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张了张唇。他想说,你是他。

  仅剩的理智让他把话咽了回去。

  他不确定江逢会不会因为他的话想起那段记忆。而如今的江逢,很明显不想记起失去的东西。

  空间太狭窄了。江逢的吐息间都是属于林夜的清冷木质香气。

  他无由地生出很多难过。这份难过在无言的沉默中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江逢解开安全带,将车门打开一条缝隙。他轻声说:“我可以当牺牲品。但我绝对不当替代品。”

  一旁的车主疯狂按喇叭。

  江逢视若无睹,垂着眼皮和车内的林夜对视,“林夜,你如果心里一直有人,就不应该和我说那么多似是而非的话。这对我们三个而言,都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

  “你父母该见的,也不是我。”

  他关上车门,在静止的车流中穿行。

  耳边是混乱的,脑子也是混乱的。

  江逢,你一败涂地,自作聪明。

  卫景和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接到江逢的电话,他二话不说鸽掉约了半个月才约出来的妹子,将车速控制在超速线,用最快的速度回了家。

  从酒吧到家不超过半小时,卫景和看见茶几上数十个空啤酒瓶时,倒吸一口冷气,“哥,你是我的哥,你不要命了,这么喝。”

  “死不了。”江逢淡淡道。他单手拉开易拉罐环,眼也不眨地喝完一整瓶。

  卫景和脱了外套坐在他旁边,皱了下眉,“谁惹你了,啤酒的度数再低也不是你这么喝的。”

  “没谁。”江逢往他怀里丢了一瓶没开封的啤酒,语气不耐烦,“喝不喝?不喝去开瓶牛奶跟我碰。”

  卫景和:“你这是在侮辱我。”

  猜到江逢不想说,他没再多问,将啤酒一饮而尽。

  他开始还由着江逢灌自己,所谓一醉解千愁,他又不是没陪江逢一醉方休过。

  不过慢慢地,卫景和就发现这哥们冲着酒精中毒的目的去喝,什么解千愁,纯粹是在糟蹋自己。

  怕出什么意外,卫景和不敢再喝,一直拿着空瓶子和江逢对碰。等江逢醉了,他又趁着江逢不注意,偷偷把他的酒倒掉大半瓶。

  折腾完已经到了半夜。

  空酒瓶茶几堆不下,滚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沙发地毯都被啤酒打湿了大半。江逢醉得不省人事,垂着脑袋坐在地上睡着了。

  醉成这样,早知道叫几个菜。

  大老爷们儿都糙,卫景和平时一个人住,不怎么回家,也不喜欢人伺候。江逢的样子要是不好好照顾,明早起来能难受死。他想了一会儿,决定找个临时家政来收拾残局。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从手机屏幕顶端弹了出来。

  【陌生号码】:我是林夜。江逢睡着了吗?

  卫景和冷嗤一声,回复:你是林夜我就是你爸爸。

  这年头的骗子,什么人都敢冒充,未免太猖狂了。

  他将号码拉入黑名单,在形形色色的临时家政中随便找了个合眼缘的下单。

  下完单的同时,门铃响了。

  卫景和愣愣看着家政下面的介绍:快速上门,解决您的所有难题。

  “这也太快了。”卫景和脚步虚浮地去开门,顿生感慨,“外面的世界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吗?”

  可惜现实不是科幻,家政阿姨也没有脚踩风火轮。门外的人是林夜。

  卫景和直接傻掉。

  靠靠靠,刚才那条消息不是骗子发的!!!

  林夜面色如常,似乎没有把他大胆的发言放在心上,“打扰,能进吗?”

  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反应,卫景和脑子还没转过来,就把林夜客客气气地迎了进去。

  江逢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变。

  他紧紧皱着眉,看起来很难受。

  “江逢喝多了。”卫景和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将林夜脚边的几个啤酒瓶收到垃圾桶里,“他今天心情不太好,平常都不会喝这么多。”

  林夜嗯了一声,弯下腰来帮他收拾。

  “别别别,您别动。”卫景和吓了一大跳,恨不得长出八只手将酒瓶全收起来,“您把江逢带回去就行。我找了家政,等会儿他会来收拾。”

  卫景和将他手里瘪瘪的啤酒瓶拿走。林夜看着空荡荡的指尖,愣了会儿神,“我不是来带他回去的。能让他在你这儿住一晚吗?”

  有点搞不懂情况,但卫景和还是挠着脑袋答应了,“随便住。你也可以一起住这儿。”

  “麻烦了。”林夜走到沙发边,看了江逢一会儿,弯腰将他抱起来。

  卫景和把他们带到客房,“床单被套都是新换的,东西随便用。衣柜的衣服和浴室的东西也全是新的。”

  林夜应了声好。将江逢放在床上,为他脱鞋,脱衣服,又从衣柜找了件睡衣给他换上。

  卫景和站在门口,心情有些,百感交集。

  怎么说呢。大概是林家太子爷伺候人的样子太有冲击力了。

  他看着林夜进浴室,接了一盆水,用毛巾仔仔细细地替睡着的江逢擦脸。

  期间江逢想吐,也是他把人抱到浴室,吐完了才出来。

  怪不得江逢会喜欢上他。

  卫景和帮他们关上门,回到客厅取消了家政阿姨的订单,挽起袖子,将散落的啤酒瓶堆在一起。

  弄完这些,林夜恰好从房间出来。

  卫景和一愣,“要倒水吗?热水没有,只有冰箱里有几瓶矿泉水。”

  林夜点了下头,拿起桌子上的水壶进了厨房,片刻后又拿着装满水的水壶出来。

  客厅响起水壶工作的声音。

  “我能问一下,”卫景和将洗好的杯子放在桌上,双手撑着桌子,偏头看着林夜,问,“你知道江逢为什么心情不好吗?”

  林夜喉结滚动,说:“因为我。”

  “果然。”卫景和笑了下,“很久没见过他情绪那么失控的样子了。”

  这句话说完,两人都没有再吭声。

  林夜将烧好的开水倒进杯子里,又将杯子放进准备好的冰水冷却到常温,用纸巾擦干杯壁的水痕,端着它回到卧室。

  卫景和叫住他,“林夜,江逢和我们不一样。如果你只是想玩玩,随便找谁都行,但是江逢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