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失修路灯不远的地方，一侧高高树立的橘暖色路灯再次明亮起来，小道上满是大雪融化后的积水，忽明忽暗，季泗言走着，皮靴表面沾惹了不少亮色的水渍。
小区楼房是新旧交替，左侧的高楼18年才建成入住，右侧是低矮七层步梯，再往后是15年建成的楼房，陆家和季家就在那里。
路灯下，一矮一高的黑色影子彼此交映，季泗言无意落入一眼，心中颇为感叹，一转眼，曾经那个她每天接上学、上学的小孩，如今已经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而且现在两人站在一起，她比自己还要高半个头，长的未免太高了。
季泗言一言不发往前走，拐弯进单元楼，没有要搭理陆然的意思，就像昨天晚上她说的一样，当做那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但陆然跟在她身侧，有蠢蠢欲动的意思。
两人走到电梯前，在季泗言伸手按上行键之前，陆然突然右手伸着长臂过来，食指按亮上行键，然后退了回来。
季泗言再次注意到了她的手指，修长漂亮，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那个主播的手，和她差不多。
楼道里两个电梯，左边的在19楼停着，右边从24楼正慢慢往下走，运行的过程中有沙沙响动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又要坏了。
电梯时间长了，里面的零件老旧破碎，一个月能坏了一两次。
物业前前后后修了不下百次。
“真不想和我说话？”
在等电梯下来的时候，陆然侧身走到季泗言正对面，双手奶呼呼的往胸口一架，弯腰盯着季泗言的眼睛看，还撒娇，“和我说说话嘛，泗言姐姐，我当不了没事发生。”
接过吻、上过床，还有泗言姐姐喘着说不行的时候调调，她怎么可能忘得了。
季泗言挑眉，发现她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竟然意外的好听，干净清澈有力量。如果去做语音主播或者聊天主播，应该会很不错，毕竟她人长得……也不丑。
“说什么？”季泗言懒懒的回。
她和自己说话了，陆然喜眉笑眼，直起身子靠近季泗言，“说说，那天我们酒店……”
唔。
季泗言猛地抬手捂住她的嘴巴，大惊失色道：“别乱说话。”
她刚来，不认识楼上楼下的邻居，但季泗言和她们是老熟人，有次她生病感冒，楼上的张阿姨还给她送来了感冒药。
这要是被听到，在老太太的情报中心网里，一定会传到双方父母的耳朵。
嘀，电梯到了。
季泗言放下捂着她嘴巴的手，拉住陆然的胳膊把她拉进电梯，按下15层和16层，等电梯门关上，她才说：“以后别在这里提任何我们的事，容易隔墙有耳。”
她如临大敌一样，陆然顿时乖了，站在季泗言旁边小心看脸色，“我知道了。”
电梯在十五层停下，电梯门开了，但陆然一点也没打算动的意思，呆呆站着。
季泗言看着马上要关上的门，她往前一步又重新按开，转身忍不住大声催促她，“到了不下去，在这里傻愣干嘛？”
“我陪你到十六楼。”陆然说。
季泗言忙了一天，累的全身泛酸，明天回公司还要忙，她现在一点都不想陆然她扯皮，于是没好脸色的说：“你下不下去？”
她一生气嗓门都提高了，陆然被吓的一溜烟窜出电梯，怂怂的说：“晚安。”
“晚个屁安。”季泗言回的毫不客气。
没一会儿，陆然站在十五楼的楼道里，听到十六楼嘭的——狠狠关门的声音。
她仰头看了看，心有余悸。
泗言姐这脾气还真是从小到大都没变。
难怪季乐萱都十八岁了，见到季泗言还要毕恭毕敬，不敢招惹她。
楼道里不知道哪传来一阵冷风，吹的陆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双手抓着身上的双肩包，看着黑黝黝的楼道，那里就像是黑洞看不到远处，隐隐约约中，仿佛下一秒季泗言就会黑着脸从那里下来。
陆然越看越觉得背后发凉，连忙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门回去了。
季泗言洗完澡躺在床上双手捧着手机，点开置顶的道观头像，冷着的脸，打出的字却是温暖十足：你好，睡了吗？
季泗言：听说你是DG网络大赛的冠军，慕名前来，非常敬佩。
道观是秒回的：你是DG的游戏总监，季泗言，我知道你。
嗯？她竟然知道自己？
原来真的是认识才拉连线的。
既然这样，季泗言也就开门见山的说：知道也好，我今天呢，就是想和你说，我们DG想签你，不知道您有没有意愿加入？
季泗言：你放心，我们会给你开非常丰厚的薪酬，有什么条件您也可以提。
道观：你的棋，下的很差。
她突然岔开话题。
季泗言没在意：对，下的比较差，谢谢您的谦让，不然开局一分钟我就输了。
道观：可以加入，不过能不能一年一签。
这个……平时公司签约都是三年一签，一年一签的也有，但都是个例。
季泗言：我明天回公司帮你问问，尽量给你争取一年一签。
道观：谢谢。
季泗言：那您早点休息，晚安。
道观没再回复。
第二天早上七点五十，季泗言下楼吃饭，她推门换鞋进来，那只小金毛已经乖巧的坐在餐边和她打招呼：“泗言姐，早上好。”
季泗言看了她一眼，双手拢着长发走进厨房，“季乐萱这周末说她回来。”
顾女士啊了声，“又回来？她不是才刚开学没多久，怎么又回来。”
“不知道。”季泗言端着菜出来。
今天是土豆炒肉、芹菜炒肉、黑木耳排骨汤和照常的三个煮鸡蛋。
季泗言把芹菜炒肉在餐桌上，起身正准备折回厨房，陆然突然伸手拉住她的小臂，掌心被她袖子上毛茸茸的毛衣扎着，不过她身上纯香香水很好闻，甜甜的。
季泗言挣开她的手，态度不好:“做什么？”
“今天早上收到通知，我要去你公司一趟，可以坐个顺风车吗？”陆然小声问。
季泗言正过身子，居高临下看她，“来我公司一趟，什么事？”
陆然拿起放在餐桌上的手机，打开微信，把领导发的消息给她看，“我们要跟你们DG做游戏和动漫IP的联动开发，DG邀请我老板今天去谈合作，我被顺带上的。”
季泗言弯腰撩起遮挡视线的长发，认真看着她手机上的微信聊天记录。
她撩发低身过来的瞬间，陆然失神的怔了怔。
季泗言今天穿着灰色毛绒开衫毛衣，里面套了件白衬衫，及腰的黑色长发又黑又亮又香，一双勾人的眼睛认真温柔，和昨晚凶自己那个的季泗言，简直判若两人。
而且和陆然十二岁印象里的季泗言，现在的她多了份成熟温柔女人的魅力。
“你现在好漂亮。”
陆然盯久了，突然呆呆的口不择言。
季泗言听到，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黑色的眸子和陆然悄然对视，流盼生情。
陆然被看的心空难捱，想倾身和她说句话，结果季泗言右手手掌在她脑门上一拍，把人给拍了回去，她转身进厨房帮忙。
陆然被拍醒，低头捂着脑门哎呦。
早上吃过饭，季泗言起身，“妈，我去上班了，季乐萱的生活费已经打给她了。”
“去吧去吧。”顾女士说。
季泗言嗯了声，推开椅子走到玄关，拿起挂在门口浅棕色长款风衣穿上，随后又弯腰穿上细跟长靴，提着包出去了。
陆然扒拉完最后一口粥，急匆匆放下说：“伯母，我吃完了，也去上班了。”
“好好，你注意安全。”
顾女士放下碗筷起身，想送送她。
陆然捞起椅背上挂着的双肩包和外套，往外小跑着说：“好的伯母，我和泗言姐一道走，祝您有个开心幸福的一天。”
顾女士最喜欢听陆然说话，欢喜的不行，“知道了，慢点，别跑。”
“好嘞。”陆然说着，还是跑出去的。
陆然怕季泗言直接走了，连双脚包还没有背上，就开门出去了。她出门看到季泗言还在门口站着等电梯时，缓缓松了一口。
季泗言听到声音，没看，直接说：“我没车，坐地铁去。”
“伯母昨天不是说……”陆然指了指门。
季泗言，“卖了，地铁坐吗？”
“我都可以。”
陆然走过来把双肩包背上，站在季泗言身侧，无意中碰到了她的肩膀，但她怕季泗言生气，往旁边稍微挪了一步。
“泗言姐。”陆然喊她。
季泗言正在看手机打字，给小组群里发消息说：四季有意签约，不过她要求一年一签，等我去公司我们详谈。
发完消息，电梯也到了，季泗言收起手机进去，回她，“有事就说。”
陆然刚想开口，一抬头，看到电梯里有两三个人，她开了口又闭上，跟在季泗言身后挤进电梯里，一前一后靠边站着。
电梯不大，几个人站在一起有点挤，陆然后边还有个大哥，于是她被迫贴在季泗言背后，左肩碰着她的左肩，低头时，颧骨又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脑袋磕了下。
“不好意思。”
电梯里很安静，陆然用非常小的声音和季泗言说，怕吵到别人。
季泗言难得的温柔，“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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