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站在讲台上,面露诡异的和蔼笑容,“成绩都看到了吧?”
因为语文老师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但却因为教学能力强又被学校返聘了,“奶奶”是同学们给她起的外号,别看这昵称亲切,奶奶的行为格外雷厉风行,上午刚考的试卷下午就能改出来,暴走的时候简直是开了陈百岁都怕的无敌模式。
“有些同学的退步非常大!离期末考也才过去了一周,这就忘光了?”奶奶掰断根粉笔写板书,“都给我打起精神,好好听课!”
底下瞬间一片翻试卷的哗啦声,就连平时喜欢在文科课上写作业的顽皮男生,也不敢违抗圣旨。
温故还撑着脑袋发呆,身旁的林止醒扫了他一眼后,拿笔敲他才反应过来。
他茫然地看向林止醒,完全在状况之外。
“拿试卷。”林止醒迟疑片刻后问,“怎么心不在焉的?”
“错觉。”温故拽出试卷,习惯性把笔握住,却连笔盖都没拔掉,就这般心神不宁地乱想,额角仿佛有根神经吊着,让他头疼地心烦。
粉笔的沙沙摩擦声不断传来,可温故就连假装认真听课都没有心情装,低头掏出手机,找到他姑姑的微信。
「果盘杀手:“怎么会突然腿疼?温归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温故上下滑动屏幕,对方依旧迟迟不来的消息,让心中不好的预感逐渐腾升,他刚欲打字,奶奶雷鸣般的怒火便烧了过来,“温故,你站起来!你也不看看这次考试退步了多少?”
温故吓得猛然站起身,将手机塞进抽屉,垂头看试卷。这份试卷的难度不大,他前面部分其实回答的很好,问题主要出现在作文。
一个引人注目的0分……
考试前温故忽然收到温归体育课,从她们初中的台上摔伤的消息,整个人的心思根本没法集中在题目,鬼知道他的笔在瞎写些什么。
题目要求清晰易懂:网上购物,视频聊天已成为生活中的一部分,面对虚拟世界中的“虚拟”,我们该拥抱还是保持适当距离?
“你把自己的作文大声读读看。”奶奶下圣旨。
温故清清嗓子,只得硬着头皮上,“题目——神奇的面包。”
此话一出,下面立马传来窃窃私语声,语文课代表回头震惊地看他,就连林止醒手里的笔也停住了,面色古怪,大概既捉摸不透神奇一词,也捉摸不透面包一词。
“今天,我在淘宝网上购物了一块神奇的面包,结果刚下单,快递小哥就将包裹扔到了家门口,我感叹在这高速发展的时代,效率真的太高了。我拆开快递后,发现塑料包装袋上印着一行小字——听说吃了这个面包的人写字,字会……”
温故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朝奶奶说,“读完了。”
全班沉默片刻后,无视面如死灰的老师开始哄堂大笑,课代表笑的抽搐,差点从座位摔下去,四班的小个子女生直接把水喷出去,边笑边呛毫无形象。
温故瞥向林止醒,发现后者默默扶住额后,拿手戳他,“喂你怎么也笑啊?不许笑!”
林止醒咳嗽了声,按住温故乱动的手指,“没笑。”话虽如此,但那人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和微弯的眉眼,都暴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都别笑了!出去罚站。”奶奶一把年纪快吐血。
温故垂头丧气地嗯了声,从林止醒掌心抽手,想拿数学试卷,结果苦于老师的死亡凝视,只得作罢空手出去。
迎面而来的就是寒风,温故才意识到自己的外套还挂在椅背上,但老师已经残忍地将他拒之门外,于是他只得认命的靠墙站好,对着手心哈白气,盯着头顶的灰蒙蒙的天空发呆。
寒假上的是1个半小时的大课,温故觉得自己会变成雪国的雪人,可惜这个假想没来得及实现,后门就再次被推开,是林止醒从教室里出来。
“你出来干……”
但还没等温故作出反应,他暴露在外冻得通红的脖子,就被胡乱系上了条围巾。由于柔软宽大,温故的眼睛被蒙住大半,紧接着冬季校服外套盖到了他身上。
那瞬间暖和将他包裹,还残存着林止醒的温度。
后门被林止醒关上的瞬间,风由于狭管效应骤然加速,呜呜地低嚎,他能从围巾缝隙里瞧见林止醒的碎发被风撩起,露出清晰的眉目。
林止醒扒拉几下围巾,才让他的眼睛得以出露,这么一折腾头发都变得乱糟糟的。
温故感觉有什么东西扎进眼睛,异物感清晰传来,就算流生理眼泪都没有,又难受得很,他只得救助地抓住林止醒,“有羊毛进我眼睛里了。”
好薄。
他忽然想到林止醒脱掉外套后,里面只穿着件单薄的长袖,他难道不冷么。
一阵寒风经略,让温故下意识微眯双眼,他的睫毛旋即碰到了林止醒的手指。
“别乱动。”那人说。
于是温故不动了,他甚至还保持抓着林止醒的动作,没敢放开,虽然单手操作不太方便,但林止醒似乎也没有让他松开的意思。
温故感觉他睫毛上粘的羊绒被拿掉,异物感就瞬间消失了,随后一张沾染淡香的纸巾擦过他的眼角,轻柔地揩去眼泪。
不像他自己,每次用纸巾擦嘴角或是鼻尖,都跟要谋杀自个儿似的,皮肤都能红一块儿。
“没想到你还挺温柔。”温故半开玩笑地嘀咕,“谢谢。”
要是放他俩刚认识的时候,他一定会对自己这样的言论大惊失色,毕竟当初他们都看对方很不顺眼,这黑面神简直和温柔两字八竿子打不着。
就见林止醒把抽屉里的手机塞进他的口袋,没有多余的表情。
温故一愣,“你……奶奶为什么放你出来?”
“去洗手间。”林止醒垂眸帮他把围巾系好一些,“顺路带的。”
冰凉的指尖不小心擦过温故的面颊,让他打了个寒颤,“你把外套给我你不冷么?”
林止醒忽然露出嫌弃的表情,“谁让你写奇怪的作文?我不用罚站。”
说罢他转身就走掉,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温故就把手揣兜里,对着他背影偷乐,和林止醒怎么说也是认识了一学期,这家伙的嘴硬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温故原地靠墙蹲下,悄悄按开手机,突然发现刚才发的微信有了回复。
「大姑:“情况不太好,需要动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