便听见了里面传来对话,原来官如卿也在。
“曾经的如贵妃心向璃姐姐,如今的女君是心向北国还是皇上,你我都清楚,但一人之力总是微薄,改变不了天下大势。”魏清遥的语气暗含攻击性,别人不知她是储君,官如卿清楚,也知道这个统管三军的郡主,是个江山社稷高于一切之人。
“郡主难道不知道,如今这局势是谁造成的?”官如卿不甘示弱,言语锋利。
“你这是何意?”
“没有郡主重创师尊,令其几乎丧命,又何来司徒常青救人之事,又何来阿璃不敢动宸国余党之事?又何来太后半死不活地躺着?”
这是魏清遥心中永远的痛,是她一生悔憾之事,当初怎能剑指母妃?怎能伤这个最不能伤的人?她双拳握了握,抬眸坚毅地望着官如卿:“你若要为母妃报仇,可随时取我性命。”
“我怎敢取郡主性命?”官如卿冷笑,围着魏清遥转了两圈,说道:“郡主是师尊心头爱,是阿璃亲姐妹,是贺国未来储君,更是离家军忠烈军城防军的统帅,我怎敢杀你?”
魏清遥表情一沉,继而笑笑:“既然你知道此事,那应该清楚为何璃姐姐如此年轻,便有了储君之选?”
“皇上的心思岂是我能猜测的。”
“官如卿!”魏清遥似有怒意,但又极力敛着气场:“不管你真实身份是什么,你到底是谁,你也休想从魏氏手中为宸国谋福祉,这些余孽就算璃姐姐看在你的面子上暂时不除,我也不会心慈手软。”
“郡主是在威胁我吗?”
“女君过言了,本郡主怎敢?你可以杀了我,以绝后患。”
“郡主想求死不必假借我手,让我成为千古罪人。”官如卿本是想等着魏清璃下朝,有要事相商,没想到遇到魏清遥也在此等候。
她因为离剑歌对魏清遥产生间隙,魏清遥因她以自身牵制魏清璃而心生不满,两人见面连礼数都没有,便争锋相对起来。
从身份来说,她已经和魏清遥对立,再多言两人也不会和气相对,官如卿不想制造矛盾,转身走向门口,才发现魏清璃正站着。
“阿璃。”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微微侧眸,感觉到魏清遥正下蹲行礼:“臣妹叩见皇上。”
“没有外人,清遥免礼。”魏清璃单手微抬,她显然听见了两人所有的对话。
官如卿表情不变,二话不说便要走,被魏清璃拉住,她牵住她的手,走到魏清遥身边,分别看了二人一眼:“没你二人,也就没有今日,朕登基不久,诸事待兴,可用之人有却不多。既然你们都知道储君之事,今日不妨把话说开。”
她在试图解除二人误会,也带来了自己所思所想的良策,司徒常青已经知道和亲之事,必然会有下一步行动。
在魏清璃看来,所有难题都会有应对之策,她迟迟未动就是在等官如卿回来。根据当前形势,她已心生一计,恰要与这二人商议。
“皇上,储君之事不宜公开,新帝地位未稳就立国本,恐要引起魏氏旁支的骚乱。”魏清遥以为她要公开皇位继承人,忙劝说。
“储君之位要公之于众,怎么也要等到科举之后,情势稳定。皇上心思应该在于救回师尊,对付司徒常青,和亲的消息别人不信,她一定会信,这次科举她绝对会有所行动,我迟迟不归,她也会着急,就算师尊在她手中,她也按捺不住自己。与其说是和亲,不如说是软禁了北国女君,是吧?”官如卿娓娓分析,以她对魏清璃的了解,想到这层已是不易。
“你的意思是司徒常青会派人混到科举里面,考取仕途,派人渗透我朝?”魏清遥警惕的言语间,藏着杀气,她绝不会容许这件事发生。
官如卿回答:“是她的做事风格。”
“她派多少我杀多少,哪怕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
“杀几个人是容易,可最难就是救回师尊,救回师尊若不能救醒她,又是一件无意义之事。”官如卿揪住一撮头发,挑指轻揉,赤色的瞳孔,透着淡淡的光晕,流转至魏清璃身上。
她扬着淡淡的笑意,牵着官如卿的手一刻不曾放下过,攥在手心总忍不住摩挲手背,时而将手抬起贴着腰腹,亲昵得让魏清遥嫉妒羡慕。
她脑海中甚至闪现过上官世青的影子,只是火苗刚刚燃起,就被掐灭了。不该有的念想就按下,她不适合拥有情,更不配去爱。
魏清璃拉了拉官如卿的手,贴着她的掌心,笑道:“你身边是不是跟着个影子,叫尹魅?”
“她是司徒常青的嫡传弟子,武功很可能在我之上,擅长业火和蛊毒,对司徒常青忠心耿耿,怎么?你以为她会像别人那样,轻松拉拢过来?”
“她腋下为何总夹着一把伞?”魏清璃发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官如卿歪头看她,眯眼道:“一把伞而已。”
为何阿璃好像在洞悉什么?那晚,她见尹魅站在雨中,忽起怜悯之心,便送了把伞,但最后这人不用也不扔,晴天也将伞带着,行为怪诞得很。
“她的驭蛊术得司徒常青真传,加上阴魑也在研究此法,救活离尊主有何难的,最重要的是你。”魏清璃眼露忧愁,虽见官如卿瞳孔变淡,但不确定嗜亲血咒到底是解了没有。
官如卿无谓地笑笑:“我的蛊毒已解,否则就不会当这个什么女君。”
“你以此为交换条件?”
官如卿点头。
“那你留在北国只是为了离尊主?”魏清璃狐疑地问,她还是不清楚官如卿口中要做的事,到底是什么?
“你可以这么理解。”
魏清遥轻嗤一笑:“难道不是为了留住北国的国号,为了所谓的百姓安宁?”
“清遥。”魏清璃怕两人再起争执,打断了她的话:“在此期间,你定要做好一件事,就是揪出科举里面的党羽,连根拔起,我想她做这个准备定不是一日两日了。”
“知道。”
“还有就是司徒常青若归来必定会带着离尊主,到时候她们的落脚点,官官你......”她瞟向官如卿。
“交给我。”
魏清璃满意地点头:“还有一件事得做。”
“太后?”“太后?”魏清遥和官如卿竟然异口同声,两人一同想到了杜庭曦,惊讶地相视一看。她回宫后也是茶饭不思,吊着一口气。
她以为离剑歌已逝,等着自己死去与之合葬,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让她重燃生命,只有离剑歌。
只要让她觉得离剑歌还会回来,还可能活着,就不会任由身体每日衰去。最怕在暗黑中,独自前行,最怕希望生生破灭,只剩绝望。
“母后一定得活着,她这一生太苦,离尊主也是。”魏清璃看向二人,心中信念更加坚定:“没有母后也就没有现在的天下,这江山我虽在坐,但清遥随时最好即位准备,在此之前,我们齐心协力,把那些障碍,全部扫除。”
她转眸看向官如卿,托起她的双手,深情言道:“到那时候我便与你离开,你想去哪里,喜欢哪里,我便陪着你,好不好?”
官如卿心中泛起热浪,手指反握魏清璃,阵阵酸楚伴着痛意袭来,她拧眉片刻,转而应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