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老板, 您看我给二十文一斤如何?”

  “我们要得不多,就一点点。”蒋胜追着问道。

  戚昔捏着燕小宝的手,嘴角带起笑:“今年真的不够, 您明年再来吧。”

  蒋胜还要开口, 戚昔又道:“不是我不给, 您也看见了土豆不多。铺子里卖些, 还要留作明年的种,我都不够。您明年来, 我保证能卖。”

  蒋胜脸上扯出一个哭似的笑:“戚老板, 真不卖?”

  戚昔摇头:“真不。”

  燕小宝抱住戚昔的脖子,葡萄似的圆眼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 也跟着摇了摇小脑袋。“不窝~”

  戚昔轻笑一声, 在他包子脸上亲了一口。

  看蒋管事的表情, 很像收到了什么任务但完不成的样子,而不是看到自己出了新奇东西主动找上门来买的。

  也就是说自己这块地不仅是自己盯着,还有其他人盯着。

  戚昔抿了抿唇, 目光从蒋管事身后的曾家兄弟身上掠过。

  这几人现在几乎是常驻斜沙城。

  知道没有说服的余地, 蒋管事只能看着那一车车的“银子”从自己的面前掠过。

  海棠商行网罗天下稀奇,像土豆这种没有大规模种植的东西,一样能卖个好价。

  蒋管事默默算了算, 他这一遭没成,起码给主子损失了千两银。

  他欲哭无泪, 回去可怎么给上峰交代啊!

  土豆一收,西边的地里是彻底没有东西。

  离下雪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 赶着时间也正好种点萝卜跟白菜。

  二十几筐土豆拉回城里, 小部分送到铺子里卖,也是让来吃酒的人知道这么个东西。

  剩下的绝大部分, 戚昔打算作种。明年,他要的不是十几筐二十几筐,而是几千乃至上万斤。

  土豆放进地窖,戚昔没了地里的事儿才有余力研究从大营那边带回来的棉花。

  他们带的不多,仅仅够做一匹布。

  府里没有养绣娘,两人干脆拿到平时专门订衣裳的铺子。

  “戚老板,将军,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掌柜的是个瞧着很年轻的女人,头发盘起,上面簪花戴翠。衣服虽不是铺子里顶好的料子,但也能卖个一两银子一匹的绸布。

  “这次来不买衣服,是想请掌柜的帮个忙。”

  “戚老板有事说便是,什么帮忙不帮忙的。”

  她这铺子在关掌柜客栈一条街,位于中间大道南边。平日里她都在铺子里守着,今儿还是第一次看到燕戡跟戚昔两人同时出来。

  将军府常常从她家铺子里订衣服,但多数不是她原本所知道的尺寸,而是一个比将军纤细瘦弱一点的男人。

  如今戚昔身上正正好穿的就是她家绣娘做的成衣。

  掌柜的缓缓抬起嘴角,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晃。

  斜沙城早传遍了酒肆的戚老板借住在将军府上,原本还真以为两人是什么亲戚关系。

  现在嘛,多半是比亲戚更亲的……

  阿兴挑着麻袋装好的棉花进铺子。

  戚昔道:“就是想请掌柜的用着东西织一匹布。”

  “织布?”虽疑惑,但掌柜的笑道,“这有何难。”

  掌柜的见阿兴打开麻袋,瞧见那白而柔软的东西。一时间来了兴趣。

  她从柜台上走出来,拿起来一点看了看。妩媚的眼一亮,红唇翘起:“好,我先试试能不能行。”

  成衣铺子一般都养着不少绣娘,掌柜家也不例外。无论是麻布也好,葛布也好,都是捻成线再做。

  手里这东西柔软且蓬松,但只要想想,捻线也不难。

  老板娘进了绣房。

  其他绣娘问了声好,又各自继续做手里的活儿。

  这里有现成的纺纱车,已经去过籽的棉絮放进去,出来就是细线。

  掌柜的摸了摸手中的白线,不似麻线挂手,也不似蚕纱光滑。但柔软亲肤,很是不一般。

  掌柜的从绣娘做到店铺掌柜,从没摸过这般东西。

  他敛下心中惊奇,笑得温婉道:“戚老板,可以做。”

  戚昔:“那就麻烦掌柜的了。”

  “说什么麻烦。”掌柜犹豫了下,指腹不停地在细线上滑动。

  到底还是忍不住心中澎湃,她试探问:“戚老板,不知这东西叫什么?”

  戚昔:“棉花。”

  “这便是棉花!”掌柜睁大了眼。

  戚昔浅笑:“是,这是棉花。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若掌柜的织好,知会我们一声就好。”

  “好,两位慢走。”

  原本她该是起身送的,但手就像是黏在这细线上。动也动不得。

  待看不见两人身影,她才埋下头,一鼓作气纺线。

  至于铺子,知会自家闺女去前面看着,如何也不能打扰自己。

  她定要看看,这棉花做出来的布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

  从成衣铺出来,两人路过胡麻巷时,拐弯走了进去。

  之前半月没回,铺子也没来看过。正好先前送来了土豆,也该教一教燕二婶用土豆做几个菜。

  踏入酒肆,戚昔一眼看见柜台前飞快拨弄端盘的小孩。好像又长高了一点,眼睛明亮,小脸肃穆,瞧着精神得很。

  听见门口动静,小孩立马扬声招呼:“客官里边请,随意坐。”

  这边小孩声落,俏儿就从后头端着小食出来。

  “郎君!”她腼腆笑道。

  戚昔只觉得山上见过的那个果敢凶残的姑娘仿佛不存在过。见到面前的方俏儿总是有种恍惚感。

  “大哥哥!”小孩脆生生道。

  戚昔回身,头稍点,走到柜台前。

  “在算账?”

  “嗯!大哥哥你布置的功课我全做完了,算账是常河哥哥交代的任务。”

  戚昔轻笑:“小小年纪,还挺有账房先生的模样。”

  “大哥哥你别站着呀,去院里坐。”

  小孩走出柜台,又见戚昔身后的燕戡,后知后觉问了一声安。

  两个大人跟着小孩去了后院。

  刚坐下,铁树跟个小大人似的道:“大哥哥,我有事儿跟你说。”

  “何事?”

  小孩一本正经道:“今年大家种了很多葫芦,大哥哥铺子里收不收?”

  “自然要的。”

  小孩当即扬起笑:“那大哥哥要多少酒葫芦,要多少葫芦碗,我好回去跟爷爷说。”

  戚昔现在没常来铺子,但店里的经营他也是知道的。

  “你可知你们那边能收多少葫芦?”

  “阿爷说约莫三千个。”

  戚昔欣慰,摸了摸他的脑袋道:“酒葫芦跟葫芦碗要的量都大,那就一半一半吧。”

  小孩眯着眼睛蹭蹭戚昔的手,惊讶道:“都要吗?”

  “嗯,都要。但品质不能差。”

  “好!我回去就跟爷爷说。”他高兴蹦起来,这才有个小孩的天真样。

  戚昔点头:“这事儿等常河哥哥从酒坊那边回来,你得跟他说上一声。”

  “嗯嗯!”

  戚昔还要教燕二婶做菜,小孩就留给燕戡。

  枣树下安置了石桌石凳,戚昔走后,燕戡与小孩对坐。

  两个大眼瞪小眼,还是铁树坐不住,冲着燕戡笑了笑立马往前面跑。

  燕戡手搁在下巴上,百无聊赖地捏起桌上的枣树叶子打着旋。

  戚昔正削着土豆皮,没听见外面说话声便侧头看了一眼。

  男人曲着长腿,腰窄肩宽,因习武身板自然板正。这么随意坐着也有别样的潇洒。

  戚昔迎上燕戡的目光,看着那双黑眸一亮。他眼底溢出点点笑意,冲着他做了个口型。

  燕戡立马起身,衣袂翩跹,飒沓而至。

  随风而动的长发停落,悬在戚昔面前。发质粗硬,泛着缎面一样的柔光。

  戚昔笑意倾泄,握住面前的一缕发。他轻声道:“帮我削土豆。”

  燕戡拿过戚昔手上的刀,弯下腰额头贴了一下他的额角。喉结滚了滚,道:“好。”

  燕二婶看着两人亲昵的姿态,慈爱地笑了笑。

  两人坐在马扎上,肩膀挨着肩膀削土豆。戚昔做熟了这些事,动作很快。

  削完一个,他看向燕戡。

  土豆在他手中比在自己手中还听话,落下的皮儿薄,这会儿已经是第二个了。

  “夫郎为何看着我?”燕戡笑着问。

  “削皮比我还像个熟手。”

  燕戡下巴一抬,道:“用刀而已,简单。”

  看他得意的样子,戚昔禁不住笑了一声。像清风徐徐,浸透人心。

  看戚昔笑燕戡也笑,他倾身下巴搁在戚昔肩上,拖长声音轻轻道:“夫郎……”

  温热的呼吸掠过颈侧,戚昔动了动肩膀。“坐好,别撒娇。”

  燕戡坐正,正经道:“我怎么会撒娇。”

  戚昔忽然想到燕小宝,也是黏糊糊的喜欢贴着人这样撒娇。“你有没有觉得小宝的性子也随你。”

  “怎么什么都随我,就没有随夫郎的。”

  燕二婶闻言笑了笑,又忽然停下动作思索。

  她记着在府中的时候也没见过小小少爷的母亲。

  明眼人一看小小少爷长得像二少爷。本来他以为小小少爷是主子跟其他人的,但现在他这般问,又没由来的觉得奇怪。

  仿佛就像孩子完全是他们两人的。

  可怎么会呢。

  “婶子,让燕戡烧火,你来试一试新菜。”一个土豆巴掌大,五个都够炒几盘菜了。

  燕二婶思绪被打断,笑着站起来拍了拍膝上的灰尘。“好,那二少爷小心些。”

  燕戡点头,乐得往灶后一坐。一边烧着火,一边看他洗手作羹汤的夫郎。

  水汽缭绕,戚昔戴着襻膊,清俊身姿隐约可见。

  烟火气冲淡了他身上的冷淡,像落入人间的明月,好像伸手就能揽入怀中。可那股清冷依旧存在,若真的伸手,那也只是摸到水中投下的月。

  温柔又带着距离感,愈发让人想紧紧攥住不放。

  “燕戡,火大点。”戚昔压下的密睫掀起,一双清澈的眸子看来。

  燕戡心间一颤,扬唇笑道:“好。”

  声音低缓,直直地看着人眼睛。黑眸盛满宠溺,好像戚昔说什么都能依着他。

  这是他一眼就看中的人,现在更是越看越欢喜。

  *

  锅底烧热了,将拇指大小的肉倒进去。

  刺啦一声,锅中冒出淡淡的白烟。翻炒中猪肉上析出一层油脂,锅底也攒了浅浅一层亮油。

  将肉捞出,就着锅底的油炒个糖色。接着下入葱姜蒜等料。焖煮一会儿再倒入切好的土豆块。

  一炷香后揭开盖子,水汽蒸腾,焦糖色的猪肉与土豆混在一起。用筷子轻轻一戳就烂。

  这时再大火收汁,浓香扑鼻而来。撒上一点盐,即可装入盘中。

  戚昔尝了尝味道,土豆软糯,肉肥而不腻。是个好下饭的菜。

  “夫郎好吃吗?”

  戚昔抬头就见燕戡期待地看着。

  他抿了抿唇,唇上因沾了油而显得有些亮。他看了一眼已经端了一盘菜走的燕二婶,绷着声儿道:“你等会儿试试就知道了。”

  “我现在想试。”

  戚昔拿他没办法,只能夹起一块走过去:“快吃。”

  燕戡张嘴咬住,看着戚昔润泽的唇一边点头:“嗯……滋味甚好。”

  戚昔揪了一下他耳朵,只觉得他笑得讨打得很。

  匆匆回到灶前,燕二婶也回来了。等她端完,戚昔又教她另做几道菜便成了。

  戚昔两人午饭便也是在铺子里吃的。

  刚吃完饭,夫夫俩打算回去。戚昔一掀开帘子就看到坐在正对面桌子上的郭桉。

  侧面坐的是孙文卿,而背对他们的一人或许就是那魏朝了。

  “戚老板!将……”郭桉见到戚昔眼睛一亮,又见燕戡阴恻恻的眼睛闭了嘴。

  孙文卿也随着他站起来拱手:“戚老板。”

  戚昔:“郭山长。孙夫子。”

  桌上剩余一人转过身来。本是兴致缺缺耷着凤眼,可随意一瞥看见戚昔,他定住身形猛地站了起来。

  戚昔这才看清这人是个芝兰玉树般的清俊青年。

  但当他嘴角含笑,迈步上前,戚昔几乎瞬间想起了阿兴跟自己说的燕戡与这人之间渊源。

  戚昔敛下笑意,不动声色地看着来人。

  魏朝扇面一展,笑得像开屏的花孔雀。那凤眼一下就有了神采。“好生俊俏的小郎君,在下魏朝,敢问小郎君何名?可否同坐一饮,交个朋友。”

  戚昔长睫一眨,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魏朝见戚昔瞧着又冷又呆的神情,心神更震。

  他伸出扇子冲着戚昔下巴而去,可忽然被戚昔身后一只手握住。

  咔嚓一声,扇骨断裂。

  “魏朝,用你那狗眼睛看清楚,这是我的人!”燕戡黑眸沉沉。

  哇哦……

  其他桌的客人纷纷噤声,一脸好奇地看来。

  戚昔注意到客人们的眼神,握住燕戡手腕。“没事。”

  魏朝平视过去,一见是那好几年没见的狗东西,后退一大步,手中扇子都不要了。

  “燕问荆!又是你!”

  “简直阴魂不散,怎么哪哪儿都能遇到你!”

  魏朝不舍地看了戚昔一眼,又瞪着燕戡。说出的话更是咬牙切齿。

  戚昔心中更觉怪异。

  这好像跟阿兴说的不一样。

  腰间一紧,戚昔还没反应过来被燕戡抱上就走。他错愕,直愣愣地看着绷紧下颚的燕戡。

  “哟!!!!”围观的客人喧哗。

  “我说他俩关系不一般吧。”

  “人家都叫夫郎了,能一般?”

  “你别说,我以前就看见将军鬼鬼祟祟往酒肆里翻墙。啧啧啧……”

  “啧啧啧。”

  “你啧什么啧。”魏朝盯着郭桉。

  郭桉气势一弱。

  转念一想,堂堂山长怎能被夫子欺压!

  气势汹汹打算瞪回去,可看魏朝一身气势,瞬间屈服。他没骨气道:“我就是、就是饿了。”

  魏朝闷哼一声,阴着脸道:“刚刚那美人跟燕问荆那狗东西是什么关系?”

  “……你要不还是自己去问?”

  “说!”

  郭桉肩膀一抖,看了一眼边上一脸冰冷端坐的孙文卿。人家对他视而不见。

  他招的这夫子怎么一个比一个难搞。

  郭桉只能小声道:“那、那不是你都看到了吗?”

  魏朝想着美人那张脸跟独特的气质,气得拍桌:“燕问荆!”

  *

  “燕戡,快放我下来。”戚昔看了一眼街道上的人,低声道。

  燕戡绷紧下颚,抱得更紧。“不放。”

  戚昔一顿,缓和了声音:“有人。燕戡你放我下来好不好?”

  燕戡脚下一顿,沉着眼扫去。

  无人敢看。

  不过

  他脚下一转直接藏进小巷子里继续走,始终抱着戚昔。

  戚昔看没人了,稍稍放松下来。他攀着燕戡肩膀稍微直起身仔细打量他的脸色。

  “怎么生气了?”

  燕戡埋头在戚昔颈窝吸了吸,委屈道:“看见他就烦。”

  “现在他定还想跟我抢你。”

  他声音沉下:“他要是敢来,看我不宰了他!”

  “抢不走的。”时候不对,戚昔打算回去安慰人。

  说完燕戡加快步子,回到府中之后脚步才慢了下来。

  戚昔靠在他身上已经昏昏欲睡,进院后听到燕小宝“爹爹爹爹”的喊,他侧头睁开眼睛。

  “小宝。”

  燕戡抱着人低头,看着撞在腿上的奶娃冲着他伸手。“宝,抱窝~”

  “爹……”

  戚昔轻笑一声:“你爹不放我,我怎么抱。”

  燕戡:“阿兴。”

  阿兴走过来提起奶娃往戚昔怀里放。

  戚昔尴尬得瞪了燕戡一眼,小心护着自己的宝贝。

  一家三口进屋,门啪的一下在面前关上。

  阿兴嘀咕:“又是遇到什么事儿了?火气这么大。”

  屋里,燕戡将一大一小的鞋脱了往床上一塞,拉过被子整个盖上。

  燕小宝窝在戚昔怀里,玻璃珠一样的圆眼好奇地看着他爹。“爹~”

  燕戡脱去外衫跟鞋子,掀开被子躺进去。长臂一伸,直接将一大一小全抱住。

  “叫爹做什么?”

  燕小宝咯咯笑,一会儿看看戚昔一会儿看看燕戡。他像小猪一样慢吞吞翻个身,埋头藏进戚昔怀里。

  “爹爹~”小奶音叫得可甜了。

  戚昔拍着奶娃娃的背,仰着脸看着燕戡。“还生气吗?”

  燕戡揽住戚昔腰,与他脑袋贴脑袋。

  “嗯,生气。”

  “夫郎以后遇到他不用理会,能离他多远就离他多远。那人心眼多,还是个喜欢说假话的伪君子。最喜欢骗漂亮男子。”

  漂亮男子……

  戚昔深如墨线的长睫一抖,抿了抿红润的唇:“你也被骗过?”

  燕戡:“嗯。”

  戚昔拍着奶娃娃的手一停,换来一声奶音哼唧。

  他翻个身,抱着燕小宝哄睡。

  燕戡心里一慌,小心翼翼凑近戚昔后颈。“夫郎……”

  戚昔闭上眼,轻声道:“睡吧。”

  奶娃娃适时动了动腿,攥紧拳头贴在肉包子脸慢慢睡熟。

  燕戡等了一会儿,强硬抱着戚昔转回来。“夫郎怎么不问了?”

  戚昔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戚昔的眼睛:“问什么?”

  “问……夫郎是不是不高兴了。”直觉让燕戡没有说出那人名字。

  戚昔压下眼睫,忽略不了心里愈发不舒服的情绪。明明没什么,可他在意。

  戚昔是个果断的人。

  他抬手勾住燕戡脖子,迎着燕戡担忧的目光道:“是,我是不高兴。”

  “不喜欢我说他?”

  “嗯。”

  燕戡轻笑,看着戚昔咬红了的唇忍不住贴上去细密亲吻,攫取他全部的气息。

  吻得戚昔眼尾泛红,燕戡抱紧他道:“好,我不说。”

  戚昔想弄明白阿兴说的事儿,便问:“阿兴说他以前说过他……心悦你。”

  燕戡身体一僵。

  戚昔攀住燕戡肩膀直起身,望入他眼睛。“他真的说过。”

  燕戡大掌贴着戚昔的背将他压在怀里。“夫郎要是想听,我就跟你说。”

  “他是为了报复我,我说过他心眼很小。”

  “十几岁的时候我还没有跟着我哥上战场,当时少年意气,正好看见了他调戏男子。虽配着他那张脸不至于轻浮,但京都不少人厌恶如此,他爹也不喜欢他这样。”

  “我无意碰到,只说了一嘴。”

  “谁知道当晚就被他爹知道了他做的事,将他收拾了一顿。然后他就怪在我身上。”

  “你不会说要回去告诉他爹吧?”

  燕戡木着脸,长腿也将戚昔双腿圈住,硬邦邦地“嗯”了一声。

  戚昔扑哧一笑。

  想象不出来那样的燕戡有多傻。

  “不许笑。”

  “我笑了吗?”戚昔眼中笑意藏都藏不住。

  燕戡难得羞囧,摁住戚昔狠狠亲了个遍,然后才抱着软了身子的人继续道:

  “然后他就记恨上我了。”

  “他虽是嫡子,但家里勾心斗角连带着他心里也阴暗。他为了报复我便在元宵节那天拦下我的马当着好多人的面说那什么。”

  “要不是被阿兴死死抱住,我能一刀砍了他。”

  “可也不至于见到你那么恨声咬牙。”戚昔刚刚仰头又被缠住唇舌,只能呼吸微急地用气声说完剩下几个字。

  “不止这些。”燕戡偏头咬了一下戚昔的唇,慢悠悠道,“他说要赔罪,结果请我吃饭的时候下泻药,好在阿兴先吃几口,不然出丑的就是我。”

  戚昔捏着燕戡的衣襟笑了笑。“你呢?”

  “我?我偷偷捡了他的头发,让他出不了门。”

  “一来一往,梁子越结越深。直到我出来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