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眠的头发被风吹得有几根乱七八糟,脸上眼尾还有气出来的可疑红晕,这么一开口,气沉丹田,像是只张牙舞爪的猫。

  “我现在被创得后腰还疼。”纪眠被厉沉舟拽着,乌黑眼睛睁大,可怜巴巴地添油加醋,“我刚才都跪地上了,就是他创我!”

  绿毛一脸惊奇地看着纪眠,本来还受气包的委屈样,在面前这个男人来了以后,竟突然支棱起来了,而且嘴里的话还在夸大,他瞥了一眼旁边黑车,看着车标和车牌号就知道来头不小,一时间又气又心虚,连忙说:“你不要信口开河,我只把你朋友撞倒了,你是自己站不稳倒的!”

  “这有区别吗?”纪眠凶巴巴地扬起声调,“反正是倒了,和飞有区别吗?反正人被你撞倒了,和被你撞飞有区别吗?”

  绿毛瞪大双眼,鼻子差点气歪,嘿,刚才怎么没见这么多歪理,现在一张小嘴能叭叭了。

  “刚才我喊你去医院,你怎么不去?知不知道我车还撞掉漆了?而且我撞上你们两个,也是因为你们两个突然掉转方向!”

  纪眠正欲继续和他掰扯,手腕上的手便紧了紧,厉沉舟温和有力的声音落在耳边:“眠眠,是他撞了你?”

  “嗯,对!”纪眠用力点头,“他撞了我和姜承乐,结果现在准备跑了,连句道歉都不说,还说我们要讹他!”

  他激动起来,声调都扬高了,尾音有点颤,纯属气的。

  厉沉舟垂眸,安抚似地“嗯”了一声,江予谦在旁边打完电话,已经上前了:“名字。”

  绿毛吭哧了一下:“什么意思?”

  江予谦:“这位先生,我们需要知道您的名字,才好和您谈一下这件事怎么处理,您的车子不也撞掉漆了吗?还是说,您准备不负责?”

  江予谦身上有和厉沉舟相似的气场,绿毛心里有些犯嘀咕,不想开口,抬眸,不经意地和厉沉舟对上视线。

  一个人身上气质的形成需要很多种因素,气场更是,虽然从头到尾,厉沉舟都未曾和他说过一句话,但身上压倒性的,需要长期掌权才能培养出的强大气场,如死海一般沉沉袭来,让他心里直发怵。

  “……程风。”他觉得后颈一凉,有些不情不愿。

  “程风?”江予谦口吻平静,“好的程先生,我们现在已经报警处理,既然您刚才一口咬定不是自己的失误,方便和我一起去调监控吗?”

  绿毛闻言像是不屑,“可以啊,你让……”

  “程风。”厉沉舟突然开口,面容堪称平静,“今年大概20岁,对吗?”

  程风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厉沉舟唇角微牵:“你父亲曾经在一年前领着你来厉家拜年,那时候你要比现在矮一些。”

  “不过你应该忘记了。”

  程风皱眉:“……那又怎么了?”

  “不怎么。”厉沉舟语调平静,“你爸爸倒和我是旧相识。”

  程风心脏突突跳了起来,和他爸认识,他爸是X行副行长,怎么可能是一般人,他心里咯噔一下,“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厉沉舟笑着,笑得如沐春风,连眼尾都微微翘起,面容慵懒,看起来心情极好,但纪眠知道,他这是生气了,很生气,越生气,笑得越温柔,越让人怕。

  “只不过。”厉沉舟轻轻挑起一边眉梢,轻轻笑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老子正挣命往上爬,如果儿子进去了,你大胆猜一猜,会不会对他有影响呢?”

  纪眠听得迷迷糊糊,什么意思,挣命往上爬?当官的还是经商的?要是当官的可以理解,毕竟官场谨慎,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容易被拽下来……

  程风脸色顿时跟他的头发一样绿,但像是想到什么:“我、我只是骑自行车,你,又没逃逸,来了也判不了我。”

  “嗯,这不重要。”厉沉舟神色淡淡,“你大可以等等看。”

  程风一时间愣住,眼看着男人拽着刚才受气包似的漂亮青年上车,才突然如遭雷劈,想起眼前人是谁。

  上市公司利士的CEO,是他爸和叔叔好说歹说才拉来的合作客户。

  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他整个人像是抽干精气似的,恍惚几秒,就猛地冲上钱:“厉总!厉总!我给您道歉!刚才是我有眼无珠,我……!”

  还未碰到车身,便被江予谦拦住,口吻冷漠,公事公办:“请程先生注意一下情绪,现在,和我一起去调监控吧。”

  纪眠脑袋发懵地看着这一幕,厉沉舟坐在主驾驶,姜承乐早就被扶上了车,等他反应过来时,车子早已驶离了那条街。

  纪眠愣愣的,从刚才开始他就有点听不明白了,这会儿他转头,看着厉沉舟俊美至极,又冷淡至极的侧脸,问号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怎么、怎么就突然道歉了。

  但厉沉舟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他又有点不太敢问。

  脑袋里不自觉地浮现出刚才那幕,厉沉舟眉眼冷淡,笑意浅浅,但身上的气势却冰冷到让他心里都发怵,他已许久未见厉沉舟那副样子,像是习惯了,忘记了一开始,厉沉舟便是如此凶残狠戾的模样。

  但……又很复杂的,此刻,厉沉舟这样,却是在——

  给他撑腰。

  “怎么了?”他纠结抠手时,低沉的声音适时地落在耳边,“身上疼?”

  “不是……”纪眠眨巴眨巴眼睛,很想知道,又不好意思,总感觉这个问题问出来,拉低自己在厉沉舟面前本就不多的智商。

  指尖在方向盘上点了点,厉沉舟平淡开口:“他父亲是X行副行长,和利士有合作。”

  纪眠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如果利士不和X行合作,那绿毛他老子不得把他腿打断了啊。

  哇。

  好计谋。

  可是。

  他有点担心地:“那对利士会不会造成什么损失呀?”

  厉沉舟微微弯唇:“不会。”

  “喔。”纪眠放心地点点头,想了想,认真说,“谢谢……”

  正是红灯,车子平稳停下,厉沉舟偏头看他,窗外斑斓的车灯打在他的眉眼,拉出深邃的弧度,衬得人英俊至极,薄唇微勾:“谢什么?”

  “啊……”纪眠一愣,心里像是突突跳了两下,“谢谢、你。”

  厉沉舟似乎笑了,笑得极轻,像是笑他笨,纪眠皱了皱眉,便听他问:“还有哪里疼,后背疼吗?”

  “有点……”纪眠答完的下一秒,便感觉后腰摸上一只修长的手,他耳根一热,小声不满:“……还有人呢!”

  姜承乐努力把头拧到一边,像是在数天上的星星。

  纪眠着急忙慌地握住厉沉舟的手腕,脸蛋上显而易见的不好意思。

  厉沉舟目光很是单纯:“我只是看看,不准备做什么。”

  “那……”纪眠皱了皱眉,正犹豫着,“……绿灯亮了!”

  车子发动,他在一旁等了一会儿,磨磨唧唧地说,“其实不怎么疼……但是我们要去趟医院,姜承乐都被撞飞了。”

  厉沉舟:“你没有?”

  “我……”纪眠顿时心虚了一秒,“我……我也算是嘛。”

  厉沉舟抿了下唇,笑意淡下去:“眠眠,下次关于你的事情,不可以夸大。”

  纪眠诺诺地点头“哦……”其实心里还是有点不服气的。

  他脑子一转,悄咪咪抬眸看向厉沉舟,难不成……是厉沉舟担心他?

  刚才抓着他的手腕,像是手心都出汗了。

  他愣愣的样子很呆,心里又像是上次那样,感觉被戳进去了一点,麻麻的。

  到了医院,纪眠的膝盖和后腰有种火辣辣的疼,他估摸是在地上蹭破皮了,不太严重,厉沉舟挂号时,他也没提。

  等进了诊室,厉沉舟让他撩起来衣服,他才反应过来:“我也要看看嘛?”

  “嗯。”厉沉舟的语气不容置疑,“有人表面上看不出,实际上内脏坏了,你想这样吗?”

  纪眠吓得小脸一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厉沉舟撩着他的衣服,“那就要乖乖听话。”

  一旁的医生见了,笑了笑:“这是您弟弟?”

  现在同性合法,但依然有不能认同的人,这无可厚非,纪眠本以为厉沉舟会反驳,但没想到他轻轻“嗯”了一声:“我弟弟。”

  “感情真好。”医生看完姜承乐的,让他去拍个片,又来看纪眠的,“这里疼吗?这里呢?头晕吗?这里疼不疼?”

  纪眠战战兢兢:“不疼,有点,这也不疼。”

  “好,没事。”医生笑,“别怕,你比你朋友的轻多了,皮肉伤,回去多养养,这两天估计下不来床。”

  纪眠一听没事,立刻高兴了:“谢谢医生!”

  医生:“我给你开点药,晚上涂一涂,化开瘀血就好了。”

  “好。”厉沉舟接过单子,“谢谢医生。”

  纪眠本想和姜承乐一起去拍片子,但姜承乐制止了他,他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厉沉舟去拿药。

  他张了张口:“诶……”

  厉沉舟扭头:“怎么了?”

  像是想到什么,他口吻平静,“眠眠,现在你应该叫我哥哥。”

  嗯?

  纪眠微怔,随即脸上一烫,被这个称呼羞耻到了,怪不得厉沉舟刚才不否认,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心机,太心机了。

  这是什么古怪的小癖好。

  他别别扭扭,吞吞吐吐,心说叠词词,恶心心。

  真叫不出口,比老公还羞耻呢。

  他红着眼尾,润黑的眼睛含着水,像是被欺负了,憋出一句:“哥哥……”

  尾音轻颤,不情不愿。

  “嗯。”心中恶劣念头被诡异地填满,厉沉舟眸中闪过愉悦,但面上不显,叮嘱道,“不要乱跑,我去给你拿药。”

  纪眠垂着脑袋:“好。”

  等姜承乐拍完片子,没什么大事,又联系了他家里人,纪眠才跟着厉沉舟回去。

  他膝盖上火烧火燎的,裤子上都是摔出来的灰尘,连忙上楼换衣服洗澡。

  脱下裤子,他定睛一看,才发现腿上确实破了,不大,只是一点点皮,应该没有后腰严重。

  可恶的绿毛。

  小心翼翼洗完,推门出来时,被热水一浇,后知后觉地,腰才开始阵阵发痛,都有点直不起来了。

  他小声吸着气,正准备当成没事人下楼,房门被忽地推开。

  见到厉沉舟,他懵了一下,下意识问:“怎么了?”

  厉沉舟看着他别扭的姿势,眉心微蹙:“很疼?”

  “还行。”纪眠乖乖回答,厉沉舟上前抓过他的手腕,将人按坐在床上。

  纪眠:“?”

  厉沉舟在他面前的凳子上坐下,淡声:“腿搭上来我看看。”

  纪眠吭哧了一会儿,慢吞吞地把小腿搭在了他的大腿上。

  宽松的居家服,裤腿是真丝的,能被轻易地撩上去,厉沉舟宽大的手掌握着他的细瘦漂亮的脚踝,有点糙、有点热,露出膝盖,这具身体被养得娇贵,皮肤白得像是一掐一个红印,现在红肿破皮,显得尤为可怜。

  指尖轻轻扶过伤口一旁,纪眠心中一跳,小声说:“其实,其实也不太疼……”

  厉沉舟眉心越拧越深,从一旁拿了药,动作轻柔,纪眠咬着唇,轻颤了一下:“有、有点疼……”

  “不是说不疼吗?”厉沉舟淡淡。

  “现在疼了。”纪眠小声,没什么底气似的。

  他本以为厉沉舟会说他娇气,像是之前许多次那样。

  但这次,厉沉舟只是动作放得更缓,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物品。

  他歪歪头:“今天不说我娇气了吗?”

  厉沉舟抬眸。

  还是很娇气。

  只是稍微破了皮,便要喊疼。

  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娇气。

  但。

  他狭长的双眼微眯,脑中蓦地浮现刚才下车时,纪眠看向自己的那一眼,惊喜、忐忑、依赖。

  他垂下眼。

  如果这个娇气只给他看。

  那便不错。

  危险的想法,闪过一瞬,他便转念压下,捏了捏纪眠小腿肚上的软肉,道:“转过去,给你上药。”

  纪眠知道自己摸得不方便,乖乖扭身,厉沉舟怕他坐着腰疼,没再逗人,快速上了药,撩起衣服晾了片刻,便和他一起下楼吃饭。

  纪眠自认并没有太娇生惯养,但等到第二天他睁眼时,想要翻个身,猛地倒抽一口气。

  嘶——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整个后腰,都跟断了一样疼,是那种没法触碰,无法移动的疼痛感。

  他终于明白医生那句“最近两天下不来床”的意思了。

  扭到或者撞到,总是会给你一个缓冲的机会,让你掉以轻心,等过了一夜,那酸爽,直冲天灵盖。

  纪眠缓了一会儿,床边放了杯水,他咕咚咕咚喝完,用力闭了闭眼,鼓足勇气,坐起身,顿时疼得眼泪汪汪,仿佛变成了一颗流泪猫猫头。

  班是不能上了,纪眠随手给姜承乐打了个电话。

  一阵忙音过后,接通了,传来姜承乐略带鼻音的声音:“喂?”

  “你怎么样了,昨天你都飞出去了,现在是不是浑身疼?”

  姜承乐在那边吸溜鼻涕:“对!!特别疼!!”

  纪眠仿佛找到知音:“我也一样!!”

  “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

  仿佛两颗隔着电话的流泪猫猫头。

  -

  利士集团。

  厉沉舟打完电话,给张伯交代完把饭送到楼上,挂断电话,便揉了揉眉心。

  楚望钦在他旁边啧啧称奇:“怎么了,嫂子怎么了?怎么还要端楼上吃饭……”

  他话音一停,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不会是你太畜牲……”

  厉沉舟淡淡看向他。

  “……咳,哥,年轻人嘛,就嫂子那小身板,我们还是得节制……”

  没想解释,厉沉舟垂眼:“没事就出去。”

  楚望钦得了个没趣:“嘿,我这可是好心提醒你……”

  “等等。”厉沉舟道。

  “嗯?”楚望钦回头,“怎么了?”

  “定制首饰的设计师。”厉沉舟敲了敲桌面,“有推荐的么?”

  楚望钦这人比较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光耳朵上的耳洞,一边就打了三个,闻言一愣:“有啊,一个留法设计师,挺有名的,设计很有新意,就是比较难请,我推给你?”

  厉沉舟颔首,楚望钦眼睛转了转,琢磨出点不对来:“啧,我怎么觉得你对小嫂子不是一般的上心啊?”

  像是佐证自己的话,他一屁股坐沙发上,“你不会是想给他送首饰赔罪吧?嚯……铁树开花?”

  厉沉舟什么样的人,是披着羊皮的狼,是蛰伏于地下的蟒,温和冷静下,是恶劣的、冷漠的、狠戾的,多数时间内,他都如同家猫抓住老鼠那样耐心布下天罗地网,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逗弄。

  他和厉沉舟、陆何一起长大,区别于陆何的古板冷淡,区别他的浪荡随性,厉沉舟更像是中间值,也更令人畏惧,更加无情,更适合掌权人这个位置。

  念头一闪而过,楚望钦觉得一阵古怪,皱眉:“上次我就觉得你有点上心,我靠,这种时候你别告诉我你其实是个恋爱脑。”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哈哈哈乐了起来。

  “……想太多。”厉沉舟平静垂眸,看不清眸中神色,“你在担心我控制不了?”

  “……这倒不是。”楚望钦吊儿郎当,“我就是觉得,你最近比较反常嘛,你可不能因为小嫂子可爱了一点,就忘记他的身份吧?”

  厉沉舟并未直接回答问题:“说完了?”

  楚望钦:“行行行,那我就先走了,回头推给你?”

  厉沉舟颔首:“地址给我,他平时什么时候在家?”

  楚望钦想了想:“现在估计就在。”

  -

  纪眠一整天几乎都在床上度过。

  他腰疼,能不起身就不起身,爬起来疼得呲牙咧嘴,唇瓣向下撇,有些郁闷。

  昨天说好了今天去看看首饰,好给厉妈妈送个合心意的礼物,但就以现在他的身体状态,感觉三天内都爬不起来,更别提去定制了。

  他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其实他想给厉妈妈送礼物,不只是因为王秘书下达的任务,还因为那是长辈,他从小跟着婶婶,就知道去亲戚家,要带点东西,每次他有朋友过生日,也都是自己准备。

  不准备,总觉得自己好像没用心。

  他大概还是有些学生思维,这样小的事情,也会郁闷。

  猛锤了一下床面,他气呼呼。

  可恶。

  都怪那个绿毛!!

  他躺床上恹恹的,开始心态良好的自我安慰。

  其实不能去就不去了吧,他腰上青了一大片,两三天都好不了,再去选款式定制,最快也要七天,肯定是不行了。

  算了,他拿被子蒙头上,或许他也可以不用挑选,厉沉舟帮他选得已经很好了,也可能他挑得也并不符合厉妈妈的心意。

  他这样想着,心里好受了许多,他的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很擅长自我安慰。

  等到晚上厉沉舟回家时,他正躺在床上看手机,听见楼下传来动静,也没再像之前那样跑到阳台看人。

  晚饭他吃得要更早一些,艰难翻了个身,没一会儿,卧室门就被推开了。

  他觉得厉沉舟就是例行来看看自己,毕竟是一个病号,闻言抬了抬眼睫,瞥见厉沉舟拿了本书,兴致不太高:“回来啦。”

  尾音拉着,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厉沉舟颔首:“上药了吗?”

  纪眠肩胛骨也磕到了,中午反手上药时疼得呲牙咧嘴,随便涂了涂,点头道:“中午上了,晚上还没呢。”

  厉沉舟便上前,很理所当然地:“侧过去,我给你上药。”

  纪眠应了一声,费劲巴力地扭过去,厉沉舟拧眉,声音都放轻了:“这么痛?”

  纪眠含糊着点头,昨天厉沉舟帮他上过一次,现在也不害羞了,撩起自己后边的衣服,露出纤薄白皙的脊背和腰肢。

  “嗯……你快看看是不是青了,可疼了……”他哼哼,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指使厉沉舟。

  厉沉舟眸色低沉,目光放肆地游走在青年细韧的腰肢,凸起的蝴蝶骨,一片青紫在后腰,显得楚楚可怜。

  微凉的手指触碰到脊背,纪眠今天更疼,哼哼唧唧,“轻轻轻……”

  一只修长的手横在眼前:“疼就咬我。”

  厉沉舟的声音平淡不惊,像是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

  纪眠微怔,一股说不清的感觉涌上心头,推开那只手,眼睫乱颤:“我还是咬点别的……”

  “嗯?”纪眠声音中突然带上点疑惑,摸到刚才厉沉舟拿回来的那本书,“这是什么呀?”

  他拿着书,扭头,暖橘色的灯把他的眼睫打下一小片阴影,朦朦胧胧的。

  “打开看看。”厉沉舟唇角微扬,看着他,“这应该是一本你想要的首饰设计图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