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走进办公室的傅秉明那张上一秒还沾沾自喜的脸蓦地便沉了下去。
“你说什么?”
“我最近财从四面八方来,这不得把欠你的还了。”楚亭山说着,将手中空了的纸杯丢尽了垃圾桶里,“你不用派人来接我了,公司给我安排了司机。”
他现在说小也算是个小明星了,待遇当然比之前要好。
握着手机的男人,似乎是因为握手机的力度太大,指尖都开始泛白。
他知道最近关星河在娱乐圈里吃香,也知道他迟早有一天翅膀硬了会飞走,却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我后头还有会要开,改天再算吧。”
“你刚才还说有时间。”楚亭山打了个哈切,知道这货就是不想放自己走,“改天我就没空了。”
“那就等我们都有空的时候再谈。”傅秉明垂着眼,神色凝重。
虽说楚亭山如今半只脚踏进了娱乐圈,但还有半只脚没从商圈里迈出来,最近傅氏的困境甚至是楚洲内部的大洗牌,他都有所听闻,所以很自然的开口问着:“在忙着和鸣金集团的合作吧,鸣金的那个老狐狸,我了解,千万别松口,你一松口他飞得把你啃下一块肥肉来才罢休,你就不能松口。”
早年间,楚洲和鸣金也有合作,楚亭山出面谈判的,自己年轻气盛的中了老狐狸的圈套,好在最后楚尽闲出手替他稳住了局势。
只是话刚从嘴巴里崩出来,他就意识到自己说多了。
这不是该从关星河嘴巴里说出来的话。
是该从楚亭山嘴里说出来的话。
他意识到了这些,傅秉明当然也意识到了:“你怎么会知道鸣金集团的老总是什么样的人?”
关星河刚才说话的语气,真的很像楚亭山。
他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楚亭山该有的神态和习惯,这是最让傅秉明觉得疑惑的地方。
一个人想要去模仿别人的确是简单,可是能这么自然的模仿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还模仿的入木三分,那实在是要很大功夫的。
楚亭山心虚的抿着唇,食指关节抵在唇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那什么,既然你没时间,那就再说吧,我挂了。”
他这人是禁不起盘问的,于是迅速挂断了电话。
而站在落地窗前的傅秉明,眉头紧锁,神色黯然,已然起了疑心。
傅氏和鸣金打的火热,楚洲内部也是同样打的火热。
楚尽闲彻底坐实了总裁的身份,大权在握。
原本应该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可男人却依然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总裁,这是这个月的付东分公司的财务报表。”秘书小江将文件递到了他的桌上。
男人抬眸,那双桃花眼中满是阴鸷,似笑非笑的扬了扬唇:“小江啊。”
这一唤,让小江吓得腿一软:“怎...怎么了,总裁。”
“董事长给了你多少钱?应该不止你那户头里的一百万吧。”
小江是楚尽闲信任多年的秘书,但近日来,楚尽闲总觉得他有些古怪,于是派人查了查,果不其然,的确是出了问题。
“总裁...我......”小江彻底慌了神,压根不敢抬头对上楚尽闲的那双眼睛。
男人冷冷出声:“算了,自己去办离职手续吧。”
小江了解楚尽闲的性子,只是让他离职,已经算是大发慈悲了,哪里还敢多说什么,鞠了一躬:“对不起,总裁。”
楚尽闲并不再理会他,垂眸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署名,在小江退到门外的瞬间,他才抬眸看了一眼。
那双桃花眼犹如锋利的刀刃,刮向小江。
很快,离职后的小江死于意外车祸的消息就在楚洲下层的员工之间传遍了,无不惋惜。
那日夜里,楚尽闲没有敲门,便闯进了楚卿的书房。
彼时的楚卿正握着毛笔在宣纸上挥舞:“这么做,会不会太狠了一些?”
“他在收您钱的那一秒起,就应该要料到有这么一天。”楚尽闲缓步走到楚卿面前,“何况,我这点狠劲,不都是您亲手教我的。”
二人之间隔着一张红木浮雕长桌。
却也不仅仅只是隔着一张长桌。
“您不就是想知道弟弟的车祸是不是我的手笔么?”他并不掩饰自己眼中的狠厉与野心,直直的盯着楚卿,“何苦这么麻烦。”
“是,我是想知道,如果车祸是你做的手脚,我不会放手把楚洲给你。”在宣纸上写下“楚”这个字后,老人便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楚尽闲嗤笑出声,笑的叫人不寒而栗:“如果那场车祸是出自我手,在车上的人就不会是楚亭山了。”
说到这,他敛住了唇边的笑意,满眼皆是漠然的继续看着对面的老人。
老人也在这一瞬抬眸,正对上男人那双满是狠厉的眼。
“而是您啊,爸。”他将话语的后半段补全。
语气平常,可越是平常,便越是让人害怕。
他已经摊牌了,毫不遮掩自己对于楚卿的恨意。
而楚卿呢。
这个已然进入了暮年的英雄,此时只能睁着那双布满衰老痕迹的眼,无力的叹了一口气:“你就这么恨我。”
“谈不上。”男人渐渐的控制住了情绪,神色淡漠,“你我就这样相安无事不就是最好的样子,希望您别再越界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
那天后,他便从楚家搬了出去,住进了在市区置购的一套公寓。
楚洲的局势渐稳,而傅氏也在傅秉明的带领下,成功的让鸣金集团松了口,顺利拿下了项目。
夜里,已经迈入四月的岚京,晚风终于不再是刺骨的冷。
结束了连日连轴转的傅秉明,这一闲下来,反而有些不习惯了,想要去见见关星河,却又不敢见。
微信里,季绰文发来了信息,说好久没见,想和他联络联络感情。
不同于傅秉明,季绰文虽说是泽华的接班人,但家中父母疼爱,并不着急让他接管产业,他的日子也过得很舒服,常常都在酒吧里泡着。
这天,他也是和傅秉明在酒吧里聚的。
这个酒吧不比其他的酒吧,私密性很高,都是会员制。
“也就只有你见我敢约在酒吧。”傅秉明不喝酒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季绰文晃着手中的威士忌,笑呵呵的:“这不还有果汁嘛,你喝果汁。”
“说吧,找我干什么?”傅秉明当然也看不上眼前这杯橙汁,淡淡的开口。
季绰文看上男人收藏库里的那盏琉璃灯很久了,前不久在展会上看到一盏做工差不多但不如他那盏精致,心就更痒了:“哎呀,还是你懂我......”
他正欲开口求那盏琉璃灯,抬眸的瞬间,却看见里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关星河。
之前他在傅秉明的公寓里和关星河打过照面。
见他忽然不说话了,傅秉明有些奇怪的抬眸看向他。
“那不是你那个小情人吗?”季绰文抬了抬下巴,指着远处。
傅秉明随即顺着他下巴所指,扭过头去。
只见关星河和蒋慎二人面对面坐着,一边碰着酒一边笑得开心。
和关星河相处这么多天,他还没见过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开心的笑过。
男人明面上仍旧没有表情,暗地里牙齿都快咬碎了。
“你有什么事......”他回眸看向季绰文。
都不用说完,男人便明白他的意思。
“懂,你有空再联系我,先去处理你的家事吧。”季绰文拿起外套迅速撤离“案发现场”。
强装淡定的傅秉明拿出了手机。
彼时的楚亭山哪里知道傅秉明也在这。
他刚刚录完第三期的《mine》,和蒋慎约着来喝个酒放松一下。
却在此时接到了傅秉明的语音电话。
他拿起手机,咬着唇,周围的背景音乐太大,不好接听,于是他挂断了电话改换文字回复:睡觉了。
看着聊天框里弹出的文字,男人被气的发抖。
不能再忍了,再忍他就要脑溢血。
随即,男人便迈着长腿往关星河所在的卡座走去。
刚扔下手机端起鸡尾酒的楚亭山并未注意周围,直到傅秉明已经立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吓得他差点把手里的酒杯给砸了。
只见男人穿着一件黑色风衣,脸色比风衣还黑,像也幽灵似的闪现在他的视线里。
他冷不丁的开口:“怎么,你在这儿睡觉?”
蒋慎闻声,回过头来看向男人:“哟,傅总?你怎么在这?”
傅秉明压根就不理他,连眼神都懒得赏他一个。
他的眼中似乎只能容得下楚亭山。
被他盯得发毛的楚亭山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也不是不能睡,对吧。”
话毕,他自己也知道有多荒谬,随即讪讪的笑了笑。
“关星河。”男人的语气冷冽,凶巴巴的。
蒋慎至今不清楚二人是什么关系,自己向来也和傅秉明不对付,见他这副要把楚亭山吃了的样子,当然忍不住跳出来:“小关和我一起喝酒聊天,不知道碍着傅总什么事了?”
楚亭山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下是真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