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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多久了？”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现在早上十点半。”禚邺说。
江寓看着禚邺，欲言又止，这样贸然的让他跑过来，照理说应该解释一下自己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脑子里有点乱，他记忆里那个持刀者的脸也糊成了一片马赛克。
他一个激灵：“能婉灵呢？”
禚邺双眸垂敛着：“大人没事，小孩儿也保住了。”
江寓听后松了口气，禚邺不动声色地凝视着他没什么血色的脸，道：“那个人当场就抓到了，他是想杀你吗？”
看起来他不想提也得提，江寓想了一下，问：“是谁抓到他的？警察？”
“你不知道？”
江寓道：“我记着我好像在他捅了我腹部以后就没有感觉了。后面的事情我不清楚。”
禚邺眉头微微一蹙，心里像是流进去了一块小石头，无论血液怎么冲刷，那石头就是堵在狭小的一块空间里，很不舒服。
“……我的人，”禚邺说了一遍在他来医院之前的事情：“能婉灵是准备去帮客户拿花，一个急单，我的人一直在蹲点，除了不跟踪你，你工作的地方和你的住所都有人按时定点蹲守，当时他们听到了能婉灵的呼救，就冲了进去，正好撞见那个行凶的人，把人压制以后打了120，之后我就来了。”
禚邺说完，重新问了一遍：“那个人是奔着什么去的？”
“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绑架……还是别的什么，好像是让我别挣扎，最开始是想把我弄走的，后来打起来了就变味了。”江寓道。
这事肯定闹不小，又是报警又是救护车，怀孕的Beta女人摔倒在地，花店的Omega店主被刀昏迷，江寓沉默了一会儿，说：“调一下花店里前天中午一点半至两点半的监控吧，在店里兼职的那个小孩说前天中午有个男人去花店里走了一圈，买了东西临走前还问了店主是不是姓江。”
禚邺嗯了一声，将凳子搬到了他的床边坐下。
江寓没有再说话，他看着窗户像是心事重重。
禚邺则看着江寓的侧脸，沉默不语。
昨天下午又下了场暴雪，他是和江寓店里那个员工一起抵达医院的，那个大学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两个人一起守在手术室外面，他们坐了多久，那人就闷着头哭了多久，一直抽抽搭搭的。
最开始禚邺还以为他哭错人了，等谈栢礼处理好了能婉灵那边的事跑过来的时候才知道这个人就是花店的员工。
他当时处于一个封闭的状态，仿佛周身形成了一个刀枪不入的空气壁，这个感觉不陌生，接到江谨死了的消息的那天，他也是这个感觉。
当时他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生性冷血，只是以前一直没有发现过。
差不多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在他的眼前，他还是这个反应，这种感觉他表达不出来，但是这次的危机感比起当时江谨死亡来说，那便是天差地别的。
这次是无比的焦急。
可能就是事已成定局，和预告概率结果的区别。
在外面坐了多久他不太记得了，白驹过隙，好似只是脑袋里放空了几秒。他记得清楚的是手术完成后江寓被推出来那会儿，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仿佛看到了希望似的冲了上去，紧抓着转运床的栏杆一刻也不敢松，一路紧跟着转运床往病房去。
而那个大学生他再也没看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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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过了三天，江寓见过了警察，见过了小雨，甚至见过了能婉灵，就是没见到柯鸣。
禚邺每天晚上会来守夜，除了照顾他生活的护工以外，其他时候都是他一个人。现在还不太能动，只有吃了睡睡了吃，等到禚邺晚上来了，才能说说话。
等到拆了线，他迫不及待地就办了出院，也就是在出院的时候看到了柯鸣。
柯鸣安安静静地站在医院门口，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今天自己要出院的。
江寓有点诧异，又不知道该怎么先开口问问他什么情况，柯鸣闷头走了过来，语气低低地开口：“哥，对不起。”
这给江寓整更愣了。
“就是因为我没有注意那天那个鬼鬼祟祟的人的不对劲的地方，给了他们把柄，这才出现了这些事情，如果那天我没有搭理他，又或者第二天我没有离开，都不会至于你差点搭上性命。”
江寓被他这正儿八经的语气搞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柯鸣紧抿着唇，憋得耳朵都红了：“对不起哥，我也不是不来看你，我怕打扰到你——我也怕你生我的气，所以不敢在你面前晃悠。”
江寓这几天都不敢怎么笑，一笑就会扯着疼，于是只能咽下了那点好笑的意思：“……你以为你不跟他说我姓江他就不知道我是谁？你要是当天在那里才是真的麻烦，他进门第一个干的就是你，到时候我才是真的愧疚。这跟你没关系，我说这几天怎么没看见你呢，还以为你回来看到花店一片狼藉，吓得回学校辞职不来了。”
“我，我在的话我就会守着门，平常你睡午觉我都在前台坐着的，他一进来我就可以反击，这跟你毫无防备被偷袭是不一样的！”
禚邺就站在一旁，他不知为何视线一直停留在江寓脸上。心中有很多疑惑，为什么笑呢？为什么以前在一起生活的时候没怎么笑过呢？为什么他跟别人的话会那么多呢？
为什么呢。
就算是这几天夜里聊天，江寓也从来没有丢下过压力大的包袱，一直闷闷不乐或者愁思万千的。
明明都是同样的聊天。
为什么呢。
“重点才不是这个，重点是你没受伤才好。这事儿警方介入了，但也不知道之后还有没有这种事情发生，”江寓打趣道：“我命不好，你跟着我受罪，要是有更合适的兼职，我也不会留你。”
柯鸣揉了揉脖颈，神色严肃：“没，哥别这样说自己，我不辞职的，不可能的，我要干到开学的，况且现在半上不下的，我去别的地方干活，一个月都干不到呢，谁要我。”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出院。”
柯鸣看了眼禚邺，说：“我今天顺带来了一趟医院，碰到了禚哥了，就问了一下你多久出院，想跟你道歉的，所以就站在这里等你出来。”
禚邺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江寓也看了他一眼。
倒是奇怪，好像离婚以后这个人就换了个性格一样，给人的感觉似有似无的变了，变了哪儿他又说不出来。
沉默寡言了？
为什么呢？
换做以前管他面前牛马蛇神，他就算敷衍也会端着来两句，现在却像冷了几个度，闷了些。
是被禚忻那内敛的妹妹给传染了？
柯鸣该说的都说完了，没有耽误他们时间，说自己刚打了车，忙跑去大门口等车去了：“哥，花店打扫好了，明天我就去上班。”
江寓点了点头，跟禚邺往地下车库的方向走去。
他走得很慢，禚邺也陪着他走得很慢，不慌不忙。
“你那天刚进医院的时候，他在手术室外面哭得很凶。”禚邺温吞说道。
江寓不知道这件事，微微一愣，随后觉得这事儿放在柯鸣身上也不离谱：“他真的很善良。”
“平日里，也天天都来医院，站在病房门口看你，只是不进去，今天出院的事情他昨天早上就知道了。我说的。看他蹲得那么苦。”禚邺说着。
江寓不得不意外了：“每天都来？”
“嗯。”
“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他拉不下脸，又心思敏感，要是我早点知道，让他早点见我，也就不至于憋到今天才来说这些，不背负一些不该有的焦虑。”
禚邺没说话。
江寓顿了顿，忙道：“不是怪你的意思。”
禚邺道：“你好像很了解他。”
江寓摇摇头：“他跟禚忻很像，不过要比禚忻胆子大些，活泼一点，也更黏人一点。”
禚邺问：“所以你把他当弟弟吗？”
江寓狐疑，转头和他对视：“……那不然当什么？”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弟弟，员工，朋友。”江寓接上话。
禚邺点了点头，隔了一会儿，他们进了停车场，又冷不丁问：“那他把你当什么呢？”
江寓：“……”
江寓停下脚步，反问他：“你把我当什么？”
禚邺道：“——曾经的家人。”
江寓道：“那你觉得我把你当什么呢？”
禚邺无言，这的确是个很奇怪的问题，我怎么会知道你把我当什么。
他不置可否，推着行李箱继续走，江寓跟了上去。
“你一个人住，方便吗？”禚邺问他：“请一个人照顾一下你这段时间吧。”
他说着，在车前停下，看了眼江寓的腹部，又看了眼江寓的手。
江寓现在浑身带着四个伤，小臂，大臂，手心，腹部，都不是好全的，自理会很困难。
江寓却摇头：“不要，不习惯有人照顾我。”
也因为这样，护工几乎除了给他做饭，其他什么时候都是他自己来，哪怕是十分钟的事多做半个多小时也无怨无悔，就是说什么都不让护工碰他一下。
禚邺放不下心：“那就去我那儿，养好了回去。照顾不说，得有个人看着你。”
江寓欲说还休，半晌道：“不了，不合适。”
禚邺坚持着没说话。
江寓只能随便找个借口：“离婚了还住在一起很奇怪，禚忻也在，就算她知道我是去养伤的，也很奇怪，上次见面还在叫阿嫂，这次回去不是徒增尴尬吗。我可以自理，有什么事我会自己去医院或者打120。”
禚邺道：“所以是因为禚忻？”
江寓预感不妙，刚要说话，禚邺就抢先一步道：“我可以去你那儿，在你恢复好之前，我守着你。”
江寓语塞。
这跟把禚忻赶出去让他入住的离谱程度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都挺让人茫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