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江浮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因为林声要去乔颂今家里取东西,她没敢再同乘,主动申请调换送秦奈回去。
“我说,怎么你滴酒没沾,比我喝了酒还要离谱,”秦奈看着驾驶位的江浮,撇了撇嘴,“瞧你那便宜样,林声那个吻的魔力有那么大吗,让你现在都没缓过来。”
“拒绝回答。”
这是林声清醒状态下,第一次主动献吻。
不管她出于何种想法做出这种举动,对刚刚争取了两百天的江浮而言,都是莫大的鼓励。
比落水高烧那夜更主动的吻,令江浮心弦发颤,若强装镇定说她心湖无澜,那才是假话。
被秦奈这么一搅,江浮终于清醒了些许。她假咳两声,将乔颂今送的一盒酒心巧克力往旁边挪,又不由得想起刚刚互喂薯条的场景。
“你跟乔颂今在一起了?”
这发展速度,堪比火箭发射。
“没有啊。”
“那你们……”
秦奈没好气,“难不成让我亲林声,还是亲你?”
江浮被乘着醉意怼了一通,打着哈哈收了声,专心按导航把秦奈往外环住宅区送。
与此同时,跟外环住宅区截然相反的方向。
长风大道上车流络绎,乔颂今缓下车速,看林声靠在副驾似乎有些难受,于是就想找个地方停车。
“要不要下车催吐?”
“我就说那酒性烈,你偏要灌,现在好了,这还没走多远呢,就开始难受了,酒水顶着又不能给你喂药,我看你今晚怎么熬。”
其实比起那杯果酒,更烈的雪树伏特加林声也喝过,从前习惯了并没那么难受。只是自从江浮让她少碰酒后,加上那些清淡粥食的补养,她的胃就养得格外脆弱。
不喝酒就不会犯病,一沾酒就开始隐隐作痛。
“过夜就好。”她说。
“你今晚还回海湾吗,回的话现在让肖医生去等着,取了录像带我马上调头。”
“去旧城区。”
林声已经完成对江浮的承诺,至于所谓的两百天约定,无需她再做什么。
胃部痉挛的阵痛时重时缓,若非被座位禁锢,林声整个人都要蜷缩起来。光光被她的情绪感染,从车前台蹦到肩头,用毛茸茸的脑袋轻蹭她的侧脸。
“还拿什么录像带,”乔颂今说着,直接调转方向,“你回去好好休息,我明天亲自送上门,实在忍不了就让肖医生过来,再不济我送你去港城医院也成。”
“阿林,你说你何必呢,折腾成这样,既然都决定要接受第二个惩罚,干嘛还喝酒,有时候真是看不懂你。”
“壮胆。”
“什么?”乔颂今下意识踩了刹车,好巧不巧在上坡路段,车辆后驱不足开始回滑。她卯足了劲儿才再度冲上去,等行驶平稳又扭头看了眼副驾。
“你刚刚讲什么,再说一遍!”
她伸手抓了抓耳廓,甚至疑心是自己听岔。
“为了壮胆。”林声顺着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乔颂今一副见鬼的表情。
“我没听错吧,堂堂林大总攻,冷颜肃面,沦落到要喝酒壮胆的地步,江小姐还说向我请教……”她的声音低下去,转而升起敬佩之意,“阿林,敢不敢打赌,我总觉得你会栽在江小姐手里。”
不知是不是被乔颂今这一惊一乍的话语影响,还是江浮那些养胃的餐食起了作用,以往林声胃痛轻则持续两小时,重则半天直不起身,现在才二十来分钟就慢慢宁息。
阵痛和缓后,她的脸恢复了抹浅薄血色。
乔颂今见林声情况好转,这时也放开了,没什么顾忌,她抹了抹嘴唇,“今晚牺牲色相,给一个小鬼占了便宜,算我上次失言的赔罪。”
林声无情揭穿,“我没记过的话,似乎是你主动的。”
乔颂今哽了下,“那还不是为了保护你,难不成让秦奈逮着江浮去配合,虽说她俩是好友,可你愿意吗阿林?”
“为什么不愿意,我和她,又非恋人关系。”
林声像在反问,又像在陈述。
乔颂今眯了眯眼睛,“你以前从不会说假话的,阿林,后半截我信,可你敢保证前半截是真心话吗?”
“敢。”林声说得笃定又诚恳。
乔颂今心里没了底,她还欲再问。旁边忽然驶过一辆大货车,刺耳的鸣笛声持续足足十多秒。
林声摸着鼻梁,借鸣笛声掩盖了后面的回答。
“我从前、也说过假话。”
直到那大货车开远,耳鸣声依旧嗡鸣不停。
乔颂今气得要骂人,若不是载着林声,她必然要踩油门跟上去。
“或许别人都不知道,你一脸正经,背地里这么闷骚,人家江小姐专访时只是说以后不再写有关水的剧情,跟你有半毛钱关系,怎么就觉着人不开心呢,虽然的确这样。”
江浮专访的事,林声还在国外时就提过,所以乔颂今借这次机会把人约了出来。
只是她觉得两人之间实在奇怪,隔着层窗户纸,明明只要一方主动,万事都好说。
“果然千人千面,换作是我,哪会这么复杂呢,”乔颂今深历情场,对别人的感情不感兴趣,现在却一脸八卦,“阿林,刚刚你都在前面不知道,我特地回头看了,好家伙,江小姐脸红得跟烧沸的开水壶似的。”
红灯间隙,她侧头看了林声一次,两次,三次……
光光的鸟影被路灯拉得老长,蹦蹦跳跳投射到两人身上。
林声望着走过车头的行人,目色平淡,“什么话那么难启齿,要么别说,要么别将咽不咽。”
“真要说?”
红灯还有十秒。
乔颂今虽是询问,却已经扯着安全带侧身凑过来。她盯着林声被路灯光映射出几分柔和的侧脸,在红灯跳秒瞬间才蹦出几个字。
“你看你,都快把江小姐钓成翘嘴了。”
“……”
乔颂今被她的目光盯得凉飕飕的,嘶声倒吸口凉气,“看样子八成是,对江小姐有意思就放心大胆接受呗,要是没有,干嘛吊着人家?”
话音还没落下,乔颂今想到古板的孟行恪,立时就后悔了,她作势打了打自己的嘴巴。
“开玩笑开玩笑,阿林别往心里去,我掌嘴,不该乱讲。”
林声的确有自己的顾虑,这份顾虑像重石压心,让她面对江浮,不由自主地也越发怯怯。
乔颂今启动车辆,怕林声多想,迅速转移了话题,“刚刚在涣青酒吧没敢问你,浮声原著被删减片段,不会就是按你俩的亲身体验写的吧?”
林声还没回答,乔颂今自己就咂摸出不对。
可若要掰扯开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江小姐看起来那么纯情,喏,刚才你只是亲了下嘴角,脸就熟得跟虾子似的,看样子又不像玩得开玩得花的人。”
林声任光光跳到自己手心,反驳道:“你觉得纯情两个字,用在一个po文作家身上,合适吗?”
“喂,阿林,别拿有色眼镜看人,江小姐笔黄人不黄,芯儿还是很纯白的芭蕉芯。”
“不过从前她的事迹我也隐隐约约听说过,怎么看怎么像谣传,总之跟我认识的江小姐不一样,阿林,看来以后你的情报圈也没那么可信了。”
“是吗?”林声拖着余音,似乎不同意这个看法。
“怎么不是!”
算起来乔颂今是浮声的原著粉,对江浮自然存了几分滤镜,忍不住护起犊子。
可教育完,她看着林声意味深深的神色,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暗暗骂了句。
江浮是否纯情,林声的确比她有话语权……
思及此处,乔颂今像被夺了舍。
她拐进旧城区入口,一字一顿的话散在车里。
“江小姐,技术如何?”
光光叫了两声,立刻嘴快地把乔颂今的话复述出来。
只是从前它说惯了“美女好”,脑袋一下子没转过弯,竟然把两句话揉杂了起来,声带咕噜响个不停。
“江小姐——技术——好——”
车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隔了漫长的一个世纪,乔颂今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到后面眼含泪花,人都快喘不过气。
她看着蹦过来的光光,又心机地重复问了句,“江小姐技术怎么样?”
“美——女——好——”
“不对,”乔颂今忍着笑纠正,“光光再说一遍。”
“技——术——好——”
“我不行了阿林,光光怎么把你心里话说了出来,真是的,等回到家我一定给它加餐,不对,给它关起来狠狠饿一顿,真是反了天了哈哈哈……”
乔颂今不笑还好,一笑光光就来了劲。
它摇头晃脑,清着嗓子就要喊第二遍,只是还没来得及喊出口,就被林声蒙住了脑袋。
“你觉得秦奈怎么样?”
“抱歉,至死恋姐,对小鬼不感兴趣,”乔颂今抽了张湿巾擦了擦眼角,“阿林,你心虚的时候,总会不自觉想转移话题。”
“和顾鸢比起来呢。”
乔颂今将车停在公寓门口,立时冷了脸,“提她做什么。”
“听说她最近又输了很多资金,已经把车抵押出去,你万事小心。”
林声很少关心人,她说完便下车立在夜风中,想起来之前被遗忘的事,“这一整天组的局,貌似没有任何跟生日有关的活动。”
“哎呀,”乔颂今挥了挥手,“玩得开心就好,别在意这种细节,我看你俩从杀青宴那事后就沉沉闷闷,今天好不容易放松一回,就别揪着我不放了。”
林声转身就要上楼,她明早有个摄影活动要参加,没心思在这里扯皮。
乔颂今忽然降下车窗,远远喊住了她。
“阿林,告诉你个秘密。”
“没兴趣。”林声步子未停。
“不,你听了,肯定会感谢我。”乔颂今脸上的笑意几乎收不住。
“这个局其实是江小姐的谋划,秦奈问的那些话,也是她的意思。”
“江小姐今天的安排用心良苦,从头到尾都是为了你,只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