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工作，桌上的闹钟时针刚好指向十二点。
沈云书摸摸肚子，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厨房煮个面吃，张凯适时地敲开房门，给他送来了一份带着热度的水煎包，跟豆腐素汤。
道过谢后，他坐在可以容纳四人的餐桌前，慢条斯理吃着。
盘子里的水煎包饱满圆润，色泽金黄，外脆里嫩。
沈云书一口一个，再配上一口鲜嫩的豆腐汤，满足到眼睛都眯了起来。
吃过饭又跑去阳台给几盆幸存的小盆栽浇浇水、松松土，见时间差点不多了，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上课。
出了玄关，沈云书前脚刚踏进电梯，后脚便收到了张凯发来的微信消息。
两分钟后，二人在一楼大厅碰面，一边交谈着未来三年的课业规划，一边朝综合楼走去。
综合楼大教室。
“学弟，你们来了。”魏萌正跟朋友说话，看到余业跟秦越进来，挥手朝两人打了个招呼。
秦越笑着点头：“学姐好。”他用手推了两下余业，“走，咱跟学姐她们坐一块。”
余业对坐哪儿没要求，跟着过去坐下后，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小游戏打发时间。
这关有点难，他玩了两次都没通过，正要开始第三次，就听到前排同学喊了声“老师来了”。
余业收起手机，在大家的轻呼声中抬头向讲台上望去。
“沈老师你可算来了，再不来这些学生可就要去楼下接你了。”刘静开玩笑道。
沈云书嘴角带笑：“路上跟张老师多聊了两句。”
看清讲台上站着的人后，余业表情倏地一变。
是他，这张面孔跟声音，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余业盯着讲台上面带微笑的男人，默默攥紧了拳头。
秦越偏头，见他一直盯着沈云书看，咂舌道：“哎，你怎么也跟那群女生一样，盯着沈教授看个没完啊。”
“没什么。”余业松开拳头，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一双漂亮的凤眼却紧盯着讲台上的人不放，“只是觉得这位沈教授长得有点像过去认识的一个人，多看了两眼。”
“不是，我怎么觉得你这眼神有点瘆人呢。”秦越搓了搓手臂。
两人高中认识，到现在也有个六七年了，余业什么脾气跟性格他了解得一清二楚，他看沈教授的眼神，简直跟看到好玩的玩具时一模一样！
“你把沈教授当玩具了？”秦越脱口而出。
余业瞥他一眼：“他是人不是玩具。”
“各位同学安静一下，先请新同学做个自我介绍。”沈云书视线在几十个新生上扫过，“哪位同学先来？”
余业起身：“老师，我先来。”说着移开椅子，朝讲台方向走去。
“不用过来，在座位上就可以……好吧。”沈云书本想阻止，见他没有要回去的意思，笑容略有些无奈。
余业走到讲台上，在沈云书身边站定。
他目光直直地看着沈云书，让沈云书感到一丝不适，在沈云书眉头要皱起来的时候，忽而笑着移开了视线。
“大家好，我叫余业。”说着转身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黑板上。
“年年有余的余，不务正业的业。”余业回头看着沈云书，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沈教授，很高兴认识你。”
余业玩世不恭的态度让沈云书有些反感，他不喜欢油嘴滑舌的学生，脸上挂着笑，心里则在想这人幸好不是自己学生，不然就太让人苦恼了。
“余业同学，欢迎进入云大，李老师是一位不错的导师，相信你在未来三年里可以取得非常不错的成就。”沈云书按部就班夸完，随后伸手示意他可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谁料一转身，那人却紧跟着贴上来，半边身子都压在他背上。
“你……”沈云书脊背一麻，刚要发作就见对方抬手，将一截粉笔扔到了粉笔盒内。
他略微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皱着。
“沈教授，您没事吧？”余业担忧地问。
沈云书脸色有些发白地看着身侧的人。
“没事。”他讨厌跟人肢体接触，尤其是眼前这人，说不来原因，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让他下意识想要远离。
余业表情诚恳：“可是您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么？需要我送您去校医院吗？”
“沈教授生病了？脸色好苍白。”
“我怎么觉得沈教授好像在生气。”
“瞎说，我跟了沈教授一整年，就从没见他跟人脸红过，沈教授脾气好得不能再好了。”
“脾气好跟会生气不冲突吧，而且我感觉沈教授似乎不太喜欢这位新同学。”
沈云书听着同学们的猜测，忍着不适笑着说道：“多谢余业同学关心，我没事，只是有些小感冒而已。”
余业点头：“没事就好。”他双手插兜，在沈云书看不到的角度，缓缓勾起了嘴角。
“你不对劲。”等余业坐回来，秦越看着好友嘴边还未收起的笑意，抱着胳膊说。
“哪里不对劲？”余业把玩着手里的钢笔，问。
“你刚才笑得有点像偷腥的猫。”
余业笑了：“有吗？”
“我操！你快别笑了，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秦越搓着胳膊说。
“不对，你手里的钢笔哪来的？”秦越看着他手里的钢笔，吃惊道，“不会是刚刚从沈教授那顺来的吧！”
余业拿指腹摩挲着笔帽上刻着的字母，抬眸看着讲台上的人：“谁知道呢。”
秦越挠头：“不是，我说你到底要干嘛啊？总不能因为沈教授比你牛.逼，就看人不顺眼要欺负人家吧？沈教授可是硕博连读的神童，25岁一毕业就进云大当副教授了，他的课计算机系的学生都抢着上，压根抢不到名额。”
余业：“确实优秀。”
“你就算看人不顺眼也没办法，沈教授就是比你牛……等等，你刚说啥？”
“你什么时候对沈教授了解得这么清楚了？”余业眯着眼睛看他。
秦越：“我哪儿知道，都是从魏学姐那听来的。”
“是吗，她还说什么了？”
“小学跳级，初中跳级，世界奥数冠军，从高中一路保送到博士，只用了五年就完成了学业，顺利拿到博士证书。关键不仅有才还有颜，性格还好。”秦越凑近了说，“他们还给沈教授起了个别称，叫沈天仙。别说，沈教授不笑的时候，还真有点高岭之花那味儿。”
“沈天仙么。”余业想起沈云书方才瞪自己时的模样，低笑出声。
“你笑什么？”秦越一脸莫名其妙。
余业：“觉得这个称呼很有意思。”
他握着钢笔，抬头去看沈云书。后者察觉到视线，不动声色瞪了他一眼。
余业勾唇。
哥哥，终于找到你了，这次不会再让你逃走了。
……
“好了，大家欢迎新同学。”自我介绍结束，沈云书打开电脑准备进入正题，转过身，眉头跟着皱了一下。
还在看自己，这么明目张胆，到底想做什么？
沈云书尽量避免跟这人碰上目光，但对方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看他笑话，整节课都盯着他不放，下课后更是直接将他堵在了楼梯内。
秦越被余业打发走了，此时他装作让路，将沈云书的退路全部堵死。
沈云书被逼到角落，面带微笑送走最后一批学生后，扭头冷脸看着面前的人。
这时候再猜不出做自我介绍那会，这人是故意贴上来的，沈云书就白被人叫了二十来年神童了。
“这位同学，麻烦让一下。”
余业：“早上起得太早，沈教授课上讲的没听明白，能麻烦沈教授再讲一遍吗？”
这人撒谎不带脸红，听得沈云书叹为观止。
“你的导师是李老师，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去问他。”
余业表情无辜：“李老师在忙，我怕打扰到他。”
沈云书：“……”
那你就不怕打扰到我吗？
“沈教授下午好。”
有同学经过向沈云书打招呼，沈云书微笑点头，等人走后领余业回了教室。
“沈教授，我总觉得我们以前见过，您觉得呢？”余业笑着说。
沈云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哪里不明白？”说着抬起手腕看着手上的腕表，“我待会儿要去开会，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够用了。”余业朝他笑了笑，伸手拉开椅子，道，“沈教授请坐。”
沈云书没动。
自从这人在讲台上当着众多学生面故意贴上来，他就对这人格外警惕，仿佛他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别有用心似的，让他忌惮非常。
不能坐，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想着抬起手腕，提醒道：“你还有九分钟。”
余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看着沈云书。
“沈教授，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很好，没有第三人在场，连尊称都不用了。
沈云书磨了磨后槽牙，耐着性子回他：“没见过，不认识。”
余业点头：“也是，像沈教授这么漂亮的人，如果见过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
沈云书没有错过余业眼中，方才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他眉心微皱，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危险要远离，于是拧眉道：“如果你叫住我，只是想跟我说一堆无聊的话题，那么恕不奉陪。”
余业挑眉：“不是说好了给我十分钟时间的吗，沈教授这是要反悔？”
沈云书：“六分钟。”
他以为这人又会说些不着调的话，没想到接下来的时间乖得很，问了几个课业上的问题便放他离开了。
“沈教授，明天见。”余业在身后摆手。
沈云书听到后，步子加快了几分。
身后传来余业欢快的笑声，一直到拐出综合楼才消失不见。
沈云书松了口气，却不想晚上的迎新会上，他作为本校最年轻的副教授，被校长推出来给一群新入校的学生们放发胸章校徽。
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因为去年这事是由校长跟院长亲自办的。
“沈老师快啊，这么好的露脸的机会，你怎么还犹豫上了！”刘静在一旁小声催促。
沈云书点头，起身时下意识朝新生方向扫了眼，巧的是一百多个人，他一眼就跟坐在第六排的余业对上了。
“又在看沈教授，你该不会是对沈教授有意思吧。”秦越见好友眼睛就没从沈云书身上离开过，开玩笑似的打趣道。
“怎么？”余业目光依旧追随着台上的人，“不可以？”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险些惊掉秦越下巴。
“不是哥们，你认真的？咱俩认识七年，除了那谁就没见你对谁动过心，现在你铁树开花，按理说我应该为你高兴，但你水泥封心这么久，突然给我来个一见倾心，着实让我大吃一惊啊。”
余业收回视线，扭头看向秦越：“你看我像在跟你开玩笑吗？”
“好啊兄弟！”秦越抬手拍拍他肩膀，“恭喜你，终于从当年被渣男骗身骗心又骗财的阴霾里走出来了！虽然我觉得你大概率没戏，但还是尊重祝福，希望有朝一日，你可以得偿所愿吧。”
“没戏吗。”余业重新盯着台上的人，勾唇道，“我倒觉得胜算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