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然和庄柏捂着眼睛, 没脸承认地上这团胖玩意儿是自己战队的东西。

  邵战立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他才没空看疯子发飙。碍于客人在,才忍着没把那混蛋踢出基地。

  杨飒依旧是一个人, 清清冷冷地站着, 不和任何人接触。

  LAP的队员也习惯他的性格, 一白一黑抱着手,对自家的蓝胖子摇摇头,再摇摇头。

  害怕杨飒因为走错房间的事儿不好意思, 邵战刻意没跟他搭话, 只是偶尔用眼角的余光偷瞥沉默不语的人影。

  这一切心思, 都被背靠在树干上的秦川尽收眼底,身上被针叶松扎得刺痛, 他脑袋更疼。在心里祈祷这个老混蛋不要给自己搞事情,就听见邵战邀请LAP的朋友共进早餐, 虽然当下的时间已经临近正午。

  一大早,他就找江然然了解了情况, 昨天把LAP成员带回来也是无奈之举。可是这个情况是不能避免的吗, 胖子喝大了丢到临近酒店完事儿, 他们也不是没做过。

  好吧,就算碍于邦交吧,不能把队员和外国友人一切丢在外面, 有必要整队人都拉来吗?某人那点小心思,他连琢磨都懒得琢磨。

  呸,忒脏。

  昨天撞见俩人在沙发上打瞌睡他就觉得不对,这一早上, 更是气得丢了三魂丧了七魄。

  好端端的一个战队经理,每天为了这点破事儿, 都快把他搞成老妈子了。

  好在杨飒还是个正常人,谢绝了邀约,带着一黑一白,拎着还晕晕乎乎的小蓝蓝往外走。

  就是说嘛,两个战队的人是真没到坐在一个桌上吃饭的关系,要是昨天他在,拼了性命也不可能把人带回来。

  心里烦,但是表面工夫还是要做的,他带领着星海队员送别LAP成员,脸上挂着迎客用的假笑。

  走着走着,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就自己的这个心理活动,怎么琢磨,怎么像忌惮小妖精,急着赶人走的正房。

  他在心里把邵战祖宗十八辈问候了两遍,银牙差点没咬碎。

  秦川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走着,不用看就知道行进的队伍中弥散着各种各样的情绪。

  胖汤圆和蓝胖子惺惺相惜,无时无刻都要抱在一起,腻歪不腻歪呀,眼神拉丝的样子,就差没亲到一起了。

  庄柏和江然然眼圈底下挂着没睡醒的困倦,是这个队伍里唯二的正常人了。他想了想,觉得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划分正常人的时候,把自己撇出去了呢?

  他捂着心口,抬眼去看邵战。很好,不仅没有丝毫的震颤,有的只是愤怒,澎湃而出的愤怒。

  在心里为自己把守住了直男的底线,跟战队经理的职业操守惊喜不已。

  LAP战队和他之前的印象差不多,就是没想到那个小蓝蓝跟胖汤圆是一挂的,这会儿有点掉漆的样子,看着更傻了。

  小白白一如既往地沉浸在成语连连看的魅力里,好像身边的一切都跟自己无关。可是涉及LA P队员的事儿,他一件也没落下,是很缜密细心的人。

  至于小黑黑……算了,太黑了,根本看不清。

  秦川摸了摸自己日渐宽肥的脸,果然,黑色才是最好的保护色。他一定是因为太白太俊俏,所以情绪才会这么外露。

  走了一会儿,远远望见俩老头儿在门口下棋。是教练杜长城和看门的周大伯。

  队员们起得都晚,主要活动时间是下午到凌晨。

  年纪大了,觉少的杜长城总来找周伯下棋。

  他俩的水平吧,在爱好者这边算是中等偏下,偏偏是人菜瘾大,经常从早晨杀到孩子们起床。

  不过,今天这个景象似乎有点不同寻常,毕竟,杜长城割痔疮这事儿众所周知,他根本坐不下呀。

  秦川眯起因为没睡好微微肿起来的丹凤眼,敏感地发现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杜长城根本就没坐下,而是摆了个坐的姿势。屁股在椅子上空悬着,两条腿因为过度用力,肉眼可见地抖起来。

  他心叫不好,杜长城跑回来肯定有事儿,该不会是,该不会是……他的眼事儿在周遭的人身上乱飘。门口跟周伯下棋的杜长城也看过来,手里握着吃下来的棋子,颇为意外地看着他们:“小飒?”

  杨飒不知道,一个三年没见过面,总共只在一起呆过几天的人,一眼认出自己的概率有多大。

  只知道,在教练杜长城如长辈般慈爱的注视下,应该没有那么好脱身了。

  果不其然,杜长城张嘴就骂邵战不会办事,有客人远道而来,连顿饭都不请,让人空着肚子走,连最基础的礼貌都没有。

  邵战乖乖低头听训,是极少见的温驯。

  “行了行了,都别杵这儿了,听我的去吃饭。”杜长城夹着膝盖,气势如虹地说。

  “教练,我……”

  “知道知道,”杜长城打断杨飒的话,大手在少年单薄的后背上一拍,“咱们边吃边说。”

  “听教练的,听教练的!”胖汤圆腆腆个肚子跳出来,挥舞着短粗的手臂在人群中间张罗着,“去县后街的早餐店,那儿的蟹汤包可是一绝。”

  经理秦川凑到胖脑袋旁边,小声提醒着:“胖胖,教练刚做完手术,不能吃海鲜。”

  杨飒扶住杜长城的手臂,清亮的目光在对方身上上下打量:“教练你生病了?”

  “别听那帮臭小子瞎说。”杜长城讪讪地摇了摇头,由对方的搀着一点一点挪着步子,路过门口时没忘记叫上老伙计,“老周,一起。”

  周伯还要推辞,被江然然和庄柏不由分说地架走了。

  “就是说嘛,”胖汤圆白了秦川一样,“就你多事,那教练吃不了蟹汤包还不能吃馒头吗?这不得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吃尽兴么。”扭头招呼着他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小蓝蓝,两个胖球抱在一起,像连体婴一样蹦跳着在前面引路。

  “这边这边这边儿……”早餐店门口,胖汤圆像迎宾一样招呼着身后的众人,“快点快点的,然然,你后头有尾巴吗?”挎抱在一起的小蓝随着他蹦跶着小短腿儿,国语说不溜道,蹿出来一串火星语。

  “这是……”胖汤圆点开手机自带的翻译功能,“阿拉伯语?”

  就在他瞳孔地震的时候,身旁的小蓝脸上扬起羞涩的笑容:“这顿,我请。”

  胖汤圆拽着他进门,指点着柜台上的菜单,气运丹田:“老板,炒一本。”

  庄柏扶着教练,江然然则热情地给小白、小黑介绍江陵的风土民情,几个人约定好去外滩玩。

  杨飒双手抄兜走在他们身后,听着他们的介绍,感觉那些景物既熟悉又陌生。明明只离开了三年而已,走在宽敞的马路上,却恍如隔世。

  邵战照例走在队伍的末尾,注意力被在店铺外摄像头上筑巢的燕子吸引,眼角的余光却不自觉地落在队伍的中后段。

  一道别有深意的注视打乱了宁静的时光,邵战侧头,发现秦川两只眼珠子焊在自己身上似的,满脸的不怀好意。

  就这把心眼子写脸上的玩意儿能当战队经理?邵战在心里叹息,这家伙就差把不许去搭讪,想都不要想几个字写脑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