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但你真的不确定留下来?这个现在也无法葬入陵墓保存,岂不是有些浪费……”代文修道。

  “不会啊,我觉得这个很适合母亲。”

  除了那首饰外,昨日拔除的花,也通通带上了,那些花原本养在室内,但是拔早了,放在水里泡着以免凋谢太快。

  可如今出了府,娇弱的花儿接触了外头的冷气,各个蔫吧了身姿。

  “母亲会喜欢你的,尤其是宛如小太阳的孩子,她总是说我和哥哥有些阴郁,若那时我们就认识,想必也是她生活中的一抹亮光。”

  代文修柔和了神色,对左观棋轻声说道。

  冬日养花本就不易,但左观棋却毫不犹豫采摘,要让母亲和哥哥看到冬日的花,只因为他无意提起。

  相府住所的院子枯败,一年到头也看不见几处葱绿的景色,而母亲是爱花之人,哪怕是野花也极为少见。

  所以代文修请求父亲,将母亲葬在这处僻静的地方,一到夏天,这里满是葱绿和花团,想必他们的在天之灵,也会欣喜与这世间万物相伴的日子。

  “王妃,前方碎石繁多,马车已经进不去了。”袁泽在外说道。

  马车本就走的颠簸且慢,如今更是直接停了下来。

  代文修早就有所预料,他拢了拢斗篷,示意左观棋掀开帘子。

  沿着陵墓的路再往北走,就是一座陡峭的山峰,山路倒是平缓,但另一侧是断崖,虽能看见崖底,但对于恐高之人来说,算是一场噩梦。

  “来!”

  左观棋先下了车,在底下张开双臂站着接应。

  这段路碎石繁多,是先前山体滑坡所造成的,过了这段路,进了丛林里,四轮车才能勉强推行。

  但这一段路,代文修是注定走不了的,所以他一早就跟左观棋商量,得到的最好解决办法就是…让他背着自己走……

  等到了碎石少的林子,再坐四轮车。

  代文修有些颤抖的来的马车边缘,左观棋将他抱的稳稳当当,端菜一般,自觉没使那么大的力。

  “!不是说好要把我背起来的?!路还有好一段,那样更省力!”

  代文修都没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就离了马车,投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身上还穿着斗篷,那样背不舒服。”左观棋一脸淡然的解释道。

  代文修穿的宽袖长袍,怀里塞着汤婆子不说,外头还裹着一个加厚的斗篷,左观棋说的不无道理。

  而且左观棋也穿着一斗篷,衣摆很大,甚至在他抱着自己的时,斗篷能覆盖自己的全身……

  代文修老是怕自己掉下去,只能下定决心从斗篷中伸出手,拽住左观棋胸前的衣物,这就是他的极限。

  “你们二人还记得路吗?”代文修从左观棋怀里探出小半张脸,看向一个望天,一个俯地的兄弟俩。

  代文修:“……”

  “记得!”俯地的袁泽,将一大捧花束抱在怀里,似乎在思考车上剩余的花要怎么带走。

  “王爷第一次过来,你们带路吧……”代文修淡淡道。

  他感觉这个地方熟悉又陌生,十余年都不曾来到这里,不禁让他心跳加速,紧张不已。

  代文修发现,自己真的不敢确定那条路了,或许他能靠着自己找到陵墓,但那势必有走错的风险,只能一步走一步回忆,将那部分缺失的记忆再找回。

  三个人走的都很艰难,代文修算是最轻松的那个,可同样的也是最操心的那个……

  袁恩搬着四轮车,袁泽拿着所有的贡品,怀里抱的、背后竹篓背的,全是采摘的花朵,将他衬的甚至有些喜庆。

  “前面就能将我放下了。”代文修道。

  左观棋其实想说自己不累,但又碰到王妃幽怨的眼神,知道他定是一下也在自己怀里待不住了,只能听他的话,将他放下……

  没办法,谁让他脸皮薄呢……

  代文修如愿坐上四轮车,但脱离了那股暖意,脚踩在四轮车上,双腿比原先痛的更加明显。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腿在轻微的发抖,却又控制不住。

  好在厚实的毛毯将他的腿部罩住,另外三人皆是没有看见端倪,他不想让左观棋担心,便想着等回府了,再将华景请来。

  “这其实也不好走。”左观棋烦躁道。

  他正与一块埋在土下,露头的碎石较劲,代文修两个胳膊撑着扶手,他怕左观棋一个大力将自己给铲出去……

  “你绕过去!推不过去,还要硬推!”代文修也很烦。

  要是在这儿摔下车,摔成狗啃泥那副样子,代文修发誓,自己绝对会逮着左观棋咬,让他长记性。

  结果,左观棋换了个方向,他倒着拉,但是往陵墓走的这段路,一直是个上斜坡,代文修不受控制的重心往下,加上他的腿又使不上力。

  还没有给左观棋抱怨,他就脱力向前栽去,袁恩在前面领路,袁泽抱着花在后面走的慢,见状,也不管手中的花,手忙脚乱朝代文修扑去……

  啊——

  代文修只能护住自己的头,好在没摔在地上。

  “左!观!棋!”

  代文修的声音几近破音。

  手里的四轮车重量减轻,左观棋就感觉到了不对,即便他急忙扑过去拯救,也只是拉到了自家媳妇儿的袍角。

  完蛋了!他要恨死我了!

  “王妃……”左观棋凄凄惨惨的叫了声,试图唤回代文修对他仅存的责任……

  “别叫我!”

  “王妃……”

  左观棋手足无措半跪在代文修面前,甚至压住了他的袍角。

  “哎呀!王爷您快将王妃抱起来啊!这天寒地冻的,王妃身子不好,在这样冷的地上可受不了!!”袁恩急吼吼的说道。

  他看着左观棋二愣子的样子都愁,这倒好,本来是一次拉近感情的机会,靠他一己之力,硬生生给粉碎了……

  “哦…哦……”

  后知后觉,左观棋才笨手笨脚的起身,颤颤巍巍的去触碰在气头上的媳妇。

  “别碰我!你连个车都不想推了!往后也就不用推了!”

  代文修也不知怎么想的,气的一把就扯住了左观棋散落的头发,说完又扔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