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经年情深【完结】>第29章 佛前真心

  俩人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出门了,但离得远交通不方便,到底还是晚了些,寺庙里进进出出到处都是人。

  等了好一会儿,苗韵才领着唐松灵进了大殿,将在偏殿提前写好的表文递给师傅,师傅分别给两人发了三根立香,焚香三拜之后,在蒲团上跪下。

  大殿之上安静异常,远远听见不知哪里传来的念经颂文浑厚幽怨的声音,浓重的檀香在空气中缓缓流动,跪在一旁的僧人口里念念有词,偶尔敲击放在腿边的钵盂,洪亮悠长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里回荡。

  唐松灵闭着眼睛静静跪着,一直以来有些浮躁的心绪渐渐平静。

  佛祖面前不藏私,他回忆着自己已经经历的,和即将面对的,以及心底那团早已清晰明朗的情感,今天在佛祖面前,才敢正视。

  他爱上了一个人,这个人,也许自己穷其一生都靠近不了。

  他突然很羡慕那天要自己帮忙递情书的那个女孩,不管池律接不接受,她的理由都是正当的,正常的,她有追求所爱的权利,可自己,什么都没有。

  念经文的僧人拖长音调念完最后一句,重重敲击了一下钵盂,洪亮的声音将唐松灵从自己缔造的一场绚烂美好的梦里惊醒,他睁开空荡的眼睛,向着佛祖拜三拜,才跟着苗韵出去。

  “你怎么了?”

  “没事。”

  苗韵看了眼唐松灵有些苍白的脸,有些担心:“有什么事就和妈妈说,别一个人憋着。”

  “真的没事。”

  快出寺庙的时候,唐松灵突然想起什么,让苗韵先坐在长椅上等自己,又转身跑进庙门,大约半个小时,又出来了。

  苗韵一脸莫名道:“干什么去了?”

  唐松灵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从兜里掏出一个木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三根红线编成的手链,拿了一根递给苗韵:“这个刚刚找师傅开过光的,保健康的,您最近好像又有些憔悴,一定要保重身体。”

  苗韵有些诧异,没想到他这么细心,看了眼盒子里另外两个,其中一个明显精致很多,问道:“那这俩是给谁的?”

  唐松灵咬了下唇,顿了顿才说:“一个是我的,那个有檀木珠子的是给....朋友的。”

  “朋友?穆宁?”

  “不是不是,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苗韵见他不愿意说,也就不问了,只要不是搞什么歪门邪道就行。

  自从寺庙里回来,唐松灵心情低落了好一会儿,但他是个很能在夹缝中求生存的人,自己开导自己这项技能早就炉火纯青,经过一天两夜的自我思想疏导,心情也渐渐明朗起来。

  有什么关系,明明从一开始心里就清楚和他不是一路人,即使看清真心又怎么样?能偶尔见见他,已是足够了,何必求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徒增烦恼。

  初三去超市帮忙卸货,本来下午要和池律见面的,结果他家里来了很多亲戚,被秦玉贤硬押着不让走。

  唐松灵看着池律发来的消息,想了想回道:[没关系,我这边也很晚,你那边结束了直接过来,我在超市背后的正街等你。]

  [好。]

  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搬完最后一箱货,看表才知道已经很晚了。

  五分钟之前,池律刚发来消息:[我在正街口等你。]

  这家超市是在老城区,离一中很近,周围建筑老旧,小一些的街巷很是脏乱,建造年代有些久,不像现在的大型商场,因此货都是从后门搬的,门外放着几个硕大的垃圾桶,这道门也专供员工及运货工人上下班。

  连接后门的是一个长长的走廊,一头通向繁华的正街,另一头连接着老城区内部,出了正街往左拐就是一家大型酒吧。

  唐松灵解下围裙,拍了拍身上的土,拐出后门。

  然而离巷子口还有一段距离时,遇见喝得烂醉的贺旗,和他那一堆小跟班。

  他懒散得靠在墙上,一副醉态,眯眼看着一脸惊愕的唐松灵。

  后面跟着的几个人看见唐松灵愣了下,随即嘻嘻哈哈地狞笑起来,提着酒瓶子围向唐松灵。

  唐松灵汗毛倒竖,立马掉头往回跑,刚出来的后门已经上锁了,只能一路往老城区跑。

  路口暖黄色的街灯透进巷口,越来越近,他紧紧攥着手里的小小的礼盒,奋力跑着,心脏在胸口剧烈鼓动。

  还差几步,就出去了。

  蓦地,他本能得感到危险逼近,一股寒意从背后窜起,还不待反应,不知道什么东西裹着劲风破空而来,重重击在背上。

  唐松灵正在疾跑,本就脚下不稳,后背一股剧痛袭来,便失了平衡,伴随玻璃破碎的清脆声,身体不受控制地超前扑去。

  这种老巷子的地面是坚硬粗糙的石板铺成的,常年累月到处都是小坑洼,唐松灵只来得及将礼盒护在棉服里,没了手臂做支撑点,因着惯性,面朝下向前滑了好一节,剧痛顷刻间传遍全身。

  身后不远处传来几声尖利得讥笑,嘴里脏话不断。

  “跑啊,怎么不跑了?不是挺快吗?”

  唐松灵撑着身体,刚要爬起来,被已经围上来的几人一脚踩在腿上,刚刚摔碎的酒瓶刺进小腿。

  “啊——”

  尖锐刺骨的疼痛瞬间顺着神经末梢席卷全身,唐松灵凄惨得叫了一声,连声音都带着痛意。

  他抬起煞白的脸,还要挣扎着起身,不知谁嘀咕了一句‘真他妈奈造’,抄起酒瓶发力敲在唐松灵的后脑上。

  霎时,眼前陷入一片漆黑,脑子嗡嗡作响,过了好一阵才神志才稍稍恢复,恍惚中听见那小混混说话。

  “他手里拿的什么?”

  “看看不就知道了。”

  此时,唐松灵心里才真正升起一股惧意,挣扎着往后挪,抖着嗓子道:“不是值钱东西,你们要钱,我给你们钱,好不好?”

  没想到这句话反倒提起了几人恶趣味:“老子就想要你手里的,怎么着?你看我他妈像缺钱的吗?”

  几人扔了手里的啤酒瓶子,压着唐松灵,将他揣在怀里的那只手硬往出拽。刚刚摔倒的时候这只手就被蹭破了皮,此时被这几个人死拉硬拽,痛的脸上直冒汗,却始终不松手。

  这几个小混混没想到他看着身上没几两肉,劲到是不小,硬是没掰开。可短时间还能坚持,时间一长,到底寡不敌众,那个小小的方盒子脱了手,掉在一边的小水洼里。

  “不!”

  唐松灵嘶哑地嗓音里带上哭腔,挣扎去拿抢,眼看要碰到,被人一脚踩在手背上。

  “啊——”

  冬天厚实坚硬的鞋底踩在手上用力研磨,唐松灵痛得整个身体都在抖,还不忘伸出另一只手去抢快别捞走的礼盒。

  他动作很快,那几个人没得手。

  这些人本来就喝了不少酒,醉得不轻,此时被唐松灵一激,怒意接着酒劲瞬间拔高,对着唐松灵一阵拳打脚踢。

  “够了。”

  不知过了多久,角落里一直没出声也没动的贺旗终于懒散地张了张嘴,抱着手臂垂眼看缩卷在地上的唐松灵,淡道:“我和唐松灵的仇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动手了?”

  唐松灵全身都是木的,对身上落下拳脚全然没了反应,只护着怀里的东西侧身躺在墙角缩成一团。

  直到因贺旗一句话,身上不再受更多的虐打,他才疲惫得撑开一条缝,望向靠在暗处的贺旗,默默看了一眼,又将眼睛合上。

  几个小混混揍人揍上头了,一停下来,才见唐松灵不知什么不动了,寒意瞬间从后背窜上来。

  “他,他怎么不动了,该、该不会死......”

  “血!怎么这么多血?!”

  “这儿!这儿也有!”

  一众全慌了神,看着地上零零星星地血迹,认定摊在地上不动的人没气了。

  “怕什么?各位都是敢做敢当的汉子,派出所前面右拐就到了,要我看,还是赶紧投案自首吧,说不定还能判轻点。”贺旗咧了下嘴,慢悠悠道。

  “贺,贺哥,哥几个都,都是跟你混的,再说,我们都是给你出,出气,你可别不管我们呀?”

  “可别,我可没说让你们帮忙出气。”说着抬了抬下巴,“看见没,摄像头,应该拍的挺清楚的,我再混蛋也不干杀人放火的事,我刚可没动手,我家老头再厉害也担不住人命案,请恕我爱莫能助。”

  巷子里没有路灯,贺旗说罢靠在暗处不吭声了,几人慌了神,都没注意贺旗眼底的促狭和嘲弄,有几个胆小的逮着空就往外跑。

  街道上车水马龙,流光彩溢,连街边的树上都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笼。

  池律站在巷口边上,偶尔朝里望一眼,脸上隐隐有些燥意。

  唐松灵明明发消息说再等七八分钟就出来了,这都十五分钟了,还不见人影。

  不知怎么了,心里总有些不安,他没再等,转身进了黑咕隆咚的巷子,这巷子还不是直直一条,中间带着好几个弯。

  拐过第二个弯道,前面渐渐传来急促地脚步声,很快便近至眼前。

  池律被那几个错身而过的人撞了一下,本来并不在意,他只想快点见到唐松灵,却意外地在擦身而过的几个人里听见了唐松灵的名字。

  几乎是在瞬间,池律返身一把抓住离得最近的人,掐着那人的脖子,将他怼在墙上,另一只手反扭着那人的胳膊,厉声问:“你们刚刚在说唐松灵?”

  那人本身就神经紧绷,此时被厉声质问,一怂全招了,嘴巴抖得话都说不清楚:“唐,唐松灵,不,不是,是我打,打死的,是他们,是....”

  面前的人还在说什么,池律一句都听不清了,整个人定在那里,像是没听懂他说了什么。

  被抓住的那人见池律手上松了劲,将自己的脖子解救出来,连滚带爬地跑了。

  池律趔趄了下,手脚瘫软得使不上劲,眼前天旋地转,血液像凝固了一样,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耳边尖利刺耳的耳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