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越前龙雅和费尔南德斯外,没人能“看”见这一场对决。

  费尔南德斯以为让越前龙雅恐惧的人“具象化”后会是胜券在握,但他错了,大错特错,面对越前南次郎,越前龙雅根本没有畏惧,从头到尾,他都是奔着“具象化”而来。

  尽管如此,费尔南德斯也以为越前南次郎能轻松将越前龙雅压制,但与预期相反的,却是越前龙雅一球一球将越前南次郎逼退。

  “具象化”的越前南次郎在越前龙雅的回击下逐渐落了下风,他追不上越前龙雅的速度,没有越前龙雅的反应能力,最终,越前龙雅将一球打到他的胸口。

  时间定格。

  越前南次郎如同平面玻璃,碎裂。

  “龙雅,你长大了,超乎我预期的优秀,所以,大胆地去追求更远大的梦想吧!”越前南次郎身影彻底破碎前,予以了最诚挚的鼓励。

  越前龙雅看着他消失的地方表情却是复杂的,等到这一“具象化”的越前南次郎彻底消失后,他才看向西班牙选手区真正的越前南次郎,越前南次郎也在看他,父子俩四目相对,越前南次郎望着他的眼神不再是看孩子的眼神,而是一名真正的,能站在他对面的选手。

  7-5,是第一盘的比分,越前龙雅获胜,他做到了他所说的让五追五。

  “那什么‘具象化’真的具象化出了你内心恐惧的对手?”岳星阑好奇问。

  越前龙雅点头:“我看见了两个影子,一个是我老爹,还有一个,你要不要猜猜是谁?”

  “我。”岳星阑毫不迟疑给出答案,不是他自大,而是越前龙雅自己就说过,他是继越前南次郎后第一个能把他压得死死的毫无反抗之力的选手。

  但是……

  “你并不恐惧越前南次郎,对我,应该也没有恐惧吧?”岳星阑问。

  “对你我还是有点恐惧的。”越前龙雅摸上自己的后颈,“你那一手刀让我记忆深刻,我是真怕什么时候再发疯惹到你又挨一下。”

  岳星阑:“……”

  幸村也没忍住笑了,笑过后他便问:“如果对手是具象化的星阑,你有赢的把握吗?”

  越前龙雅张嘴欲答,被岳星阑抬手截住:“在你回答前我先问一个问题——你认为‘具象化’的越前南次郎是真正的越前南次郎,还是披着越前南次郎皮的费尔南德斯。”

  问题一出,越前龙雅和幸村的表情都变得十分微妙。

  “……为什么你总是能找到一些奇怪的点?”越前龙雅忍不住问。

  岳星阑理直气壮说:“我好奇啊,你想啊,在你刻意的引导下,费尔南德斯用陷阱捕捉了你,你如愿和越前南次郎一战,可在我们观众的视野中,你是和费尔南德斯在打球,那么问题来了,究竟你的感官是真的,还是我们观众眼睛所见为真?”

  越前龙雅:“……”

  幸村顺着他的话思考,他问越前龙雅:“你所见到的具象化的越前南次郎的实力有真正的越前南次郎的实力吗?”

  越前龙雅:“……有。”

  “但是从我们观众的角度看,费尔南德斯从头到尾没有展现出能够压制你的实力,所以你究竟是在和谁打球?”岳星阑意味深长地问。

  越前龙雅陷入了沉思。

  休息时间很快结束,上场前他露出了一抹愉悦的笑,朝岳星阑道:“谢了。”

  接下来的对手“岳星阑”,他知道要怎么应对了。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仁王戳戳岳星阑问。

  “没打哑谜。”岳星阑如是说,倒也不是糊弄仁王,而是“具象化”这事他也没法解释,主要他自己就对“具象化”的成型很困惑,所以从越前龙雅的视角和他们观众视角给越前龙雅做了个总结,至于上赛场后越前龙雅要如何理解和破解,就看越前龙雅自己了。

  两队选手上场,费尔南德斯笑着说:“领队说你的网球有了很强的提升。”

  “他除了跟你说我网球有提升外,应该还有告诫你要注意我的‘吞噬’吧?”越前龙雅语气不疾不徐,眼神带上了上一场没有的认真。

  费尔南德斯表情未变点头:“领队确实这么说了,但我可能无法遵循他的意见回避你的网球,因为我对‘吞噬’很好奇。”

  选手区的越前南次郎挠挠后脑很无奈:“少年怎么不听劝呢,没有队长的实力,‘吞噬’可是很危险呐。”

  梅达诺雷道:“罗密费尔很聪明。”

  “我家小子也很聪明。”越前南次郎说这话时还是很骄傲的。

  弗里奥大声提醒:“领队,现在您是我们领队!”此时就不要惦记着作为对手的儿子啦!这句话他没说出来。

  越前南次郎掏了掏被震得嗡嗡的耳朵:“知道啦知道啦……”

  由费尔南德斯发球,当越前龙雅再看过去时,他视野中看到的费尔南德斯已经变成另一个人——岳星阑。

  越前龙雅在和人比赛时并非没有输过,他和同龄人打过,也和成年人比过赛,很多时候非正式赛场他都是随心所欲,赢和输对他的意义不大,他也不在意,因此他很少用全力。最主要的原因是在那之前他根本无法主动控制“吞噬”,越前南次郎发现他有“吞噬”这种特殊的球后就叮嘱他轻易不能用,也包括不与弟弟越前龙马正式打。

  岳星阑是唯一一个他完全放开实力与之较量的选手,连和越前南次郎比赛时,他都有所保留,但岳星阑扛住了他所有的攻击。

  害怕吗?恐惧吗?不,与其说是害怕和恐惧,不如说是兴奋,他很兴奋有一个岳星阑这样的对手,而也是岳星阑,以及后来的幸村,让他真正了解了自己的网球。

  他的“吞噬”并不会吞噬岳星阑的网球,那么眼前的“岳星阑”呢?

  “‘吞噬’,对我是没用的,你忘了吗,龙雅?”像是读懂了他的内心,眼前的岳星阑回道。

  越前龙雅笑了笑,没回答。

  岳星阑的网球,温吞,看似没有攻击性,非常随性,但作为他的对手会觉得十分麻烦,经常打着打着就令人心生暴躁,只因无论回什么球,他都能给你打回来,简直能把人脾气全给磨没。

  费尔南德斯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这一场球的走势是持久战,越是持久对能够通过瑜伽方式回复体力的他而言有利,这一盘,他拿定了!

  才这么想完,费尔南德斯突然神情骤变,不是因为他丢掉了这一球,而是刚刚有一瞬,“具象化”的岳星阑变成了一个虚假的人影,造成这一原因的,是他不受控制的精神,那一瞬,他好像遗忘了自己是如何使用“具象化”。

  费尔南德斯心中生出不安,他通过越前南次郎了解过“吞噬”,那是属于精神力网球,而他也坚信,精神力网球可以用心理学来破解。他只需封闭自己的心门和精神区域,不让对手有入侵的机会,就不会被“吞噬”网球。

  可,为什么会不奏效?

  球场上的岳星阑变得时隐时现,岳星阑的身影和费尔南德斯的身影交错出现,对此越前龙雅神情自若,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状态是时高时低的,面对岳星阑时,他会显得没什么攻击性,而若是费尔南德斯,那就是另一个回球方式。

  费尔南德斯心中不安愈发强烈,同时也有疑惑,哪怕越前龙雅的恐惧是假,但“具象化”是真,无论越前南次郎还是岳星阑,在“具象化”出现后都是作为越前龙雅的对手而存在,可是,为什么连博格都能打败的岳星阑和越前龙雅打球时一点攻击性都没表现出来呢?

  越前龙雅不知道他想什么,如果知道,定会回答他:因为是岳星阑,非正式赛场,他一定会选择指导赛模式打练习赛,目的不是为得分,而是帮助队友提升。

  ……桃城那种自不量力的挑战不算。

  费尔南德斯心理学学得再通透也不会通透到隔着一个越前龙雅了解岳星阑的性格,更不知道岳星阑有非常旺盛的探究心和好奇心,会在他用心理学让对手内心恐惧对手“具象化”的时候提出类似“究竟是跟‘具象化’的人在打还是和制造具象化恐惧的人打球”问题。

  总之,岳星阑所探究的问题给了越前龙雅灵感,加上他和幸村之前研究探讨关于精神力用专注来破解,才让他在和费尔南德斯的对决中摸到了破解的思路。

  所谓“具象化”恐惧而形成的人物,说真是真,说假也确实是假,这一切,不过是源于他内心的臆想,真正的岳星阑,还在场下坐着。

  迷障破除,“具象化”的岳星阑比越前南次郎粉碎的更加彻底。

  “龙雅身上的气势变了。”岳星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旋即弯起唇角:“西班牙队的小少爷估计要笑不出来了。”

  越前龙雅的对手费尔南德斯已经笑不出来了,越前龙雅并没有打败“具象化”的岳星阑,他完全是凭借自己的精神力直接打破“具象化”的桎梏。

  “小少爷,我要正式开始我的攻击了,你,做好迎接准备了吗?”越前龙雅声音中透着笑意,但配上他此时邪魅狂狷的笑,看起来着实像个反派。

  费尔南德斯想挤出笑来回应,但很遗憾,他失败了。

  接下来,越前龙雅切切实实向他展示了“吞噬”。

  明明知道该如何封闭心门和精神区域,甚至为能够加强这一方面,他将自己囚禁起来,与世隔绝,而如今的他,却赤-果果的摊开在越前龙雅面前,被粗暴的夺走。

  他记得他曾经学过的物理、生物和心理学,记得自己是因为一个未到最后一刻不言放弃的少年才对网球产生兴趣,也记得他学了很多年的网球,更记得他发现心理学可以运用到网球上会产生意想不到效果……

  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刻,分割,彻底分割。

  手中的球拍变得格外陌生,握球拍的姿势也充斥着浓浓的别扭感,这……就是真正的“吞噬”,领队口中“危险的网球”吗?

  6-2,越前龙雅。

  裁判宣布比赛结束的声音让费尔南德斯从恍惚中回神,他怔忡许久,才重新垂眸望向手里的球拍,握了握,又松开,再次握紧,陌生中又透着浅浅的熟悉。

  双方握手时,费尔南德斯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笑,他的反应让越前龙雅有些意外,过去那些被“吞噬”网球的选手中,可不乏精神崩溃者。

  “‘吞噬’,只是暂时的遗忘,是我的大脑在欺骗我自己将网球忘记。”费尔南德斯似乎看出他的意外,伸出手时又主动道,脸上并未一丝阴霾。

  越前龙雅伸手与他交握:“以你的才华和能力,我相信应该很快就可以找回你的网球。”

  “我也相信。”费尔南德斯点头,顿了顿,又很认真说:“你很强,希望未来还有机会能与你一战,到时候你的‘吞噬’将不会再对我起效。”

  越前龙雅朝他挥了挥手:“还差得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