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家之前,贺鸣抽空去了一趟A市的金海港码头。
贺鸣开车抵达海港区后,来接应他的人便带着他乘坐上摩托快艇,朝着远处那艘刚刚出航不久的客轮急追驶去。
在客轮中层的房间里,贺鸣见到了满脸不耐烦的荆皓铭。
他正晕船晕得厉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难受得恨不得满地乱爬。
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一看,竟然是贺鸣这个小白脸,顿时,荆皓铭露出了一个没好气的表情。
荆皓铭很不客气地对着贺鸣翻了个白眼,语气呛人:“操,你们还有完没完了?”
这一个多月以来,贺鸣联合着那个叫温黎的神经病的手下,把他折腾得够呛。
有好几次,他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活活打死了,结果一觉睡醒,发现自己竟然满身绷带地躺在医院里的病床上。
还没等他伤好一点计划逃跑的事情,贺鸣这个许久不见的小白脸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句话也没交代地就把他弄回A市关了起来。
整整一个月,荆皓铭硬是一个活人都没有见到过,抛开睡觉的时间,每天就只能对着雪白雪白的墙壁数星星,他都快被逼成狂躁症了。
然而,最让荆皓铭火冒三丈的,还得数今天。
昨晚他吃了那顿晚饭之后,就晕乎乎地睡了过去,结果今天一觉睡醒,他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了游轮的客舱里,任凭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打开那道上了锁的破门。
荆皓铭烦得简直想要杀人,再加上晕船晕得相当严重,心头那个火气一股脑儿地往上直冒。
当他骤然看到舱门打开之后,露出的人影竟然是贺鸣的时候,要不是实在是恶心得站都站不稳,他非得扑过去揍死他不可。
站在门边的贺鸣身姿优雅从容,他歪了歪头,不紧不慢地打量了荆皓铭一眼,淡淡地问他道:“原来你晕船?”
荆皓铭脸色苍白,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强忍住恶心反胃的感觉,咬牙切齿地说道:“贺鸣,你有话就直说,挑着重点讲!”
贺鸣示意似的微微一笑,颔首邀请道:“我们出来说吧,吹点海风你会舒服一些。”
说罢,他优哉游哉地转过了身,率先迈步朝着围栏边走去。
紧随其后而来的荆皓铭瞪着面色如常的贺鸣,咬牙追问他道:“贺鸣,你把我弄到什么地方来了?”
“这艘客轮已经从金海港出海了,目的地是——”
贺鸣的手臂,闲适地搭在栏杆上,他弯了弯眼睛,语气微妙地停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补充说道:“新加坡。”
闻言,荆皓铭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贺鸣在说什么鬼话之后,立刻就露出一个气急败坏的表情,他愤怒地质问贺鸣道:“你有没有搞错啊?!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出国了!……你这是准备把我弄到哪个犄角旮旯的破地方去杀人灭口?”
“第一,我没有打算杀你灭口;第二,你的护照和签证都已经办理完成了,你现在提出反对意见也来不及了。”
贺鸣饶有兴味地轻笑,语气揶揄:“或者,你也可以现在跳下去,自己自力更生地游回岸上。”
“对了,好心提醒你一句,这个季节,海上或许会有暴雨和台风,如果你要游回去,可得抓紧时间了。”
荆皓铭无语至极,他满脸凶狠地瞪了贺鸣一眼:“……姓贺的,我发现你真是有毛病。”
“我做出这个安排是十分合理的。”
贺鸣笑意浅淡,他抬眼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从外套的衣兜里拿出了打火机和一盒香烟,自己抽出一根烟点燃之后,大大方方地把打火机和香烟递给身边并排站立的荆皓铭,以眼神示意他:“抽烟吗?”
反正现在难受得浑身发毛,怎么都舒服不了,荆皓铭干脆也就破罐子破摔地接过贺鸣递给他的东西,抽出一根烟点燃之后,夹在指间,表情深沉地吸了两口。
荆皓铭有气无力,语气沉沉:“怎么个合理法?”
“你现在的名气声誉全都已经毁于一旦了,虽然我替你找了公关,澄清那些都是恶意造谣、不实消息,但是你的名气已经受了很大的影响,你想在国内再度复出公开露面是不可能的了。”
贺鸣远远眺望着蔚蓝色的起伏海面,他吸了一口烟,淡定地说道:“而且,你继续留在国内,一定会被贺清赶尽杀绝。”
荆皓铭继续留在贺清伸手可以触及的地方,无疑就是递给了贺清一个绝佳的可以用来威胁陈言的机会。
还有荆家夫妇……贺鸣也必须得把他们的安危考虑进去。
不过他的这些安排和筹划,就没有什么同荆皓铭详细解释的必要了。
“等等——你刚刚说了什么东西?”
骤闻那个令人心中猛的一跳的字眼,荆皓铭露出了一个满是诧异的神色,他一脸见了鬼似的表情:“那个神经病不是叫温黎吗?怎么又变成‘贺清’了?”
“喂,你们俩怎么一个姓,操——!你和那个贺清到底什么关系?!”
反应过来不对劲之后,荆皓铭的表情瞬间变得凶神恶煞起来,下意识地,他差点把手指里夹着的那根烟都拗断了。
贺鸣侧脸低头去看起伏的海面,若无其事地弹了弹烟灰:“他是我哥。”
此时此刻,荆皓铭的脑子里冒出来了无数个硕大的问号,他又惊又怒地质问贺鸣:“你们俩居然是早就认识的?!”
“这么瞪着我做什么?”
对于荆皓铭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贺鸣多少有点好笑,他打量着荆皓铭恨不得立刻扑上来打死他的凶狠模样,抿了抿嘴唇,思考了几秒钟,这才轻笑着开口说道:“你想跟我动手,还是先考虑考虑能不能打得过我再说吧。”
“贺鸣,我不想再跟你拐弯抹角废话了——”
荆皓铭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他眉头紧皱,紧紧盯着贺鸣漫不经心的样子,一本正经地问他道:“你跟你哥到底要对陈言做些什么?”
贺鸣眯了眯眼睛,给了荆皓铭一个肯定的答复:“放心吧,我是不会伤害他的。至于我哥……他就是想把陈言弄回家当老婆。”
“放屁!”
荆皓铭一下子又怒了,他破口大骂道:“陈言那是我老婆!”
贺鸣摆出来一副洗耳恭听的端庄模样,彬彬有礼地出言请教道:“哦?请问,身为当事人的陈言同意和承认了吗?”
荆皓铭:“……”
说着,贺鸣抬起手,露出戴着婚戒的手指,语气在荆皓铭听来十足的阴阳怪气,怡然自得地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我才是你‘老婆’的得到了法律认可的真正配偶呢?”
荆皓铭:“……”
不开玩笑地说,他现在真的气到心绞痛。
贺鸣又是几声兴致盎然的轻笑,戏弄了荆皓铭两句之后,就没再继续玩这个无聊的游戏了。
他眼睫低垂,手指摩挲着无名指上佩戴了一年多的婚戒,自顾自地说道:“你不适合再留在国内了,你不仅自己会有危险,你还会给陈言带来危险。贺清很讨厌陈言身边出现其他人,包括你,也包括我。”
此言一出,荆皓铭自然而然地沉默了。
他自然是亲身体会过贺清的偏激和疯狂的,可是他并不害怕贺清会针对报复自己,他就怕贺清对着陈言痛下杀手。
荆皓铭冷冷盯着贺鸣完美无缺的微笑脸庞,一针见血地问道:“所以你这意思是让我不顾陈言死活,自己跑到国外去逍遥度日?”
“错了。并非是你想的那样。”
贺鸣吸完了最后一口烟,他捏着留下来的烟头,微微一笑,面色平静地回答道:“我有一个计划,你或许可以考虑跟我合作。”
荆皓铭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我准备另立门户,从贺家彻底地剥离出来。我已经厌倦了被当成边缘人呼来喝去的生活了。”
贺鸣懒懒散散地抬起手掌,拢了几下被海风吹乱的发丝,他笑得散漫,语气却是十分认真:“我还要让我爸尝一尝,最在乎的一切都被全部夺走的滋味。”
荆皓铭瞥了贺鸣一眼,语气莫名:“你跟你爸的恩怨情仇,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想要陈言回心转意吗?你不是想把陈言从我哥手里抢回来吗?我可以帮你。”
贺鸣笑得温柔动人,活像是只狡猾的漂亮狐狸精,“我只给你准备了足够你使用两个星期的钱财,钱花完了你就自己想办法活下去吧。等我认为你确实有资格成为我的合作对象的时候,我会再来找你的。”
“谁他妈要你来考验我啊?”荆皓铭都快被贺鸣给气笑了,他磨了磨牙,满脸嫌弃地瞪了贺鸣好几眼。
“要是你还想再见到陈言,就自己努力往上爬吧。你现在一穷二白,贺清想对你下手,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贺鸣神情自若,并不在意荆皓铭骂骂咧咧的态度。
想着想着,他狡黠地弯了弯眉眼,语气轻快:“更何况,贺清可不会顾及你跟陈言之前的旧情就对你心慈手软。”
“你想让我做什么你就直说。”
荆皓铭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贺鸣这种说话绕来绕去、拐弯抹角的人,他一向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格,听贺鸣云里雾里说了半天早就不耐烦了。
贺鸣表现得很坦然,一本正经地说道:“很简单,我缺钱。我跟贺清和我爸抗衡角力,得投入花费大量的资金,而且我手上还有好几个研究项目在同时进行着,我需要研究经费。”
荆皓铭无可奈何地横了贺鸣一眼,冷哼一声,说道:“我真是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图什么,好好的一个家弄得鸡飞狗跳的。”
思考了几秒钟之后,荆皓铭看着贺鸣,皱着眉头,说了一句话:“我贸然出国的事情,至少得给我爸我妈一个交代,总不能一声不吭就直接失踪吧。”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会替你善后的。”
贺鸣又露出了那种刻意的温柔笑容,十分善解人意地解释道:“哪怕是我哥不想对你下手了,还有我爸的人盯着你呢。他要是知道我私下把你放走了,我还得被追究责任,所以,希望你配合我,不要擅自行事破坏我的计划。”
荆皓铭无话可说,啧了一声,不悦道:“行吧,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还能说什么,你看着办吧。”
“贺鸣,只不过我先提醒你一句,要是我爸我妈出了什么状况,反正我全算你头上,我死了都不会让你安生。”
贺鸣态度良好地微笑:“那是自然。”
他没再多过问贺鸣的那些事情,顿了顿,他还是满脸探究地抬眼看向贺鸣,颇为认真地问了一句:“喂,我记得我以前明明骂过你不少,你怎么不像你哥那样记恨我?你大费周章这么帮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荆皓铭又不是真的傻,听着贺鸣拐弯抹角说了这么一通,其实最核心的问题,他压根就没有正面回答和提及到。
他真正想要知道的是——贺鸣在这其中,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只不过十有八九贺鸣是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回答的,所以他干脆也懒得再问了。
贺鸣笑了笑,神色喜怒不明,他半真半假地自言自语,好像是在问自己,说道:“大概……是不想让陈言知道你死了而伤心?”
顿时,荆皓铭没好气地骂道:“你才死了,我活得好好的,没事少来咒我。”
“你和你哥这嘴巴,再不积点阴德,就不怕死了以后一起下拔舌地狱吗?”
“就这样吧,客轮经停的那几个地区,你随时可以下船。有事没事都不要联系我,自己想办法解决。”
贺鸣没有理会荆皓铭阴阳怪气的话语,他瞥了荆皓铭一眼,对他随意地挥了挥手,潇潇洒洒地转身走了。
“再见。我先走了,你的‘老婆’还等着我回家一起吃晚饭呢。”
听到这么一句话的荆皓铭,本欲破口大骂,却突的脸色惨白,他拼命地按捺过去胃里那阵突如其来的剧烈的翻涌。
站在原地的荆皓铭,用力地抓住栏杆,极力地忍耐住了想要追上前去一拳打死贺鸣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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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们双节快乐
开站之后再会咯^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