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胥真的想过实在不行橘子摊盘下来算了，彦舟天天在那也安稳，让人安心点。
谁知道人肖琳说摊主不盘，再过半个月就回来了。
肖琳看孩子一样的看着他，这会儿才觉出味来，陈胥把他当孩子看，他可不就是个孩子。
她去过几趟医院，看见了医院重新开出来的检查单子，事后硬是押着他吃了一碗饭，说是不好好吃饭就不带着玩，这才把不爱吃的蔬菜填进嘴里。
这会儿她忙完饭馆的事，正把带来的饭菜往外拿，就听见彦舟站在摊子前跟人讲说：“你有点眼熟。”
她往那边看了一眼，摊子前站着个高高的男人，穿着一身休闲衣服，正在往袋子里装橘子，看着确实有点眼熟。
“是吗？”那个人回，声音有点冷淡。
彦舟最怕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心沉了一下，忙说：“认错了认错了。”
他不再讲话，低着头飞快的挑橘子，袋子很快就满了。
“这橘子酸不酸？”那个人问。
彦舟抬起头看他，很真诚的样子：“不酸，甜的。”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甜，给换。”
于是姚子剡拎着一大袋橘子进了长街大院，几个孩子就从滑梯那边跑过来，声音甜甜的叫哥哥，拿着橘子围着他转。
“啊，好酸啊！”小枣子拍拍他的胳膊，一张小脸皱着：“哥哥，这橘子好酸！”
“那就换一个。”姚子剡指了指院子中间的桌子，上面还剩着几个。
他把那颗酸橘子拿起来，坐在台阶上，屈着腿吃了，又想起彦舟那低眉顺眼说不甜给换的样子，想着下次再去的时候得提一下，这橘子甜是真甜，酸也是真的酸。
小枣子吃完一个橘子又跑回到他旁边，跟着坐在台阶上，个子太小，反身坐下的时候差点摔倒，姚子剡扶了一把，小家伙就抓着他的裤腿不放，仰着小脸看着他：“哥哥，为什么这么久才来。”
他数着手指头，不太够，有些艰难的算着，最后终于舍得把左手松开，摊着两只小手算给姚子剡看：“好几个周都没来了。”
姚子剡低头，轻轻的扯了扯他的小脸，问他：“哥哥要赚钱，才能给小枣子买橘子吃，听你柔姐姐说，你把小橙子欺负哭了。”
他放下手，酷酷的揣进兜里，拨浪鼓样的摇着头说：“小橙子在燕妈妈那偷偷的拿烟花，在屋里划火柴，哥哥还有柔姐姐都说，不可以玩烟花。”
他又昂起小脸，看上去特别认真的说：“是小橙子做错了。”
姚子剡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两下，搂进自己怀里，低着头跟他说：“小橙子错了，下次要是别的小朋友这样，要告诉柔姐姐，记住了没？”
小枣子小手搂着姚子剡的脖子，柔软的头发贴着他的侧脸，乖乖的点头，还不忘补充：“哥哥，火很危险。”
姚子剡“嗯”了一声，摸着他的头发，说：“不能玩火。”
待到下午，姚子剡要回去上班，从大院出来，绕了几个巷子才拐到出长街的石板路上，他从那边过，一眼就看见了拐角那的橘子摊。小棚子底下的橘子比他去的时候少出许多，看上去生意不错。守着橘子摊的那个人，正抱着一颗不知道哪里来的苹果在啃，看上去有点不太情愿的样子。
他站了得有五分钟，才看见彦舟吃完苹果绕出来把果核扔进垃圾桶里面，如释重负样的长长呼出一口气。
有人凑过去买橘子，姚子剡没再呆，回公司去了。
刚进会议室准备开会，陈胥那边打电话问什么时候吃饭。
“等我从钟山回来。”他说了时间。
陈胥那边像是不太忙，语气悠哉悠哉，一副要和他畅聊的样子。
陈胥说：“什么时候去啊？”
姚子剡手里一叠厚厚的资料，手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回他：“想着这个周末过去一趟，能搬的顺手一趟就搬回来了。”
“折腾来折腾去，你不嫌麻烦啊？”陈胥说他。
他笑了一下，整个人懒懒的靠在椅子上说：“有什么麻烦的，得了，我这边开会了，等我回来联系吧。”
“你忙吧，我得给小少爷做饭去了，这不爱吃那不爱吃，烦人！”陈胥给他讲。
姚子剡听着就笑了，想起那“小少爷”在长街啃苹果的样子，于是他问：“他怎么不爱吃苹果？”
陈胥听见拧钥匙的声音，举着电话朝门口看了眼，说：“嫌苹果太硬，现在就爱吃橘子。”
姚子剡听着，见迟姗已经把投屏准备好了，他同电话那边讲：“改天我送草莓过去，看他喜不喜欢。”
“那行啊。”陈胥回，他见彦舟打开了家里的门，钥匙挂在了墙上，正站鞋柜那换鞋，听见声音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陈胥没忘了电话，说：“你忙吧，我挂了。”
他这边电话刚挂上，就看见彦舟头也没回的进了卧室，过了两分钟抱着平板出来了，在沙发那盘腿坐着。
他走过去，在边上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从他这角度看不清楚，他还没说话，就看见彦舟把平板关了，正在重启。
“怎么了这是？”他问了一句。
彦舟表情有点严肃，神情还透着隐隐的焦灼，他朝着果盘伸手，才想起来果盘里的最后一个苹果今天装他包里，已经被他吃掉了。
“卡了。”
平板重启好，他熟门熟路的去翻搜索记录，页面上一片空白，他挠了挠头发，举着平板问陈胥：“是网不好吗？”
页面上端的小标题很是显眼，上面明晃晃一个名字，就写着姚子剡。
“网没问题，是人把内容删了，查不着了。”陈胥给他说。
彦舟有点反应不过来，发愣半天，最后又把平板关了，往茶几上一放，去揉自己的眼睛。
陈胥站起来把他胳膊拉下来，说他：“给你说别揉眼睛，回头你又难受。”
彦舟低着头，小声的说：“怎么就删了？为啥删了啊？”
陈胥看他有点小小的崩溃，不太忍心，问他：“你查他干嘛？”
彦舟不长记性的又揉了一下眼睛，眼睛一下子红了，说：“眼睛，漂亮……”
陈胥听完没说话，让他自己坐了会儿，转身去抽屉里拿药膏和棉签。
彦舟眼睛那的皮肤特别敏感，这个时候红着眼睛，跟哭过似的，陈胥拿着棉签给他擦药，轻声问他：“就这么喜欢他啊？”
彦舟摇头，小声的给陈胥解释：“喜欢，眼睛。”
“那我改天见着他了，给你要张照片？”陈胥问他。
彦舟又不说话了，从沙发上站起来，平板也不拿，又回自己房间待着去了。
陈胥有点苦恼，于是拉了个人跟他一起苦恼。他把那空白网页的链接发给姚子剡，对面刚开始没回，过了快一个小时后回了个问号给他。
他往对话框里敲字：“回来看见内容被删了，心情一下子不好了。”
“帮帮忙，我看他到底在找什么。”
陈胥发完这条消息，去敲彦舟的门，里面闷闷的回答：“我就待一会儿。”
彦舟性子倔起来陈胥难以招架，只能等着姚子剡那边给点积极的消息。
姚子剡开完会，定了几个人选，临下班的时候给迟姗发了个链接，讲说看看能不能恢复。
他说完又补充：“今天给你那个地址，别送苹果，算了，硬点的水果都别送了。”
迟姗看了眼地址，是个老小区，她问：“送多少？”
“够两个人就行。”姚子剡说。
迟姗领了明天的任务，开开心心地下班去了。
隔天早上，彦舟正刷着牙，外边传来一阵敲门声，并不急促，他吐掉嘴里的泡沫，走到客厅去开门。
带着黑色帽子的一男一女站在门外，怀里抱着两个箱子，彦舟在他们的帽檐上看见了几个字，有点眼熟，一时没想起来。
“您好，是陈胥先生家吗？”女生开口问了。
彦舟伸手摸了下脖子后面，点点头，回：“是，他这会儿不在家。”
“我们是送水果的。”
彦舟反应过来，侧开身让人进了门。
两个泡沫箱子放餐桌上，彦舟拍了个照给陈胥发过去，陈胥回了句语音：“这么快就送来了，你洗洗吃吧，少吃点橘子。”最后一句话里带着点无奈。
陈胥一大早就出去了，彦舟洗完脸又绕回到餐桌前，找了个刀把封条拆了，打开一看，一箱草莓，一箱樱桃。
他又拍了个照，给陈胥发过去，还带了句话：“你是不是接私活了？”
陈胥回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回他：“吃你的得了！”
彦舟把箱子盖上，转悠一圈回来，洗了一盒水果装进包里了。
今温度有点高，空气都是暖洋洋的，他走着去长街，到橘子摊的时候，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肖琳看见了，给他递了片湿巾，准备把伞棚升起来遮阳。
他从包里拿出来餐盒，打开递到肖琳跟前叫她吃。
肖琳捏了个草莓吃进嘴里，惊喜道：“真甜！你哪买的？”
彦舟也吃了一颗，回她：“陈胥买的。”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原因，下午的时候，几乎没什么人，彦舟趴在摊前打瞌睡，听着路上时不时传来的脚步声。
有个毛茸茸的小肉球又滚到他脚边，在那吐着舌头喘气，他低头看了一眼，对面卖糖糕家的那只小胖狗又过来了。
一人一狗默契的趴着，谁也不出声。
“橘子怎么卖？”有个声音在头顶上响起来，彦舟抬头看了一眼，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正拿着个橘子在手里掂量。
彦舟站起来，脚边那只小胖狗动了动，挪了个位置又趴下了。
“两块五。”彦舟回他。
郑铎把橘子放下，跟他说：“来两块五的。”
彦舟回他：“称不了这么准。”
郑铎把墨镜朝下边扒拉了一下，看他说：“差不多就行。”
这会儿快到五点了，彦舟的橘子刚放上称，又有人来摊前了，他看过去，一下子愣住了。
还是棒球帽，这时候换了个颜色。
他听见郑铎跟宋世轩讲话：“你露个脸？口罩呢？不带？”
宋世轩无所谓的回他：“怕这怕那，我还活不活了？”
彦舟低着个头，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怕宋世轩，这会儿局促的不知道手往哪放。
郑铎看他低着个头，打了个响指问他：“好了没？多少钱？”
他拿着手机准备扫码，左右没找着收款码，又喊了声彦舟：“能扫码吗？”
彦舟忙把收款码递过来给他扫，说：“三块。”
“成。”他把橘子拿过来，又举着手机给彦舟看：“过去了啊。”
他付完钱，又忙着跟宋世轩说话：“也是，有人给你兜着，他一天天不知道忙什么呢，喊着过来吃饭也不来。”
宋世轩剥了个橘子，回他：“去钟山了，得周天晚上才能回，唉，我是不是见过你？”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彦舟说的。
彦舟听见人跟他讲话，抬起头来，宋世轩认出来了：“是你啊，怎么样，身体还好着没？”
彦舟点点头，回他：“好，好着呢。”
“那就行。”他吃完最后一瓣橘子，拿着手机也扫了个码，说：“给我来一斤。”
两个外形养眼的人往这一站半天，一下子就吸引了周边人的注意，有几个像是认出了宋世轩，犹犹豫豫的不敢认，宋世轩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的把口罩一带，叫着郑铎赶紧走了。
宋世轩买橘子跟打广告一样，彦舟这小小的橘子摊一会儿就围了一圈人。
还没到晚上，他这橘子就卖的差不多了，等肖琳忙完餐馆的事过来的时候，还小小的吃惊了一把，捏捏他的脸夸他厉害。
等晚上他回家的时候，陈胥已经在摆筷子了：“今回来晚了，没买菜，门口打包了两个，凑合着吃，周末给你做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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