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泽飞隔着一张桌子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眼前这位，而对方低着头，假装想把桌子上的一杯咖啡看出朵花来。说实话，承泽飞回国之后约过不少人，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么紧张的约炮对象。
“第一次？”
对方愣了两秒，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之后，还没回答，两片红晕就先上了脸：“……不是。”
“哦……”承泽飞却好像并不在意，“介绍一下吧，我叫承泽飞，你呢？”
“……云溪。”
“怎么写？”
云溪迟疑了一下，好像没想到对方会问地这么仔细。他从包里掏出一只笔，拿过咖啡馆的便签条，一笔一划地写出自己的名字。
承泽飞好久没有见过有人随身带笔了，而且还是一只美术铅笔：“真好听。”
看到对方白皙的俏脸上又染上一片红晕，他满意地笑了，发现逗弄对方仿佛是件很有趣的事：“你 24 岁？”
“嗯……”
年龄是云溪写在小绿简介上的。说来也有意思，两个人认识在小绿上。Green，人称小绿，国内著名gay“交友”平台。
起因是云溪主动来搭地讪，承泽飞来者不拒，两人互换了照片，一来二去就聊上了，互相加了微信，没聊几天，就约见面了。
承泽飞轻笑了一声：“哦？看起来不太像。”
云溪在承泽飞地注视下，耳根子都红透了，一不小心说话也结巴：“显、显年轻吧。”
承泽飞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衣，配黑色西裤，袖子挽起，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臂。说话的时候手臂轻轻摆动，可以看到手腕上一只深色的表盘，云溪不认识牌子，但也猜得出很贵。
云溪喜欢西装革履的成熟型，他当时看了对方在小绿上的照片，一眼就觉得是自己的菜。没想到见了面，好夸张啊，比照片还要帅，声音也是他最钟爱的低沉型。
云溪瞥到对方握着咖啡杯的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一不小心，他竟看得出了神。
“你一般做 0 还是 1？”承泽飞似有些不耐，冷不丁先抛出一个问题。
云溪在小绿上没写属性，承泽飞可不想浪费了时间，最后在床上跟他撞号。
先说好，后不乱。
“我……都可以。”说完这句，承泽飞注意到对方耳朵红地仿佛要滴出血来。
这次明明是云溪主动约的，结果一见面，他一副紧张到不行的样子跟线上聊天的时候判若两人。而且看样子是第一次约？一想到对方可能还是第一次……啧，麻烦。
合适就做个床伴，不合适大家好聚好散。
这是承泽飞放在小绿上的签名。他向来喜欢经验丰富的，大家配合起来也方便。
“一会儿，一会儿我们去哪儿？”云溪说话的时候不敢直视承泽飞，低头啜了口咖啡掩饰自己的无措。不过只喝了一口，他就忍不住蹙起了眉，为什么会有人爱喝这怪味。
一会儿本来当然是去酒店，但是约了这么个麻烦的人，承泽飞现在有点后悔了，他表面不动声色，但“今天算了吧”已经到了嘴边。
云溪没有听到回答，忍不住抬起头看看对方。
突然被一双懵懂湿润的鹿一般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承泽飞瞬间改变了主意：“你想去哪儿？”
这时他才完整地看清楚对方，巴掌脸，鼻子小巧挺而翘，那双单纯的眼睛看着人的时候就会让人无端地升起一股保护欲。但是说到这点，对方之前发来的照片也和真人不太一样，真人显得年纪太小了，像个小孩，并不特别符合他的审美。
“我不知道……一般你会去哪儿？”
“一般啊，会去酒店。”承泽飞漫不经心地用手指轻敲着咖啡杯，“或者，你想去我家？”
云溪一想到去酒店得登记身份证，他就惴惴不安：“你家有别人吗？”
“我一个人住。”
看到承泽飞随意的笑容，云溪的手心紧张地有点出汗：“那……我们去你家吧。”
*
一个从容不迫，一个紧张无措。形容的就是车里两位目前的真实写照。
“紧张什么？”等红绿灯的空档，承泽飞一边把这方向盘一边伸手打开了车载音乐，柏林之声的音效顿时环绕了整个车厢。
他瞥到云溪仍然充血的耳垂，笑道：“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没有，只是有点热……”
承泽飞默默地把空调温度调得更低。
市区周末的道路无比拥挤，卡宴也飞不出去，堵堵停停，好不烦躁。
又一个完全堵住的停当，他发现云溪好半天都没有说话。转过头一看，发现对方仰着头在看全景天窗，又出了神，他也好奇地跟着抬起头。魔都的夏天绿荫葱葱，行道木茂盛的枝叶好像要从天窗里伸进来。
到了地下车库的停车位，承泽飞熄了火，直到他走出车门了，发现云溪还傻愣地坐在座位上，他心里啧了一声，这人怎么像个小孩儿一样。他带着最大的耐心折到副驾，把门打开，又躬身替云溪解开安全带。
“我自己可以解，我只是不会开这个车门……”云溪低着头讷讷道。
那一瞬间身体贴得极近，云溪好不容易平复的紧张又复发了。承泽飞看到对方逐渐发红的耳朵，道：“走了。”说完也不等云溪径直往电梯口走去。
云溪赶紧关上车门，一路小跑，才跟上他。
*
刚刚承泽飞俯身过来的时候，他就闻到对方身上有一股木质的香水味，极淡，原来只有挨得非常近的时候才能捕捉到，难怪他在咖啡厅时没发现。
而在密闭的电梯里，他又闻到了。
真好闻。
叮，电梯门打开，就到了承泽飞的家门口。这是一梯一户的设计，私密性极强，云溪第一次见到，有些惊讶。
打开房门，承泽飞让他随便坐。
“有什么想喝的？”承泽飞问道。
“我……都可以。”
趁承泽飞去倒水的空档，云溪打量起这个地方，这儿一点都不像一个家，更像一个住所？客厅是由两个厅连通的，大的让人不知所措，只放了一张长长的黑色皮沙发，正是他现在坐的这张。但景色极好，客厅有一整面的弧形落地窗，正对市区著名的公园，一眼望去，满眼翠绿。
这房子一看就价值不菲，但就是空得离奇。
之前微信聊天的时候，他只知道承泽飞是做建筑设计的，没想到品味这么独特。
不对，客厅里还有一幅画，当他注意到这幅画的时候，他突然从沙发上跳了下来，一时竟忘了紧张，走过去仔细观摩了起来。
那是一副素描作品，画中一个骷髅背对着身，微侧着头，他伸出右手高举，手中握着一只盛开到极致的花。
整幅画有一种极具诡异的美感。
云溪凭着他专业的感知觉得这笔触无比熟悉，他急忙在右下角寻找作者签名，果然，这是萨瓦尔托·达利的作品。
“你喜欢这幅画？”不知道什么时候承泽飞已经站在他的身后，端着一杯白水。
“这是达利的原作吗？”
“嗯。”
“很喜欢。”云溪难得地直视着承泽飞，眼睛里都透着光，“达利是天才。”
云溪学画这么多年，崇拜的画家不少，但他独爱达利那份超现实主义的诡异奇特，这是谁也模仿不来的。
“他也是疯子。”承泽飞边说话边把手里的水递给云溪。
云溪道了声谢。
“你要不要先洗澡？”云溪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承泽飞瞬间转移了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承泽飞已经挨得这么近了，云溪一转过头发现承泽飞的嘴唇贴着他的耳朵，低沉的声音震得他胸腔酥麻一片，他甚至能隔着薄薄的衣服感觉到对方身体散发的热度。
云溪僵硬着身体不敢动，胡乱地点头：“好……”
承泽飞笑着离远了两步，“我给你拿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