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水中的安息四目相对间,艾菲尔·黛鹿抿唇勾笑着,加深了先前的笑意,投去的目光中染上了些许玩味与探究之色。

  这个女人她竟然在笑,这个笑刺痛了安息的双眼,那份笑意令安息后知后觉的感到了一丝烦闷不安,那是一种极致的冷血,而这种视生命如无物的感觉,却又是那么的让她熟悉、、、、、、

  终于在体力不支前爬到岸边的安息,刚吐出一口冷气,一双黑皮女靴出现在了面前,伸来的一只白皮下包裹着青筋玉骨的手探进了视线。

  一抬头便对上那张让安息倍感烦躁,却是折服了无数少男少女,总是带着一丝痞坏笑意的玉颜。

  安息面无表情的看了眼伸过手来的艾菲尔·黛鹿,沉冷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烦闷,眼底却是流露出了无助与委屈,现在是半分也不想搭理这个无缘无故,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人类。

  她不明白这个人类为何要害她,若是因为介意自己在她家住过,虽然她不知道人类也会有那么强烈的领地意识。

  亦或者觉得她烦,不需要她,大不了刚才直接让她走就是了,她又不是要鸠占鹊巢,非得赖着她家不可、、、、、、

  看着左手手掌划出的那道深的可以看见掌骨,已经被水泡的发白的伤口,安息红着眼眶只觉得心头有些委屈。

  艾菲尔·黛鹿见安息对于她的示好并不领情,倒是没如过往一般冷漠离去,而是半分不急的向下蹲去,睥睨的眼神中更是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深邃。

  艾菲尔·黛鹿指腹似有似无的摩挲着安息的脸庞,轻柔的挑起她那偏瘦显得削尖的下颌,眼眸微眯,勾着唇角,轻声幽幽:“你知道吗,我突然又不想让你死了,因为我发现、、、你活着似乎才更有趣!”

  安息:“、、、、、、”

  这人是恶魔吗?!!

  安息只觉得心脏瞬间一阵哽咽,无言的侧过了脸,挣脱开了那只钳制着下颌的手,眉头浅浅地蹙了蹙,一股难言的滋味在心下化开,复杂的眼神里流露出一抹疑惑不解,单单只是抬头与她对视。

  只是这一眼她竟有种似曾相识,像是被盘踞在阴暗处得毒蛇盯着的感觉,不由地呼吸一滞,瞬间激了她一身的寒毛。

  “你走开,不要靠近我!”安息闷声道,看着蹲在面前仍旧一动不动的艾菲尔·黛鹿,一股莫名的压迫感从头顶袭来,安息不适地垂下了眼睑。

  有些无措的微微收紧了攀在谭边的手掌,曲了曲轻搭在身侧的左手手指,感受到掌心传来明显的痛感,最后只是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

  “啧!瞧瞧你那痛苦的样子,看得我都有些心软了,不如求我,你求我,我就拉你上来。”

  艾菲尔·黛鹿声音低沉,抛出的话却是轻飘飘的,双手抱胸,腰背直挺的站立在一旁,低下头去,垂着眼眸,目光灼灼的睨视着半天都爬不上来的安息。

  正宛如一只惊慌落水后,无助挣扎的野猫!

  “滚!”安息冷冷的横了她一眼,咬了咬牙,一股心闷气堵憋的她有些难受,胸口随着吸气而微微起伏,因为刚刚消耗的精力实在太多,这会硬是提不起力气。

  以前不管族人如何对她,安息都很少生气,也极少情况的会去讨厌谁,但她觉得她现在应该讨厌这个女人。

  艾菲尔·黛鹿上前一把将安息从水中提了起来,然后往地上一扔,安息被扔的随着惯性的动作在草坪上往前滚了两圈。

  摔的她整个人都头晕目眩,硬是半天没缓过来,也爬不起来,于是便也懒的挣扎,任由自己像个破布娃娃似的瘫在地上。

  艾菲尔·黛鹿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安息,缓缓开口:“你最好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感受到艾菲尔·黛鹿投来的那道□□目光,安息不喜欢这种强势中带着侵略性的目光,有种被看穿而无处遁形的压迫感,更多的是被冒犯和挑衅的感觉,便皱着眉头白了她一眼。

  虽然安息现在确实挺想咬死艾菲尔·黛鹿,但是看着充斥在她身旁的那些怨气,想到若是将她吃掉,那她欠下的那些孽债就会转移成自己的报应。

  想起刚才水下被妖儿吞下的,整整一滩满是怨念的冤魂,安息就感到格外膈应,想起就有些干呕,但还是忍住了,只是默默嫌弃地撇了撇嘴。

  虽然她现在也确实抽不出丁点力气来,整个人都焉巴巴的,浑身也是软绵绵的。

  下一刻,一阵铺天盖地的晕眩猛地袭向了大脑,整个人好似被压在了千万座山之下,只觉得身体被抽去了骨头,又棉又软还格外的重。

  目光中的天地连成了一片,所有的画面都在眼中渐渐模糊悠远,两眼一翻,晕了、、、、、、

  万里晴空下,爽朗的清风伴着灼热的阳光,踏出轻健的步伐,正漫无目的的穿梭在繁华的街道上。

  频频奔走在涌动的车辆,以及拥挤的人群之间,引的路边的绿植携过风的脚步簌簌摇曳起来。

  明媚的阳光透过一尘不染的落地窗,静静降落在铺着抛釉砖净得发亮的地板上,不动声色的趴卧在被雪白轻柔被子给盖住,正一脸恬静地深陷在昏暗沉睡之中的美人胸前。

  “检查过了,她的身上并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她这是贫血,外加太过劳累,还有营养不良所引起的晕厥。

  刚做完大型手术的主科医生,连白大褂都还没来得及换下,就接到了艾菲尔·黛鹿的电话,便推掉了手上剩余的其它工作,一路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不过单是这么看是检查不出来什么的,我建议明天还是抽空到医院来,我替她安排全检。”

  屋内,女医生为安息做完初步的检查,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看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安息时,目光带着疑惑和不解。

  “不用”艾菲尔·黛鹿淡然的语气透出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面无表情的让人看不出情绪,也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好,那把这些点滴输完,我再开些药给她。”女医生迟疑的看了眼艾菲尔·黛鹿,这性情还真是万年不变,着实的让人猜不透她的想法。

  一般没什么大病都不会叫她来,更没有为别的人找过自己,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让自己来替除她以外的人看诊。

  望了眼艾菲尔·黛鹿,又看了眼床上躺着的安息,眼中时不时的就会闪过丝丝惊艳地流光,这两人都长了张让人百看不厌的脸,长得好看的人是不是总能玩在一块去?

  “嗯。”艾菲尔·黛鹿并不清楚女医生此时九转十八弯的想法,只是蜻蜓点水式的应了声。

  “这里是两天的量,一天三次,早中晚,都在饭后吃,药吃完了,我再来复诊,或者直接到医院来,平时要让她多喝水,多吃蔬菜,她需要营养、、、、、、”女医生细心叮嘱。

  接着在随行带来的手提箱里挑出了一些药,抽出纸袋来将它们分装包好,放在了一旁的床头柜上。

  “知道了,没别的事就先回去吧,我让司机送你过去?”艾菲尔·黛鹿将药拿在手中,掂着向空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抛着,打断了喋喋不休的女医生。

  “、、、、、、不用,记得让她按时吃药!”女医生沉默了半响,她明显的感受到自己被嫌弃了。

  这要是换做平常的任何一个人敢对她摆出这种态度,女医生都会先泼对方一些冷水,然后直接甩脸走人。

  但她面对的是艾菲尔·黛鹿,她最大的金主。

  、、、、、、惹不起呀,惹不起。

  谁让这位金主实在有钱,出手实在阔绰。

  念在出诊一次的费用实在很可观,比她一年的工资加起来还多!

  谁会和钱过不去呢?她会吗?

  答案是肯定——不会!

  没关系,看在万能的‘金钱’地面子上,忍忍不就过去了嘛、、、、、、

  “——鹿姐,我听说你生病了!你这么样了?”

  楼下传来一道粗豪硬朗夹带着关切的男声,声音响彻整栋楼房,任何一个角落都让人听的真切。

  就像打开了一罐胀着气又被摇过的可乐,打开的瞬间如平地惊雷,就‘砰’的一下在空中炸开了、、、、、

  艾菲尔·黛鹿抓起安息昨夜划破的那只手,翻开手掌,拿近眼前来细看了眼,见愈合的手掌竟是没有半点伤痕,左侧的眉端向上挑了挑,带动着根根分明的眉毛也随之轻颤的抖了抖。

  瞧着药水已经输的差不多了,刚取完丢进垃圾桶里,就见沈鸳已经推开门大步跨了进来。

  “鹿姐!”

  沈鸳站定在门前,看到艾菲尔·黛鹿的瞬间,笼罩着阴云的脸庞如融化的春雪,渐渐揉和出满是暖意的笑容,让人不经意间浸润到带着温度的阳光,瞬间开朗的感觉。

  “你来干嘛?”艾菲尔·黛鹿面无表情的递过一眼,垂下浅染着烟熏粉墨的眼睑默了默,声色沉润着开口。

  “我单纯路过嘛,就想过来看看你。”沈鸳咧了咧嘴角,笑着眨了眨眼,笑时露出的两颗虎牙明晃晃的,给人一种莫名的具有欺骗性地乖巧感,总会让人下意识的松懈掉心头的防备。

  “、、、、、、行,现在已经看过了,回去吧。”

  每次看见沈鸳撑开的笑容灿烂又热切,总是会给她一种蹲坐在阳光中浑身都洋溢着幸福味道的萨摩耶既视感。

  似乎只要随便招一招手,‘它’就会舔着个脸满心欢喜摇着尾巴跑过来,蹭着脑袋的臣服在脚下。

  这不禁让艾菲尔·黛鹿由内而外的泛起阴涩的寒意,焦灼夹杂着厌恶充斥着脑海,她的世界无疑是浑浊腐朽的,满目疮痍得地方永远都不可能有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