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以往过年过节,希望村的所有人都得一起筹备,因为是要一起过的,所以每个人都得出力。

  当然不是瞎忙,每个人都会分工明确,虽是各忙各的,但是会互相监督,忙完之后也没有谁会偷懒,会继续去接着做其余的事情。

  因为今天是举行大典的日子,今天的大典很重要,自然是马虎不得。

  上午在屋里帮安息把发饰和妆容都弄完之后,柏悦和吴丽两人便出门去到村里帮忙了,一直到下午两人也没有回来。

  因为悟忧交代了,让安息今天哪儿也不能去,更不能出门,只能在屋里待到举行大典,仪式开始的时候,自然会派人来接她参加大典。

  安息便独自一人闷在了屋里,啥也不干,就坐在窗边扳手指头玩,无聊就啃啃指甲,或者是随便扯把头发在手里面,将那上面分了叉的头发给揪掉,再或者就是两眼空空的发呆。

  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她就搭个小板凳去,无所事事的坐在院里的槐树底下,望着天空中落日的余晖。

  此时天空的色彩,漂亮的简直像是加了层开了十级美颜的滤镜,漫天的霓霞绚丽的就像是神仙泼出了极具浪漫的彩墨,靓丽的令人眼前一亮,那是一副史无仅有的绝世佳画!

  当天空中最后一丝余光散尽之际,夜幕已悄然的覆盖了整片大地,周遭的蚊虫泛起了狂热的凶意,随着这渐浓的夜色如进村的悍匪般肆意猖獗。

  傍晚时分了,见柏悦和吴丽她们两人,竟是忙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说要来接她的人也还没到。

  ‘啪’的一声脆响,无情的巴掌呼的拍了下去,再将手摊开一看,好几只蚊子被打的稀烂,黏糊了她一手,安息淡漠的略过一眼,毫不在意的将手往靠着的树皮上蹭了蹭。

  安息随意的挠了几下,蚊子叮咬了她一腿的红包,一个不注意,腿上的皮就被自己尖利的指甲给挠破了,破开的口子瞬间冒出血来。

  安息看的一愣,她郁闷的撇了撇嘴,随之将捞起的裙摆放了下去,这才将晾出来的大腿给遮严实了,本来就没几两肉,这些蚊子还来咬她,真是可恶!

  一堆的蚊子围着安息这个香馍馍,嗡嗡嗡的嘈杂声,热闹的就像来到了繁华集市,逛全自助式小吃街似的,就一个劲儿的包着她咬。

  焉巴巴的安息就在那里坐着,一边张着嘴去吹气,将扑向她脸上的那些蚊子给吹走,一边伸着手,舞着巴掌去将活跃在面前,那些半空中飞舞的蚊子给挥开。

  在喂了好半天蚊子之后,安息突然直起了腰,抬起了头来,她眼眸一转,眼神缓缓的往石墙上移去,她想起来了,她终于想起了屋里的蚊香了。

  于是安息便起身,去屋里点蚊香了。

  ‘咚!咚咚!咚咚咚——’

  此时,安息刚站起身来,正想伸懒腰之际,张着嘴的哈欠也打了一半,院门外适时的响起了欢快的敲门声。

  “圣女,到时间了,仪式就要开始了,我们来接你了,快出来吧!”

  此时的门外,手持百花骨杖的壮汉静立门前,戴着精美花环的六个壮汉正抬着一顶厚软绵实,盛开着艳丽百花的花枝床,是安息刚来这里时,最开始躺过的那个花、床。

  而此时,生长在这张花、床、上地那些花,就好像永远都不会枯萎那般,依旧还充满了生命活力的盛开着。

  它们不光盛开着,它们还在发光,那根盛开着百花的骨杖和他们头上戴着的花环也都在发光!

  而他们赤脚踩着的,便是被铺了一地的花瓣,这些花瓣被铺成了一条足够四人通行的幽径,是从很远的地方被一路铺了过来,一直铺到了柏悦院外的门前。

  这些被铺在地上的花瓣也在发光,就跟刚从荧光水粉里捞出来似的,通身都泛着彩色的幽光,油光水亮的,又像是从深海里带出来的,会发光的鳞片。

  而这一地泛着幽亮彩光的花瓣,俨然和他们抬着的那张偌大的花枝床,盛开了满铺的鲜花泛着的光亮是一致的。

  ‘吱呀’一道略显闷沉的轻响间,他们面前紧闭着的破旧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安息身着一袭艳红,如薄纱般轻盈,缝制着金丝符纹的丝软华服,头上戴着一顶虽是木制却也精美的发冠。

  身姿亭亭玉立,婀娜苗条,腰肢细如枝柳,本就肤若凝脂的安息,一身艳红衬的她更加冷白,却不是高冷,是一种气质上的清冷,高雅出尘。

  姝丽的容貌交织着一股冷漠,斯文的禁欲感,就像是没有世俗欲、望般,又给人一种厌世的破碎感,整个人都泛着一种如梦的虚幻,宛若坠落凡尘的谪仙,美的教人看不真切。

  微风迎面拂过,腰间披散的长发被风吹动,安息面上轻垂的半面暗色轻纱也随之微微撩起,隐藏在面纱之下的那双,似水沉静的双眸在此时幽幽抬起,在面纱落下之前向前探望了眼。

  安息在开门的顷刻间,便惊艳了众人的眼,入了神的几人眼都看直了。

  安息隔着暗色的轻薄面纱,先是瞟一眼杵在身前,迟迟不吭声的几人,接着瞥见了他们扛在肩上的那张开满了花,还在发光的花枝床。

  随后幽幽的瞅了眼他们脚下踩着的,路上铺着的那些也在发光的花瓣,那如梦似幻的幽光从他们的脚底,自下而上的照亮了他们半个身躯了。

  而他们头上的花环像极了天使脑袋上顶着的那种光圈,所以他们现在的整颗头都在发光,再看一眼几人的扮相,活像那夜里,从地底下冒出来的‘精灵’,安息脑海中瞬间浮现了一个画面。

  七个长着黑色翅膀,头上还有对尖角,手上再拿着把钢叉,最喜欢挖人内脏的邪恶恶魔。

  夜晚便是它们活动进食的时候,这些恶魔总喜欢穿着人类的皮囊,再伪装成善良的人类,在夜里到处寻觅那落单的人,然后伺机接近他们。

  而现在,便是要将她哄骗出去,然后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它们就会撕掉那张人皮,先露出原形来吓一吓她,让她害怕到腿软就跑不掉了,再张开那满嘴挂着血渍的尖牙去,挨个儿将她给分食吃掉、、、、、、

  安息瞬间被自己给逗笑了,却是在要笑出声时强忍住了笑意,勉强的将嘴角抿住,她忍俊不禁的将脑海中的画面给挥散。

  她抬起头来,下巴微杨,向立在身前,手持百花骨杖的壮汉,虽然感觉他这就跟拎了根超大的荧光棒似的,感觉可以看谁不爽,直接一棍子给他送走。

  安息面色微敛,她声色淡漠的问:“不走吗?”

  随着话语落下,泛起的微妙沉静氛围瞬间被无情的打破。

  壮汉如梦初醒的回过了神,尴尬的瞬间红了脸,面上是掩不住的懊恼,他神色悻悻的忙道:“啊,当然,要走,这就走,来,圣女,请上坐!”

  说着,壮汉侧过了身,这才让出道来,身后的六个壮汉跟着将一直扛在肩上的花枝床放了下来。

  安息浅浅的从那上面掠过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沉思了片刻,便默默地照着他的话,走到上面去,盘着双腿坐了下来。

  而后,随着壮汉吼出的那道高亢宏亮,粗豪雄浑,拖着绵长尾音的‘起’后,两边立着的三个壮汉,便缓缓的蹲了下来,将那花枝床慢慢抬起,接着便是稳稳地扛在了肩头上。

  手持百花骨杖的壮汉,就像那在黑暗中提灯前行的领袖先人,他昂头挺胸的模样,那个出息劲儿啊,一整个自信放光芒!

  整个人都精神抖擞,容光焕发,他看人的眼神都变了,他扬着下巴,看谁都是那不屑一顾的傲视,那不可一世的眼神,仿佛在告诉所有人,他们都是群没用废物!

  如今的他,他们已经高攀不起啦!

  于是乎,手持百花骨杖的壮汉,雄赳赳气昂昂,踩着沉稳的步伐,威风凛凛的杵着骨杖,霸气侧漏,傲的一批,颇有气势的走在他们的前头。

  六人便稳稳的抬着花枝床,默默的紧跟其后。

  一路上,安息发现原来铺在地上的那些会发光的花瓣,都是这花枝床飘落的,但奇怪的是,这花枝床、上开着的这些花,却是一点没变,一点没少。

  安息暗戳戳的伸手去将这床扒拉了遍,也没有得出个所以然来,那源源不断向地面飘落的花瓣,就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似的,就跟那光不会熄灭似的。

  百无聊赖的安息,随手将盛开在身旁的花给揪了下来,拿在手中端详了番,看了眼,只觉得除了好看,味道闻着挺香之外,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无聊的她便开始了辣手摧花,她揪着那些花,拿在手里就扯花瓣玩,而扛着花枝床的这六人,默默的踩着地上的花瓣稳稳前行。

  闲的没事干的安息,抓着被自己揪下来的那堆花瓣就往外扬,他们走了一路,安息便扬了一路,花瓣洋洋洒洒的从他们头顶飘落,给他们下了一场带着光的花瓣雨。

  几人都很欣喜,看安息的眼神也更加的黏糊,当然,这里面是带着敬仰之情的,就像是渴望他们心中信仰的那个神明,祈望他能够对自己有所关注与照拂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