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知道跟他在一起是不是件好事?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涌入脑海,萧望舒是惊弓之鸟,但凡有风吹草动,立马就会联想到最差的结果。
萧望舒自嘲地笑了声,自暴自弃的木然似乎盖过了悲哀,甚至有种获胜的快感:“看吧,我就知道,张仙凡也会离开的。”
散落的星光从摇曳树影中不断坠落,萧望舒伸手去接,手心触到一阵湿润的冰寒,才发现原来是下了雪。
他忍不住打喷嚏,刺骨的冷意从血液流进四肢百骸,心脏酸楚疼痛,呼吸有些困难。
张仙凡闻声回头,看见是他,原本清冷疏离的眼梢微微弯起,眸光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望舒?”
他连手机屏幕都没来得及熄,不由自主起身朝萧望舒走去,见萧望舒衣衫单薄,头发被雪淋得湿漉漉,发丝间还有未消融的白,唇色绀紫,又皱了眉:“你穿太少了。”
萧望舒后退几步:“别过来。”
张仙凡这才发觉不对:“……怎么了吗?”
“其实你可以直接告诉我。”萧望舒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什么意思?”深夜里的室外温度能降到个位数,张仙凡见他止不住发抖打颤,想伸手去牵他,“外面太冷了,我们回基地再说。”
萧望舒避开了,他摇摇头,缩了缩鼻子:“就在这说清楚吧,我……刚起床,脑袋有些发昏,气温低正好,回去就不清醒了。”
张仙凡拗不过他,只能由他去:“……你觉得你现在是清醒的?”
“老子清醒得很!”萧望舒张牙舞爪地瞪他,像只炸了毛的猫。
“好,”张仙凡意识到他家神这是又抽风了,无奈笑起来,眉目间有淡淡的温和,“你要我告诉你什么?”
“你……如果不想跟我在一起,其实可以直接和我说,”萧望舒凝视着张仙凡,目光阴郁决绝,仿佛遇到危险时,竖起浑身尖刺的刺猬,锐利之中,却又包裹着柔软的爱意,“……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张仙凡一挑眉:“?”
“男欢女爱的事情,本来就不可以强求,何况我还是个男人……你大可不必为这件事情烦恼。”
“如果不知道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好事,想和我分开,那你直接告诉我就好。”
“我又不会死缠烂打,也不会给你穿小鞋。你是我的替补,我还会亏待你不成?”萧望舒倏然笑起来,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有种轻狂自负的傲然,“放心吧,无论什么关系,老子说带你就带你,打完ESL一定让你出头。”
看在他这会儿可能有些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前面那些荒诞不经的胡话可以原谅,但,他居然还敢提ESL的事?
张仙凡的笑容淡了几分,隐约有些火气:“你真打算参加ESL?”
“有什么问题?”萧望舒不以为意。
“手不想要了?”
“ESL而已,又不是什么大赛,”萧望舒无所谓地摆摆手,“让一只手我都可以随便乱杀。”
“你的关节很脆弱,医生说术后需要避免劳损,否则右手可能会直接废了,”张仙凡眼神透着怒意,“你也说ESL不是什么大赛,你下半辈子不想要你的右手了么?”
杠精之所以能被称之为杠精,或许就是因为其无论身处什么环境,都能镇定自如抬杠的执拗作风。
萧望舒:“是啊。我从小喜欢杨过,向偶像学习怎么了?”
张仙凡无语,不顾他的抗拒,强行牵起他一片冰凉的左手:“回宿舍。”
“我不冷。”萧望舒手指头都冻麻了,却还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说。
“我冷,”张仙凡眯起眼,“回不回?”
萧望舒:“啊。”了声:“那还是回吧。”
基地里开着暖气。
低温症发作时,他对温度的感受是紊乱的,所以即便体温已经逐渐恢复,萧望舒却仍觉得冷,大脑果不其然也开始发昏,眩晕一阵接着一阵,耳畔嗡鸣不止。
萧望舒咬了下唇,隐忍着一切不适,装作无事发生般踢了踢他:“我刚才说的,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张仙凡取来干燥的毛巾,盖在他头上,擦拭着他的头发。
他右手还裹着厚重的纱布,暂时握不得重物,也不宜多动,平日里洗完头都是张仙凡帮忙吹的,动作不可谓不熟稔。
萧望舒僵直了身体:“你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
张仙凡明显有逗弄他的意思,萧望舒也没生气——他脾气虽大,却从来不跟亲近的人发火,只是咬咬牙,状若漫不经心:“分手啊,张仙凡,你想不想分?”
“不想,”张仙凡擦头发的动作停顿下来,“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分手,说那句话是因为,我对你于心有愧。”
他说话时有正视人眼睛的习惯,于是拉了张椅子来,坐到萧望舒身前,将破了皮的手背给萧望舒看:“我把UYG的经理揍了一顿。”
“?”萧望舒愣住。,
“我爸是UYG股东,”张仙凡淡淡道,“他没敢还手。”
“???”
这特么是什么离奇的发展?
“我们友好交流了一会儿,他跟我说了一些事,”说到这儿,张仙凡顿了顿,目光清亮得像窗外的月光,“关于你的。”
萧望舒恍然大悟,忽然明白张仙凡的“于心有愧”从哪里来。
原来“不知道在一起是否好事”这句话的意思,是张仙凡不知道对萧望舒来说,跟他在一起是不是件好事。
“打了这么多年职业,我除了这点名声以外,什么都没挣得,”萧望舒有些心虚,没敢再直视他清亮的眼眸,“你跟我在一起,我总得给你送些什么以示诚意。”
他身无长物,只好将所拥有的一切拱手让出。
这是萧望舒能想到的,唯一配得上张仙凡的礼物。
张仙凡叹气:“为什么总觉得我要离开你?”
“那你又为什么觉得我跟你在一起不是件好事?”萧望舒挑衅般地扬了扬眉,又忍不住叹气,“可见你是个傻逼。当然,我也病得不轻。”
“……我角得病得最重系是我,”张仙凡手机里突然冒出一句混杂着粤语口音的塑料普通话,“闹圆矛盾未?我训得未?”
张仙凡这才想起来,他刚才只顾着带萧望舒回基地,忘了挂电话,于是他八卦的倒霉爹数次想挂断通话却又不舍得,最终竟完完整整听到了现在。
萧望舒一颗脑袋“刷”地红了。
“以后有事情两个人多交流啊嘛,鸡不鸡到?神魔事都闹矛盾,以后怎魔过日子?”张爸爸打着哈欠教训了两句,“行了,没神魔事我挂先了。凡仔,得闲带他翻来7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