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震动着忽然亮起,见没人搭理它,很快又暗了下去。
6:00
月落参横,晨光熹微透过轻薄的纱帘,房间里冷气很足。
温故翻了个身,脑袋都懒得出被窝,埋在枕头里,熟练地伸手摸来手机。
他半梦半醒地按开,是发现有人给他发微信。
「Z:我在楼下。」
温故盯着对话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这人是谁,感觉自己有醉酒后遗症,头痛、智商还掉线。
他点开头像,发现是全黑的,朋友圈也干干净净,没法证明身份,个性签名也一样。
他往上滑,发现立马到头了,还是个昨天新加的,但居然还有交流的记录。
昨天21:30
「你已添加了Z,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微信转账¥100已被接收。」
看到这个转账的金额,温故觉得有点眼熟,貌似当初修手机屏的时候,他给大爷转的也是这个数目。
他的心里忽然涌现的不好的预感,昨晚依稀的记忆被一点点唤醒。
“温故啊,我把你微信名片推给林止醒了,你通过下申请。”
“咦怎么还有转账,帮你点了啊。”
他记得自己喝了6瓶酒,最后是坐车回来了,他还记得见了一个叫许胜京的脑残,然后坐在外面遇到林止醒了,重点是他居然......
温故一把扶住额头,开始自我麻痹这只是场噩梦。
。
简直要把老脸都丢光了。
他轻按了下眼睛,还是有点隐约的发酸。
?
温故迟疑了片刻,推开窗户探身出去,就看见不远处树林下矮墙旁,站着个高挑的男生,穿着云城中学的校服,单肩背包,正在低头看手机。
“搞毛线这人,陈百岁不是瞎扯的吗怎么这么听话?”温故昨天才在林止醒面前社死了回,根本没脸见他,要是林止醒以此为筹码报复他,他简直完蛋。
温故原地蹲下,划出微信。
「果盘杀手:要不你先走?」
打完字后温故闭上了眼睛,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的,林止醒肯定不是真心实意地等他,反正是随便应付下,待林止醒离开,他就立马去网上雇刺客,也不知道“刺客伍六七”最近忙不忙。
可惜老天爷就是喜欢捉弄他。温故的手机猛的震动,把他的魂差点震走。
「Z:给你10分钟。」
温故起身去看,发现林止醒还在。他接着往西边瞧了瞧,根本没有太阳。
哎,勉强认命。
温故光速冲进洗手间边刷牙边洗脸,穿校服拿包飞下楼一气呵成,连自己昨天准备好的早餐都忘了拿。
林止醒正站在路口,抬头看眼前的房子,觉得似乎有些老旧和冷清。
老旧倒是不奇怪,云城本就不是繁华地大城市,而是个景色宜人,生活节奏缓慢的小地方。笨重铁皮门的漆因为干卷掉落一地,贴满各种“退休老兵开锁”“免费搬家”之类的彩色小广告。
二楼窗口只能看到某人飞速闪过的身影,窗边干干净净的几乎没摆调理厨具,不像是经常使用厨房。
一个人住吗?他心想。
在在手机时间从从6:09跳到6:10的瞬间,一人风风火火地冲到他跟前,撑着膝盖喘气。大铁门“哐”地发出一声巨响,差点没把耳膜震破。
“挺准时。”林止醒简单评价。
温故摆手,还不忘把头发抓了把理好,“你每天都这么早?”
林止醒回答,“习惯。”
这要了他老命的习惯,温故顿时欲哭无泪。
“那你怎么突然来了,上学没人抓,陈百岁根本就不知道。”
他困惑地思索,很快想出了合理解释,“也对,第一天得装个样子,我醒的迟,你起的早,确实有点麻烦,明天就不用等我了。”
他觉得这样的安排相当合理。
结果温故也不知道戳到了这人的哪条神经,感觉林止醒突然有点不高兴,表情冷淡了许多。
“你忘记裸奔男了?”林止醒扫了他眼,“还是说你想牵手跑步。”
温故没忘,也不想,非常不想。
林止醒没再搭理他,留给他一个后脑勺,自顾自地往前走。
这人存心来气他的吧?
“等下,那人分明没裸奔啊,他还穿着校裤!”温故喊道,朝林止醒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迅速跟上。
天空蔚蓝纯粹,白云纤尘不染,等待渐渐升起的太阳将自己镀上金色,两旁是枝繁叶茂的悬铃木,将整条林间路都遮挡在了树荫下,只有光能从叶片缝隙间透过。
温故抬头,那瞬间有些晃忽,觉得那光仿佛来自古老的文明,伸手就能触碰到前往另个世界的隧道,扭转时空光阴回流。
他忽然意识到林止醒还在旁边,立马回神警惕地看了一眼,发现林止醒正取掉耳机,在手机上划了几下,并没有注意到他刚刚傻缺的模样,立马松了口气。
温故好奇,“你在听歌?”
林止醒没看他,“英语。”
“......哦!”
温故相信了,自己和林止醒没有共同话题,无法正常说话。
他也郁闷,刚开始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不搭理人的了,刚那句话他思前想后,也觉得合情合理,没有毛病。
旁边也有三三两两走去上学的学生。
坐A+班第一排的那个4班的小个子女生也在,留着乖巧的妹妹头,手里拿着今早要默写的课文念念有词,快赶上和尚念经了。
正当她严肃地考虑去削发当尼姑是不是可以衣食无忧时,她忽然注意到了前面的两个背影。
背都挺的很直,左边那人在看手机,后脖颈冷白肤色衬的头发乌黑利落,右边那人和他并肩走着,腿又长又直,反正两人单看背影就像校草级别的人物。
一个帅哥走路会让人激动,两个帅哥并排走路更让人激动,但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女生用课本挡住脸,往前快走几步,看清了两人的脸后眼睛瞬间瞪大,嘴巴张的可以生吞一个拳头。
怎么是温故和林止醒?他们不是刚因为一个女生打架,还在A+班差点吵起来吗?怎么现在走一块儿了,一起上学,难道、难道......
小个子女生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满脸通红,落下几步就摸手机,按号码的时候连手都在颤抖。
“喂,吴倩倩你别睡了,你赶紧立刻马上来林间路!”
“干啥......头痛呢。”
“你不是说3班班长和4班班长长挺帅,只可惜只相杀不相爱,磕了怕Be吗?”
“对啊,咋了。”
“担心什么Be呀,我刚碰见他们一块走路上学,并肩走的那种!说不定他们只是表面关系不好,其实私下,哎呀。”
“我天真假的,他们有牵手吗,靠的有多近?你等着老娘立马过去!”电话那头的人瞬间不淡定。
“我也不知道,应该有说话吧,你先来就是了。”
......脑补的能力还真不错。
事实上,两人一路沉默无语,各干各的事,全程没有眼神交流,直到汇入走向同一目的地的人流,最后在3班和4班后门分道扬镳。
今天可真是破天荒的早,温故作为踩点达人,早就习惯了一来班级全是人然后立马开始早读的生活,现在教室里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学生,他反而觉得怪不习惯的。
温故猜测了下今天老师会布置什么作业,拿笔先开始写,因为陈百岁那个变态的单科段前5要求,他得早点把作业做完,晚上才能留出时间查漏补缺。
前排有人转头问道,“班长你今天来这么早,春风拂面,是不是遇见了贵人,桃花来了?”
温故严肃思考片刻,“我今天这么早来,印堂发黑,是遇见了克星,大劫将至。”
同学:?
温故在关机前,最后看了眼微信。
他觉得林止醒不是乖乖听陈百岁话、容易受威胁的人,在他脑袋里的逻辑链中,林止醒早上来找他这事儿是不可能成立的,但温故找不出其他原因。
温故看着那¥100的转账,心中忽然有点过意不去。虽然林止醒这个高冷样让他看的很不顺眼,但人家怎么说手机屏的钱都给他了,这么一来他的那拳就不太行,显得他是个坏人。
他轻触键盘,输入“对不起”后按下发送。
过了一会儿,手机屏亮起。
「Z:?」
温故觉得这句话确实无厘头,于是补充道。
「果盘杀手:保安室那天晚上。」
「果盘杀手:当时冲动了,要不接受下我的道歉?」
屏幕那头的人没回,温故觉得不至于吧,不肯接受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拒绝当恶人,拒绝欠人情。
「果盘杀手:那我俩下次打架的时候,我让你一拳?」
.....
「果盘杀手:我下次请你吃饭!」
屏幕那头的人终于不再吝啬他的手指,界面最上方浮现了正在输入中......
「Z:嗯。」
“这人......”温故把椅子往后一退,从敞开着的后门立马看到了对面4班最后一排的林止醒,“你他妈故意的吧?!”
林止醒转头,隔着走廊看他。
温故恶狠狠地比了个中指,把手机塞进书包。
他居然还为当时那一拳和今天早上惹的林止醒不高兴而愧疚,愧疚个寂寞。
“到底哪儿惹到他了啊。”温故沮丧地抱头趴回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