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跳入燕鸣湖那一瞬间， 温庭月的脑袋完全空白了。
夜里视线模糊，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里的黎青，生怕一眨眼黎青出事。
心提到嗓子眼， 发紧的喉咙说不出话，直到黎青安全的上了岸， 紧张得也只叫得出她的名字。
湖边围过来不少人，巡逻保安听到有人跳湖了，头皮发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这边跑。
黎青身上湿哒哒的， 凌乱的发丝往下滴着水，她轻拍温庭月后背，声音温柔，“我没事， 姐姐别担心。”
被当成空气的林怀溪在确定人没事后，去一旁打电话。
怕弄湿温庭月， 黎青主动离开了温暖的怀抱。
救上来的人撑着地面不住咳嗽， 救得及时，只是呛了几口水。
“下次小心， 不要再掉湖里了。”黎青的声音温柔好听，她照顾着对方的心情和面子， 把刻意跳湖说成是意外。
救人时没看脸，现在近处看了， 是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正是最美好的年纪。
跳湖女子吐出水顺了气，抬眸看救自己的人，这一眼，看愣了目光。
眼泪就是在这时候下来， 顺着眼角侧脸落在地面上，融入水痕中。
赶到的保安驱散围观的人，组成人墙将她们护在其中，年纪稍长的保安过来关心人，“小姑娘，你没事吧？”
跳湖女子摇了摇头，一双眼睛愣愣地看着黎青。
保安嘴上不停，教育人的话一句接一句，“没事就好。有什么想不开的也不能跳湖啊，你要是没了，你爸妈该多伤心难过……”
“我是为她们活着的吗？”跳湖女子的目光终于从黎青身上移开，满目的绝望与悲痛，一句反问打断了保安。
保安噎了一下，语重心长，“你爸妈生了你，你当然应该好好想想她们了。”
劝慰人的话黎青很少说，但黎青知道，许多人的压力正好来自父母，保安的劝导只会加重眼前这人的绝望。
“你为自己活着。”黎青适时开口，“别难过了。”
人都有逃离痛苦的本能，痛苦来自工作，可以辞职，痛苦来自朋友，可以远离，而如果来自父母，即使逃得再远，也有血脉连着，无法割断，每每想起，都会难过。
一句简单的关心，戳中了人心软处。
跳湖女子眼泪汹涌得更厉害，其实不需要太多劝慰人的话，也不需要谁的开解，能解开心结的人，从来只有自己。
保安有眼力见，闭上嘴不再说话添乱。
“我三十多了没结婚，她们觉得丢脸。”平凡普通的人生，没有出众的长相，没有出色的能力，忙碌的工作之外，还要忍受父母的谩骂催婚，一眼可以望到头的人生，为什么不早一点结束？
原因很多，跳湖女子只说了其中一个，黎青听了，笑了笑，“我也没结婚。不过我还没三十岁。”
“那……不如我嫁给你？”
闭上嘴的保安一脸懵逼，不是现代吗？怎么还搞古代以身相许那一套？
夜风冷，吹在湿透的身上更是刺骨凉，温庭月脱了自己的外套裹在黎青身上，听到这句我嫁给你，冷声开口，“她已经有未婚妻了。”
“车过来了。”打了电话的林怀溪回到黎青身边，“先去酒店换身衣服，可以吗？”
后续的事情与黎青无关，她只是正好看见出手救人，黎青点头，“好。”
跳湖女子看了看面色清冷的温庭月，又看了看温声软语的林怀溪，明白了。
“你有疼爱你的姐姐，还有一个关心爱护你的未婚妻。”跳湖女子哭得满脸泪痕。
温庭月：“……”
黎青没解释，姐姐和未婚妻是同一个人。
保安报了警，出警很快，有保安和警察，黎青放心地离开。
湖离吾御酒店不远，开车回去两分钟到。
林怀溪开了套房，VIP专用电梯上去，直达顶层。
她手里抱着黎青丢地上的衣服，衣服上的尘土已经拍干净了，林怀溪不太明白，为什么总裁要穿温庭月的外套。
酒店准备了热姜茶驱寒，经理亲自端到房门口，黎青靠在温庭月怀里，对扬着嘴角笑容灿烂近乎谄媚的经理视若无睹。
林助理接了姜茶，给了一个你赶紧离开的眼神，等黎青进了房间，将茶送到她手边，“黎青，喝杯姜茶暖暖身体，我去放热水给你洗澡。”
从余悸中平复下来的温庭月搂着黎青肩膀，接过姜茶喂黎青喝。
有些事，后知后觉。
“我好像听到你朋友叫你黎总。”浴室门开着，水声从里面传出，温庭月没有压低声音，她一边小心翼翼地喂姜茶，一边暗暗观察黎青脸上的神色。
黎青慢条斯理地喝姜茶，从浴室出来的林助理听到了，心里猛的一个咯噔，她脸不红气不喘，笑着接话，“应该是听错了。”
车上的暖气烘不干身上的水，林助理体贴入微，拿了条毛绒绒的浴巾，不用吩咐，浴巾裹到头上，用轻柔的动作帮黎青擦拭发丝。
“我自己来。”
林助理立即松开了手，黎青擦着自己的头发说：“我当时在水里，没听见怀溪叫我什么。”
没承认也没否认，这是实话。
黎青抬手一扬，宽厚的浴巾罩住了自己和温庭月。
明亮的灯光透过缝隙照着底下的她们，黎青笑意盎然地看着咫尺之遥的未婚妻，“我只听到姐姐叫我的名字。”
距离随着说话声贴近，黎青的目光微微往下，落在柔软诱人的唇瓣上。
在浴巾底下，她轻轻的亲了温庭月一下。
温柔的吻勾着人心，一想到黎青的朋友在旁边，温庭月心跳扑通加速，滚滚热意往脸上涌。
黎青笑着退开身，若无其事地擦头发，“姐姐，我去洗澡了。”
她看了眼杯子里的姜茶，温柔体贴，“姐姐也喝点姜茶，当时抱着出水的我，应该受凉了。”
才亲过，又喝同一杯姜茶，温庭月感觉到了里面的撩人意思，对上笑得意味深长的黎青，温庭月犹豫了一下，喝了。
林助理有种当电灯泡的错觉，她在这里是多余的。
黎总一走，房间里只剩下温庭月和她，面对毫不掩饰的审视目光，林助理如坐针毡。
想了一圈称呼，叫姐姐太热乎，叫名字太亲昵，林助理想了想，叫她温总。
“温总，有你在黎青身边照顾她，我先回家了。”林助理说着要走，温庭月叫住了她，“见了这么多次面，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助理略去姓氏回答了她，“我叫怀溪。”
“哪两个字。”
清冷的气势令人胆战，林助理如实说：“怀念的怀，溪流的溪。”
“怀溪。”黎青之前说的名字原来是这个，温庭月若有所思地重复，在对方猝不及防之下，又问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跟着黎青？”
如果只是碰巧遇上，不会第一时间发现黎青跳湖做什么，跟着黎青又不让黎青发现，其心不轨。
温庭月在心里给她打上了一个变态的标签。
林怀溪被问得愣了，为什么跟着黎青？自己是黎青的助理，黎青是自己的老板，不跟着老板那跟着谁？
“我碰巧看见你们。”林怀溪解释，“当时你们在……怕打扰到你们，就没过去。”
温庭月：“……”
“后来跟着你们往回走，看见有人跳湖，我想过去救人，黎青先去了。”
解释得滴水不漏，合情合理。
敲门声响，离门近的林怀溪过去开了门。
送了热姜茶的经理又来送衣服，全新没拆过吊牌的衣服全部按黎总的尺码准备。
林怀溪清楚总裁的习惯，看着袋子里的衣服，目光转向浴室。
从沙发上起来的温庭月挡在了林怀溪面前，气势昂然，说出的话不容拒绝，“我拿给黎青。”
“这些衣服没清洗过。”清洗烘干需要时间，林怀溪估算了下洗澡的时间，说：“我让酒店洗过之后再送来。”
拎着袋子走到门口，林怀溪又回来了，“不如黎青的衣服也拿去一起洗了？”
以温庭月和黎总的关系，进浴室拿个衣服应该没关系。
“她的衣服晚点洗。”黎青正在洗澡，这时候进去，很有可能出不来。
林助理带着衣服走了，走的时候关好了门。
房间只剩下温庭月，浴室传来的水声轻慢地扰着人心，温庭月站在落地窗前，目光透过窗眺望夜色中的燕鸣湖。
想到黎青跳湖那一幕，心揪疼得如被车毂碾压，温庭月轻轻的舒了口气，庆幸黎青不是想不开跳湖。
记忆往前，湖边的深吻又引得温庭月扬起了唇角，被揪疼的心如饮了蜜水。
温庭月回眸看向浴室方向。
大概真的不直了。
一个直女，怎么会说不直就不直了？
水声停了。
窗帘在智能系统控制下缓缓向中间合拢，温庭月来到浴室门口，隔着门和黎青说话，“你洗好了吗？”
步入浴缸刚躺下来的黎青笑而不语，她用淋浴简单冲洗了身体，冲去身上的湖水，进浴缸泡澡。
在外的温庭月没听到回应，轻敲了敲门，“黎青？”
里面缓缓传来声音，黎青笑着对她说：“门没锁。”
门没锁的意思是，她可以进来。
温庭月懂这句话的意思，心口的小火苗瞬间爆炸，那些关于床上的梦加上深吻的感觉交错着涌来，温庭月屏住呼吸，回到了客厅。
浮着的泡沫散发着淡雅诱人的玫瑰花香，黎青闭眼泡在热水里，回想温庭月发颤的拥抱。
“黎青。”温庭月又来到了浴室门口，手里拎着袋子，“衣服放在门口。”
躺在浴缸里的黎青睁开眼眸看向门口，泛红的肌肤如春雪桃花，“姐姐能拿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