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博士只是笑了笑,他似乎扔出了什么东西,因为很快,057就听到了一阵撕咬吞咽的声音。周博士开口,语气平静:“小曲,你为什么会觉得,爬山虎是一种温顺的植物呢?”
小曲沉默了很久,周博士继续说道:“也许,它们本身就是这种嗜血的存在,对不对?”
他似乎拍了拍小曲的肩膀,然后,他说道:“所以啊,在我看来,我们的实验不仅不该中止,反而应该再进一步。”
他的脚步声逐渐远离,声音也变得模糊了些:“只有知道性情的生物,我们才能判断,它受到实验的影响有多大。”
057感觉眼前开始有些模糊,他意识到,这个线索的时间也快到了。树叶开始消失,他低下头,却正对上一双浅褐色的眼。
是那个被叫做小曲的年轻人。
057的心头一颤,他知道这一切也许只是幻觉,但是哪怕是幻觉,对上了其中的人的视线会发生什么变故,他还是不能确定。
而小曲只是看着他,许久,就在周围逐渐消散,他以为小曲并没有看到他的时候,小曲开口了。
“制止他……”只这么一句,他的眼前一黑,重新跌入了镜面的黑暗之中。
缓缓地站起,057长出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开始思考小曲的那句话。
很显然,那句话就是对他说的。但是,小曲让他制止的是谁,而这个存在,同这个特殊的空间,又有什么联系呢?
他本能地想到了第一个空间,那个单身的研究员。但他没有更多的情报,也不知道那个研究员是不是姓曲。
将情报放在心里,他皱了皱眉,看着面前一成不变的空间,心里隐约有了些猜测。
也许,在这个空间里,他的行动并不会有任何的作用,有作用的,是川流那边的人的行动。
虽然这种猜测的可能性很大,但他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短暂的思考后,他盘坐在地,开始整理起目前的思路。
可还没等他整理多久,又是一股能量,牵着他,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柒元看着面前的实验室,挑了挑眉。
他没有一开始就行动,而是先打量了一下周围,在发现周围并没有任何异样之后,才缓缓上前了些。
不怪他小心,他的面前,都是一群干瘪的尸体。它们掉在已经干涸的培养池中,依稀可以看出一些似人非人的特质。
周围无比安静,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不由得慢了下来。绕过一个个干涸的培养皿,他停在了一堆不知道功能的器械面前,皱了皱眉。
如同花钵的判断,这里的人撤离的应该十分仓促,他甚至能看到桌上残留的,实验用的液体的痕迹。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他从一旁沾了些水,将干涸的液体分别用不同的试纸蘸取,然后,保存在了干净的空瓶子里,收好。
接下来,就是找时间去验证这些液体的具体成分了。他这么想着,四处看了看,却忽然顿住了。
就在他面前的不远处,倒下了两个铁皮罐子。罐子旁边趴着一个同样干涸的尸体,不同的是,这个尸体的身旁,蜷缩着一个非常小的,但是看起来并非孩童的尸体。
几乎是一瞬间,他联想到了之前川流和057曾告诉他的,关于“异人”的情报。结合他们二人对于这个副本的猜测,他有五成以上的把握,这些尸体,和“异人”应该脱不开干系。
弯下腰,他的手抚上了“异人”的身体。而就在同时,镜面世界里,057的脚步停了下来。他抬手,面前的空间依然凝滞一团。
他于是明白,只有等房间里的人离去,他才能够进入那个“昨日重现”的空间。静下心来,他屏息,等待着那边的声音。
柒元正在差看着地上的尸体,忽然,一种莫名的感觉在告诉他,将他看到的说出去。
他皱了皱眉。
平心而论,他自己绝对没有这种习惯,他更喜欢将自己看到的默默记在心里。但是,这种感觉实在太强烈,他几乎忍不住地开口:“这尸体……”
然后,他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面色有些难看。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种反应实在不对劲,他眉头紧皱,话却不自觉地从嘴里说了出来:“这尸体一大一小,难道真的和那个‘异人’有关系吗?”
这句话一出口,他的面色又阴沉了几分,他当然做不到不去检查线索,可是如果自己的想法都会被和盘托出,那背后的风险也太大了些。
但是,按理来说,副本不会无缘无故地给他们一个设定,特别是获得了副本情报之后,他对游戏的设定已经有了些了解,知道,游戏和玩家,本身的目标应该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这个设定的背后,一定是有其它的原因。
几乎是瞬间,他想到了目前没有和他们在一起的057。这种联想来得太过莫名,可同样莫名的直觉告诉他,这也许就是正确答案了。
但是,他毕竟没有十足的把握,万一这样的目的不是让057知道情报,那他说得越多,他们只会越被动。
思考了一下,柒元想到了一个办法。
再开口的时候,他说的是:“从外形上来看确实差不多,但我实在缺少情报,而且这里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来的样子,真是太糟糕了。”
057还算了解柒元,知道对方绝对是一个谨慎的人,按理来说,他应该不会这么直白的将线索都表达出来,可他却这么做了。
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猜测到了自己的存在,主动透露线索。但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少,要知道,他上次误入镜面世界这件事,他甚至连川流都没有告诉,又怎么会让柒元知道呢。
那么就只有第二种可能了,是游戏迫使他这么做的。
如果是这一种可能,确实在一定的程度上能够说明柒元会主动开口的原因。但是,也正因如此,柒元说出来的情报就有些存疑了。
他不认为柒元会是一个面对这种情况只会妥协的人,也就是说,对方一定会在叙述的过程中动一些手脚。
果然,柒元开口,下一句就是:“还有这些杂乱的瓶瓶罐罐,我实在很难分辨它们的具体用处啊。”
这显然是一句谎话,虽然目前他对于柒元之前的情况还一无所知,但是对方绝对不是会这样直白的说出自己的无知的人。这样想着,他凝神,正打算继续尝试分辨对方说得话是真是假,却紧接着听到了一阵碰撞的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杂乱无章,好像只是柒元在无意识地把玩着手边的实验器材。可是,只听了一会,057就挑起了面具下地眉。
他听出来了,那无序的杂音之下,隐藏的信息。
其实隐藏的只有数字,二十四,三十,六,然后,敲击的声音停了下来,他听到柒元起身,看了看周围,说道:“这些罐子,尸体还有看不懂的器材看着怪瘆人的,我还是赶紧走吧。”
然后,门被推开,他就这么走了出去。
057再次伸出手,果然顺利地进入了那一片凝滞。
他的面前,一个身穿白大褂的背影正低头摆弄着什么。这个距离未免有些太近,他本能地有些紧张。
下一刻,白大褂转过了头来,他本能地屏住呼吸,下一刻,在白大褂眼镜的反光里,他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他”被浸泡在一片蓝汪汪的液体之中,整个“人”蜷缩着,白生生的一片。
看起来,他这次是附着在了一个类似实验品的身上。
面前的男人显然是周博士,他眯着眼,看了看容器里的057,点了点头:“实验品3号,状态良好。”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周博士愣了一下,转身向着门口走去。失去他的遮挡,057的视线忽然开阔,看到了房间的全貌。
他看到面前的房间里竖着摆放了不少玻璃罐,玻璃罐里都是一片蓝色,里面都蜷缩着与他一样的存在。罐子的顶端,有一个塑料管道,在源源不断地往罐子里输送着蓝色的液体。
简单地数了一下,罐子的数量正好是24个,同柒元给出的第一个信息正好对照上了。
那第二个30……
周围的罐子里陈列的生物,显然还维持着一罐一个的原则。多出来的6个去了哪里呢……想到6这个数字,他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的视线在房间里又看了一圈,顺着连接在罐子顶端的管子,他看到了,每4组管子连着一个铁皮一样的大桶,桶是完全不透明的,根本无法看出里面有什么。
就在这时,周博士回来了。他重新站在了057的面前,看了看057,然后转身,对着他身后的人说道:“那边的‘养分’直接放去肥料桶就行了。”
他身后的人应了一声,他却忽然摇了摇头:“算了,还是我来操作吧,上次你们操作的时候毛手毛脚,差点把我宝贵的溶液给弄洒了。”
他又一次让开,057看到他的身后,几个穿着白大褂,带着面具的人正抬起一个铁质的箱子。他们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箱子,周博士上前,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点了点头。
“不错,这次送来的肥料质量很好,回头给他们那边多拨点款吧。”
面具人们点头应是,周博士从一旁拿起手套,带上,弯下腰,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托出了一个白生生的东西。
是一个浑身无物的人,双眼紧闭,看起来已经晕过去了。057看着周博士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另一边的一个升降台上,然后,他操纵着升降台,将那个人升到了铁桶的正上方。
铁桶打开了盖子,他操纵着铁桶,小心翼翼地将那人放了进去。
面前的一切又一次开始模糊,057只来得及看到盖子合上后,从桶子里流出的液体似乎更深了些,下一刻,他的双眼一黑,又回到了之前的空间里。
他忽然感觉身上有些发冷。
那些给罐子里的存在提供能量的液体,似乎是从他们的同类身上榨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