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恋爱对十四岁的谢柯瑾来说太过遥远,在她心里,爱情是一种圣洁的信念,不能轻易谈,一旦谈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两人将来要结婚生孩子,永远在一起。
就像她爸妈那样,苏璇的爸妈一样。
谢柯瑾没想到,同样的年纪,她对爱情抱有憧憬,苏璇已是不相信爱情了。
“娱乐圈很乱吗?”谢柯瑾偶尔吃瓜时听别人说过娱乐圈的八卦,剧组夫妻都特别常见。
她以为苏璇是拍戏听多了这些,才不对爱情抱有幻想。
苏璇想了想,点点头:“是啊,不止这个圈子,其他圈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你长大了还是多赚钱吧。”
谢柯瑾:“……”
她没说什么了,而是缓缓阖上眼睛,睡了过去。
等谢柯瑾生理期结束,两人回了北城。
没多久,苏璇的生理期到来。
苏璇淡定得很,上次给谢柯瑾买的卫生巾还剩下不少,她直接拿了一半过来,痛经就吃一粒止痛药, 第一天老老实实在沙发里窝着, 第二天就生龙活虎,又蹦又跳。
暑假结束,两人升入初三。
苏璇打算等初中毕业再接戏,这一年要努力读书,得和谢柯瑾考入同一个高中。
上学总是枯燥乏味的,初三生的压力不亚于高三生,高考没考好,还可以复读,初中可没复读的机会。
因此,班上同学都比以前刻苦很多,都想考个好高中。
苏璇下课时间总是喜欢趴在课桌上睡觉,她和谢柯瑾是同桌,班上是六排七座,总共四十二个人。
苏璇坐在第六排第五个,挨着窗户,光线好,视野佳,从这里可以望到远处的操场,经常看到穿着校服的男生女生在操场奔跑运动。
谢柯瑾坐在第五排第五个,旁边是一条过道,过去是个叫李谷蓝的女生,女生总是戴着一副黑框镜架,沉默寡言,特别爱看书,家里给她充的校园卡,她不是用来吃饭,而是花在学校的书店买书。
李谷蓝成绩还不错,尤其是数学和语文,在班上数一数二,但是化学和英语拖了后腿,在及格边缘挣扎。
谢柯瑾帮李谷蓝补习过化学,教她怎么学好英语,再加上两人坐得近,在班上,谢柯瑾是和李谷蓝说话最多的同学。
除了苏璇和谢柯瑾,没有人知道李谷蓝还在一些少女杂志,比如“漂亮女生”、“花季雨季”等这样的杂志发表过短篇小说,她拿过很多次稿费,每次拿到总要请谢柯瑾喝奶茶。
至于请苏璇,那是顺带的,苏璇和谢柯瑾形影不离,她请了谢柯瑾,不好意思不请苏璇。
就这样,苏璇也和李谷蓝熟悉起来,这份熟悉不是两人经常聊天,而是每次苏璇拍戏回校,给谢柯瑾带礼物时会顺便带一份给李谷蓝。
又是一个晴朗的下午,物理老师还没出教室,苏璇就两只手圈住脑袋趴在课桌上了。
谢柯瑾看了一眼课程表,下节课是自习课,她拿了一张数学试卷出来。
旁边,李谷蓝递过来两杯奶茶。
谢柯瑾拿了一杯放在苏璇的课桌上,她偏头看李谷蓝:“谢谢。”
李谷蓝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她淡淡笑了下。
谢柯瑾也笑了下。
然后,李谷蓝拿了一本书出来。
这是她最喜欢的作家新出的书。
见谢柯瑾望着自己,李谷蓝问:“你要看吗?”
要是以往,谢柯瑾会拒绝,这个作家的书,她在李谷蓝这里借过几次,不是写的不好,是她不喜欢这种矫情的风格,她觉得太过无病呻吟,书里写没有吃到喜欢的食物,作者会狠狠自虐,会拿头撞墙,会连续哭几个小时。
谢柯瑾不喜欢,既然是喜欢吃的食物,想吃为什么不能直接去买,她看文字也是一顿普通的食物,几十块钱罢了。
李谷蓝说她不理解很正常,要容许不同性格的人存在。
谢柯瑾觉得自己确实是。
这一次,谢柯瑾看着那张封面,以往是压抑色彩和图案的风格,这次竟然是一张明媚鲜活的图片。
有蓝天白云,有大树,有长椅,椅上坐了两个差不多年纪的女生,一个女生在看书,另外一个女生头枕着旁边女生的肩膀在睡觉。
这个封面图让谢柯瑾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李谷蓝把新买的书给了谢柯瑾。
铃声响起那一刻,苏璇就醒了,她先是看一眼桌上的奶茶,在课桌里掏了掏,掏出两盒巧克力蛋糕出来,放在谢柯瑾的课桌上,又抬手指了下李谷蓝。
谢柯瑾给了李谷蓝一盒。
这节自习课,谢柯瑾没写试卷,而是打开她借来的那本书,看第一章 时,她发现这个作家风格大变,以往阴郁的风格,这次却透着浅浅的温暖来,不再有抱怨,而是讲两个女生互相依靠,彼此取暖的故事。
书不长,谢柯瑾花了两节自习课看完。
还书时,谢柯瑾和李谷蓝说:“她变化好大,像是换了个人。”
“可不是,以前可矫情了,又难伺候,心眼小,又作事又多。”李谷蓝解释着,“她采访时自己这样形容自己,这是她的原话,前两年她遇到喜欢的人,谈了恋爱就是不一样,文字都温暖起来了。”
谢柯瑾愣了几秒钟:“谈恋爱?”
她全程没看到一个男性角色出现。
只有两个女生和其中一个女生的妈妈。
李谷蓝四处看了眼,压低声音:“对啊,她谈恋爱了,遇到自己喜欢的女生,两人就在一起了。”
谢柯瑾这才明白她看书时的怪异感哪里来的了,她是当友情看的,看到书里两位女生拥抱亲吻时,她会觉得奇怪,因为她觉得她和苏璇的感情比这两个女生更要好,但她和苏璇从没有亲吻过,小时候两人都不会亲脸颊。
拥抱倒是有,是长久以来的习惯。
女生间拥抱、牵手太常见。
见谢柯瑾发愣,李谷蓝觉得谢柯瑾太乖了,是那种不爱看课外书,只专心学习的好学生。
她又瞥了眼苏璇,苏璇一边玩手机,一边喝奶茶。
李谷蓝想说,她还磕苏璇和谢柯瑾的CP呢,当爱情磕的。
不过当事人好像并不懂这个,她也不会那么没有眼力见说给当事人听。
磕苏璇和谢磕瑾CP的又不止她一人,超话里面可是有几十万粉丝,还有人给苏璇和谢柯瑾写同人文,作为同学的她也写了几篇,把那群CP粉激动得嗷嗷叫。
没有人舞到苏璇和谢柯瑾面前来,实在是两人还太小。
谢柯瑾缓了好一会儿,和苏璇一起吃晚饭时,她心不在焉的。
晚自习,谢柯瑾给李谷蓝写了张小纸条,上面就一句话:女生和女生也可以谈恋爱吗?
李谷蓝回:当然可以啊。
谢柯瑾:我以前没关注过这些。
在她的认知里,这世上只有异性恋,世俗推的也是异性恋,她十几年所见也是。
可能她也遇到过同性恋,但她只有十四岁的见识,从没关注了解过,她并不能分辨出来那是朋友还是情侣。
谢柯瑾把小纸条撕碎,下课后扔进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
重新在自己的座位坐好,她歪着脑袋看苏璇。
苏璇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谢柯瑾的眼神很奇怪,苏璇说不出上来。
她先是在心里反思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惹谢柯瑾生气了?
发现自己没有。
苏璇就理直气壮了:“干嘛呢?”她也盯着谢柯瑾看。
谢柯瑾被苏璇这样直勾勾盯着,先顶不住脸红了,她偏过头,一颗心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喧嚣的教室里,她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既然两个女生可以谈恋爱,那她和苏璇可以谈恋爱吗?
“莫名其妙。”
谢柯瑾听到苏璇嘀咕了一句。
初三这一年过得很快。
中考到来,成绩出来。
苏璇和谢柯瑾如愿以偿考入北城一中。
苏璇在中考结束后的两天在家里过了端午节,就和小姨去沿海一个城市拍戏去了。谢柯瑾在家里呆在中考成绩出来,确定她和苏璇考入同一个高中,又让父母托熟人把她们安排在一个班级,她才去找苏璇。
初三这一年,怕两个孩子晚上睡觉又聊天到半夜,两人是睡自己家的。
谢柯瑾每一年暑假都会来苏璇拍戏的地方,和苏璇同住,偶尔,她会去剧组看看。
这一次,苏璇发现,谢柯瑾好像变了。
两人睡一张床,夏天又穿的少,睡衣肯定是露胳膊露腿的,免不了碰到对方。
以往碰到了,谢柯瑾没一点反应。
现在,苏璇要是不小心碰到谢柯瑾的胳膊或者腿,她会倏地一下挪开,睡觉时也不会往苏璇那一边翻滚,而是恨不得在两人之间划分出一条“楚汉之界”来,她不过去,苏璇也别过来。
谢柯瑾刚过来的第一晚,苏璇看到盖着纯白色空调被的谢柯瑾,她洗了澡出来,还看到谢柯瑾很有礼貌地不乱看,苏璇刚开始还觉得好笑,待谢柯瑾翻个身,背对着她,苏璇就笑不出来了。
但她太累了,躺下就沉沉睡了过去。
几个晚上过去,苏璇发现谢柯瑾还这样。
她又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惹谢柯瑾有小情绪了?
答案是她没有!
在八月中旬,趁着这天只拍了半天戏,苏璇早早回到酒店。
谢柯瑾本来在看书,看到苏璇进来,她飞快把书本合上,拉开抽屉,塞了进去。
苏璇:“?”
她在谢柯瑾对面坐下,往那个合上的抽屉瞥了一眼:“看什么书?不给我看看吗?”
“杂志。”谢柯瑾别开脸,神色淡淡,“你不会喜欢看的。”
“你都没给我看,怎么知道我会不喜欢?”苏璇心里想着,不会是在看带颜色的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