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丞相是位疯美人[重生]【完结】>第37章 借刀 第十

  (小修,加了个偷亲)转场

  皇城。

  朝会议政殿。

  今日的殿内一片人心惶惶, 惊魂未定,低语不断,所有朝臣被鬼戎军用刀背拦在大殿两侧, 喝令他们肃静,更不允许他们探头看。

  “……”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他怎么来了?”

  “陛下没罢他的官, 他当然能来了。”

  “哎, 上次见他还是几个月前, 过了这么久, 我还以为他已经……”

  “以前?他现在更麻烦,这种事失败了没好果子,我估摸啊他现在是想死想活都难。”

  而喧闹的原因, 是被鬼戎军反押双手跪在大殿中央的黑衣刺客。

  同时,此人也是当朝丞相沈之屿。

  时间倒退回一个时辰前

  帝王回京, 照例举行朝会, 寅时,午门城楼上鼓响, 宫门开启,群臣按照官位高低整队入内,元彻从深宫中前来落座龙椅,与臣子商议朝事, 一切都严整有序。

  除了在朝会进行到一半时,一个黑衣刺客从天而降。

  殿内鬼戎兵迅速出动, 拔刀就冲刺客的命脉袭去,两方动作都极速,一闪即逝, 元彻却在看到刺客脸的瞬间目眦欲裂:“留活口!”

  若说元彻方才只是愠怒和疑惑, 那么, 在鬼戎兵将刺客制伏拖上殿台,看见刺客竟然是沈之屿,沈之屿还亲口一字一句告诉他,你放狼群咬死我的小婢女,此仇不报不共戴天时,彻底愣住了。

  元彻:“……什么?”

  沈之屿到底在做什么?

  自己杀了他的小婢女?

  那女孩死在谁手上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这里胡说什么?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过了一晚上就……

  不,不是。

  记忆犹如滔天海浪,杂乱,猛烈,元彻拨开重重阻碍,发现了端倪。

  他猛地想起昨天沈之屿从天牢里出来就很不对劲,他说的那些话,当时以为只是负气,现在仔细想来,其实还有嘱咐嘱托之意,好像说完这些话,就要走上一条不归路。

  没错了。

  影十四是一定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才导致沈之屿的转变。

  可现下影十四已经死透,知道内容的只有沈之屿。

  这是一个断头局。

  除了官袍,沈之屿大多常用衣物是浅色,薄纱,宽袖,长袍,很承他的气质,元彻很少看见他像这样穿一身黑的束服,打斗间浸出的血将黑衣染得颜色深浅不均,两条修长笔直的腿从膝盖处弯曲,被迫跪在地上,长靴裹着小腿,大腿根和那细腰上绑有一圈皮带,皮带上藏着弑君的暗器。

  “陛下……”兀颜在一旁为难极了,按理说,在鬼戎军手中,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带着利器靠近元彻。

  但偏偏是沈之屿,这位连陛下本人都不会设防的丞相大人。

  元彻被这一声叫回了神,抬头,看见殿四周的朝臣,从他们惊悚的表情不难知道,每一个人都看见了沈之屿的脸。

  若说数月前的“刺杀”只是流传,那么这一刻,人证俱在,已经板上钉。

  这件事情压不下来了。

  “都在看什么?很好看吗?”元彻面色铁青,挥手拂下案台上的笔砚,哐当巨响,在这浑噩的局面下,理性告诉他还是尽可能先摒开旁人,寒声喝道,“滚!”

  帝王的怒气达到极致,群臣哪儿敢在这个时候抗旨,连忙埋头,装聋作哑,静声鱼贯离开。

  元彻回过头来,盯着地上的沈之屿,刚想开口,又是一个声音传来

  “哥!”

  温子远也在群臣之列,他官位不算高,上朝时站得远,异变来得突然,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角落的他,趁着这个间隙,他竟然钻了出来,袭向元彻:“你放开我哥!!!”

  元彻好不容易遏制的怒火被这一声重新点燃,温子远完全是撞在了火\\药上,沈之屿来不及喝住他,元彻已经抓住了温子远的手臂,一扭一扣,骨头裂开的声音响起,温子远被猛地惯了出去,惨叫和血沫从嘴里一起吐了出来,再被元彻随手一扔,滚出几步之外,拖出一地血痕。

  耶律录差一点就惯性冲了过去,被耶律哈格摁住了肩膀,背着元彻对他微微摇头。

  “爹?我……”

  “别冲动。”

  温子远又咳出一滩血,想要站起身,却无论如何都是不上劲儿,只能老老实实地侧躺在地上: “咳咳……狗皇帝……”

  沈之屿表情裂开了一瞬,在看见温子远还有力气骂人时收了回来,闭上眼,转过头去。

  以元彻的实力,这已是经手下留情,没有伤温子远的肺腑,只是让他不要再惹事。

  “哥……”温子远眼圈都红了,断断续续道,“你不要怕,我救你……”

  “好一个兄弟情深,怎么?明明被你哥刺杀的是朕,现在这场面看上去倒像朕才是那位坏人?”元彻上前一步,伸手一把搬过沈之屿的下巴让他面对自己,回答温子远,“两次了,你哥干过的事情,够他死一百次睁眼,不然朕让温子远死在你面前。”

  沈之屿眉头一蹙,微微睁开。

  “朕给你机会,你说句话,说你是有隐情的,朕就放你走。”元彻斥道。

  他一把抓过沈之屿的领口,将人半提起来,膝盖离地面,元彻才是此时此刻议政殿内最疯魔的人,他手臂颤抖,恨不得杀人泄愤,却根本不敢发力,只能死死盯着沈之屿的脸,这张他哪怕是看了两辈子都不觉得有丝毫厌弃的脸。

  就在昨天,他还天真地以为他们已经快要冰释前嫌,暗自窃喜着怎么将沈之屿从那对岸拉回来。

  他幻想着他们的今后。

  沈之屿瞥见疼得倒气却还试图起身的温子远,回答了元彻的上一个问题:“把子远送走,这不关他的事如果子远死在这儿,你就别想听见我再说一个字。”

  “你!”

  元彻顿了顿,紧接着仿佛瞬间释然了,他松开手起身,坐回龙椅上:“好,很好。”

  事儿还真是沈之屿做得出来的,上一世是李亥,这一世是温子远,反正就是轮不上他。

  元彻甚至好有兴致地怂了怂肩,“耶律录,听见没,把弟弟接回去让卓陀好好看看,别让丞相大人担心。”

  此话脱口,耶律哈格才松手,耶律录瞬间闪去温子远身边,避开所有的伤口,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耶律录你走开!” 温子远挣扎着,“我不要你!你放开我!”

  “去叫卓陀来偏殿,快!”耶律录吩咐完旁人,再转头对温子远道,“别动,听话别动!”

  温子远根本听不进去,借着耶律录扶着他的力道站起来,想要往沈之屿那边跑去,忽然,后颈处传来一阵钝疼,手脚一软,视线也跟着黑了下去。

  耶律录接住被自己打晕的温子远,抱在手上,朝元彻低了低头,飞快离开议政殿。

  元彻看着这两人的背影,忽然觉得满殿的鬼戎兵也特别碍眼,挥了挥手,让这些人也全部退下去。

  整齐有序的脚步声由近及远,直至听不见,眨眼间,辉煌的大殿仅剩下他们两人。

  天光在这时候完全放亮,阳光穿过屋桁,照得殿内尘埃跳跃金灿灿一片,而与这灿烂不匹配的是,大楚最尊贵的两人一个跪在地,一个人坐着,相隔三步不到的距离在他们之间,好像是一个非常遥远的沟壑。

  他们从没有成功迈过沟壑。

  “沈之屿。”元彻深吸一口气,心绪骤然大起大落后,是沉得可怕得静,“你……”

  你字后面说什么?元彻忽然顿住了,他觉得自己最可能问的,应该是你到底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是不是又想和他联手演什么戏码,但转念一想,有和无又有什么区别,结果已经在眼前,沈之屿这个人他还不了解吗?他认定的事情,谁也无法左右。

  要不问点别的缓和缓和气氛?自己刚刚确实又没能控制住脾气,但问些无关紧要的,沈之屿会不会觉得他有病?

  好烦。

  最后,元彻向后靠坐,克制了又克制,道:“沈之屿,你对朕,到底是什么想的?”

  这句话的落下牵起一阵涟漪,明明不重,却惊得人心神泛滥,沈之屿重新埋下头,不想看到元彻这患失患得的模样,似乎只要看不见了,自己就会回到和来时一样坚定的态度,再抬起头的时候,他又是那位谁也无法看透的丞相大人,反问:“你很在意我是怎想的?”

  “没错。”元彻毫不犹豫,“朕很在意,而且你的刺杀借口编得很烂。”

  沈之屿声音有些哑:“陛下,有些事情的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就像我现在确确实实只是想找个借口杀你一样。”

  “你不会,朕知道你当初在河边看见那小婢女的时候,差点哭了。”

  “哭也是可以演的啊,就像之前臣不也在您面前将深情装得很好?相处很愉快。”

  “装?”元彻重复了一下这个字。

  “陛下,您真的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在朝臣中名声不好,经常挨骂是有原因的,他们没有骂错,本质上我就是比较见利忘义的性格,谁对我有利,我就倒向哪一边。”沈之屿的话音轻飘飘的,好像在阐述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也丝毫没有觉得在帝王面前如此说话会惹来祸患,他什么都不关心,还贴心补充道,“除此之外,我还特别擅长让人卸下防备。”

  沈之屿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元彻听后,没有立刻回答,用深邃黝黑的瞳孔盯着他。

  又是一阵短暂的寂静。

  就在沈之屿觉得或许已经可以了,事情就这样时,元彻忽然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抬手将沈之屿脸侧几丝杂乱的鬓发掠去耳后:“沈之屿,朕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发现你也有不擅长的地方。”

  沈之屿瞳孔微缩。

  “若真是如此。”元彻轻声道,“你不会解释这么多。”

  沈之屿:“……”

  “你现在心里想的是,只要你这么说,或者再狠一点,朕就会恨你,就会哭着闹着觉得你辜负了我?”元彻一哂,“得了吧,你当朕瞎啊?”

  “你是骗子,朕一个字也不信你说的。”

  沈之屿:“……”

  “你说你追寻求自己的利益,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在礼国,被人断了消息传来朕假死谣言时,选择和他们同归于尽,这个利益在哪儿?礼国收复,你幸幸苦苦昼夜不休写《礼律》,却在让礼国百姓走上正轨后,一声不吭地离开,好处拱手给朕,利益又在哪儿?

  “当初确实想要帮你的。”沈之屿淡声道,“现在改变主意了。”

  “不是,你还在说谎,杀朕的机会特别多,为什么非要挑在朝会之上,这么多人面前。”元彻果断道,“你是在做给别人看,这一次连朕也是打算骗进去的。”

  “而且退一万步讲,就你这点手上功夫,想杀朕?你在想什么?”

  “……”

  “这只是你的臆想。”这一席话说得沈之屿自己都要信了。

  “借大人您说过的一句话。”元彻道,“是不是,不是嘴说了算。”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脚步声,沈之屿退后拉开距离,元彻戛然而止,在人还没开口时就道:“直接进来。”

  卓陀低着头走进:“陛下,温小公子无大碍,骨头也没有伤到关键处,但属下发现他身上最严重的伤其实在背上,看伤口是鬼戎军特有的弩\箭所刺。”

  元彻刚才根本没有动他的背!

  沈之屿猛地回头,张了张嘴,似乎想要问什么,但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处境,又闭上了。

  元彻看到他这个细小的动作,帮他问道:“他和鬼戎军交过手?他最近在和耶律录鬼混,鬼戎军不都认识他?”

  卓陀有些为难:“这……属下就……”

  “行了,伤口严重吗?”

  “有一点,伤口没有及时好好处理,有些发炎了,不过也没有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元彻点头,望见沈之屿的神色也好了下来:“不死不残就行,去殿后候着。”

  卓陀领命先走,元彻则垂眸看向沈之屿。

  数日的劳累和情绪的剧烈波动让沈之屿病气加重,他还能好好地挺直腰背已经是咬牙坚持了。

  他们都很累。

  元彻站起来,眼神憔悴又坚定,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沈之屿,朕非常理解你有你自己的考虑和想法,也会非常尊重你的选择,但有一点你要记住,朕也会好好收集证据来证明你就是在骗人,咱们要纠缠的日子还很长。”

  “随你。”沈之屿神色不改。

  “好,从现在开始,我们各办各的。”

  巍峨皇城砖瓦雕塑奇异,巧夺天工。

  日头已滑至天空当头。

  并不让人意外,接下来的五天,元彻都没让沈之屿离开过皇城。

  大梦一场,他们好像又回到了才结束黄巾贼叛乱的时候

  元彻还是老样子,忙完了每天的政事就会回来陪沈之屿吃晚饭,哪怕一句话也不说,两双眼睛互相看着尴尬也好。

  沈之屿表过态,希望他不要来了,元彻听后沉默地放下碗筷,当夜果然没来,但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一晚,后来沈之屿逐渐开始昏昏欲睡,这不正常,他从来没这样嗜睡过,应该是吃食上被动了手脚,有一日他强撑着没有睡,发现半夜元彻偷偷摸摸地跑了进来,坐在他身旁,什么也不做,只是把脸埋进自己手里。

  肩膀微颤。

  等元彻趴在桌上睡着后,沈之屿起身,轻手轻脚地坐去他面前,看着他。

  少年狼王人前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深夜里,却像位孤独、又不肯承认不肯服输的孩子。

  元彻现在也才十九二十岁的年纪,别家公子可以在父母的照顾下无忧无虑,肆意年少,追求自己喜欢的小娇娘,他却得扛起李氏江山的烂摊子,压抑心中情愫。

  想着想着,沈之屿心头一痛,俯下身,在元彻蓬松的发顶轻轻落下一吻。

  “对不起。”

  而他没注意的是,元彻压在脑袋下的手,指尖微微一动。

  温子远来找过人,有一次沈之屿都能隔着殿门听见他的声音了,被元彻撞见,又揍了一顿,再找来耶律录把人抗走。

  直到第五日。

  与其说元彻给沈之屿下\\药,不如说是让卓陀给他挑了一些安神的补品,让他前些日子的亏空一并补上,副作用便是会嗜睡,但稍微有外力打扰就能醒来。

  元彻今夜有事,还没回来,沈之屿在看书的时候又不知不觉睡着了,一个小太监模样的人慢慢走进,将他摇醒:“大人,今日是个机会,杨大人让小的来接您逃出去。”

  沈之屿睁眼一看,只觉得这个人根本没有半分太监的模样,眉眼间含着一种特殊的气质,让他想起了孔衍秋。

  “确定能逃出去?”沈之屿看了眼外面重重守卫,反问。

  “四大家在朝多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小太监殷勤地替沈之屿带路,“走吧大人,一定不会叫您被蛮夷皇帝再抓住。”

  “小太监”的右手小指似乎少了根关节,沈之屿瞧见,笑了笑,道了声谢。

  鱼儿终于上钩了。

  作者有话说:

  彻崽(捂住耳朵):我不信我不听阿巴阿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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