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到此结束,具体森鸥外如何上位的太宰治不知道,因为从那之后半个月他都被关在了那个房间之中。

  关押他的牢笼无人看守,扣在他手腕上的手//铐也是最简单的款式。

  只要太宰治想,他可以随时撬开锁,施施然的离开。

  但是他没有。

  当时的太宰治没有,现在的太宰治缓缓推开监牢的门,里面的布置一如既往。

  房间里没有光,从走廊照进的光被门口的太宰治遮挡了大半,他面无表情地站着,阴影覆盖在太宰治的脸上,只有紧抿着的嘴角能看出他奇差的情绪。

  视线飞快扫过整个房间,铅灰色的墙壁上挂着一排大衣,都是太宰治经常穿的款式,墙角摆放着一台游戏机,款式很旧,但上面没有灰尘,然后是书架、地毯,最后,太宰治的视线缓缓停留在床上。

  被褥凌乱,似乎昨夜刚有人躺过。

  太宰治蓦地勾起冷笑。

  他大跨步走进去,刚才在森鸥外那里积攒的火气在进入这个房间的一瞬间消弭,太宰治知道森鸥外的算计与野心。

  森先生刚来到港口黑手党的时候,半夜做噩梦都是我妻耀因为森鸥外今天上班拿左手撑得下巴而把他杀了。

  至于现在……

  太宰治一屁股坐到了床上,他的手掌插//进被子中,里面早已冰凉,可太宰治似乎能嗅到空气未散尽,属于某只恶犬的气息。

  太宰治敢笃定,现在的森鸥外午夜梦回,最恐惧的还是我妻耀。

  但,森鸥外又何尝不是踏入了前代首领的老路呢。

  惧怕着我妻耀。

  忌惮着我妻耀。

  又绝对信任着我妻耀。

  不过,森先生比前代首领更清醒一点。

  至少森鸥外不会认为我妻耀效忠的是他。

  太宰治眼神转冷,他松下身上的力后,全身瘫软的倒在了床铺里,浅蓝色的太空被将太宰治温柔地包裹进去,柔软的一如既往。

  他闭着眼睛,轻车熟路地把手探向了床头柜,不必摸索,目的明确地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手指一转,一颗正闪烁着微光的微型摄像头便被太宰治夹在了手指间。

  他依旧闭着眼睛,将摄像头举起,绕着手指转弄着:“呵。”

  “这么多年也不换个地方,你的脑子果然是被狗同化了。”太宰治声音又低又轻,语气嘲讽,可身体却是松懈的展开,他放松了全身的肌肉,一把扯过旁边的被子裹在了身上,发丝在浅色的布料间散开,连绷带也在动作之间松松散开。太宰治的姿态前所未有地放松。

  摄像头闪烁了两下。

  一阵沉默。

  太宰治微微睁开眼睛:“哑巴了。”

  摄像头又闪烁了两下。

  在太宰治的注视下,电流音从摄像头里传来,几秒后,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响起:“太宰先生……”

  摄像头里的声音很杂,似乎有杯盏相撞的声音,还有歌声与人群低语的声音。太宰治甚至听到了有人在与我妻耀交谈。

  很模糊,但是太宰治还是听清了。

  ‘我妻大人,今晚需要我吗?’

  是一个女孩子的身体,隔着音乐与歌声,清楚的传进了太宰治的耳朵里。

  他听到我妻耀朝远离人群的方向走了几步,才轻声与那个女孩说了句什么。

  女孩又轻声应下:‘是,我妻大人。’

  摄像头里,女孩的脚步声远去,太宰治睁着眼睛,目光落在墙角的游戏机上,黑色的屏幕上没有一粒灰尘,被主人收拾的很干净。

  太宰治又听到了我妻耀的脚步声,半响过后,那边的音乐与人的交谈声都成了背景音,只剩下细微的嘈杂。

  他知道,我妻耀离开了主厅,或许在门口,或许去了阳台。

  “太宰先生,您是想我了吗?”我妻耀低笑着开口:“今夜我会回去的。”

  太宰治也勾起嘴角:“好啊。”

  他视线慢慢从游戏机上收回来:“我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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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不对。

  我妻耀注视着手机屏幕里太宰治安静的睡脸,不确定的歪了歪头。

  有什么奇怪的事情要发生了。

  他的直觉这么告诉他。

  我妻耀目光眷恋的从太宰治的脸上一遍遍扫过,耳机里传来太宰治的呼吸声。他眨了眨眼睛,视线飞快的从宴会厅中扫过。

  这是铃木家举行的一场宴会,他本来是不必参加的,可铃木园子出口邀请了他。

  铃木园子,铃木家的小姐,或许她可以给portmafia带来更大的利益。

  我妻耀在铃木园子的邀请下,更改了原本的计划,带着芥川银来到了宴会现场。

  结果也不出他所料,铃木家的老爷简直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散财老头,他们只不过交流了几句话,铃木次郎吉便同意与森式会社合作,在几月后的米花大厦展览森式会社出品的宝石。

  一切都在我妻耀的计划之中,可冥冥之中,我妻耀觉得有什么脱离他掌控的事情要发生了。

  芥川银代替他去与铃木家的人交涉,这孩子很有天赋,不过几日,身上便看不出之前生活在擂钵街的胆怯,处理事情的速度也超过了我妻耀的预期。

  或许,他可以暂时将铃木家的事情交给芥川银。

  芥川银还没有接触到portMafia的阴暗面,贸然让芥川银处理横滨那边的事情反而会适得其反,倒不如让芥川银暂且定居在米花这边,倒是省下他因为因为一点小事便在横滨与米花之间来回奔波了。

  这次的行动,首领可什么人都没批给他。

  我妻耀舔//过唇瓣,知道这是一次来自于森鸥外的试探,或者摆在明面上的算计。

  但那又如何呢。

  我妻耀想,portMafia确实需要一张开业许可证。

  不是森鸥外需要,是portMafia需要。

  所以即使是算计与试探,我妻耀还是接下来了。

  不过……

  我妻耀又看了眼手机屏幕里躺在床上闭眼假寐的太宰治,他屏住呼吸,视线从对方的眉眼一路滑下,最后停留在淡色的唇瓣上。

  算了。

  我妻耀蓦的闭上了眼,在睁开时,眸底有些无奈。

  他给芥川银发消息,让芥川银继续计划,本人则订了一班最快返回横滨的车。

  除此之外,我妻耀甚至没去做更多的安排。

  会发生什么呢。

  不可否认,我妻耀居然有些期待,他的心跳有些失率,随着车窗外斑驳的光影落在眼底,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太大声了。”

  突然,耳机里传来太宰治冷淡的声音。

  “你的心跳吵到我了。”

  我妻耀垂下眼,隔着手机屏幕,与镜头之中的太宰治对上了视线。

  “抱歉。”我妻耀歉意的笑了笑,他眼底情绪浓稠的可怖,双眼死死盯着太宰治,足足有五分钟,我妻耀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下来:“太宰先生,原谅我吧。”

  我妻耀呢喃:“我可是很紧张的。”

  太宰治倏地抬眼:“很紧张?”

  “对啊。”我妻耀垂下眼,纤长的睫毛遮挡了眼底的情绪,他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太宰先生,我真的很紧张了。”

  双方一时沉默,安静的听着对方略有急促的心跳声。

  车窗外光影交错,斑驳打在我妻耀的身上,将他的脸照的忽明忽暗。

  蓦的。

  我妻耀开口了:“我快到了。”

  太宰治掀起眼皮:“你还回来?”

  我妻耀又开始笑:“太宰先生,我答应了您,今晚见的。”

  太宰治却突然开口:“干部A死了。”

  我妻耀笑容不变:“嗯?”

  太宰治却开始笑:“被纪德杀死了,纪德逃跑了,不过在现场,黑蜥蜴找到了一根粉红色的长发。”

  太宰治笑容更大:“那么,我妻大人,您该想想今晚在刑讯室里该怎么和红叶大姐辩解一下您不是杀害干部的凶手了。”

  我妻耀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今晚不能回来。”

  他撑着脸,视线仍是落在太宰治的脸上:“不过,我答应了太宰先生今晚会回来见你。”

  “太宰君,我对你可从来不会食言的。”

  ‘啪嗒’

  手机显示屏黑了,我妻耀知道是太宰治掐碎了摄像头。

  “真可爱。”我妻耀滤镜极强,他收起手机,视线投向窗外,手指顺过长发,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喃喃自语似的朝着前方开车的司机抱怨:“可是拿到我头发的只有太宰先生。”

  “太宰先生好过分啊。”

  司机冷声:“是吗。”

  我妻耀的视线与后车镜的司机对上,脸上笑容加深:“对啊对啊,太宰先生好过分,纪德先生您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安德烈·纪德没有回应我妻耀的话,他平稳的开着车,语气也很平静:“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你不会的吧。”我妻耀撑着下巴,视线没有转移:“毕竟这不符合你的死亡美学?”

  我妻耀低低抱怨:“可恶,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什么死亡美学呢,这样太宰先生一定会和我很聊得来的。”

  安德烈·纪德安静的听着我妻耀的抱怨,几分钟后,他打断了我妻耀的话:“那个‘太宰治’背叛了你。”

  我妻耀抬眼:“嗯?”

  安德烈·纪德冷笑:“在死亡现场留下了你的头发,他背叛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