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军蜂拥而入,以不可阻挡之势,势如破竹。
宋君辞负伤中毒,而失去了宋君辞指挥的清江士兵也群龙无首乱作一团,很快就溃不成军,节节败退。
宋君辞精通医术,自己尝试给自己解毒,试了几种法子之后非但毒没有解,伤口竟然还开始溃烂了。
那种感觉,起初就像是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一点一点地啃噬着他的血肉筋骨,但很快这种痛就成了更为剧烈的锐痛。
仿佛有人在用一把无比锋利的匕首,一片一片地剐着他的皮肉,划着搅着,钻心刻骨,穿透四肢百骸。
宋君辞疼得直不起身来,踉跄着倒在了地上,紧咬下唇,面色惨白,青筋暴起,细看时还能发现他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宋丞相!”一旁的侍从也慌得不行。
如今城门被破,宋丞相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和主心骨,可千万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啊。
宋君辞痛得佝偻着身子蜷缩成了一团,疼到他的脑海中甚至有一个声音不断叫嚣唆使着要他把左臂砍掉。
“撤出……白溪城!”
宋君辞忍着痛苦,咬牙切齿地从口中发出最后一条下下之策。
眼下清江军大势已去,唯有快速撤退才能及时止损。
“是!”得到指令的将领就像是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扭头就去下达军令。
很快,离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白溪城。
卫澜霆果然亲眼得见白溪城楼上遍插离朝旗帜,黑红两色相间,随风飘扬,猎猎作响。
而清江国蓝白相间的蓝天海浪旗,早已被弃如敝履般抛下城楼,任由马蹄与士兵践踏而过,染上洗不去的脏污屈辱。
白溪城大败清江军的捷报很快传回帝都,离渊帝龙颜大悦。
然而向来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离渊帝高兴了,清渊殿的两位可就是愁眉不展。
“母妃,卫澜霆若是此战立下了赫赫战功,他的太子之位就更加固若金汤不可撼动了!”
卫渚赟英俊的面庞此刻俊眉紧皱,心烦地在殿中来回踱着步,可越走越是沉不下心来,反而烦躁之气更甚。
容清越又岂会不知这个道理?
不光是离渊帝,朝中那些趋炎附势的墙头草也惯会见风转舵,到时人人拥立卫澜霆,还有谁想得到他们母子二人?
“行了,别走了,晃来晃去晃得本宫头疼。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此事急不得。”
容清越头疼得抬起春葱般白皙柔嫩的手指轻抚额头,不耐烦地对着卫渚赟说道。
“母妃叫儿臣如何不急?父皇一向就更偏心卫澜霆,明明那卫澜霆忤逆不孝,而我恭顺有加,可父皇倒像是被猪油蒙了心一般!”
卫渚赟停下步伐,站定了身子,皱着眉看向容清越。
“哼,现在着急了,之前本宫千叮万嘱让你上点心,你可听了?一心讨好容熙那个贱骨头,人家可给过你一个好脸?”
容清越瞥了自己这个拎不清的儿子一眼,没好气地说着。
卫渚赟却不以为意,倔强道:
“阿熙是因为母妃和皇伯的命令,才会盘旋在卫澜霆和宴清那个废物身边的。
有朝一日儿臣成了离朝皇帝,阿熙便再也不用虚与委蛇,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了。”
“蠢货。”容清越红唇轻启,吐气如兰,冷漠地吐出了两个字。
“你想做什么?离容熙那个贱骨头远一些,他可是娼\妓之子,你懂吗?”
容清越黛眉微蹙,目光冷厉地看着卫渚赟警告道。
“母妃……”卫渚赟不依,他自懂事起就喜欢容熙表弟了。
虽然容熙是娼\妓之子,可那也是皇伯的儿子啊。
而且容熙样貌清秀温润,待他也是温柔体贴,给他如沐春风之感,容熙就是他的一朵解语花,懂事温顺又识大体。
一点儿也不像母妃给他娶的那些整日只知道争风吃醋的宅院妇人,他是真的不明白母妃为什么对容熙不满意。
“闭嘴!”
卫渚赟正想冲容清越撒个娇,替容熙美言辩解几句,结果刚开口就被容清越疾言厉色地打断了。
“本宫为你娶的正妃,有家世有教养,是最与你匹配之人。你若是还想坐上那把龙椅,就必须听本宫的,对你的皇子妃好一些。
否则,本宫立刻就去求你父皇,让你赶快收拾行囊即日就滚去封地!”
容清越的脸上描绘着精致的妆容,美艳妩媚,却透着一股子狰狞。
说到动怒处,更是气得抬手砸了旁边的杯盏。
杯盏掉在绵软厚实的地毯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打了几个旋儿后稳稳停下,连个角都没磕破。
“母妃息怒。”
卫渚赟见容清越真的动了怒火,二话不说掀起衣摆“噗通”跪地。
他是喜欢容熙表弟没错,可是眼下也不能得罪母妃。
他深知没有了容清越替他筹谋划策,他是万万登不上皇位的。
容清越微微眯起凤眸,雍容华贵,别过视线不去看他,自有一派居高临下的气势。
卫渚赟硬着头皮,跪着用膝盖挪到容清越的身边,伸手轻轻拽住她镶着金丝银线的裙摆。
软着语气,乖顺地哄道:
“母妃,儿臣知错了,母妃千万不要为了儿臣动了肝火,否则儿臣罪过就大了。您生气,可是会折损了您的美貌。”
容清越微微勾起嘴角,抿唇浅笑。
眼角只有几道隐约可见的细纹,并不明显,却足以料得她当年是怎样艳绝颐国的美人。
容清越伸手轻轻抚了抚卫渚赟英俊的侧脸,语重心长地告诫道:
“赟儿,母妃对你可是寄予厚望的。
不管是女人也好,还是你心悦的容熙也好,你要记住他们不过是可有可无、锦上添花的玩意儿罢了。
玩一玩睡一睡可以,切莫感情用事,不要让他们成为你的绊脚石,利用不成反拖累了你。”
“是。”卫渚赟自然乖乖应下,一句“不”字都没有。
容熙本是来清渊殿给容清越请安的,结果发现容清越摒退了所以宫女太监,单独与卫渚赟议事。
便悄悄地避开了外头的宫人,来到了主殿,正好将容清越母子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娼\妓之子?好,很好!
容清越,你又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容熙阴冷地勾唇一笑,衣袖下的手更是紧握成拳,指甲甚至嵌入了皮肉。
容熙没有进去,而是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了清渊殿,谁都不知道他曾来过。
“那母妃,眼下我们要如何对付卫澜霆呢?”
哄好了容清越之后,卫渚赟偷偷瞄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清江国的徐丽珠跟本宫有几分交情,当初她能顺利结识江鸿还是本宫一手促成的。
虽然江定霞之死也与本宫脱不了干系,可本宫对她依旧恩同再造。
不然一个空有姿色的洗脚婢,她凭什么成为江鸿的宠妃丽珠夫人?”
容清越笑意吟吟,脸上满是高人一等的优越。
“可徐丽珠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用呢?”
卫渚赟用钦佩的眼神看着容清越,但他却不明白徐丽珠这样一个弱质女流有什么利用价值?
“本宫怎么就生了你这样一个蠢出天的儿子?”
容清越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却是语带宠溺。
“那都是母妃太过聪慧,儿臣自然比不上您了。”卫渚赟乐呵呵地奉承着。
容清越十分受用地挑了挑细长的柳叶眉,低头垂眸,把玩着手指上的一枚翠色澄碧品相上好的翡翠戒指。
良久,她才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幽幽开口:
“唐武昭、贺勤风,都是本宫的人。”
卫渚赟愣了片刻后才恍然大悟,一拍脑袋笑着恭维道:
“儿臣明白了,母妃可真是女中诸葛,足智多谋,儿臣佩服!”
——
魏鹤唳给江无虞做了一根足足与高江无虞差不多高的拐杖,江无虞拄着拐杖,踉踉跄跄地练习行走。
起初魏鹤唳扶着他倒还好,江无虞让他松开手,自己一个人试试能不能走。
魏鹤唳不放心的照做了,起初几步江无虞勉勉强强走得还算平稳。
可站的时间长了,渐渐感觉腿力不支。
站得久了左腿便会隐隐作痛,江无虞觉得左腿一软,便一把跌坐在地,拐杖也滚落在了一边。
江无虞眼神冷漠地望着自己不争气的左腿,心有挫败。
魏鹤唳急忙要把江无虞从地上扶起来,江无虞抬了抬手示意不用。
他重新拾起拐杖,撑着地,咬着牙用健康的右腿带动自己身子重新站了起来。
“公子……”
魏鹤唳有些心疼,这样的痛苦,曾经娇柔怕疼的公子不知还要忍受多久。
江无虞不以为意地挤出一丝笑容,问他:“你哥呢?”
“出去打探消息去了。”
“公子!”
说曹操曹操到,下一秒魏风声就兴冲冲地跑了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值得你这样高兴?”
江无虞也被他的笑容感染了,忍不住勾起唇好奇地问道。
魏风声一脸兴奋地说道:“太子爷首战告捷,在白溪城大败清江军!”
“太好了!”魏鹤唳也显得很是激动。
而江无虞只是脸上的笑意又深了深,连眼底也久违的出现了星星点点细碎的亮光,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