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很随意。

  前一秒还想着要弄死达达利亚,后一秒就决定要教他剑术。

  所以丝柯克到底是以什么作为根据改变想法的呢?

  虽说这人很怪,但是答应的事情也的确会认真做,就比如她说了要教达达利亚剑术,也是真的在好好教他。

  但是之前的恩怨不可能一笔勾销,两次,他差点丢了性命,多少都跟丝柯克有关。她绝对不是纯良之人,或者更准确来说,她根本不在乎弱者的生命。

  想起之前那些过往,的确够狼狈的,也正因如此,他才要变强,不管是以什么方法。

  这段日子过得算是辛苦又平淡,丝柯克的力量深不可测,也确实教会了达达利亚不少东西。

  的确担得上师父这一称呼。

  达达利亚也的确是这么称呼她的,两人看起来相处不错,黎礼也放心了许多。除了有时候达达利亚会突然向丝柯克宣战,刀刀要害击向丝柯克的要害,而依旧,丝柯克非常轻松地反抗,给达达利亚再次好好上了一课。

  这时候,摘草药回来的黎礼就会带着草药给达达利亚疗伤。如此循环往复相爱相杀师友徒恭,又过了很久,达达利亚从丝柯克身上学到了很多,比起初时有了明显的成长。

  或许是后来的每一天过得很充实,也让达达利亚很满足于逐渐变强,所以时间像是过得很快,他在一边思念家人的同时,又希望能从丝柯克身上学到更多。

  他看着丝柯克仍然一只手插进口袋,心里做下决定——迟早有一天,至少要逼得丝柯克用双手和他战斗。

  只不过那天终究是没有到来,深渊里的动荡吵闹来得突然且神秘,某天清醒后,黎礼看着站在门前抱胸遥望的丝柯克,她侧身靠在墙壁上:“醒了?”

  黎礼赶忙戳了戳达达利亚,他立马清醒,拿着短剑看周围,然后看到黎礼看着自己,指了指丝柯克。

  “有什么事吗?”达达利亚问。

  “你们该走了,深渊本来就不是你们该久留的地方。”

  丝柯克来到桌前,找出黎礼存放的药草等杂物,然后扔到她手上,催促意味十足。

  黎礼抱着东西看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的确,不过对你们来说无法理解,解释不了,答案也不会是你们想听的。”

  听起来情况很糟糕,不过丝柯克的语气依旧轻松,她在口袋里摸了摸,貌似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便放弃了。

  她抬手指了个方向:“你们往那边走,走到头就能出去了。”

  “你就留在这里吗?”走到门口时,达达利亚问了一句。

  丝柯克的回答模棱两可:“我自有我的打算,我想你们更应该关心自己。还是说在这离别之时,你稍微有些不舍得我呢?”

  达达利亚轻轻哼了一声:“不过是很敬佩你的实力罢了,我自然希望我们还能再见,到那时我会变得更厉害,准备好用双手迎接我的战斗吧。”

  “好好,我知道了,快去吧,不然我可不保证待会儿这条路还能不能走出去。”

  好像两个人都很淡然,唯一诸多感慨的只有黎礼。

  达达利亚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跟上来的黎礼:“怎么了?”

  “没什么!”

  黎礼一边说着一边往回跑:“很快!”

  她抱着一堆草药,挑了些塞进丝柯克怀里:“深渊好像很危险了,你自己也注意安全。受伤了就用草药!”

  丝柯克拈着草药打量,像是好奇黎礼竟然会觉得她会受伤,好笑道:“行,我收下了。”

  送完后,黎礼来到达达利亚身边,还特意解释一句:“我是感谢她教你剑术呢,至少她还是照顾了我们的。”

  可能是被上次搞怕了,达达利亚也没想到黎礼还记着呢,也好笑道:“没事,你说的的确没错。”

  丝柯克听到了,有些不乐意道:“那次我知道你在会护住达达利亚,才会下狠手。况且也不能怪我吧?”

  “啊?”走远的黎礼回头看了一眼她,没太听清。

  丝柯克无所谓地摆摆手,让他们赶快离开。

  黎礼当作了挥手告别,于是也和她挥手。

  看着二人最后身影消失,丝柯克叹了口气,想着又要回到无聊漫长的日子了,还……稍微有那么一点不舍呢。

  黎礼啊……好记的名字,就是可惜了,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

  失去阳华之后,就没有光源了,所以达达利亚也没办法提出想要看清黎礼的样貌。

  如果一定想知道的话,那一定得靠得很近吧。达达利亚自然地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然后立马将画面挥散,不好不好,这样不好。

  马上就能出去了,等出去之后,再好好看看这个他自认为是最好的伙伴的姐姐长什么模样吧。

  也不知道弟弟妹妹们怎么样了,家人们是不是因为他的失踪而着急呢?

  因着各种原因,达达利亚更迫切地想要离开,脚步也加快了。

  “达达利亚!”

  嗯?

  他回头才发现黎礼在不断回头看什么,好像很在意什么。

  “你先出去吧,我还有点事。以后再见!”

  好像真是什么特别在意的事,达达利亚喊了她一声,她像是并没有听到,扭头就跑走了,达达利亚还没来得及问到黎礼离开的原因,眼前的景象便都虚幻着被白光包裹着,随后失去了知觉。

  -

  黎礼感觉到了,深渊里的动静更大了,有风的声音,迅捷而过的风让她感受到令人喜悦的熟悉感,当即就冲着这抹喜悦找去,十有八九是魈没错了。

  他现在也在深渊做什么呢,是不是也在清理魔物,会不会也陷入了困境?

  想着这些,黎礼没舍得喊他,以免打扰了他杀敌时的动作或计划,一个人摸索着找到那个隐蔽的位置。

  无意间脚边踢到了什么东西,蹲下来一看,便是一个夜叉面具,黎礼紧张得手在发抖,着急地摸着夜叉面具的样子。不对,不对,不是魈的。

  黎礼的心提起来了,也感觉到手中的面具顺遂地裂开分为两半,她将面具收好,着急地环顾四周,终于发现角落里一个人影在动。

  是魈!

  这里太黑,刚来时竟然都没有发现。此刻他半跪着,一只手撑在地面上,手臂绿色的花纹在若隐若现地显现,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像是在努力地压抑着什么。

  黎礼冲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

  他的手在颤抖,下意识地想要推开来人,在感受到手上触感时,魈平息了几分,但看起来依旧不好过。

  黎礼没有考虑太多地抓住魈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背上:“走,我们先出去再说。”

  时间过去不久,出口应该还在,黎礼尽力背起魈,一路小跑朝记忆力的出口而去,在一片白茫茫包裹过后,黎礼紧提着心,等待白光褪去,显现出眼前璃月的景色来。

  是归离原。

  该怎么办,为什么魈在她身边还是无法平静安稳下来,是因为受到深渊的影响,所以她的力量还不够吗?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四处游走,却不敢停下,一边不断地和魈搭话。

  “还好你块头不大,不然我可就真没办法……呼……背得动你了。”

  “嗯。”

  魈的声音很轻很淡,但还是做出了回应,大脑也因此而稍微清醒了一点。

  “为什么说都不说一声就走呢?不论如何,在人际交往里,告别与再见总是需要的,以后能别忽然就扔下我吗?”黎礼道:“即使是我,也稍微有些难过的诶。”

  “嗯。”

  “魔物太多的话,可以喊我来,我会陪你一起剿灭,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讲,这才是交往哦。”

  “嗯。”

  黎礼笑道:“嗯嗯的,就是不知道你听进去没。”

  好像有些糟糕啊。

  她无法净化来自深渊浓缩浓郁的业障气息,而现在,这业障反过来侵扰她了。魈意识也不清醒地趴在黎礼背上,并未察觉自己手臂上因业障繁多而积攒的花纹逐渐延展,黎礼的脸颊也爬上了青色狰狞的线条。

  在这危险之际,黎礼骤然想到了狄花洲。

  她现在连思考都有些艰难,只知道自己的双手不能松开,紧紧地环住魈,朝着狄花洲的方向,一步步前进。

  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但一步也未曾停顿。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双手酸得有些僵硬,脚步也开始不稳,抬头看着池水中的马尾在风中顷动时,黎礼的嘴角拉出一抹笑。

  终于到了。

  有风,有很温柔的风。

  黎礼闭着眼睛感受这份清净与宁静,再次睁眼时,便看到了远方着一身绿色衣裳生气盎然的人坐在大石块上,轻轻拨动琴弦。

  一弹一唱,吟唱安抚人心的诗歌。

  黎礼明显感受到身体里的烦躁与不适慢慢平复,背后魈的呼吸也慢慢平稳,诗歌依旧在继续,是足够的享受与无尽的安宁,好像这一刻就应该在这一刻无限拉长,将每一个角落都塞满舒心与幸福。

  等回过神时,黎礼睁开眼便是温迪好奇打量她身后的碧绿眼睛:“好久不见呀黎礼,刚刚真是太危险了,多亏了有我的歌声呐。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我一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