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首肯， 林怀溪靠到黎青耳边小声说话，说的时候拿手挡着，以防被人读唇语。
温庭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 清冷的面容看不出情绪， 黎青脸上保持着笑容，对上温庭月的视线，扬唇笑得更温柔。
等林怀溪说完， 黎青点了点头， 用平常的音量和她说了一句，“去吧。”
竖着耳朵的温庭月只听到了这句“去吧”，其他什么都没听着。
林怀溪走了， 蒋倚阑觉得自己又不行了，目光追着林怀溪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会议厅门口。
温庭月从口袋里拿了张湿巾出来， 一言不发地按住黎青，擦她的耳廓耳鬓。
纯水湿巾不含酒精， 没有任何气味， 抚过肌肤有些凉，黎青开玩笑， “姐姐， 我耳朵上沾了醋吗？”
醋都快把人淹没了， 温庭月睨了黎青一眼，淡定自若地回答她，“沾了林助理的口红， 我帮你擦干净，不用谢。”
黎青忍不住笑出了声，林怀溪只是靠近，没有贴脸， 有没有被唇碰到黎青自己清楚。
她拿走湿巾，笑问温庭月，“怀溪今天涂了什么颜色的口红？”
擦过脸的湿巾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红印。
温庭月的目光扫过湿巾，随便编了一个颜色，“正红色。”
会议快开始，陈渝过来找黎青入座。
座位按公司划分，权青集团和温煦集团不在一起，温庭月身体比理智先有了反应，第一时间拉住了黎青。
“你要发言吗？”权青集团原定的发言人是高级副总裁，现在黎青来了，温庭月不确定她们公司会不会换发言人。
黎青没回答，她捏了捏温庭月的手，和陈渝说：“我和温总坐一起。”
温庭月正是这个意思，如果要发言，黎青必定是以权青集团总裁的身份上台，肯定得坐她自己公司的位置，如果不发言，理所当然拉黎青去温煦集团。
位置其实相距不远，温庭月坐下后看见了赵漾曦，赵漾曦正看着她们这边，目光交接，她颔首示意。
蒋倚阑原本坐温庭月身边，黎青和余助理占据了左右两个位置后，她往旁边挪了一个位。
柔软舒适的沙发椅这会儿坐起来一点都不舒服，一看见身边的黎青，蒋倚阑如坐针毡。
黎青心思细腻，发现了她的不安，会议正式开始前的几分钟仍能聊天，黎青稍作考虑，没趁这个时候关心宽慰蒋倚阑。
身旁忽然响起了清冷的声音，温庭月喜怒不形于色，用没有情绪的语调对黎青说：“你的赵副总一直看着我们。”
黎青可以从言辞里发觉温庭月的心情，温庭月说的是事实，黎青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未婚妻，笑得耐人寻味，“等会议开始，她就不会看着我们了。”
人工智能大会直播镜头对准了台上，工作人员已经调试多次，确认没问题，现场媒体在后方架了摄像镜头，一切准备就绪。
会议的开场白官方又冗长，足足发言了一个小时，回顾了人工智能的发展，陈述了国家层面的发展战略规划，才走到第二个流程。
重头戏就是这第二个流程——人工智能相关提议。
与会公司依照顺序提出供讨论研究的建议或意见，每个代表发言人发言的时间限制在两个小时内。
不是每个与会公司都有提议，发言的长短时间也不尽相同，在两位公司代表发言之后，温庭月的目光转到了黎青身上。
优雅端庄落落大方的主持人字正腔圆地串场，邀请权青集团公司发表提议。
黎青纹丝不动地坐在位置上，赵漾曦款款上台，按照既定的发言稿娓娓道来。
台上视野开阔，横扫整个会议厅，赵漾曦手搭讲台，看着台下的老板。
在公司多年，参加了数次人工智能大会，赵漾曦第一次在这场合见到黎青，压抑在心底的兴奋如沸腾的水，烧得人热血澎湃。
黎青笑容温柔，不时点头赞赏。
两人的“深情”对视落在温庭月眼里，温庭月拿出手机给黎青发消息。
黎青从温庭月的手机屏幕上看到了发给自己的消息：你为什么不自己上台发言？
黎青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简洁明了地回了一句：我不喜欢抛头露面。
所有出现在公众面前的人物，都免不了被评头论足，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黎青喜欢在幕后掌控一切，一言一语有下面的人遵从执行。
温庭月由她的回答想到了婚礼。
举办婚礼算不算抛头露面？
婚礼累人，不办也行，法律认可的婚姻关系不是举行婚礼，而是有没有领证。
温庭月发了一条消息：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话题跳得太快了，温庭月是怎么从发言想到领证上的？黎青略微沉默，回复她：温总，我们正在开会。
温庭月：好，会议结束后去领证。
黎青弯起了唇角，“我不是这个意思。姐姐为什么会在会议上想到领证？”
温庭月放下手机，没回黎青。
会议茶歇时间，发完言的赵漾曦又频频往黎青这边看，温庭月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不仅赵漾曦，蒋倚阑也时不时看一眼黎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黎青收到一条消息，看了后和温庭月说了一声：“我有事离开一下。”离开了会议厅。
中间位置一空，温庭月的目光落在了蒋倚阑身上，她握着矿泉水似漫不经心地提起：“倚阑，你是不是有话想和黎青说？”
蒋倚阑用笑掩饰，“我只是想问黎总要不要喝水。”
“是吗？”温庭月直视蒋倚阑眼睛，深邃的眸光仿佛直达心底。
感觉自己被看穿了的蒋倚阑稳了稳心态，倾身往温庭月靠近了一些，她说实话，“我想问黎总……那个人是谁？”
“哪个人？”
“会议开始前当着你的面和黎总窃窃私语的那个人。”蒋倚阑说，“我在温泉山庄和沄月酒店见过她。”
温庭月考虑了一下，没隐瞒，“她是黎青的助理，林怀溪。”
病娇不是病娇，而是黎青的助理，得知真相的蒋倚阑脸色顿时不好了，如遭雷劈。
走出会议厅的黎青在偏僻角落找到了林助理，林助理按照吩咐办事，办完后一直在会议厅外待着。
汇报完工作，林助理说起另一件重要的事，“黎总，有个记者拍了你的照片……”
正说着，林助理看见了那记者，她立时收声，说：“就是她，她偷拍了你的照片，但没有发到网上。”
黎青顺着视线看过去，那个记者身后还有一个记者，正是和她打过招呼说过谢谢的傅洺悦。
“那些照片呢？”黎青问。
林助理：“删了。”
“删了？”照片可以卖钱，也可以引流变现，黎青好奇原因，“知道为什么吗？”
身为总裁助理，林怀溪考虑到了总裁会问的问题，她对答如流，“她身后和她一起的那个记者阻止了她，至于具体原因，只有她们本人知道。”
两人之间的对话，没有第三个人听见。
黎青想到了温庭月前不久说的以身相许报答，大概猜到了原因。
所有善与恶的果，都是亲手种出来的。
傅洺悦看着她们这边，不敢冒然过来，黎青对她笑了笑，傅洺悦跟着笑了，三十多岁的人笑得像个心无城府的孩子。
半个小时的茶歇时间过去，黎青回到温庭月身边，见蒋倚阑扶着额头一副难以面对现实的样子，她问了温庭月一句，“蒋副总怎么了？”
“我没事。”蒋倚阑自己回答。
温庭月忍着笑意说：“开会开太久，累了。”
茶歇过后的会议，继续发表提议，到五点结束。
会议以严谨的态度进行，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时间，温煦集团在发言之列，主持人微笑邀请温煦集团发言人上台。
温庭月的第一个眼神给了黎青，起身时握了下黎青的手。
发表提议后有个提问环节，进一步了解提议内容解答疑惑，温庭月根据这次会议的主题AI温暖家园提了两个提议。
台上台下，不同的方向看人有不同的感受，温庭月站在台上看着黎青，准备好的发言稿如潺潺流水，在清澈的声线下流畅地表述。
仰望的姿势让黎青回想起了小时候，岁数的差距随着年岁的增长，差异越来越小，小时候需要仰头看的人，如今成了她触手可及的枕边人。
黎青冁然而笑，凝视的目光胶着在温庭月脸庞上。
工作状态中的温庭月，让人怦然心动。
到了提问环节。
参与会议的人包括记者可以自由随意提问，几个画风正常的提问后，一个记者问了一个和人工智能无关的问题。
“温总，请问您上台前为什么会握身边人的手？”
问题一问出口，会议厅噤若寒蝉，瞬间安静下来。
黎青循声回头，看向提问记者，不是傅洺悦，也不是偷拍照片的那个。
主持人保持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引导话题，“那位记者同志，请问和提议相关的问题。”
这是人工智能大会现场，不是娱乐八卦会场。
记者清了清嗓子，巧妙地换了个问法，“温总上台发表提议之前，为什么会握一下身边人？坐在那个位置，是温总的助理还是秘书？”
温庭月左右两边都是温煦集团的人，握了哪一个人的手不明情况的人要靠猜。
温庭月面无愠色，甚至有笑意，“我下意识握她的手，没有具体的原因。至于她是助理还是秘书，我不确定该怎么回答，由她本人告诉你答案比较好。还有其他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