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几次她来, 琴婶可热情了,还没进屋就拉着她问路上辛不辛苦,最近工作怎么样, 有没有好好吃饭, 看上去瘦了。
李水琴一甩手, 没理她,冲后面的张清泽还有郑落允笑说:“你们俩也来了啊,别站着了, 快进来啊, 落允可好长时间没见了, 学校放假了吗?这么大老远从北京过来, 路上辛苦吧, 吃饭了吗?肚子饿不饿?冰箱有今天上午做好的荔枝杨梅冰粉, 先吃点解解暑,我去给你们做饭。”
来的路上郑落允就知道表姑和桃姑姑的事了, 这会儿颇为尴尬,也不敢动, 只干笑着扯张清泽, 从牙缝挤出声音,“咱俩该怎么办,琴奶奶这是不打算让表姑进门啊。”
张清泽拽下她揪自己的手, 嬉皮笑脸的冲李水琴跑过去,抱住胳膊和人一块进去, “婶, 我们吃过啦, 不饿,桃姐呢?不在家啊?”一边问一边扭头往后使眼色, 郑落允比了个OK,拉着张清让跟在后面。
张清让好笑着看这俩小的耍宝,进去后将带来的礼物放在堂屋的桌上,李水琴拿冰粉出来看见,哼了一声,将碗重重的搁在桌面,吓得俩小的身体都跟着抖了抖。
“桃桃放牧去了,”她对张清泽的态度一如既往,还不至于为那些事为难一个孩子,“其他人也都出去玩了,今天村里抓禾花鱼,你们进来时有看到水田那有很多人的吧,都在那呢。”
冰粉有三碗,自家做的,用料都非常扎实,荔枝是早熟的那批,本地叫早枝,甜度一般,肉薄,核也大,胜在汁水多,比其他品种早熟半个到一个月。
这是以前乌桃爸爸种的,已经是老树了,一直留着没砍,今天黄堂婶她们进园干活,摘了几筐出来,吃了一些,其他人下山玩的时候又带了一些,剩下的就剥了做荔枝杨梅冰粉,李水琴气归气,但不至于连碗冰粉都不给张清让拿,让人觉得她家没礼数,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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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清让没有介意琴婶对自己的态度,低头看了看面前的这碗冰粉,她神情自若的跟琴婶聊天,就跟以前一样。
不想再拖下去,李水琴放下手里的活,沉着脸说:“你跟我进来,我有话问你。”
张清让从容起身,给了为自己担忧的俩小的一个安抚的眼神,便跟着李水琴进里面的屋,房门关上,李水琴坐在窗户下的太师椅上,示意她坐,她没有,只站在边上,低头垂手,一副任凭发落的样子,让李水琴有气都不好意思发出来。
李水琴急喘几口,压下胸腔内的郁闷,也不出声,就那么盯着张清让,想看看这人能受到什么时候,要是连这点冷遇都受不了,那就更别想她同意了。
张清让八风不动,垂眸不敢看,就已经是李水琴说什么她都不会反驳,不管骂的多难听都会受着的态度了。
她这样倒是让李水琴的心情好了点,要是花言巧语,只会说好听的,讲不准就被扫地出门,以后再不许来了,像现在这样,起码看上去老实,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李水琴重重叹一口气,“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个桃桃已经说过,但她现在要听张清让亲口回答。
“去年,我爷爷来这边小住时,是我先主动的,不怪桃桃,我对桃桃一见钟情,后来一直有联系,表明过心意,桃桃拒绝过好多次的,是我死皮赖脸缠着她不放。”她不敢说是因为自己一再坚持才让桃桃心软同意,怕琴婶下一秒就操起旁边的扫帚赶她出去。
李水琴紧紧抓着椅子扶手,急声说:“你们这样有想过以后吗!只顾眼前!你不是这里的人,你随时都可以走,可桃桃呢!她现在都没结婚已经被人指指点点了,要是你们的事让人传出去,让她以后怎么做人!她要是还在北京工作,我也管不上,大城市人来人往,谁还记得谁,可这里不行啊,左邻右舍,亲戚朋友,世世代代都在这里,你想让桃桃以后都生活在流言蜚语中吗!”说着说着她就哭出了声,“她爸去世了,寡妇门前是非多,我就怕我影响了她,连着她也要被人说闲话,我就问你一句话,能不能断了?外面那么多好姑娘,你找谁不行,为什么非得是桃桃!”
闻此,张清让终于露出了点上位者的气场,她轻轻摇了摇头说:“琴婶,您说别的事我或许能答应,但唯独这件事,不行。我不会放手,我很喜欢桃桃,桃桃也喜欢我,我们不分开,至于您顾虑的那些事,我保证都不会发生。”
“你拿什么保证!嘴长在别人身上,你官再大,也不能让别人把嘴闭上!”
“无关紧要的人不会知道我和桃桃的真正关系的,我知道这样说您并不满意,但请您相信,我对桃桃是认真的,我家里人也都认可她,除了不能在国内给这段关系一个法律认可的证明,其他的我都能给桃桃。您如果非要桃桃去跟一个男人结婚,入赘到你们家,或者让桃桃去男方家生活,您真就放心吗?”
这话说的多少有点过,但只要一想到自己心爱的人要被这样安排,张清让就很难保持足够的理智。
李水琴一时间反驳不了,又不想这样就被张清让说服,“难道你就能相信了啊,我就能放心把桃桃交给你了啊。”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心虚,不管是家世还是人品,张清让都没得说,而且每次来家,那么清贵的一个人,都主动挽袖子帮忙干活,烧火做饭,下地施肥,挑菜喂猪……一句怨言都没有,要换了别人,有张清让这样的家庭背景,鼻孔都翘到天上去。
“我对桃桃很真心,不会伤害她,琴婶,希望您能同意我和桃桃继续交往。”当初费尽心思追求到的,又怎么会不珍惜,决定跟对方在一起,就是认定了的,如果不是这样,她根本不会在这些事上多花时间。
李水琴将脸转到一边不说话,但凡有可能她都希望桃桃能结婚,过普通生活,现在遇不到好的男人,可以慢慢找,总能找到人品可靠的,可看桃桃那意思,就是不打算回头,要一条道走到黑,张清让也没有要放手的意思,这让她怎么办,强行把人拆散,桃桃会难过,她也做不来这样的恶人。
“你们现在是兴头上,什么话都能说,什么保证都敢做,等以后没感情了,还不是一拍两散,你走你的光明大道,桃桃继续在村里被人叫老姑娘,闲话她嫁不出去。”
见李水琴的态度有所软化,张清让再接再厉,“琴婶,我可以向您保证,从今往后我只有桃桃一个伴侣,如果做不到,我跪下向您请罪。”
李水琴背过身去抹眼泪,良久才叹息:“你们啊,让我说什么好!”
事到如今,她反对都没用,桃桃那孩子拗得很,从不肯听劝,要是来硬的,只会适得其反,张清让这里也不行,这孩子也倔。
…
乌桃回来就看见两小鬼头趴在门边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偷听谁讲话,她咳嗽一声,“你们在干嘛,撅着个屁股。”
两人吓了一大跳,蹦起来拼命摆手,“嘘!嘘!”指指紧关的房门,拽着她往外走,到回廊上张清泽还压低声音,“琴婶和我姐在里面呢,谈你俩的事,已经好久了,都没有出来,桃姐,琴婶会不会打我姐啊?唉,打就打吧,是挺该打的,但能不能下手轻点啊,我姐不经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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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桃推开他的脑袋,气笑了,“说什么呢,我妈怎么会打人,不是说晚上到的吗,怎么现在就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姐不让我们跟你说。”
“为什么,”乌桃朝那边看了眼,“想趁我不在家,她自己来挨打啊。”
张清泽哭丧着脸,“你刚刚还说琴婶不会打人。”
“平时是不会,气头上就不好说了,”乌桃故意逗他,“进去多久了?你们吃饭没有?要不要给你们做点吃的,边吃边等。”
“桃姑姑,你不进去看看啊?”
“我妈说了要找她单独谈话,我干嘛进去凑热闹。”
“可……”
桌上有三个空掉的玻璃碗,“你们吃过冰粉了?”@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嗯嗯!琴奶奶拿给我们的。”
“冰箱里还有,不够自己去盛。”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张清让会不会挨打。
在外忙了大半天,口渴得很,她去天井洗了手,从水缸捞出一个大西瓜,在回廊上跟两个小的分吃,等里面的人谈完话出来。
明天生日宴要用到的鸡鸭鱼肉今天就得先备下,鸡鸭都抠在笼子里,乌兰苍他们去三岭塘捞鱼,临近傍晚,外出的人陆陆续续回来,都没有空着手的,乌榴她们去看人家抓禾花鱼,人家送了她们两桶,都是两指大小的,拿来油炸刚刚好。
见到张清泽就知道另一位肯定被二婶叫进去了,她们不认识郑落允,介绍后才知道,排排坐在回廊嘀嘀咕咕。
“进去那么久也该出来了吧,要不谁去敲个门?”
“反正我不敢。”
正说着,房门就开了,李水琴先出来的,脸色如常,后面的张清让脸上也看不出端倪,她从乌桃笑了笑,乌桃立马站起来。
李水琴先是瞪她一眼,然后才说:“都坐在这里干什么,几点了,煮饭没有?摘菜没有?”
“这不是刚准备去。”乌桃冲张清让使眼色。
张清让挽起袖子,“我跟你一块。”
“什么情况?”乌桃拿了菜篮子往外走,没其他人了她才拽着张清让上上下下看,怕她真被打了。
张清让握住她的手,“我没事,琴婶就是问了几句话。”
“才怪,我妈那个人我了解的,”肯定不是问问那么简单,“她要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也是怕我过不好才那样的,不是故意针对你。”
“我理解。”
“那你们谈的怎么样?”
张清让站定,“她不反对,但要看我以后的表现。”
乌桃笑着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头,背手摇摇摆摆的往前走,将张清让甩在身后。
“那张部长你可得表现好点了,我妈要求可严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