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端着膳台并未走太远,拐了两个弯便在一个屋子外停了下来,轻轻扣响了障子门。

  没多久,障子门由里被拉开。

  “瑠子小姐。”看见里边的少女侍女低垂下了头神色显得十分恭敬,又带着些惶恐:“我将您的膳食送来了。”

  “辛苦了。”像是丝毫不在意侍女语气中的畏惧,少女唇角勾出一抹微笑接过了膳台,然后再次关上了障子门。

  侍女没多作停留很快就站起身离开了。沉月微微探出头望着侍女离开的背影,然后慢慢将视线移到那扇已经关上的障子门上。

  在听到“瑠子”这个名字时她的确认为瑠子就是瑠姬,所以她才跟上来目的就是想要除掉芦屋瑠姬这个隐患。

  在明面上她没办法对芦屋瑠姬做什么,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时之政府的监控下,她并不想因为芦屋瑠姬而让她失去了审神者这个身份。不过……如果是芦屋瑠姬自己在跟随队伍出阵时发生了“意外”,那就不同了。

  只是……刚刚那个女人是芦屋瑠姬?看着那道被关上的障子门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由于她的脸盲让她无法直接从外貌上辨认出芦屋瑠姬,但是一个人的气质与气息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发生变化的。她与芦屋瑠姬的相互仇视的情感实在过于深刻,深刻到即使她记不清芦屋瑠姬的脸,但只要那个女人站在她面前她也一定能辨认出她。

  理论上她认为刚刚那个女人肯定就是芦屋瑠姬,但事实上,刚刚那个女人无论是气质还是气息上与两个多月前她所见到的芦屋瑠姬实在有着太大的差异了。

  如果说以前的芦屋瑠姬是一朵玫瑰,美丽而隐忍,虽然带刺,但其危险程度不过是划破掌心些许皮肉,那么现在的芦屋瑠姬则是一把暂且入鞘的匕首,一旦出鞘必定饮血,危险至极。

  本丸的两个月在现世里也不过是五个多月,再加上芦屋瑠姬在半个多月前复职了,那么一个人真的能在四个月的时间里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吗?

  沉月忍不住蹙起了眉。她虽然崇尚武力,但也不滥杀,她的目标是芦屋瑠姬,如今如此不确定她反而不好再下手了,而且想要不引起骚动解决掉‘瑠子’似乎也不太可能……

  ……算了。思考了片刻,她最终还是决定放那女人一马,毕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时间有限,芦屋瑠姬的事不过是突然遇到想着顺手解决了,现在风险增加的话就没必要了。

  如此想着她再也没有任何停留转身离开了。

  芦屋道满在芦屋家的颇高,因此还分到一间独立的屋子。沉月花了点时间找到了他的屋子,无声无息地潜了进去。

  芦屋道满的房间其实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摆设,除了书架就是书架,仿佛一个小型的资料库。沉月上前随手翻了基本书架上的卷轴,全部都是与阴阳术相关的。

  看来这芦屋道满的对阴阳术的热爱是真的,只是这份热爱最终还是变了味,阴阳术最后成为了他争夺权贵的道具。

  面对这一屋子的资料卷轴沉月突然有些头疼。芦屋道满很快就要从阴阳寮下班回来了,她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一本一本去找二次复活术的解咒术,必须抓紧时间!

  如此想着,目光突然扫过了一旁的帘子,一顿,她突然有了好主意。

  三步上前一把扯下帘子在地上铺开,她重新走到书架前。她的确是看不懂卷轴里写的是什么,但是她却可以根据摆放来辨别哪些卷轴是芦屋道满比较宝贝的。

  于是接下来的半小时里,这间原本相当于小型资料库的房间遭受到了惨无人道的洗劫,只要是沉月凭第六感觉得是有价值的,或者是瞧着顺眼的,无一例外都被她丢到了帘子里进行了打包。

  一个还不够,她甚至把右边的帘子也扯了下来。

  不多时,两大袋垒起来有她一半高的包裹终于打包完成了,看着眼前战果沉月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既然芦屋道满这样算计她和淳也,那么她讨点利息回去也不算过分吧。幸好她有血歌,要带这么两大袋东西走倒也没什么困难的。

  拍拍手,沉月站起身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几乎被自己洗劫一空的屋子正准备离开,忽然的,她视线被屋子一角的某样物品给吸引住了。

  那是一柄被十分慎重摆在刀架上的太刀,不同于平常的刀鞘、刀刃的分开架起,那振太刀入了鞘被端端正正摆放在了架子上,架子四周还贴上了符咒,像是被封印起来似的。

  沉月眼神微微一亮,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怕不是这整个屋子里芦屋道满最宝贵的东西了吧!任何一切能让自己仇人不开心的事就是她值的开心的事,所以这宝贝,她也带走了!

  这么宝贝的东西芦屋道满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大大咧咧放着,刀架四周筑了一层结界,一来有封印的作用,而来也是为了防外人窥觊。不过这在沉月眼里都不是什么事,就是废了点灵力,简单又粗暴的直接将结界砸了个粉碎。

  幸好这宅子有结界不怕引来妖怪。心里一边想着,她已经伸出手欲将太刀拿起。

  兹拉——

  一股不算太过强烈的排斥感从刀身发出,在她指尖刚触碰上冰凉的刀鞘时发出一阵电光。

  沉月挑了挑眉,看来这刀已经有灵性了,而且在排斥她?

  不过——那又怎样!

  她张开掌心一把握了上去,她感觉到了太刀在她掌中微微颤抖着,一股微弱得灵力从刀身中不断散发出来将她的手往外推。沉月丝毫没有理会,反而像是和它杠上了,也将体内的灵力不断聚集在掌中,源源不断向手中那振太刀施加着无形的压力,逼迫它接受她。

  那振太刀在她手下并没有坚持多久,不过十分钟未到,太刀终于缓缓安静了下来,然后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小样,还算识相。沉月掀起眼皮瞅了它一眼,四十九振成精还暗堕的刀子精她都收复得妥妥帖帖的还怕你这么一把小破刀不成。

  太刀不再反抗,沉月这次顺利地拿起了它。她轻抚摸着刀鞘细细欣赏了一番,拇指轻轻推开,寒光乍现,锋芒逼人,带着一股渗人的杀气。

  见此沉月眸光微微一闪,刀的确是把好刀,难怪芦屋道满这么宝贝,不过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振刀似乎有那么点眼熟……

  她拿着太刀沉思了好一会最终也没想起到底在哪见过,毕竟最近一段时间她接触的刀剑实在有点多,索性也放弃回忆了,直接将太刀往腰间上一插,转身背起两大袋战利品离开了。

  因为有血歌在,展开飞行模式,沉月很顺利地带着两大包裹东西无声无息从芦屋家宅上空飞过,然后朝着东市市集赶去。

  距离约定的时间快到了,等她回到集合点时众人早已回到这里等待多时。

  “主公您这是,把芦屋家给……掏空了?”看着自家看似柔弱的审神者背着那么两大包裹东西,付丧神们不禁都目瞪口呆了。

  “差不多吧,都是芦屋道满房里的宝贝,把看着顺眼的都打包走了,一会回去让淳也看看哪些有用没用的。”将东西递给主动走上来伸手的膝丸和鹤丸,沉月一遍揉着发酸的肩膀一边转头看了他们一眼:“你们那边都解决完了?”

  “主公您放心吧,您交代的事我们都处理好了!”今剑在她面前蹦蹦跳跳的,一脸邀功的模样:“我可是拿到了誉哦!”

  沉月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主人。”有些甜腻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沉月抬头望去,髭切站在一旁一如以往笑眯眯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到了她腰间上:“您这把刀剑……”

  “哦,这个啊。”见髭切有兴趣沉月将随意挂在腰上的太刀取了出来:“也是从芦屋道满那顺过来的,应该是他特别宝贝的东西,反正不要白不要。”

  刀剑?因为两人的对话众人的注意从两包裹上转移,目光纷纷落到她手中的太刀身上,然后怔住了。

  “阿尼甲?!”膝丸直接惊呼出声。

  什么?沉月很是诧异,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看了髭切一眼,然后看到了他佩在腰上的御神体。似乎……真的是一样的,难怪她就说有些眼熟,毕竟源氏兄弟可是她亲手锻出来的。

  “可是不应该啊。”青江在一旁冷静地梳理思路:“这时候你们兄弟两不应该都还在源氏手中吗?可是这太刀是主人从芦屋道满那偷、咳,拿回来的。”

  “的确是的,我们从未离开过源氏。这应该是赝品呢。”髭切走了上前也仔细地打量起太刀,语气中带着浓烈的兴趣:“诶~这就是我的赝品吗,看着的确很像呢,”说着他伸出手想从沉月手中接过太刀,然后动作却在半空中僵住了。

  被拒绝了!

  “这刀在拒绝我?”这下髭切的确有些惊讶,他能清晰感觉到从太刀身上散发出一股斥感,也就是说这刀并不是死物。

  “我试试我试试!”鹤丸一听,连忙也凑个热闹想伸手去拿太刀,但和髭切一样还未靠近便感觉到了一股排斥感,不算强烈,但的的确确存在着。

  “真的有,这可是吓了我一跳啊。”

  沉月看着手中的刀陷入沉思,髭切和鹤丸说的事她当然清楚,只是她不明白这振刀到底属于什么?既不是付丧神也不是妖怪,那为何存在着自我意识呢?

  她之所以把这刀带回来的最初目的是为了恶心芦屋道满,但现在事情似乎有些出乎意料。芦屋道满整一振和髭切一模一样的刀想要做什么,甚至还用结界封印了起来,她相信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

  阴阳术看来还得靠阴阳师啊,还是拿回去给淳也和他那位祖宗瞧瞧吧。

  “走吧,回去。”

  与此同时,芦屋宅。

  刚从阴阳寮回来的芦屋道满急忙忙冲回自己的房间,从他感觉到派去监视沉月一行人的式神失去控制后他就一直有些不安,而这些不安当看到被洗劫一空的房间时瞬间被点燃,化成滔天的怒气与恨意。

  这些都是二十多年来的心血啊!被沉月卷走的更甚至还有他千辛万苦找到的一些失传多年的术法,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钻研,如今全被沉月打包带走了。

  这不是他最恨的,最恨的是,那振刀!那振刀竟然也被拿走了!

  “沉月!!!!”短短两个字的名字在他口中像是经过无次数撕咬后吐出,带着浓浓得恨意与杀意。

  芦屋瑠姬也是刚刚才赶来,当看到房间的情况时她很是惊讶,她是真没想到沉月居然这么大胆直接闯进了芦屋宅就这样把芦屋道满的心血给洗劫了,然后又无声无息的走了。

  嚣张至极!

  她走了进去关上了门,“……鬼切呢?”良久,她开口问道。

  “……”屋内安静了好一会,随后声音才缓缓想起,带着些咬牙切齿:“也被偷走了!”

  果然。芦屋瑠姬低垂下眼眸,沉月一定是认出了那是髭切所以带走的。

  “鬼切丢了,那我们计划怎么办?”芦屋道满回头看着那个自称来自千年后自己后人的少女:“之前我已经趁着茨木童子带着大江山妖怪来京都闹事这事提出了讨伐大江山,天皇虽然还在犹豫中,但如果万一他答应了,而鬼切却丢了。”

  芦屋瑠姬低下头沉思了一会,随后抬起头朝他安抚一般地笑了笑:“道满大人请放心,根据历史源赖光讨伐大江山还有好些年,虽然您提前在天皇面前提了这事,但历史一般有自主修复功能,只要您最近别再提醒天皇这事天皇应该很快就将这事给忘了。鬼切的事我们可以再想办法,既然我们能做出一把鬼切那么自然也可以做出第二把、第三把,实在不行……”

  像是想起什么,她柔柔地笑了起来,像是初雪融化,暖阳如煦,只是这暖意从未抵达那双碧绿的眼底:“实在不行,我那不也有一振吗,只要您需要,随时都可以贡献给您。”

  “相信我,我们的计划一定会完成的。到时候,历史上赫赫有名斩杀酒吞童子的英雄……一定会是您。”

  作者有话说:

  阴阳师里似乎把历史上斩下酒吞头的【童子切安纲】和斩下茨木手的【髭切】合成一个为【鬼切】了

  所以咱现在就不管童子切安纲,就单纯把把鬼切和髭切当做一样就好了。

  以前刀剑里肯定要出一个【童子切安纲】

  于是,我偷偷把阴阳师里源赖光的反派剧情塞给了芦屋道满,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