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人嗷嗷打闹着撞过来,他在走道边,没注意被撞得一个趔趄。
安淮迅速伸手扶住人,眯了下眼,把自己的筷子递给他:“给你。”
后面的兄弟匆匆喊了句:“哎呦对不起!”
安泽朝人摆摆手,顺着安淮的方向坐了下来,扭头看了他一会儿,接过筷子夹了只虾又还给他,边剥虾边低着头乐,简直停不下来。
安淮其实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啧了一声:“行了吧你。”
“不行。”安泽把剥好的虾丢进嘴里,从后面的餐桌上拿了个一次性杯子,倒了点儿水边笑边喝。
“去厕所吗?”安淮放下筷子问他。
安泽喝着水想也不想:“不去。”
安淮没动,看着他,指尖轻轻敲了敲桌子。
“……去。”
郑志喝啤酒喝得有些晕乎,一眼看见他又要出门,扯着嗓子吼了声:“爹您去哪儿啊!”
安泽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厕所。”
“你不是刚去吗!”郑志迷迷瞪瞪地看了眼他的裤.裆,“尿频啊?”
包间里一群人轰然大笑,安泽叹了口气,忍住想掐死郑志的念头:“我他妈……去洗手。”
“父皇您慢走!”郑志又迷茫地坐了下来。
老刘笑不动了,按住他又要倒酒的手。
关上包厢门,耳朵瞬间清净了不少。
“走吧。”安泽说。
安淮笑着问:“您还尿吗?”
“尿个屁。”安泽叹了口气,加重了想把郑志掐死的想法。
安淮没说话,推开厕所间的门,挑了挑眉拉开裤链:“不尿你干嘛还来。”
“不是你想让我来的吗。”安泽在门口站了会儿,顺势真洗了个手。
洗手镜里刚好倒影出安淮的背景,他抬头看了眼,笑了:“靠,您脸真大,尿个尿还让人陪。”
安淮拉上拉链,走过来洗了手,在他面前站住了。
安泽一愣,刚要问他干什么,突然就见他抬起手来……扯了下他的脸。
“没你脸大。”安淮笑着松开手,顺手还拍了拍。
“……操。”安泽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绷着嘴角,“您怎么瞎占人便宜啊。”
安淮勾着嘴角看他一眼:“我占便宜?您是不是忘了……”
“什么?”安泽下意识地问了句。
他话刚问完,立即就想起浴室里那个似是而非的吻来。脸上猛的一烧,震惊地瞪着安淮。
“看我干什么,您自己干过什么事儿还不想承认啊。”安淮眯着眼笑了笑,捏了下他的耳朵,转身走了。
安泽在他身后呆了呆……所以他到底是记不记得!
一顿饭吃到十一点多。他们出了饭店本来还想再去浪一波,却被老刘拦住了:“行了行了啊!今儿个太晚了,想玩儿的明天再去!”
一群人也就没再坚持,再加上女生确实不方便太晚回家,结束后直接就走了。
男生倒是没这么多顾虑,兴奋地讨论着要组队去网吧通宵开个黑。
安泽作为某电竞著名高手,理所当然地被拉上了。
他也没推拒,跟几个人说了一声,转过身就跑来找安淮:“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你自己路上小心点儿,到家记得锁门。”
“知道了。”安淮看他一眼,“手机有电吗?”
安泽掏出手机低头看了眼,百分之七十二,他伸手搓了搓安淮的胳膊:“有电,到家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嗯。”
等人转过大街对面去坐车,安泽才慢腾腾地收回目光,握着手机朝郑志招了招手。
“爹,您对弟弟也太不放心了吧!”郑志离得老近朝他喊了一声。
安泽脑袋侧了侧一把推开他,叹口气:“你再在我耳朵边儿喊,今晚我就带你躺到青铜。”
“哦。”郑志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一脸懵的点点头。
旁边一群人哈哈笑了会儿,勾肩搭背地扯着俩人往网吧去了。
半夜十二点公交车早就下了点儿。安淮等半天才打了个车,到小区门口跟司机道谢关上车门,迅速掏出手机点开联系人拨了过去:“……喂?”
“到家了?”安泽迅速接了起来。
郑志在一边嗷嗷喊:“爹!您怎么回事儿!支援啊支援啊!”
安泽叹了口气,一手操纵着薇恩走向上路。
“到了。”安淮的声音埋没在网吧喧嚣的空气中听不太清,“你什么……回……”
安泽皱了下眉放下手机,手速疯狂地彪了一波,双杀之后终于残血被对面狮子狗切死。
他松了口气,没顾得上旁边几个人的叫好声,拿起手机直接就起身往门口走:“你回去洗个澡,早点儿睡觉。”
安淮嗯了一声:“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
“四五点。”安泽笑了笑,“你先睡吧,我拿着钥匙呢。”
“好。”安淮应了一声,却没挂电话。
郑志在里面嗷嗷喊:“爹!爹!开大龙了!”
安泽放下手机,也回头喊了句:“知道了!”
安淮倚在门边叹口气,有点儿想笑:“行了,你玩儿去吧。”
安泽也绷不住扬了下嘴角。他犹豫了会儿,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飞快说了句:“晚安淮哥。”
“……晚安小泽。”安淮一愣,笑了声。
凌晨四点多,几个人玩儿了一宿终于撑不住了,起身准备回家。
有人倚着椅背抻着懒腰打了个呵欠:“操,明天上课得困死……”
过了一会儿几个人才反应过来,皱着眉愣了愣,都没说话。
出了网吧和郑志他们打了个招呼,安泽直接在路边扫了个单车骑着回了家。车停在小区外一锁,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小心翼翼进了浴室,匆匆冲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路过安淮的房间,安泽擦着头发,做贼似的突然停了停。接着又掩饰性地咳了一声,迅速转身回了屋。
空调声呜呜着,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里洒下来,落在脸上有些不适。
安淮皱了下眉醒过来,下意识扒出手机看了眼,已经早上八点多了。
微信上安泽给他发了条消息:我回来了。
显示时间四点五十一。
他迷瞪了会儿坐起身,抬手按了按脑袋,穿上衣服下了床。
安泽大概是知道他会来,也没绊门,只微微合了合。门缝边透出些空调的冷气来,安淮轻轻推开门进去,看了眼温度:26。
他大概是觉得有些冷了,睡梦中微微皱着眉蜷缩在角落里,被子被蹬得堆在了床尾。
安淮叹了口气,走上前,把被子抖了抖往他身上一盖。
安泽模糊间有些意识,吃力地眯起眼来看见是他,不满地哼了一声,自觉地往他身边挪了挪。
他头发睡得有些乱翘了,睫毛倒是挺长。安淮低下头看着他,嘴角不明显地弯了弯,伸手拨了拨他的脑袋。
安泽大概是被饿醒的。睁开眼的时候一阵迷茫,只听得见肚子在叽里咕噜地叫着。
他迷迷瞪瞪爬起来,摸出手机看了眼,十一点半。梦游似的下了床,推开门就闻见楼下传来的一股饭菜香气。
听见门开的声音,安淮抬起头朝他挑挑眉:“醒了?赶紧洗漱去,一会儿吃点儿东西。”
安泽揉了揉眼,进了卫生间。
“吃什么啊?”
安淮把米饭和菜端出来:“饭。”
青椒炒肉,番茄炒蛋,土豆炖鸡块。
安泽坐在桌子边有些不敢置信:“你做的?”
“不然呢?你以为是海螺姑娘?”安淮看他一眼,把米饭盛了出来。
安泽叹了口气:“人家那是……田螺姑娘。”
安淮的手艺居然诡异的不错,估计是按网上的菜谱分毫不差地量着做的。
心满意足地吃完饭,安泽伸了个懒腰,把碗盘端到厨房扔进洗碗机,问:“接下来暑假这一个多月咱们干吗去?”
安淮把桌子擦了擦:“咱们还剩多少钱?”
花花吃饱了猫粮,喵嗷一声跳上了沙发,趴着打了个呵欠开始舔毛。
“两三万……吧。”安泽有些犹豫,走上前,把花花捞起来稀里哗啦撸了一把,“不过我那里还有些钱,大概几十万……总之够咱们俩上完大学的。”
“你那些钱先放着别动。”安淮说,“咱们俩去赚点儿钱吧。”
“……怎么赚?”安泽愣了愣。
安淮皱着眉跟他对视着想了会儿,突然笑了:“不知道。”
安泽本来正认真地等着下文,被他气乐了:“您逗我呢,空口套白钱?”
碗洗好了,安淮笑着去厨房收拾:“我这一时半会儿的能想出些什么啊。”
他叹了口气:“等等吧,就是先有个目标。”
安泽应了一声,半晌突然问:“改天……回趟老家吗?”
“回啊,正好看看奶奶去。”安淮扯了扯嘴角。
他走上前坐在沙发另一边,伸手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球赛看着。
“安淮,我得跟你说个事儿。”安泽捏着花花的尾巴,犹豫地看了他一眼,“就、那谁,我亲爸他们家……想见我一面。”
安淮愣了半天,迅速地转过脸来看着他,嘴角微抿,脸色十分难看。
回家之前,安泽打了个电话:“喂?奶奶……嗯,我和小淮一起回去。”
电话那边说了句什么,他皱了下眉:“没事,你直接跟他们说就行。”
挂了电话,安淮终于在沉默中开口:“他们想把你接回去?”
安泽说:“不知道。”
他看着安淮眼中不加掩饰的冰冷戾气,叹了口气,伸手捏了下他的手指:“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走的。”
安淮反手抓住他,语带质问飞快地问:“那要是他们非带你走呢?”
“……咱们俩说这些没什么意思。”安泽知道他一意孤行钻进了牛角尖,但这会儿他却只觉得心疼,“我说过会陪着你的,相信我。”
客厅里花花在死命挠着猫包,不满地嗷嗷叫着打转,两位铲屎官却没一个肯搭理它。
安淮指间紧攥,目光深深看了他半天,突然闭了闭眼上前抱住他:“……哥。”
安泽被他一扑猝不及防地愣住了,脚下勉强靠墙站住,耳朵尖飞快就烧了起来。
他隐晦又羞赧地迟疑了一会儿,半天才抬起手,僵硬地环住人。
花花在猫包里愤怒地发泄了半天,这会儿估计是叫累了终于歇了下来,客厅里只剩下风扇在慢悠悠地转着。
安泽犹豫着腾出手,想拍一拍他的胳膊,脸颊一侧,却突然察觉到溢至颈间的湿意。
大片大片的,从衣服领口处蔓延开来。
他立即呆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安泽愣愣地睁着眼看着吊扇,心口突然又慌又急地一涩。手上更把人抱紧了些,低头亲了亲他的颈间,小声说:“小淮你相信我,我肯定不会离开你。”
安淮没说话也没动,大概是憋得狠了肩膀都有些颤抖。半天才轻轻侧了侧脸,在他耳边亲了一口。
中午到家的时候不过十一点,天有些阴,沉闷闷地坠着乌云。
安泽推开院门,打开猫包把花花放了出来。
花花胖了不少,落在地上砸了一身的灰。安泽拎了一路,胳膊都有些酸了。
丫丫正躺在院子里眯眼晒着太阳,一眼看见自家领域里出现了个陌生的同类吓了一跳,猛地弹起来盯着花花,弓着腰嗬嗬地哈着气。
奶奶从客厅出来,刚要说话就被丫丫打断了。
叹口气一巴掌拍在它脑袋上:“有没有点儿出息!亲闺女都不认识!”
花花显然也被它妈唬了一跳,看见丫丫的一瞬间就又钻回了猫包,目光炯炯暗搓搓地盯着外面。
安泽犹豫了会儿,喊了声:“奶奶。”
“哎。”奶奶看着俩人,顿了顿,招手,“进来吧……人都在屋里。”
安泽应了声,扭头看见安淮的神色又冷了一分,只好安慰地拽了拽他的袖口,低声说:“走吧。”
屋里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
奶奶简单地介绍了两句,俩男的一个是沈老爷子手底下的秘书,一个是沈家的小儿子,也就是他小叔。
女的是……他亲妈。
安泽看着女人皱了皱眉,有些反应不过来。
倒是沈俊成在旁边笑了笑,问:“小……小泽是吧?这是你妈,还有印象吗?”
安泽看他一眼扯了下嘴角,笑了:“要搁您两三岁就被送走,您还能记得样子吗?”
沈俊成脸色僵了僵,说:“当年你爸他非要带你走,我们也拦不住……”
安泽有些惊奇:“我爸不是你们家私生子吗?那我就是个私生的孙子,他带我走有什么好拦的?”
沈俊成尴尬地扭头看了眼奶奶,见她低头撸猫无动于衷,只好说:“是,但是我们家也从没亏待过你爸……”
“你们家。”安泽笑了笑,往安淮身边一靠,“是,你们没亏待过他,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是从小在奶奶家长大的。”
他旁边的秘书皱了皱眉,打开手中抱着的一沓报告,低头翻着说:“我之前查了一下,你的户口并不在安家,你和他们在法律层面上不存在任何血缘关系。”
察觉到安淮紧绷的肩膀,他安抚性地悄悄在他腰间搓了搓,接着说:“所以,你们想把我接回去的理由是什么?”
沈俊成还未开口,他旁边坐着的女人突然问:“你多大了?”
她语气僵硬带质问,安泽十分烦躁,勉强笑了声:“您不是我亲妈吗,什么时候生的我都不知道啊。”
女人打扮入时优雅,皱眉看着他:“先说明一下,我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这次出面也只是迫不得已帮一帮沈老爷子……”
“那他妈也不是我迫的啊,”安泽笑着打断她,“您在这儿冲我发邪火是不是挺没道理?您的上流社会贵族教养呢?”
见卢凤脸色越发难看,沈俊成赶紧接过话来:“行了行了,我们今天来也不是跟你对峙的。”
他往旁边示意了一下,秘书立即掏出一份合同书摆在他脸前,说:“签上字,你以后就是沈家的人了。”
安泽一动不动,盯着他嘲讽地笑。
沈俊成犹豫了一下,说:“你可能还不清楚,沈氏旅游集团是全国前……”
“不签。”安泽干脆利落地打断他。
沈俊成一愣,拧起眉:“我知道,你养父母已经离婚了,且不会再支付你们俩任何费用。”
他说:“沈词留给你的那些遗产,对沈家来说连个零头都不够。更何况要是真追究起来,那些钱里还有不少是沈家……”
安泽叹了口气:“行了。”
他问:“我只想知道,时隔十八年,你们为什么突然想把我接回去?”
卢凤皱着眉,打量着眼前这个因孽而生不曾见过的小儿子,突然开口:“不要小家子气,目光放长远一些。”
安泽看她一眼:“怎么长远?是像您一样,十多年前就十分有见地的攒下我这么个便宜儿子?”
他说话刻薄丝毫不留情面,卢凤一腔怒火却无处发泄。
沈俊成这会儿才算是看了出来他有多倔,他叹了口气,匆匆说:“你爷爷快不行了,我和你另一个叔叔都没能生出个儿子。老爷子封.建社会过来,脾气倔,非要看见孙子才肯走!”
安泽看着他愣住了,他私底下其实也想过很多种原因,甚至连他亲爸根本就没有死这种情况都考虑到了。
如今经沈俊成一点明,却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的发展居然……这么狗血,他僵硬地扯了下嘴角:“牛逼,跟他妈唱戏似的。”
奶奶本来正满心无奈地在一边儿围观,听他说这话猛地瞪大眼,一巴掌呼在他背上:“好好说话!跟谁学的骂人!”
安泽好不容易撑起来的一腔气派被她一下拍散了。
他硬生生挨了一巴掌,叹了口气:“得……我直接说吧,你们不用再找我了。我现在,以后,未来,都不会回去的。”
卢凤震惊地看着他,拧眉道:“你知不知道沈氏究竟代表着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管我不听,听了也没用,我就乐意自己高兴。”安泽油盐不进地撩起眼皮看她一眼。
沈俊成从没见过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对手,他一时无计可施,皱眉扭过头,想让旁边的安淮帮忙劝劝人。
可他刚一回头跟安淮对上视线,立即被他目光中蕴藏着的、深刻沉重的冷漠敌意吓了一跳。
安淮静静地跟他对视着,眯了眯眼。
作者有话要说: 安泽:别他妈再让安淮哭了!
:好的好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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