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被雨水浸透,掩映在樊楼身后。
深翠色连成一片,无人的报时塔居高临下,像一个雨夜镇守边疆的关隘。
风吹来漫天的青草香,景黛睁了睁眼。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鼻侧,才小声唤她:“阿元。”
宋伯元歪头看向景黛,她卷翘的睫毛已被打湿,外头的雨虽停了却又像在她的眼底重新下起来。
她朝景黛勾了勾手指,景黛听话,缓慢地从那连成一排的软垫上爬过来。
“阿元,”她过来后,轻轻浅浅地叫了她一声,“有点晕。”
宋伯元顺势坐下,将她的头轻扳倒在自己的肩膀。
她问她:“我犯错的话,你会原谅我吗?”
宋伯元偏头瞥她,但也只能瞥到她正微微颤抖着的睫毛,以及月光打在高挺鼻梁上,留在鼻侧的阴影。
“什么样的错?”
“没什么。”景黛闭了眼,那睫毛也就不再抖。
她就那么靠着宋伯元的肩膀,慢慢呼吸放缓,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正在想事情。
宋伯元随手拿了软垫上的薄毯,张开手盖在了两人身上。
景黛配合着挪了挪位置,却没出声。
初熹,盛日终于挣脱开云层,露出一个橙黄耀眼的光边。
宋伯元眨了眨发干的眼,她将手搭在景黛的肩上,往自己这头揽了揽。
“你以前见过日出吗?”景黛突然说话,嗓音清澈,不知道她到底是睡着了被自己吵醒,还是她一直都是醒着的。
“没。”宋伯元也放软了声音,“从前只知道吃喝玩乐,哪有时间留给自然。”
“我倒是常常见,有的时候没有日出的过程,它就突然照亮了整个世界,让人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景黛从宋伯元的肩膀处起身,将自己身上那半块薄毯一并留给了宋伯元。
“今晚不要过来找我,我安排了别的事。”她临走之前看着宋伯元熬了一夜发红的眼睛说,又转身丝毫没有一丝留恋地离开了。
真是个无情的女人。
宋伯元披着那薄毯,轻轻打了个哈欠。又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一片狼藉,立刻蹙起眉头。
她站起身,找了店里的伙计打扫。
伙计从那堆狼藉里捡出宋伯元来时所穿的衣裳,问她:“爷,这衣裳?”
宋伯元自己弯下腰,从伙计手里接过自己的衣裳,可能是昨夜有酒壶倒了,尽数洒在了那衣裳上。
此刻手里的衣裳正散着醇醇的酒香,像昨夜靠过来的景黛。
宋伯元抓了抓那衣裳,直到手指因为抓得紧而变得有些发疼。
她懒洋洋地抻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
祁卜像个幽灵似的无声的从屋顶降落在宋伯元身后,“公子,查到了,金吾卫下头关着的是贾磐,上将未死的时候,贾磐就已是金吾卫的中郎将了。”
宋伯元最后还是抬起手揉了揉发干的眼框,她平淡地说:“千万不要被肖赋发现,今晚咱们就行动。”
“今晚?不会太打草惊蛇吗?”祁卜不无担心道。
宋伯元吸了吸鼻子,“今晚,肖赋主子有事儿,只要把肖赋按住了,这事就成了。”
“好的。”祁卜应。
宋伯元没空探究景黛明晚安排了什么事,反正她打算救了贾磐后自己去景府溜达一圈儿。
睁了一夜的眼,此时有些眼皮打架。
恰好伙计们打扫完了包厢,宋伯元就着那块儿带有景黛身上香味的薄毯,长条般地躺下了。
睡得不太安稳,终归是睡着了。
梦里有野兽在追她,在野兽终于追上她,对她张开血盆大口时,宋伯元被吓醒了。
她没精打采地走出包厢,楼下吵吵闹闹的。她抓人问了一嘴,原来是景雄已回府换了衣裳,此刻正在楼下领着人砸樊楼的门框。叮叮当当的,阵势排场都很大。
宋伯元套上那件带有酒味儿的金吾卫衣裳,一步一步缓慢往楼下走。
卫冲此刻正拿着把扇子挡住脸看热闹,见宋伯元出现在木质的楼梯上,立刻放了手里的扇子,朝她迎过来。
“现在就揍吗?”
宋伯元点点头,偏头问他:“人手带的够嘛?”
“妥妥的。”卫冲朝她眨眼。
樊楼的七位黑卫见她出现,也缓缓从见不得光的房顶上一个个落下。
砸着砸着,景雄突地觉得后背一紧。
一个转身,发现身后已围了许多人。
樊楼的掌柜皮笑肉不笑地站在柜台后看着他,就像看一条野狗。
景雄有些小腿打颤,直到看到宋伯元一脸倦怠的出现。
“你找的人?”
宋伯元摇头,“那不是人樊楼的守卫吗?”
景雄又挺了挺胸膛,“我景雄腰缠万贯,差樊楼这点儿碎银子?给我继续砸,砸完老子用双倍银子赔。”
有瓷片碎裂在眼前,宋伯元皱了皱眉,将腿往空着的地挪了挪。
她随手拖了条长凳,实木的板凳腿儿在地砖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声音嗖地戛然而止,她翘了二郎腿坐在那长凳上。
器物倾倒,碎酒坛的瓷片随着酒液飘到她脚边。
卫冲凑过来,扇子合起挡在嘴边问她:“还不揍吗?”
宋伯元下颌往景雄那儿稍扬了扬,“他和樊楼的账算完才是咱们的。”
话音刚落,那掌柜的终于挪了地方。
他单手提了个金算盘,嘴里边念念有词,手上边紧着倒腾那金子做成的算珠上。
景雄见他这样突觉有点儿心虚,他双手放在半空,朝下压了压。
打砸的声音也随之消失。
人很多,耳边却只有那算盘的噼啪声。
良久后,那掌柜的终于停了手,将那金算盘怼到景雄面前。“合七十六万三千九百八十六两金并三百六两银并七十八贯铜钱儿。”他顿了下,“给景少爷抹个零,两倍就是一百五十万金,怎么付?钱庄还是现银?”
“一百五十万金?你开什么玩笑?”景雄轻嗤一声,景家供宇文武盛官场转圜的金也就这些了,一个小小的酒楼,如何值这些?他放赖:“报官!我不信。”
宋伯元踢了踢脚边的碎瓷,给那掌柜的使了个颜色。
那掌柜立刻收了金算盘,躲进柜台里去了。
景雄以为他怂了,立刻抢了身边人的棍子,又砸了一下脚边的花瓶,“怎么不叫嚣了?”
宋伯元没冷眼看着,还好心提醒了他一声:“那花瓶是宣和年间贡品,二哥哥这一砸又是几十万金。”
“呸,这樊楼哪来的好东西?还有,你叫个屁的二哥哥,你和黛儿的婚约,老子可不认。”
宋伯元笑了笑,看他的视线都是怜悯。“圣人亲自颁的圣旨,二哥哥不认是忤逆圣意的意思吗?”
“你放屁!”
没过一会儿,李保的轿子竟停在了樊楼门口。
李保连滚带爬地进来,瞅了这一地狼藉立刻狠剜了景雄一眼。
他朝掌柜的那边去,“是你报的官?”
“是我,没想竟连累知府亲自过来了。”那掌柜的偷偷在柜台里往李保袖子塞了块儿金貔貅。“我们樊楼不像景少爷家底那般丰厚,小本生意,还请知府大人务必公正执法。”
李保翘了翘胡子,他如何敢不公正执法?
樊楼是汴京城最大的酒楼,也是全国最大的正店。樊楼一歇,那些靠樊楼生活的脚店们更是难以开张。
这事断不好,影响的可是千百人的生计,为了不被捅到圣人那儿去,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
张升那掉脑袋的事还压在手上,这景雄又给他找事。
他自然地接手了樊楼的账本,又没好气的儿令人把景雄这一帮人尽数绑了。
卫冲靠近宋伯元耳边,又问了一句:“这什么情况?咱们还揍不揍了?”
“揍。”宋伯元说。
她终于动了地方,懒洋洋地起身,吊儿郎当的向景雄走去。
此刻的景雄刚好挣开绑他的小吏,“别碰老子,老子赔还不行吗?”
宋伯元伸出手拽了景雄一把,景雄莫名其妙地看她:“你作何?”
她抿着嘴,蓄起力,一脚踢在了景雄的小腿上。
景雄登时如断了腿般,躺在地上打滚。
“大人,大人,宋伯元她杀人啊!我腿断了。”
李保从那繁复的账单里抬起头,不悦地看向宋伯元,又碍于宋伯元的身份,只能说了她一句:“闲杂人等退避,请国舅爷莫扰本官断案。”
宋伯元捡起景雄刚放了手的棒子,也不接李保的茬,只居高临下地看向景雄:“给我娘子道歉。”
说完话,一棒子打下去,那小腿立刻弯出一个正常人不能做到的角度。
李保带来的人不太敢拦她,只一个个拉起手把宋伯元和地上的景雄围起来。
李保拿了账本,小步跑过来,“你疯了?宋伯元。”指着她的手指还哆嗦着,“你想下大牢?”
宋伯元又一棒子砸下去,“给我娘子道歉。”
景雄“嗷”地一声哭出来。他从围起的人腿下慢慢爬出来,抓了李保的腿就再也不动了,嘴里只来回嘟囔着:“杀人了,杀人了。”
那掌柜的却老实本分地走到李保身边,“这是我们东家。”
“什么东西?”李保拿了那账本儿,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宋伯元。
“李世叔,小侄这儿还有一事要报官。”
“又什么?”李保松了账本,额上挤出的川字恨不得能夹死几只知了。
“坐。”宋伯元没拿棒子的手拉李保坐到了她刚才坐的长凳,“我要告景雄,他用世上最恶毒之言辱人妻子。”
“你妻子?不就他妹妹?”李保指了指已吓尿了白着脸的景雄。
“正是。”宋伯元扔了棒子,字正腔圆:“请大人定要给我主持公道。”
围在樊楼门前的行人越来越多,卫冲扇子顶在脑门儿上,愣是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在他眼皮底下发展到这儿的。
他好像是参与了,但参与的不多。
景家终于来了人,景卓着急忙慌地过来,走到弟弟面前时轻轻捂了捂鼻子,又看向宋伯元:“国舅爷这是作何?”
宋伯元只重复:“景雄辱人妻子,望大人为我主持公道。”
景卓凑到李保面前,低声对他道:“砸了多少,我景家都按我弟弟说的双倍赔。这场闹剧就这样停下吧,大人看如何?”
“加上花瓶,抹零后将将二百万金。”掌柜的适时接了话把儿。
“好,我这就回去准备。大人,我现在带我弟弟回去可以了嘛?”
李保看看宋伯元。
“不可。”宋伯元垂眉。
“你别欺人太甚。”景卓指向宋伯元,“你为何要打人?”
“他为何要辱人妻子?”宋伯元缓缓站起身,眼里的怒意似要烧出来,她指着景雄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景卓:“别人家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吗?”
景卓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宋伯元扬眉看回去,“就算圣人在此,我一样要为我娘子讨个公道。”
景卓压低嗓音,手紧抓宋伯元的手腕,“往后都是一家人,你,能不能放过我弟弟?”
宋伯元挑眉对他摇头,样子要多纨绔有多纨绔。
她冷着脸单脚踩在景雄的手臂上,重重捻了捻。
“看什么?”
景卓猛地推开她:“你一定要这样是不是?”
“是。”宋伯元说。
景卓掐腰转身,“去,回去叫小姐过来!再让她带上二百万金。”
只是那传话的小厮还没走出门口,昨晚一起看了日出的景黛就现身在门口。
她拍了拍景卓的肩膀,眼里淬着冷意看向宋伯元:“国舅爷这次是演的什么剧目?”
“我在给你讨公道啊。”宋伯元不甚在意地说。
景黛缓了口气儿,对她轻声道:“不要闹了,宋伯元。”
宋伯元则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围着她转了几圈儿后,才压低了嗓音看向她:“这就是你纵容的后果。”
景黛回她:“那是我的家事,不用你管。”
景卓感激地看了眼景黛,最后还是没说话。
宋伯元无奈,只能摊手,“二百万金,以后你的事,我再不插手。”
景黛对景卓轻点了点头。
身后有人抬着大箱子,一箱箱的往里抬。
李保单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那,这算和解了?”
宋伯元泄气般地坐下,闷声:“嗯。”
李保拿了金貔貅,又顺手拿了吊茶砖,莫名其妙地走了。
已是迟到的时辰,宋伯元不管身后事,只带人抬了一整箱金子,进了金吾卫见人就发。
肖赋找到她,“你这是在作何?”
“看不出来?拉拢人心。”宋伯元闷闷道。
肖赋接连两句:“荒唐啊荒唐。”就再也不管她了。
慢慢,宋伯元身前围了越来越多的人。真正的宋家军也跟着混在人群里,孙星没个正形的蹲在她身边,偷着给她介绍,让她也一个个认了个脸熟。
宋伯元这一整天的炸裂事很快传到宇文广耳里,他立刻长舒口气。把对宋伯元的精力尽数挪出来,留给张升惨死案。英国公已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若他为了包庇自己儿子而罔顾真相,英国公将即刻撂了挑子告老反乡。北境那苦寒地方若没了英国公坐镇,敌人将即刻来犯,为了过几年安生日子,他只能琢磨怎么把太子身上的脏水摘干净。
想得烦了,他起身问风必声:“太子呢?”
“回陛下的话,太子早些时候带八皇子去了后山的围猎场。”
“这小子,倒会做人。”他笑笑道。
想了一整日,老三那头先有了动作。他疯狂借印子钱,去地下钱庄赌钱,人证物证俱在。
宇文广立刻借着这由头,写了圣旨,贬他为郡王,一月后即刻动身前往封地永州,永世不得回京。
只是写完了圣旨,又不能即刻昭告天下。挺大岁数的人了,还得先去静妃那儿安慰她,要大力提拔老八那还未束发的小儿子。宇文广在路上抓耳挠腮的愁,静妃母家是湛州清流之首,不稳住静妃,又是铺天盖地的谏折。
金吾卫里,宋伯元正站在全卫最高的房顶。月光铺在瓦上,清清淡淡的。长身玉立的少年郎胸有成竹的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安心等那结果。
她给宋家军下的第一个命令,全力营救贾磐。
景府,景黛正躺在床上,看向眼前的道姑。
“真人,我最近睡眠较往常好像强了不少,往后也不用麻烦真人月月都来了。”
那人冷着脸,不搭理她。只从她带过来的破包袱里拿出一堆草药银针摆好。
王姑进屋放下手里的茶点,对着那道姑恭敬道:“奴婢这就退下了,真人且开始吧。”
那被叫做真人的道姑,从银针袋里抽了几根针,一根根扎进景黛的天灵盖上,直到景黛满头的针。
她满意地拍拍手后,回身,点了个香。
做完一切后,她从那屋子抽身而去,临走时叮嘱王姑:“还是老样子,一个时辰后,你进去拔针顺便叫醒你们小姐。告诉她下个月我再来。”
“好的,真人慢走。”
宋伯元救出贾磐后,第一时间把她藏进了镇国公府,小叶的院里。
小叶在这种时候,向来少言。她安顿好贾磐后紧抓宋伯元的手腕:“这么晚了,你还要干什么去啊?”见宋伯元停下,忙松开手,“还有,今日你在外头是疯了吗?”
宋伯元回手轻轻拍了拍宋佰叶的头,“我心里有数着呢,你放心。”
“去哪儿?”小叶瞪她。
“找你嫂子去。”宋伯元笑道。
“你做了白日那混账事,还敢去找她?”小叶抽起脸,像看傻子似的看她。
“说了你可能不信,这事就是那恶女人教我的,行,先不说了。”她又手指搁在小叶下巴处轻轻挠了挠,“帮我照顾好贾磐,回来给你带烧鹅。”
“谁稀罕。”小叶笑骂了句。
宋伯元忙了大半夜,又窜上房顶去了景府。
此刻的景黛正从真人给她刻意营造的睡眠里起身,她揉头,皱眉道:“我怎么觉得,睡了这一觉,更累了?”
“小姐要劳神的太多,才会这样吧。”王姑道。显祝夫
王姑刚收了东西打开门,宋伯元立刻像猴子般窜进来。
她随手拿了盘上的果子,用手蹭了蹭,就放到嘴里。
嚼得“嘎吱嘎吱”的。
“我今天表现怎么样?”宋伯元问。
“一般。”景黛从床榻上缓缓起身,又嗔她:“不是告诉你了吗?今夜我有事。”
“又没人拦我。”宋伯元惯会倒打一耙。
景黛叹了口气,“但你还是有些过了,你不只说要坑景家点儿银子,怎么还真打起人了?”
宋伯元松开手里那半拉果子:“我这都揍得轻了,你碍于情面不能动他们,我可敢。”她站起身,气愤地看向景黛:“你没看那哥俩今天兄友弟恭的样,有谁管过你了?”
景黛瞪她眼,“行了,得了便宜还卖乖。”
“诶?”宋伯元突然顿住手,问她:“你不是不能吃这些玩意儿吗?怎么房里还备了?”
“嗯。”景黛懒懒道。
“什么嘛?”宋伯元将头凑过去,“姐姐别告诉我,这些都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不是。”景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尾,“留着喂狗的,准备养狗。”
“想养什么样的?”宋伯元吃完了果子,把那果子核扔回了盘子。
回头发现景黛正认真指着自己:“快把衣裳脱了,你是怎么忍受得了这脏衣裳的?”
宋伯元低了头,才想起来这衣裳上都是酒味,她凑近,“姐姐快闻闻,这就是姐姐昨夜的味道。”
景黛笑着躲了躲,又拍了拍宋伯元:“快脱了。”
宋伯元眼皮一掀,“姐姐对我就这么把持不住?”
景黛嗔她:“我是单纯受不了脏。”
“好吧。”宋伯元站起身,利索脱掉自己身上的衣裳,走向景黛的衣柜,随手抽了件裙子,套在身上,搔首弄姿地看向景黛,“怎么样?我美吗?”
景黛眼神一暗,立刻瞥向另一方向对空气道:“你在那花魁娘子面前也这样吗?”
宋伯元问:“哪样?”又走到景黛面前,对她轻眨了下眼,“这样吗?”
景黛立刻伸出手搭在宋伯元后颈,将她往自己面前拉。
“我要弄死她。”低哑暗沉的嗓音。
宋伯元立刻摆手:“没有没有,姐姐想什么呢。这么点小事又杀又剐的,没必要。”她终于规矩地坐了。
景黛抬眼:“你不信我做得出?”
宋伯元笑,“我就是太信你做得出,所以才不敢对你说谎的。”见景黛那怀疑的眼神,立刻又点下头:“真的。”
景黛这才偏了偏头,“你从…”还没等她问完,有人正焦急地敲她的窗框。
她立刻皱眉抬眼看向宋伯元,“你又背着我做什么事了?”
宋伯元立刻站起身,双手合十离老远看向景黛:“姐姐得先答应我,不准罚我。”
景黛抓了抓身上的被子,对门外的人问道:“什么事?”
“回殿下,贾磐跑了。”
景黛“唰”地看向宋伯元,皮笑肉不笑地对她道:“妹妹就是这么报答姐姐的?”
宋伯元缩了缩脖子,那得意的小表情都快隐藏不住了。“姐姐认输了?”
景黛轻笑了一下,“贾磐本就对我没用,还有啊,宇文广已经知道贾磐的存在了,你救了贾磐,被罚的就是肖赋。”她垂了垂头,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她突然抬头看向宋伯元:“既然已经救了,你可要好好对贾磐。”
“为什么?”
“忠心之人不可得。”
“那肖赋被罚,姐姐准备怎么办?”
“没办法。”景黛说,“你捅的篓子,却想要我给你解决?”
宋伯元抿起唇,“肖赋打人可疼了。”她委屈巴巴地看向景黛。
景黛看她,默默回了她两个字,“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