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放开那个队长,让我来[电竞]【完结番外】>第五十九章 少年的吻(三合一)

  没有防备的邵战怒极反笑, 他是赛场上的老将,也是俱乐部的负责人,处理过无数个危机事件, 这个情况是他绝对想不到的。

  难道有人组团来打他?他活了二十几年, 这些人是才想起来来复仇?

  他感慨着这帮人感天动地的脑回路, 站稳身子,在黑暗中微微凝神,一个清瘦的, 熟悉的轮廓在暗影中浮现出来。

  “是你?”邵战听见自己的尾音不受控制地扬起, 状似随意地卸下伪装。

  杨飒才意识到手上还有烟似的, 丢在地上用鞋尖碾着,同时掩饰似的收回勾着某人臂弯上的手。

  “怎么, 想要埋伏我?”还是邵战先开口,打趣般说, “是想趁着我受伤,一举灭掉星海主力吗?”

  杨飒觉得头很痛, 那种感觉越来越近了, 他好像快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失常了, 可是本能地拒绝接受即将到来的真相:“我没有。”他回答,声音冷得像是冰冻的铁块。

  “喝酒了?”邵战闻到烟草下淡淡的酒精味儿。

  杨飒点头,想着黑暗中对方可能看不到, 补上一句:“我十九了。”

  邵战原本是没话找话,不想叫两人陷入尴尬,谁知道这个在国外长大的脑回路以为自己在查他年龄。把天聊得这么劈叉的状况,他大少爷还真没经历过。只能单手抚额:“跟谁喝的。”

  “没谁, 我自己。”杨飒回答,却不知自己为何要回答。同样地,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把人拉过来。他说不清自己反常的原因,更不清楚的是,把人拉来以后,要做些什么?

  或许,他心里清楚,只是不愿承认而已。

  没等邵战回应,少年上前一步,微微仰头,像幼鹿追随信仰般在对方唇上印下留有烟气和淡淡酒气的一吻。

  蜻蜓点水的吻,一触即分。杨飒退后半步,颜面上有清冷的,自嘲的笑:“很荒唐吧,连我自己也觉得荒唐。”

  澎湃的情绪在胸膛涌动,在肆意泛滥之前,邵战收敛起内心的激越,用随意的口吻:“怎么会呢,微博上达几千万的粉丝,他们都喜欢我,还说要把我栽进地里,种出无数个我,每人一个,也很荒唐吗?”

  杨飒不由地点头,很荒唐,真的很荒唐。跟这些人相比,自己算是正常的吧。

  用拇指摩挲着唇角,像是在回味,却找不回刚刚的触感。邵战有些痞痞地挑眉:“不过随便亲我这事儿,不能这么轻易就过去了,哪怕你是LAP的队长。”

  杨飒脸上一瞬间的慌乱被他尽收眼底,邵战上前一步,敲敲自己的嘴唇:“我是可以随便亲的人吗?”

  自知无理的杨飒,小声说了句抱歉:“你想我怎样补偿?”

  “当然是亲回来喽,”邵战回应,玩味儿地盯着杨飒不停变换的脸色,他探身在对方跟前嗅了嗅,很满意地发现对面绷紧了下颚线,收回试探,“不过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杨飒追问,声音里有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期待。

  “等我想好的时候吧。”邵战寻着他的眼睛,“从现在起,你要时刻准备着喽。”

  可惜邵战的开导似乎并没有疏解杨飒的情绪,他闷闷地说:“虽然我没办法,但是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随便问。”顿了顿,他补充道,“仅限今晚。”

  打着石膏的手环绕在身前,邵战保持着单手抱胸的姿势,思索了两秒钟:“配的什么下酒菜?”

  杨飒着实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接着之前的话题问的,老实作答:“没配菜。”

  原本杨飒也是一米八的个子,这会儿站在阴影里,更是单薄到不可思议。

  邵战走出去几米,回头示意仍杵在原地的家伙跟上。

  “去哪儿?”杨飒没动,跟对方隔着一段距离,感觉自己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我不饿。”

  “我饿,”邵战强调着,“我没吃。”他抬了抬吊着的膀子,示意自己要补补身体,见身后的人还是没有行动的意愿,调侃着说,“你说我有想知道的,都可以问你,这会儿就不算了?”天边的月亮被云朵遮住,遮不住的是某人的感慨,“这会儿还没过零点呢。”

  “你想吃什么?”杨飒跟着走了好一会儿,开口问道,随即撞在邵战的后背上。

  邵战好像没发现他的狼狈,神色如常地歪头点了点近在咫尺的店铺:“火锅。”

  一半红油一半菌汤的鸳鸯锅,对方右臂受伤,杨飒正准备照顾,却发现邵战的左手筷子用得极顺溜。

  杨飒只是多次了点香菇片,有些无奈地发现碟子里堆成小山的香菇:“你……”

  听见召唤的邵战轻快地转了转手腕:“不用在意我,你多吃点。”然后自顾自地讲起刚来基地的时候跟小伙伴打架抻了筋,右手不能动了,结果左手筷子比右手还麻利。

  端起杯子喝大麦茶的杨飒心说:“我也没问你呀。”不过鉴于对方闪着眼睛等自己回话的期待太过明显,杨飒摇晃着杯口,茶汤上泛起点点涟漪。

  “那是啊,”杨飒的问题像是解除束缚的咒语,邵战斜靠在椅背上,挥舞着公筷,“谁也不是生下来就是老畜牲,想当初,我也有青葱的年少岁月……”

  杨飒忍了下,没忍住,笑出来。很难想象有人能把不要脸的磊落跟清爽的市井气息结合得这么融洽。

  席间,邵战讲了很多,都是打电竞后的经历,也讲了很多队员们的黑历史。那些过往的,他没有参与过的经历,在散发着食物清香的蒸汽间,在邵战的嬉笑间,静静地铺陈在他眼前。

  那些,他错过的岁月啊……

  不知不觉间,他几乎将碟子里的蘑菇和鱼片全吃了。

  餐后,两个人步行回基地消食。

  为了不吵醒年迈的周伯,邵战带他从侧门进去。在三楼走廊,道了声晚安,往房间里走。

  期待的问候始终没有出现,回到卧房的邵战有些许气恼的情绪。他自认为晚餐时表现不错,周到地布菜,活跃气氛,怎么连个晚安都没捞到。

  他恨恨地想:“少年心,海底针。”怎么他就捂不热呢?

  这么想着,恨不能把右手边的墙,顺带着隔在两人之间的几间屋子推倒。他盘算着两人之间隔着胖汤圆,江然然和一个老外。

  对于星海一队,胖汤圆有没有的倒是不碍事。少了江然然麻烦点儿,但也不是不行。他有信心带着庄柏重整星海的雄风。

  就是不知道少一个老外朋友,杨飒会不会介意,会不会跟他闹别扭……

  正当他在大脑里考虑着怎么处理事故后,国际间和平友好的关系时,响起了极轻的敲门声。

  胖汤圆偶尔夜宵点多了,会坏心眼儿地把他喊起来凑数,好分担点餐费。一般情况下,邵战都不理的,不过今天他需要点能转换情绪的东西。

  (工具人胖汤圆:张开天灵盖儿听我说,我谢谢你,我可谢谢你了!)

  谁能想到,拉开门,站在眼前的是洗漱好的杨飒,细软的发尖还缀着一颗将落不落的水珠。

  邵战忍着伸手去揉的冲动:“有什么事……”

  话音未落,杨飒挤了进来,坐在床边,踢掉拖鞋,一言不发地钻进被子里。吓得邵战喉咙里没说完的半句话彻底消声——“不能明天再说?”

  还是平生头一次,邵战抓着房门,不知道该开还是关。犹豫了半晌,将房门虚掩,走进室内。他努力调整着呼吸,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毛躁。好像罚站一样,在床边直挺挺地站着,音调自主地颤抖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杨飒别过头,仍旧是一语不发。

  他这样,还不明白吗?

  见床上的人不准备回答自己,邵战也不强求,几个呼吸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床头柜里拿了个毯子挂在肩上,转身欲走,被黑暗中伸出的手再一次抓住。

  邵战反握住那只微凉,有些颤抖的手放进被子里,对黑暗中起伏的人影说:“我还有几个方案要跟杜教练谈。很晚了,你先睡,乖……”然后,想被地狱猎犬追着似的,逃也似的飞出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失去温度,杨飒在床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泪水不由自主地落下来。

  “为什么?”他不住地扣问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是想要献身吗?借着酒劲儿的荒唐举动,就是他的勇敢吗?

  对于这个人的感情,他始终不能明白。

  他的成长中,有算计有遗弃有嘲讽,唯独没有无条件的信任更包容。杨飒抓着胸口的衣襟,任凭自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过往沉寂……

  习惯往训练室走的脚步一顿,邵战对着玻璃门上自己的影子摇了摇手臂上的石膏,自己这个样子,能做什么呢?

  索性在走廊里漫无目的地踱步,手臂受伤,这会儿也不方便洗冷水澡。想起那个霸占他房间的小家伙,有牙痒痒想要咬人的冲动。最终,身体里的那股情绪化作走廊角落里落灰的跑步机上,养生的慢走模式。大少爷还嫌冷清似的,点击着屏幕想选一首歌配合运动,深夜的走廊里,回响着触屏的电子音。

  敏感型人格的秦川穿着他浅蓝色的小熊睡衣,顶着同款睡帽游魂一样扑到扶手上:“神经病吧,大晚上不让人睡觉的你……”混混沌沌的他忽然收口,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铛,“你房间里有人?”下一秒,他哭天抢地,捶胸顿足地蹦起来,“老畜牲求你做个人吧,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上哪儿找人去替补去,你再把人给我吓走了……”

  “不是让你准备选拔了么。”有人给自己解闷儿,邵战干脆把养生模式也取消了,整个人像是没骨头的煎饼,挂在跑步机的扶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平日里装酷战队经理发疯。

  “就是选出来了,那人能跟杨飒比吗?”秦川难得放低了高傲的身段,“我琢磨着,LAP的人愿意留在这儿,这事儿还有戏。再说了,”他抽抽着鼻子,“说白了,你这伤是替他受的,来咱们战队帮忙打两场也是应该的……”

  邵战收敛起懒散的模样,打断他:“没有什么应该的。”他要秦川嘱咐队里上下,谁也不许在LAP成员跟前提他受伤的事,尤其不能说是替谁受伤。

  “知道啦……”秦川拉了个长音,“都叮嘱过八百回了,这会儿不是没别人吗。说说都不行,真把他当心肝宝贝了。”

  “别瞎说,换成你、汤圆、江然然或是老杜、庄柏碰上这事儿,我一样冲在你们前面。”邵战顺手把他脑袋上的睡帽拍扁,从灯光下看过去,活像一只脱了水的水母。

  “一张嘴你就吹吧,懒得理你。”秦川抓着睡帽,打着哈哈将略显沉重的话题一笔带过。他知道邵战并不是开玩笑,从做了星海队长那一刻起,他就把战队挑在肩上。以至于,他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

  邵战受伤,他们比谁都心疼,也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有尽快做准备把各方面影响降到最低。

  秦川暂且压下心里的悲伤,打着哈欠,告别跑步机上挂着的人饼。他要养足精神,明天还有好多事等着他去处理呢。

  临进门前,他看了一眼走廊里独自一人,显得有些寥落的背影。在心里感慨,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可怜吧,无人能分享的,跟无法宣之于口的难过,只能在深夜里,独自啜饮。

  他们没注意到的是,两人谈话之际,拐角处属于邵战的房门悄悄掀开一条缝,又默默合上,好像是有一串顽皮的风掠过微凉的夜。

  ·

  左右睡不着,邵战索性到大门口去看周伯。自从基地的团宠八哥住院,周伯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现在担心的伤员又多了一个。

  两个人依旧没话,不过看天快亮了,邵战索性就在保安亭的简易床上和衣而眠。然后一大早,踩着清晨的露珠去给基地里的崽子们买早点。九点一刻,拎着杨飒那份早点,轻手轻脚地溜进房门里,毫不意外地发现少年并没有睡,就坐在背窗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脑袋上的发丝像蒲公英一样蓬松肆意。

  邵战一时手痒,像昨晚揉秦川那样揉了两下。细嫩的发丝在掌心,划出微痒的触感。

  放下早餐,嘱咐对方要趁热吃,邵战刚准备离开,衣角被轻轻地拉住。他低头看着细而白的手指,掐在自己暗红色的队服上,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柔和的弧度。

  “你……你不动我?”房间里响起细弱又迟疑的声音。

  邵战回身紧紧抱住身后的人,恨自己只有一只手。他轻抚杨飒的后背,语气极淡,心却是痛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领养经历,造成了杨飒这种以物易物的习惯。对旁人一点点的示好跟友善,就如此地不知所措。或许,邵战隐约察觉到,在眼前的人心里,自己也是不一样的存在,才会有如此的举动。只是那孩子,恐怕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邵战觉得有必要查一下他在国外的生活环境,原先是没有目标,现在人在身边,想要查证点信息,并不是十分困难的事。

  等怀里的人情绪平稳,邵战在杨飒身前蹲下,半仰望着少年濡湿的侧颜:“信得过我的话,你可以把一切都交给我。”他的指节在对方伶仃的手腕内侧摩挲,“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先把早饭吃了。”

  此刻的杨飒需要时间,来试着动摇、消解为了对抗残酷的外部世界,构筑起来的防护墙。他食不知味地吃着豆沙南瓜饼跟山药蒸糕,间或抬眼看一下坐在床边的人。

  饶是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在心上人跟前也很难保持冷静。邵战在裤子上的褶皱被自己拉得更深之前,站起身:“那个,我去找秦小川确认下这周的行程。”

  杨飒放下咬了一半的蒸饺,垂眸敛尽所有情绪,在邵战离开的前一刻追问:“如果我要星海呢?如果……”他有些急切地补充说,“如果我是要,毁掉星海呢……”

  邵战推门的动作并没有变,只稍许的停顿过后,如常道:“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在关上房门的前一秒,对发问的人说,“你也需要一点时间。”

  走廊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杨飒对着手里的蒸饺大笑起来,直笑出眼泪。他把沾了泪水的虾饺塞进嘴里,内心里一片荒凉,一个凉薄,略带嘲笑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看吧,没人会在乎你,没人会选择你……”继兄惹人厌的脸从记忆深处活过来,从第一面起,对方对他这副东方面孔极尽嘲笑只能事,“除了我,除了我这世上没人会选择你,你这个没人要的家伙……”

  杨飒喘息着抓住胸口,睡兜里是冷硬的密钥,他紧紧握着,脸上的表情悲伤又无助——

  “看吧,没人会领养你,除了我,没人会想要你……”克莱门斯随着年龄变化的声线,从记忆中各个角落响起。

  “没人会选择我,没人会选择我,”杨飒重复着,密钥在他掌心磨出深深的印痕,“从来都是这样,从来没人选择过我……”

  ·

  邵战在秦川门口敷衍地敲了敲,见没有回应,也不强求,转身往回走。远远地瞧见一队队员和LAP的朋友聚在休息区吃早餐,小黑黑从零食柜里扫了袋泡菜味儿的薯片和大家分享。

  直到大厅里响起:入账,7.5元的提示音。在手机上查单词,给外国朋友介绍中餐历史的江然然挥舞着拳头对着胖汤圆一顿揍。

  从房间里出来的杨飒正好撞见这一幕,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又退回房间里。不知情的小蓝蓝和小黑黑要去扶挨打的人,被庄柏拦住,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江然然一手揪着胖汤圆的大耳朵,一手指了指薯片和贩售机,向着外国友人:“你扫钱了,是不是,是不是扫钱了?”

  “我昨晚也扫了,有什么问题吗?”脸上肿了一大块的MAX从睡衣兜口袋里掏出一小袋封口细细扎过的薯条,他还付了夜间服务费。

  “那不是战队的,那是这个猪头自己贴的二维码,是他自己的收款码。”江然然气呼呼地说,“平常骗骗刚来的青训生,被骂过多少回了,还不知悔改。”

  “苍天可见,我那就是和大伙儿开个善意的小玩笑,小玩笑。”吃疼的胖汤圆肉手拍着桌面,为自己辩解着,“胖胖我呀,浑身上下,就没有半点坏心眼儿。”

  “胡扯吧,我看你身上每个毛孔都透露着资本家的肮脏思想。”江然然毫不客气地揭穿他,“快把钱退回去,快点。”

  贼心不死的胖汤圆试图向路过的邵战求助:“队长,队长……救救你的圆……”

  邵战根本不理会他,目光在自家另两名队员身上游走:“今天不揍死这家伙,你们这个月的奖金就不要拿了。”

  “放心吧队长,”江然然挥拳保证说,“不把这家伙打出影分身,我就跟这狗崽子姓。”

  “没有团结,没有爱啊,”胖汤圆放声嚎哭起来,“我怎么摊上你们这帮没人性的家伙呀……”

  武力镇压的结果就是,胖汤圆不仅退还了货款及自己虚提的价格,每个受害者还获赔八包薯片。

  “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胖汤圆据理力争,“那薯片是队里免费给的,凭啥要我花钱。”

  “你还有脸说,”一贯稳重的庄柏也看不下去了,“那是队长看我们训练累给的福利,你还好意思提。本来每个楼层一台,结果这个疯子非得趁大家不注意,全搬上楼来了。”

  “你搬回去几回,他搬回来几回,”江然然不忿地指控道,“也不嫌沉。”

  胖汤圆推开身上的人,抢回耳朵,好像对方诉说着他的英勇事迹一般:“你胖爷身上的每一斤肉,都不是白长的!”他有些脾气地捏了捏腰上的肥膘,把空餐盒扫到桌边,“开胃小菜吃完了,我们去吃早餐吧。”

  傻愣愣的几个外国友人,吓得薯片掉了一桌子:“你是猪吗?”周围的几个人异口同声。

  案件的事儿都是秦川在跑,银帝俱乐部那边,应该也知道受伤的是邵战。对方看星海战队一直引而不发,也不敢有大动作,也是拿不准闹事的几个人有没有把这边供出去。

  所以,表面上银帝战队全员装死,实际上涉事的几个管理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买凶蓄意伤害现役电竞队员,无论银帝原本的目标是谁,这个消息一出,就足够协会发出协查函。不过银帝队原本就没有拿到参加亚洲杯的资格,处罚的力度也不是很大。

  所以,邵战原本的目标就不是盯在这一块。他约了几个当记者的老同学,准备探一下银帝战队最近的风向。出门的时候碰见周伯,他要去接八哥出院,看时间还早,邵战索性先陪他去宠物医院接鸡儿子。

  几天没见,八哥的精神倒不错,除了翅膀上打着夹板,脖子上多了个闪闪发亮的钢环,看起来气势昂扬。发现小战同学手臂上打着石膏吊吊着,颇有些同病相怜地在病友手腕上轻啄了一下。

  八哥习惯性地往周伯怀里钻,因为受伤被拉出来好大的不乐意,不过最后还是欢欢乐乐地蹲在扎着蝴蝶结的墨绿色便携宠物箱里跟着走了。

  邵战给周伯跟八哥送上出租车,正准备去赴约,接到杜长城的电话。拦了辆出租车,和周伯前后脚回到基地。

  回到熟悉的地方,八哥精神更加亢奋,甩着八字脚大摇大摆地走斜线。胖汤圆和LAP的黑白蓝三四尊大神,甚至给回归的八哥准备了彩带和拉环礼炮庆祝,给八哥撵得满地跑,周伯心疼地在后头追。

  邵战没空跟他们玩,直接上了三楼的训练室。杜长城点着屏幕上银帝战队偷逃所得税的新闻,问是不是他搞出来的。

  邵战摇头,他的料还没放出去,也没准备搞这么大。门神一样堵在入口的秦川满脸写着不信,语气颇无奈地:“你这样搞,我们会很被动的。”

  被怀疑的邵战并没有为自己辩解,转而问起之前联络的银帝队员转会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某位臭屁的同学傲娇地表示:“秦川出马,一马平川。”亚洲杯在即,兄弟战队也需要新鲜血液补充,况且银帝战队有几个苗子一直被压着,趁这个机会转出来,也不是坏事。不过他一直不明白邵战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原则上说,其他战队人才凋零,无以为继,正是星海的好时候。

  不过他知道,邵战看得更久更长远。电竞事业要发展,不能靠着往底限上摆烂。只有各个战队兢兢业业,好好打比赛,才是回馈观众,回馈赞助商最好的礼物。也只有这样,中国的电竞,才能够走出去,走得更稳更长久。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秦川提出实际的问题,“你受伤的事要不要一起爆出来?”他的意思是,趁着热度,给银帝战队致命一击。毕竟雇凶伤人,尤其受害者是自家的顶梁柱,他的怒气早就憋不住了,要不是为了搜集证据,给对方来这么一下,他真想拎着凶器,带着队员们去对方基地讨个说法。

  “先等会儿,杨飒呢?”邵战问。

  战队经理秦川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抓到丈夫心疼小妾的正宫娘娘,摩挲着牙龈说:“还能在哪儿啊,当然在皇上您的尚书房里呀。”

  邵战跟杜长城递了个眼神,往外走路过秦川时哂了一声:“没事儿别老爬墙根。”

  秦川川登时给气得火冒三丈,叉着腰,对着某人飞快离去的背影,翘着兰花指叫嚣着:“有本事别来问我,再掺合你俩的事儿,我就是个棒槌,我就是天底下最大最大的棒槌!!!”

  邵战在门口稍作犹豫,敲响了自己的房门。这是搬到基地,有记忆以来的第二次。头一次是胖汤圆刚招来那一年,体检血脂高逼他减肥。还是青训生的胖胖为了不参加减肥训练,跑到他的房间反锁房门,以绝食相要挟,闹了好大一通。

  杨飒显然不是这么折腾的人,不过三年前这孩子在星海搞出的事端也不小。

  杨飒已经换了衣服,浅色牛仔裤配上灰色的T恤,T恤的料子垂下来,有些空荡,像是挂在骨架子上。

  没等邵战开口,杨飒指点着手机上银帝战队的新闻:“是你做的?”

  邵战摇头,如实告知,他是托人搜集了银帝战队的违法行为,不过还没有放出去。这个新闻应该是他查资料时相关人员放出去的。他没有报出冯长山,银帝战队前任财务总监的身份。

  不过,这种级别的资料,能接触到的人不多。对方这么做,无论是因为同银帝战队的私怨,还是借机向他示好,对于杨飒即将要的做的事都是助力。邵战并不介意担下这份人情,毕竟无论是星海还是集团要发展,都少不了对人才的需求。

  况且,他相信冯长山敢于这么做,已经为自己预留好了后路。看这报道来势汹汹,对方筹备这项工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而已。

  “谢谢。”即便邵战表示说跟自己没关系,杨飒也能推断出对方在整件事上的推助作用。

  在书桌边竹藤编制的圆凳上坐下,邵战像客人一般揉着手:“关于那天你问我,有关战队的问题,”他有些艰难地开口,“我想,我可以回答你了。”

  邵战就是这样性格的人,哪怕是对方漫不经心的一次拜托,他也不会慢怠。给一个答案,是对对方,也是对自己的交代。

  其实当事人的杨飒一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十三年来都是他自己,孤独地在在黑暗中行走着。三年前他来到星海,又被养父抓回德国,却从没有一刻忘记过这个人。

  或许,他想,这个人是不同的。

  或许,他想,这个人是可以站在自己身边的。

  原来,从头到尾他都是孤独的。不过是印证了早些时候的预想,为什么心会这样痛?尽管内里如刀绞,杨飒表面上却是不肯表露出来的,硬是做出一派云淡风轻的架势来。这是身为一名被领养的孤儿的必修课,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负面情绪,否则你会挨饿、挨打,甚至被退回到孤儿院。

  “我想了一下,还是没办法答应你的提议。”邵战的左手下意识地扶着石膏外壁,“其实无论你是要毁掉星海还是银帝我都不意外……”

  “看来,我们是没有办法达成共识了,邵队长。”杨飒起身,将一直握在手里的密钥搁在对方手边,利落地转身离去。

  “我还没说完,”邵战叫住他,“五分钟,给我五分钟可以吗?”

  杨飒回过身来,不知为何,邵战背光的身影多了几分憔悴,他的目光落在缠着石膏的手臂上,眉心微动,坐回原地。

  “你对我,还真是没耐心呢。”见人回来,松了一口气的邵战打趣道。他活动着膝关节,试图坐得舒服点儿。即便对他来说,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知道你有要做的事,毁掉星海跟银帝似乎是最便捷的方式,但我恳请你,”邵战哽咽着,“恳请你为战队的孩子们想一想,他们怀揣着美好的梦想,准备把人生交给电竞,我们不能打破他们的梦,否则……”

  邵战的话,在杨飒脑海中回荡:“否则,我们现在做的,跟那些人有什么不同呢?”

  “是啊,有什么不同呢?”杨飒扣问自己,不甘的情绪伴随着泪水涌上心头。

  “当初我不知道Max是你的人,星海送给你都可以,真的。”邵战向他伸出手,“你想要做的事,加我一个,我们一起,”他补充着,“以不毁掉孩子们的梦想为底线。”

  杨飒犹豫着,他想了又想,终于握住悬在半空中的那只手。

  只是达成了初步的共识,邵战自然没指望杨飒一下子向自己敞开心扉,对方只留下一个名字便离开了,并对这几天的招待表示感谢,今天他就会带走LAP的成员。

  队长邵战当即表示理解,并承诺,星海的大门永远向朋友敞开。

  杨飒离开房间前提醒道,也别对所有朋友常开,尤其开大奔的朋友。

  这是重逢以来,杨飒少有的顽皮时刻。邵战稍加思索,便想到他说的是在基地造成事故的微光队长。

  杨飒离开后,邵战打给总部的秘书:“帮我查一个人。”

  ·

  杨飒苦寻朋友不到的时候,并不知道,他的几个外国友人,在吃货胖汤圆的提议下,正在准备享受早午餐。

  “说真的,我最最最舍不得的就是中国的饭。”小蓝蓝两只手各拿一支筷子,试图把海鲜炒饭送进嘴里。

  胖汤圆进食之余不忘把勺递给朋友:“在炒饭面前,我不配有姓名是吗?”

  “有有有,”小蓝蓝抱歉地说,“你是我在中国,最爱的人。”

  胖汤圆不信地一眯眼:“杨飒呢?”

  小蓝蓝想了会儿:“他是德国籍。”

  胖汤圆大方地拍在兄弟肩膀上:“放你小子一马。”

  结果一句话,六个字,四个老外整齐划一地站起来,在桌子底下找东西。

  胖汤圆护着桌台,保持着仅存的理智:“兄弟们,是地上有杰瑞吗?”他这么一问,给存作陪的庄柏也吓了一跳,离门口最近的江然然已经开始平行挪动了。

  “我们在找,”普通话还算标准的Max的发言代表了几个小老外的心声,“你放的马放到哪里去了?”

  “可能,也许……”胖汤圆试着解释,但很快领悟到,自己跟这几个货彻底掰扯不清了。

  “我开始领悟,上学时候老师教学生,教不会给自己气哭了的感受了。”胖汤圆举起碗,“不要管马的事儿了,我以粥代酒,敬兄弟们一杯。”

  说完,豪气干云地干了,其他几个老外有样学样,吞粥如饮酒。

  放下碗,胖汤圆正张罗着让老板再上几个菜,却听见Max说他要回去了。

  “回去,回哪儿去啊?”胖汤圆随口问,立马反应过来,在几张颜色各异的脸上看到了惜别之情,“你们都要走?”

  Max要回德国,小蓝蓝要回澳大利亚,小白要去埃及做交换生,最绝的是游戏IDWhite的小黑黑。

  “White你呢?”胖汤圆一面往蟹汤包里倒醋一面问。

  “我得回沙特,一大堆生意上的事儿等着我拍板呢。”他夸张地叹了口气,“真希望当年我爹没去找我,那样我到现在还是一个快乐的小土著,我养父到死都以为我是亲生的。”

  胖汤圆手一歪,一大半调料撒到桌子上,赶紧拿纸去擦,在心里合计着,就你这纯血长相,也不像是有沙特血统的呀。

  不知道他们的中国朋友已经在脑海里演绎出了三百集的狗血剧情,几个外国友人蔫巴巴的。

  “那杨飒?”忙着帮几个老外布菜的庄柏突然开口。

  “他,他还有事情要做。”几个肤色各异的小脑瓜对视了一会儿,“所以,可不可以请星海的朋友帮忙照顾飒?”

  “这个嘛,”胖汤圆有些为难地抄着胖手,“这件事的关键,是要看杨飒。”

  “看杨飒让不让我们照顾。”怕几个外国人听不懂,江然然贴心地替队友补充说。

  “这个好办,山上那套别墅是我租的,”Max举着手机,“现在我就退租。”

  “那他有钱不能住酒店吗?”江然然挠头。

  “我写邮件给银行,挂失信用卡?”小白白问,这几个人来中国的证件,是他统一经手的。

  “可他还有腿呀,他不会跑吗?”胖汤圆想着杨飒的脾气,觉得这种可能性更高。

  即将回沙特享福的小黑黑举手:“要不,我们在他手机上装个定位软件?”

  终于看不下去的小蓝蓝,揪着快要立起来的头发:“不是朋友,你们说的这些是合法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