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换衣服去，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姚子剡说着要往楼上走。
他刚上楼，彦舟就凑过去了，围在茶几跟前，眼巴巴的看着：“我吃一口。”
他跟陈胥讲。
陈胥把桶装泡面挪了挪，压低了声音说：“今天不能给你吃，一会儿你哥知道了我就完蛋了。”
彦舟还是在看，他说：“换衣服，五分钟，我吃，一口。”
他吞了吞口水，像是在做保证说：“我吃很快。”
陈胥见他看看自己又看看泡面，还要分出一部分心思来看楼上，被逗笑了，泡面端近了点，说：“那你先吃。”
彦舟把叉子拿过去，竟然很熟练卷了一圈，刚要往嘴里填，就听见了姚子剡下楼的脚步声。
赶紧填进了嘴里，背过身嚼了三两口咽了下去，就听见姚子剡说：“你干嘛呢？”
陈胥很是无情的出卖了他：“我保证，他就吃了一口！”
彦舟睁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陈胥竟然会做打小报告这种事情，他抬眼去看姚子剡，姚子剡招手说：“过来，吃水果了。”
他走过去，被姚子剡揽着进了厨房，姚子剡跟他说：“好了再吃。”
他解释说：“已经，好了。”
姚子剡松开他，去冰箱里拿葡萄，说：“你没涨称。”
他走过去，看姚子剡在水龙头下洗葡萄，拿了一颗喂他，他张开嘴，还不忘给姚子剡解释：“吃很多，不涨。”
“那就是还要再等一阵。”姚子剡把葡萄放进玻璃碗里，问他：“要剥皮吗？”
他摇摇头，说：“我自己，来剥。”
姚子剡把碗推过去，说：“好吧，那就你来。”擦了手，问他：“晚上要吃什么？”
“你吃，什么？”彦舟问他。
姚子剡看他慢慢的剥葡萄皮，还抬手给自己喂了一个，说：“我都可以的，你想吃什么？”
“鱼。”彦舟说。
姚子剡捏捏他耳朵说：“没问题。”
晚上照例看彦舟睡了一会儿觉，他从卧室出来，看陈胥在客厅坐着，电视开着，也没看，走近了点儿，才听见他是在打电话。
陈胥听见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问他：“不睡觉下来干嘛？”
电话那端也听见了，传来几个熟悉的声音，姚子剡打了招呼，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
“哥哥有时间就回去看你们，你们早点睡觉。”陈胥把结束通话，也从烟盒里抽了一根出来点着了，两个人坐在一起抽烟，陈胥告诉他：“他们今天都搬新院里去了。”
姚子剡说：“我还以为得晚两天。”
陈胥点点烟灰，问他：“带回去吗？今年？总该让他们见见面吧。”
姚子剡却摇了摇头，说：“不行，再过段时间吧。”
“你还是担心。”陈胥说。
姚子剡很苦涩的笑了一下：“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我哪能再花一个五年去赌，我还活不活了？”
陈胥叹了口气，靠在沙发上问他：“角湾那院长，还是不肯说？”
姚子剡摇摇头，说：“他不说，以前的同学那，也没问出来什么，我也没什么想要的了，他平平安安的就行。”
陈胥见他又抽了一根烟叼在了嘴里，却没点，打趣道：“我以前一直觉得，你肯定是我们当中最不可能抽烟的那个，结果，你抽的比谁都凶。”
姚子剡笑了一下，还是拿打火机点着了，他说：“抽的太多了，不太好戒了。”
陈胥说：“你听我的，松点，松一点，别什么都抓手里，黎卡要管，温檬要管，你压力多大啊。”
姚子剡看他一眼说：“我一想到温颂休学，又想到温柔没去成新城，我就心里不舒服。”他掌心揉了揉额头：“再早点就好了，我这脑子要是再早一点想起来就好了。”
陈胥朝着电视上看，跟他说：“确实有一阵挺难熬的，你不在，小鱼不在，温柔老是偷偷的哭，温颂突然有一天给我打电话说，他不念了，我当时都崩溃了，想着一个不念了，那我也不念了，结果叫温颂打了一顿，我从来他不知道他还会打架，我下巴那青了好一段时间。”
他停顿了一下，说：“你哥哥资助我们，我们当时也想硬气一回，想着你都回去了，还拖着你算怎么回事啊，那钱怎么都没动，但是现在总算是好起来了……”
姚子剡说：“将来还能更好。”
陈胥拍了拍裤子上的烟灰，笑着说：“你说咱们那时候整天说着别长大别长大，现在才发现，有些事真的得长大了才能做，时间过得太快了，水果他们仨都长大了。”
姚子剡细细的想了一下，告诉他：“我大四那年去过一次温檬，就在咱们买瓜子那店门口，见着他们仨了，我觉得是认出我来了，站在那盯着我看，但是没跟我说话就走了……”姚子剡把烟在烟灰缸里捻灭了，问他：“你们教小孩都一个样？见着了不让认人？”
陈胥靠着沙发，很是感慨的说：“哪能认啊，你哥哥把院子给我们了，两回伤还都是在我们那伤的，真过意不去，我说实话，我觉得你跟我们就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姚子剡看他，问他：“你们还觉得我不是你们圈子那人，偏偏还要硬挤进来是吧？”
“可不是嘛！”
姚子剡踹他：“怎么就不是了，你说那户口本上有我名没？”
陈胥说：“那户口本上写的可是温塘，不是你姚子剡。”
姚子剡又重新靠回去，说：“那倒确实，这我说不过你。”
他又记起一件事得跟陈胥说：“那纵火的有几个出来了，我查了，都不在衍市，别担心了啊，名字改的其实都挺好。”
陈胥笑了两下，站起来说：“那是，都说了是我们一起商量的，我不跟你说了，你俩过两天不回去，我得回去。”
姚子剡问他：“医院那边呢，请好假了？”
陈胥说：“请了，多请了两天，想着多待两天。”
“行，到时候你回去，有事你就跟袁觉说。”
“嗯，知道了。”陈胥绕过沙发回房间：“早点睡吧。”
姚子剡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散了散身上的烟味，才上楼，又重新刷了牙，他刚掀开被子躺好，彦舟就凑过来了，像是听见了声音，迷迷糊糊的说：“困。”
姚子剡给他盖好被子，看了他一会儿，才关了灯。
日子一下子过得飞快，十二月份的时候，姚子剡带他出门，小摊上的吃的挨个尝过去，最后抱着袋糖炒栗子回家。
他剥栗子，问姚子剡：“你要，去衍市？”
“嗯，要去。”姚子剡跟他一起剥。
“要去，几天？”他问。
姚子剡问他：“你要去吗？”
彦舟却摇了摇头，说：“不去。”
姚子剡低头看他，对他说：“要去五天。”
说完低下头在他嘴角亲了一下问：“很久，是吗？”
见他没说话，姚子剡说：“冬至那天我回来，我们一起包饺子，好吗？”
彦舟说：“不要，迟到。”
姚子剡说：“我才不骗人，五天就会回来，就像我说吃一盒冰激凌，就会只吃一盒。”
见他重提旧事，彦舟说：“我昨天，吃一盒。”
姚子剡见他那么认真的解释。也不准备告诉他昨天陈胥打电话跟他承认了另一盒朗姆酒的冰激凌是被他吃掉的。
他逗彦舟：“可是另一盒不见了。”
彦舟剥开一个完整的递到他嘴边，说：“别问我了……”
姚子剡说：“好，我不问你了，不剥了，你吃不完了。”
彦舟把栗子收起来，扯过湿巾给他擦手，姚子剡坐在地毯上，后背靠着沙发，看彦舟低下头很认真的给他擦手，擦完丢进垃圾桶里，然后跨坐在他的腿上，俯下身搂着他的腰，头贴在他的胸口。
彦舟很喜欢听他的心跳声。
姚子剡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过了会儿，像是听够了，他直起身子，双手捧着姚子剡的脸，先是摸摸他的眉毛，又接着摸摸他闭上的眼睛，姚子剡一只手搂着他的腰，看着他，然后抬起他的下巴，亲了上去。
姚子剡去衍市那天，陈胥开车送他到机场，彦舟跟着去，隔着很多人冲他挥手说再见。
姚子剡手在耳边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给他，然后摆摆手，转身进去了。
冉洺在小科嘉西的吧台边问他：“剡哥，你是不是找对象了？”姚子剡喝了口酒，问他：“嗯。”
“那，多久了？”冉洺又问。
姚子剡想了想，给了个很模糊的答案：“很久了。”
看样子得有几年多了，冉洺想起闵山大学表白墙上的那张照片，不知怎么心里有点难过，他说：“剡哥，你喜欢她吗？”
姚子剡笑了笑，说：“不喜欢能在一起吗？”
“那应该是很喜欢了吧。”冉洺喝了一口酒问。
“特别喜欢。”姚子剡说。
然后冉洺就不问了。
那天晚上冉洺喝的有点多，姚子剡送他回家的时候，听见他一边难受一边说醉话，他说：“剡哥，你得喜欢那个小鬼才行，你别喜欢别人……他好可怜的……”
他找药店给冉洺买醒酒药，结账的时候彦舟照常给他打来了视频，他接通了，付完钱拎着东西走出药店。
彦舟问他：“你在，外面？”
姚子剡看见他就觉得心安，他点点头说：“我在买药。”
彦舟紧张起来：“病了吗？”
姚子剡笑着给他解释：“没有，是醒酒药，我有一个朋友喝醉了。”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他叫冉洺。”
彦舟说：“很冷，帮他，盖被子。”
姚子剡柔声应了：“好。”
街角的大屏幕亮起来，是一段广告，代言人三个字下面写着三个字：陆依依。
姚子剡举着手机回到车里，系好安全带之后跟彦舟讲：“我先送他回家，到家我们再打好吗？”
彦舟很乖的点头：“注意安全。”
然后也补充了一句：“等你。”
姚子剡解了门锁，把冉洺扶着躺倒在沙发上，进厨房给他倒水，水杯递过去的时候，冉洺抓着了他的胳膊，他嘴里重复：“没一起长大……他好可怜的……剡哥……你得喜欢他……”
姚子剡把水杯放下了，在沙发边坐了一会儿，到最后还是扶着人迷迷糊糊的吃了醒酒药，送到卧室盖好了被子。
扣在床头柜上的，扶起来之后镜面却很干净，姚子剡认出来了，那张照片，是在温檬用手机照的那张，照片上的他和温鱼两个人还颇有点看对方不顺眼的意思，都冷着脸。其实那天他俩正在冷战。
姚子剡长呼了一口气，找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好，水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将照片又重新扣了回去。
等回到家里的时候，他把视频回拨回去，那边过了一会儿才接，屏幕上却不是彦舟的脸，像是对着天花板，姚子剡猜到他在干嘛了，于是出声提醒他：“十点了，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姚子剡听见了冰箱门关上的声音，接着手机像是被人举了起来，他听见陈胥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管管他呀！我说了不让他吃，他不听我的，还要打我！”
视频里出现彦舟的脸，彦舟有点心虚的摸摸鼻子看着他说：“没有，没吃。”
姚子剡说：“你答应过我的，你没做到，我有点伤心，不想跟你讲话了，怎么办？”
彦舟有点慌了，他摇头说：“别啊……”
姚子剡不再讲话，他又重复了一遍：“原本要吃，但是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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