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一年级带给你们最深的感悟是什么?

  多。

  累。

  任务巨多!

  精神超累。

  在五月病爆发那段时间,你们三人出外勤几乎都没怎么回过学校。

  一般的咒灵你们单人就可以解决,偶尔有棘手的或者是特级就会安排搭档,然而直到任务地点,你们才知晓搭档是谁。

  想到自己一年级时那休闲的差不多一个多月才出一次任务且基本每次都有搭档的生活方式,不得不说,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而就是这种突然加重高负荷的工作状态,让你通宵赶路打了个哈欠,就翻看了个手机信息的功夫,眼睛一睁一闭失了手,被困在结界里面,整整两天。

  你记得你原本没这么拼的。

  都怪杰是个过于有责任心和社畜品格的好孩子,他总是马不停蹄的从一个地方赶到另一个地方。

  出于微不可查的同伴爱怕他过劳死,也出于某种潜移默化的责任心,你和悟嘴上嚷嚷着罢工,管他们去死,最后还是默默一起加班。

  当然你们也会见缝插针牺牲睡眠时间休闲娱乐摸个鱼什么的。

  ——也许这就是摸鱼的代价。

  发现怎么都打不穿咒灵的结界,你干脆坐在地上躺平就当获得了一个假期。

  两天后,地动山摇,结界轰然碎裂,重回天日。

  你躺在坑里,如同咸鱼。

  熟悉的黑色丸子头先冒出来,然后就是熟悉的脸。

  “来了啊杰哥。”你有气无力道。

  “这么客气?看来是吃了点苦。”杰蹲在坑上面确定了你有没啥问题,然后伸出手关心问了句你怎么样。

  你很是庆幸,还好是杰。如果是悟绝对第一时间来嘲笑你。

  “别提了,结界里贼热老出汗,我都两天都没洗头了!”你抓着杰的手坐了起来。

  杰有点嫌弃,“你每次砍完咒灵都不洗澡么?”

  “假设我一天祓除五个,难道我就得洗五次澡么?”你懒洋洋坐起来,衣服破破烂烂倒是勉强能接受,脸上身上灰扑扑....也算了,唯一受不了的就是头发,你狠狠薅了两把头发。

  “给。”杰递给你一个发圈,“绑起来就舒服点。”

  “备用的?你准备真充分。”你夸了他一句,随手绑了马尾。

  “倒是你上次不是说以后出任务要带发圈么,真是不长记性。”

  上次,哦对,去年年底收服裂口女那次,你抱怨着说以后一定要带发圈,最后却是杰记住了这事。

  “感觉还是很难受啊。”你揪着垂下的发尾。

  “盘起来呗。”他说。

  “我不会。”你理直气壮。

  少年很是无可奈何的看着你,还是从你手中夺过发圈,“我来吧。”

  他帮你把头发扎成和他类似的丸子头。

  “这个发型的确耐脏诶,完全看不出来,都不用老洗。”你摸了摸头顶,暗想以后可以每天去找杰收拾头发。

  他似乎看出你的想法,臭着脸道:“别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后喊过我男妈妈么?”

  “谁?谁这么喊你?说出来我帮你揍他!”你睁着眼睛说瞎话,眼睛还努力眨巴眨巴。

  “....还站的起来么?”他没好气问。

  “不能,脚崴了。”你闷闷不乐的说。

  杰叹了口气,半蹲下,一手绕过你的膝关节,一手绕过你的腋下,以公主抱的姿势将你拦腰抱起。

  “抓好。”他说。

  你老老实实伸出手臂牢牢圈住他的脖子。

  杰无奈:“....也不用这么牢,我不会把你掉下去。”

  你嗯了一声,将头埋在少年的颈窝。

  他顿了顿,迈开步子,脚步如声音四平八稳:“怎么了?是脚疼么?”

  你沉闷的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鼻腔间尽是少年的气息,清爽的如同初春的清风,让人觉得温暖又平静。

  杰更无奈了:“真的假的,上次出任务你不是还被咒灵抓过一爪子么?衣服都染透了还活蹦乱跳的反杀了。这就崴了一下脚?”

  五月病中期的时段,都不知道人们的负面情绪怎么会这么多,一级咒灵如雨后春笋频频冒出,特级也出现好几个,仿佛整个国家都生活在无间地狱中。

  你们仨经常两两组队,接连的战斗,就算再强有时也会发生战损,

  不可能每次还注意让咒灵别打重点部位。

  不如说咒灵盯的就是你的头,心脏要害部位。

  他俩还好,偶尔就算上衣爆了也不过光下膀子。你却不能像是他们那样放飞自我,但....也不至于像一开始漏个肩带就不好意思。

  后来你甚至穿着半截吊带和南瓜打底裤就堂而皇之的进了他们宿舍。

  硝子揶揄道自从你变成男生过后,状态怎么变成抠脚大叔了,一点也不注重自己的形象。

  其实这和你变成男生没太大关系,只是接一连三的频繁战斗,精神紧绷,连伤都很难防住,更不要说什么男女之防。

  “所以到底怎么了?反正我知道绝不会是害羞。”说到这杰还带几分含笑的调侃。

  少年的体温暖洋洋的,让你坠入冷窟的心恢复了几分温度。

  当然,害羞也是绝不可能的。

  前天你忙里偷闲,牺牲了睡眠时间直接穿着清凉的睡裙和悟挤在他房间,抱着手柄杀了天昏地暗。

  杰过来串门时看到你,就抱臂无语道又来悟这通宵?

  你嗯嗯应着,赢啦!激动的搂着悟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杰!快给我开瓶冰镇饮料!热死了。”

  “杰我也要!”悟也喊。

  杰真的很像操心的男妈妈,先过来压平你的裙边,再去给你们取了饮料。最后又叮嘱你们最好打完这一局就去睡会。

  ——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个叮嘱只会打水漂。

  “肯定有什么事,再不说我就丢你在这不走了。”杰停下了脚步。

  你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想到与悟和杰朝夕相处的默契,想到你刚转来三人的互掐,时间前推。想到了刚来这个世界的生活,想到你的朋友。

  被咒灵结界关进去前的那条信息不期然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薰死了。”你轻声说。

  “....是在医院看过的那个没有产生咒灵的开朗坚强女生?”杰这次立刻反应过来是谁。

  “嗯。”你说,“我从没想过她会死,就算知道她是绝症,就算硝子说她无能为力。”

  杰没有说话,他安静的倾听。

  于是你也自

  顾自道:“医生说即便做手术成功率也极低,她还是咬牙下定决心拼了。”

  杰没有傻乎乎的问你成功与否。

  这些眼下已不重要。

  ——死亡,本就是答复。

  “在见到这个咒灵的时候,小桃子给我发了信息,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参加告别式。”少年温暖的怀抱包围了冻僵的躯体。你哽咽着,再也忍不住,抱着杰的脖子趴在他的肩膀,滚烫又咸湿的泪水滑落脸颊。

  旁人一定没办法理解薰对你的意义。

  转学咒高后,你们联系不如以前频繁,但在你心中,一直认为她是你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旅程的起始,是见证。

  只要看到她,就会想起那个充满新奇和兴奋,又带着点迷茫的自己。

  作为你认识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人,是熏带你走入这个世界,是熏让你对游戏的世界产生了感情。

  也是熏,让你以对待真实世界的态度慢慢沉浸体验。

  人并非被理智统治。

  一声问候、一次见面,一场交流,都促成了独一无一的相遇。而对方的存在与你,便从千篇一律的符号成为一个具体的、有意义的生命。

  就算这世界是游戏,但你们的相识不是一场游戏。

  宫园熏是你的朋友。

  这件事是真的,不是游戏。

  死亡。

  虚拟世界中出现的这两个字,轻飘飘的。

  但它象征的意义,却是真实的沉重。

  你再也无法听到熏的声音,再也无法见到熏。

  你与她的相遇,你来到这个世界的起点,你初始的模样,似已随着宫园薰这个名字一起彻底埋入了坟墓。

  你起点的模样,不会再有谁能真正证明了。

  后背被人安抚的拍着,熟悉的安稳气息和多日的疲惫将你彻底笼罩,哭着哭着,你睡着了。

  .....

  “怎么了?”

  “在结界呆了两天,太累了。”

  “她眼睛红红的,这是哭过?不至于吧什么样的咒灵能把她气成这样?”

  “她帝光学校的朋友死了。”

  “咒灵害的?”

  “病死的。而且她也

  没能赶上送别。”

  “哦。”白发少年揉了揉头发:“如果是病死的话....”

  “毕竟是朋友,和任务对象不同。”

  “杰,还记得么?入学时夜蛾老师说过咒术师的命运,绝大多数死于非命。所以要调整好心态做好觉悟,以免未来死去的时候诅咒他人。”

  出身御三家的五条悟根本不需要再重复这些,这个道理,只是给普通人出身招募而来的夏油杰着重的考验与说明。

  “但是相叶这样是....”夏油杰正想驳他,就被打断。

  “相叶只是因为听到朋友的死讯就露了破绽被咒灵下手了,”五条悟冷酷的说出了定论,然后望着夏油杰,看到对方皱眉不赞同的神色,话题陡然一转:“但我们可完全没问题。”

  夏油杰一怔,长期相处互相了解的默契已让他迅速理解对方的意思,当下一笑:“当然,我们绝对不会发生任何事。”

  “所以就让相叶继续这样吧~”五条悟轻松的又带着狂气笑迸发着无比的自信:“我们,可是最强啊。”

  “....你们就这么确定她最关心的朋友就是你们?”硝子掖好病床上的被子不合时宜的插嘴:“说到会引起她心绪大乱的人....相叶说过的挚友应该只有夏油吧,五条你是怎么回事?”

  “相叶还说喜欢我呢!我都有录音!!”

  夏油杰按住了身边好兄弟的手:“好了悟,让她睡一会吧。这一阵大家的确很累了。”

  你应该睡了很久,醒来后医务室没人,太安静了让人觉得不舒服,于是打开了新闻,里面正好播报昨天市内发发生一起爆炸事故,原因是燃气管道劣化.....

  那背景看着就像是菜鸟咒术师初次任务没放帐一样。简直太有你们一年级时候的风范了。

  “相叶你醒了?”

  硝子欢快的走进来,目光移到了电视,“啊,又是燃气管道,他们怎么总是用燃气说事。”

  “什么燃气?”杰跟在她后面瞥到电视内容:“哦这个啊。”他迅速扭过头。

  悟人还没进来,声音已大大咧咧传过来,“也没点新意。”

  你看这三人的态度,不禁有了猜想,“这里面没放帐的菜鸟咒术师,不会就是你们吧?!”

  “菜鸟咒术师哈哈哈哈!”

  “说的好,也不知道是哪个菜鸟!”

  “又不是只有我忘了好嘛?!可以不要再提这个话题了不?”悟不乐意的嘟起嘴。

  “我睡了多久?”你问。

  “整整一天。”硝子故作轻松说。

  那就是三天了。

  薰的丧礼和告别仪式都结束了。

  你看了眼手机,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