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经年情深【完结】>第122章 政儿发难

  车里的温度似乎都随着池律突然停下的话语变低。

  唐松灵有些无措,收回黏在池律身上的目光,呐呐道:“我喜欢的,一直都喜欢。”

  车子启动,池律沉默地看着前方,手松松搭在方向盘上,只有略微下沉的唇角能窥得他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再没人说话,气氛莫名压抑地唐松灵呼吸不畅,他低头快速吃完肉夹馍,仔细将垃圾收拾好。

  许是不久前刚哭过一场,再加上车子轻微颠簸,唐松灵没坐多久就意识昏沉,脑袋软软搭在座椅边缘睡了过去。

  车窗大开着,高架风速大,十月底的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将唐松灵的头发吹得乱飞,轰隆隆的响动都没把他吵醒。

  池律偏头看了一眼,抬手将车窗升上去,下高架之后将车停靠在路边,用手背贴了贴唐松灵的脸,触手冰凉,刚要将手收回,突然瞥见他眼角渗出的一点点湿润,细看才发现眼角都是红的。

  神使鬼差地,指尖触上唐松灵泛红的眼角,轻轻摩挲片刻。

  他收回手,指尖磋磨着那点若有若无的湿意,闭上眼重舒出一口气,眉宇间浮现出浓重的烦躁。

  静了一会儿,探过身将副驾驶座椅放平,脱下外衣盖在他身上,垂眼看了片刻,把车载音响关了,才又重新上路。

  只是眼底隐隐流动的燥意始终没有淡下去。

  直到地下车库,停好车,唐松灵都没醒,不知道他一天在忙什么,累成这样。

  地库安静得很,光线又暗,池律静静坐了会儿,才转头去看熟睡中的人。

  脸蛋红扑扑的,印着几道明显的压痕,从这个角度看去,能清楚地看到他垂落的睫毛。

  他不再像醒着的时候那么小心翼翼,一举一动带着局促,说每一句话做每一件事都神经紧绷着观察自己的反应,偶尔一个小小的回应能让他开心好久,但又不敢太明显,小心努力地压抑着欢喜,自己脸色稍微沉一点他就开始紧张,变得手足无措,连呼吸都放轻的那种。

  现在这样安静睡着,竟是这段时间以来唯一一次见唐松灵在自己面前放松的时刻。

  经年许久,到底物是人非,不管是他还是唐松灵,都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

  池律脸上少见的浮现挣扎和茫然,很久,才又抬手去贴唐松灵的脸颊。

  唐松灵的脸看着很软,摸着更软,指腹在上面一触即离,只是那温润柔软的触感仍然留存指尖。

  池律闭上眼放松身体靠在座椅里,无意识地磋磨着刚刚触碰过唐松灵的手指,胸口轻缓起伏。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唐松灵醒来,池律下车绕道另一侧打开车门,将盖在他身上的衣服拢紧,俯身像抱小孩一样把人抱起。

  一只手从前面绕过去兜着他的屁股,另一只手从背后揽着肩膀,唐松灵一米七八的个被他这样一抱,脸藏在裹着的衣服里,竟显出分娇小。

  池律抱着他往上兜了兜,一脚踹上车门。

  车门沉重,“砰”的一声巨响,在安静的地库显得声音格外大。

  这一下终于让唐松灵有了点反应,但也只是咂摸了下嘴,脸往衣服里缩了缩,就又没动静了。

  还和当年一样。

  电梯上升的时候,池律在想,他比以前瘦,瘦了好多。

  似乎再用力都抱不紧。

  他心里想着事,以至于出电梯之后看见站在门口的人时,脸上闪过片刻愣怔。

  对面站着的人也愣了一瞬,但很快,那张精致艳丽的脸上因见到池律还未来得及全然绽开的笑容,随着他怀里的人迅速凝固,崩裂,继而惊恐。

  池律已转过脸,没再看她,只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女孩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视线落在唐松灵漏出的上半张脸。

  她好似失了声,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两个破碎的音节,“他、他是.....”

  “稍等。”

  池律开了门,将唐松灵抱进客卧放好,给他盖上被子,出去时将门仔细关上。

  再到客厅时路政儿已经进来了,站在客厅不可置信地瞪着池律。

  客厅的落地窗外没有任何遮挡,采光很好,下午四点的太阳斜斜照进来,给空旷的房子添了一丝暖意。

  展览架上的艺术品将夕阳反射得有点刺眼,照在路政儿的脸上,带出几分令人发寒的狰狞。

  池律只扫了她一眼,道:“随便坐,我去倒水。”

  “我不喝水!”路政儿抬手指着池律刚出来的那个房间,声音嘶哑:“刚刚那个人是谁?”

  池律沉默须臾,低声道:“你不是认出来了吗,唐松灵。”

  路政儿身形晃了下,直直瞪着眼睛问:“你们....”

  太过震惊,太过恐惧,以至于只道出两个字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目眦欲裂地瞪着池律。

  好久,路政儿剧烈又短促地吸了两口气,“你们、你们又在一起了?”

  “没有。”池律如实道。

  “没有?那是我眼瞎了?刚刚是你抱他进去的吧?没有你们住在一起?!”

  “你声音小点。”池律沉了脸色,直直看向路政儿。

  他声音很低,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的压迫感。

  路政儿愤怒狰狞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随后像干掉的泥巴一样一块块脱落,漏出里面猩红的血肉。

  她不自控得后退两步,被直到小腿抵上沙发,才猛的惊醒一般上前一把揪起池律的衣领,声音狠厉尖锐,“怎么?怕我把他吵醒了?我就说你这段时间不肯见我,迟迟不肯答应订婚,池律!你是不是忘了池陆两家的关系了?”

  “我们家欠你们一条命,那该用命来还,联姻不可能,或许你可以考虑杀了我。”他声音平缓又冷静,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池律后退一步拉出被她拽着的领口,走过去将大开着的门关上,他回身瞥了一眼路政儿,“至于我身边的人,建议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路政儿癫狂狰狞的表情突然凝固了一瞬,许是玄关光线昏暗,刚刚池律扫过来的那一眼让她遍体生寒。

  半晌,才怔怔道:“你是不是疯了,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

  池律平静的表情凝了一瞬,“你来我家有事?”

  “怎么?戳着你痛点了?”路政儿抖着肩膀笑了两声,眼泪顺着脸颊流了满脸,“我只问一句,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我没义务向你解释我的私事。”

  听他这么说,路政儿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声嘶力竭地逼问,反而冷静了不少,只是那双浸着泪水的眸子更加明亮,射出森冷地寒意。

  胜券在握般,轻声道:“你们七年前走不到一起,七年后也一样,而且.....”她突然顿了几秒,盯着池律提起唇角,慢慢道:“这次还是他推开你,被抛弃的....仍然是你。”

  说完,路政儿偏过头,慢条斯理地将脸擦干净,转身时视线从通往客卧的走廊扫过。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回荡在逐渐昏暗的客厅,沉重的防盗门开了又关,房间重新归于平静。

  池律收回视线,在原地站了会,抬脚走向那道他亲手关上的客卧门,手腕下沉,门开了,没有任何声音。

  本该在床上睡觉的人正坐在衣柜前,面前放着什么东西,他看得很认真,又似乎只是在发呆,连房间进人了都不知道。

  池律在原地站定,落脚时发出极轻微的一声,“啪嗒——”。

  那道微躬着的背猛地哆嗦了下,接着响起响亮的金属制品碰撞声,听声音很容易判断出是个铁盒。

  他很慌张,将那东西推进衣柜时发出一声巨响。。

  “池律....”唐松灵站起身,吓得脸都白了。

  “在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

  “唐松灵。”

  “嗯?”他干涩的喉咙上下滚动,眼睛因为突如其来的慌乱而睁得老大,细微抖动的睫毛却将他的极力掩饰的情绪暴露得清清楚楚。

  他似乎从来不懂得如何掩藏情绪。

  池律视线从还在颤动的柜门扫过,淡道:“有时间吗?我们谈一谈。”

  唐松灵起初没反应过来,只愣愣啊了一声,刚刚池律突然出现带给他的巨大惊慌让脑袋到现在还有些眩晕,两秒之后立刻紧张道:“哦,我有、有时间。”

  池律越过他走到窗户边站了片刻,目光沉沉地望着窗外,唐松灵亦步亦趋跟上去,心里不安地打着鼓。

  “什么时候醒的。”

  “.....路政儿问你我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池律沉默几秒,又道:“为什么不出来?”

  “.....我还没做好见她的准备。”

  至此,池律才将投在远处的目光收回,转过身面对唐松灵,“我记得你以前并不讨厌她,甚至总觉得自己亏欠她了,现在是为什么?能说说吗?”

  唐松灵躲过池律太过锐利的视线,视线刚好越过池律的肩头看到他背后阴沉的天空,刚才明明还有夕阳来着。

  他唇角微动,却一个字都未说出口,池律也并不催他,耐心等着他的解释。

  “前段时间,你问我是怎么知道池路两家的事。”他咽了口唾沫,觉得喉咙干涩得生疼,“是路政儿告诉我的,七年前。”

  池律瞳孔猛的缩了下,他清清楚楚记得路政儿和他一样也是前阵子才知道的。

  唐松灵望着池律满是惊愕的眼睛,抿了下唇,“现在你还觉得路政儿是多单纯的女孩吗?这就是我不希望你和她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所以,你是因为这件事......”

  话没说完,唐松灵便轻轻摇了下头,“不是。”他笑了笑,眼神柔软地看着池律,“她当时告诉我说,你也知道,还拿出所谓的证据,说是你补偿她的,我根本就不信,如果你早就知道,在解决好这件事之前,你一定不会和我在一起。”

  他低了下头,声音渐渐发抖,“我只是.....心疼....”

  昏暗中闪过一道碎光,迅速落进地毯消失不见。

  “七年前她竟然找过你?她还干了什么?”池律一贯平稳的声线变得急促。

  “她确实找过我,但只说了这一件事,没别的了。”

  “你那时候明明已经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对不起,那段时间妈妈身体不好,本来想等她稳定了去找你,但.....没来得及。”

  “那后来呢?你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却一次都没有提起。”

  “后来。”唐松灵喘了口气,脸色闪过一丝惊恐,“后来.....就没必要了。”

  他微低着头,窗外最后一点光线映着他的侧脸,透出一种颓丧灰败的气息。

  池律垂了眼,静静看了唐松灵很久,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从那张脸上看出什么,只是觉得眼前人就像一个谜团。

  曾经他天真的以为自己是最了解唐松灵的人,后来现实给了他响亮的一个耳光,现在越发看不懂了。

  他突然泄了气,低声问,“为什么要给自己定一个月的期限?”

  唐松灵的目光落在池律紧绷的下颌线上,轻声道:“一个月不是给我的期限,是给你的。”他抬起头,专注地看着池律,“我爱你没有期限。”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