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穿书为师>第52章 51.不要骗我


“我喜欢吃的……”


容尘的记忆已在昨晚被抹消得所剩无几,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如今的他自然记不得。此刻听对方道来原因,一时竟有些恍惚之感。


但比起忘却的迷茫,更多的,却是喜好被人用心记着的欣喜。


眼睫轻颤,容尘握紧了两人相交的手。


“抱歉,我不记得了。”


可遗忘的所有,实在不是一句道歉便能揭过。容尘也确实没打算用一句话便将遗忘所带来的伤害轻描淡写地抹去。


顾笒煊倒并未在意,只是宽慰:“无妨。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慢……”


容尘:“我……会努力的。”


顾笒煊一呆:“什么?”


容尘定定望着他,声音轻缓却格外坚定:“我说,我会努力去喜欢你,恢复如初,和从前一样爱你。”


顾笒煊刹那僵住,几乎有些不能思考。


爱……这个字,有谁对他说过吗?


记忆里,多的是白眼嘲讽与欺凌。爱这个字,甚至说这话的人,是他连奢想都不敢的存在。如今……


“够了。师……公子,有你这句话,便够了。”顾笒煊将容尘拥入怀中,语中含颤,“我这一生,都圆满了。”


师公子?我姓师吗?


容尘被那一时不慎的漏嘴拉走了思绪。


周遭依旧喧哗,往来男女人手一支花,踏着夜色于街边桥头寻觅佳偶。


人潮熙攘之外,隔着一方小桌,是热闹与温情的对比。


顾笒煊抬眸瞧见远处一娇俏女子偷亲心上人的举动,心中微动。


松开容尘,迟疑犹豫好半晌,才吞吞吐吐道:“公子,我……我想试试。”


这回换容尘一愣:“嗯?”


换作平常,顾笒煊是绝不敢这般唐突。可方才容尘那番话好似给了他莫大勇气,以至于他有些贪心,迫不及待想要更多……


倾身靠近,慢慢拉进距离的同时亦是注意着对方神色,生怕从中看到一丝不快。


容尘猜到了他的意图,淡淡一笑,轻轻仰脸,极为配合地接受了这一吻。


双唇贴合,不过两处皮肤相贴,顾笒煊却仿若活在梦里,呆呆愣愣,眸中满是不敢置信。好似真的不敢相信这般梦中都不敢奢想的情景,如今正在自己身上真实地发生着。


但他毕竟心虚,不敢更深入。轻轻碰过便立刻起身,不敢过分贪恋。


容尘瞧着他红透的面容与分外木讷僵硬的神情,心中失笑。


怎的这般纯情……


顾笒煊深呼吸几口气,盯着容尘的眼,无比认真生怕漏过一丝情绪。嘴张张合合半晌才找到语调:“若我说我心悦公子,公子可会觉得恶心不能接受?”


“怎会?我欢喜还来不及。”容尘坦然道,“你怎知我不是同样对你生了情感?”


“不,我只是不相信。”顾笒煊顿了好一会儿才道,“先前我那般说,公子分明拒绝了。”


容尘听到这话却是忽而沉默了。方才喜悦的心情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水,瞬间清明。


他先前拒绝了,为什么?这么好的伴侣,他为什么要拒绝?


容尘心中不安,却不愿去细想。撑着额,迫切地想将那呼之欲出的真相掩埋于心。


可……


过分奇怪的遮掩,时有时无的笛音,隐约浮现的过往……


一切的一切都在催使他想起来。


容尘捂住快要炸裂的脑袋,摸索着解下头上发绳。


布料勾着手指,一头如瀑长发随之披散开来,颇有几分疯态。


“公、公子?”


顾笒煊不解他此番何意,欲伸手探查,却被对方猛地握住。


“你刚刚说想试试。”


“现在你试完,该到我了。”


顾笒煊尚未理解他话中意,便见容尘反手将他推靠在木桌前。未来及反应,眼前一黑,紧接着唇上一软。


容尘将顾笒煊压在桌前,隔着发带与他接吻。


顾笒煊眼不能视物,也不敢去扯遮眼之物惹他不快,只是抓着他肩膀配合着吞咽,追着他亲。


容尘半垂着眼,将对方顾忌与动作收入眼中。片刻后起身,抽了带子,行至一边沉默束发。


闭了闭眼,方才触感好似仍停留在唇上。


可他心中清楚,那不过是假象。


倘若他们当真许诺了余生,那他定然是喜欢极了这个人,认定了非他不可,才会接受这段有违世俗的关系。


那定是纯粹不掺其他的情感,是一见面便心安的欢喜,是记忆丢失都抹灭不掉的怦然心动。


绝不会是如今这般,犹豫不决自我怀疑互相试探。


甚至连主动的亲吻,都可以带着目的。


“公子?”


容尘回头,对方眉头微皱站于身后,眼中是藏不住的关切之色。


望着那样一双满是自己的眼,容尘几乎有过刹那错觉,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猜忌多疑,是自己多心。


可他又比谁都清楚,自己心底真正在意珍重的,绝不会是眼前这个人。


容尘深吸一口气,道:“顾公子,在我失忆前,我们是两情相悦、互相爱慕的,对吗?”


顾笒煊望着地面,背对着灯笼看不清神色。点了点头。


容尘又道:“我们许诺余生,是双方深思熟虑过后的决定,绝不是意气用事,对吗?”


顾笒煊又点头。


容尘往前一步钳住他头,强迫他低头与自己额头相贴,盯着他的眼,一字一顿:“顾公子,顾笒煊。”


“我信了。”


“不要骗我……”


他知道对方不敢出声是怕露出破绽被他发现,毕竟心中有鬼,多少会有些底气不足。他也大概能猜到,所谓未婚的亲密关系也十有八九是子虚乌有。一切不过引他入局、骗他倾心的幌子。


可他不在乎。


对方这般费尽心思,想来先前便是爱慕他,碰上他失忆欲趁虚而入。虽不是君子所为,但不可否认的,断断续续的相处片段中对方那眼中只有他、独他一份的情感,确实令他狠狠心动了。


倘若未曾牵连其他,仅仅只是趁着失忆的这几天变着法子讨他欢心,容尘想,待找回记忆后,试着相处看看也未尝不可。


心中想法还未成型,脑中笛音忽起,又响又急,生生将他从满脑情感中唤回神。


容尘猛然抬头望向四周,心下一惊。


包子馒头落了一地,碟碗亦是碎裂成片,可这番动静却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们坐的位置不偏,满大街人来人往,愣是无人注意。


太诡异了……


—————


四下而望,只有一片朦胧。竭力远望想看清什么,最终也只是迷失在这迷蒙景色中,白费目力。


他垂下眼,循着一条清冷石路慢慢走着。石子路看不到尽头,他未着鞋袜,清晨的薄雾冷冻之下,步步凉入心尖。


走着走着,忽脚下一热,有什么东西握上了他的脚。


瞬息之间,周遭景物变了样。


暖室之内,檀香缭绕。


他被放置于床,身下是松软棉被,甚是暖和。冻得通红的脚被人小心握住,那人半蹲下身,将他的脚捂入怀中细细暖着,仿若那不是用来走路之物,而是什么世间珍宝,并且绝无仅有。


那一刻,容尘心中冒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念头。


似乎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这种念头一冒头,就瞬间扎根发芽,抽之不去,拔之不掉。


他闭了闭眼,听着脑内笛音静了会儿神,随即起身。


“我方才……为什么会昏睡?”


顾笒煊从床尾行至床边,坐于床沿,抬手抚上容尘脖颈,一双璀璨眼眸定定盯着他。轻轻启唇,轻柔的嗓音带着蛊惑:“你只是吃饱睡了一觉,醒来就到家了。”


容尘定定盯着那双仿佛能摄人心魄的眼,愣愣重复着:“我只是吃饱睡了一觉,醒来就……”


不,不对。


笛音忽起,分外急切,夹杂着细碎片段,生生将那朦胧之感驱散。


不知缘由的失忆、避重就轻的回答、将动静视若无睹的路人……


脑子瞬间清明,猛地偏头避开视线。


他刚刚……是怎么了?


“公子……”


顾笒煊忽而靠近,张开双臂将他拥入怀中,低头轻轻吻他脖颈。


“公子在想什么?”


闭了闭眼,容尘挣脱开怀抱。落地与他保持几步距离,客气而疏离:“顾公子,我要睡了。请公子早些回去休息。”


顾笒煊垂下眼。


失败了么……


“公子可是在为失忆一事忧心?”


顾笒煊换上一副笑颜,落地走来,脚趾轻轻踩上他光滑脚背,轻轻磨着。同时牵起他的手,轻轻掰开,将它贴在半敞的胸膛前。


“即是忘却之事,想必也是无关紧要。”


“与其追溯过去,不若珍惜当下。”


他温柔注视着容尘。分明是极为轻佻浪荡的动作,在他做来却莫名有一股真心痴情。连带着话语都分外真挚,句句入心。


“你我一同生活的每时每刻,都是往后铭记于心的记忆。”


容尘挣不开,不得不攥紧拳头尽量减少接触,同时后退一步拉开这过分暧昧的距离。


计法不成改□□,当真可恶!


深呼吸几口气,容尘望着他再次赶人:“公子,我要歇……”


“吱呀——”


二人同时望向房门处,于半开的门边捕捉到一只探头探脑的狼崽。


“南音?”容尘颇为头疼,“大晚上不睡觉,跑这来做甚?”


南音噔噔噔跑至容尘身后,好似受了欺负般攥着他衣角,警惕地瞥了眼顾笒煊,怯怯低着头不言语。


容尘注意到他头上起了个大包,眉头一皱,蹲下身替他揉着:“可是受了欺负?同我说,我带你去讨公道。”


南音不言语,只是愈发贴近容尘,离顾笒煊更远了些。


容尘转头朝顾笒煊递去询问的眼神。


顾笒煊甚是“和善”地盯着南音,同样蹲下身摸着他头,弯眸甚为“亲和”道:“可是方才与我玩闹,不慎磕到了头?”


南音瑟缩一下,不敢应话。


容尘霎时明了。起身将南音护在身后,正欲质问,袖子被人轻轻拽了拽。


南音望着顾笒煊,冲他沙哑地唤了声:“父亲。”


随即又望向容尘,同样轻轻唤道:“爹爹。”


那一瞬间,容尘想了不下百种狼崽的炖法。


他甚至在考虑要不要把这玩意儿扔到外头,任其自生自灭。


几番善恶交战,最终良知胜过恶念头,他摸了摸那颗乱毛头,皮笑肉不笑:“你的毛发……头发,该梳梳了。”


他欲寻把刀将狗崽子剃成水煮蛋,不曾想顾笒煊却是拦住他,眉开眼笑替崽子说话:“孩子还小,还需多加引导,方能一心向善。”


容尘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反反复复。最终忍无可忍,起身将二人一并扔出门外:“你二人便在外好好教导向善罢!”


此夜寒凉风大,二人相对而望,更添凄冷。


顾笒煊整了整衣领欲敲门认错,见房内烛火已熄,只得作罢。转头将注意力放至少年身上,上下扫视一番,最后将视线落在那双湿漉懵懂的眼睛上。


疑惑、忐忑、不安……独独没有愤恨。确实是被抹消了记忆一无所知。


“若无事,便回去歇着吧。”


他吩咐着,见少年听话转身融入墨色,遂放心离去。


*


夜间风寒。


容尘熄了烛火,行至窗边欲关窗,忽一阵大风卷着落叶吹至面门,生生将他给冻清醒了。


合上窗倚在一旁,借着缝中冷意消减突如其来的困意,细细思索着种种诡异之处。


“吱——”


容尘偏头,与开窗翻入的少年来了个四目相对。


不同于对顾笒煊的警惕防备,面对容尘时,南音似乎格外乖顺听话。像认主的动物般收起了所有爪牙,只把最柔软最温驯的一面展现给他。


与之相对的,容尘对顾笒煊猜忌不信任,对这少年却是格外纵容信任。


此刻见他翻窗而入,也将先前那番惹他不快的“认爹”一事抛之脑后,只不悦他半夜做贼:“三更半夜的,这般偷摸行径是为作何?”


南音不说话,扫视一圈确认屋内只有二人,遂开始解衣带。


这是做什么?把他当娘,要同自己睡?


“长这般大,该学着自己睡了。”容尘拎着他后衣领欲赶人回窝睡觉,脑中什么一闪而过。


零碎记忆中,大多是事情发生了,或者与之相关的人事物碰到,方能触动那奇怪的笛音,唤起少量记忆。


可先前记起南音那次,为什么没有笛音?


蓦地顿住脚步,容尘低下头:“你经常为我泡茶吗?”


南音几乎是在他问出口的瞬间便肯定地点点头。点了几下忽而顿住,盯着手臂看了好半晌,摇了摇头。


容尘奇怪于他的动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一截衣袖。于是他换了个问法:“你会泡茶吗?”


南音依旧是下意识点头。盯着手臂思考一会儿,又摇头。


“我不会。”


他用声音给了答案,容尘亦是清楚了自己记忆的问题。


是的。他不会泡茶,也压根没有为他泡过茶。


那段日日泡茶的记忆,是假的。


他忽的想起对方说出“未婚夫”三字的神态表情。玩笑中带着认真,与其说是回答,不如说是试探。


试探他是否记得,是否会怀疑。


容尘越想越心惊。心脏亦是凉了半截。


连记忆都是假的,那这失忆……想来也不是表面那般简单。


可……


两唇相碰的悸动不似作假,那言行举止中的克制尊重亦是发自内心。那人分明……喜欢极了自己。


容尘抚上额头,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抛开情感去正视这件事,认真思索该当如何。


笛音伴着夜风,清神醒脑,于身于心安抚他的忐忑不安。南音亦是安静地守在一旁,绝不打扰。


半盏茶后,容尘轻轻睁眼,已是十分确信自己情感,亦是想明了该做什么、如何做。


记忆能改变,可给人的感觉、下意识的动作来自潜意识,与记忆无关。


记忆会出错,可感觉骗不了人,下意识的习惯也不会作假。


容尘不知这里面出了什么差错,他又变成了什么样。他只想知道一切,知道真相。将值得的留住,将仅此一份的心动把握住。


他想……清醒地抉择。


*


下定决心,容尘唤来南音,对他道:“南音,我要去顾公子房中找个东西。那个东西应当可以帮我记起一些事。”


“你去帮我引开他,为我争取进去的机会,好不好?”


“是……什么?”南音抓着他手盯着他,满目不解,似乎并不想他去那里,“他,很危险。不、不要去……”


容尘握住他的手,耐着性子安抚:“可我非去不可。”


怕他执拗不放,容尘只得道明:“我失忆应当不是第一次。先前应是有所察觉,为自己留了封信。”


“如今那信在他房中,我需要找回来。那里面应当记载了些东西,否则他不会撕毁。我需要找到那封信。”


“那是对我记忆至关重要的东西,我得拿到它。”


“南音,帮我一次。”


南音,帮我……


帮我……


瞳孔猛地一缩,南音捂住快要炸裂的脑袋,跪坐着弓下身,表情万分痛苦。


可他仍是忍耐着,哪怕头痛欲裂痛得打滚也不敢嘶吼出声,怕惹来人。


“南音你怎么……”


容尘见他脸色苍白神色痛苦,忙起身奔向门口欲喊人。方跑几步猛地一个踉跄,回头望去,是少年趴在地上抓着他袍角,咬着牙忍着痛苦低声唤道:“公子……别、别喊人……”


他抖着手,慢慢翻过身仰面朝上,大口呼吸片刻,颤着手去解衣带。


“公子想要的记忆……我……我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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