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历史军事>我的帝国无双【完结】>第一百章 姑曾祖父

  银安殿偏殿,陆宁慢慢品茶,对面矮凳上坐着几名神色肃穆的官员,行省监察御史王忠、行省检法院检法使陈尧佐以及省署秘书房副总管兼西康县知事温仲舒。

  陆宁有些无奈,这就是自己那小曾孙女惹起的风波了。

  尤家人被抓,加之甄氏身为中原齐民不合法理的要被贬为私奴的身份变动,显然令黑海一些大员不安。

  如果仅仅是甄氏之事,毕竟是总督授意,他们还可睁只眼闭只眼,但尤家人被抓,哪怕这尤家后裔其实和皇族早就没了密切的联系,但终究还是令人就觉得事非寻常,殷都护要一手遮天是怎么?

  监察御史王忠,本就负有监督总督及行省诸高官之责。

  但向王爷面陈总督是非,非同小可,他拉上了检法使陈尧佐。

  温仲舒则私自前来,求见了镇西王几日,今天终于得见,他自然也是来禀告西康现今发生的这些不寻常之事的。

  温仲舒果然不亏是温仲舒,本来该和寇准起名的温相爷,今世虽然对新学不太顺路,没能身居高位,但品行还是极佳。

  而监察御史王忠能来王府面陈总督之非,陆宁也很是满意。

  检法使陈尧佐能跟着来,虽然没怎么帮腔,也还令人满意。

  毕竟陈尧佐官宦世家,是行省诸员中小德子、杨延昭之外,对中枢最了解的人物。

  陈尧佐是知道小德子为宦官,圣天子身边亲信大太监身份的,是以对这件事看的角度就不同,但不管怎么说,作为检法使,他同样有义务向镇西王陈述此事。

  是以,还都很尽职尽责,令人宽慰。

  只是,这事情怎么继续收场,就有些令人挠头了。

  陆宁品着茶水沉思,三名官员,都静静等待亲王殿下的决断。

  “这事,我是知道的,正一啊,也是,咳咳……”陆宁放下茶杯,拿起手帕擦擦嘴,“出来历练历练……”

  啊?王忠三人都呆了呆,王爷这意思,那文总管,是皇子么?

  那,这是皇家家务事?至于那甄氏,如果是被发于皇家,就和律法无关了。

  陈尧佐心中更是微微一动,突然省起,二十多年前他十几岁的时候,和人捉迷藏躲入了书房,恰好爷爷和父亲也进了书房,他吓得没敢动弹。

  爷爷和父亲,便是谈论,有文总院、文龙图什么的,可能是皇室中人,甚至可能是大皇帝的化身。

  等爷爷和父亲发现他,差点没被气死,从未动手打过他的父亲狠狠打了他一顿,说听到的一切,万不可和第二人讲,不然可能是滔天之祸。

  却不想,正是这一通戒尺和吓人的叮嘱,却令他记忆深刻,二十多年后回忆起来,还记忆犹新。

  皇族在外,都喜欢文姓么?

  而且说起来,好像这文总管,确实身上令人不解的事情很多。

  比如身份多次变幻,又莫名其妙进了皇家银行,高居四品。

  比如听传闻,霸占了许多童男童女,现今这些童男童女,却好像都献给了镇西王。

  传说是因为此才得到了皇家银行总管之位。

  如果是某位皇子,那么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陈尧佐瞬间转过这些念头,就赶紧抛开思绪,不去多想。

  王忠和温仲舒,看来也露出了恍然之色。

  却见镇西王拿起茶杯,笑道:“你们就去吧,做得好,不亏都是我大齐的忠良砥柱!”

  几人忙都起身告辞,看得出,镇西王是真的很欣慰,对自己几人前来印象很好,如此令人大松一口气,毕竟此来,是有很大风险的,说不定便是轩然大波要走上和殷大德对抗之路。

  那么,前途凶险,你死我活,要看镇西王站在谁一方。

  现今这种结果,显然是最好的,殷大德没枉法,自己等也没来错。

  当然,镇西王的暗示,自然全做没听见,一个字都没听见。

  ……

  王宫城堡顶楼茶水间,窗口中看去,远方碧海蓝天一线,脚下礁石浪花朵朵,很是令人心旷神怡。

  陆宁无奈看着咬红唇站在自己面前打量自己的尤金珠,无奈摇头。

  这家伙惹出了多少事儿?

  但同时也算演练了吧,黑海行省监察系统并不是失效状态,也算她小小功劳。

  “怎么不喊人?你个小家伙!”陆宁瞪了她一眼,“一点礼数都没,按辈分,你当喊我一声……”陆宁一时滞住,自己是她姑曾祖父,也就是口语的姑太爷,自己的弟弟她该称呼什么,这辈分太悬殊,从所未经历,姑太叔爷?

  尤金珠却是咬着红唇,突然道:“我知道你不是圣天子的胞弟……”

  陆宁一呆,随之明白,毕竟是尤家人,应该听长辈讲起过自己的故事,知道自己没有兄弟,只有两个姐姐,堂字辈的,自己也没和他们来往,而且镇西王在此,对外宣称的是圣天子胞弟。

  随之莞尔,陆宁笑道:“你这小家伙,和你小姑太太当年一样,也是个小机灵鬼。”

  陆宁手便向脸上一抹,露出了真容。

  尤金珠啊的惊呼一声,后退两步险些坐倒,立时不敢再看。

  陆宁笑道:“不用圣天子长圣天子短的,生分,喊我姑太爷就是,说起来,你姑太太们养育都晚,我现今长孙才刚刚垂髫,却不想爱妃家的曾孙女,都这般大了。”

  尤金珠思绪混乱,本就隐隐猜到了来人是谁,毕竟这位姑曾祖父的一些事迹听说过,只是不想,姑曾祖父真的和外间传说一样,是长生不老的神袛,那容颜自己一瞥之下心中巨震已经不敢再看,隐隐的,根本忘了看到什么,只知道,宛如云雾中露出神祇的神像,那一刻,令人心灵都在颤栗。

  噗通,尤金珠跪倒伏地,颤声道:“陛下,陛下,小儿不敢……陛下恕罪……”

  “唉,起来吧,起来!”陆宁无奈,见尤金珠颤抖如筛糠,叹气道:“这又像你大姑太太了,抬头,看看我是谁。”

  尤金珠一直摇头,但半天不听那神袛言语,终究还是偷偷抬头向上瞥,立时一呆。

  正翘腿品茶的,却是那可恶的文正一。

  “你怎么在这!”尤金珠猛地站起来,变成了凶神恶煞,可随之,俏脸猛地煞白,惊呼,“你,你……”

  陆宁微微一笑,“你什么你,姑太爷也不喊一声,你父亲幼时,倒是在我身边玩过,但后来就生分了,你这一代,更没见过我了。”

  尤金珠俏脸阵红阵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宁摆摆手,“好了,我这就令人送你出宫,万里之外的异域,你也别四处乱跑了,这里可不太平,那甄氏正在养病,你便去陪她吧,等将养的差不多了,和她一起去我那外宅住,也给你们找点差事做,别做小米虫,你姑太太年轻时的志向,后来也改了不是……”想起尤五娘,又不禁微笑。

  “是,嗯……”尤金珠显然还处于难以接受现实的极度震惊中,梦游般的答应着。

  陆宁拍拍手,努嘉哈进来,自去扶着尤金珠离开。

  第一百零一章 使者和海难

  圆形罗马剧场的中心竞技场上,两名巨汉正摔得昏天黑地,四周疯狂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虽然只是二百多人的小剧场,但黑压压坐满了人,全场的疯狂仿佛有感染情绪,所有观众都跟疯子一样大喊大叫。

  这里没有什么贵族看台,便是陆宁几人,也不过坐在了阶梯石头看台的第一排,周围疯狂观众的呐喊声令陆宁耳朵极为不适,不得不塞了点棉花做耳塞,毕竟听力太敏感了。

  陆宁身侧,坐着一名亚美尼亚英俊年轻将领,他是陆宁身边两个小萝莉卡米拉和哈丝米可中,哈丝米可的长兄,叫瓦尔丹,他和哈丝米可一样,有着漂亮的淡棕色长发和黑宝石一般的迷人深眸。

  瓦尔丹一族,本来世代奴隶,但妹妹被选中送去齐人处后,齐人很快回了大量赏赐,显然妹妹很得东方主人的赏赐,瓦尔丹一族也得以赎身,他本来就是奴隶军事将领,赎身后越发得到了重用。

  前不久,更传去了天大的好消息,他的妹妹,被大齐皇帝的弟弟,坐镇黑海总理这个大帝国西部事务的亲王册为了乡君,乡君这个发音的爵位,作为皇族宗室内命妇封号的话,据说是和侯爵相当。

  镇西亲王殿下,更按照惯例,赏赐了许多财物给其妹妹的亲族,包括送给他了一套汴京精甲,这种铁人般的甲胄防护力简直无与伦比,在西方世界早就享有盛誉,哪怕西方能工巧匠打造的最好的铠甲,也往往喜欢冠名为汴京精甲,“汴京精甲”的发音,在西方世界已经变成传奇甲胄的代名词。

  而妹妹的殊遇,也令瓦尔丹在王国的地位直线上升,现今,更是作为使者,肩负着重要使命来到了齐人控制的黑海半岛。

  昨日,得到了镇西亲王的亲自接见,自然也是因为其妹妹的关系了,妹妹一直陪在亲王身侧,看得出,亲王很宠爱妹妹,是以接见自己时,女眷只有妹妹在场,那格鲁吉亚公主的侧妃,并没有露面。

  今日,作陪的便是亲王安排的这位文总管了,看来应该是亲王殿下的亲信,对自己所说的事情,很是认真聆听,想来,也会反馈给亲王。

  毕竟,很多话,不方便直接对亲王说,地位相差悬殊,亲王接见自己,只是宠爱妹妹的体现,而不是想听自己带来的消息、请求之类言语。

  被亲王派来陪同自己的文总管,才是听取具体事务的官员。

  瓦尔丹心思也不在场中摔角的巨汉身上,而是小心翼翼,转达了他的君王的几点希翼,看文总管陷入深思,他也沉默下来,等待着回复。

  陆宁却有些哭笑不得,尤其是瓦尔丹代表亚美尼亚国王加吉克提出的第一个请求。

  说起来,现今消息闭塞没有人肉没有无处不在的照片,根本不用担心什么,瓦尔丹在镇西王府见到亲王化身的自己和哈丝米可在一起,以及那小家伙被册为乡君等等传到了亚美尼亚的信息。

  也并不影响自己作为文总管,在西康大街领着哈丝米可、卡米拉瞎溜达。

  没人知道自己身边的亚美尼亚小美女是什么出身来历,便是知道亲王册封的乡君有几个人的,甚至知道其中有叫哈丝米可汉名李米可的,也不会将她和自己带着溜达的小美女联系在一起。

  当然,今日陪同瓦尔丹,是肯定不能带着哈丝米可了。

  只是这瓦尔丹,带来的消息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第一个信息,便是亚美尼亚国王加吉克,也希望将女儿,亚美尼亚公主萨玛丽嫁给镇西王。

  显然,爱列京大公将女儿嫁给镇西王后,一跃而成格鲁吉亚王国,令亚美尼亚人很是艳羡。

  东方帝国的皇族,更像是一夫多妻,只是妻子地位不同,在册的妻子,如格鲁吉亚公主迪妮莎,地位是很高的,虽然不是真正妻子,而是类似几名副妻子之一,但从东方帝国礼节,和西方诸多小王国、公国的国王、大公地位一般。

  如格鲁吉亚那位公主,在东方帝国规制中,就和她父亲格鲁吉亚王国国王地位相当。

  所以,亚美尼亚国王加吉克,看来也迫切的想和大齐皇族联姻。

  瓦尔丹带来的第二个消息,倒是正经消息了,隐隐的意思,亚美尼亚人想趁着拜占庭人在西线和保加利亚人开战,收复被拜占庭人侵吞的固有领土,在展开行动前,希望得到齐人的谅解和支持。

  前不久,拜占庭帝国和保加利亚帝国的战争,再次爆发。

  这倒和历史上时间段差不多,历史上来说,这场战争断断续续十几年,最终以拜占庭帝国灭亡保加利亚帝国告终,拜占庭皇帝巴西尔二世,大肆屠戮战俘,得到了保加利亚屠夫的称号。

  而历史上,亚美尼亚人和格鲁吉亚人,都趁拜占庭帝国两线作战,是以在东线生事收复故土,最终,以更多的领土被侵吞乃至不得不宣誓效忠拜占庭告终。

  其实,亚美尼亚人和格鲁吉亚人都曾经大量作为雇佣军帮拜占庭人作战。

  尤其是亚美尼亚人,曾经是拜占庭帝国最重要雇佣军之一,十几年前羽翼未丰的巴西尔二世和保加利亚人交战惨败近乎全军覆灭,多亏身边亚美尼亚精锐步兵保护下突围,才免遭被保加利亚人俘获的下场。

  但同时,亚美尼亚人又参与了福卡斯家族在小亚细亚的叛乱,使得巴西尔二世不再信任他们。

  现今巴西尔二世最信任的雇佣军是瓦兰吉卫队,也就是来自北欧的雇佣兵。

  主要组成便是巴西尔二世将妹妹安娜公主嫁给罗斯基辅大公后罗斯人提供的强悍战士。

  瓦兰吉卫队现今大概七八千人,为精锐重步兵,现今和拜占庭重骑兵一起,是拜占庭帝国最主要的作战力量。

  此次再次对保加利亚帝国宣战,和历史上不同,巴西尔二世应该动用了最精锐的力量,开场便寻求决战模式。

  显然,齐人来到黑海,令此地局势多变,巴西尔二世希望快刀斩乱麻,尽快击溃保加利亚主力,彻底削弱其力量。

  在对保加利亚人宣战前,巴西尔二世给黑海大齐亲王写了一封亲笔信。

  自然是锡诺普之变,令巴西尔二世开始重视齐人在黑海沿海的存在。

  在黑海沿岸发动战争,保加利亚人有两处港口又和克里米亚半岛贸易密切,巴西尔二世这才提前写信知会齐人。

  而亚美尼亚派来使者,也是此意,倒不是非要希望齐人支持其军事行动,但至少,需要得到齐人的同意。

  因为亚美尼亚人也好,格鲁吉亚人也好,可不是类似黑海地域对齐人这种孤零零存在的观感。

  他们西方和南方直面默罕默德教派的压力,也真实感受到了大齐的强大。

  齐人对巴格达以东默罕默德教派地区影响越来越大,本来动荡不安的地区,突然变得稳定起来。

  巴格达力量、雷伊力量、设拉子力量,暂时都偃旗息鼓不再互相争斗。

  也正是齐人的到来,令亚美尼亚和格鲁吉亚受到的默罕默德教派压力一扫而空,这也使得他们收复被拜占庭侵占的土地的意图更加迫切。

  巴格达和雷伊(德黑兰),都驻扎着大齐精锐火枪手,本来只是名义上统治雷伊的斯苔,在齐人支持下,渐渐成了巴格达和雷伊事实上的执政者。

  现今默罕默德世界的凶险,则是这位巴格达斯苔在齐人支持下,可能会宣布自己为波斯及巴格达女王,由此,严重违反默罕默德教义,要想不发生惨烈战事几乎不可能。

  听闻,在巴格达和雷伊,已经渐渐形成了支持女王改良教义的一个新教派。

  默罕默德世界,显然是在大齐重压下维系着表面的和平,实则已经暗潮涌动,分裂趋势越来越明显。

  正因为如此,亚美尼亚人和格鲁吉亚人西南变得越发安全,收复拜占庭侵占土地的决心也就越热切。

  其实不仅仅亚美尼亚人派来了使者,格鲁吉亚维拉王后参加过其夫婿登基大典后,同样回了西康,带来了格鲁吉亚王国亚历山大的请求。

  现今看着瓦尔丹,陆宁微微一笑,“我大齐准备在西康举办环黑海运动会,加吉克国王怎么看?”

  瓦尔丹笑道:“加吉克殿下当然全力支持,也会选出最好的勇士参赛。”

  曾经盛行一时的希腊奥林匹克运动会,在基督教派成为罗马帝国国教且影响力越来越大后,已经被废弃,基督教派,将希腊运动会看作异教徒的活动。

  君士坦丁堡的竞技场,现今也仅仅保留了竞车和赛马比赛。

  从陆宁来说,觉得大齐的扩张已经到了极限,再往西侵吞土地,最终只会费力不讨好。

  作为现今的超级大国,倒真希望欧洲一片祥和,民众生活稳定且富裕,成为大齐商品的倾销地。

  如此,才能越发促进齐人提高各种生产效率而进行技术革新。

  当然,从大齐核心区域来说,人口本就渐渐进入爆炸期,加之诸边道、行省人口,自身市场便已经足够庞大,但市场,永远不嫌大。

  在大齐核心区域,帝国内阁,也正按照新的十年计划推动农工商业的发展,而新的十年计划中,大皇帝提出的各地举办竞技会或者说运动会的也正紧锣密鼓的准备。

  无他,从陆宁来说,就是要更多的满足工蚁的精神需求,丰富工蚁们的精神娱乐生活。

  和全民健身这类,完全不沾边,现今如果就去想什么全民健身,那除非陆宁精神不正常了。

  陆宁的构想中,帝国运动会,暂时只在核心区域推行,而且,就在本地举行,县一级运动会,州府、省府和诸京,都是城区运动会,这样每年一次,让民众有个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可以亲身参与,去观看举办的运动会。

  县一级运动会,就是各镇之间的比拼,州府、省府、诸京,便是不同区域之间的比拼。

  这样民众便有了自然而然支持的对象,有了参与感。

  举办运动会需要的资金,丰厚的奖品,由各地富商捐助。

  本朝没有苛捐杂税,这是第一个,叫竞技捐。

  虽说现今社会肯定农业为基,但本朝促进工商业发展,给予工商业主前朝未有的待遇,偶尔收割一波富裕阶层的韭菜进行财富二次分配,也是份所当为。

  至于环黑海运动会,毕竟大齐刚刚来到此地,本地商贾大多已经各种出钱出力支持,不能压榨太甚,是以准备由皇家银行出资,当然,也就是摩西家族财产的九牛一毛。

  亲善黑海沿岸诸王国、公国,宣扬大齐国威。

  又从一定程度上,唤醒自由者们对基督教派的不满,毕竟现今的基督教派并不是后世,在西方世界,也没那么根深蒂固。

  不管从哪个角度,对大齐操作此地的事务都有极大好处。

  密监的情报和自己对这些历史名人在历史上作为的了解,结合之下,各种事务,得到最优解或者说偏向最优解的结果可能性很大。

  比如基辅罗斯,从现今来看,谁能想得到弗拉基米尔一世的诸多儿子中,最大的黑马却是其最小的儿子之中的雅罗斯拉夫。

  谁又能想到弗拉基米尔一世最不喜欢且囚禁起来的儿子斯维亚托波尔克在父亲死后逃出来,杀兄屠弟称霸一时?

  这些人物隐藏的性格、野心自己一览无遗,再看密监情报他们现今的行为,就会有完全不同的感觉。

  而如果没有后世的记忆,现今再高明的外交家,再充满智慧的智者,对全局的把握也会很偏颇。

  现今已经秘密展开的针对基辅罗斯的计划,也正依据于自己的判断。

  当然,结果如何,也很难说,毕竟人物性格种种,环境影响很大,哪怕已经是成年人。

  倒是筹办环黑海运动会,不管怎样,都能和环黑海的强权们更多接触,更利于推动外交事务。

  瓦尔丹虽然笑着说加吉克殿下全力支持黑海运动会,但显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笑道:“文总管,加吉克殿下希望能买些汴京甲。”

  大齐的火器和拜占庭海军的希腊火一样,都是不传之秘,但甲具还是对外交易的,虽然价值不菲,且出售的不是大齐精锐重步兵那种铁皮人一般的精良重甲。

  陆宁笑笑,“需要多少套?”

  瓦尔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伸出五个手指,“五百套。”

  陆宁微微颔首,想了想道:“我会将你的意向转达。”

  瓦尔丹赔笑道:“还请文总管多多帮忙说好话。”

  陆宁笑笑点头。

  其实环黑海地区来说,拜占庭帝国自然还是莫如历史上一般,在巴西尔二世治下领土大肆扩张的好。

  保加利亚帝国也不要灭亡为好。

  如果巴西尔二世灭亡了保加利亚帝国,目光便会盯向东方格鲁吉亚、亚美尼亚这种大齐的盟国。

  甚至,可能对曾经拜占庭帝国领土,克里米亚半岛南部地区,产生什么想法。

  但直接支持亚美尼亚和格鲁吉亚与拜占庭开战,也不是什么好选择。

  到底怎么做,还是要想想。

  而且亚美尼亚,现在有七十多个堡垒,四千五百多个村庄,数十万人口,加之和后世不同,现今其族战斗力还是很强悍的,如此扩张下去,容易变得尾大不掉。

  ……

  狂风暴雨,商船上水手们吆喝着,闪电撕裂夜幕,这艘圆船在惊涛骇浪中是那么的渺小,好像瞬间就要倾覆。

  水手们来回奔跑努力掌舵,浆手奋力的喊着口号划桨,想从层层波浪中冲出去。

  冬季黑海多风浪,但常年跑商的老鬼们还是找到了一些规律。

  只能说,这艘从西康到保加利亚瓦尔纳港的商船,实在运气不佳。

  船尾船舱内,从窗口看着外间甲板上混乱而又惊险的场景,维拉王后花容失色,陆宁同样微微蹙眉。

  拜占庭人在西部战场进展极为顺利,名将尼基弗鲁斯·西菲亚斯率领西部教导团重骑兵所向披靡。

  陆宁闻猎心喜,要去观摩一番。

  西方世界强国之间的战争,还从未见过,不管是拜占庭的瓦兰吉卫队重装步兵还是教导团重骑兵,到底是什么情况,一定要看一看。

  而且,看能不能暗中帮一把保加利亚人,遏制拜占庭帝国的扩张。

  恰好维拉王后准备亲自去瓦尔纳港拜会老朋友开拓烟草商路。

  当然,她现在王后之尊,主要还是带了一封镇西王的密信,希望能通过老朋友转呈给保加利亚沙皇塞缪尔,此行,她有着秘密使命。

  搭乘的,是一艘热那亚商船。

  陆宁也就扮作维拉王后的仆人登上了这艘商船,却不想,遇到这般狂风暴雨。

  看着甲板上混乱正蹙眉,突然手被一只柔嫩小手握住,有声音轻声道:“不用怕,我水性很好……”

  陆宁心下苦笑,转头看去,握住自己手的,可不正是克里斯汀,这位漂亮的白金色长发,碧蓝深邃美眸的哥特美女,衣饰很随性,便是亚麻布水手衣裤,在船上更赤着雪足,却更有几分自由奔放之美。

  克里斯汀是东山民团团总,一直在东山训练这支哥特民团。

  其兄叶尔马克,则是民团团副。

  此次陆宁领她兄妹来见世面,也有培养之意。

  显然克里斯汀担心自己被吓到,拉起自己手宽慰。

  虽说哥特人蛮族本色不改一向豪放,但青年男女手拉手,那也是很亲昵的举动了。

  本来也满脸忧色看外间风浪的叶尔马克见到这一幕,立时恶狠狠看向陆宁。

  她兄妹自要隐藏已经是大齐军官的身份,同时维拉王后的仆人,都穿得亚麻布衣裤。

  陆宁感受到身后好像被猛兽盯上一般,回头,看到叶尔马克眼里的怒气,无奈的对他笑笑,手,却没舍得放开。

  叶尔马克见到陆宁笑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这妹妹,不知道怎么,就被这小白脸迷上了一般,登船时见到就特别兴奋,腻在这小白脸身边,高兴的一直和小白脸说话,一个多月没见到这小白脸,很想他的样子。

  若不是现在风劲浪急,真想教训下这小白脸,齐人形容这种人,就是抓鸡的力气都没有的书呆子,妹妹不喜欢族中百人敌的勇士,却喜欢这种小白脸,真是难以理解。

  “别盯着他看,别理他……”克里斯汀在旁小声说,她知道哥哥的脾气,和他对眼,会被他视为挑衅,分分钟暴走。

  陆宁再次回头看向窗外,盯着的,是那些桅杆上的三角帆,这些三角帆都降了下来,倒是没用自己出手。

  在这茫茫大海上,自己好像也很有种无力感,操控这艘船不被海浪打翻,有再大的力气再大的本事,也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

  当然,真的运气坏极商船倾覆,自己救助维拉王后、克里斯汀和维拉王后三人,应该还能做到。

  也不用占用救生小舟,船倾覆时弄块大木板,漂浮之力带着自己四人,自己再往陆地上划就是。

  毕竟是近海航行,寻找陆地不难。

  胡乱琢磨之际,外间风浪好像渐渐小了。

  维拉王后神色一松,在胸膛划十字,“感谢……”

  突然,一堵数丈高墙似的黑色巨浪从一侧涌起,在甲板水手们绝望的惊呼声中猛地拍下来……

  第一百零二章 三角洲

  狂风呼啸,冷冽无比。

  到处都是冰封的河道,各种芦苇丛和树林密布的大小岛屿,结冰的沼泽。

  和温暖如春的黑海行省南部地区比,真是冰火两重天。

  陆宁在从一棵光秃秃白桦树上滑下,心下苦笑,毫无疑问,这里是多瑙河入海处三角洲地带了,商船倾覆后,自己鼓捣出的简易木筏却漂泊到了此间,毕竟自己还是要顺着海流划动木筏,终究不能逆天而行。

  现今正是隆冬,多瑙河下游及三角洲地带进入了结冰期,今年这一带可能比往年更冷,大多数河道冰都结的极厚,只有比较湍急的一处河道河水卷着冰碴向海中而去,但也很快汇入了沿海的冰层。

  “阿嚏”,蜷曲在树下的维拉王后打了个喷嚏,她紧紧抓着裹住她的麻布衣,但还是冻的簌簌发抖,毕竟,原本全身都湿透了,就算陆宁将自己的衣裳给了她,还是冻得厉害。

  这是三角洲区域的一处小岛,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树木,小岛边缘的芦苇丛,底部已经被厚厚的冰层冰封。

  “你不冷吗?”旁侧克里斯汀关切的问。

  现今的陆宁,衣服给了维拉,自己精赤着上身。

  陆宁轻轻摇头。

  一团烟缓缓升起,却是旁侧叶尔马克捡了一堆枯树枝在生火。

  陆宁心下叹口气,自己安逸的太久了,加之身边从来不缺少随从,以前的谨慎生活早就随风而去,比如,自己便是火石都没带,那可是最基本的遇险求生工具,幸好叶尔马克不似自己。

  “我去一下……”陆宁已经发现几只野兔,准备去抓了充饥。

  谁知道克里斯汀已经先一步奔出,说道:“我去找点吃的。”

  ……

  香喷喷的兔肉,土丘又背风,篝火之旁,总算有了些暖意。

  “啊,教长先生……”却是被冻得七荤八素的维拉王后终于缓过来了一些,这才发现陆宁上身精赤,他的衣服,披在自己身上。

  在海上漂泊之时,她曾经晕过去很长时间,其实便是克里斯汀和叶尔马克,中途拼命划水也累得筋疲力尽曾经失去知觉,不知道怎么到了这处荒岛密布的入海口区域。

  陆宁笑笑,“没事,我不冷。”

  叶尔马克看陆宁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同,显然这个小白脸,并不是那么弱不禁风。

  还隐隐记得惊涛骇浪中,是他寻到的木筏将自己三人拽上去。

  更奇怪的是,好像用木浆划水时,他特别镇定和稳定,好像根本不知道疲乏,不过风大浪大,当时惶急之下,以为要丧命鱼腹,也记不太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这小白脸看起来也没几块腱子肉,他那种奇异的表现,应该是拼命逃生时自己产生的幻觉。

  “吃了点热食,应该都有点力气了吧,把衣服都烤干,我看南方几里外好像有个小渔村,咱们过去。”陆宁简单撕了几条兔肉吃下去,甚至能感觉到,腿脚的力气渐渐恢复。

  “王后殿下,克里斯汀,你们就在这烤吧。”叶尔马克飞快将衣裤架在篝火旁木架上,就剩了条短裤,他起身,去了土丘另一边。

  陆宁也起身想过去,克里斯汀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说:“你真不冷吗?我看你就是撒谎,你也留下,光着上身冻了这么久,多暖和会,你背过头去就好了……”说着话看向维拉王后,“王后殿下,可以吗?”

  她和迪妮莎现今情同姐妹,和维拉王后也如母女一般。

  维拉王后略一犹豫,可看着陆宁精赤上身的样子,又看看身上披的麻布衣,便颔首,轻声道:“嗯,文,你留下吧。”由教长先生的称呼,变成了文。

  陆宁也懒得为了这些事多费唇舌,不然成了苦情戏,自己故意扮作不冷令她们关心一样,点点头:“好吧。”当下就背坐了过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自然是克里斯汀和维拉王后宽衣解带。

  陆宁揉揉鼻子,其实木筏刚刚靠岸时,她们两个加叶尔马克,自己可都搂了好久为她们取暖恢复体温,那种情形,也很难说心无杂念,克里斯汀那火爆无比的身材,那惊人的弹力,紧紧抱着,实在令人泛起无比的冲动,维拉王后则是另一种风情,她就如同棉花糖一样绵软,令人深陷其中,也想在她身上化掉一般。

  幸好还有叶尔马克那莽汉,令人一上手,那些想入非非的念头立时全消。

  可现今,能够想象得到,身后是怎样一副令人流鼻血的光景。

  “你真的不冷吗?”身后是极为关切的叹息声,一支柔嫩小手轻轻放在了陆宁背上抚摸。

  陆宁立时身子一僵。

  不得不说,克里斯汀实在是大胆奔放,她现今应该光着身子呢,无限春光外泄。

  而且,好像她的梦呓般的声音,好似也是情动。

  “我昏迷中,恍恍惚惚的,做了一个梦,梦见是你救了我……”

  陆宁呆了呆,心说那应该不是梦。

  幸好,克里斯汀好像很快清醒过来,缩回了手,也沉默下去。

  ……

  大概几十户人家的小渔村,在出海口的小岛上,可能因为地热的关系,环绕小岛有一处河段没有结冰,其余区域,还是被冰层覆盖,越是入海处冰层堆积的越厚,形成了一处奇景。

  陆宁心下明白,这个小渔村,应该就是苏利纳,后世渐渐由这个小渔村形成了自由港。

  离得老远,就有村民发现了他们,先是一些孩童好奇的跑过来,然后,来了几名成人,为首的是一名青年男子,自称叫鲍里斯,是村里长老之子。

  他们说的是古保加利亚语,现今来说,各种斯拉夫语言不似后世区别那么大,陆宁勉强能和其沟通。

  鲍里斯立时变得更加友善,这个小渔村应该本来就好客,更莫说陆宁、克里斯汀和维拉王后,容颜都是万中挑一的,如何不令人心生好感?

  “你们的同伴,就在村庄里,请跟我来!”鲍里斯很兴奋的很兴奋的样子。

  同伴?陆宁愕然。

  跟着鲍里斯进入村庄,进了一户人家,才发现,是船主热那亚人蒙塔莱,此外还有几名强健的水手,以及时刻在他身边出现的一个老管家,显然,他们应该是选择的最好的逃生船,这才避过大难,但也被水流吹来了这一带。

  村庄里,气氛有些异样,家家户户,好像都在准备能殴斗的器械,打听之下,却是为了防备佩切涅格人来劫掠。

  多瑙河以南,是保加利亚帝国领土,多瑙河以北,就是佩切涅格人的一些部落活动的范围了。

  今年多瑙河下游结冰厉害,这样的年头,有时候佩切涅格人就会越过多瑙河,进入保加利亚帝国境内劫掠,苏利纳渔村,十几年前,就曾经遭遇过佩切涅格人的洗劫。

  ……

  土屋中很是暖和。

  好客的苏利纳人送来鱼干煮成的汤,维拉王后和热那亚商人蒙塔莱交谈着,劫后余生,好像幸存者的关系也突然拉近了许多。

  只是蒙塔莱心事重重的,不时长吁短叹,船难的损失,令他难以释怀。

  蒙塔莱家族在热那亚是中等贵族家庭,这位小蒙塔莱先生很有冒险精神,大量借贷来到西康购置东方独特的贵重奢侈品,主要是精纺丝绸和灯具,这船货物,用大齐货币衡量的话,高达三万银元,现今,自己破产不说,还会令家族蒙受巨大损失,毕竟其借贷的款项,是家族在为他担保。

  “唉,真希望热那亚也变成了西康,这样,那可恶的犹太债务,我就不用承担了!”蒙塔莱苦中作乐,开起了玩笑。

  维拉王后抿嘴微微一笑,但也不好就这个玩笑发表见解。

  陆宁和克里斯汀、叶尔马克坐在一旁桌上喝鱼汤,毕竟他们的身份,是维拉王后的仆从。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要先去斯利斯特拉再说。”维拉王后叹口气说。

  斯利斯特拉在西南四百里,多瑙河南岸,本就是罗马人对抗多瑙河北蛮族修建的城堡,现今,是保加利亚人防范佩切涅格人的前沿阵,当然,也早就形成了一处城堡庄园城市。

  “唉!”蒙塔莱叹口气,想说什么的时候,外面有人喊他,应该是他随行的管家。

  蒙塔莱脸色更苦,摇摇头走出去,看得出,这位管家,应该也是家族派出的指导他监督他的家族忠仆。

  “你可以跟他说,同样的货物,你可以借贷给他。”陆宁突然说。

  蒙塔莱人很不错,不然维拉王后也不会坐他雇佣的商船,现今近距离观察,陆宁也在观察这年轻人。

  在热那亚扶持亲近大齐的贵族阶层,没什么坏处。

  当然,这也就是广撒网的事,也不是说,就真要将这小蒙塔莱扶持到什么程度,一切还是看他自己。

  现今,只是令他绝处逢生给了他一个翻身的机会。

  这船货物,在中原的话,实则也就是几千银元,当然,既然是在黑海出货,自不能按照在中原的价值衡量。

  琢磨着陆宁道:“可以不跟他要利息,如果他接下来不出什么差错,还了热那亚和你的两处借贷款,最起码可以平帐,不至于亏损到破产。”

  维拉王后呆了呆,说道:“那我一会儿和他讲?”

  陆宁微微颔首。

  叶尔马克和克里斯汀兄妹,对这种话题不感兴趣,两人却是摩拳擦掌,希望佩切涅格人能来,这样可以抢他们几匹马作为坐骑。

  哥特人和祖先一样,都是步战的海盗基因,不善于乘马交战,但基本的骑乘还是可以的。

  陆宁回身,听到她们兄妹俩的话题,无奈道:“甲胄都遗失在海里,你们还希望遇到北方野蛮人。”

  叶尔马克冷哼一声,“当年没有披甲,我们的祖先在黑海省不一样延续下来,乘马的匈人、罗马人、可萨人,也没能将我们怎样!”

  “叶尔马克,你怎么这样和教长说话?”克里斯汀给了兄长一个大大的白眼。

  叶尔马克瞪着妹妹,心说也没见你将他当上官看,不然能勾勾搭搭的吗?你不过是馋这小白脸的身子罢了!

  陆宁懒得理会叶尔马克,不过,对叶尔马克,都已经习惯称呼克里米亚半岛为黑海省,倒是有些欣慰,潜移默化的,大齐黑海行省,也算在这域外渐渐扎根了。

  从历史的角度,哪怕将来这处飞地最终没能保住,但大齐在此留下的烙印,对此地的文化习俗影响,都显而易见。

  其实除了克里米亚半岛,陆宁还有一处飞地是觉得无论如何也要并入大齐领土的。

  那就是地中海东部的塞浦路斯岛,也就是卡米拉的故乡。

  塞浦路斯岛差不多等于三分之一的海南岛,万余平方公里面积,岛上也极为宜居,后是来说,一半归属希腊,一半属于土耳其,二战后,双方还因为这处岛屿爆发过战争,哪怕到了自己所在的时代,仍是两国关系的大问题,经常陷入战争冲突的边缘。

  塞浦路斯岛最早是希腊人,也就是卡米拉的祖先移居建立了自治城邦。

  后来被亚述帝国、古埃及帝国、古波斯帝国轮番统治。

  再后来罗马帝国并入领土,罗马帝国分裂后,成为拜占庭帝国领土。

  但从三百多年前,阿拉伯人开始袭击塞浦路斯城邦并占领了这处岛屿一些土地。

  三十多年前,拜占庭帝国恢复了对这处海岛的绝对统治。

  但现今来说,岛上居民没什么家国观念,而是认同自己的城邦而已。

  历史上百余年后,拜占庭帝国衰落,塞浦路斯城邦马上宣布独立。

  对大齐来说,如果获得了塞浦路斯岛的统治权,那就是在地中海中获得了话语权,成为了地中海沿海的玩家。

  这处岛屿,是能生活上百万人口的,甚至可以建造起能够生产大齐战舰的造船厂。

  如此,整个西方世界,都在大齐势力投射范围,包括地中海东岸的大马士革、耶路撒冷之地,相关事务,大齐也会有最大的话语权。

  当然,现今来说,这也就是陆宁在脑海里的一个念头,莫说实施,便是相关的计划也没有一点头绪,只能慢慢来,等待机会。

  陆宁胡思乱想的关头,蒙塔莱回转,维拉王后说起,可以低息借贷帮他在购置差不多等值的大齐货物,帮他度过这一难关,小蒙塔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后,立时喜出望外,欢喜的手舞足蹈,单膝跪在维拉王后面前要亲吻维拉王后的纤手表示感谢,幸亏维拉王后缩手快才没被他抓住。

  叶尔马克猛地站起,冷哼道:“蒙塔莱,注意自己的言行!”

  吻手礼后世虽然流行于欧洲上流社会,但现今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蛮子习俗,来自北欧蛮族,主要是维京人使用,在现今罗马礼仪影响的文明世界来说,这种礼节只有不知礼的蛮子才会用,对维拉王后这种身份来说,更是一种亵渎了。

  蒙塔莱实在太开心了而已,而且威尼斯、热那亚城邦,一直思想比较开放,各种习俗都能接纳吸收。

  “是,是,王后殿下,是我太孟浪了!”蒙塔莱连连道歉,又急不可耐的,“我去和老纳斯说……”自然,是他那位老管家。

  ……

  明月清冽,夜晚的小渔村,更显恬静。

  坐在村口一棵树下,陆宁慢慢挥舞着手中的木剑,这是他刚刚削制的,但显然,只能当玩具用,陆宁感觉自己用这柄木剑杀人斩将没问题,可需要消耗的力气就太多了,佩切涅格人一旦来袭,还是抢他们的兵器用比较顺手。

  当然,明日一早就启程,遭遇佩切涅格人袭击此处的可能性不大,倒是路上可以防范盗贼。

  正琢磨间,背后有人扑哧一笑,陆宁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克里斯汀这小妮子。

  “蛮子来了,你这小身板也准备上啊!”克里斯汀好笑的说。

  陆宁其实身材很高大,但身上实在不见腱子肉,尤其是光着上身被他们看了个通透,怎么都给人极为文弱的感觉。

  陆宁无奈翻了个白眼,但和这小妮子相处倒是感觉挺好的,有点回到前世年少时的感觉。

  “走吧,水烧好了,洗过澡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又要走远路。”克里斯汀说。

  陆宁点点头起身。

  第一百零三章 反客为主

  一夜倒也无事,第二天陆宁一行上路,小蒙塔莱等也一起启程,临行前,从小渔村带足了干粮和清水。

  当然,算是被安排了从小渔村自身来说比较舒适的居住环境也好,带足食物清水也好,是维拉王后用一支镶嵌明珠的漂亮发饰交换得来的,苏利纳人的好客,并不是无条件的慷慨。

  一路风尘仆仆,中途又在一个小镇买下了一辆马车,维拉王后这才有了座驾,不然很多时候,都是陆宁背着她赶路,当然,马车同样是维拉王后的首饰交换的。

  如此,七八天之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斯利斯特拉。

  这处城镇,战争的阴云已经笼罩,总督弗拉基米尔发出了召集士兵的指令,成年青年男子全部被动员起来。

  因为前线传来的消息,帝国军队连续战败,传闻沙皇塞缪尔已经逃往西部领土。

  但拜占庭人并没有向西部保加利亚进军,可能是因为那里是沙皇塞缪尔的大本营,民众极为支持他,是以拜占庭人对吞并马其顿等保加利亚西部领土心怀疑虑。

  拜占庭人,继续在东部向北进军。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看来此次发起的攻势,就是准备将东部保加利亚领土和黑海沿岸港口收入囊中。

  这部分领土,三十年前拜占庭皇帝巴西尔二世的父亲就曾经令其臣服,将其命名为东保加利亚地区,作为拜占庭帝国的保护国存在。

  巴西尔二世,看来决心更进一步,将东保加利亚地区,并入帝国领土加以统治。

  他的主力部队已经开始围拢普雷斯拉夫,这座保加利亚人的旧都,这几十年来数次易手,被拜占庭人和保加利亚人轮流统治,但毫无疑问,巴西尔二世的铁血手段,一旦攻陷普雷斯拉夫,这座曾经极为繁华的城市将再不会成为帝国的隐患。

  而斯利斯特拉,作为东保加利亚北部边境最大的城邦,也必然会成为拜占庭铁骑蹂躏之地。

  整个城市和周边村落庄园,都陷入了混乱中,街头有喊着口号要和拜占庭人决一死战的疯狂人群,同样,希望总督弗拉基米尔能尽快投降免得遭到拜占庭人屠戮的呼声也很不小。

  就是这样的混乱局面中,陆宁一行,来到了斯利斯特拉。

  斯利斯特拉就是为了地域多瑙河北岸的野蛮人修筑的城堡发展而来的城镇,其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贸易城市,但多瑙河河运发达,南岸为抵御野蛮人修筑的城堡发展来的城镇,也渐渐形成了一个个贸易点。

  但饶是如此,斯利斯特拉也并没有为行商服务的客栈,毕竟一个月也不见得有几个行商团的到来,商人们要在此歇脚,主要还是租住民居。

  陆宁一行,被安排住进了总督弗拉基米尔的一位亲族家中,他这位亲族,已经阖族逃亡。

  弗拉基米尔总督正焦头烂额,显然也无暇顾及维拉王后身份的真假。

  而陆宁的东方人面孔,令他对维拉王后的身份相信的成分更多一些,毕竟纯正的东方人面孔很是罕见,甚至可以说,斯利斯特拉的居民,以前根本就没见过。

  加之小蒙塔莱及其随从的讲述。

  显然,要说冒充格鲁吉亚王后,骗子们不会用这样一个奇怪的组合。

  何况,格鲁吉亚王后的身份,也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

  不过,弗拉基米尔对这些遭遇海难的幸运儿表示同情之后,就再没露过面,现今并没有心思顾及他们,这些幸运儿遭遇海难后极为辛苦的来到斯利斯特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幸运,只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

  “你这几天跑去哪里了?”

  陆宁刚刚推门进入这临街的粗石砌墙的罗曼式双层民居,克里斯汀就迎了上来。

  斯利斯特拉是以总督城堡为中心,房屋密密麻麻环绕四周形成的城镇。

  这种石头为基的罗曼式双层民居环绕在城堡附近,都是本地富裕阶层的住房,而更多的是贵族区外那密密麻麻的木屋和窝棚,现今来说,欧洲地区铁制农具还未普及,农民或者说农奴们生活极为贫苦。

  但就算这贵族民居,窗户狭小,光线极为昏暗,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克里斯汀突然冒出来,虽然不至于把陆宁吓一跳,还是令陆宁有些无奈。

  这几日陆宁都不见踪影,自然是去了制弓的匠户打铁铺想给自己打造合手的兵器,却不想,匠户都跑的七七八八了,那自然最好不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在一名留下看铺的学徒协助下,这几日陆宁都在鼓捣一张复合弓,是匠户留下的半成品,陆宁将其完成的同时更加弓背加固,弓弦又多拧入优质牛筋,这些材料,匠户倒是没来得及带走。

  此外,笔直的箭杆也留下了许多,这倒省事了,现今来说,从箭矢来说,杀伤力虽然箭簇最为重要,但箭杆做直其实才最麻烦最耗时间。

  在弓弦晒晾的间隙,陆宁也在打造箭簇。

  此次来保加利亚地,本身就没带火器弓箭之类,免得落下齐人官兵曾经参与其中的口实,毕竟陆宁的专用箭簇,也是刻着大齐标识的。

  那小学徒工匠彼得已经将陆宁奉为天人,将其主人许多珍贵材料都拿了给陆宁用。

  当然,在陆宁眼里,这些所谓珍贵的筋、角、胶、丝等等也就那么回事,但总比普通材质要好一些。

  现今复合弓已经打磨的差不多,小工匠彼得收尾就可,陆宁几日几夜没睡,准备回来打个盹,顺便也是报个平安,再去教授彼得收尾和赶制箭簇。

  却不想进门就见到克里斯汀,看她担忧的神色,陆宁知道,改变固有印象很难,就算这一路来斯利斯特拉时,自己也表现出了极强的耐力,初始两日,维拉几乎都是靠自己背着赶路,克里斯汀背过一段时间,最后还是累得不行,但在克里斯汀眼里,自己最多变成了一个有长力的男子,骨子里还是文弱书生那类,是以,哪怕自己跟她们说了,去打造几件兵器,克里斯汀并不太相信,几天没见到自己,她很为自己安危担忧。

  陆宁心中升起一丝暖意,笑笑道:“我今天休息一晚,明天带你去看看我的成果。”

  前几日去寻铁匠铺,免不得高来高去甚至可能要威胁弩箭、打铁工匠等等,是以单独前往,现今却不必再瞒这些同伴了。

  克里斯汀咬着红唇,终于点点头,不再追问。

  “维拉王后,休息的怎么样了?”陆宁问,其实想也知道,她这些日子有多么疲累,而且她的身子骨可不似克里斯汀强健,缺少运动下,数日劳累突然安定下来,肯定腰酸背痛,疲倦不堪。

  “好许多了。”克里斯汀一笑,“倒是你,没事吧?是不是在外面寻了个地方睡了几天几夜?”随之眉头微蹙,“对了,你几天没在,叶尔马克将你的房间占用了。”

  陆宁笑笑:“随意吧,我去打地铺。”这二层民居卧房并不多,住进十来个人本就紧张,自己又不在,本来被妹妹要求去打地铺的叶尔马克占用自己房间是必然的。

  本来自己要和小蒙塔莱合住一房就不习惯,随便寻个无人小空间打地铺就好。

  说着话,陆宁打了个哈欠,几天几夜不睡,现今还真是又困又累。

  也注意到了陆宁脸上的疲色,克里斯汀摇头道:“那不好,看你累的,你来我和王后殿下的房间睡吧,哦,你等我去问问王后殿下。”

  维拉和她住的是主卧,房间很大,也是唯一铺着厚厚绒毯的房间,哪怕打地铺也很舒服。

  不等陆宁回话,克里斯汀已经转身踩着木头楼梯咯吱咯吱上楼。

  陆宁其实本来也准备答应,毕竟要养好体力,也需要舒舒服服睡一觉。

  ……

  主卧很大,床也很大,软软的睡得很舒服,室内淡淡幽香,很是好闻。

  入夜,黑漆漆的房间内,陆宁突然睁开了眼睛。

  本来,维拉王后要他在床上休息,他只准备小憩一会儿养养精神,却不想,一觉睡到了天黑。

  今日无月,狭长窗户又关的很严,如果是从外间进来,想来要好一会儿才能适应漆黑一团的影像,但从黑暗中醒来,看四周便很清晰。

  陆宁奇怪的向旁侧看去,因为分明听到了轻微的呼吸声。

  然后,陆宁立时怔住。

  旁侧睡着人,而且,还不是一个人,挨着自己睡的,薄薄绒被盖住曲线起伏的娇躯,那淡金色漂亮长发,深眸高鼻的白皙脸蛋,可不正是克里斯汀?克里斯汀的另一侧,不用想也知道,是维拉王后了。

  陆宁心下苦笑,倒是知道,现今罗马帝国外的西方世界并没有许多禁忌礼仪,一来是因为这些地域新兴起的国家,本来就都是蛮族,刚刚向文明世界成长;二来,也是因为贫困。

  比如现今欧洲各地农民,农奴就不说了,便是自由民,大多也很贫困,住着长屋,也就是一种木架茅草屋,茅草屋就是长长的一个房间,没有卧室等等隔开的概念,所有的家庭成员都睡在一个床上,甚至在冬季的时候,和床隔着火塘,就是家里的牲畜,因为牲畜是自由民最重要的财产,如果被冻死或者被小偷偷走,整个家庭都会陷入困境。

  至于同睡一张床的家庭成员,夫妻间的床笫事都不避忌子女,甚至客人来,也会睡同一张床,同样百无禁忌。

  虽然克里斯汀属于贵族,但对这种生活见得多了,所以,和自己同睡一张床也没什么觉得不妥,至于维拉王后,心里肯定是不太情愿的,但想来看自己睡得正香,也不好将自己叫醒赶走,何况海难之后,大海中经历生死,自己更背着她走了许多路,明显她对自己,和过去又有不同。

  胡乱琢磨着,陆宁掀开薄毯,正想小心翼翼起身,手腕猛的被一只雪白纤手抓住,陆宁一呆,却见克里斯汀碧眸亮闪闪的,俏脸满是笑意,手指在红唇前嘘了一声。

  陆宁怔了又怔,隐隐觉得,克里斯汀感觉她自己是大灰狼,自己是个终于要逃不开她魔爪的小白兔一般。

  这种感觉很怪异,陆宁正哭笑不得的时候,克里斯汀已经一把将他拽进怀中,她盖的薄毯也裹在了陆宁身上。

  裸睡,克里斯汀是裸睡……

  那火热无比的酮体紧紧将陆宁拥住,每一寸肌肤都弹力惊人,更莫说,那高耸无比的山峰挤压在陆宁胸膛,她更是侵略性十足,那双有力而又令人无比销魂的长腿盘住了陆宁双腿,双手捧着陆宁面庞,迷人碧眸微笑打量着陆宁俊美五官,好像舍不得下口一般,欣赏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吻在了陆宁面颊。

  陆宁哭笑不得,但这种被大美人强暴侵犯的感觉又是那么的新鲜,也根本舍不得反抗。

  脸上被舔的到处都是她的香津,那种痒嗖嗖的感觉又是那么舒适,陆宁舒服的闭上眼睛享受着,嘴唇,突然被吻住,一条香香软软的柔舌探进来,吸吮陆宁舌头,镶嵌柔舌上的小小银珠夹杂其中,冰凉的金属异物,带来别样的刺激,陆宁再忍耐不住,猛地伸手抱住了她,也用力吸吮起来。

  “啊”,陆宁和克里斯汀几乎是同时轻轻惊呼。

  却是陆宁如火的欲念,猛地伸展,恰恰顶在了克里斯汀肚脐眼的销魂金珠上。

  突如其来的刺激,令陆宁脑子都晕晕的,突然,又想到当初克里斯汀和自己聊天自自然然说起其家族传统,其私密处都穿孔镶嵌珠环……

  想象着那场景,熊熊火焰烧的身子都要爆炸一般,可偏偏在这时,受到惊吓的克里斯汀小手探下去,好像不太敢相信,想探明究竟,随之,就更是惊呼一声,吓得花容失色。

  被那小手这么下意识一握,陆宁就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再不管其他,猛地抱着面前火热酮体将她压在了身下,看着这方才想侵犯自己的哥特蛮女,此刻却满脸惊骇,漂亮的淡金长发散落在枕间,碧眸如水,俨然便是那二十世纪初火遍纳粹世界的德国女星玛丽戴德林的经典电影画面。

  陆宁恍恍惚惚,只觉得似梦似幻,慢慢亲了下去……

  大床很快发出一声痛快的咯吱声,就好像,也获得了某种解脱。

  第一百零四章 伏击(上)

  斯利斯特拉石堡高高耸立。

  书房中,总督弗拉基米尔打量着维拉王后身旁坐着的陆宁。

  现今被罗马军队围攻的普雷斯拉夫一点消息也传递不出来,根本不知道这座象征着沙皇对保加利亚东部地区统治的堡垒现在是什么情况,可突如其来的,西部教导团重骑兵出现在斯利斯特拉南方边界上,仓促逃命的农人,带来了西部教导团统帅尼基弗鲁斯的亲笔信,敦促弗拉基米尔投降,五天后等不到回信,罗马人就会将斯利斯特拉人视作听不到规劝的无耳者。

  这封信的内容弗拉基米尔根本不敢公开,若不然必然引起极大的恐慌。

  尼基弗鲁斯赤裸裸的威胁很是血腥残忍,隐隐的意味就是如果斯利斯特拉不投降的话,罗马人征服此地后,斯利斯特拉人不但失去作为自由民的权利,还可能遭受被割掉耳朵的惩罚。

  本就惶惶不安的人群,如果知道这封信的内容,可想而知会混乱到何种程度。

  但罗马人重骑兵抵达边境的消息是隐瞒不住的,这时候,来自格鲁吉亚的维拉王后带着她的仆人到访,六神无主的弗拉基米尔甚至产生了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就是自己要不要阖家逃去格鲁吉亚地避难。

  其实,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弗拉基米尔感觉自己现在,就是在等待审判的死囚,是以,好像需要他处理的事务也没那么必要了,所以,令扈从们很意外的,离开了会议室,来接见维拉王后。

  却不想,维拉王后带来的齐人仆从,宣称可以帮他战胜尼基弗鲁斯,令他很是吃惊,狐疑的打量着这个俊美年轻齐人,弗拉基米尔试探着问:“黑海省,要支持我们对抗罗马人的正义之战?”隐隐的,有了丝期待。

  听闻,这个东方帝国很是强盛,甚至在锡诺普,令罗马人吃了些苦头,如果黑海省的齐人支持自己的帝国对抗罗马帝国,那么这场战争,或许真的能逼退咄咄逼人的罗马人。

  陆宁笑笑:“并不是,我只是代表我个人,和黑海省的官家没有任何关系。”

  弗拉基米尔立时满脸失望,明显对陆宁的提议不感兴趣了。

  维拉王后犹豫了一下,说道:“弗拉基米尔总督,文教长是来自东方的异人,他能引动神力,我们爱列京人能在诸多族群中胜出,几乎就是文教长一己之力击溃了我们的对手……”虽然这话说出来有些荒唐,但却是事实,也并不觉得是骗人,而产生什么羞愧感。

  弗拉基米尔呆了呆,看了看维拉王后,又看了看陆宁,含糊道:“知道了……”或许,觉得这齐人,原来是异教徒的神棍,说不定就是用什么带迷药的圣水迷惑了这位格鲁吉亚王后。

  “弗拉基米尔总督,我郑重的希望你能考虑文教长的提议。”维拉王后微微蹙眉,坚持着说。

  “嗯……”弗拉基米尔有些无奈的点头,“我会慎重考虑的,王后殿下放心。”

  ……

  萧瑟的山谷中,陆宁倚在一棵树木下,轻轻弹试着弓弦。

  旁侧,站着一名十四五岁的斯拉夫少年,小工匠彼得,满脸崇拜的望着陆宁,现在的陆宁,不但是他的工匠老师,更是他的人生导师。

  制造弓箭的过程中,陆宁左右无聊,随意和小彼得聊了聊,立时令小彼得觉得另一个世界对他徐徐展开了大门,他的人生规划、信念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收尾工作,陆宁发现他很有天份,索性,就带在了身边。

  不远处枯黄林木中,人影绰绰,神色肃穆的矛手们,轻轻擦拭着武器,偶尔有马打响鼻的声音。

  不管怎么说,弗拉基米尔还是调拨了几百人给陆宁,有矛手,也有轻骑,都是狂热的主战派,他们大多数都很年青,希翼通过勇敢的战斗改变自身的命运,同时,除了几名披甲的贵族,他们几乎没人上过战阵,对战争的残酷并没有太多的了解。

  其实陆宁知道,弗拉基米尔已经决心投降,是以,将主战派支给了自己和自己一起送死,他怕是已经在给罗马人写一封请罪信,为自己等伏击罗马人开脱他的责任,同时宣布投降。

  他必然不会认为这次伏击,能取得什么成果。

  毕竟从南方逃亡来的难民说起,罗马重骑兵来了许多,想也是,尼基弗鲁斯亲自带队,西部教导团怕倾巢而出,应该有两三千骑。

  这几百伏兵,甲胄都没几套,怎么可能有获胜的机会?

  西部教导团,可是拜占庭帝国所称的铁甲圣骑兵的一支,虽然不是跟随在巴西尔二世皇帝身旁的超重骑兵,而是一种重枪骑兵,但拜占庭重骑,威名响彻整个西方世界,波斯人和阿拉伯人都曾经吃尽他们的苦头,哪怕到了后世拜占庭帝国衰落,在即将灭亡之前,拜占庭重骑兵在一些战役中还是令奥斯曼人闻风丧胆。

  弗拉基米尔看来,这次伏击,不过是给西部教导团送人头,为西部教导团统帅尼基弗鲁斯增添新的荣誉。

  他也确实有手腕,不知道怎么,就激的主战派几名贵族跟随自己而来,如此,他策划投降之事,便再没有了阻力。

  陆宁看向那几名贵族围坐的石头旁,叶尔马克兄妹也在,此时,克里斯汀正从那个方向行过来。

  她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身上穿着重甲,双手拎着阔刃巨剑,很是威风凛凛。

  弗拉基米尔给陆宁和叶尔马克兄妹提供了三套重甲,不过,陆宁并没有穿在身。

  保加利亚人的步兵重甲其实和骑兵甲胄差不多,同样是贵族专用,属于甲片串甲片的链甲,头盔没有遮挡脸部的甲片,克里斯汀娇美容颜展露出来,这名女武士越发显得冷艳气质流溢。

  来到陆宁身旁,克里斯汀瞪了陆宁一眼。

  陆宁揉揉鼻子,知道她什么意思,在床上将养了几日,她今天听说自己要伏击罗马重骑兵,说什么都要爬起床跟着来。

  她瞪自己,自然是因为觉得自己文文弱弱的,却不想是个怪胎,将她差点折腾死。

  其实这实在不能怪自己,那晚,她带来的感觉太刺激了,简直全身每一寸都诱惑无比,破瓜之时,那私密处珠环带来的刺激就更令人受不了,当时自己亢奋的也全忘了一切,包括旁侧还有维拉王后呢。

  而这淡金长发深邃碧眸的火辣尤物,在自己征伐下最后就剩下了胡言乱语,那好听的连珠似的古老德语乱喊乱叫,又是另一种绝佳的刺激,令自己更为亢奋。

  克里斯汀虽然身体强健,但毕竟是第一次,被自己没好的折腾,结果几天都下不了床,自己遭白眼也是应该的,好像没见过女人一般。

  “只知道配种的种牛……”克里斯汀嘀咕了一句,但第一次,她的脸微微发红,自然是因为形容的太贴切了,尤其是这家伙,那物事都跟种牛一般,问了问哥哥,这不正常不是?哥哥还以为自己疯了胡说八道。

  “他们几个,说什么呢?”陆宁揉了揉鼻子,忙转话题。

  “几个胆小鬼,都在担心呢……”克里斯汀不屑的撇了撇嘴。

  陆宁笑笑:“你不担心啊?”

  克里斯汀看了看陆宁手中弓矢和身旁的箭袋,笑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看看四周,问道:“是不是有火枪手埋伏了?”

  显然,和齐人的相处,令她对齐人行事还是很有信心的,不以为陆宁是自己跑来送死,而是他早就和齐人早潜入的火枪手们联系上了,是以才来伏击,东方的读书人,如这家伙一样,一向满肚子狡诈主意。

  陆宁笑笑:“晚点你就知道了。”

  克里斯汀白了他一眼,但也不再问。

  第一百零五章 伏击(下)

  北风冷冽,枯黄的小树林土丘前,一排排长矛重甲的教导团重骑仿佛更给天地间带来了冰冷的寒气,四个楔形阵,第一排二十人,第二排二十四人,以此类推到十二排,每一个楔形阵,共五百余人的重甲骑士。

  高高的骑枪长矛如林,足足有丈余长,寒森森矛尖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对比之下,对面数百名步马混合的杂牌军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教导团中重骑兵的副武器是整齐的佩剑,显然,教导团统帅尼基弗鲁斯认为便是遇到斯利斯特拉人的反抗,破甲的钉锤、重斧等副武器也派不上用场,反而是一种累赘,不如轻装前来,只带必要的武器。

  此刻,陆宁骑着匹劣马,距离教导团重骑的第一个楔形阵只有几十步远,他蒙着面,尽量不露出任何齐人的特征。

  尼基弗鲁斯身边簇拥着百余人的亲卫队,在四个楔形阵之中,距离陆宁便很遥远。

  斯利斯特拉人显然是没什么士气的,尤其是这样面对面和罗马重骑兵列阵,士气更低落到了极点。

  几名贵族骑士,出发前本来还寄希望这个齐人真能扭转乾坤,有什么伏击罗马人的妙术,却不想,所谓的伏击,很快的就变成了面对面。

  站在阵前,紧紧握着手中巨剑,克里斯汀又不时扫视四周,却没发现有齐人火枪手埋伏的痕迹,心下越发的奇怪。

  “尼基弗鲁斯,我要和你决斗!”陆宁突然远远指着尼基弗鲁斯喊道。

  尼基弗鲁斯身边侍卫骑兵立时发出讥笑的声音。

  罗马军队,是没有斗将的传统的,但和波斯人、阿拉伯人多年的战争,单挑的情形也出现过多次,接受对方的挑战,派出军中勇士和对方勇士单挑,用单打独斗的方式分出胜负。

  不过,也没有主帅贸然接受对方挑战的先例,冲杀进对方阵中和对方勇士混战也好,变成一对一的情势也好,和战阵前单挑是两回事。

  虽然尼基弗鲁斯,一向以武勇著称。

  尼基弗鲁斯催动战马,在侍卫骑兵簇拥下缓缓前行。

  “你们投降还是不投降?!”尼基弗鲁斯的语气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希望能兵不血刃的征服斯利斯特拉,由此令斯利斯特拉人彻底臣服,血腥杀戮过多的话,种下了仇恨的种子,该区域总会和中央离心离德。

  尼基弗鲁斯话音未落,却见这甲胄都没一片的轻骑手突然便催动马匹向自己军阵中冲来。

  自杀式冲锋?尼基弗鲁斯刚刚闪过这个念头,那骑手已经轻灵无比的绕过最前的楔形阵,破空声中,尼基弗鲁斯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觉得左眼剧痛,猛地仰天摔下马。

  惊呼声四起……

  ……

  小树林中,虽然簇拥过来的人群都满脸兴奋,陆宁却是心下摇头,战果远远小于自己预期。

  也仅仅射杀了尼基弗鲁斯,顺带在对方初期的混乱中诛射了十几名拜占庭重骑。

  巴西尔二世和他麾下这些名将治军有道,显然很快其副手就接过了指挥权,抢了尼基弗鲁斯尸体,重骑兵们结阵缓缓而退,自己临时制造的弓和箭矢到底威力还是不够,自己固然可以追上去多射死些敌人,但又没什么必要,倒显得自己不能击溃这支力量,而领着斯利斯特拉人大杀而特杀。

  说起来,同等力量,拜占庭这种重枪骑兵未必是当初契丹弓骑的对手,但对自己而言,契丹弓骑反而好对付一些,拜占庭重骑战阵训练方面极为出色,集结在一起,自己不能各个攻破,对自己来说,就如同难啃的龟壳。

  几名贵族骑士,包括那些轻骑轻步,都是兴奋无比的簇拥在一起,虽然他们的冲杀在拜占庭重骑威慑下无功而返,但西部教导团的统帅竟然折翼于此,对罗马人来说,绝对是一场惨痛无比的失败。

  那几名保加利亚贵族骑士,围着陆宁说话,那态度亲热极了,也隐隐的,满是敬畏,哪还有方才的一丝轻视?

  小彼得也早跑过来帮陆宁牵马,脸上全是荣耀和自豪。

  克里斯汀却是远远瞪着陆宁,终于知道,这家伙,一直都在骗自己。

  隐隐想起了在锡诺普和罗马人爆发的小冲突中,她和那些黑巨人矛手一起冲击罗马人阵线,后方弓手的支援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几乎每次自己或者那些黑人矛手遇到凶险,就会有箭矢飞过来将罗马人一击射倒。

  当时她无暇他顾,事后,也没找到大批弓手援军的痕迹,只以为这支力量,又分散潜入锡诺普为将来的战事做准备。

  现今看,只怕那次的射手,就是这家伙一个人!

  陆宁好像感觉到什么,回头向她看过来,对她微微一笑。

  克里斯汀芳心立时如被鹿撞,这家伙的笑脸,还真是好看……

  ……

  书房内,弗拉基米尔愁眉苦脸,长吁短叹着,一会儿起身踱步,一会儿坐下发愁,热锅上蚂蚁一般。

  尼基弗鲁斯竟然死了?而且,外界的正式消息中,这属于自己派出去的伏兵所杀。

  斯利斯特拉的主战派固然兴高采烈,立时压倒了主降派。

  可这滔天大祸,最终还是要他顶雷。

  说不定,很快罗马人就会集结重兵来袭,进行血腥的报复。

  就算不如此,自己这名字也必然从此成为罗马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罗马人一旦得势,必然会将自己碎尸万段,只怕自己整个家族,都要烟消云灭。

  也就是从现在起,真的要思考怎么才能对抗罗马人,更要祈祷沙皇无论如何不能被罗马人真正击败。

  话说回来,那齐人,也太邪门了吧。

  格鲁吉亚王后说他能借助东方神袛的力量杀敌,看来,倒不像是仅仅被神棍欺骗,多多少少,这齐国人,有点门道,若不然,在罗马重骑兵军阵中,尼基弗鲁斯作为教导团统帅,是那么容易被杀的么?

  将他推荐给沙皇?

  弗拉基米尔咬咬牙,是了是了,或许,他在沙皇的精锐卫队配合下,真能对战局产生极大的影响,甚至发挥决定性作用?

  这么一想,弗拉基米尔立时坐下,拿起纸笔,洋洋洒洒写起来。

  第一百零六章 零敲牛皮糖

  “嗖”,一支利箭在凌厉破空声中,猛地射穿一名罗马将领的头盔,他从马上栽下去的同时,崎岖山路中,四下杀声四起。

  斯拉夫轻步兵们从四面八方冲向罗马人重步、重骑的阵线。

  最近几十年,保加利亚人丧失了许多精锐部队和近乎所有的重骑兵,作战的主力只能依靠山地中的斯拉夫山地兵,只是这些山地兵虽然悍不畏死,但面对罗马人精良的兵种,宛如蚁群面对大象,很多时候,便是伏击战,战果也往往并不理想。

  但最近,他们却很是打了几场胜仗。

  除了悍勇无敌的皇子加布利尔·拉多米尔横空出世,领着帝国仅剩的数百重骑兵,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外,还有皇子的密友,来自东方神秘之地的神弓剑士“文先生”领着轻步突击时的所向披靡。

  文先生这个词汇的发音保加利亚勇士们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在他们眼里,这个词汇,代表着荣耀和无敌,以及对敌人死亡的审判。

  今日的伏击战又是如此,带着铁面具的“文先生”挥动巨剑冲入罗马人阵中,便是战马在他巨剑之下,也会被劈为两段,他发起的冲锋,和敌人接触的瞬间,那惨烈的场面,已经令任何敌人都心惊胆寒。

  ……

  小小山村,茅草长屋前,陆宁坐在树墩上,喝着清水,看远方落日。

  彼得站在一旁,这个少年,经历了数次血战,作为“文先生”的执剑侍从,越发变得勇敢。

  陆宁其实没想带他上战阵,毕竟他将来会是个优秀的工匠,作为士兵,他并不是那么出色,也太浪费他的天赋。

  但彼得很是担心离开老师后,就再也见不到这位带他进入新世界大门的导师,是以自愿跟在老师身边做老师的扈从。

  噔噔的脚步声好像带风,陆宁不用回头也知道谁来了。

  彼得微微躬身,“皇子殿下。”

  来得正是沙皇塞缪尔的加布利尔·拉多米尔,一位深眸鹰鼻的英俊年轻人,他今年刚刚十七岁,虽然传出过武勇之名,但毕竟军中知道他的人并不多,仅仅限于贵族军事将领,此次他第一次参与大战,立时大放异彩,成为保加利亚军中战神一样的人物。

  陆宁知道这加布利尔,东欧博物馆史书上久闻大名。

  是保加利亚吕布一样的人物,被史学家认为“在谋略和管理上逊色于其塞缪尔,但拥有更强的力量和勇气。”

  只是,历史上,到他横空出世时,因为保加利亚人对罗马人已经处于绝对劣势,所以,史书上记载的,不过是武力卓绝的他,多次保护其父从危难中脱出。

  是其父数次战败被罗马人围困,他杀出一条血路保护其父安全离去的故事。

  饶是如此,拜占庭多名猛将惨死在他手上,令巴西尔二世对他极为忌惮,暗中写密信给保加利亚的贵族将领。

  最终,他的侄子果然中计,将他暗杀向巴西尔二世求和,他的侄子便是保加利亚帝国末代沙皇约翰,暗杀其伯父,也使得保加利亚人最后的残余力量陷入分裂。

  但最终,巴西尔二世并没有信守承诺,还是杀死了约翰,灭亡了保加利亚第一帝国。

  而今世,这位保加利亚吕布,不但表现出卓绝的武勇,而且,在陆宁帮助下,数次击败罗马人,在军中,立时获得了战神一般的崇拜和拥戴。

  但在陆宁面前,这小吕布却是规矩的很,有点怕陆宁的意思,见到陆宁赔笑道:“文先生,我找到半桶好酒,我们今晚庆祝这场大胜?”

  陆宁从斯利斯特拉初到塞尔迪卡(索菲亚),沙皇塞缪尔对斯利斯特拉总督弗拉基米尔的密信并不怎么相信。

  小吕布就更是直接挑战陆宁,结果,被陆宁如同戏耍婴儿一般教训了一顿。

  从此,小吕布就对陆宁心悦诚服,更莫说几次和罗马人的战事后,小吕布简直将陆宁当作了神人,本来还要拜师学艺,听闻这位东方执剑者可能是借助东方神袛的神力,这才作罢。

  陆宁便是称呼他小吕布,给他解释是东方骁勇武将的代名词,他立时便喜欢上了这个称呼,毕竟,这是东方执剑者对他的认可。

  他直接就将自己名字改成了“小吕布”发音的西里尔文,这却是陆宁想不到的。

  看着他现今满脸的自得,陆宁笑笑:“真的是什么大胜吗?”

  不是陆宁想泼冷水,其实现今陆宁和小吕布合作,更像是一种游击战,各种打击罗马人的地方军团以及辎重队,阻碍罗马人北上的步伐,同时,也减缓了普雷斯拉夫被罗马军队围拢的压力。

  但四五场胜利,就是零敲牛皮糖战术,其实根本没有触及罗马主力军团,也未令罗马西部军团伤筋动骨,当然,对罗马人的士气,以及侵占整个东保加利亚的战略决心,肯定是一种打击。

  小吕布撇撇嘴,这位东方智者、执剑者,就是太喜欢扫兴了。

  长屋内,叶尔马克兄妹走出来。

  陆宁对现今战事主要的目的,跟他兄妹都讲解过,也算悉心培养了。

  小吕布目光很快从克里斯汀身上收回来,显然,如果克里斯汀面前他特别尊敬的东方智者的情人,他必然要展开追求。

  不过,他也从不掩饰看向克里斯汀时眼中的炽热,只不过,尽量不去看她就是了。

  “你们想喝酒吗?”陆宁转头问克里斯汀和叶尔马克。

  叶尔马克立时就舔了舔嘴唇,但嘿嘿笑着并不说话,他现今对这个妹夫可不似以前了,再不敢乱说话,免得如同那保加利亚皇子般被狠狠教训。

  陆宁笑笑:“好吧,今天放松一天。”

  小吕布大喜,“我去准备酒肉!”转身噔噔离开。

  第一百零七章 联姻之事(上)

  瓦尔纳,是保加利亚帝国在黑海沿岸最大的贸易港口,也是现今唯一的贸易港口,其余虽然有些小贸易点,但规模都不大,都是渔村类型。

  数天前,东海百行黑海贸易行得到沙皇塞缪尔允许,在瓦尔纳港设贸易分行,总理对保加利亚地区的进口贸易,也不仅仅是东海百行的商团,所有齐人商团都可从中受益。

  而数个月前,在海西港杀害齐人治安官逃来瓦尔纳的凶徒家族,也被保加利亚人捕拿遣返黑海省,此事终于告一段落。

  ……

  瓦尔纳齐人会所,就在黑海贸易行瓦尔纳分行内,这两层的小商铺面积不大,但对黑海西海岸的贸易,绝对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会所其实可以看成茶厅,齐人身份可在此聚会,饮茶聊天也好,互通有无也罢,算是齐人社团固定的聚会场所。

  当然,现今来说,来到瓦尔纳的齐人也仅仅是黑海贸易行的代表,会所之类,不过是为将来准备的。

  现今陆宁就在空荡荡的会所大堂里饮茶。

  拜占庭人,向保加利亚提出了议和的条件。

  虽然,罗马帝国在西方的主力部队并没有什么太大折损,但除了巴西尔二世的皇家军团外,其余地方军团多次被打击举步维艰,辎重后勤也时常被保加利亚人偷袭,更损失了数名得力将领,其中更有尼基弗鲁斯这种帝国柱梁,使得巴西尔二世不得不考虑继续西征的代价,尤其是,东部边境,传来了格鲁吉亚人和亚美尼亚人正大举入侵罗马东部省份,收复他们原本生活的故地。

  西部来说,传闻是有齐人介入的。

  东部,就更不得不考虑齐人的存在,那传说中对帝国赖以为傲的超重骑兵可以造成极大杀伤的火器部队。

  陆宁琢磨着,如果自己是巴西尔二世,处于现今环境之下,也会先议和,将那些传闻探听清楚,再进行下一步的判断。

  慢慢品着茶,享受着连番战事后的放松,陆宁惬意的微微闭上双眼。

  只是今年的春节,竟然是在这保加利亚异域的戎马生活中度过,未免令人有些思乡。

  噔噔噔,又是走路带风的脚步声,陆宁无奈。

  “文先生,罗马人已经答应从普雷斯拉夫退兵!”小吕布嗓门极为响亮,震得窗子都好似嗡嗡响。

  虽说齐人会所原则上不接待外人,但毕竟刚刚装葺完毕,更莫说来人是沙皇长子身份,未来的储君。

  “文先生,你能不能留下来,我保证……”小吕布热切的看着陆宁,显然也知道,两人离别将近,他想保证什么,但终究身份还不是储君,只能将话咽下了肚子。

  陆宁笑道:“以后你遇到什么难处,还是可以给我写信的。”

  小吕布叹口气,说道:“好吧,我也不能勉强先生。”拿出一封绢纸,“文先生,您看看,我们可有什么疏漏?”

  陆宁笑着接过,随口道:“什么啊?”

  “嫁妆,我妹妹嫁给黑海亲王的嫁妆……”

  啊?陆宁呆了呆,黑海亲王,是黑海沿岸对镇西王的俗称,也就是自己了。

  小吕布嘿嘿一笑,“看来先生也不知道,我也是回去塞尔迪卡才知道的,从咱们前几次击败罗马人,我父亲就开始操持此事,和齐国亲王府内宗书信来往数次,这都两三个月了,尘埃落定……”

  陆宁目瞪口呆,马上就知道,是小德子答应下来的,镇西王的亲王府内宗没那么正规,基本上就是马穆鲁克女兵连连队长努嘉哈和库尔德女兵连连队长杜贾兰兼管内务,遇到大事,小德子这个大宦官会参与其中。

  保加利亚沙皇要和镇西王联姻,自然是大事,努嘉哈、杜贾兰必然寻小德子商议。

  自己又在搞游击,小德子很难事事向自己请示,只能擅专,从大齐利益出发,答应了联姻一事。

  自己便是回转,也不会责怪他。

  摇摇头,看向礼单,密密麻麻的,金币银币牛羊珠宝之类且不说,又有从保加利亚全帝国选拔的百名美丽处子女奴,此外,待嫁的这位玛莉亚公主,被封瓦尔纳公爵。

  也就是,自己所在的瓦尔纳港也成了嫁妆。

  当然,这个嫁妆的特殊之处便是,瓦尔纳港并不是割让给大齐,而是玛莉亚公主所有,将来承继爵位的,也当是玛莉亚公主和自己的骨血。

  且继承爵位的玛莉亚子女,实际上,便成了保加利亚帝国的封臣。

  这是典型的封建继承制。

  塞缪尔沙皇的用意也很明显,由此,通过瓦尔纳港,可以将他和大齐亲王的姻亲关系更加密切的联系在一起。

  甚至从一定程度,自己和玛莉亚诞下的继承了玛莉亚爵位的子女,同样也拥有顺位靠后的对保加利亚帝国沙皇皇位的继承权。

  显然,塞缪尔沙皇也不介意将来外孙及外孙一脉,有可能继承他现今的基业。

  毕竟,外孙一脉,显然会得到大齐强权的支持。

  真到了外孙一脉承继帝国的时候,想来家族已经极为危险,总比落在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手里要好。

  他对抗罗马人越发有心无力甚至险些绝望,可能会令其觉得后裔的一支,上了保险一般,他的血脉,不至于以后断绝。

  实则保加利亚帝国也好,罗马帝国也好,皇族血脉本就数次更迭,这和中原大大不同,所以,比起被将领篡位,亲族不管哪一支能承继的话,都是更名正言顺之事。

  从历史上来说,后世欧洲也是如此,王室间关系复杂无比。

  现今的角度,塞缪尔沙皇将保加利亚帝国这唯一的贸易港变成嫁给齐国亲王的女儿的封地,又可以保护这座港口,得到齐人的保护,不会轻易落在罗马人手中,说句丧气的话,便是将来国破家亡,其家族还有一处出海口可以逃亡。

  陆宁看着这“嫁妆”礼单,隐隐能明白塞缪尔所想,不过,如此的话对大齐也是利大于弊,也没理由不接受这份厚礼。

  是以,陆宁微微点头:“这份嫁妆很是厚重,我看也没什么疏漏。”

  小吕布加布利尔却是叹口气,“文先生,我将你看做兄长,跟你发几句牢骚,你可别将我的话传给你们那劳什子的亲王。”

  陆宁笑笑:“你说。”这位可能成为自己的大舅哥,未来的皇储、沙皇,如果对齐人抱有仇恨,可不是什么好事。

  “认识先生后,我对齐人是很有好感的,但听说,齐人同样是娶一名妻子,其余都是如同奴隶的妾侍对吧?皇室虽然不同,但亲王四名妻子,也只有一名正妻,其余三位是副妻?”

  陆宁微微点头,从西方人来说,王妃和侧妃,可以这样理解。

  小吕布咬了咬牙,“我妹妹玛莉亚,帝国沙皇之女,正牌的公主,却只能嫁过去做副妻,我父亲还答应了,我那妹妹,自小就品格高洁受到最好的教育,我觉得天下男子都配不上她,现在却……”扼腕狠狠击掌。

  陆宁揉了揉鼻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也罢了,听说,那黑海亲王极为好色,不说身边侍妾女奴无数,甚至侍卫都是数百名女兵……”小吕布咬着牙,“玛莉亚嫁给他?和进入地狱有什么区别?我父亲倒好,既然作为翁婿,不说该当写信给黑海亲王规劝他,还为了讨好他,正从全国各地征集处子美女,献给他做女奴,简直恬不知耻!”

  如此辱骂他的皇父,可见他心下的愤怒。

  “还有,我妹妹的密友,奥赫利德公爵的女儿奈茜,怕我妹妹孤零零去受苦,甘愿作为女奴之首陪我妹妹去黑海省,她可是西保加利亚最有名的剑士,生得也特别美貌,怎么,怎么会如此自我牺牲……”说起奈茜,这位小吕布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还有这等事?陆宁怔了怔,随之眉头就蹙起来,不过他所想,和面前思维单纯的勇敢少年可不是一码事。

  百名女奴,且大贵族之女甘愿做女奴之首?

  怎么,希望黑海亲王一贯作风,将她们编为保加利亚女兵连?那大贵族之女,自然就是连队长。

  和马穆鲁克女兵连、库尔德女兵连一样,都装配火器?

  那大贵族之女奈茜,可不是类似间谍的勾当?

  当然,应该不是想谋害黑海亲王,更不可能配备火器后拉队回保加利亚,但从中发现些火器的秘密甚至能够找到制造火器的技术,才是其如此自我牺牲的价值吧?

  琢磨着,陆宁拍了拍小吕布的肩膀,“一切都有定数,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将女子看得太重。”

  小吕布轻轻叹息着,“先生,我明白你说得道理,今天之后,这些话,我不会再和第二人说,也会忘掉自己说过什么。”

  陆宁点头,隐隐感觉,自己说话有点坐着不腰疼的意味,自也不想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

  第一百零八章 联姻之事(下)

  “你小子疯了?”

  春暖花开,陆宁回到西康已经是二月。

  听说塞缪尔将嫁妆中的女奴也筹备的七七八八,过些日子,身在瓦尔纳的迎亲使努嘉哈,便会将那位保加利亚公主玛莉亚及一众嫁妆护送来西康。

  迎亲的马穆鲁克火枪女兵连,在瓦尔纳亮相引发了轰动,作为仪仗队,她们英姿飒爽军服华美,作为武装力量,她们的排枪表演,更令围观的保加利亚贵族、军民胆战心惊。

  可陆宁没想到的是,自己回到西康,小德子匆匆来见,禀告的却是另一件联姻事。

  基辅罗斯大公弗拉基米尔一世,要将女儿普列米斯拉娃·弗拉基米罗芙娜,也嫁给大齐黑海亲王。

  这是上个月的事,小德子也答应了下来。

  弗拉基米尔一世是当世枭雄,娶了八百多个妻妾的他,将东正教带给罗斯人,甘愿从此只娶一位妻子,也就是拜占庭安娜公主。

  历史上,弗拉基米尔一世使得基辅罗斯公国进入全盛时期。

  便是现今,弗拉基米尔一世身边高参,竟然用了大齐的落魄商人,一个真正的齐奸。

  闻听黑海舰队遭遇风浪近乎全军尽没后,弗拉基米尔一世对大齐采取了很抗拒的态度。

  但他变得也快,显然,他渐渐察觉到了危险邻近,几个分封城邦王公的儿子的离心离德,佩切涅格人装备越来越精良,对罗斯诸城邦的侵袭越来越频繁。

  他怕是很难不猜到,有齐人的因素在里面。

  而几个月前,保加利亚人迫使罗马人和其停战,随之保加利亚人要和大齐黑海亲王联姻。

  等等消息,自然传到了他耳朵里。

  黑海西海岸动荡眼见平息,齐人接下来,必然便是看向黑海省的北疆了。

  那位齐奸狗头军师,为了他自己的荣华富贵,自不能眼看基辅罗斯成为大齐下一个目标,对大齐除了水军外的马步兵战力,想来终于说了实话。

  弗拉基米尔一世这才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弯,也要和大齐黑海亲王联姻。

  小德子,还就答应了。

  数月没见,这家伙见面就又给自己一个大惊喜。

  瞪着他,陆宁冷声道:“我要你和可萨汗联姻,你是故意报复我了?”

  虽然是圣天子身边大宦官,也明明知道圣天子其实是吓唬自己,但听着圣天子冷峻话语,小德子还是禁不住吓得全身冷汗湿透,立时嘭嘭磕头,“小奴不敢,小奴不敢啊!……”

  “现在你倒是不急了,亲王要娶两个侧妃和西方、北方两大强国联姻,是何等盛事?你的婚事,只能往后挪了对吧?”

  “小奴冤枉啊……不,不,小奴该死,该死!”小德子磕头如捣蒜,也确实,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有这等盘算,实在冤枉,但令圣天子升起这种念头,就不能喊冤,只能认为自己罪该万死。

  陆宁冷哼一声,摆摆手道:“甭在这儿叫屈,若不是你也是为了国事,我剥了你的皮!”

  小德子只管磕头。

  陆宁摇摇头,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好了,你去吧。”

  小德子如蒙大赦,忙磕头起身。

  陆宁却又道:“下个月,也就是三月份,有一日为镇西王好友忌日,不宜婚娶,两位侧妃,都等四月入门吧,倒是你,尽快娶亲。”

  小德子立时苦了脸,但不敢再说,只好应是,愁眉苦脸离开。

  看着他背影,陆宁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

  银行内庭主建筑凹形楼内,女仆们忙忙碌碌,几个月出门在外的主人回转,听说是去中原故乡了,这一回来,就人人都有赏钱,凹形楼内服务的女仆们每人赏了两个银元,一时,女仆们各个脸上笑开花,干劲更足。

  宽敞奢华的茶室,本来是犹太礼拜室,现今改造成了茶室,又有麻将桌,此刻,陆宁就正和克里斯汀、丽芙妮、娜塔莉亚、卡米拉以及哈丝米可打麻将。

  每人七张牌的六人麻将,玩起来也很有意思。

  陆宁听闻自己不在时,丽芙妮、娜塔莉亚、卡米拉和哈丝米可经常凑一桌打麻将。

  是检查卡米拉和哈丝米可功课时发现几个月过去,两人习练汉字进步不大,逼问下两个小家伙承认这阵子很贪玩,尤其是喜欢和丽芙妮及娜塔莉亚四个玩麻将,是以,根本就没怎么用功学习。

  陆宁听了不禁无奈,可现今坐在麻将桌旁,面前赏心悦目大小美女,莺莺燕燕的赌钱,倒也很有些意思。

  克里斯汀以前并不会玩,好在基本规则很简单,想学会怎么胡牌并不难,数番要慢慢来而已。

  在座的几人,陆宁就不用说了,卡米拉和哈丝米可两个小家伙都是小富婆,两人拥有几十个斯拉夫奴隶,以前每月两个银元的零花钱基本不用动,都积攒了下来,从册封乡君后,两人每月例钱增加到二十银元,小小年纪,可都有钱的紧。

  克里斯汀本来就是哥特贵族,现今民团团总,视作正七品,除了年俸的五十石米粮外,每个月又有十银元月料,同样是富裕阶层。

  丽芙妮和娜塔莉亚,身份是异族私奴,按理就是白白做工没有任何报酬,但陆宁破例,丽芙妮尽心尽力为银行做事,每个月有两个银元的支配,娜塔莉亚每个月有五百文花销。

  倒不是陆宁小气,要说银钱,仅仅皇族产业每年收入和支出,都是上亿银元计数,每月给比较喜欢的私奴几个零花钱,九牛一毛中的九牛一毛,但不能太出格破坏既有的规矩罢了。

  其实丽芙妮和娜塔莉亚,也根本不用私人购置什么,过得已经是贵族生活,供她们私人花用的月钱基本一文不用动,听说都贴补了她们的亲戚。

  尤其是丽芙妮的娘家,受摩西家族牵累,家产都没抄没,从她帮皇家银行做事才还回了大屋有了安居之所,但过的并不怎么好。

  是以桌上六人,丽芙妮和娜塔莉亚是没什么可用来赌的钱的。

  她俩以前和卡米拉、哈丝米可玩麻将,并不动钱,就是无聊打发时间,而且,越玩越上瘾,每天不打几圈身子就不舒服一般。

  可陆宁落座,便说要赌钱才有意思,而且,一番一银元为底。

  丽芙妮和娜塔莉亚哪有本钱,陆宁却不许她们走,说输钱没关系,可以先欠着自己,以后慢慢还。

  丽芙妮和娜塔莉亚都有些无奈,这位主人赌瘾实在大了些,说起来,她两人本就是这位齐人主人的私有物品,本来不该拥有私人财物,但这位主人行事别具一格,喜欢怎么做,那就怎么做就是,两人输了赢了,也都不亏。

  卡米拉、哈丝米可也是无所谓,这些钱,都输给阿爹又能怎样,她们也不觉得银钱有什么用。

  克里斯汀不明所以,也不知道一番一银元什么意思,只是凑趣。

  而陆宁今天真的便是散财童子,他一家输,五家赢,不过时运太低的话这种情况也并不罕见。

  “你明日就要回东山了吧?”陆宁随意摸着牌,问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轻轻点头,看了陆宁一眼,“你多当心,别让亲王殿下知道……”

  陆宁一怔,不知道克里斯汀什么意思,随之见克里斯汀对丽芙妮等四个大小美女使眼色,这才明白,她和维拉王后一般,以为大齐亲王从自己处强行索走了格鲁吉亚公主迪妮莎来联姻,现在的意思是,自己身边这四名大小美女,别又被那好色的亲王知晓。

  陆宁哑然失笑。

  克里斯汀,延续着祖上蛮族的思想观念,还是很豪放的,好像也没什么婚姻的观念,喜欢自己,就和自己在一起了,以后不喜欢了,或者想嫁了,自会离开自己。

  这么一想,后世西方所谓性开放以及结婚后对婚姻忠贞,和现今蛮子观念雷同,所谓解放天性运动,也不过是重新拾起蛮族祖先的天性。

  对自己身边环伺的大小美女女奴,克里斯汀看起来谈不上开心或者不开心,现今时代就是如此,尤其克里米亚这种和北方蛮族接壤之地,权贵阶级拥有美丽女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在她看来也是正常现象。

  她倒挺担心自己的女奴又被人抢走,遭受横来的屈辱。

  陆宁随之笑笑:“放心吧,其实我……”本来想坦诚自己就是黑海亲王的身份,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时宜,尤其旁侧还有女佣,也就咽回了肚子。

  但想想,好像自己身边佳丽越来越是族群大全,就说这一桌,用后世来说,有克里斯汀这个德国女郎、丽芙妮是犹太美少妇、娜塔莉亚则是乌克兰超模、哈丝米可是亚美尼亚小萝莉,可爱粉红卷发的卡米拉则是希腊人和阿拉伯人混血小芭比。

  还真是万国佳丽景从,对世间绝大多数人来说,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陆宁想着,微微一笑,这绝不是自己的追求,但也不会抗拒就是了。

  第一百零九章 聚餐

  礁石浪花,精美画舫。

  虽说经过将近一年的发展,西康港船场还很难建造真正的大齐舰船,但如这种停泊在江河或者海滩的豪华画舫倒是有了成品。

  这艘画舫上个月刚刚建好,上了红漆晾干,前几天刚刚营业。

  当然,东海百业黑海贸易行下的这西康船场,从中原来了许多匠人,自然不是为了建造画舫而来,现今不过是看就地取材,能不能打造大齐曾经的近海战船——楼船,画舫,不过是打造楼船前的试验品而已。

  画舫高三层,底层大堂,二层各种雅间,三层则是几个幽静的茶室。

  陆宁现今就在大堂,几张桌子并了一桌,皇家银行的职员、经警三十余人,坐的满满堂堂。

  外间红霞漫天,更是黄昏时分,陆宁令本行提前半个时辰歇业,所有职员放假在此聚餐,当然,十三的达荷美女矛手属于另外一个体系,不会参与,同时也需要守护银行及内庭的安全。

  陆宁说到,虽然年饭丽芙妮夫人代替自己宴请过大家了,但今日自己还是需要补上,大伙有的来自中原万里之外,有的是本地精英人才,总之,这一年都辛苦了,明日再给大家放一天假。

  立时欢呼如雷。

  职员、经警们大多数还是穿着制服,毕竟自己的衣衫,远远不如行内发的制服,布料高档穿起来又气派。

  副总管张逊坐在陆宁左侧,丽芙妮、娜塔莉亚坐在陆宁右侧,丽芙妮深红色头发,淡棕眼眸,穿着淡蓝色皇家银行制度套裙,黑丝美腿,浅跟水晶鞋,很是美艳;娜塔莉亚金发碧眸,明眸善睐,同样穿着淡蓝色制服衣裤,显得更为精致可人。

  有这样两位大美女在,酒桌上自然热闹异常,当然,不是劝酒骚扰这种热闹,而是男人的通病,越是得不到的女神,越希望自己能有所表现给女神留下好的印象,是以,陆宁提议挨个表演节目时,各个都抖索精神,将自己有魅力的一面展现出来,唱歌跳舞讲笑话,甚至还有会唱几句中原汴京剧的票友。

  陆宁一行来得比较早,华灯初上之时,登楼的客人渐多。

  陆宁便示意,大家都小声点别再喧闹。

  陆宁将整个大堂包了下来,但如果包下整个画舫,从银行账面上来说,节假日聚餐支出未免太多了,既然是这家银行的主管,陆宁也不准备动用私人腰包请职员们吃饭,公事公办就是。

  喝的是大齐优质烧酒,菜肴丰盛,但以海鲜为主。

  生鱼片、蒸螃蟹、炸虾等等,更有大齐精制蘸料。

  黑海是双层海,上层因为河流注入淡水太多,其和外部海洋又没有大循环,是以海洋上层比外间大洋盐度少了一半,而黑海深层又因为缺氧,是一片死寂的世界。

  当然,对现今海畔渔民并没有什么影响,反而浅水层的黑海,水产很是丰富。

  就说陆宁面前的蒸螃蟹吧,极为美味,学名应该叫疣酉妇蟹,后世已经濒临灭绝。

  吃了几片生鱼,消灭了一只螃蟹,陆宁起身,笑着要大家玩好,他要去二层见一个朋友。

  大伙儿忙呼啦都站起来,一阵杯碟乱响。

  陆宁约好了和小蒙塔莱在此见面,自己离开,也是让职员们可以玩的放松开心些。

  娜塔莉亚站起身,跟着陆宁上楼。

  她和丽芙妮主仆两人的分工,丽芙妮作为陆宁的私人助理,陆宁不在,丽芙妮更要留下来安抚职员体现主管对这些普通职员的重视。

  娜塔莉亚就是侍女、生活秘书这类了,陆宁作为银行主管身份时,她是生活秘书,在后宅,她是贴身侍女。

  雅间中,只有小蒙塔莱一人,见到陆宁他忙起身,连连表示感谢。

  陆宁在东保加利亚游击战的几个月期间,小蒙塔莱早就回了西康港,有陆宁写的字条,从皇家银行贷出巨款,购置了两万多银元的大齐奢侈品,并已经贩卖去了热那亚,昨日,他刚刚回转,带来了满满几船优质铁矿石售卖,同时这几艘商船,也是帮东海百行采购的。

  当然,总体上,小蒙塔莱现今还是亏损状态,虽然这些奢侈品从中原到西方世界可能价值会翻上几倍,但从黑海到热那亚,利润是肯定不能翻倍的。

  小蒙塔莱只是没有破产,还有翻身的机会。

  加之回转这一趟,帮东海百行采买,也小赚了一笔。

  总体上,小蒙塔莱还是亏损了三千多银元。

  东海百行的大齐奢侈品乃至布匹等大众货已经基本售罄,下一批大齐货物要等两个月后了。

  小蒙塔莱只能等,毕竟这种跨海贸易,本来一年跑一次便可。

  陆宁盘算了一会儿,道:“也不用拘泥成规,比如现今来说,你可以搞些甲具售卖去热那亚嘛。”

  小蒙塔莱一呆,大齐对外出售的,并不是顶级禁军重甲,但质量优良,罗马以西的领主们,偶尔能见到一两套,已经惊为天工。

  但问题是,大齐的铠甲属于管制禁物,只有官方对官方才有售卖。

  陆宁笑笑,“我可以给你搞五十套精甲,你应该可以止损了吧?”

  小蒙塔莱怔了下后立时喜出望来,连声道:“当然,当然!”

  又何止止损这般简单?获得了售卖大齐精甲的特权,哪怕现今仅仅一次,对自己家族在热那亚商会中的地位都会大大提高。

  陆宁笑笑:“好,你自己盘算盘算,拿个策划出来,到时咱们再谈。”

  “是,是……”小蒙塔莱连连点头。

  娜塔莉亚一直默不作声,在旁为陆宁斟茶递水。

  陆宁这时看向她,笑道:“听说前几日你兄长来求你,你没见他?”

  娜塔莉亚呆了呆,显然没想到这等琐事主人也知道,咬了咬红唇,“从他们将我做物品抵押在摩西家,我就已经不是他们家的人了”

  说这话时,她长长睫毛颤动,碧眸微红,显然触动了伤心事。

  想也是,其父兄并不是因为贫穷的活不起才借贷,而是被丽芙妮前夫诱惑,对娜塔莉亚的伤害可想而知。

  娜塔莉亚本来能成自由身,却甘愿继续在牢狱中服侍丽芙妮,固然是报恩,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家人很是抗拒?

  “说是这么说,我听说,你自从来到我身边,积攒了几个银元,前阵子全送去了给母亲,怎么长兄来又不见?哦,你还是很怜惜母亲的,但你父和兄长,伤透了你的心,你兄长来寻你,是因为知道你在皇家银行有了点身份地位,所以,有什么令你为难的事来寻你帮忙吧?”

  娜塔莉亚一呆,说起来,和这位齐人主人,她一直都没什么沟通,见面都少,却不想,他好像自己肚里的虫子,什么都清清楚楚。

  红着眼圈,娜塔莉亚轻轻点头。

  小蒙塔莱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可谈的了,又见陆宁一直和自己侍女说话,便起身道:“文先生,我告辞了,等我制定好方案,再去见您。”

  陆宁点头,挥了挥手。

  “前天咱们打麻将,你也赢了不少吧?还不够你帮你兄长么?”陆宁笑着问。

  娜塔莉亚呆了呆,轻轻摇头道:“我赢了许多,赢了几百个银元呢,三百七十九个银元,但是,这钱我怎么能用?我本来想还给您,但丽芙妮夫人说,您肯定不会收,就放着,一直做陪您游戏的本钱就是了。”

  陆宁揉揉鼻子,现在的美女,真是太单纯了太可爱了吧,哪怕西方美女。

  后世,傍上自己这种大款,还不想方设法从自己手里抠钱么?

  似娜塔莉亚这般明艳,顶级超模水准的女孩,就更是想都不用想,必然迷失在名利场中,纸醉金迷的生活,陪伴各种富豪,最终能攒下钱的还是好的了,许多却是都会将青春钱挥霍一空,到最后生活凄惨。

  “你用就是了……”陆宁伸手,在娜塔莉亚低低惊呼声中,便将她抱起放在了自己腿上,淡蓝衣裤制服的美女职员,裤角处,露出柔美足踝的白袜,她一时手足无措,身子微微有些僵硬,从高耸山峰到纤细腰肢到翘臀和穿着淡蓝长裤美腿,紧绷下展现出诱人曲线。

  陆宁在她牛奶似白皙脸颊上亲了一口,轻声道:“需要什么,就跟我说……”隐隐的,有一种权势大灰狼欺压诱惑小白兔的邪恶感觉,心也微微发颤。

  搂着这轻软而又弹力惊人充满青春诱人气息的乌克兰超模,更是心猿意马。

  娜塔莉亚俏脸越发红,她碧眸不敢和陆宁对视,但好似幽幽叹口气,轻软娇躯轻轻靠在了陆宁怀中,自然是知道命运如此,已然避不开,以前能保护她的丽芙妮夫人,现今,也是这男子的奴婢罢了。

  陆宁看着她紧紧闭起不安眨动的长长睫毛,陆宁轻轻亲了一口,柔声道:“好了,我们下去吧。”

  娜塔莉亚立时好似松了口气的样子,温顺的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外间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第一百一十章 身份

  陆宁和娜塔莉亚下来的时候,大厅里已经一片狼藉。

  陆宁听得下面闹腾,大体听得是怎么回事,便晚下来了一会儿。

  经警们正将几名壮汉围在场中用警棍殴打,经警小队长范仲温手中火铳,对着一名卷发深眸鹰钩鼻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双眼喷火,但偏偏就不敢动。

  “都给我住手,住手!”一名高瘦齐人满脸愤怒的大喊。

  陆宁在上面已经听得清楚,这卷发男子叫摩根大通,是热那亚人,实际上,他是西康商会会长朱利亚诺的亲信。

  摩根大通今日是在二楼宴请西康县署转运曹曹长王钦若。

  正喝令范仲温等住手的高瘦齐人便是王钦若。

  却是王钦若酒喝得有些高,听得楼下吵闹,大为不满发了些牢骚,摩根大通派仆从下来,和皇家银行的职员发生争执,双方态度都很倨傲,这才引起了这场冲突。

  省转运司、州转运房(局)、县转运曹,实际上,便如同后世财政局,主管财赋、物资的调拨和分配支出,在官署各司、房(局)、曹中,属于极为重要的位置。

  而且本朝来说,官署各分支机构级别大大提升,比如前朝上州,州刺史为从三品,但类似本朝的房(局)主官的各房参军事,仅仅为从七品。

  两者地位,天差地别。

  本朝就不是如此了,州刺史正四品,各房(局)主官,为正五品。

  又如西康为行省省治所在,县令为正六品,各曹主官,为正七品。

  如此,自然而然,对一地主官便是一种制衡,避免其高高在上,公署各机构主官,在其面前因为官位卑微,大气都不敢喘。

  面前转运曹长王钦若,便是正七品官员了。

  他显然也没想到会令局面如此难堪,此时脸色铁青,不知如何是好。

  他吆喝时,这些银行的巡警,根本便不听他的。

  此时,木梯咯吱,陆宁领着娜塔莉亚走下来。

  陆宁和王钦若见过面,不过王钦若最近和热那亚人打得火热,耳边听了许多挑拨言语,看着陆宁,王钦若便分外不顺眼,尤其是,果然和听人说的差不多,这家伙左拥右抱,完全不务正业,将皇家银行这般重要的业务,交给异族女子打理,这两名异族女子,还是被查抄的罪人的家眷,对齐人还不苦大仇深?指派些奴事也就罢了,却将银号行的业务交给她们?只因为她们生得销魂?

  天高皇帝远,就如此肆意妄为,完全不将皇族银号的荣誉看在眼中。

  王钦若心里冒火,斜瞥着陆宁,冷声道:“还不令他们住手?”

  虽然对方视作四品,王钦若也并不畏惧,大不了官司打到总督面前,如果能惊动镇西王老人家就再好不过,定要揭发这厮的胡作非为。

  其实随着陆宁下楼,那些殴打对方扈从的经警们已经停了手。

  范仲温见陆宁蹙眉看着他,也忙将火铳收起来。

  “你不认识王曹长么?本县七品官员。”陆宁淡淡问。

  范仲温摇摇头,“原本并不认识,但他方才自己说是转运曹曹长,可我哪知道他真伪?”

  陆宁不露喜怒:“若他冒充朝廷官员,自会治罪,这却不是需要你来质疑的,在此斗殴,有官员喝止,你们拒不听令,此地,可不是银号之内,你们更不是执银号公事。”

  皇族各产业的从业人员,陆宁最忌讳的便是他们自以为是,不将地方官看在眼内,大多数皇族产业和地方行政架构也接触不到,东海百行的话,虽说背靠内府,那也仅仅限于高管们了,底层从业人员,只是薪酬较多的民间人士。

  如皇家银行这般,主管们都有行政级别,甚至有单独管理的巡警编制,就很容易不将地方行政系统看在眼里。

  范仲温听得出,文主管语气里有些寒森森,心下不由一凛。

  他不由看了眼和职员们站在一起的丽芙妮,这几个月,文主管都不在,实则行里渐渐形成的规矩,丽芙妮便如主管,张逊为副主管。

  丽芙妮走上两步,在陆宁身边轻声道:“对方是朱利亚诺的人,看到是皇家银行文员,故意找茬而已。”

  其实她帮范仲温等说情,心下也忐忑,她是什么身份,虽说面前男子不在时在行内威风八面,但实则,不过是面前男子的奴隶,现今更没资格和立场劝说什么,如果反被骂一通,从此颜面无存,那种气泡似的身份瞬间就被捅破,在行内这些日子得到的尊敬也不过一场虚幻。

  却不想,陆宁听了她的话,语气便温和起来,“这样啊。”

  看向王钦若,又看看摩根大通,陆宁道:“此事就这么算了吧,若有什么不满,可去检法院检举我这些属下。”扫视全场,“至于打破的东西,摩根大通,你们主动挑衅,该当全数赔付。”

  摩根大通还未说话,王钦若已经怒气冲冲道:“文行长,这样不妥吧?”

  陆宁看了他一眼,微微蹙眉,这个糊涂蛋,不说事情曲直,就你和热那亚人打得火热,是有多糊涂,那朱利亚诺,野心可不小。

  而且,其依仗的是认为齐人在黑海中没有武装舰队,所以,就算陆地上,大齐黑海省东南西北的局势变化明显都有大齐影子在,这朱利亚诺,却兀自觉得,热那亚人该当得到特殊待遇,最起码,齐国货物,他应该得到发往地中海的独家代理权。

  在西康县,他就更死抓着商会不放手,将自己视作西康排除齐商外的商人领袖,人为的使得西康县形成了齐商和本地商人之间的对立。

  而自己不在的这几个月,丽芙妮毕竟身份不正,就算被任命为省署派驻商会的监事,也是举步维艰,很难真正行使监事之权。

  朱利亚诺,显然也在尽量拉拢结交大齐官员,这王钦若,俨然成了热那亚人的铁杆好友。

  “所以说,交由检法院处理便是。”陆宁摆摆手。

  王钦若凝视陆宁,“既如此,莫怪我得罪了,作证的话,我会一五一十原原本本述说我见到的事实。”

  陆宁微微一笑:“本就该如此。”

  ……

  银行职员和经警们都散了,陆宁却领着丽芙妮和娜塔莉亚上了三层。

  茶室很是雅静,藤桌竹椅,藤蔓垂下的软榻,宛如进了道禅的修行之所。

  外间明月当空,漆黑深洋一望无垠。

  西康港方向,灯火星星点点,月夜下小城极为宁静。

  “先生,谢谢您方才帮我说话……”跟着陆宁进了茶室,丽芙妮感激的说,她自己都没想到,在旁这么一劝,本来看起来要爆发责骂范仲温等经警的陆宁立时和颜悦色起来。

  在张逊、范仲温等同僚眼中,她自然越发是主管身边的红人,很有份量的奴妾。

  她心里就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极为得宠的小妾那种幸福感。

  可偏偏,她从来不是屈居人下之人,曾经管理整个摩西家族的事务说一不二,现今这种感觉,真得太稀奇太新鲜。

  正胡思乱想,却不想,“文先生”嘿嘿一笑:“谢什么,我不宠你还宠谁呢?”

  他更伸出手,在自己翘臀上捏了一把。

  丽芙妮立时无奈,这家伙,好像很喜欢对自己毛手毛脚的感觉,可说他好色吧,他又实在和中原故事里的柳下惠一般,自己和娜塔莉亚在他身边多久了,他却也按捺的住,并没有侵犯自己两人。

  侍应送上来香茗,陆宁三人围着藤桌坐了,陆宁琢磨着道:“我决定放免你们两个。”

  丽芙妮和娜塔莉亚都是一呆,她们明白“放免”的发音意味着什么。

  陆宁继续道:“丽芙妮以后就是名正言顺的行长助理,帮我打理银行,娜塔莉亚这段时间表现也很好,尤其对质押品评估,有天分,行内质押和放贷不日业务会分开,你便去做质押部的主管。”

  丽芙妮和娜塔莉亚都呆呆的,互相对望,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陆宁又微微一笑:“当然,我怎么舍得放你们两个大美人离开我身边呢?我会授你们两个为乡君,但莫对外公开就是了。”

  乡君?丽芙妮和娜塔莉亚隐隐觉得好像听过词汇的发音,突然丽芙妮省起,讶然道:“先生,乡君?莫不是黑海亲王副妻之下,有名份的侍妾?”

  陆宁笑笑,“正是如此。”

  丽芙妮和娜塔莉亚都震惊的看着陆宁。

  陆宁笑道:“也是了,和你们猜的一样,我便是你们所说的黑海亲王,大齐镇西王!”

  虽然这位“文先生”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但丽芙妮和娜塔莉亚自不觉得这等大事上他会撒这种弥天大谎,根本没意义不是?

  “啊,那我们,该,该什么礼节和您,和殿下……”丽芙妮和娜塔莉亚不由自主的都站了起来。

  陆宁笑着挥挥手,“一切照旧,我为什么喜欢在外面伪装身份,体察民情是其一,实则,宫中规矩太大,我也不喜,还是喜欢这民间,自由自在你们没那么多拘束,以后你们还是把我看作文行长就是。”看着两名丽人一笑,突然冒出个念头,“干脆,我便用文正一的身份娶丽芙妮为妻,娶娜塔莉亚为妾,如此,在民间,你们是我的娇妻美妾,行事也方便,在王宫,你们是我的乡君妾侍……”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如果是自己真身的话,她们又都属于大内之外的外室嫔妃了。

  不过,亲王的身份,本是为了在西方世界行事方便,现今却发现,用亲王身份给外室嫔妃们名份,也很不错。

  但说到底,普天之下,古今中外,也只有自己一人能如此肆意妄为了。

  丽芙妮和娜塔莉亚都脑子晕晕的,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这位神秘亲王殿下一会儿一变的主意搞得不知今夕何夕。

  第一百一十一章 娶亲

  皇家银行的职员这两天同样有些晕乎乎,聚餐的第二日,文总管文行长突然宣布,要和他的私人助理丽芙妮成亲,而且,隔天就是黄道吉日。

  文行长并没有邀请太多宾朋,婚礼办的也比较仓促简陋,也没有如同中原那样拜高堂拜天地,更像中西合璧,新娘子也没蒙红头巾,而是在外招呼客人,但不得不说,凤冠霞帔的丽芙妮实在美艳无比,文行长真是很有眼光,也很有艳福。

  更莫说,丽芙妮的贴身侍女,那金发碧眸的罗刹美女娜塔莉亚也一起过门,从中原来说,这种陪嫁丫鬟,就是媵妾了,比普通妾侍地位高出许多,有正式的身份,可以出席正式的场合那种。

  文行长,还真一箭双雕了,本来行里都传言,实则丽芙妮和娜塔莉亚主仆,只是文行长帮什么权贵暂时顶雷收留,不然这两个美艳尤物,怎么会落在文行长手里?排队也排不到啊。

  却不想,最后还真是被文行长一箭双雕,只能说,佩服佩服,文行长深不可测。

  ……

  凹形楼一层的小宴客厅内,精美红色烛台光芒闪耀,凹形楼内按照大齐习俗到处贴着喜字和喜联,小宴客厅内也不例外,越发喜气洋洋。

  在凹形楼内被接待的,有丽芙妮的亲人,她的父母,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在家中,丽芙妮是长姐。

  娜塔莉亚也被请来了亲人,她的母亲和长兄,其实如果不是其母亲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其长兄也不会受到邀请,一来她毕竟是妾侍,能请家属来已经是格外恩宠,人数不宜多;二来,娜塔莉亚本身就对她的长兄极为抗拒。

  丽芙妮家族姓罗斯柴尔德,这令陆宁有些惊讶,当然,后世来说,罗斯柴尔德家族也是言过其实更多的是被阴谋论者夸大其词。

  丽芙妮的父亲罗斯柴尔德,还不到四十岁,是一位犹太中年美男子,其母看起来更是不过三十许人,美貌而又风情十足,和丽芙妮简直姐妹花一般。

  两个小罗斯柴尔德都是十五六岁,小小年纪,便举止得体,很有小成功人士的风采。

  最小的罗斯柴尔德,是个七八岁的小萝莉,同样是个美人胚子。

  他们一家,虽然家产被查抄,但却仍然维持着自己体面的生活。

  比较起来,娜塔莉亚的母亲洛拉克夫人看起来就很苍老了,衣着也比较破烂,其长兄大洛拉克,就更是举止粗俗的庄稼汉。

  大洛拉克每每说话,或者做出乡下人不合时宜的举动时,娜塔莉亚都会露出羞愧之色,显然,对这个家庭,她引以为耻,更隐隐有些自卑。

  尤其是,和曾经的主母,现今的姐姐那优雅无比的一家人坐在一起,娜塔莉亚就更是自惭形秽。

  “感谢文先生代为索要我家族的房产……”罗斯柴尔德满脸的感慨,其实要说感激,也未见得多感激,女儿从小就是天才,展露出了非同一般的商业天赋,更生得美貌无比,本就可以为其家族交换来太多的利益,和黑海北岸最大的犹太家族摩西家族联姻,也确实得到了许多好处,可惜的就是,齐人到来后,摩西家族被连根铲除,使得罗斯柴尔德家也遭到了连累。

  好在,女儿不管在什么境地都是最耀眼最出色的,果然,便被齐人大员看中,生活又恢复了正轨。

  罗斯柴尔德反而遗憾,如果是齐人总督之类的省署大员看中女儿就好了,自己家族从此因祸得福飞黄腾达。

  不过,这些心思,自然不会表露出来。

  对面前新女婿的感激,罗斯柴尔德也显得很真诚。

  陆宁看着他笑笑,说道:“西港的画舫你知道吧?明日你可前去办交接手续,从此替我经营,得利可全归你。”

  罗斯柴尔德一呆,“我听闻,那画舫是黑海亲王殿下所有?”

  陆宁笑笑:“以讹传讹,是我的,你只管去就是。”

  罗斯柴尔德大喜,立时就觉得这个新女婿顺眼多了,当年摩西家,也没这么慷慨大方。

  “贤婿,我现今可真是放心了,看来,你对我这女儿,宠爱的很呢!”罗斯柴尔德看向丽芙妮,满意的点头。

  丽芙妮无奈,自己这个父亲,一向利益为先,疼自己,也不过自己一向没令他失望罢了,现今他若知道真相,知道这个“女婿”的真正身份,怕是会高兴的跪舔自己这个女儿了,自己成为了大齐黑海亲王的乡君妃子,在父亲眼里,罗斯柴尔德家族从此在黑海,自然兴旺无比,迎来最荣耀的全盛时期。

  可父亲虽然绝对算不上一个好父亲,甚至很可恨,但自己还是希望他能高兴,能以自己为荣,这也是很无奈的事,如果犹太人失去了亲人的祝福,那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陆宁此时又看向了娜塔莉亚的母亲和长兄,笑道:“洛拉克夫人,我在齐人社区为你一家购置了宅院,明日会有我的随从上门,领你们去新宅看,你们只管去就是,若哪里不满意,只管和我那随从说。”

  娜塔莉亚的母亲一呆,忙摇头:“不,我们不需要,先生,娜塔莉亚自幼命苦,先生只要能对她好,我这老太婆就没有别的奢求。”

  听母亲的话,娜塔莉亚碧眸含泪,轻轻握住了母亲的手。

  娜塔莉亚的兄长大洛拉克,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敢,这位俊美的“妹夫”,很有一股令人惧怕的凛然之威。

  陆宁笑笑:“老夫人你听我的就是。”又看向大洛拉克,道:“给你找了个差事,在爱列京烟馆做跑堂,你好好干,别给妹妹丢脸。”

  大洛拉克赔笑答应:“是,是……”心下却不以为然,虽然肯定不能比罗斯柴尔德家,毕竟妹妹只是小妾,但罗斯柴尔德家给了那么大一个买卖,自己却要去烟馆伺候人?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但出手就是齐人区的一个大宅子,又不能不说这“妹夫”不喜爱妹妹,只能说,想来妹妹在“妹夫”面前,从没说过自己的好话,看来,要好好讨讨妹妹欢心了。

  这位文行长,能量可大的很呢,看来就是在东方故乡,应该也是贵族出身。

  ……

  卧房内,红烛摇曳。

  看着温馨烛光下坐在床畔的两名丽人,陆宁心儿也有些飘摇。

  丽芙妮凤冠霞帔,这位深红美髻淡棕美眸的犹太尤物,越发美艳风情万种。

  娜塔莉亚一袭淡红襦裙,露出雪白无比的酥胸沟壑,金发碧眸的丽人,更满是诱人滋味。

  卡米拉和哈丝米可两个小家伙被送去了王宫回避。

  说起来,那俩小家伙虽然也是名正言顺的亲王乡君侍妾,但毕竟年幼,和丽芙妮、娜塔莉亚娇妻美妾相伴的新婚夜,完全是两个感觉。

  “先生,夫人,我,我回房间……”娜塔莉亚自然知道,今晚是夫人的,除非先生舍不得自己,留了些精力,那么后半夜,也许会去自己房间。

  “你也留下……”陆宁咳嗽一声。

  丽芙妮和娜塔莉亚都呆了呆。

  陆宁要她俩一起来婚房,本以为他有什么话要对两人说,现今看,却是,却是那种荒唐心思。

  陆宁已经起身,来到床前,轻轻将坐在床畔的丽芙妮拥入怀中,在丽芙妮白皙耳珠旁轻笑道:“你若放她走,会后悔的……”手,渐渐不老实起来。

  虽然被面前男子骚扰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这般被他拥入怀中肌肤相贴还是第一次,甚至好久好久,都没有和男子这般亲近了。

  前夫很是惧怕自己,和自己同床好像对他是一种煎熬,甚至婚后两人根本就没同床几次,仅有的几次,前夫也是很快便不举失去男人的尊严告终,如此,就越发的离自己远远的。

  啊,丽芙妮轻轻惊呼,也看到了旁侧羞红脸的娜塔莉亚。

  而现在,被男子拥着轻薄,旁侧更是自己情同姐妹的侍女,丽芙妮羞极,可隐隐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啊,丽芙妮再次惊呼,却是被陆宁轻轻压倒在床上,而在这个荒唐家伙的示意下,娜塔莉亚也羞涩而又温顺的轻轻侧躺,满是羞怯的碧眸,正对着丽芙妮俏脸。

  丽芙妮心下轻轻叹息一声,今日,看来要经历前所未有的荒唐之夜,这黑海亲王,果然如传言一般,好色而又荒唐。

  咬了咬红唇,丽芙妮雪白纤手轻轻探出去,雪白罗袜红绣鞋小脚也羞涩而又大胆的轻轻顶在男子小腹。

  丽芙妮,更对娜塔莉亚使着眼色,叫她也来取悦自己身上正亲吻自己雪白锁骨的男子,既然已经如此,那么就不如侍奉好他,给他最好的享受,这样,才能在他成群绝色妻妾中,博得他的一丝宠爱,而不是尝鲜之后,再见不到他人影。

  果然,绣鞋小脚在男子小腹轻动,对东方男人带来的刺激更加强烈。

  正微微有些自得,丽芙妮突然惊呼一声,俏脸变色,这,这……

  哪有如此的?

  丽芙妮骇然色变,突然感觉,以后要争的,怕不是他的宠爱,而是要尽量避开他,免得被折磨……

  ……

  餐厅里,陆宁、丽芙妮和娜塔莉亚慢慢喝粥。

  这是新婚夜的第二天深夜了,丽芙妮和娜塔莉亚才挣扎起身来吃点夜宵。

  陆宁自得的喝着参汤,他现今对肉、粮食等等都不太感兴趣,新婚燕尔,也权贵一般弄点滋补品饮用。

  看着两个羞极看都不敢看自己的丽人,陆宁更满是一种征服感得到绝大满足的自得之情。

  看着她们红唇轻启小口喝粥,就不免想起自己同时亲吻着两人樱唇同时吸吮两人小香蛇那无比享受又无比刺激的画面,握着她们山峰时那种不同感觉的刺激,还在手中,桌下看她俩都跻拉雪绒绒拖鞋,隐隐露出柔美足踝,更想起一双娇艳欲滴雪足一双晶莹剔透秀足被自己握着把玩甚至同时踩在自己胸膛盘在自己肩头的香艳销魂景象。

  陆宁就觉得,心中又一团火热。

  “还喝参汤……”丽芙妮小声嘀咕了一句,但立时又羞得不敢抬头,显然,她已经深知齐人饮食文化的一些典故。

  陆宁就笑,“我可没宠爱你们够呢……”

  丽芙妮和娜塔莉亚更都羞红脸,娜塔莉亚尚且以为床笫之事就是如此令人销魂,一寸寸肌肤好像都飞腾生天,丽芙妮却是俏脸火热,那难言的销魂滋味便是想象都难以想象,这家伙,看来很有荒唐事的经验,收发自如,并没有弄痛自己,昨晚,不但没什么可怕,反而美妙无穷。

  身子,都不知道泄了多少次最后瘫软的不省人事。

  但这种,很伤身吧,就如现今,虽然回忆起昨晚是那般美好,可要再来一次,自己可不想了,只怕,要将养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胡思乱想着,那边有人禀告有客人来访,陆宁起身离开。

  丽芙妮和娜塔莉亚对望一眼,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随之,又都俏脸通红,不约而同扭过脸,低头喝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庭审

  陆宁看着手里的几页纸笺,在他身旁坐的,是黑海行省统计调查局(保密局)局令,俗称的缉事长、密探长孙全照。

  孙全照在黑海来说,便是最高级的官员也都是闻其名,不见其人。

  大多数行省保密局的密监部分,真正行动人员都如同神秘的幽灵。

  倒是保密局对地方政府的财务核算部分,就如同后世的审计局,有内府派出的女官核算小组,和地方上打交道比较多。

  孙全照带来的最新密报,是关于北方佩切涅格人的。

  对黑海亲王要和罗斯人联姻,佩切涅格人很是不满。

  古楚格汗身边一位被保密局买通的重要幕僚送来消息,古楚格汗的长子忽儿牙很可能会洗劫罗斯人的送亲队伍。

  佩切涅格人和罗斯人是世仇,双方的仇恨早就融在骨子里难以消弭。

  就如同古楚格汗的长子,是以祖父名字为名。

  而其祖父,也就是古楚格汗的父亲忽儿牙,曾经杀死现今罗斯大公弗拉基米尔一世的父亲,并将其父亲头颅制成酒杯。

  现今眼见齐人和罗斯人要联姻,自然引发了佩切涅格人的危机感。

  看着手里密报,陆宁微微颔首。

  这里,是西康县法庭,审判席上,高高坐着五位穿着大齐官袍的法官。

  今日审理的是热那亚商人摩根大通诉黑海皇家银行案。

  孙全照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商贾,陆宁则是镇西王的面孔,反而他这镇西王的形象在王宫外的黑海行省,没几个人见过。

  两人都坐在旁听席上听审,孙全照对这些不感兴趣,圣天子召他在这里见面,他就来了,却要坐在圣天子身旁,更是周身不自在,佝偻着身子不敢坐直,更不敢侧头看圣天子,眼角余光瞥到圣天子看完密报点头,也没什么口谕,便不动声色起身离开。

  他真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就是真正路人那种,可能就算谁和他面对面走过,也马上会忘了曾经遇到过这么一个人。

  是以,他的来和离开,都没任何人在意。

  孙全照的位子,很快坐下了一名东方面孔的齐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快觉得全身不自在,又不知道缘由,悻悻的起身,坐到了后面一排。

  陆宁看向了审判席,尤其坐在右数第二位的那阿拉伯萝莉小法官,自己的乡君妃子法蒂妮,渐渐名声远扬的天才法理学家,小家伙越发的精致漂亮,新年过,也十三岁了,穿着大齐法官蟒袍,戴着双翅乌纱官帽,清丽可人中又别有一番威严。

  诉告一方,有摩根大通等在画舫和银行职员爆发冲突的热那亚人,甚至县署转运曹曹长王钦若,也作为他们一方的证人坐在摩根大通身旁。

  为摩根大通一方辩诉的讼师竟然是天道教团成员,一位希腊传教士,叫做阿希米德。

  皇家银行来应诉的是一名小小普通经警,还不是中原齐人,是银行经警小队中唯一的本地可萨人,其实也很难说其血统,怕是希腊人、匈人、斯拉夫人血统都有,总之是说突厥语的金发黄眸的一个小伙子,现今已经会说简单的中文。

  他的中原名字叫王大壮。

  第一次听到他请中原传教士起的名字时,陆宁也有些无奈,明显中原传教士对他很敷衍,不过,好像这些逐步中原化的本地人,起的中原名字倒是很喜欢这些简单粗鄙意味的,要么,就是尽量用自己名字发音的齐语。

  派出王大壮这样的边缘人物应诉,也可见皇家银行的傲慢。

  诉讼方,则是从银行主管文正一、副主管张逊,到动手的所有经警都列入了控告的目标。

  为皇家银行辩护的讼师,是一名眉清目秀的中原女子,来自保密局核算房的女官,叫做周平。

  其实独立能干的女官现今很多喜欢改用男性化名字,也是中原实际还是男尊女卑社会的一种体现。

  中原有讼师制度,但并没有讼师这个职业,通常都是兼职。

  毕竟讼师作用极为有限,很难靠其谋生。

  而西方世界来说,类似中原讼师的辩护人制度从公元前的罗马共和国时期便存在。

  但现今来说,北欧蛮子就不必说了,西欧建国的蛮子也已经废弃了辩护人制度。

  现今西欧几个主要强国采用的法庭模式都是纠问式,就是类似中原以前官府,官家抓人和审判都是一体。

  但实际,在现今社会发展程度来说,很多时候,纠问式确实更高效。

  当然,其中的弊端不必说了,冤假错案、贪赃枉法的温床,只能期盼官员都是包青天。

  大齐现今比较折中,将检法院和巡检司分割,但讼师作用还是极为有限。

  但这海外黑海行省,就比较中西合璧了,当然,这里的西,是西方真正的古老文明,罗马文明。

  对热那亚人起诉自己等人,陆宁倒是乐见其成,也很好奇法庭会怎么判。

  输了官司也不要紧,毕竟有一万种办法绕过律法整治热那亚人。

  因为和热那亚人之间绝不是律法的问题,用后世来说,这是政治性问题。

  但这种官司来说,对平民有启发意义,倒也不错。

  而热那亚人,甚至能请动教团成员来为其辩护,可见其在黑海行省,实际上已经形成了代表其利益的力量派系。

  不过本也不用大惊小怪,和中原不同,黑海行省作为现今中西交汇之地,贸易比重会越来越大,外来商人也会越来越多,这本就是好事,将这些外来力量引导为大齐所用就是。

  陆宁胡乱琢磨之际,庭上周平和阿希米德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法庭正式发言要求用大齐官话,阿希米德学识渊博,但这点就比较吃亏了,对大齐律法的理解,就更不及四五岁就进入新学堂的周平。

  比如阿希米德的主要辩护策略,便是皇家银行聚餐人员的喧哗,影响了楼上食客,是造成这次冲突的起因,该当为冲突负主要责任。

  周平则引大齐律中靖安格,实际上就是类似后世治安条例,对一些民间小冲突、违反公序良俗的行为等等的裁决法令,按靖安格,摩根大通领着几名彪形大汉跨越区域来到一楼进行辱骂挑衅,这才是引发冲突的始作俑者。

  周平更言道,告诉一方诉讼的责任人中第一位的皇家黑海银行主管文正一,冲突时根本不在现场,更是他到场后阻止了冲突的进一步加剧。

  所以,对方诉状从最开始便犯了致命错误,便是法庭裁决皇家银行的职员们该当承担最大责任,对方却起诉错了对象,皇家黑汗银行一众职员只需赔付第二责任人等以下相关责任,赔付的汤药费,也不过是对方诉讼申求的零头。

  阿希米德老爷子本来用汴京官话辩论,一着急便有些词不达意,又被牙尖嘴利的周平连番抢白,急得一直擦额头的汗水。

  陆宁都有些可怜他,好好搞学术不好么,本来德高望重的学者,非要来这种是非之地。

  讼棍这个行业,基本上成就不了什么好人,想出人头地,便要无所不用其极。

  首席法官范墉拍下案木,五名法官进入偏厅合议。

  陆宁本想去后庭见见法蒂妮,这小家伙,真是越看越让人喜爱。

  身旁却有一名带着礼帽黑衣黑裤的清秀女孩挨着半边屁股坐下,是库尔德女兵,双手呈给陆宁一份文函,在陆宁观看时,她又悄然离开。

  这是刚刚王府收到的消息,万户移民已经登陆里海西北海岸可萨人境内,如此东西横穿可萨帝国,到可萨帝国的黑海东海岸,过十几里的刻赤海峡便抵达黑海行省。

  从可萨帝国的里海港口到其帝国西境黑海港口,有一千五百里远。

  移民们大概要走一个月,下个月下旬,也就是三月下旬,该当能抵达黑海行省各安置点,主要的安置点便是克里米亚半岛北方咽喉之地的海安镇。

  比原来估计的一年行程,提前了一个月。

  陆宁要将两个联姻的婚礼推迟到四月份,本就是在等这万户移民。

  说是万户移民,其实大概一万两三千户,其中万户为军户,将会驻在海安镇,类似后世建设兵团了,农垦经牧之余,也是进行军事训练可快速成军的民团。

  其余两三千户,都是匠户之类,从后世来说,便是东海百行船场、皇家军械场等等的技术移民。

  看到这密报,陆宁便坐不住了,也不等判决便即离开。

  里海,现今被大齐命为西宁湖,大齐早就宣布了对整个湖泊的拥有权,但西宁湖大部分沿岸的渔民,不在大齐管辖下,都是波斯人、乌古斯人、亚美尼亚人、格鲁吉亚人、可萨人等等,大齐允许这些渔民在西宁湖中渔猎,但需缴纳少量渔业税,当然,也仅仅是名义上的很小的税额,甚至从河西港出发沿岸巡逻的缉私军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认真征收,并不赦免这些渔民的税赋,仅仅是为了取得名义上对整个湖泊的管理权。

  而移民大队从里海西海岸登陆的那一刻起,就真正进入了异族的土地再没有西域商道那种驿站歇息,没有五十里一个治安哨所的前后呼应。

  而这次移民意义之重大,从历史角度来说都可想而知。

  现今移民大队进了可萨境内,不管如何,那也是异国他乡,生活的都是异族。

  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和闪失,大齐在黑海行省的整个战略规划,都会蒙受最惨重的打击。

  是以,陆宁隐隐有些不放心,本就准备亲自去看一看,陪移民们走过最后一程。

  是以,见到密报,立时起身,不等宣判就离开了法庭。

  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九保

  浩浩荡荡近三万人的队伍排得有数里远,加之各种辎重车辆,黑压压看不到尽头,从后世来说,一个全国性的大型马拉松往往都有这许多人了,但现今来说,动员这许多人万里迢迢远行,对大齐帝国来说,也是一场大考,毕竟不是蒙古人之类的蛮族,走到哪里抢到哪里。

  说起来,还算很顺利,随行医护人员不少,并没有闹起传染性的恶疾。

  而且选拔的都是身强体健的青年男女家庭,虽然近乎两万里远行,但半途病死的没超过百人,也在现今折损的可接受范围内。

  虽然穿着麻布衣衫,但走在人群里陆宁还是显得和其他人格格不入,肌肤的颜色和细腻程度明显大贵族才能有的。

  而且这次移民,“政审”也是很严格的,确保这些军户中没有对大齐怀有仇恨的人群,不管是罪犯还是落魄的贵胄家族的成员或者后裔,都不得入选。

  这是黑海行省大齐第一批中原移民,说实话,如果祖上对大齐心存怨恨,后裔被言传身教,自容易和中原离心离德。

  所以,陆宁被编入移民营,几乎是被人当怪物看的。

  移民军户在出发前已经按照军制进行了编制,分为三个县团,每个县团十镇,共三十个镇,每镇三百余户,三十户一保。

  迁徙途中,军户也是按照县团、镇、保编制有序而行。

  陆宁进的第二十七镇的第九保,镇长和保长,得到的信息都是这文氏夫妻,为旁的镇、保补入本保的。

  路途上病死的移民,这种微调便很有必要,二十七镇第九保前几日在里海西安登陆时,有一人夜中坠海被淹死,虽然每保都是三十户上下并不一定正是三十户,但坠海之事,使得本保原本的正副保长都被撤换,都和其妻子被调拨去了其他保,本保原本就不足额,现在就剩了二十六户人家加一户的遗孀,自然是补充进人而不是将那位遗孀调拨去别的保。

  这些军户,除了镇长、保长,几乎都是青年新婚,但是从成婚到行军途中,一直都是每保的男女单独行动和宿营,毕竟不如此的话,将近一年的路程,如果女子大量怀孕数月乃至分娩,影响行动不说,对孕妇们身体也太不好,很容易酿成大量死亡事件。

  直到进了可萨境,眼见万里征程到了最后一步,行军时才允许男女夫妻同行同宿以慰相思之苦,但严禁房事,毕竟都是简易小帐篷,基本没有隔音效果,若没有这等军纪,宿营时场面可能会难堪。

  其实这些青年男女,很多原本并不认识,都是官方指婚,现今也算给时间互相认识了解培养感情。

  饶是如此,也欢声雷动,行军速度好像越发快了。

  ……

  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篝火,用餐也以保为单位,陆宁所在保,二十七户五十四人,男女各半。

  每保有两杆火枪、数枚掷弹、五杆长矛、五套轻甲的军械配置,行军时除了火枪正副保长背在身上,其余军械都和农具等等在本保的辎重车辆中。

  进了可萨境,夜间宿营,每保都要有两名火枪手、一名掷弹兵和五名长矛手值夜,三组轮换,每组两个时辰,也就是每天有十二个小时休息时间。

  此外,随行本就有四个火器营禁军护送。

  晚餐时间,围着篝火,除了执勤去的八人,还有四十多个人,大锅煮了热水,啃面包和肉干。

  说起来,派出哨卫是以户为单位,可以出男子,也可以出女子,但自然都是男子去执勤。

  只有陆宁“家”,去的是女子。

  同保的乡亲,看着这个大少爷就更是翻白眼。

  陆宁也有些无奈,自己说要进入移民中和移民同行,一切按既有规矩来,谁知道是这么个规矩。

  恰好这保有指婚的男女,男子坠河留下新婚遗孀,自己便被编进来顶那男子的位置,实际上,和这遗孀女青年算是编成了一户。

  从上层来说,意外身故的人员,留下的丈夫或者妻子,便会重新配对,一切都是看成了资源分配。

  当然,这些男女青年,实际上绝大多数都是官方指婚。

  招募未成亲的青年男女移民,然后指定男女婚配,从出发到里海登岸,这些青年男女是没什么单独相处机会的,重新配对这些男女应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毕竟没任何感情基础。

  从里海登岸进入可萨境,才给了男女们相处培养感情的机会。

  而且,如果男女间相处并不融洽,这时候也是可以提出和离的,当然,想提出和离的条件比较苛刻,用感情不和或者对方相貌等等理由不成,但如果发现官方指定的配偶是什么罪犯、心理变态之类的,才能和离成立。

  陆宁顶替的男子,所指婚的女青年眉清目秀,但人很爽利,其名叫李大美,其实在移民女青年中,她面目还算姣好的了,在本保,绝对是“保花”。

  晚餐时间需要“文李”户出人执勤,见陆宁明显不想动,她便主动请缨接了火枪。

  陆宁自不想在外面站几个小时,闭着眼睛休息都可以听到很远的动静不是?

  手里的硬馒头和丁点小肉干,看着就硌牙,也懒得动,举着陶碗。

  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保长夫人刘氏是个热心情,无奈的过来接过陶碗给他舀了一碗热水,旁边便有女子啧啧道:“还得刘姐伺候你,大少爷,你还以为在家里呢?要真有这个谱,你跟着我们跑蛮荒之地干嘛?”

  移民军户,自然都是贫困人家,因为给家庭里补助还不少,其实竞争还蛮激烈的,选拔的都是身强体健且家庭忠实可靠。

  镇长、保长等,包括镇佐、副保长,便都是禁军军官乃至骨干军卒。

  本保保长岑三道,便是天山大营的士卒,和夫人刘氏,成婚数年一直没有子嗣,但夫妻感情明显很好。

  分开行军时,保长也没有特权,其夫人刘氏在女子队伍中很快便成了首领,很得大家尊重。

  听人讥讽陆宁,刘氏笑道:“算了,山水不亲人亲,咱们到了异邦,还有什么亲人呢,不就是我们自己吗,咱们互相之间,该当是最亲的亲人看待,这位文小弟应该是有什么苦衷,看来还没转过弯,我们当多关心他不是?”

  大家立时都沉默,显然,多多少少,都在思念故乡。

  岑三道猛地站起来,说:“让他适应两天,我去把李大美换回来。”

  刘氏鼓励的对他微笑点头,自是觉得丈夫越来越有官长风范,而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冲锋陷阵的莽撞小卒。

  岑三道大步向哨卫处走去,陆宁还是默不作声,只是喝着陶碗里的热水,自然引来更多白眼。

  陆宁心中却很宽慰,默默的点头。

  当然,想也知道,接下来如果自己还一直如此,估计就会被岑三道教训了。

  ……

  李大美回转,坐在陆宁身旁默默啃馒头,陆宁将手里肉干给她,她愣了下,说,“不用,你是读书人吧,将来也不会做农活做壮丁,肯定会给你分配账房之类的活儿。”

  她的话,坐在附近的男女都能听到,本来讥刺陆宁的那女子小声嘀咕,“怪不得,原来以为自己捡了个宝。”语气就有些酸了,自然是李大美这么一说,她们这才想明白,可不是么?怕这大少爷一般的人,将来就是本保的账房会计或者本镇小学堂教授之类的了。

  陆宁却是不由分说,将肉干塞进了她手里馒头上,说:“我不爱吃。”又问:“你为什么报名移民?”

  “我家穷,大兄一直娶不到媳妇,与其和人换婚,不如去异邦,大兄有钱娶亲了,我或许还能遇到不错的人,最起码,比那些瘸子瞎子的好。”李大美说着,又将肉干给陆宁递过来,“每天就这点肉补充体力,你不吃顶不住。”

  陆宁无奈道:“我真不爱吃。”

  这时有摇着铃的马车驶过来,商贩在上吆喝,“本地杨桃、热乎乎羊奶、卤牛肉啊!还有针头线脑、牙粉皂荚,日用百货了啊!”

  近乎三万人远行,便有大批行商跟随,他们会在驻扎地附近采买物资售卖给移民军户,除了官方会统一采买外,在用餐和行军途中,他们也会获准直接面向移民们售卖。

  毕竟这些移民,从集结到西行目的地期间,每月会有一银元的补助,将来也是他们到了黑海行省后生活启动资金,路途中,很多人嘴馋买些吃的喝的或者生活用品也在所难免。

  刘氏对小贩招手,询问杨桃价格,想给大夥儿买点杨桃吃。

  她和岑三道没有子嗣,且岑三道兄弟众多家境很好,父母不用他供养,当然,西来的军官、士卒,大多数是这种情况,要么家境很好,要么就是父母早亡无需赡养,若不然也不会被选入西行军。

  不过,虽然岑三道和刘氏家境殷实,但大夥自不能真令保长夫人破费,毕竟这一保二十多户近六十人呢。

  大夥围上去,七嘴八舌,想买东西的买东西,凑过去看热闹的看热闹。

  陆宁也无奈的凑过去,毕竟,自己不是来制造矛盾的,还是要尽量合群的好,别无端端给这一保添麻烦。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安置

  令陆宁欣慰的是,一路倒是平安无事,移民们抵达黑海行省的时候,也恰好黑海总督殷大德和可萨公主玛万即将成婚的大喜日子,可萨汗这一路为中原移民大开绿灯且派出军马护送,自也是因为女儿即将嫁给大齐黑海总督,可萨皇族和齐人从此亲上加亲。

  而移民们抵达黑海行省后,分开安置,三个县团,正式编为第一团康中县和第二团康北县和第三团海安县。

  其中,第一团康中县便是后世克里米亚首府辛菲罗波尔一带,将会作为链通全岛各居民区的中心区域,东南去黑海港方向又有铁矿山,许多匠户也移民在此,建军械场、纺织场、铁场等等。

  二团康北县在半岛西海岸,后世叶帕托利亚地带,一千五百年前希腊人就曾经在此设殖民点,但因为屡屡遭到北方蛮族侵扰,居民大多南迁,村庄不多,但土地肥沃渔业也很发达。

  三团海安县便是海安堡一带,北大陆进入克里米亚半岛咽喉之地,同时也是土地肥沃的农产区和牛羊牧地。

  第二十七镇正式名为三团海安县第七镇,在县域北方,镇域面积三百多平公公里,原本镇域内还生活着南投的佩切涅格人的答剌马惕部几百户牧民。

  实际上,第七镇的镇寨,还是答剌马惕部牧民早早帮搭建起来的。

  整个三团海安县,县域三千多平方公里,但很多区域,暂时不会开发罢了。

  比如第七镇,按照大齐舆图来说,镇域最北到达了和欧亚大陆相连的彼列科普地峡,但北方超过三分之二区域暂时不会安置移民村落。

  第七镇三百三十多户人家共十二保,在镇寨中有五保一百五十多户,其余诸保散落在附近,但都是两三保结村建寨,尽量不太分散。

  第九保便是和第十保一起结村寨,九保保长岑三道为村寨知事、知寨,十保保长林巡为副知事。

  答剌马惕部被要求分散到全县各镇各个村寨,其实几个月前,答剌马惕部人已经被知会提前有了思想准备,其首领忽思答思考虑很久答应了下来,现今也就痛痛快快的按照齐人要求分家,毕竟已经如此,尽力配合的话,对部族有利。

  九十村寨便分配来了五户二十几名答剌马惕人,于是,村卫队又多了五名骑手配置。

  当然,军户全民皆兵,每日都有一个时辰的军事训练课,但渐渐的,四名火枪手、两名掷弹兵、十名长矛手和五名骑手都有了最出色的人选,他们的军事训练就更多了一些,如果县团集结军力,他们是当仁不让的人选。

  他们谈不上是常备兵,需要参加劳动生产,但军事训练多一些,每人每个月都额外有两斤肉,但不是以津贴或者实物发放,而是没三天他们二十余人都有额外的一次炖肉吃,免得津贴实物等等他们补贴了家用。

  人选也并不固定,每个月底,岑三道和林巡会综合考量后公布下月重点军训名单。

  如此,也使得人人对军事训练上心,进行良性竞争。

  从军报上看到这些,陆宁很是欣慰。

  军报里,小德子又言道特别批示了要给第九保每人发十个银元,毕竟和圣天子一路同行,自是天大的运气,同沐天恩。

  而和第九保一起接寨的第十保便没有这特殊的恩赏,世界有太多的不公平,那也没办法。

  而陆宁也没想到,会再和第九保发生什么纠葛。

  但小德子大婚之后,皇家黑海银行和黑海行省许多机构一样,要表示对移民们的关心,作为皇族产业,黑海银行更不会吝啬小气,除了购买物资去各个县、镇、村寨慰问,更给每户移民发送两个银元的大红包。

  说起来,这一万多户移民,从动员到迁徙到黑海来,耗资极为巨大,但真能令这些移民平安在此扎根并能安居乐业,那怎样的消耗陆宁都觉得极为值得。

  说起来,一切顺利的话,几年后,第二批移民也会开始动员。

  预计第二批移民会有五千户所有。

  但不管是迁徙所需要的花费还是对这些移民的补贴,都会大大降低,毕竟下一批移民到达这里后,已经是数年后,和第一批来垦荒的移民还是有很大不同。

  而现今这一万几千户军户和匠户,从出发到现今,仅仅各方各面的补贴,怕每户手里也有个二三十银元的积攒了,若在中原,如他们出身的阶层,哪怕生活越来越好,怕一辈子也攒不了这许多钱。

  而这时候,密监从佩切涅格人探到的情报显示,佩切涅格人已经有几股势力蠢蠢欲动,不但准备下个月截击罗斯人送亲的队伍,而且现今就想南下洗掠齐人移民,因为听说这些东方移民都很富裕,且带来了大量物资。

  在这种情势下,陆宁再次出现在了第九保众人面前,也就是来到了移民区最北的第一寨——九十寨。

  陆宁的新身份,是九十寨杂货铺的掌柜。

  军县、军镇、军寨的杂货铺,都是官方经营,售卖日用百货,油盐酱醋等等。

  按常理,本来杂货铺只设到军镇,但移民区地广人稀,一些军寨距离军镇很远,这些军寨也会设杂货铺,九十村寨就是如此。

  九十寨北五十里处,便是黑海行省的界碑,巴鲁奇重步兵营和一个火器营驻扎在边境线上。

  但毕竟作为边境线的彼列科普地峡东西有二十多里长,军营也不是长城间的关隘,佩切涅格人是草原游骑兵,绕过驻军南下侵略很容易,是以北方村寨,还是要提防佩切涅格人的突袭。

  陆宁来到九十村寨的时候杂货铺早就准备停当,只等上方派来掌柜便可以开始营业。

  按照惯例,虽然是小小杂货铺,掌柜也需要两人,上方委派一位,本村寨任命一位,这样账目比较分明。

  本村寨任命的掌柜,却是李大美。

  其实,这是陆宁准备来九十寨之前就决定的。

  军户每户百亩土地,李大美同样分到百亩田,但家中没有男子,那文大郎到了黑海行省登陆后,就消失不见。

  县、镇没有再派来单身青年男子,李大美孤零零一个人,耕种百亩地自然很勉强,当然,所谓百亩地,比不得中原肥沃之土,虽然这里早就有居民开垦后,但荒废了不知道多少年,重新开垦也是很有难度的。

  是以,这些田地虽然都属于公田,村民又是军户,但还是有十年内不用缴租所得尽属军户所得的优例。

  而岑三道将杂货铺的差事交给李大美,这样李大美就不用耕种百亩地也有进项。

  陆宁倒是没想到,当日一别,到现今李大美也没被再次指婚。

  想想,怕就是小德子特别吩咐过,倒不是他认为李大美够资格成为自己的女人,而是毕竟阴差阳错自己和她曾经同路而行在别人眼里应该结成夫妻,如此再和人结亲,小德子便认为对自己是大不敬,是以,孤独终老便成了她的命运。

  其实,历朝历代的帝王,也不会如此了,实在是在臣子的眼里,自己被神化的太多出格而已,这样发展下去,以后怕只要自己接近过的雌性生物,都会被贴上圣天子专属的标签。

  “文大哥,在黑海港修整之时,有一位上官接见我们,为什么给了我一张五百银元的银票?还说岑保长处也不要告诉他,是不是,和你有关?我思来想去,好像,我这一路遇到的最奇怪的事情就是文大哥你。”

  在杂货铺,李大美刚刚见到陆宁,趁左右没人,便急急的问。

  陆宁听了无奈,果然,这五百银元,就是要令你今后孤独终生的代价了。

  陆宁还未说话,岑三道的妻子刘氏急匆匆而来,看着陆宁瞪眼睛问:“听说你带家眷来的?到底怎么回事?大美妹子又怎么办?”

  陆宁更是无奈,半晌无语。

  第一百一十五章 边寨生活

  村寨所有的住房都是厚木板泥坯房,现今多是茅草顶,但县郊已经有了瓦窑,可以预见今年过冬前,大多数房屋肯定能换上瓦顶。

  陆宁所住小院就在杂货铺后,前堂就是杂货铺,后院西厢房住李大美,东厢房住陆宁和其家眷,后堂便是村公所,但平素并没有人值堂,有什么事两保军民多是去本保保长、副保长家里谈。

  回到后院,看到这厢房陆宁就有些挠头,厢房是南北内外两间,开门是灶台屋,内室为卧房。

  而小小卧房内,已经有两名千娇百媚的丽人,小尤氏和甄氏。

  卧室内灶台通的土炕,木床在土炕之上,铺的裀褥甚为干净整洁,花色甚丽。

  而小尤氏和甄氏,更映得小小房间内都明亮起来。

  陆宁带小尤氏来,是感觉自己这个舅曾孙女在镇西王府生活得太压抑太没乐趣,是以顺便带她出来散散心,来到移民区,感受下回家的气氛,说不定,以后这小丫头就在海宁县定居也很好。

  但虽然知道住房紧张,却不想是这么个紧张法,自己三人,要挤在一个厢房里,当然,自己晚间肯定不会在此留宿就是了。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陆宁看向了甄氏。

  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和她接触,虽然,她早已经和尤金珠住进了王宫。

  自杀未遂后,尤金珠劝说她之余,也告诉了她所谓贬为私奴,实则是进镇西王府为侍婢,当然,无论如何,尤金珠也不敢透露镇西王,又实则是圣天子了。

  自杀一次后,本来就很难有勇气再经历一次,听说了奴主是圣天子之胞弟,在黑海代天子行事的镇西王,且有可能册她为乡君,心情自又有不同。

  此时羞娇怯怯站在一旁,陆宁看着她,心下也不禁赞叹,也是因为好久没见到中原丽人了,甄氏便显得分外美艳妖娆,真正是肌肤赛雪肤如凝脂,黛眉弯弯,杏眼凝水,窄窄的白嫩瓜子脸媚意入骨,浅紫襦裙裹着风流体态,娇娇怯怯,满是诱人征服蹂躏的风情。

  和俏脸满是稚气的小美妇尤金珠站一起,真是相映成趣。

  而甄氏听陆宁问话,轻声道:“殿下,奴,奴名含珠……”

  陆宁一呆,甄含珠?不由自主看向她微颤颤两瓣红唇,心里一跳,便转开目光。

  “这里条件不太好,委屈你们了!”陆宁摆摆手。

  听不到尤金珠说话,甄氏小声道:“殿下都能与民同苦,奴们有何委屈可言?”

  尤金珠实在不太敢说话,面前的是自己姑曾祖父,统治天下之主,却真是家族里传说一般,甚至不能说是天帝转世,就是天帝在凡间的分身而已,他说什么,天地间好像都有回声,令人耳朵嗡嗡的,只有在旁聆听的份,回话都不敢。

  “好,一路舟车劳顿,你们先歇着,我出去转转。”陆宁做个手势,转身出屋。

  ……

  丈余高的木栅栏寨墙,并没有箭楼,墙垛上则有火枪手的射击孔。

  高高耸立的烽火台,一旦点燃可以发出浓黑烟雾,如此,可以向边防军及县、镇民团示警。

  寨墙这一面,岑三道、林巡及两个副保长正训练火枪手、掷弹手、矛兵及轻骑,一旦遇到蛮族侵扰该如何做出最快速的反应。

  四名火枪手、两名掷弹兵、十名矛手、五名骑手凛然听训。

  其实除了村卫队武装,岑三道等四名禁军挑拨来的正、副保长,自然也有常备军械在手,而不管他们原本军种如何,现今被调拨来了一杆重型火绳枪,加之每人一把转轮枪,使得四人组远程近程都是火力不错的战斗小组。

  见陆宁踱步走来,岑三道和林巡耳语几句,留下林巡继续操练村卫队,他快步迎上来。

  岑三道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走南闯北,更参加过西域的数次战事,此时又哪里不知道这位文大郎肯定不是普通人物?第九保每人无缘无故发了十个银元的“团结津贴”,说是奖励本保一路迁徙最团结友爱,但想想,多半就和这位文大郎有关,他应该是高层派出的监察之类,还好和他一路同行时,本保军户确实表现不错。

  现今他来九十寨,肯定不是对自己等有什么故人之情,想来是为了监察北方蛮族而来。

  传达到保长级的军情已经警示自己等,北方蛮族蠢蠢欲动,可能会南下侵扰。

  没令传达到每个军户是担心引起恐慌,而且上层运作威吓下,北方的蛮子也未必真敢南下。

  文大郎来,多半就和此有关。

  “文掌柜,看我们的训练成果如何?”岑三道微笑着问。

  陆宁笑笑:“还好,明日开始,便要组织垦荒春耕夏种,你怎么想的?”

  岑三道早就有了计议,说道:“虽说军户们都分了地,但我想还是集中人手一片一片来,莫分散各干各的,村卫队也不参加劳作,在周边警戒。”

  陆宁微微颔首:“蛮族南下的话,边军也会示警。”

  地峡边境线二十里,虽然不可能边军处处设防,但每隔几里的界碑处,都有瞭望塔和轻骑哨所,一旦发现大股佩切涅格人踪迹,当能提前示警。

  岑三道点头,“是,但我村寨,也该用最谨慎之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心下说,果然,这位文掌柜是来监察边事的。

  陆宁赞许的笑笑,“你去忙,我随便转转。”

  岑三道不知道怎么,离开前,鬼使神差敬了个军礼。

  陆宁坦然受之,点头笑笑,便向村寨另一个方向走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草原行(上)

  越过边境线,去北方草原转了转,几日后回转,才发现小尤氏、甄氏和李大美,相处的已经很融洽。

  黄昏时分,院里灶台煮着羊汤,李大美忙前忙后。

  小尤氏和甄氏明显都是自幼便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这时见陆宁回来,便都上前帮忙,李大美也明显给她们两个打掩护,这几天接触,更从这两位明显出身高贵的贵族美妇嘴里隐隐约约的描述,知道陆宁不是普通人,两个美妇都怕他的紧,话说回来,能令这样两个倾国倾城千娇百媚丽人惧怕的男子,想想其身份背景也可想而知多么高高在上。

  陆宁看得好笑,又见灶台是新筑的,显然是现今厢房内灶台走火炕会令寝室太热。

  “明日本县民团将会集结北上扫荡群蛮,大概半月有余,你们在此好好生活。”随意舀了勺羊汤尝味,陆宁说着。

  李大美呆了呆,“民团都要去吗?”

  陆宁微微颔首,本县民团也就是县自卫队和各村自卫队组成,基本上便是三十户军户出正副保长、两名火枪手、一名掷弹兵、五名矛手,本县十镇一百多保,共三千三百多户,是以民丁一千一两百人,加之答剌马惕部两三百轻骑。

  从提供民丁来说,答剌马惕部一户多便要出丁一名,军户却是三户一丁了,还要将本就是职业军人的正副保长算上,不然两户多一丁。

  不过,民团此去,其实算是实战演习吧,除非最恶劣环境,不然他们也不会真正和佩切涅格人恶战。

  陆宁去北方草原走了走,找到了想找的部落所在,已经准备按照原本的上策,以夷制夷。

  见李大美满脸担心,陆宁笑道:“放心吧,有禁军,还有镇西王府的黑奴府卫,也是北上为镇西王迎亲,民团不过是去见见世面。”

  听陆宁提“镇西王”,尤金珠和甄氏都不由自主看向陆宁。

  李大美忙道:“王驾和黑海省的诸位大人自然谋划周全,我乡下女子,哪敢说担心不担心呢?”

  陆宁看着她,突然心中一动,笑道:“不若你也进王宫吧,将来给你寻个好夫婿嫁出去。”

  身强体健,面貌也姣好,孤独终老实在太浪费了,为大齐多繁衍几名下一代总是好的。

  李大美一呆,“我,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陆宁笑着指了指尤金珠,说:“这是我晚辈。”又指了指甄氏,“她是王宫内乡君夫人,你入宫,可暂时跟在她俩身边,而且,是名号入宫,实则,和她们外间生活,照顾她们起居,不挺好的?”

  李大美更是思绪混乱,完全不明白陆宁在说什么。

  陆宁对尤金珠一笑,“你这小家伙跟她解释吧,我去寻个地,今日要好好休息一晚。”

  尤金珠忙点头,但她欲言又止。

  陆宁不由一笑,“也想去看热闹,不怕危险?”

  尤金珠不太敢说话,但美眸里亮闪闪的光芒,显然很想去,和圣天子在一起,又怎么可能有危险?

  有那么一瞬,眼前这稚嫩的小妇人,令陆宁恍恍惚惚好像看到了当年跟着自己鲜衣怒马狂奔的尤懿懿。

  “好,我琢磨琢磨。”陆宁挥挥手,转身离开。

  尤金珠拍了拍胸膛,紧张和拘谨这才慢慢散去。

  ……

  马车在辽阔草原的草丘间缓缓而行。

  尤金珠、甄氏坐在马车内,李大美赶车。

  掀着窗帘,尤金珠好奇的望着外间起伏不定的草丘,春来春往,碧草更翠。

  外间民团团丁排成两行,但答剌马惕部好像已经跟着先头部队去了,镇西王殿下好像也在先头部队中。

  “金珠,王爷他,王爷他真的无妨么?听说草原上的野蛮人,茹毛饮血,根本没有章法的,王爷的身份,这些野兽不会在乎……”甄氏突然小声问。

  尤金珠摇摇头,“陛……殿下他老人家怎么会有事?”突然抿嘴一笑,看向甄氏,“怎么,担心他老人家了?”

  甄氏俏脸一红,嗔道,“胡说什么?!”沉默了会儿,低声呢喃,“我还是不相信,他,他真的六十多岁了么?”

  尤金珠道:“他老人家是我爷爷的姑父之弟,年纪还能假的了么?”

  甄氏虽然听尤金珠说过几次了,此时还是不由满脸震撼,毕竟那个人,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俊美少年郎。

  传说中的皇族血脉,竟然是真的,而她,阴差阳错,变成了皇族亲王的在册妾姬,那看起来俊美少年一般却年过花甲的神秘男子,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之一,是自己现今要服侍之人,想起夫家和故旧,不免令人觉得羞愧、有些畏惧,可隐隐的,又有种别样感觉。

  尤金珠这时候幽幽一叹,“在他眼里,我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看他和我说话,真好像我是他曾孙女一般,但他对你就不同了,真不知道,这亲戚关系,是好还是不好。”

  甄氏扑哧一笑,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忍住。

  ……

  尤金珠和甄氏在车厢里说说笑笑之时,数十里外一处草坡上,陆宁伫立眺望远方,毡帐林立,牛羊漫步草原中,这里便是佩切涅格人中的邹兀儿部瓦拉氏族所在了。

  佩切涅格人原本八部,其中一直被欺压最弱小的答剌马惕部已经南投大齐黑海行省。

  邹兀儿部则是三大部之一,曾经出过数个统领整个佩切涅格部族的大汗。

  但从百年前,佩切涅格的大汗便一直被三大部中的另一部族亦儿添部霸占。

  佩切涅格八部,或者说现在的七部,其下又各自分成许多家族氏族,各有各的利益,作为敌对双方的雇佣兵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也是很常见的事。

  陆宁此来,便是要威吓收买邹兀儿部,令其为大齐效力。

  邹兀儿部的首领瓦拉汗,对佩切涅格大汗之位,也早就虎视眈眈。

  第一百一十七章 草原行(下)

  “嘭嘭嘭嘭”,远方响起连绵不绝枪声和偶尔轰隆隆的掷弹雷声。

  草坡水洼旁,陆宁饶有兴趣的看着水面几只水黾在水草中快速跑过。

  在他身旁,恭恭敬敬站着一个红发大汉,黑海行省教团高级成员,故乡应该在挪威的维京人,名字叫罗革,他的维京名字是火焰者洛格,齐名采用了相仿发音的罗革二字。

  远方,几名背挎步枪的马穆鲁克女兵游弋巡逻。

  又有几名库尔德女兵正拉起营帐。

  努嘉哈站在陆宁身后,此外,刚刚赶到的尤金珠和甄氏也在旁侧坐着休息,不过她俩听到远方的异响,尤金珠便显得有些小兴奋,甄氏则明显紧张起来。

  陆宁已经准备在此扎营,其余事项,都由手下人去做,他坐镇在此,统筹规划。

  罗革正禀告,北路打通,他要去北方维京人、东普鲁士人等蛮族生活地域传教一事。

  北欧和波罗的海沿岸地带的蛮族,天主教现今正试图向其地域传播,其中不乏用刀剑等强制手段推动。

  基督和默罕默德一样,现今传教的过程往往伴随着血腥的杀戮。

  罗革也在说此事,他希望能在普鲁士人生活区推行教化之余,招募感化蛮族骑士成立天道骑士团,以此对抗天主武装教徒的影响力以及用武力推动天道教的传播。

  当然,这就需要大量资金支持了。

  在罗革眼里,陆宁是皇家黑海银行的主管,又曾经是教团的教长,他希望能申请到特别专款用来收买人心成立骑士团,兴建骑士团总部堡垒等等。

  陆宁听着罗革听,心说这家伙思想比较有前瞻性。

  宗教军事组织骑士团,距离诞生还有段时间,要十字军东征之后,基督徒们才越发热衷用武力讨伐异教徒,各种骑士团应运而生。

  “等你的教团在北方鼓捣出些名堂,视情况再定。”陆宁微笑着说。

  这种事,当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面前银钱打了水漂。

  罗革自然明白,要的就是这位文行长现今的承诺,喜道:“好,教长等我的好消息就是。”

  ……

  红霞满天的傍晚时分,在答剌马惕部忽思答思汗陪同下,邹兀儿部的首领瓦拉汗来到陆宁等人宿地,拜会齐人使者。

  瓦拉汗是满脸皱纹的深眸老者,脸上写满了风霜。

  下午时的枪响和掷弹巨响,自然不是齐军对邹兀儿部发起了攻击,不过,也是邹兀儿部发现敌人突如其来的出现,本能反应便组织起骑兵想发起冲击,结果在齐军火力威慑下,未战已溃。

  瓦拉汗现在身上还有冷汗,毫无疑问,如果齐人是怀着恶意而来,他的部族已经遭遇重创。

  忽思答思是他的老相识。

  两人幼时便在父亲会盟时相识,认识数十年了,但老朋友绝对谈不上,因为邹兀儿部没少欺压答剌马惕部。

  而答剌马惕部无奈南迁投入齐人怀抱,却不想这次见面,忽思答思倒成了他的救星,从忽思答思话语中,知道齐人此来并没有恶意,反而要帮助他,成为整个佩切涅格草原的大汗。

  但忽思答思说得清楚,齐人并不想直接与现今佩切涅格可汗统领的亦儿添部开战。

  瓦拉汗便有些无奈,如此的话,齐人就是逼迫自己和亦儿添部开战,又谈何帮自己登上佩切涅格可汗之位?

  但如果不答应,齐人的屠刀,怕是就要落下。

  在蚊虫甚多的水洼之旁,看着这位年轻的齐人使者,瓦拉汗心下微微诧异,好像那些蚊虫,根本便不敢碰触这齐人使者,又不觉得他身上有防虫的中原药水味。

  而且这齐人使者,能用佩切涅格语和其交流,更令瓦拉汗惊奇。

  “遵使,如果我部直接与亦儿添人开战,我部并没有太大的胜算,甚至可以说,是必败之局,因为我们之间本来就不友好,如果我族子弟大量进入亦儿添人的草原,肯定会引起他们的警觉,很难进行偷袭,亦儿添人的人口和马匹牛羊,是我部的两三倍之多。”瓦拉汗满脸难色。

  陆宁看着他,琢磨了一会儿,道:“那也不必偷袭,你大可在此会盟,邀请其余诸部首领,联合对抗亦儿添人,瓜分他们的人口和牛羊,你可以透露消息,便说我大齐是支持你的!”

  瓦拉汗苦笑,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何况齐人在此没有动过刀兵,仅仅听说齐人强大,但如果仅仅说,齐人支持自己的空口白牙,想其余诸部景从?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陆宁又道:“此外,我大齐可以为你们先行垫付支付给各族勇士的优厚酬报,事成之后,可用亦儿添的人口、马匹牛羊抵数。”

  瓦拉汗眼睛立时一亮,“教长大人,不知道可以垫付多少银钱?”

  陆宁道:“如你部规模,大齐可先支付酬劳一万银元,其余诸部按照出力大小,酬劳不等。”

  以夷制夷,拜占庭人经常这么干,其势力延伸到克里米亚半岛以及统治保加利亚地区和佩切涅格人接壤时,便经常挑动佩切涅格各部之间的仇杀,以减缓帝国边境线的压力。

  而现今大齐货币信用得到了黑海诸边族群的认同,且比拜占庭货币更受欢迎。

  瓦拉汗快速的盘算着,哪怕齐人支付纸钞,实则也可以在黑海行省使用和兑换,而且,还免了携带大量金银的麻烦,银钱支付方面,倒是不用担心。

  齐人支付的酬劳,也相当可观,其余诸部,有两三部必然参加。

  这多少等于,齐人出钱,帮其掠夺亦儿添的人口和牛羊,只要联军能战胜亦儿添人,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且大大削弱亦儿添部,其上好的牧地,自己部族觊觎已久。

  但是,如果响应的部族不多,自己等,反而被亦儿添人击败呢?

  陆宁看这瓦拉汗脸上变幻,眸中一时担心,一时贪婪,一时兴奋,心下不由一哂,在西方世界,金钱的力量比什么都大,毕竟除了蛮子,就是刚刚进入文明社会的蛮子,哪怕号称罗马帝国的继承者拜占庭人,也没有中原传统忠孝仁义这种概念,一切都是利益为先,高级将领实力强劲以后发动叛变理所当然,根本不会受到任何道德上的谴责,骑士平民们,为了赚钱去厮杀更是天经地义。

  渐渐传入欧洲蛮子中的宗教,也不过是为杀戮和劫掠披上一层遮羞布。

  毕竟如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最近刚刚杀了不愿做傀儡的教皇格列高利五世另立新教皇,而且,是一种虐杀,格列高利五世的耳朵、鼻子和舌头都被割掉,眼睛被刺瞎,手被挑断,苟延残喘了几年后,前不久刚刚去世。

  所以说,他们的信仰,又能有多么虔诚?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现今就不是问题。

  陆宁莫名想起这句话,无奈摇头,在欧洲,尽量不动刀兵,免得作为外来文明咄咄逼人引起某种反噬,悄无声息的解决各种事情,使得齐人利益最大化,倒是挺不错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以夷制夷

  村落里,黑烟还未散去,有小儿啼哭声,但好像立刻便被父母捂住了嘴。

  这是第聂伯河下游转弯处东岸的佩切涅格的亦儿添部聚集区,应该也是佩切涅格人最大的聚集区。

  佩切涅格人其实已经演变为半游牧群落,尤其是在第聂伯河下游盆地,有着大量适合耕种的田地,这些田地也大多被亦儿添部占据,这也是亦儿添部人口越来越多,现今甚至比第二强盛的邹兀儿部人口多出一两倍的原因之一。

  而第聂伯河东岸这处农耕聚集区,加之周边村落,亦儿添人有万余人,他们没怎么反抗,便被瓦拉汗联军一起驱逐到一起送给了齐人作为酬劳。

  此外,又有许多亦儿添牧民及牛羊马匹被陆陆续续送来此。

  海宁民团团丁们,在此驻扎,清点齐人得到的回报,将这些战俘和牛羊马匹折为金银,核算瓦拉汗联军各部,还欠齐人多少报酬。

  边军火器营、黑奴府卫和民团,最终还是帮了瓦拉汗联军一把,而且参与的还是在第聂伯河下游最大的一场战事,可说是亦儿添部和联军的大决战。

  在联军损失惨重眼见就要失利之时齐军突然加入战场,一举击溃了亦儿添部主力。

  齐人火器的可怕,黑奴矛手的可怖,哪怕是民间武装民团的战斗力,都给所有参战的佩切涅格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烙印,这也是扫荡亦儿添各处村落、小部落他们再不敢违抗齐人命令杀戮抢劫,而是在没有反抗基础上,便会整体送到齐人指点区域。

  这第聂伯河东岸的村落,随着民团驻扎,各处陆陆续续送来战俘,渐渐的热闹起来。

  陆宁将此命名为河伯镇。

  如果从历史上来说,陆宁感觉,这就是后世乌克兰的瓦西利夫卡区域,已经是黑海行省边境线北四百里之远。

  ……

  陆宁的营帐在黑奴府卫营帐环伺下的河伯镇南,民团营帐在河伯镇东,边军营帐在河伯镇北,西侧,便是缓缓流淌的第聂伯河。

  营帐内,陆宁慢慢翻看手里清单,到现今为止,河伯镇共被送来战俘一万三千二百余人,牛羊一万多头,马匹三千余匹。

  战俘人口中,又按照年龄性别,将老幼妇孺和青壮年统计的很详细。

  营帐内,边军司总管石普和县团团总王贯之坐在下首。

  石普是黑海兵马总司司令杨延昭的得力干将,被委派驻边,此次统领边军随陆宁出征。

  战俘清单,则是王贯之送来的。

  “宣慰使大人,听忽思答思说,瓦拉希望正式得到黑海亲王殿下代圣天子的册封。”王贯之突然说。

  陆宁微微颔首,心下却摇摇头,一些事,往往设想很好,但未必尽如人意。

  佩切涅格人,总体上,因为这持续近月的激烈战事,确实力量大损。

  但是,瓦拉汗实在不是简单人物,他却趁着战事尽量保存自己的实力消耗其余部落的壮年男丁,还趁机侵吞了八大部中的两部,实力大大增强,他做了整个佩切涅格部的可汗,只怕佩切涅格部再不是以前松散的同盟,而是成为他强力统治下的一支强大力量,便如耶律阿保机、完颜阿骨打、铁木真一般,成为真正整个部族的首领。

  当然,他未必有前三位的本事,只是隐隐,有这种一统草原各部落的苗头。

  好在亦儿添部虽然人丁三不存一,但并未完全被摧毁,残部退到北方,仍然是瓦拉汗的心腹大患。

  何况佩切涅格人现今的最主要敌人,还是北方的罗斯人。

  琢磨着,陆宁点头道:“此事,该当能成。不过,要等罗斯人送亲队伍来此,镇西王和罗斯国、保加利亚国联姻仪式之后。”

  王贯之连连点头,“好,我知道怎么和他讲了。”

  “咱们当务之急,是该将这些战俘,送去黑海运河督办司。”陆宁又说。

  不管瓦拉汗以后是不是能成为本地草原霸主,但至少佩切涅格人现今整体实力大损,何况瓦拉汗暂时成了南部佩切涅格人的首领,控制力也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黑海运河开挖,正是这个时间节点。

  瓦拉汗正加强对所有部落、家族的控制,又正和大齐处于蜜月期,如此,便是一些小部族去骚扰运河劳工的可能性都大大降低。

  进入这草原,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接亲,以及缓解黑海行省北方边患。

  最主要的,还是为运河的挖掘创造一个较为平和的环境。

  更莫说,现今又多了这许多劳力。

  陆宁又斟酌着道:“还有这河伯镇,招募佩切涅格勇士成立天道骑士团,以此为领地,宣扬教化周边群蛮,不能送去运河督办的农奴,便留在河伯镇,这处土地,并不是大齐领土,而是天道骑士团私产……”

  这就是罗革带来的灵感了。

  如此,在不吞并领土免得大齐还要负责领地防卫居民福祉的基础上,在域外,还有了立足点和武装力量。

  尤其河伯镇,便是黑海行省到基辅。乃至北欧的中继点了,贸易中转站。

  至于宣扬天道教义教化群蛮,也是现今宗教扩张的特点。

  琢磨着陆宁又道:“至于这镇落及周边农田,是给瓦拉低廉的租金租用呢,还是直接令他将田地赐给天道骑士团,那就再谈。”

  王贯之和石普都应声点头。

  ……

  后帐内,红烛幽幽。

  陆宁慢慢品茶,另一侧两个绣墩上,分别坐着尤金珠和甄氏,红彤彤烛光之下,两人都格外美艳,华美湘裙下,尖尖堪怜的小绣鞋若隐若现。

  “现在知道,战争不是儿戏了?”陆宁看得出,尤金珠早没了要跟自己这个姑曾祖父来到大草原游玩的兴奋和期待,甄氏更是心事重重。

  她俩虽然没见到真正的战争画面,但哪怕是现今接收牲畜一般圈禁分拨战俘,那种真正将人视作动物的残酷,对她俩带来的震撼可想而知。

  “我也希望天下太平,从此没有战事……”陆宁摇摇头,说得倒是真心话。

  想了想,陆宁又道:“明日我们就回转。”

  便是另一个身份,陆宁自也不会真的参与接亲一事,现今俄南草原虽未平定,但自己在不在,已经都不会影响什么。

  “是……”尤金珠和甄氏看来松了口气,自是不想再这里待下去,就怕看到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可随之,两个丽人对望一眼,好像有什么为难之事。

  尤金珠犹豫了一下,小小俏脸看着自己脚尖,低声说:“阏氏向太孙儿两个求恳,她有个女儿失散了,她很是担心……”

  陆宁听得微微一怔,阏氏是一种称号,类似佩切涅格可汗的皇后的意思,其实这称号也是随着大齐在黑海行省强盛,佩切涅格人便将自己血缘向曾经和中原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匈奴靠拢,由此将可汗妻子,尊称为阏氏。

  尤金珠和甄氏见到的这个阏氏,便是亦儿添部古楚格汗的正妻。

  佩切涅格诸部献奴,其中选出了十来名最美女子是献给镇西王的,这些女子,便不能计算入战俘折算金银,而是作为佩切涅格诸部的忠诚孝敬之意。

  这些女子中,便包括古楚格汗的娇妻美妾。

  其中有阏氏和她的两个女儿。

  阏氏母女几个,艳名冠绝草原,便是陆宁也有所听闻。

  听尤金珠提到阏氏,陆宁笑笑:“我正想说呢,回黑海省后,你们准备在哪里定居?海宁、康中、康北三个军县?好处是这三个军县,和中原无异,但毕竟新设,都不如西康繁华,我的意思,还是回西康吧,离得我太远的话,万一有什么变故未免不美。”

  甄氏垂首轻声道:“殿下想奴在哪里,奴便在哪里。”

  陆宁微微颔首:“那就回西康,还是住我们齐人社区,此外,这次佩切涅格人献给我的十奴,就送给你们两个吧,你姐妹俩看来同情她们遭遇,那就对她们好点……”

  尤金珠和甄氏都是一呆,忙都站起,跪倒谢恩。

  “起来吧……”陆宁也有些无奈,虽然,千娇百媚的丽人跪在脚下的感觉,对于男人实在有种别样悸动。

  “至于她失散的女儿?”对外道:“努嘉哈,将阏氏母女带来,我有话问她们。”

  努嘉哈在外应了一声。

  ……

  佩切涅格是咸海西部人种,皮肤白皙深眸高鼻,纯正的佩切涅格人头发和眼眸通常是黑色的,但数百年各种族群融合,所以,混血痕迹随处可见,如被一起带来的古楚格汗的宠妃忽儿焰,微卷长发便如红色火焰一般鲜艳耀目,扑闪扑闪的蓝宝石似美眸更满是诱人风情,不枉她极得古楚格汗宠爱了,她明显是有了罗斯人基因,佩切涅格人现今和罗斯人、斯拉夫混血极为常见。

  陆宁令领阏氏母女来,但忽儿焰和她们同属古楚格汗家眷,努嘉哈便将忽儿焰也带了来。

  至于阏氏母女三人,就更不亏艳名冠绝草原,现今在场的是阏氏,长女和小女,失踪的是二女儿。

  阏氏很早就婚嫁,还不到三十岁年纪,长女大弘忽夷已经十五。

  大弘忽夷虽然年方十五,但明显从小营养充足,亭亭玉立正是鲜花盛开的大姑娘,肌肤赛雪,鼻梁高挺,深邃美眸隐隐泛着棕意,长长黑发梳成无数细碎长辫,戴着花帽,穿着对襟系带的红色锦缎长袍,有着草原丽人特有的风情。

  阏氏就好像比大弘忽夷稍微年长几岁的姐姐,美髻如花,牛奶般鲜嫩的雪白俏脸,水汪汪会说话的深邃美眸,俏生生裹着雪白大氅,万种风情扑面而来。

  小女儿弘忽帖哥则是个十岁左右的小萝莉,锦缎衣裤,粉妆玉琢,甚为漂亮可爱。

  失踪的二女儿小弘忽袄,和长女大弘忽夷,却是双胞胎。

  “王驾殿下!”阏氏四女,听得努嘉哈在旁言道这便是镇西王,都是大吃一惊,齐齐跪倒见礼,忽儿焰更好奇的偷看陆宁。

  “小弘忽袄,是如何和你们失散的?”陆宁有些奇怪。

  古楚格汗的妻妾儿女,是第聂伯河鏖战,因为齐人的参与,亦儿添部由胜势转为惨败后,部族聚落随之被围攻,其家眷没来得及逃出被一勺烩。

  “殿下,小弘忽袄她恰好去了黑湖聚落见一位朋友,青山帐落失陷……被殿下军马光复之时,她并不在……”阏氏说着话美眸含泪,显然很担心她这个女儿。

  女儿运气实在不好,这才失陷在外,自己母女虽然被献给齐人亲王为奴,但齐人文明之邦,这两日更都是女兵看管她们,如果落在其余部落手中,可不知道会怎样了。

  陆宁微微颔首,黑湖聚落不算小,听说人口牛羊等,都被吉剌部瓜分。

  那吉剌部是联军中仅次于邹兀儿部的部落,原本佩切涅格人三大部之一,和邹兀儿部以及这次被讨伐的亦儿添部,三部首领原本轮流做所有佩切涅格人的可汗。

  齐人给吉剌部提供了五千银元,他献来的战俘和牛羊都已经足额,是以,那黑湖聚落,其部自然是自己消化了。

  想了想,陆宁道:“如此,我这就遣人去黑湖聚落寻她下落。”

  阏氏呆了呆,立时大喜,泣首道:“谢殿下,谢殿下!”

  陆宁笑笑,派人去黑湖聚落,当然不是仅仅想给她找女儿,接触下吉剌部,还是要看看能不能扶持其抗衡邹兀儿部,俄南草原的佩切涅格人,还是别一家独大的好。

  ……

  从河伯镇到黑湖聚落百余里,陆宁所选骏马身高体壮,耐力尤佳,载着陆宁和阏氏两人,从戌时出发,子时便到了黑湖聚落。

  在一处草坡后,努嘉哈等女骑,以及陆宁和阏氏都下马休息。

  说起来,作为草原部落,但如阏氏贵族出身,已经根本不懂骑马,亦儿添部的衰落也在情理之中。

  百步外便是黑湖聚落,也是农垦村庄,附近草丘为固定牧场放养牛羊。

  此时聚落几乎是漆黑一团,只隐隐约约好像有毡帐燃着火把。

  “老爷骑术很好,奴儿佩服……”阏氏满脸的赞叹。

  很生硬的中原发音,但陆宁能听懂,短短时间,看来也不是努嘉哈仓促教会的。

  但除了在内帐,不许称呼镇西王“殿下”免得被人听到泄露身份,努嘉哈显然是将规矩说给了她听。

  显然这阏氏,虽然对乘骑等等失去了兴趣,但走上了文明之路,看来也学了些简单齐语语言。

  陆宁笑笑不语。

  努嘉哈等休息了一会儿,便又都上马,催动坐骑向草坡下奔去。

  “奴儿之女何德何能,劳动老爷来此……”阏氏水汪汪深邃美眸全是感激。

  陆宁是想,如果仅仅阏氏和十几名女骑来此,怕出现意外努嘉哈等控制不住局面,反而有损大齐威名。

  若劳师动众,又没必要,所以自己亲自来转一转在后方策应。

  月夜下,雪白大氅裹身的阏氏越发美艳堪怜。

  其实一路夜奔,阏氏坐在陆宁身前,那妖娆身段软的如棉花一般倚在陆宁怀中,陆宁能感觉到,这美艳汗后不管是贴着自己脚背的小小绣鞋,还是雪白大氅中香躯翘臀,甚至挨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她都小心翼翼令自己乘骑更舒服些,每一次轻动,都带给自己别样的欢愉和刺激,甚至使得自己禁不住在她雪白粉颈种下了草莓。

  此时看她小心翼翼讨好自己的模样,陆宁心下也叹息,草原族群就是草原族群,自古的传统,身为女子,被别的族群俘掠就是俘掠了,也不会存在贞节反抗等等观念,如铁木真之妻被其他部族掠去,便经历过这些,几个月后被救回来时已经怀孕,诞下了其长子,传言便是敌人骨肉,但其妻回来仍然是正室,诞下的几个儿子都是后来几大汗国的国主。

  现今阏氏,就更是全身心臣服于自己讨好自己,以此希望获得更好的境遇,毕竟比起她原来丈夫所谓的大汗,自己的身份在她眼中,高贵太多太多了。

  远方,努嘉哈的呼喝声传来,她正用略显生硬的本地语言高喊,亦儿添部阏氏之女,该当在此,那是当送入镇西王府的奴婢,令吉剌部在此的头领立即搜寻,若隐瞒不报,为死罪。

  努嘉哈母语是西域突厥语,和本地语言多少有些相通,学起来不难。

  不过她的呼喝,阏氏自然听不到。

  第一百一十九章 命运不同

  火红的太阳从东方升起,晓雾渐渐淡薄。

  陆宁斜躺在草坡上微微闭目养神,听得那聚落中正挨家挨户搜寻。

  阏氏跪坐在陆宁身侧,伸纤手轻轻驱赶陆宁身遭飞虫。

  陆宁突然道,“听闻亦儿添残部发生了内乱,你那夫婿古楚格,已经被长子篾帖哥谋害,现今篾帖哥成了亦儿添部的新首领。”

  阏氏娇躯微微一颤,眼圈不禁红了,见陆宁突然睁眼,忙抹去眼角泪花,泣道:“篾帖哥本就认为奴儿夺走了大汗对他母亲的爱,几次要害奴儿,现今奴儿母女,只能依仗老爷了……”

  陆宁明白,她的悲戚,本是因丈夫的死,十几年夫妻,又怎会没有感情,但现今的惶恐不安也是真的,毕竟从此,她母女真成了无根浮萍,若是回归部落,必然被篾帖哥残害。

  陆宁正想说话,突然蹙眉,道:“你女小弘忽袄,被寻到了。”

  阏氏娇躯一震,立时站起,便跑向了草坡上。

  陆宁笑笑,其实草原族群大多家庭观念淡泊,父子之间,都不见得有什么亲情,女子就更是可以和其他家族联姻的财产一般,这阏氏,对女儿倒真是疼爱。

  陆宁缓步走过来时,阏氏惶然屈膝,“老爷,奴儿,奴儿失态了……”

  陆宁摆摆手,听得聚落中传来的欢呼声,隐隐好像是那小弘忽袄被迫洗了脸,露出了真容。

  阏氏望着里许外的聚落,却根本看不到听不清发生了什么,茫然转头看向陆宁,心说他莫非和女侍们有什么秘密的联络之术?

  聚落中,渐渐起了纷争,却是这黑湖聚落吉剌部人头目要杀了收留并帮小弘忽袄隐藏面目的一家人,此外便是,那头目声称,黑湖聚落都是其主人婆速火儿的财产,他要先将这古楚格的女儿送去主人婆速火儿处,其主人若想献给黑海亲王,自会送去黑海行省。

  努嘉哈自然不许,双方起了争执。

  “嘭嘭嘭嘭”,聚落中传来连绵枪响,隐隐的惨呼声和尖叫。

  这次阏氏也听到了,不安的看向陆宁,但又不敢问。

  陆宁无奈的揉着下巴。

  努嘉哈等,直接开了枪,打死了那头目和其数名扈从,此时,策马驱逐吉剌部人,对反抗者立时便开枪射击。

  努嘉哈更大声宣示,黑湖聚落隐匿镇西王奴婢拒不发还,要吉剌部人去知会首领婆速火儿速速去河伯镇请罪,黑湖聚落战俘及牛羊马匹,镇西王府予以收没,全部迁去河伯镇。

  努嘉哈后面的宣示,倒是应该的,大齐在域外赫赫威名,仅仅靠仁慈是维护不住的,强横霸道之余,稍稍给予的仁慈,才更能收买人心。

  但直接动手杀人,陆宁如果在现场,当不会这样处理,不过,自也不会为了这种事训斥努嘉哈。

  “放心吧,人抢回来了,正带来此间。”陆宁对阏氏一笑。

  阏氏松口气,眼圈又红了,轻泣道:“老爷大恩大德,奴儿母女,只有结草衔环来报!”俏脸更满是期待的,看着草坡下聚落的方向。

  ……

  小弘忽袄被努嘉哈带来草坡上后,阏氏和她立时相拥而泣。

  她穿着本地贫民的破破烂烂麻布长袍,俏脸倒是洗的干净,和她双胞胎姐姐大弘忽夷很像,但五官更小巧精致些,少了几分侵略感十足的明艳,多了几分柔和可爱,她的美,属于没有杀伤力极为亲和的邻家之美。

  跟着母亲来叩谢陆宁,很是感激,“殿下,奴儿给您磕头!”

  这点也和大弘忽夷不同,大弘忽夷对齐人是有些抗拒的,毕竟是被抓的战俘,小弘忽袄却是被齐人从可怕的境遇中搭救的感觉,尤其是,在极度恐惧中看到齐人女兵直接射杀了那经常残害部落居民令她恨之入骨又畏惧无比的吉剌部人头目。

  而且,本来就听说,这两日部落中七岁以上女子都要脱光去湖里洗干净,以此选拔分配所有女奴的去向,她以为再瞒不过去了,却不想,这时候来了救星。

  陆宁摆摆手。

  努嘉哈来到近前禀道:“主人等可离开,我和女卫在此迁徙他们去河伯镇。”

  陆宁点点头,“吉剌部人当不敢生事,但若有万一,遇到吉剌部人大部来拦截,你们便速速逃去河伯镇,不要硬拼,若折损一人,不是你们尽忠,而是愚蠢,折损镇西王府乃至我的颜面!”

  努嘉哈躬身领命。

  看向偷偷打量自己的小弘忽袄,陆宁笑道:“看来你在此被保护的很好,这样吧,等他们都迁徙去了河伯镇,你可选些有恩之人,留他们在河伯镇定居务农,就不需送去挖掘运河了,虽然,挖运河后在那边定居也不错。”

  小弘忽袄大喜,自动忽略了后半句,虽然陆宁说的是实话。

  “谢殿下,谢老爷!”小弘忽袄连连磕头,“老爷”的称呼,是母亲在她耳边悄声告诉她的。

  陆宁又看向阏氏,“你们也是如此,可选些亲近牧户留在河伯镇,便赐你们母女共百户吧,这百户在河伯镇的税赋,月例之外,供你母女花用。”

  阏氏同样喜不自禁,跪倒谢恩。

  ……

  努嘉哈等迁徙黑湖农牧户前去河伯镇并没有受到阻碍。

  而且,陆宁回来河伯镇不久,吉剌部人首领婆速火儿便来谢罪。

  婆速火儿正值壮年,但显然也是个狡诈之徒,陆宁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不过,这些事自不从个人观感出发,是以,令边军总管石普刻意和他结交,为这俄南草原埋下继续分裂的种子。

  黑湖户抵达河伯镇,阏氏母女挑选可留在河伯镇的农牧户,其中,自然少不了曾经为小弘忽袄打掩护的那户人家。

  其实黑湖聚落,小弘忽袄去见的是曾经的童年好友,也是原本黑湖聚落族长的孙女,但族长一家,都已经被吉剌部人杀害,女眷都被送去婆速火儿处为奴。

  陆宁又令石普从婆速火儿处,将黑湖族长女眷都索要来。

  此举,更令小弘忽袄感激不已。

  逗留几日后,陆宁一行,拔营返还黑海省。

  而此时,保加利亚王国的送亲队伍,已经抵达西康港。

  第一百二十章 百乐堂

  屋檐重峦叠嶂,庭宇雕梁画柱,西康港的齐人社区已经渐渐和中原街区没什么两样。

  三进三出的深深庭院,花苑小桥流水,宅院金碧辉煌。

  小尤氏、甄氏和阏氏等佩切涅格众女奴便居住在此。

  后庭东厢,陆宁慢慢品着果汁,软榻对面,跪坐着尤金珠和甄氏。

  塌下毛绒绒绒毯中,则跪坐着阏氏及一众佩切涅格奴妾。

  看似平静,陆宁其实心内微微有些荡漾,这一众艳丽各异的娇妻美妾满堂,莺声燕语,千种娇态万般风情,偏偏任一个都还没有品尝过满是新鲜感,任何正常男子都会心猿意马,偏偏下午还有正事,若不然,这便留宿今晚胡天胡地了。

  草原一行刚刚回来,也正想享受温柔乡洗去疲惫。

  而且,陆宁瞟着俏脸红扑扑的尤金珠,心下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满脸稚气的小美妇,方才和众女一样褪去鞋袜露出雪足,她红着俏脸褪去小花袜的时候,瞬间并给人中箭的感觉,按辈分,她是自己曾孙女那一代,和自己沾点亲戚,但恍恍惚惚,总给人自己少年时的尤懿懿又回来一般,她对自己,也是长辈一般尊敬无比。亲王府来说,也未册她为乡君,毕竟自己多少感觉有点禁忌,可这种禁忌,隐隐的,又带来某种邪恶的刺激感觉。

  咳嗽一声,陆宁道:“下午我要招待一位老朋友,在百乐堂。”

  小吕布加布利尔亲自为妹妹送亲来到了西康,数月未见,自己自然要好好款待这位老朋友。

  当然,从沙皇来说,派出儿子为女儿送亲,除了体现这次联姻的隆重,自也是将加布利尔视作了皇储接班人,希望儿子此行和黑海亲王及亲王一众重臣打好关系,巩固这种联盟关系,真正将这次联姻的利益最大化。

  陆宁又看向小尤氏,笑道:“百乐堂的老板尤小六,外间称为六爷的,是你尤家人对吧?”

  “嗯,按辈分,我该称呼堂叔。”小尤氏轻轻点头。

  这位尤小六,是尤老三的孙子,和尤金珠其实亲属关系来说,虽然未出五服,但也不算很亲近了,原本已经根本没有走动。

  尤老三现今有些老年痴呆,已经不在密监回乡养老,等他去世,尤金珠这一代的尤家人关系会更为疏远。

  而且便是尤老三一脉,这尤小六也是旁支,其父便是尤老三的妾侍所生,尤小六又是其父妾侍所生,真正在族中地位来说,哪怕尤金珠并不是最有权势的尤老三一脉,但也是贵胄后裔,尤小六身份地位便差得太远了。

  想来在中原家族中生活很压抑,这尤小六才会万里迢迢来黑海讨生活。

  陆宁笑笑道:“好,晚点去百乐门,你也跟我一起去吧,换上新生活的衣服。”

  尤金珠立时欣喜点头。

  陆宁又看向塌下跪坐的阏氏等女,说道:“弘忽帖哥年纪太小留下,你们母女三人和忽儿焰随行。”

  阏氏等女齐齐应是。

  陆宁对甄氏道:“你好好休息。”

  甄氏垂首轻声道:“是,殿下万安。”

  甄氏毕竟是亲王府在册乡君,便是隐姓埋名,但自不能出入男人寻乐子的声色犬马的娱乐场所。

  ……

  舞台上,欢快的音乐中,斯拉夫舞女排成一排整齐舞蹈,齐齐踢腿时,露出开衩裙裾中一排雪白长腿,引得楼上楼下口哨声喝彩声不断。

  楼下是散台桌椅,二楼则是环廊,有十几间雅间。

  当百乐堂刚刚开业陆宁看到剧目及服务项目时吃了一惊,几乎以为这经营百乐堂的也是后世来的呢。

  因为这些服务项目,几乎就是现时代的夜总会嘛。

  舞姬实则变成了陪舞陪酒女郎,歌女、琴女、琵笆女等等,则是驻场艺人,有给她们送花等项目,完全刺激富豪们比拼的欲望。

  不过得知老板是尤家后人,陆宁才释然,自然是自己曾经无意跟尤老三念叨的东西,尤老三感觉这种生意一定利润丰厚,但他的身份使然,不免引以为憾,和宠爱的小妾聊过这些,不知道怎么,被这尤小六进行了实践。

  当然,在现今中原来说,这百乐堂必然因为伤风败俗被关停,毕竟中原青楼,格调很高,下里巴人的妓院,就比较直接,又隐在暗处,这百乐堂高调如青楼,里面内容却很不堪,不符合传统中原贵族消费习惯。

  但在黑海行省,就没有这些顾虑了,因为哪怕黑海行省比较富裕的齐人,也多是比较粗鄙的暴发户,何况百乐堂吸引的主要是其他族群、行商等等。

  最令其他族群、外来行商们趋之若鹜的是百乐堂有几名中原丽人。

  在西域乃至西方世界,显而易见的是,中原血统越来越显得比其它族群高贵,异族权贵和富商巨贾,能泡到乃至睡到中原美貌丽人,那自然是最刺激最有成就感乃至征服感之事。

  是以百乐堂的顾客,一向是外族巨贾为主。

  陆宁来此,纯粹是好奇。

  一等雅间装潢的金碧辉煌,珠帘挑起,可以直接看到舞台情形。

  八仙桌旁,陆宁慢慢品茶,旁侧坐的尤金珠,珠钗美髻精致华贵,白绫内襟的红褂袄,软黄湘裙掩着小小红绣鞋,俏生生的身段,真是花香细生,嫣然百媚。

  满脸稚气的这个小美妇,打扮的如此美艳,更别有一番诱人。

  阏氏和她的双胞胎女儿大弘忽夷、小弘忽袄,以及古楚格汗的宠妃忽儿焰,都是对襟红色草原贵族女长袍,各个草原风情十足,站在旁侧伺候陆宁和尤金珠的茶点酒水。

  八仙桌另一侧,小吕布加布利尔一袭黑色燕尾服很是帅气迷人,当然,这燕尾服,自然是王府礼宾司为他准备的。

  伺候加布利尔酒水的是一名中原丽人,叫花娇娇,是此间歌女,百乐堂的头牌,生得果然美艳,软语娇音,极为可人,只是她侍奉加布利尔酒水时,却不时偷偷抬眼看陆宁,更特意和加布利尔提起,她还未侍奉过男子,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毕竟很多话,都要陆宁翻译给加布利尔听。

  百乐堂的中原女子,突击学习的,还是比较通用的希腊语。

  另外,来此的行商,乃至黑海沿岸贵胄,学习齐语也开始风行起来。

  加布利尔本来心情不太好,但花娇娇甚会哄人,中原美人的温柔委实是西方美女难以比拟,很快加布利尔就酒到杯干,看起来心情也舒畅起来。

  “文老爷,您说的,如果这位爷被奴婢哄好了,老爷答应过赏赐奴婢的,奴婢不要什么赏,只求明日还能见到老爷,单独为老爷唱首歌……”花娇娇瞥着陆宁,笑吟吟的说,纤手却在给加布利尔斟酒,好像在说和加布利尔有关的事情。

  陆宁心中立时不喜,这个环境久了,人自然而然市侩,她话说的好听,但也不过长线钓大鱼,毕竟,能让尤小六将她直接指派来陪酒,可见这位文老爷大有来头。

  毕竟若想她们下场陪酒,尤其是这花娇娇,每日竞争激烈,甚至竞争到过百贯花的天价,她们可说是尤小六的摇钱树了。

  本来陆宁还在琢磨,如果加布利尔很喜欢她就好了,或许自己可以用黑海亲王身份收她为义女,封个郡主什么的,再将她嫁给加布利尔,亲上加亲巩固联盟不说,以后保加利亚皇族,还有了中原血统。

  但她主动讨赏,话说的虽然好听,又岂会瞒过陆宁双眼。

  笑笑道:“若你陪的好,我这位朋友天天来寻你你才是交了好运呢,他可是保加利亚的皇储。”

  却见花娇娇听了咯咯娇笑,却并不太在意的样子。

  陆宁微微一笑,“保加利亚地域辽阔,比得上我大齐中原一道,而不是那些还不如咱一个镇子大的小公国。”

  确实,现今的保加利亚帝国比后世大许多,包括罗马尼亚一部分,塞尔维亚大部,以及波黑、黑山、阿尔巴尼亚、马其顿等地。

  花娇娇立时俏目一亮,再对加布利尔,就更不同起来。

  外间突然传来笑声,“贤侄女和贵客都在么?”

  自然是尤小六来了,但他只站在门旁,并不出现在珠帘前免得挡住房内贵客观舞的视线。

  尤金珠见陆宁轻轻颔首,便站起身道:“叔父请进。”

  外面立时进来一个年轻的尤老三,看得陆宁心中一哂,尖嘴猴腮的,这也是隔代遗传了,总怀疑尤老三是捡来的,完全没有尤家人俊男美女的基因,但他几个儿子女儿倒都还好,可孙子辈,这尤小六,完完全全就是个小鲜肉版的尤老三。

  “各位贵客……”尤小六赔着笑作揖。

  花娇娇见老板进来,忙站起身。

  加布利尔也对尤小六微笑示意。

  只有陆宁慢慢品茶,表情都没有一个。

  尤小六挨个作揖,到了陆宁这里,看向尤金珠,笑道:“贤侄女,这位贵客我当如何称呼?”

  尤金珠正不知道如何回答,陆宁淡淡道:“你称呼我一声舅祖叔也行,和金珠一样,称呼我一声老人家也行!”

  尤小六立时一呆,“舅祖叔”?在黑海行省,谁能做他的舅祖叔?当然是镇西王老人家了,他几乎每日都要吹嘘镇西王老人家是他的“舅祖叔”。

  可惜的就是,他数次想去拜见这位“舅祖叔”,可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但听闻,自己这堂侄女倒是见过了镇西王老人家,所以,他才加倍巴结这堂侄女。

  心下也没什么不平的,嫡庶有别男女有别,尤金珠那小家伙虽然说闯了大祸,但在族中,原本就讨人喜欢。

  却不想,今日乍然听到自称是自己“舅祖叔”的。

  猛地看向尤金珠,见尤金珠缓缓点头。

  尤小六再不犹豫,噗通跪倒磕头,“老人家,老人家,小六我终于见到您老人家了!此处人多嘴杂,小六不敢妄称,您恕罪!”连连磕头,更激动的抹泪,好像真见到了什么思念很久的亲人一般。

  陆宁无奈,这还真是尤老三的真传。

  “起来吧,我这厢有客人,改日你去府里叙话。”

  “是,是!”尤小六立时一句废话不说,又磕头告辞,倒退而出。

  花娇娇早看得呆了。

  黄莺般的歌声从舞台上传来,却是舞女退了下去,开始艺人登台。

  陆宁看向加布利尔,微微一笑:“我一直便想和你说,其实,你妹妹所嫁的人,便是我。”

  加布利尔立时一呆,愕然无比的盯着陆宁,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

  怎么也想不到,这位曾经和他一起出生入死,他视为好兄弟的人,便是大齐黑海亲王。

  是他妹妹所嫁的对象,同时,也是他极为喜欢的女子自愿进入女奴队陪嫁的对象。

  “那公爵之女,叫奈茜是吧?”陆宁笑笑:“我便赐予她自由身,或者指婚给你吧。”本来就是来做间谍的,没有拒绝也不是想这婚事起什么波折。

  加布利尔呆了呆,若如此的话,他可是知道有着大智慧大勇气的他暗恋之女子,会恨死他,父皇和佐拉公爵,更会被气死。

  说起来,他也没和这位黑海亲王说过自己喜欢奈茜,只是数个月前,自己和他分别前,聊起联姻之事,曾经说父皇正从各地挑选最美的百名女子陪嫁,更有佐拉公爵之女,一个叫奈茜的美貌智慧并存的奇女子,自愿为奴陪嫁。

  却不想,这黑海亲王就看出了端倪,且到现在还记在心中。

  “殿下,您,您真是……”加布利尔苦笑,“现今我是真相信了,大齐果然是东方的神之国度,我本来还奇怪呢,您勇武无敌,由才学渊博,如何在大齐只是小小使者?我妹妹能嫁给您,实在是她的殊荣。”又叹口气道:“我也不瞒殿下,对奈茜小姐,我本有些痴心妄想,若殿下真要退还她,那对她来说,是奇耻大辱,我还有何面目面对她?万望殿下恕罪,都是我无知口快,胡言乱语。”

  陆宁本想说,既如此,你便多来找找这花娇娇。

  但想想,自己强扭的瓜的话,加布利尔心内必然有芥蒂,便是按照自己设想他将来娶了花娇娇为妻,也多半会酿成悲剧,倒明显是大齐为了干涉保加利亚日后局势而安排的政治婚姻。

  想着,陆宁一笑,“算了,不说这个,但你可知道,罗斯人过几日,送亲队伍也到了,罗斯人,可是送来了从各地精选的两百名美女作为陪嫁。”

  加布利尔一呆,这还是第一次听说,父皇送来百名美女陪嫁,罗斯人便送两百美女来,不消说,自是和保加利亚明争暗斗的开始。

  毕竟,黑海亲王会同时娶两位副妻,自己的妹妹,和罗斯公主,从现今开始,争宠的斗争其实已经开始了。

  加布利尔心下叹口气,自己妹妹的性格,哪里是争斗之人,以后怕是要受苦了。

  “殿下,我妹妹自幼生在宫闱中,天真温顺,若日后万一做错事,还请殿下念在我曾经和殿下有角牴之交,能宽恕一二……”加布利尔正视陆宁,极为认真,“我加布利尔,从此愿为殿下的仆从,为殿下效力!”

  陆宁摆摆手,“我不会令她受委屈的,这点你放心。”

  他俩的说话,用的保加利亚语,旁人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也静静聆听。

  便在此时,外间突然传来吵闹声。

  陆宁听得清楚,应该是有雅间的客人,询问为何花娇娇还不上台唱歌,听得花娇娇已经在陪客人聊天,立时闹将起来。

  珠帘一挑,匆匆进来一名侍女,来到花娇娇身旁和她耳语。

  陆宁听到,这是花娇娇的侍女,被一位什么王掌柜派来叫花娇娇暂时去平息下那桌客人的怒气,那桌热那亚贵客,可是百乐堂的大主顾。

  王掌柜应该是百乐堂大堂经理类的职务,他应该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按照常规来解决。

  花娇娇娇笑一声站起,屈膝赔罪,“几位贵客,我去去便来。”

  陆宁没说话呢,外间又匆匆脚步声,尤小六陪着笑脸走进来,皱眉对那侍女道:“滚下去!”又赔笑道:“没事了,没事了,是下面人不懂规矩。”

  吵闹声听着渐渐平息。

  陆宁招招手,“小六你来得正好,我看这花小姐不错,暂时不要她出来唱歌了,给我这朋友当当导游,走走西康城。”

  尤小六忙道:“是,是!”

  花娇娇呆了呆,看起来就有些不情愿,毕竟在百乐堂唱歌,每日客人送花她提的银钱可不是小数目,但她自也不敢反对。

  眼见这位年轻俊美的贵人对她没什么兴趣,花娇娇也有些气馁。

  但说起来,这位贵人身边全是绝色,哪一个都不输给她甚至比她更美。

  所以说,非要贴上这贵人,其实也未必是什么好归宿。

  花娇娇自我宽慰着,不过从始至终,她都笑吟吟的比比划划和加布利尔交流,这点职业素质她还是有的。

  外间舞曲响,舞台上,一男一女相拥共舞,楼下桌台有陪酒的舞女的,这时也起身邀约客人下场跳舞,二层雅间内,好像舞女们也都在邀请客人跳舞。

  花娇娇笑吟吟对加布利尔伸出纤手。

  加布里尔比划着说不会,花吟吟轻笑说教他,终于还是将他牵手带起。

  陆宁只是微笑品茶。

  ……

  回到“文府”,陆宁洗漱了一番,在府内浴池泡了个澡,换上宽松的睡衣睡裤,披着大氅走出来,但耳边好似还回响着百乐堂的舞曲,用丝竹吹奏的舞曲,别有一番悦耳动听,丝竹声声,沁入心中一般。

  寝室月洞床旁,陆宁双手平举,身后俏丫鬟雪烟为他除去大氅。

  床上光着雪足青衣青裤的美丫鬟雨沫,正在铺床。

  佩切涅格人共献上美奴十一人,有阏氏母女四人,还有古楚格宠妃忽儿焰,此外,还有六名极美的少女。

  但多少地位还是显得有些不同,阏氏母女四人和忽儿焰,更像是奴妾,有自己的房间,也有自己的底层侍女。

  六名来自其他贵族家庭或民间的美少女,被改名为春兰、夏荷、秋菊、冬梅、雨沫、雪烟,做了陆宁在这文府别苑的贴身侍女。

  说起来,就说眼前的雨沫和雪烟,都是深眸高鼻肌肤白皙的西域美少女,穿着青衣青裤的中原侍女服,更显别样俏丽。

  她们和阏氏母女及忽儿焰明显心态又自不同,成为黑海亲王的贴身侍女,住进如此金碧辉煌的府邸,食物饮品,都前所未见,加之他们的父母亲族也因为她们的关系不但财产等未受损害,而且都得以来到西康定居,几个女孩儿明显都极为开心,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当然,对亲王殿下,她们既有和主人亲近之心,又充满惧怕之意。

  现今这两个高佻的俏丫鬟雨沫和雪烟就是如此了。

  今日也是她们第一次服侍亲王殿下入寝,都紧张无比,在床上铺床的雨沫,甚至微微出了一身香汗,不过几名俏丫鬟每天这时候都不知道洗得自己多干净,她又在最边侧,跪爬之处更垫了绣布,膝盖脚丫等等,不会和亲王殿下卧絮直接碰触。

  奇怪的是,亲王殿下嘴里好像小声蹦擦擦蹦擦擦的嘟囔,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春兰,去喊甄氏和尤氏来。”陆宁突然提高了音调。

  外间应了一声,俏丽身影快步而去。

  这六名俏丫鬟,现今府里几位主要人物的称谓自然都学会了,而且她们每日最主要的任务,便是争分夺秒学习大齐话。

  尤金珠和甄氏匆匆而来,显然都是刚刚沐浴过,匆匆盘起的美髻还都带着露珠。

  陆宁摆摆手,春兰等躬身退了出去,但雨沫和雪烟站在了烛台旁,黑海省现今出的蜡烛还是需要频繁剪灯芯,和中原上好蜡烛没得比。

  “在外间不能玩的尽兴,来,我教教你们跳舞,以后咱们可以在宅子里跳。”陆宁微笑,对尤金珠伸出手,“你看过怎么跳了,你先来。”

  尤金珠呆了呆,便伸出纤秀小手,被陆宁大手握住的时候,尤金珠娇躯不禁微微一颤,等被陆宁强壮臂膀揽住纤腰,她更是俏脸通红,低着头,看也不敢看陆宁。

  陆宁笑道:“你们平素运动少,我教会你们,不在的时候你们可以自己跳跳舞,也算运动了,对身体有益,且享受音乐起舞时,可舒畅心情,每天有个好心情的话,最是增寿,这比天天打麻将好!”顿了下,“今天就不用舞曲了,过两日,从王府调配几名女乐师来。”

  “你便跟着我脚步走,慢慢体会!”陆宁低头对尤金珠说,嘴里则开始蹦擦擦的伴奏,“先慢三吧,比较容易学。”

  不过,碰擦擦没几下,尤金珠就踩了陆宁的脚,由此便慌了神,每一步几乎都在踩陆宁的脚,一时越发晕头转向,满头香汗,早就忘了和男子相拥的窘迫。

  陆宁无奈停下脚步,却见尤金珠急得已经要哭的可怜小样子,不由一笑,说:“这样吧,你踩我脚上,我带你走步子,你慢慢体会就会了。”

  尤金珠立时连连点头,不过低头看着陆宁鞋面,轻声道:“待孙儿脱了鞋。”

  不等她作势,雨沫已经快步行来,跪在尤金珠身后帮她扶着红绣鞋鞋帮,尤金珠的小小罗袜玉足便从绣鞋中挣出,轻轻放在陆宁脚面,接着,便是另一只小脚,也小心翼翼踩在陆宁另外的脚面。

  陆宁个子高手大脚大,尤金珠小小玉足踩在陆宁脚背完全踩得下,只是,如此就不免和陆宁贴的更近,陆宁也免不得更用力揽住她柔软纤腰。

  “好,开始了啊!蹦擦擦!蹦擦擦!……”陆宁揽着尤金珠,慢慢挪步。

  初始要教她们跳舞陆宁只是觉得好玩,可从尤金珠褪去绣鞋那一刻,气氛好似就变得不同,此刻陆宁搂着怀中该喊自己曾祖父辈分的小妮子,这个满脸稚气的小美妇,娇嫩小脚踩在自己脚面,轻软的冰肌玉骨紧紧贴着自己,闻着她美髻芬芳,臂弯处是那盈盈不堪一握的柔软柳腰,一时感慨,一时心猿意马,有种别样感觉。

  “金珠,看着你,我可真觉得自己老了,想当年,我登基之时,你爷爷还是个小孩子呢……”陆宁轻轻叹息,低头在她白皙耳珠旁感慨,虽说自己比她爷爷年长不到十岁,但当年之时,自己加之前世今生,本就觉得自己年纪很大了。

  “啊,圣上别这么说,圣上神人临世,哪里有年纪之说……”尤金珠声若蚊鸣,她本来又羞又怯的挂在陆宁臂弯正神思不属,听陆宁的话,猛地清醒过来。

  陆宁叹口气,“哪有神人一说?……”突然感觉,自己也终究是要死的,比旁人多活一些年月又如何,但早晚人都会身死灯灭,等哪一天,自己感到体力开始走下坡路时,只怕现今时光,会令自己无比眷恋和怀念吧?

  “圣上……”尤金珠扬起小小俏脸,怯怯的看着这好似终于像极了凡人隐隐在怕什么的男子,难道,他老人家,也在担心有一天终究会仙逝么?

  陆宁尽量低着头和她说话,此时尤金珠扬起俏脸,长长睫毛和如水美眸,好像就在陆宁毫厘之间,她长长睫毛眨动时,好像令陆宁感觉,搔到了自己脸颊一般。

  看着她微颤红唇,小小俏脸,一副惹人爱怜的模样,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懿懿。

  陆宁低头,轻轻吻在了她红唇上,尤金珠微微一呆,然后,慢慢闭上了星眸。

  “啊……”尤金珠小小惊呼一声,却是被陆宁揽膝抱了起来。

  陆宁这时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甄氏和雨沫、雪烟,已经退了出去。

  看着怀中小小美妇又喜又怯又羞的可爱模样,那双荡在自己臂弯的小小罗袜玉足不安的颤抖,陆宁轻轻在她俏脸亲了下,“朕今天就宠幸了你,你愿不愿意?”

  尤金珠小小香躯更是一颤,颤声道:“孙儿,孙儿……”

  陆宁却已经抱着她,向月洞床大步走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谋害

  花苑之中,大黑二黑和三黑已经宛若成年雄狮,正趾高气昂的四处溜达,咻叫声四邻惊惧。

  凉亭内,看着吓得花容失色的尤金珠,陆宁不禁笑道:“你不是想看看这几头狮子吗?今日带来了,你又怕?”

  拍拍手,“带走吧。”

  黑奴十三大步过去,现今这几头狮子,除了陆宁,惧怕的直立怪兽中,又莫名多了一些,见到十三等几名黑奴靠近,几头狮子立刻没了威风,在十三呼喝下,自动自觉的进笼子。

  “啊……”尤金珠起身时,倒吸口冷气,旁侧两名侍女忙过来扶住她。

  见陆宁看过去,尤金珠立时羞极,垂首不敢看陆宁。

  陆宁咳嗽一声,“你便回房休息吧。”

  这几日都没舍得离开别苑,哪怕听报,昨天罗斯人送亲队伍已经抵达西康。

  而距离和两名侧妃行大婚之礼的黄道吉日,还有十余天而已。

  虽说从中原规矩,亲王侧妃,可以有婚礼,但简单无比,但此次和西方两大强国联姻,所以,侧妃,便真如他们理解的副妻一般了,一次娶两个,便更是会举行隆重的典礼。

  而西方世界,便以罗马皇帝为例,正皇帝和副皇帝,地位有时候相差并不悬殊,甚至副皇帝,可以压过正皇帝。

  还有十余天便要大婚,本该修心养性去准备。

  但金珠这小小美妇,实在令人销魂,这几日,却是日日在她身上驰骋。

  “舅曾祖,孙儿,孙儿无妨……”尤金珠小声的说,但看她秀眉微蹙模样,看来,也已经接近极限,日日笙歌攀上云巅,眼见就成了苦差事。

  这小丫头娇娇怯怯的,看似如懿懿一般可爱,却又有着五娘那骨子里的狐媚心思,比如她显然已经察觉到,自己喜欢她喊自己舅曾祖自称孙儿,尤其是床笫之时,她轻吟娇啼,舅曾祖饶命,孙儿告饶,简直便是令自己立时破防,更加的威风八面。

  当然,从她自己来说,这种亲昵称呼,就更是会令她觉得她自己受到了无限宠溺,不仅仅只是自己这个圣天子诸多的女人之一,更隐隐是自己的至亲之人。

  “去歇息吧!”陆宁对侍女们摆摆手,“送贵人去休息。”

  旁人会仅仅以为“贵人”便是一种称呼,尤金珠却是一呆,震惊而又惊喜无比的看向陆宁,陆宁微笑点头:“你想的没错。”

  “啊……”尤金珠看起来想跪倒谢恩,但那双纤腿已经不听她使唤,搀扶她的侍女更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一时无所适从。

  陆宁笑道:“去休息吧。”

  也知道为什么这小丫头为什么喜悦的无以复加。

  大内贵人,看起来品阶甚至不如亲王侧妃,但却是圣天子正式的嫔妃,地位不是亲王侧妃能比,甚至不是王妃所能比的。

  尤家,从此一门三嫔妃,可说荣耀至极了,且现今来说,本就两宫皇妃,西宫皇德妃尤五娘,北宫皇宜妃尤懿懿,又新晋贵人一名接棒,荣宠当朝第一。

  当然,如果记载入史册,自己这皇帝未免荒淫。

  娶姑姑和侄女的天子倒是有,已经会被人背后指指点点,而自己呢,第三代都不是,直接嫔妃的第四代,曾孙女辈,一同进宫侍寝,这皇帝也实在太过荒淫无道。

  但这也怨不得自己,谁叫自己活得长,现今还正在盛年呢,甚至可以说,还未到真正盛年,身体机能,仍是小年轻一个呢。

  胡思乱想着,来到书房,靠在软塌上,翻看银行及保密局、总督府等送来的奏报文函。

  美婢春兰和夏荷,随伺左右。

  脚步声轻响,到了书房外,陆宁无奈道:“小丫头,怎么就不听话。”

  来得是尤金珠和甄氏。

  门外尤金珠正在甄氏耳边低语什么,甄氏突然俏脸通红,啐了尤金珠一口。

  陆宁正倾听外面动静,立时无奈,听得清楚,小妮子却是和甄氏说,她的舅曾祖才能令人知道怎样才是真正的女人。

  显然,这小丫头邀了甄氏来,看来,是想玉成自己和甄氏的好事,免得自己又去折腾她。

  ……

  “舅曾祖,含珠这几日,和阏氏练舞,可比孙儿跳得好多了。”

  临走时,尤金珠留下了这么句话。

  此刻跪坐在桌案对面,感觉到陆宁正打量自己,甄氏不敢抬头,褪去了罗袜的雪白纤足更尽力往臀下并拢。

  想象着甄氏和阏氏搂在一起共舞的情形,陆宁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心下也知道,尤金珠这小妮子这几天宛如给自己本来抑制的冲动开了闸口,实在也是因为,距离上次回中原又一年多过去了,是以,时隔一年多,终于又和中原丽人温存,实在和西域美人感觉不同,那柔弱勾人处,那细微处的千般销魂万种风情,和西方女子完全不同,更能令人沉迷。

  当然,正直初夏,暖暖的天气,可能也是原因,饱暖思淫欲,老祖宗早就总结过的。

  “刘董,在运河督办做文员事,倒也不必真的挖运河。”陆宁突然想起了甄氏以前的夫婿,觉得应该知会她一声。

  甄氏娇躯立时一僵。

  陆宁知道,在后世,自己这绝对是没有情商的表现了,其实是因为自己现今根本不用考虑旁人的想法,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正想说些什么,外间努嘉哈匆匆进来,她和杜贾兰都有进出王宫及各处别苑的绝对权力。

  “主人,有人想行刺玛莉亚公主,厨子被收买在饮食中下毒,幸好被人发现……”努嘉哈在陆宁身前小声的说,“厨子已经被抓,正被严刑拷问。”

  罗斯公主也好,保加利亚公主也好,没成亲前自没有进入王宫,现今都和陪嫁队伍驻营在城郊,厨子等等,多是她们自带的。

  而想要谋害保加利亚这位玛莉亚公主的,可能有一万种原因,甚至都可能不是为了破坏齐人和保加利亚的联姻,虽然其一旦成功,客观上会起到破坏联姻的效果。

  努嘉哈又说。“本县巡捕房已经派出巡警十二个时辰轮流在两国送亲队营区外值守。”

  陆宁点点头,其实,巡捕们的值守意义不大,毕竟两个送亲队伍都有府卫作为哨卫,但毕竟出现了治安案件,这点姿态巡捕房还是必须要摆出来的。

  “我去看看。”陆宁起身下榻。

  ……

  令人意外的是,那厨子在酷刑下抵受不住,供出是被罗斯人收买,要毒死玛莉亚公主。

  罗斯人,确实有充足的理由谋害玛莉亚公主,但本来偏偏谁也不会去想是罗斯人做的,毕竟,动机太充分而且又是绝对的受益者,所以反而从常理上来说,没什么嫌疑。

  可偏偏,就是罗斯人做的。

  不过,厨子随之便在牢狱中自尽,留下的绝命书是希望自己的家人不要受到牵连。

  保密局对此案的分析则分为了两派,毕竟现今罗斯人和保加利亚人的送亲队伍,是密探们紧盯的对象。

  缉事长孙全照,认为是保加利亚人上演的苦肉计,向罗斯人身上泼脏水。

  因为密探们事先并没有发现这名厨子和罗斯人有什么接触,要说厨子在瓦尔纳登船前就已经被罗斯人收买,可能性并不大。

  但密监另一名干将,则认为,厨子有罗斯人血统,帮助罗斯人做事再正常不过。

  罗斯人曾经几次帮拜占庭帝国和保加利亚人作战,双方本就是死敌。

  不过厨子一死,这便成了无头公案,也再查不出真相,只能不了了之。

  而不管案件真相如何,显而易见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保加利亚人和罗斯人在西康县争夺影响力的斗争才刚刚开始。

  数十年战场上的仇恨和互相厌恶带来的纷争,开始进入了大齐黑海亲王的宫廷。

  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下,亲王和两名公主的婚期,日渐日近。

  第一百二十二章 婚夜

  爆竹声不绝于耳,五彩缤纷的烟花照亮了夜空。

  整个西康港,都沉浸在亲王大婚的喜庆气氛中。

  从九日前开始,王宫外的戏棚便搭出了数里远,亲王府文艺团和黑海兵马司军艺团加之民间艺人轮番献礼,城内到处都是丝竹乐曲声。

  全城酒楼,都对外派送喜饼,黑海亲王,与诸民同乐。

  而到了大婚之日,更是从三更天开始,艺人们便上台表演各种喜庆节目,看热闹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晚间,震耳的爆竹声一浪高过一浪,璀璨烟火更将民间的欢乐推向了最高潮。

  ……

  王宫内,到处张灯结彩,红纱高悬。

  金碧辉煌的寝殿内,两位凤冠霞帔蒙着红盖头的新娘子一左一右坐在月洞床畔,她们的侍女站在一旁,互相毫不掩饰的横眉冷对,更注视着黑海亲王的一举一动,都期盼黑海亲王先揭开己方公主的红盖头。

  正在金盆中净手的陆宁便有些无奈了。

  外间盛大的典礼众民同乐,但其实亲王府内的婚礼还是比较简单的,哪怕拜堂,也没有拜高堂拜天地,仅仅陆宁和两位公主对拜。

  饶是如此,对保加利亚人和罗斯人来说,这自然是大齐规矩下的正式婚礼。

  在保加利亚人和罗斯人的送亲使的激烈交锋中,和两位公主的婚礼只能一天来办,避免了有先后之别。

  但现在,先掀谁的红盖头入谁的洞房又成了一道选择难题,终究不能第一日就和两位公主一起大被同眠。

  不但两位公主接受不了,陆宁自己也怕驾驭不了局面,两名世仇就和她们的女侍一样横眉冷对,还有什么情趣可言?

  何况新婚,又是两位公主,总要给她们相应的尊重。

  话说回来,两位公主自己还没见过容颜,但听说,都是天仙似的绝色,且气度高雅自小养成的尊贵超脱了俗世。

  其实不说两位公主吧,就说站在一旁的三名雪白戎装的贴身女侍,便都美得动人心弦。

  三名女侍都穿着亲王府女卫休闲戎装,鲜红、雪白和宝石蓝的军官制服套裙,映得更是各个冷艳清丽,风姿又各不相同。

  她们来的目的陆宁深知,也就令她们得偿所愿,保加利亚人陪嫁的百名美女和罗斯人陪嫁的两百名美女,便真给编成了保加利亚女兵连队、俄罗斯女兵连队和白俄罗斯女兵连队。

  保加利亚女兵连队连队长,便是令小吕布极为倾慕的佐拉公爵之女奈茜,也就是现今寝宫中作为玛莉亚公主贴身女侍站在一旁的三名美女军官之一。

  陆宁第一次见她,也怨不得小吕布对她念念不忘,一头海藻般浓密的金色长发微微卷曲,散发着性感的气息,碧色深眸眼波流转,会说话一般,牛奶似的肌肤,高挺的鼻梁,完美精致五官,加之雪白军官制服及膝套裙,更显美艳。

  不过此刻她,正冷冷盯着旁侧另外两名美女军官。

  也就是俄罗斯女兵连队连队长阿纳斯塔西娅和白俄罗斯女兵连队连队长叶夫根尼耶娃。

  罗斯人精心选送的美女,有一大部分来自波洛茨克,也就是后世的白俄罗斯地区,如此,被编为白俄罗斯女兵连,其余美女,则编为俄罗斯女兵连。

  其实所有女兵包括三名连队长现今都有了齐人名字,或者说,是婢女名字。

  奈茜婢女名“宝禧”,隐隐便是来自保加利亚的奈茜的意思。

  俄罗斯女兵连队连队长阿纳斯塔西娅名为“彩娥”,白俄罗斯女兵连队连队长叶夫根尼耶娃名为“雪娥”。

  彩娥和雪娥同样美极,彩娥一袭红彤彤军官套裙,黑丝纤美长腿,她身材本就火辣,制服下越发散发着俄罗斯美女精致中逼人的性感。

  雪娥有一头漂亮的偏向纯白的金发,蓝色眸子显得很淡漠,给人冰冷的感觉,宝石蓝军官制服套裙,更有北欧美女带来的冷冽冷艳感觉。

  比之有名有姓的马穆鲁克女兵连队长努嘉哈和库尔德女兵连连队长杜贾兰,宝禧、彩娥和雪娥,明显便是婢女成色了。

  她们的三个女兵连队,军服等等,就更像是美女仪仗队了,甚至作训服都以美观为主,平素常服,保加利亚女兵连便如宝禧一般,雪白女兵套裙和长筒皮靴,走起军姿来也是那么赏心悦目,常服之外,更有黑白女仆裙装。

  俄罗斯女兵连队和连队长彩娥一样,平素常服为红色女兵套裙以及红艳艳女仆裙装。

  同样的,白俄罗斯女兵连队和连队长雪娥一般,平素常服为宝石蓝女兵套裙,还有蓝白相间的女仆裙装等等。

  前几日,马穆鲁克女兵和库尔德女兵已经抽调人手开始训练她们军姿等等。

  陆宁远远看来着,这些从保加利亚及罗斯各地挑选的美女们,年纪都不大,但个顶个的美艳,身材也好,便如大长腿的超模们在军训,实在是视觉上的享受。

  不过三个女仆连队,是不可能发放掷弹的,她们也甩不动,也不会太进行真正力量上的训练,给她们发放的就是射程很短的转轮短枪,实弹训练很少,平素也不发放弹丸,更多是训练仪仗队阵型那一套。

  今日倒是全部放假,宝禧、彩娥和雪娥三人,更是作为贴身侍女,扶着己家公主进入寝宫,现在,虽然都垂着头,但也都偷偷眼巴巴看着这位传说中已经六十岁但宛如青年的黑海亲王,看他先揭谁的盖头,今日寝宫又会留下谁。

  春兰和夏荷用雪白毛巾小心翼翼帮陆宁擦拭去手上水珠,端着金盆退出去。

  陆宁走上两步,双手伸出,一左一右,便将玛莉亚和普列米斯拉娃头上的红盖头同时揭开,立时眼前一亮,本来还担心外间传闻有误,或是为尊者讳,想象公主就是大美人之类。

  但却见,红盖头下,果然是两张绝美容颜,同样金发碧眸,玛莉亚镶嵌着宝石的精致发冠下盘着金发美髻,整个人,给人极为文雅轻灵的感觉,不带一丝俗世烟火气息,清丽脱俗这四个字用在她身上真是被完全诠释,那种教会及贵族教育浸染进骨子里的淡泊美感,令人立时有种想膜拜的感觉,晶莹剔透的肌肤,仿佛也非凡人所能拥有,真是天使仙女下了凡尘,十五岁的她,静静坐着,另人自然而然生出,这便是西方天界的皇后之感。

  普列米斯拉娃才十二岁,给人带来的,又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宛如那种后世完美P图后网络上受到超级追捧的俄罗斯萝莉,芭比娃娃一般的精致脸蛋和五官,童真和小小的性感完美结合在一起,满是稚气却无比迷人的蓝眸,是那么的无辜,清澈的令人心疼,却又很想沉醉其中,深陷入这如波的海蓝中,都能想象,大红霞帔下,她同样晶莹剔透宛如来自天堂的小身子是如何可爱令人疼惜而生不出一丝亵渎心思。

  咳嗽一声,陆宁道:“今夜,我有军务要事,你们各自回房休息。”

  其实心下却是有些后悔的,揭红盖头前想好的托词,现今已经后悔,但还是下意识说了出来。

  玛莉亚和普列米斯拉娃都轻轻点头,显然多半年来都恶补齐语,陆宁话语的大体意思她们能听明白。

  宝禧、彩娥和雪娥也是如此,都是微微一愕。

  陆宁已经大踏步走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骚乱

  天蒙蒙亮。

  书房内,陆宁翻看着桌上的文函。

  刚刚从外间回来,这一夜,却没得安宁。

  昨夜说有军务是托词,却不想,自己出府没多久,城内还真出了意外。

  天主教徒社区和犹太人社区爆发冲突,还死了几条人命。

  双方冲突被弹压后,县署知事温仲舒连夜签署紧急法令,将天主教徒全部驱逐去了城外棚户区。

  因为冲突是在犹太人社区发生的,不管原因若何,是天主教徒聚众冲击犹太社区。

  西康县并没有城墙,但各个社区都有栅栏、土墙等相隔,泾渭分明。

  这些社区,通常被认为是城区,棚户区在城郊,是连片的草棚、帐篷,宛如后世的难民营,实则都是贫困的自由民。

  现今棚户区有数千人,包括从南俄草原佩切涅格人手中解放的奴隶。

  这些佩切涅格人抓捕的男女奴隶主要是斯拉夫人和马扎尔人(匈牙利人),不过黑海行省宣布不再和佩切涅格人进行奴隶交易,这些奴隶也不能作为佩切涅格人的财产来归还黑海行省的借款,而是作为自由民被带回了西康。

  除了原本的居民,刚刚被解放的奴隶外,棚户区还有为数不少的外来难民,保加利亚人、希腊人和小亚细亚的其他族群,都是因为战乱听闻黑海行省很是安定才逃难而来,虽说这里生活贫苦,但最起码也是太平犬,比之战乱中可能的悲惨遭遇要强了百倍千倍。

  而且,他们基本上都能找到活干,黑海行省,也确实需要劳力。

  比如现今,就正修缮从西康到康中的道路,已经康中到其他县城的道路,使得克里米亚半岛的陆路,能变得通达。

  将天主教徒全部没收财产驱逐去棚户区,温仲舒签署的法令很是强硬,当然,也得到了总督府的许可。

  对此,陆宁并没有干预,虽然,以前还从来没这么想过。

  毕竟,黑海行省不仅仅缺少劳力,也需要大量富裕阶层纳税搞活经济等等,把大多数居民变成穷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天主教社区,可是有千余人口,是西康四大社区之一。

  虽说现今的西康人口渐多,已经有两万多三万来人口,但实际能住进几大社区的还是少数,齐人社区或者说天道教徒社区已经有三千余人为第一大社区,犹太社区不到千人,东正教徒不到千人,还有两三百人的默罕默德小社区,加之天主教社区,这六千人口算是真正的城市居民,结果随着严厉的惩戒法令,六分之一人口由市民变成了难民。

  但问题是,在镇西王大婚之日搞起了械斗,遭受最严厉的惩罚不可避免。

  陆宁手里的文函,有热那亚商团递交的紧急抗议。

  毕竟天主教社区人众,和热那亚人信仰相同,被热那亚人认为是能支持他们在西康扩张影响力的势力。

  当然,所谓的抗议文函,主要是送交了县署和省署,送来镇西王府不过是例行公事,怕他们自己也想不到,这封文函还真能送到黑海亲王案头,若早知晓,措辞肯定要好好想一想了,而不是几乎就是照抄了送去省署、县署的抗议声明。

  看着抗议声明最后的一系列签名,果然,朱利亚诺排在第一位。

  诉讼皇家黑海银行一案,虽然最后黑海银行的经警和众文员被裁定无责,但热那亚人也没什么损失,这显然使得他们认为齐人统治开明而有法可循,突然发生的惊天巨变,他们才如此反应迅速又大胆,抗议声明,措辞极为激烈。

  陆宁草草扫了一眼,顺手放到一旁。

  又随意翻过桌上文函,突然,从其中取出了一份。

  是阿马尔菲公爵曼苏写给黑海亲王的亲笔信。

  阿马尔菲公国,后世称为阿马尔菲共和国,意大利四大海商共和国之一。

  阿马尔菲共和国起步最早,现今正是全盛时期,在地中海中,比热那亚和威尼斯实力更强。

  但阿马尔菲人主要经营地中海贸易,原本对黑海贸易没什么兴趣,毕竟地中海里,阿马尔菲人已经赚的盆满钵满,将来自默罕默德控制区的商品售卖到基督教徒地区,将基督教徒地区的商品,售卖去默罕默德地区,是地中海东西方交易融汇之地。

  曼苏公爵的信笺,除了恭贺黑海亲王外,还附带了礼单,他的使者,送上了厚厚一份重礼。

  他则主要有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希望能在西康港购买土地,建立阿马尔菲人侨民区。

  这倒是不奇怪,如果阿马尔菲人想要涉及黑海贸易,再此建立侨民区是必然的,在君士坦丁堡,阿马尔菲人也是在热那亚人和威尼斯人前,第一个设侨民区的。

  第二件事,曼苏公爵提到公国正拟定的阿马尔菲海洋法,希望能得到大齐法理学者的支持,这部海洋法,主要是对海上交通、商业贸易和海员的权利义务等进行规定。

  陆宁倒是知道,历史上来说,该法以后数百年,都被地中海沿岸国家采用,虽随着时代发展进行改进,但大体框架却是以这部法律作为基础。

  显然,虽然大齐海军还未有片帆进入这片区域,但曼苏公爵仍然希望这部海洋法得到齐人的认同,只有有能力进入地中海的强权都认可这部法律,其法才能真正发挥效力。

  这封信,陆宁却是仔细看起来,随之笑道:“法蒂妮这小丫头,有了用武之地。”

  旁边坐着的迪妮莎不解道:“什么啊?”

  作为三位侧妃中最早进门的,迪妮莎却没想到今日夫婿在书房熬夜,本来心中多少不是滋味,现今却未免觉得夫婿行事,实在别具一格。

  陆宁将信抵给她,这曼苏公爵也是很用心了,这封信是拉丁文和中原拼音文的双文书写,而对迪妮莎来说,不管拉丁文还是中原拼音文,她自都大体能看明白。

  “啊,海洋法……”迪妮莎这才明白夫婿在说什么,那阿拉伯小法官法蒂妮,博学多才处,她也是很佩服的。

  “你不用陪我了,快些休息去,我一会儿,去棚户区转转。”陆宁笑着说。

  迪妮莎确实有些困乏,正想说话,外间努嘉哈的声音,“主人,宝禧求见。”

  第一百二十四章 棚户区

  今日是黑海亲王大婚之夜,是以,今夜的棚户区本就灯火通明人们彻夜不眠,原本入夜就只能靠月光根本没几户能燃得起油灯的棚户区也大红灯笼高高挂。

  亲王府更送来烤肉、烈酒和各种小吃,人们本就一直吃喝热闹到后半夜,却不想城中发生变故,天主教徒社区人群全部被没收财产赶来了棚户区。

  他们被驱赶到棚户区之东搭起了一片简陋布帐篷,家中十来口人,也要挤一个帐篷,哭喊哀求声不断,棚户区的居民便更睡不着了,都远远围着看热闹,现今天色将明,看热闹人群才纷纷回来,又就着残羹冷炙继续喝酒兴奋的谈论发生的变故。

  城内也出来许多看热闹的人,进了棚户区买醉远远观望局势。

  这些看热闹的就什么群体什么心态都有了,很忐忑观望后续的犹太人,刺探情形的热那亚人,仅仅是来看热闹的齐人等等。

  棚户区原本被这些人视为畏途,来棚户区的市民除了来雇工的,便是寻暗娼的,城内青楼妓院价高,棚户区的暗娼价格很低而且其中不乏美女,只是条件实在脏乱而已。

  现今来看热闹的也有上百人,棚户区的地头蛇也不是好相与,在棚户区东临土丘上铺了数十个麻布,每一处破破烂烂的麻布,就是收费的“桌台”,随便弄点炒豆,以及可能今天刚喝剩的酒掺水,便收费几十文到几百文不等,越是土丘之顶,能看到齐人巡警正安置天主信徒的,价格越贵。

  陆宁现今就领着雨沫和雪烟占了最好的位置之一,当然,收费三百文的破烂麻布片上,雪烟已经铺了干净的垫布,不过布料就很普通了,和周围几处看热闹的铺的垫布差不多,绿油油的宛如毡布。

  毕竟带了雨沫和雪烟出来,陆宁自然是以黑海银行主管的身份来的。

  不过,周围人也没人识得他,毕竟便是热那亚人,其和陆宁打过交道的首领朱利亚诺这种,也是派下人来查探情形。

  雪烟还带了小马扎,陆宁端坐,她俩红彤彤侍女衣裤跪坐雪白罗袜上,红彤彤小绣花鞋放在垫布旁的麻布上,很是雅致漂亮。

  陆宁的“桌位”租的是佩切涅格人,现今齐名叫王大龙的。

  棚户区的佩切涅格人不多,也就百余人,但最是好勇斗狠,也是不可轻易招惹的族群,这王大龙,就是这帮佩切涅格人的首领。

  棚户区,采取了放羊式管理,大齐并没有任命保长之类,免得这些保长成为这难民营贫困区的官封地头蛇,那必然无法无天了。

  基本上,官方认同棚户区形成的族群自治,但每日巡警都会进来巡逻,如果有族群自然而然形成的首领欺男霸女作奸犯科之类被人告发,查证无误的,第二天脑袋就会挂在旗杆上示众,是以,这些族群的首领,倒不敢真如土皇帝一般为所欲为。

  陆宁带了雨沫、雪烟两个佩切涅格侍女随身服侍,是以便选了佩切涅格地头蛇王大龙霸占的观景点。

  其实宝禧求见,也是听闻变故,想来城外看一看保加利亚侨民情形。

  陆宁见都没见她,更令努嘉哈传话,三个女兵仪仗连队,初来西康,为安全起见,暂时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宫。

  而现在,远远看着火把巡警中,土丘下正渐渐安静下来进入布帐的人群,陆宁若有所思。

  面前毡布上,摆着各色点心,是雨沫拎来了食盒。

  至于王大龙原来摆的一小碟蚕豆和清寡酒水,自是碰也不会碰,莫说酒水,便是这蚕豆小吃,也分明是今日王府发下的喜庆膳食中的。

  王大龙领着妻子两人在旁伺候,但明显和其他那些棚户地头蛇不同,好不容易有城区富人来棚户区,地头蛇们看来都想狠狠给这些富人放放血,许多都在推销他们族群的姑娘,也就是暗娼了。

  王大龙夫妻却话语不多,就在旁侧伺候着,倒更像保镖。

  陆宁心里却轻轻叹息,天道教比之侵略性更强乃至干涉日常生活的一神教,本身就有短板,对教众的吸引力主要来自大齐的强盛,信奉天道后,会被视为齐人自己人获得特殊身份。

  如这棚户区,全体改信天道,但实际上,和默罕默德教派、基督教派的改信还是有很大不同。

  尤其是,改信天道后带不来什么特殊待遇,他们的宗教热情也就大大降低。

  说到底,如果宗教不极端发展到全身心洗脑乃至干涉教徒日常生活方方面面,那么凝聚力自然就是个问题了。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大齐在西方世界声音还不够响亮罢了。

  比如马扎尔人,年前自己也曾派出使者,希望他们信奉天道,但马扎尔人还是按照历史轨迹,几个月前的消息,其首领伊什特万开始在领地推行天主教,由此,被罗马教皇加冕为匈牙利国王。

  也是历史上,匈牙利王国正式进入欧洲体系的开端。

  虽然说,现今欧洲体系还远未真正成型,北欧还是蛮子的天下,许多族群还能争取传入东方文化,但显而易见的是,黑海行省的力量,不足以撬动大局令欧洲体系强行转弯将其割裂为不同的文明发展方向。

  当然,这些东西,也不必强求,总不能为了欧洲人福祉,大齐军马劳师动众万里远征。

  蒙古人野蛮落后,只能靠马刀来掠夺财富,大齐却不必了,整个欧洲变成大齐的商品倾销地也不错,强行占领土地,最终还是会分裂,白白帮其发展。

  琢磨着,陆宁突然看向王大龙,问道:“你认识雪烟?对吧?”

  明显看得出,彪悍无比的王大龙,总偷偷打量雪烟,彪悍气息更是全无,低人一等的样子。

  开始还以为王大龙被雪烟美貌吸引,毕竟六名佩切涅格侍女,都是族中精心挑选的最美的少女,且佩切涅格人,本身便是东西交汇的混血族群,虽然更贴近西方相貌,但肌肤白皙深眸高鼻中,隐隐又有东方美女的婉约之美,加之草原丽人的风姿,各个美艳不可方物。

  但见王大龙眼神举动,渐渐发现,他可不是因为雪烟的美色,更像是仆人见到主人骨子里的那种自卑。

  果然,听陆宁问,王大龙赔笑道:“是,我本是雪烟小姐家的马夫。”他听得这位旧主小姐齐名雪烟,也就用雪烟称呼。

  雪烟却是露出愕然神情,显然不记得有王大龙这号人物。

  陆宁微微颔首,也叹息,果然,大户人家出美女的概率,比贫苦人家高出太多太多,但这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当然,雪烟这种草原牧民的小贵族,实际和中原贵族的尊贵,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但看王大龙神情也知道,他自然知道,自己能霸占雪烟这种草原有名的绝色为侍女,显然不是常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 竞技之说

  “你们也不必好不容易来些游客就坑蒙拐骗,会有好日子的。”陆宁突然说。

  王大龙呆了呆,赔笑道:“怎么会,大老爷,你们的钱我不会收的……”旁边他的女人使眼色,不得不说,这种地头蛇,往往另一半质素不错,王大龙的妻子连红茹也是如此,很有些小娇俏,至于她的齐名,想来是从本名音译稍微变音而来。

  连氏气得眼睛都能瞪死他,从布腰带里摸半天,将陆宁本来赏的五个百文铜钱拿出来,却怎么都不肯递过来。

  陆宁笑笑,“算了收着吧,既然是雪烟家的马夫来着,这钱算是她赏的。”

  连氏立时喜笑颜开,“是,老爷,要不说雪烟小姐有福气呢?”

  陆宁挥挥手懒得听她废话,对王大龙道:“下个月,第一届环黑海竞技会将会在西康举办,而且,不仅仅是环黑海几国,旧罗马城附近诸国诸城邦,更远的德意志罗马、法兰西等国,也受到了邀请,估摸着,这次盛会便是得不到太多响应,但也会大大的热闹一次吧。”

  王大龙眼睛立时亮极。

  陆宁笑道:“不管便是外客来此,你们也要尽到东道主情谊,别能坑就坑。”

  王大龙忙赔笑:“是,是,小的明白。”

  环黑海竞技会陆宁是作为大齐在西方世界延伸影响力的一个工具,不过,如果真能成功举办,在现今时代,来许多异国人士,促进的本地消费和商路贸易更不必提。

  当然,这一界来说,德意志罗马都没有回应,但环黑海几国,也就是可萨帝国、格鲁吉亚王国、亚美尼亚王国、拜占庭帝国、保加利亚帝国都已经答应参加。

  巴格达斯苔,主动请求参加,显然,大齐驻军巴格达,使得女王已经掌控了大局获得了多数派的支持,其现今倒是希望和基督教派国家缓和关系,如此,她真正的控制的领土巴格达及德黑兰地,成为大齐丝路中稳定的南线商路,其自然大大受益。

  参加这次竞技盛会,毫无疑问,是和基督教派国家接触签订和平条约的绝佳场所。

  而西方并不邻近黑海但距离较近的如保加利亚邻国匈牙利王国,也答应派员参与。

  北方罗斯公国同样接受了邀请。

  意大利半岛的四大商业城邦,阿马尔菲、热那亚、威尼斯和比萨,同样答应下来。

  但听闻,罗马教皇有意谴责参加这次运动会的基督教派国家,因为其违背了基督教义。

  奥林匹克运动会最终废止,便是罗马教廷的严重反对,认为奥林匹克运动会是异教徒的宗教庆典,实际上,奥林匹亚运动会的起源,倒真是向希腊众神祈福的仪式。

  但环黑海竞技会向诸国发出请帖时,已经将竞技项目及举办竞技会的初衷解释的很明白,便是为了促进诸国交流,促进诸国的互相了解,有利于解决争端保持地区和平,而且请柬中特意申明,竞技会举办期间,参加竞技会的诸国不得进行进取性的侵略战争,若不然,将会永久丧失参加竞技会的资格。

  罗马教廷要谴责此次竞技会违反基督教义,其实和德意志罗马不准备参加此次竞技会是异曲同工。

  德意志罗马,便是历史上的神圣罗马帝国。

  但现今来说,其正式称号就是“罗马帝国”,自认是西罗马帝国的继承者。

  由此,拜占庭帝国极为不满,对确认德意志人“罗马皇帝”称号的罗马教廷也渐趋渐远。

  大齐各种官方文件,为避免混淆两个罗马帝国,将德意志人建立的罗马帝国称为“德意志罗马帝国”,拜占庭帝国,称为“罗马帝国”。

  而毕竟齐人间接的和西方世界交流已经有几十年,直接交流也已经数年,这些官方文件的差异,西方人自然不会不知道。

  拜占庭帝国对齐人多少有点亲近,也是因为齐人官方文件中,将他们视为罗马正统,而认为德意志罗马,只是蛮子篡夺了对西罗马地的统治权。

  现今罗马教皇准备谴责环黑海竞技会,自是德意志罗马幕后的指使。

  毕竟,前任罗马教皇刚刚被德意志罗马皇帝奥托三世罢黜并虐杀,扶持的新罗马教皇西尔维斯特,仅仅是他的傀儡。

  陆宁本也没指望这第一届竞技会能多么隆重,现今答应参与其中的国家已经大大超过预期。

  本届竞技会,只有五个竞技项目,分五天进行。

  第一天的竞技项目,为骑枪竞技,顾名思义便是骑士之间的争斗,虽然骑枪将会用包了布头的长棍,但其中危险性还是很大的。

  第二天的竞技项目,为摔角,当然,可以看作无限制格斗,现今技术条件下,危险性同样不小。

  第三天的竞技项目,为标枪投掷,这是古运动会中就具有的很古老的竞技项目了。

  第四天的竞技项目,为长跑,从西康县出发,跑去康中县城,有一百二十余里。

  第五天的竞技项目,就很文雅和轻松了,算是收官之战,为跳竞,跳高和跳远两项,参与者计算两项竞技的总成绩,最终进行比拼,得出冠亚军和第三名。

  每个竞技项目,参与国可以报五人参加,男女不限,当然,所有报名者,必然是男子了。

  陆宁也没准备用黑奴府卫作弊。

  毕竟黑奴府卫,感觉是类似尼安德特人这种,后世已经灭绝的某种身体强壮人种基因占优势的人种,而不是传统意义上所说的智人。

  不过到了后世,她们作为一个族群已经不存在,灭绝或融入了非洲其他族群中,而且,灭绝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她们威胁性太大,也不适合作为交配对象生下下一代。

  五个竞技项目二十五名参赛选手,黑海行省的参与者都是从雇佣军中所选,也算不上优中选优,对成绩,陆宁并不在意,也不准备由此诞生一批职业运动员,白白养着也创造不出什么社会资源。

  大齐在中原核心地带的富裕府县推动的运动会,同样禁止以竞技为职业,禁止富户养门客用来参与竞技会。

  到了后世各种电台、电视转播,由此从业者倒是可以创造社会价值,为无数劳累的工蚁们提供精神娱乐。

  农闲之时,在中原富裕府县举行镇与镇之间的运动会比拼,也是同理,促进大户消费的同时,也是为劳累的百姓提供更多的娱乐选择,但还远远到不了另外浪费资源培养职业运动员的阶段。

  看着没什么事,看来不管什么教徒,在强权下也只能逆来顺受,陆宁正起身准备走的时候,突然微微蹙眉。

  却是不远处的一伙热那亚人,有仆从匆匆来报,虽然是和主人咬耳朵声音很低,但陆宁听得清清楚楚,那仆从禀告说,县检法院接到紧急控诉后,五名法官连夜组成合议庭,最后裁定县知事温仲舒签发的针对所有天主社区居民的驱逐令违反了行省的海外社区法。

  得到密报的热那亚人告诉同伙后,他们立时爆发出欢呼声。

  陆宁微愕,随之便是一笑,说:“走吧。”起身向土坡下走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审查

  第二日,陆宁名义上在黑海银行后院的正宅接到了县检法院的公函,他被检法院一名法官推荐为“审查委员会”其中的一员。

  却是县知事温仲舒接到检法院的裁决书后,一边上诉到了省检法院,另一边,也积极准备,签发了第二条法令,准备组成“审查委员会”,对所有被驱逐的天主教徒进行审核,和骚乱无关的天主教家庭,又忠于大齐忠于皇帝陛下的,将会进行赦免,发还房屋财产。

  审查委员会由十一人组成,县署任命其中六人,其余五人,由检法院法官推荐。

  推荐陆宁的是法蒂妮。

  看到法院寄来的公函,陆宁无奈,这小丫头片子,真该打屁股。

  不过,自己觉得闹着玩,那小丫头应该是很认真的,难道她心内,其实认为自己是一个很公正的人?

  想想,又未免觉得有些飘飘然,毕竟那小丫头自小接受默罕默德正统教派教义,实在是心内有着一片净土有着自己世界观,博学多才而又带着灵秀仙气儿。

  她不知道自己是黑海亲王,但便是她眼里的自己这个多氏观察使,霸占了多少女奴?还能是什么好人吗?没想到小家伙原来挺尊重自己的,推荐社会名流,却是推荐了自己。

  也没怎么考虑,陆宁便欣欣然接受了推荐。

  其实几日后,省检法院便推翻了县院的裁决,认为天主信徒在镇西王新婚之日挑起事端引起城内恶斗,已经构成了齐律中的对皇室不敬之罪,整个天主教徒社区,可视为一体连坐。

  但在总督面见亲王殿下后,亲王殿下宽厚,愿意法外开恩。

  是以,可以“审查委员会”来分辨忠奸,赦免良善,惩治凶顽。

  当然,这些日后的变化,对陆宁今日兴冲冲又去棚户区没什么影响。

  ……

  极为宽敞的帐篷内,围圆桌坐着十几个人,便是审查委员会的十一名成员。

  工作很繁重,基本上,便是挨个审核这些天主信徒,每个人手上都有厚厚几摞材料,里面是这些天主信徒的资料,有的详细,有的不详细,看过一个人的材料,便举手表决,争议比较大的,才会将人领进营帐问话,饶是如此,两个多时辰,才仅仅审核了三十余人,正好是六个家庭。

  陆宁便有些不耐烦了。

  其实他的谱也最大,雨沫和雪烟两个俏丫鬟站在他身后,为他斟茶倒水伺候茶点。

  进入审查委员会的,县署任命的六人都是县署的吏员,以转运曹曹长王钦若为首。

  其余五人,便属于社会名流,富商巨贾、知名人士,甚至热那亚首领朱利亚诺也在其中。

  但便是朱利亚诺,也不过一名仆人站在身后,就更不是雨沫、雪烟这种衣着华贵赏心悦目的俏丫鬟了。

  看着王钦若和朱利亚诺眉来眼去,陆宁更是蹙眉。

  其实也知道,温仲舒将王钦若放入委员会,自是因为王钦若和热那亚人交好,或者说和天主信徒多有来往,是以将他放入委员会以示公正。

  但当初黑海银行的经警文园们,在画舫正是和王钦若及一伙热那亚人发生矛盾,由此还被告上了法庭。

  王钦若对陆宁,看来现在还耿耿于怀,眼神很冷。

  倒是朱利亚诺,看到陆宁就像看到老朋友,好一通寒暄,举手表决,他也喜欢问问陆宁的意见,总是采取跟陆宁相同的立场。

  现在,第一个家庭的材料摆在了陆宁等人面前。

  这一次又是个大家庭,近二十口人。

  不过每一个人都是被单独表决。

  而这个信奉天主教的家庭,来自伦巴第,是伦巴第人。

  伦巴第人也是日耳曼人的一支,后世北意大利人的先祖。

  作为最早进入意大利的蛮族之一,并彻底驱逐了拜占庭人对旧罗马的影响力,几百年过去,伦巴第人也渐渐成为了文明世界的一员。

  不过教皇国周边,战事频频很不安定,各路诸侯对罗马教廷的觊觎,各种阴谋诡计引起的冲突时不时就变成大战。

  这一家,显然也是因为如此,在几十年前伦巴第王国灭亡时逃去了热那亚,十几年前,作为热那亚的开拓者定居来了西康。

  共十九人的大家族,五世同堂的族长朱塞佩已经七十多岁了,这个大家族最近还变换了姓氏,就是整个家族在最后,加了新的后缀,就是齐语“伦巴第齐人”的发音。

  西方世界的蛮族国家,现今大多数贫民还没有姓氏,只是处于一个渐进的过程中,便是有了姓氏的平民,很多姓氏也很奇怪,甚至不乏用性器官做姓氏的,亲爱的儿子这种姓氏也有,“伦巴第齐人”这种姓氏,还得是很有文化的家族才想得出来了。

  而且,显然这个家族,在齐人到来后过的还不错,已经准备安心过下去,所以,才用来自伦巴第的齐人这种意思做姓氏。

  看着这姓氏,陆宁就点头,感觉这一家,该当赦免发还房屋财产,毕竟,不是出事后才改的姓氏,看资料上说,已经改了族名三个多月了。

  另外,这一家也都起了正经齐名,不似那些生活在黑海行省的异教徒,多是将自己名字发音改一改,就有了齐名。

  这个家族的齐姓为“刘”,也就是采用了中原大姓。

  老族长齐名刘恒之,看来也是寻中原来的教书先生起的。

  他没去世的儿子还剩一人,第三代孙子孙女九人,不过孙女多已经出嫁,留在家族中的孙子二人,还有个孙女招的赘婿,加孙媳共六人,第四代重孙和未嫁出去的重孙女共七人,还有年纪最长的重孙生下了第五代。

  他们在天主信徒社区有很大的宅院,不算房产的话,查抄的各种货币、金银器皿、首饰、粮食等等,估价在一千银元左右,此外,热那亚人首领朱利亚诺的船队中,有一艘船属于这个家族。

  老族长甚至将其余积蓄,全部存进了东海百行在此的黑海银号,共三千一百个银元,显然,不仅仅是改族名表忠心,这个家族,是真准备在此繁衍生根了。

  当然,看起来财富不少,但老族长去世后分家的话,每个分裂的小家庭,也分不到多少。

  而不管怎么说,这样一个家族,得到赦免也是应该的。

  陆宁现今甚至有些庆幸,西康检法院所发的裁决令,避免了许多错误。

  当然,便是没这裁决令,如这户人家一般心向大齐的被牵累迫害,陆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触动,着眼天下的话,这种事如果还放在心上,那估计早就得抑郁症了。

  说麻木也好,残酷也罢,这就是现实。

  不过现今坐在这里,看着这家人的详细资料,就好像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那种冤假错案带来的观感,又是另一回事。

  “先就刘恒之进行表决!同意赦免的举手。”王钦若,作为县署任命的六名委员之首,多少有点召集人的意思,当然,十一个委员,每一票份量相同。

  只是,若想赦免,并不是简单多数六比五即可,而是至少要达到七比四的比例。

  陆宁正想举手,朱利亚诺叹口气,看向他:“刘恒之老先生,我很是熟识,遗憾的是,他实则一直对黑海亲王有许多不满,发过许多牢骚,唉……”

  王钦若冷哼一声,“那算了!”本来举起的手放下,其余五名县署吏员便也都没举手。

  陆宁凝视朱利亚诺,“他说过什么坏话?”

  “多了……”朱利亚诺摇摇头,“就说亲王新婚吧,他就说,亲王妻妾众多,抢的也好,怎么都好,这且不说,但听说亲王的妻妾中,有默罕默德教徒,有犹太信徒,有东正教徒,就是天主教徒没有一个,这说明,黑海亲王,对天主教徒有偏见,又怎么会公平对待天主教徒?!”

  “胡说八道!”一名县署吏员立时拍桌子,满脸杀气,“这老家伙,妄议皇室,该当处死!”

  其实陆宁也是一呆,想想,这话未必是那老族长说的,但好像还真是事实。

  看了朱利亚诺一眼,陆宁还是举起了手。

  小蒙塔莱也是呗推举的委员会一员,听这些时脸色怪异,但他见陆宁举手,他也忙举起手。

  最近小蒙塔莱生意做的不错,尤其是五十套齐人精甲输运去热那亚,立时轰动全城,毕竟,都是贵族骑士可以作为传家宝的精甲。

  由此,他在家族中地位大大提升,而这一切,都是这位文先生的帮衬。

  虽然听朱利亚诺的话,他琢磨着好像还真是,莫说黑海亲王,就说这位文先生,好像妾侍侍女的也不少,也是各国佳丽都有,但是,也是没有天主教徒,莫不是,齐人真对天主教徒心存偏见?

  但心里虽然嘀咕,见陆宁举手,他也忙跟着举起了手。

  格鲁吉亚维拉王后也在,也是检法院推选的社会贤达、外邦重要人物。

  此时,她也举起纤手。

  但旁人,就再没有人举手了,七比四才能得到赦免,现今三比八,自然不成,甚至都达不到至少四六的争议程度,人都不必带来看了。

  “好,下面是刘恒之的儿子,刘渊。”王钦若唱喏,旁边文员快速的记录着投票情形,谁赞成谁反对,以及发表的言论,都记录在案。

  每个家庭都是单独投票,返还的财产,便是整个家族均分的个人份。

  陆宁这时点点桌子,“朱利亚诺先生所说的每个字都记录好,将来还是要核查的,咱们每个人,都要对自己今天说的话负责任,因为今日,咱们决定的,是他们可能未来一辈子包括后代的命运,咱们的话,都要经得起推敲。”

  朱利亚诺微微蹙眉,笑道:“文先生放心,这些话,我没有一个字是编造的,提审他的时候,我可做人证。”

  陆宁点点头,看样子,刘恒之真发过这些牢骚,当然,语境不同,意味也就不同,难道自己黑海亲王身份的妻妾,没有天主教徒,还真是令黑海行省生活的天主教徒们很不安?

  旁侧王钦若已经恨恨道:“刘恒之如此可恶,子女怎会好?”

  这轮投票,王钦若六名吏员代表又都没举手,而且,又是陆宁先举手,小蒙塔莱和维拉王后追随投票而已。

  刘恒之的孙子辈同样,都是八票反对,三票赞成,而得不到赦免,也都得不到被带来询问的机会。

  本来两个多小时的枯燥投票讨论,陆宁已经从新鲜变得不耐,现今就更是蹙起眉头。

  摆摆手,陆宁提高音量:“暂停吧,王钦若,朱利亚诺,我会正式递交文件对你们两个在委员会中的角色表示质疑,所以,今天先到这里,王恒之一家,也需要重新审核。”

  在场众人都是一呆。

  “文总管,你这是什么意思!”王钦若大怒,毕竟,行省要员里,有他的靠山,此来黑海,他本是跟随靠山而来。

  而这文正一,不过是视同四品,实则就是民间人士。

  皇家产业的虎皮,唬不住他这个内行,听靠山说过,皇室产业的服务人员,和地方官员发生纠纷,管理层并不会包庇,通常都会得到公正处理,这文正一,以为山高皇帝远,吓唬谁呢?

  陆宁已经懒得和他们废话,起身向外走,雨沫和雪烟忙跟在他身后。

  留下一屋人面面相觑。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冤家路窄

  第二天,县署从委员会中剔除了王钦若、朱利亚诺和陆宁及县署另外两名吏员,原因便是委员会中严重不和影响了审核的公正性。

  县署重新任命了三名吏员为委员,其余两个名额,还是由县检法院推荐社会贤达。

  可能真是冤家路窄,当日晚间,陆宁在黑海画舫又遇到了王琴拓和朱利亚诺。

  现今西康港浅海滩处,多了十几艘小画舫、游舫,和最早那艘为了打造楼船的试验品不同,那艘巨大画舫三层高,而这十几艘小画舫便是一层船屋,但绘漆甚为精美,围绕在灯火通明的巨大画舫周围,这片海滩的夜景也越发华美。

  这十几艘小画舫的主人都是本地富商巨贾,陆宁也是其中一艘的主人。

  今晚,陆宁领了别苑诸女在画舫饮酒赏景,也准备今夜就宿在画舫里,明月之下,金色沙滩,深海无垠,画舫行到无人处,如此幕天席海,胡天胡地一般,倒也快哉。

  画舫中,莺莺燕燕一堆。

  除了尤金珠外,十二美齐聚。

  甄氏、阏氏、阏氏的三个女儿、忽儿焰,以及春兰、夏荷、秋菊、冬梅、雨沫、雪烟等六名俏丫鬟。

  陆宁本想今日好好放纵一番,晚点能摸几个便摸几个。

  诸女应该也都隐隐有了预感,毕竟,出发前不但都沐浴过,而且除了身上服饰,主人又每人给分了新衣带来。

  画舫中,更是宽大无比的软榻就占了半边船屋,另半边,便是矮矮长桌地席,将带来的点心小吃和果汁酒品摆好,随着陆宁几个笑话讲过,画舫里立时娇笑声中,陆宁又讲起天南地北的见闻,气氛也变得欢快起来。

  甄氏跪坐在陆宁左侧,鲜红襦裙的丽人,越发美艳娇媚,陆宁揽着她,实则手已经轻轻抓住她跪坐在香臀下的滑腻玉足揉捏,甄氏俏脸红得能滴下血来一般,羞得陆宁在说什么,根本便听不到,只是心中叹息,终究,今日要逃不开王爷的魔爪了,只是,看情形,他也终究不将自己等当人,而只是发泄的工具,刘董虽然位卑人微,但终究敬自己爱自己,这等大被同眠的事,他肯定斥为禽兽之行径。

  陆宁右胳膊,则揽着跪坐他右侧的阏氏,圆领对襟的草原贵妇红袍,映得阏氏分外妩媚,牛奶般鲜嫩的雪白俏脸,水汪汪会说话的深邃美眸,不亏是艳名冠绝草原的可汗之后,陆宁甚至忍不住,已经将手顺势探入了她雪白酥胸隐现的对襟圆领中,那巨大雪兔的绵软和惊人弹力,立时令陆宁倒吸口冷气。

  阏氏面色如常,笑孜孜用雪白纤手将果片送入陆宁嘴里,毕竟陆宁两只手都忙活着。

  只是阏氏目光尽量避开桌对面的三个女儿,软声细语中,余光瞥到女儿,不免羞愧。

  长桌对面坐六个人,阏氏的三个女儿,大弘忽夷、小弘忽袄、弘忽帖哥以及春兰、夏荷、秋菊。

  这边坐七个人,陆宁中间,左右各三人,左侧依次是甄氏、雨沫、雪烟。

  右侧三人依次是阏氏、可汗宠妃忽儿焰、冬梅。

  “姐姐,吃点心!”坐在阏氏身侧的忽儿焰,笑吟吟帮阏氏递了块点心到她面前小碟。

  忽儿焰是混血,微卷长发便如红色火焰一般鲜艳耀目,扑闪扑闪的蓝宝石似美眸更满是诱人风情,同样是圆领对襟的草原贵妇长袍,野性诱惑扑面而来。

  阏氏突然听到她的声音,侧目看去,看那忽儿焰美眸中的不服气和隐隐的鄙夷,好像在说,所谓王后,就这样被齐人享用?显然,黑海亲王手上的动作逃不出她眼睛,阏氏突然便觉得脑海中一个大锤狠狠锤中,巨大羞愧涌来,本来笑孜孜的容颜立时变得勉强。

  又见对面三个女儿,都低着头,看也不敢看这边一眼,大弘忽夷和小弘忽袄脸都通红,小女儿弘忽帖哥小脸更满是不安和惶恐。

  阏氏突然便有种想落泪的感觉。

  陆宁这时看向弘忽帖哥,笑道:“鸽儿,晚点我带你去抓鱼,夜里抓鱼,可有意思的很呢。”

  发现了这小萝莉很是害怕,想想自从她们到自己身边,很少和这小不点交流,如果今天不小心摸了她,未免不美,总要让她喜欢自己这大哥哥才好。

  说起来,阏氏和忽儿焰还好,但大弘忽夷和小弘忽袄这双胞胎和弘忽帖哥的名字太绕嘴了。

  是以给她们起了侍女名字,大弘忽夷叫藕官,小弘忽袄叫蕊官,弘忽帖哥则叫鸽儿。

  藕官和蕊官,虽然年方十五,但明显从小营养充足,亭亭玉立正是鲜花盛开的大姑娘,肌肤赛雪,鼻梁高挺,深邃美眸隐隐泛着棕意,长长黑发梳成无数细碎长辫,戴着花帽,穿着对襟系带的红色锦缎长袍,有着草原丽人特有的风情,双胞胎坐在一起,更是别样明艳诱人。

  说起来,蕊官是自己救出来的,和自己一直便很亲近,但今日母亲坐自己之畔,看蕊官,却是看也不敢看自己这边一眼,小脸更是红霞一片。

  藕官自来便对自己抗拒,也是十一名佩切涅格女奴中最不友好的,现今更是拼命低着头,桌下紧紧握着粉拳,红唇都要咬破。

  春兰、夏荷等六个俏丫鬟,经常在自己身旁伺候,自己也经常领着她们逛街游玩,对自己这个主人感情又自不同。

  而另一边忽儿焰,就是巴不得能早点服侍自己好卖弄一切手段讨好自己。

  说起来,诸女心态都不同,自己却是一股脑全带来这小小画舫中,对藕官这种女孩,怕今夜会是一场噩梦。

  而本来对自己心情很近的蕊官,怕也会从此疏远。

  床笫的愉悦,可不是肉体被征服就怎样了,精神上的愉悦才是最重要的。

  好像,自己做错了?

  “老爷,昨夜老爷新婚,怎么今日就不回王府了?……”甄氏突然问。

  陆宁呆了呆,但见甄氏精神恍恍惚惚的样子,心下苦笑,怕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问话,只是随意找个话题聊,免得好像不开心冷落自己了。

  本来的兴致勃勃,突然便如被浇了头冷水。

  便在此时外面咯噔一声,好像是画舫和旁的画舫相撞。

  接着传来王钦若的喝骂,“哪里来的东西,败坏大爷的兴致!”

  隐隐又有朱利亚诺的声音,“算了,是我们的船在走。”

  看来这哥俩,定是来喝闷酒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意外和打赌

  两条画舫挤在一起。

  看到陆宁出现在另一条画舫船头,身旁更一堆莺莺燕燕,个顶个的绝色。

  王钦若立时眼欲喷火。

  朱利亚诺则若有所思。

  “我的船公已经坐小船走了,动不了,还是你们退退。”陆宁说得是实情,距离画舫区有几里了,船公也走了,得吩咐明日天明再来,没想到王钦若两人坐的画舫也非要划过来。

  “这片海域你没买下来吧?”王钦若满脸冷笑。

  朱利亚诺笑笑,在王钦若耳边低语了几句。

  王钦若满脸不情愿,冷冷盯着陆宁看了会儿,对浆手艄公喝道:“我们走!”

  看着王钦若的画舫渐渐远去,陆宁叹口气,道:“看来那热那亚鬼佬要和我图穷匕见。”朱利亚诺和王钦若贴耳说话,确实劝王钦若息事宁人,但他眼里的凶光却逃不过陆宁双眼,看来,他对自己终于忍耐不了了,要生出事端。

  “咱们也走吧,可惜了!”陆宁深深叹口气,随之眼角余光瞥到,甄氏、阏氏等诸女,都松了口气的样子。

  陆宁便去船头,拿了撑船竹竿。

  其实这些小画舫说小,也是从画舫来说,都是湖畔、浅海海滩停泊之物,根本难以远行,比之寻常江船却是大许多了,要浆手和艄公一起操作才好移动。

  偏偏陆宁用竹竿轻轻一撑,画舫便缓缓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等驶出数百米来到另一处海滩区,陆宁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枚铜哨吹响,不多时,便有数艘小舟驶来。

  陆宁孤身在海上停泊,虽然是近海,又哪里会没有大批侍卫在附近?

  毕竟身边携了十二美,不说旁的,万一画舫做工不行,突然漏水,陆宁自己,怕也救不了十二个人周全。

  阏氏等,挨个上小舟被接上岸,又听亲王殿下说叫她们先回府休息,他有事情做,阏氏等心情各异,但也都依言,被女侍接着上了马车,被送回了别苑。

  ……

  书房内,甄氏、阏氏等,第一次诸女都在没有陆宁在的情形下齐聚一堂,尤金珠闻讯也来了,共十三美。

  却是忽儿焰无意听到,当然,可能也是故意落后几步听的,却是听亲王殿下和那叫努嘉哈的女侍卫长说,可能会有盗匪来洗掠画舫,他要留下来做饵,又要一些女兵扮作他妻妾一切做饵。

  甄氏、阏氏等,听了立时没有主意,心下多少有些忐忑,毕竟如果黑海亲王殿下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她们不说立时成了无根之萍不知道要遭遇什么,甚至出现最可怕的情形,亲王殿下身故的话,她们都不知道会不会全部被处死殉葬。

  偏偏亲王殿下很让人没信心,他一向大胆妄为,扮作常人四处乱跑,可能是大齐太强大了吧?这才使得这位亲王殿下好像觉得世间没什么危险一般,今日更荒唐到以身涉险做饵吸引什么盗匪,而且好像身边带的全是女卫,这不是主动送死么?

  “金珠,是不是,向总督府禀告此事?你写的信,应该能送入总督府吧?还是,你亲自去一趟?”甄氏不安的问尤金珠。

  阏氏也点头,“尤夫人,此事不可等闲视之,不然,殿下莫真遇到什么凶险。”

  说起来,当这位亲王殿下可能遇到凶险的情形突然出现,诸女才突然意识到,这位亲王殿下对她们意味着什么。

  正是因为黑海亲王的存在,她们现今才吃得好住得好玩得好。

  甚至便是阏氏,现今吃穿用度,生活的舒适,比作为可汗皇后时,可也强了十倍百倍。

  更重要的是,体会到了言所未有的自由。

  现今,便是要她们回到以前的生活,做笼子里的金丝雀,好像都难以适应,更莫说,一旦这位亲王殿下发生意外,等待她们的,可能残酷无比的境遇了。

  “殿下应该不会出意外的……”尤金珠可是知道,自己那位姑曾祖,当年可是单枪匹马灭国的强悍存在,而随着时间流逝,他身边重臣、亲信们,才越发确信,姑曾祖便是天帝临凡,是半人半仙之体,这小小黑海之地,哪里有能伤得了姑曾祖的事物?

  见诸女,包括密友甄氏俏脸都满是不安,尤金珠道:“放心吧,姑曾祖叔他老人家半人半神,此处的鬼佬,怎可能在他老人家面前谈得上威胁?”

  这话,却显然消解不了诸女的不安,毕竟“半神半人”这种,外间说说也就是了,尤其是底层之民,多认为尊贵人物都是异人,但和这“半神半人”接触的多,却知道他只是凡人,而且,狂妄自大而又荒唐好色,怎么看,也不是什么不死之身的神人。

  尤金珠看得出她们的疑惑,无奈道:“大家等等就是了。”

  看着她们,突然一笑,凑过去,在甄氏耳边低语几句,甄氏立时俏脸通红,啐了她一口。

  但总被这闺中密友这般说,也不免心神有些飘摇,想象密友所说的“神体”,到底是何等情形。

  “来吧,都不要呆坐着,想休息的回房去休息,若不然,咱们该打牌打牌,该摸麻摸麻。”看向阏氏的双胞胎女儿,“藕官、蕊官,你们俩喜欢玩羽球,去玩就是了。”顿了下,“阏氏你和藕官、蕊官,今夜不能睡。”

  尤金珠是圣天子亲口封的贵人,便是圣天子化身的王妃、侧妃,实际身份和她也不能比,作为圣天子在黑海行省唯一的真正嫔妃,自要帮圣天子打理好后宫。

  尤其是昨日圣天子刚刚授命她为行在内记室,要她进入保密局管理女官小组,审查黑海行省一切敏感机构账目,并负责行在所有支出,包括行在所有侍奴的月例等等,她自要慢慢进入角色。

  圣天子今夜看来本想和十二美大被同眠,但被意外打断了兴致,但晚点回来的话,自要有人侍寝。

  感觉,阏氏母女三人,圣天子当能喜欢。

  至于甄氏,她多少有些私心,希望能找机会安排这位密友单独侍寝姑曾祖。

  听尤金珠的话,阏氏呆了呆,藕官咬着红唇,蕊官默默不语,但自没人敢出言反对。

  ……

  陆宁回到别苑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果不其然,一艘满载热那亚人的“海盗船”被伏击个正着,这些热那亚人扮作海盗,一些武器,明显是拜占庭人制式,自是要栽在拜占庭人头上。

  为首的,却是摩根大通。

  也就是朱利亚诺的得力助手,和黑海银行经警爆发冲突时,就是他和王钦若在。

  显然,朱利亚诺没想到,事情不但未成,手下更是一个没逃出去,没被杀死的,便全部成擒。

  归根结底,齐人虽然统治了黑海行省,但对外来商团一直持开放态度,朱利亚诺有点双重国籍的意思,被邀请进了许多资政机构参政议政,使得他越发骄狂,所以,才有令手下扮作海盗来除掉自己眼中钉肉中刺的举动。

  现今,黑海兵马司已经出动靖安营查抄朱利亚诺府邸抓捕朱利亚诺及其党羽。

  靖安营,类似后世的宪兵和武装警察的综合体,负责纠察军纪处理军人违法事件,同时城内巡捕难以胜任的治安事件,可出动靖安营查办。

  禁军作为战争机器而远离民间事务,是大齐规制下一直努力的方向。

  ……

  寝室内,看着阏氏母女三人,陆宁不禁有些无奈,刚刚很是激战了一番,那一船热那亚人都是他一瞬间击倒的,时间很短,但正因为用了极短的时间,是以体力才消耗得多,加之考虑如何处置朱利亚诺,要不要真的就此将其查办还是留着作为黑海行省欢迎各路行商的招牌,而查办后,热那亚城邦的反应等等。

  回转的时候,早就没了什么男欢女爱的心思,回来听说诸女都没睡,便报了个平安自去洗浴,却不想回来寝室,阏氏三人候着呢,却是金珠安排的,这小丫头,还真有尤五的某些风范。

  “你们这,可是没有规矩。”躺下后,陆宁突然一笑。

  月洞床精美雅致,但严格来说,只是双人床,现今躺着四个人,空间便显得有些不够。

  陆宁进来时,阏氏母女三人已经在床上,陆宁犹豫了下,便没有命她们下床回房,也不可能自己掉头离开。

  中间给陆宁留得空位很宽敞,阏氏在床畔月洞帷幕旁,藕官和蕊官在内侧,淡黄帷幕淡雅中隐隐有着贵气,裀褥软枕,同样是精美锦缎金丝刺绣,尊贵又不失清雅。

  现今初夏,陆宁寝床上鹅绒夏凉被极薄极大,丝绸柔滑,三女本来都在这大大的绸被之下,陆宁钻进来躺下的动作中,自也瞥到阏氏和藕官、蕊官,都穿着雪白丝绸的睡衣睡裤,躺好后,陆宁不由开玩笑说她们没规矩,说的也是真话。

  毕竟三人是来侍寝亲王,哪有中间留空任由亲王殿下自己上床钻进来的。

  “奴三人,都是乡野粗人……”阏氏侧躺面对陆宁,美髻粉脸,黛眉星眸,红唇轻启,软语解释,离得是如此之近,美人清新香津,仿佛轻轻吹在陆宁脸上。

  另一侧,蕊官仰面躺着,她小手紧紧抓着绸被,双眸紧闭,再里面,便是藕官了,姐妹俩挨得极近,只占了小小空间,使得藕官不得不侧躺,更抱着她妹妹在她妹妹耳边小声宽慰。

  便是原本没了心思,但此刻销魂情形,陆宁也不由蠢蠢欲动,他也侧躺看着阏氏,忍不住便伸手将阏氏搂进怀中,软玉温香,令他搂得更紧,双腿也紧紧盘住了阏氏那双穿着丝绸长裤的玉腿,享受着那顶着平滑绵软而又弹力惊人的玉腹滋味。

  “老爷……”阏氏娇吟轻颤,身子也软瘫在陆宁怀中,但隐隐的,紧闭双眸,颤抖的长长睫毛处,有一滴泪花,“藕官、蕊官……”她想说什么,终究还是不敢说出来。

  “放心吧,今夜就聊聊天……”陆宁笑笑,说道:“我孤身在万里外,时常觉得孤寂,所以,时常整夜不眠去打铁,若想入眠,榻上总要热热闹闹的,在你们看来,便很是荒诞不经了,对吧?”

  “奴儿,奴儿不敢这么想……”阏氏小声轻吟,但听着陆宁的话,她渐渐睁开了美眸。

  “藕官,你恨我对吧?”陆宁突然提高了声调,又转头,看向姐妹俩那一侧。

  “怎么会?……”阏氏急急的想解释。

  陆宁笑笑,道:“你们佩切涅格人,如此下去,是没有前途的,早晚全族被灭,实际上,我给了你们族人第二条出路,便是去修运河的,将来作为齐民定居下来,安居乐业,不必再去杀人抢掠,难道不好吗?人生短短几十秋,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将自己的血脉延续下去,他们的子孙后代,都会生活得很好。”

  “至于你们,没办法,我们大齐有俗语,红颜祸水,我也不能免俗,自不会舍得放你们走,我只能说,会尽量令你们生活得比以前更好。”

  这话,令阏氏和藕官、蕊官都有所触动,确实,生活在这位从遥远东方来的黑海亲王身边,真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不说衣食住行,便是那些玩具,都是前所未闻令人上瘾,阏氏想的是麻将纸牌,藕官和蕊官却是想起了令她俩夜不能寐的羽球,好像天天玩羽球,一直玩到老,那该有多好?

  陆宁自想不到这些小玩意对她们来说,和后世电子游戏对沉迷者的诱惑力一模一样。

  此刻见三人好像都被自己说动了心事,微微一笑,他已经平躺过来,左手揽着俏脸枕在自己臂弯的阏氏,右手伸出去,却是抓住了蕊官小手,又顺势,将藕官粉拳握住,藕官往外挣了挣,见挣不脱,也就不再动,陆宁大手,却是握着蕊官、藕官两只柔嫩小手都包个严严实实,感受着姐妹俩柔荑的不同,心下更是大乐。

  一瞬间,升起了将母女三人一起揽进怀里紧紧抱住的冲动,但终究还是忍住,欲速则不达,自己可不想好好的气氛下,最后却变成了墙宝犯。

  “我曾经坐船去过大齐的极东,那里有一片大陆,住着的全是未开化的土著,比起他们,你们也不算野蛮人了……”

  二十多年前的张洎等罪犯被发送去极东探索,最终应该还是船毁人亡。

  因为陆陆续续,这些年也派出过探险队,走白令海峡、阿拉斯加,大体上,算是发现了北美大陆的存在,但还未有大型船队去过,因为没利润可图,只能官方探索了。

  其实从大齐往东探索,就远不如从西方世界往西寻找美洲。

  据信,其实维京人抵达过美洲大陆,但毕竟只是意外,也不再有后续。

  陆宁现今所说自己去了美洲大陆,也就是这么一说,而且一切顺利的话,探索队抵达南美也不需要几年了。

  只是,现今既没必要移民去美洲,大齐到美洲的航线,更没什么利润可图,风险太大太大了,不可能形成持续不断的航路,是以,探险队将美洲一些特产作物的种子带回来即可,移民开发美洲,等以后技术成熟再说。

  正琢磨着呢,藕官却是咬着红唇说:“我们不是野蛮人……”

  这话,却没什么底气了,母女三人都知道,齐人对她们怎么想,其实莫说她们佩切涅格人,便是整个西方世界,除了罗马人外,齐人好像也都看做蛮夷,私下用鬼佬来轻蔑的称呼。

  陆宁笑笑,继续道:“大齐极东的大陆,再往东走,你们猜,到了哪里?”

  阏氏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只是静静倾听,蕊官却竖起耳朵,这时转头看向陆宁,好奇的问:“是到了天地的尽头吗?”

  她是被陆宁搭救的,一直便对陆宁亲近,只是这时和母亲、姐姐还有陆宁在一张床上,这才思绪混乱又羞又窘,可听陆宁讲故事,立时忘了窘迫,全是好奇。

  陆宁笑道:“非也,那极东大陆在往东走,却是这一方大陆了,也就是这方大陆最西的西班牙白衣大食。”

  蕊官轻轻惊呼一声,“怎么会这样?”

  便是阏氏,也奇怪地问道:“老爷,是神魔将老爷的船队送到了这里吗?”

  陆宁笑笑,“那倒不是,其实你们将这大地,看成一个圆球,再琢磨琢磨?”

  蕊官和阏氏都陷入深思。

  陆宁又一笑:“藕官,你不信,对不对?”

  却是藕官也很好奇,早就抬起头,俏脸枕着妹妹胳膊,看向陆宁这边倾听,听陆宁说,大地是一个圆球,小脸上全是不相信的神色。

  “嗯,不信。”藕官贝齿咬着红唇。

  陆宁笑道:“那这样,我们打赌,便以脱衣服为赌注怎么样,我说的话,你们猜是真是假,猜错了,便脱一件衣服,我总能证明其真假,怎么样?”

  母女三人,立时俏脸通红,看着三人丽色,尤其是,三人粉嫩小手都被陆宁抓在手中,使得陆宁越发心猿意马……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主仆

  热那亚战船封锁保加利亚瓦尔纳港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陆宁正领了阏氏母女前去刚刚扩建完成的竞技场视察,此时距离第一届环黑海竞技会还有十几天,包括拜占庭帝国在内的许多国家的竞技团已经来到西康。

  热那亚人反应的激烈程度,比陆宁预想的要严重。

  虽说朱利亚诺出身的斯皮诺拉家族,现今是热那亚城邦的执政家族,但直接将舰队开进黑海对大齐进行战争威胁,斯皮诺拉家族显然对自己的海上军事力量充满了自信。

  实际上,现今意大利四大商业城邦的舰队力量,热那亚应该排在垫底的位置,派第一的,当属阿马尔菲城邦,第二的是比萨城邦,第三为威尼斯城邦,第四才是热那亚。

  不过,阿马尔菲城邦虽然是最鼎盛之时,但不免有些保守,仅仅将贸易限定在地中海中,比萨城邦则饱受阿拉伯人侵扰之苦,而热那亚和威尼斯积极进取,上升势头极为明显。

  尽管如此,将威慑海盗及周边势力的舰队从地中海调拨出超过一半,近百艘艘大小战船和三千多海员组成的武装舰队进入黑海,显然目标不仅仅是为了要求大齐释放朱利亚诺等热那亚犯人,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盯上了大齐商品在黑海沿岸的专卖权。

  其扣押的犹太商船,释放出几人带来的口信也是,除了要求齐人释放朱利亚诺等热那亚犯人,将被驱逐的所有天主教徒的财产奉还外,还要求大齐将瓦尔纳作为齐国商品在西方的集散地,由热那亚人和齐人在瓦尔纳组成联合商行,分配商品给海商们的配额。

  瓦尔纳,虽然是保加利亚港口,但黑海亲王侧妃玛莉亚公主被授瓦尔纳公爵。

  以后也必然是黑海亲王和玛莉亚公主的后裔承袭爵位,由此,保加利亚沙皇希望其家族和大齐建立起极为特殊的联盟关系。

  热那亚舰队并没有直接封锁黑海行省各港,算是给双方和平解决留了余地。

  毕竟大齐是东方强盛无比的大国,在此被直接骑脸的话,便是为了脸面,想来也不肯接受城下之盟签订的和约。

  但问题是,瓦尔纳实际上,乃是承担着大齐商品输送到东欧乃至西部欧洲的第一贸易港口。

  瓦尔纳港被封锁,对大齐的威望自然也会带来沉重的打击。

  大齐现今,将西康作为商品集散地,诸国商人来往不绝,使得西康越发繁荣。

  而瓦尔纳作为诸国商人的水路补给中转点以及陆路贸易的入口,也顺带着蒸蒸日上。

  瓦尔纳港被封锁,诸国商人货物被查扣乃至没收,自然等于中断了大齐商品的重要贸易线路。

  瓦尔纳港虽然属于保加利亚帝国领土,但保加利亚人历来不重视海军,也没什么水上力量,加之齐人引起的纠纷,自然需要齐人出面解决。

  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陆宁回了王宫书房,又命唤来玛莉亚公主和宝禧连队长。

  ……

  城堡三层书房,从窗口看出去,可见碧海连天,浪涛拍岸。

  耸立在海畔石山上的这座城堡,巍峨雄壮。

  书房内,陆宁看着玛莉亚公主,微微有些惭愧。

  这位十五岁金发碧眸的小姑娘,静静地坐着,镶嵌着宝石的精致发冠下盘着金发美髻,整个人,给人极为文雅轻灵的感觉,不带一丝俗世烟火气息,清丽脱俗到了极致,那种教会及贵族教育浸染进骨子里的淡泊美感,令人观而忘俗。

  雪白的华美长裙,映得肌肤更加晶莹剔透,便如西方的天使仙女,裙裾下隐隐露出的可爱蕾丝袜和华丽宝石镶嵌的水晶鞋,令其脱俗气息中,又多了几分冰雪可爱。

  想想成亲近月时间,自己却失踪了一般,都没见她和普列米斯拉娃一面,未免对不起这两个小家伙,毕竟在黑海来说,她两个和迪妮莎才是自己名义上地位最高的妻子。

  尤其是,最近十余日,夜夜和阏氏母女笙歌,过着没羞没臊的荒唐生活,现今在这清丽脱俗的小丫头面前,就更有些自惭形秽。

  想想那赌博脱衣之夜,母女三人的娇羞和最终被自己按在身下甚至搂在一起时带来的征服刺激感觉,仿佛就在眼前,自己连哄带骗,母女姐妹花的羞涩无奈,被自己全搂在一起时那无奈的轻叫告饶渐渐变成沁人心脾令人疯狂的娇吟合奏曲,现今思及,耳畔好像再次响起,令人心里都在发痒,也莫怪自己流连忘返了。

  甚至今日,本来想到了晚间,将那忽儿焰也叫去,如此,可汗皇后和宠妃,加之双胞胎公主,四美合奏,她们之间的复杂牵绊,却不得不同床共枕一起服侍自己,想来又更别有一番销魂滋味。

  而热那亚人的突袭,却如一头冷水浇下来,这些日子的荒诞不经,现今想想,不免汗颜,看来自己真的老了,或者说,作为开国帝王,已经进入了骄纵自满的享乐期,也终于有了为了女色,而荒废了政事的一日。

  毕竟对热那亚人的反应,本该进行更多的思量。

  包括殷大德、杨延昭等,都上奏疏陈述了一些防范热那亚人的想法,自己都没怎么认真看。

  当然,热那亚人封锁瓦尔纳,便是事先防范也是无解,殷大德和杨延昭等,提出的是对黑海沿海港口的警戒,以及如果热那亚舰队大举来袭,怎么利用步兵的优势反制。

  其实,这些自己倒是想过,多少还希望热那亚人来围城。

  但围困瓦尔纳,就是另一回事。

  “热那亚人的舰队,都是近海排浆船,对吧?”陆宁问宝禧。

  小吕布的这位暗恋对象,微微卷起的金色长发,五官精致,牛奶似的肌肤,高挺的鼻梁,碧蓝的深眸,一袭红彤彤军官套裙,黑丝纤美长腿,她身材本就火辣,制服下越发散发着难言的性感。

  听陆宁询问,她轻轻颔首:“听说是这样。”

  地中海、波罗的海的海上军事力量,现今几乎都是近海的排浆战船,最大的战船有左右各三排浆手,甲板上密集弓手和弩手,战船前方有撞角,可以直接撞击敌船,但基本上,和大齐战舰比起来,已经不是一个时代的产物。

  但问题就是,在黑海中,大齐还没有海上力量可言。

  陆宁敲击着桌面,慢慢琢磨起来。

  “等我给沙皇和加布利尔殿下写封密信……”陆宁琢磨着说。

  虽然瓦尔纳几乎就是保级利亚在黑海沿岸的唯一贸易港,但海岸线上,平缓海滩和许多小渔村都可以登岸,这封密信,倒不用非经过瓦尔纳港。

  见宝禧满脸疑问,陆宁又道:“宝禧,你作为玛莉亚公主的特使,前去和热那亚人交涉。”

  宝禧大贵族出身,宫廷斗争见得多了,换后世来说,她应该有着出色的政治活动家的潜质,不然沙皇和其父亲佐拉公爵,也不会将她送来黑海亲王宫廷。

  陆宁的意思她马上就明白了。

  玛莉亚公主是瓦尔纳公爵,此事从法理上,是瓦尔纳公爵和热那亚人的纷争,但玛莉亚公主身份尊贵,自不会出面,她这个贴身侍女作为特使,更是显示出了大齐的傲然,就算被热那亚舰队封锁了最重要的海外贸易港,但对热那亚人也不屑一顾,却是派出了侧妃的一名侍女来和他们进行谈判,甚至齐人都不出面。

  “殿下,只怕此举,会激怒热那亚人,我们没有水师,热那亚人还将我们驱逐天主教徒作为一项谈判条件,分明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一旦我们答应的条件和他们希望的相差甚远,热那亚人应该做好了劫掠行省港口的准备,而且,将仇恨,转嫁给所有天主教徒,从而获得所有天主教国家的支持……”

  宝禧犹豫了下,随即侃侃而谈,遇到疑问,她很乐于提出自己的意见,毕竟,难得见到黑海亲王一次,她希望自己的才能,能被黑海亲王注意到。

  陆宁笑笑,“我明白,所以,我会和你一起去,不过,是作为你的幕僚的身份。”

  宝禧一呆,想了想,轻轻点头:“想来殿下已经有了万全的谋划,又不愿意和奴婢讲,那奴婢一切都听殿下的,会配合好殿下。”

  陆宁看向了玛莉亚清丽小脸,见她眸中隐隐有些关心,心下一暖,这小丫头,显然作为自己的妻子,还是担心她自己的丈夫的。

  陆宁对她一笑:“放心吧,如果一切顺利,这次热那亚人,叫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

  玛莉亚轻轻点头,“我相信你,主也会聆听你爱好和平的声音,祝福你。”

  她声音清嫩,甚为悦耳,只是后半段话,令陆宁哭笑不得,心说我爱好和平?这小丫头,以为我是去和他们讲道理吗?

  但自也不想令她直面血淋淋的世界,点点头,陆宁道:“希望那些野蛮人,也能聆听到主的福音。”

  宝禧在旁无奈的摆弄纤手手指,没想到黑海亲王是这样的人,公主天真良善,他便厚颜无耻的加以哄骗。

  不过,看来黑海亲王很喜欢玛莉亚公主,这倒是好事。

  第一百三十章 内侍卫处

  瓦尔纳,现今人口应该超过了万人,在西方世界来说,算是大城了,毕竟君士坦丁堡这种数十万人口的巨城仅有一个,而且除了意大利半岛的城邦比较发达外,新兴起的蛮族国家,不管是德意志罗马帝国还是法兰西王国等等,首都也不过两三万人,其余较大城市,万人以上算是极限,北欧等地就更不必说。

  但数千人口的城堡庄园形成的中等城镇和数百人口的小城镇,在平原肥沃之土,倒是星罗棋布越来越多。

  通常来说,这些蛮族后裔,也只有对身处城镇的身份认同,不同城镇之间,就好像不同的国家,统治城镇封地的贵族互相征伐都是常事,这种和中原大一统完全不同的城邦思想,便是到了后世,也影响着西方世界的方方面面。

  数月之后再回到瓦尔纳,城中最大的变化便是旅馆和酒馆多了许多,自是因为来往行商越来越多的缘故,除此之外,出现了许多类似东方贸易行的商行在此挂牌,这些贸易行,都是势力较强的商团,从西康大量购买齐货,输送来瓦尔纳,散卖给无数的小商贩。

  这些小商小贩,都是吃苦耐劳又甘愿冒险,通过陆路将大齐商品售卖去东欧乃至西欧地区。

  ……

  营帐内,陆宁随意翻看手里几张纸笺。

  旁侧,站着宝禧等几名靓丽女兵,清一色红彤彤军官制服套裙,精致的贝雷帽,黑色长筒军靴,隐隐的,和刚进入王府时已经有所不同,军姿没白练,加之本就都是从整个族群中选出来的大美女,各个身材级棒,都是超模级的大长腿,穿着军装整齐肃立,就更是别样的赏心悦目。

  陆宁手里纸笺,是几名候选的瓦尔纳市长的人选。

  玛莉亚公主为瓦尔纳公爵,本来在瓦尔纳指派了一名小贵族米哈伊尔为罗马惯例的“Praetor”,大概意思就是军事执政官、保民官、裁判官之类的意思,但大齐翻译的话,如果就是一个城市的执政官,通常翻译为市长。

  这位小贵族市长米哈伊尔,在热那亚舰队抵达时,吓得带着家眷匆匆逃离。

  但热那亚人并没有攻城,城内经过数天的混乱后又渐渐恢复了秩序,米哈伊尔又带了家属回转,毕竟,他的财产等等,都在瓦尔纳。

  但公主特使来到瓦尔纳,他便主动请辞,多少还算是有点荣誉感。

  指派一名瓦尔纳的新市长自然是当务之急,宝禧选了些后备人选,将他们的资料交给黑海亲王请黑海亲王斟酌。

  “我没什么意见,但我看这上面写着,米哈伊尔逃跑后,多亏这个叫伊凡的小吏维持,才使得城中骚乱没有进一步恶化,就他吧。”陆宁点了点正看的这页纸笺。

  其实,上面记录很详细,伊凡,应该是宝禧的表兄,不过是不被承认的私生子,能够栖身在瓦尔纳担任小吏,还是靠宝禧给米哈伊尔写了推荐信。

  宝禧听陆宁的话微微一呆,她心思敏锐,能感觉到这位黑海亲王对她们不是太信任,现今却要任命她的表兄出任如此重要的职务,不免令人吃惊,不知道黑海亲王是什么意思。

  陆宁又道:“还有我带来的张逊,便任副市长吧。”

  张逊原本为皇家黑海银行副总管,被陆宁领了来瓦尔纳,而陆宁动身之前,皇家黑海银行也经过了较大的人士变动,原本文总管的私人助理犹太女子丽芙妮被任命为皇家黑海银行行长,副行长张逊被免职另有授命,由此,一系列人事升迁,一些颇具才干的年轻人都得到了提拔。

  宝禧点头:“是,老爷,奴儿这就去写委任状。”

  此次黑海亲王亲自涉险来瓦尔纳,一众女卫便是在人后,也都改称“老爷”而不是“殿下”。

  “不急。”陆宁摆摆手,又道:“热那亚人还是不肯入城和谈?”

  宝禧轻轻点头:“是的,老爷。”

  从西康来到瓦尔纳,租用的小蒙塔莱的商船,现今小蒙塔莱也作为中间人来回奔波传话。

  挂着黑海行省官方旗帜的商船进入瓦尔纳时遭到了热那亚战舰的拦截,闻听是玛莉亚公主的特使,热那亚人便即放行。

  但小蒙塔莱几次传话,热那亚人都不肯入城和谈,而是请黑海来的特使登上他们战船谈判,若不然,便将和谈地点定为卡拉蒂斯。

  卡拉蒂斯是北百余里的一个小渔村,一千五百年前,曾经是希腊人的殖民点和港口,但数百年前已经被还是蛮族的斯拉夫人攻陷摧毁,现今,变成了斯拉夫人的小渔村,当地隐隐还有些石墙基底等痕迹,显示着很早以前这里曾经有过繁华。

  热那亚人执意不肯进入瓦尔纳城和谈,显然是担心遇到伏击。

  毕竟如此重要条约,其舰队最高长官,是必然要亲自参与的。

  对齐人的步兵战斗力,热那亚人并不轻视。

  如果真爆发战事,其几艘巨大的主力战船完全可以通过抛石机和火箭将瓦尔纳砸的狼藉一片并削弱甚至摧毁齐人步兵的反抗,但贸贸然军事长官们登岸进入齐人的掌控中,他们自然不愿意冒险。

  见宝禧点头,陆宁笑笑:“登他的船也无妨,我正想上去看看。”

  宝禧又是一呆,斟酌着道:“老爷当然有着无比的勇气,懦弱的热那亚人都是胆小鬼。”顿了下,道:“老爷,我知道老爷是不想和他们和谈的,而且,已经写信给皇储加布利尔,要他招募勇士来援瓦尔纳。”

  “我有一计,现在热那亚人全靠城内那些只想发财的卑鄙小人们送去粮食和清水,不如等加布利尔汇聚勇士们抵达瓦尔纳,我们便偷偷在水中下毒,他们和城内交易许多次了,应该不会有防范,到时候,令加布利尔他们,发起突袭杀人夺船。”

  “所以,热那亚人应该最想去的是卡拉蒂斯,在那里,他们已经疲惫的船员都可以登岸休息,但老爷不能答应,不如奴儿就回话,说愿意登船和他们谈判,这样拖一拖,等加布利尔准备好一切。”

  陆宁听宝禧的话,微微颔首,知道她是真心给自己出主意,而且,如果自己铁了心和热那亚人开战也要驱逐他们的话,从常理上,宝禧的主意还不错,分析的也很对。

  热那亚人,船上储粮和清水应该还有许多,但其能购买补给,自然便加以补给。

  这些天,城内许多商贩甚至平民用小舟往他们船上送粮食和清水,而热那亚人,用查扣的犹太人商船的齐货来交换,这自也表示,凡是被他们查扣的货物,他们已经占为己有,不会再归还。

  热那亚人,真正希翼的谈判地点,还真应该是卡拉蒂斯。

  那只是个小渔村,一览无遗的平原,很难设下伏兵,他们船上的水手,便可以轮番登岸休息,久在船上,终究还是疲累。

  但热那亚人虽然到现在还算保持了克制,不过这些战舰水手,在地中海中,怕也没少作海盗之事,尤其是抢劫阿拉伯人近海商船对他们来说是正义之举。

  如果使团表现的并不尊重他们的实力,就这样拖下去。

  那么为了向大齐展示他们具有摧毁黑海贸易航路的能力,甚至具有攻陷大齐沿海港口的能力,他们很可能会对瓦尔纳发起攻击。

  小蒙塔莱传来的最后一条口信就是,热那亚人的最后通牒,三天内,要黑海来的特使登船谈判,若不然,双方都派使者前去卡拉蒂斯。

  何况,还真是正想登上热那亚人的所谓重型德罗蒙战舰去看一看。

  琢磨着,陆宁笑道:“你说的不错,我想想,但明天的话,我便作为你派出的先遣使,单独去热那亚人船上转一转,了解一下他们,再定行止。”

  宝禧吓一跳,连忙摇头,“老爷,不可,您怎么能孤身涉险?!”语气都有些急了。

  陆宁倒是知道,她是真为自己担心。

  其实来的时候,宝禧坚持下,带了近五十人的保加利亚女兵连的女兵,陆宁当时都怀疑,宝禧是不是想趁机想办法将这许多转轮枪留给她的同胞。

  黑海亲王府多了三百女兵,是以进行了进一步整编,设内侍卫处。

  “处”这个单位,历史上明清才会出现,今世却是提前了几百年。

  和明清一样,“处”也是内府才有的机构。

  大齐内府为正二品机构,处和司都为内府下设机构,具体品级则看情况。

  比如现今黑海亲王府的内侍卫处,因为黑海亲王便是圣天子,内侍卫处,为正三品机构。

  内侍卫长努嘉哈,又领马穆鲁克女兵连长、达荷美女矛军团军团长。

  副侍卫长杜贾兰,领库尔德女兵连连长。

  又有三名副处长,宝禧、彩娥和雪娥。

  这三名副处长,显然地位比杜贾兰的副侍卫长要低一些。

  宝禧领保加利亚女兵连连长,彩娥领俄罗斯女兵连连长,雪娥领白俄罗斯女兵连连长。

  但这三个女兵连,便和马穆鲁克及库尔德女兵连不同,并不是战斗单位编制。

  马穆鲁克女兵连和库尔德女兵连,都是每一连下设十班的军中编制。

  保加利亚、俄罗斯及白俄罗斯女兵连,正式名称便不同,都是“女仆卫兵连”。

  三个连,都是下设三个科,仪仗及内侍勤务科、军艺科和军事特务科。

  这三个科,顾名思义便知道侧重什么,军姿训练的出色盘靓条正的,通常编为仪仗及内侍勤务科,当然,实际上,这些女兵,都是族群中选出来的美少女,各个盘靓条正,只是其中的细微差别。

  军艺科,便是有一技之长,歌唱舞蹈乐器等等。

  军事特务科,都是对射击比较有天赋,打枪比较准的,侧重军事训练一些。

  当然,说是侧重军事训练,也仅此而已了,陆宁从本身,也不想这些赏心悦目的大长腿超模变成皮肤粗糙的女汉子,那也太暴殄天物。

  此次西来,宝禧坚持下,来了三十多女兵,其中第一科,也就是仪仗及内侍勤务科十名女兵,第二科军艺科十名女兵,第三科军事特务科则出动了二十名女兵。

  加上三个科的正科长一人副科长两人,也就是共来了四十九名保加利亚女卫兵。

  现今站在书房中,宝禧身后的,便是三个科的九名正副科长。

  第一科科长巧云,第二科科长雅芝,第三科科长幻玉。

  比较魔幻的就是,这三个科的副科长,都是一对双胞胎,当然,也说不上魔幻,应该就是宝禧刻意为之,毕竟女兵之间天赋等等,差距都不大,恰好有三对双胞胎,便任命为了三个科的副科长。

  第一科两个副科长为大小金莲,第二科两个副科长为大小梦露,第三科两个副科长为大小木兰。

  这些名字,都是陆宁起的,主要便是好记,毕竟是军官级别,自己便是她们的主人,也不能太无视她们,毕竟都是内侍,还是要收服她们令她们忠心耿耿才好。

  宝禧坚持带了这许多人来,陆宁确实怀疑过她的用意,是不是想留下些转轮枪给她的同胞。

  但显然,宝禧不是这么目光短浅,陆宁却是听到,她嘱咐所有女兵,一旦遇到凶险,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亲王殿下的安全,所有人的性命赔上都在所不惜。

  这些话,绝不是刻意说给陆宁听的,宝禧也并不知道陆宁听力如此灵敏。

  小吕布显然也未将自己的事情说给宝禧听,这也说明,虽然是他梦中情人,但两人也并没有私下见面及沟通的熟络程度。

  宝禧甚至提到了她们的父母,隐隐有威胁之意,意思就是,为了黑海亲王丢掉性命的话,你们的父母兄弟姐妹,都能得到大量赏赐,但若黑海亲王遇到凶险,你们却侥幸苟活,那么,莫说你们自己,便是你们的父母兄弟姐妹,也会大大倒霉。

  这些整个族群选出的美女,概率上,自然贵族家庭多,平民很少,孤儿贫民之类的,却是很罕见了。

  这一点,对完全掌控她们也是一个难处,很多都是小贵族出身,更有许多大贵族出身,将她们家眷都接去黑海本就不现实,毕竟大小贵族在本地利益盘根错节,也不是说走就能舍下的,便是足够补偿,当地很有名望的家族,谁又愿意无端端背井离乡?

  当然,现今时代,女子出嫁,不论东方西方,对亲族来说,已经是外人。

  这些女兵虽然看起来不是出嫁,但实际意味是相同的,甚至比出嫁和家人关系割舍的更彻底,是作为女奴被整个送给了大齐的黑海亲王。

  而不管怎么说,宝禧和她们说的话,倒是令陆宁大有触动。

  原因多种多样,但自己身边女子,好像都具有为自己而死的决心。

  此刻见宝禧听到自己说孤身涉险后着急的样子,陆宁微微一笑:“好吧,我想想,其实,我倒是遇不上什么凶险。”

  摆摆手,阻止了宝禧又想说的话,说:“舟车劳顿,今天都好好休息,听说这次骚乱抓了许多人?明天要处死一批?”

  宝禧咬咬牙:“还有给热那亚人送去粮食清水的卑劣之徒,日后再和他们算账。”

  陆宁心下一哂,显然,宝禧很痛恨这些“保奸”,不过此间居民,其实很难说就是保加利亚人,而且,保加利亚作为一个国家概念才出现几天?瓦尔纳人更多的考虑的是这个城邦家园以及自身利益。

  只是,热那亚人虽然没有表现出要攻城以及抢掠城市的意图,但如此就去给人送水送饭交换财物,未免是与虎谋皮的太过。

  ……

  沐浴过,陆宁回到大帐时一呆,红色军官套裙的女兵整整齐齐排了数排,除了第三科也就是特务科有数人在寝帐外站岗的,怕是其余人全到齐了。

  其实沐浴时,第一科也就是仪仗内勤科两名副科长大小金莲就想服侍他入浴,是他没用,却不想,所有人都在他寝帐等着呢。

  此次西来,除了这些保加利亚女卫,陆宁还带了两个黑奴矛队一百余人。

  火枪营没有带来,毕竟那样的话,各种武器弹药补给需要带太多太扎眼,不带整个火枪营带少量枪手没什么意义,带矛兵就方便的多了。

  现今在瓦尔纳城郊扎营,陆宁的寝帐本来就是前帐仪式后帐入寝,现今隔帘被挑起,显得异常宽阔,四十多名靓丽女兵排得整整齐齐,也不显拥挤。

  陆宁无奈:“做什么?”自走到榻旁坐下。

  宝禧抿嘴一笑:“老爷一路乘船辛苦了,奴儿们想为老爷解乏,雅芝、大小梦露和第二科的同僚们想为老爷表演歌舞,老爷是自己欣赏呢,还是留下几人陪老爷一起欣赏?亦或,奴儿们全留下来,听闻老爷是喜欢热闹不喜孤独。”

  陆宁无语,想也知道,自己从成亲便不见踪影,在外面风流快活大被同眠,未必不传到宝禧等耳朵里。

  她自然有些不服气,毕竟不说玛莉亚公主,便是族中选得这些美女都是绝色,却留不住这位亲王殿下?也不仅仅她不服气吧,这些说是女奴,但从小应该都养尊处优骄傲惯了,如此的话,可能多少会有些伤自尊,这才摆了这么一幕大戏。

  而宝禧,自也想趁这个难得能仅仅有保加利亚女兵随伺自己左右的机会,能有女兵进入自己法眼,如果能有一二人得到自己喜爱,那就再好不过。

  只是,自己虽然喜欢大被同眠,但被数十名美少女军官围观,那感觉就未免有些怪异了。

  而且,人数众多,胆子自然大,这些美少女,都是注目礼一般盯着自己这主人看,就好像自己在阅兵的感觉。

  可是,这却是寝帐内,就算不风花雪月,也别这许多人围观自己入眠吧?

  陆宁心下苦笑,摆摆手,“各科主事留下,和你们聊几句,其余人散了吧。”

  “是!”清脆无比的整齐娇喝,女兵们齐齐敬礼,又一排排,踏着正步走出去。

  陆宁沐浴泡澡后作为男人自然而然升起的一些遐想此时也被惊得飞了。

  说到底,还是后世三观洗礼过,不可能数十名女军人整齐军姿军貌下升起邪念,哪怕这些实则是女仆、女奴,还是个顶个漂亮迷人的女仆。

  “你是科长,你两个副科长,都有什么才艺啊?”

  剩了十来个美女军官,那种压力立时便没了,陆宁笑着看向雅芝和大小梦露。

  雅芝肌肤象牙一样白皙,金发碧眸,个子极为高佻,但精致五官是那种极为温顺没有侵略性的美,身段肉眼可见的柔软,红彤彤军装套裙,更显娇艳。

  大小梦露,都是都是隐隐粉红的微卷短发,两个凶器逼人的碧眸丽人站在一起,真的给陆宁双胞胎少女版梦露站在面前一般,风情撩人,性感迷人,端的是诱人无比的一对尤物。

  “老爷,奴们三个,都会舞术。”雅芝温顺回答。

  陆宁微微颔首,又看向余人。

  第一科内勤科的巧云和大小金莲,和内勤科其余女奴一样,年龄都偏小,都是脸上还满是稚气的小美人,芭比娃娃一样的小萝莉,但比之自己的幼儿园,年龄又略大,且发育的都很好,就是那种十二三岁虽然青涩但很诱人的苹果。

  第三科特务科的女兵,不知道为什么,黑发黑眸的多,可能更多融合东来血统才使得她们显得更坚毅更有技巧性的战斗天赋。

  幻玉便是黑发黑眸的大美女,大小木兰,发色同样比较深,是深棕色长发碧蓝眼眸的一对儿绝美双胞胎美女,红色戎装,更令她们英姿飒爽,优美军人气息,比其她科的略多一些。

  “今天啊,还是都早点回去休息,宝禧,你留下!”陆宁笑着转头看向宝禧。

  宝禧立时怔住,看陆宁似笑非笑的,就好像,抓到了要做坏事的孩子,准备惩戒她。

  宝禧脸色就有些苦,第一次,在陆宁面前有些结巴起来,期期艾艾不知道说得是什么。

  自愿为奴前去西康,自然做好了献身给黑海亲王的准备,甚至,还要想方设法实现这个目标。

  但今日,却是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盘算的一直是自己同胞如此多绝色,要将这黑海亲王迷得迷迷瞪瞪,最好令他明天脚软腿软起不得床,也免得他去冒险。

  却不想,黑海亲王突然将她作为了目标,而且看他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就好像看透了自己心思,现今就是不令自己心思得逞甚至要使坏惩治自己。

  怎么想,今日这种全无准备的献身,怕不但不能给黑海亲王留下美好的回忆,反而是黑海亲王觉得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可能要很变态的折磨自己后,就将自己束之高阁。

  “你们还不退下?”陆宁看向其余诸女。

  她们立时不敢再留下去,齐齐敬礼离开。

  看着宝禧,陆宁微微一笑,“来吧,今日你若能令我开心愉悦,保加利亚女兵连,我会给予罗斯人不具有的特权!”

  陆宁当然就是胡乱一说,却不想,俏脸阵红阵白的宝禧,听到此言,立时咬了咬红唇,俏脸看向水晶鞋尖,低声说:“那,我伺候老爷脱衣服……”顿了下,又道:“殿下莫如此说,我们都是殿下的奴卫,并不想争什么。”

  显然短短时间,她已经恢复了冷静,渐渐将心态,调解向准备献身给自己的频道。

  陆宁好笑,宝禧的所谓女人政治手腕,两世为人的自己,看来是很幼稚的,有着这个时代宫廷政治女强人潜质的这个大美女,在自己面前的进退失据,反而让人觉得好笑,更隐隐有着几分可爱。

  “算了,今天你也累了,何况,你也没心理准备,等哪天准备好吧。”说到这里,陆宁又忍不住莞尔。

  宝禧愣了下,但便是寻常女子,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死皮赖脸就说要留下服侍您?

  俏脸更是阵青阵白,抬头看到陆宁脸上还未逝去的笑容,宝禧才知道,这位黑海亲王,从头到尾都是逗弄她呢。

  咬了咬红唇,宝禧低声道:“奴儿告退!”转身走到寝帐帐帘前,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道:“殿下,宝禧不信,殿下便没有占有宝禧之心,等殿下开口之日,宝禧一定拒绝。”

  陆宁愣了下,随之莞尔,还真想就这样叫住她留她侍寝,看她拒绝不拒绝。

  伤了自尊也好,欲擒故纵也罢,这话,还真让人立时对她兴趣大增。

  西方世界女子到底还是不同,如果是东方妾侍,以自己的身份,是断然不敢和自己这样说话的。

  但终究,还是看着她撩帐帘,俏生生背影离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和谈(上)

  第二天,陆宁终究还是在小蒙塔莱陪同下单独登上了热那亚人的战舰。

  宝禧本来一定要随行,但陆宁的理由也很充分,热那亚人真的心怀不轨的话,有宝禧这个特使在,才更有被扣押的危险,反而作为使团随员,前去和热那亚人就和谈进行前期沟通,热那亚人怎么都会听一听,除非发疯才会对一个进行和谈安排进行沟通的使团随员不利。

  宝禧最终被说服,但还是令第三科的幻玉和几名特勤女兵随行。

  陆宁也知道,选中的几名第三科特勤女兵都精通水性,也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热那亚人背信弃义发难,她们何人开枪吸引对方注意力何人带着自己跳水帮自己游上岸等都计划的极为周密,也都做好了牺牲性命的准备。

  而大小木兰因为不熟悉水性而不能参加这次行动,两人都哭了好久。

  说起来,皇室侍卫,虽然每一个都会为自己搏命,但内卫也大多将圣天子视作神明临凡,不觉得圣天子能遇到什么凶险,当然,受到惊扰,对他们便是罪过。

  而这些保加利亚女卫,虽然缘由各有不同,但毫无疑问,都为了自己的安危甘心赴死,也不能不令人心下升起几分感慨。

  ……

  热那亚人的旗舰为一艘重型德罗蒙战舰,长有五十米,双排浆,浆手便超过两百人,甲板上空间,大概也可陈列百名弓手弩手,当然,陆宁等登船的时候,甲板上很空旷,但船头的撞角和弩炮在烈日下,闪烁着金属光芒。

  显然,热那亚人属于对等接待,出面见陆宁的并不是舰队指挥官,而是一名穿着华贵罗马长袍的中年美男子,小蒙塔莱在旁介绍,是来自斯皮诺拉家族的安德烈亚,热那亚总督斯皮诺拉的商业代表。

  陆宁心下一哂,毫无疑问,安德烈亚看起来不是这次远征军的最高长官,但毫无疑问,谈判中他才能真正代表斯皮诺拉总督的意志,和自己倒是异曲同工。

  可能这安德烈亚,也认为黑海使团中的齐人和他一样,不是使团首脑,但拥有着极为重要的话语权,所以来探探虚实。

  船尾舱房内,陆宁和安德烈亚相对而坐,首先沟通的,便是什么时候开始双方首脑都参加的正式谈判。

  陆宁答应下来,说玛莉亚公主的特使、黑海亲王府内侍卫处副处长宝禧总管已经答应,和谈可在卡拉蒂斯举行,宝禧总管需要先处理些琐事,三天之后,宝禧总管将会抵达卡拉蒂斯。

  热那亚人自然是希望在卡拉蒂斯进行和谈,他们的船员,也可以上岸休息。

  但安德烈亚马上笑着提出,在卡拉蒂斯进行和谈,那就代表着热那亚舰队解除了对瓦尔纳港的封锁,在和谈未进行前,热那亚人便做出重大让步,希望黑海使团能支付风险保证金,算是对热那亚舰队无偿解除封锁的风险保障,如果和谈顺利,这笔银钱将会退还。

  安德烈亚希望这笔风险保障金,不少于一万齐元。

  陆宁讨价还价,最后议定为五千齐元,且用纸币银元支付。

  安德烈亚也不为己甚,毕竟大齐高额纸币因为携带方便信用又好,在西康便可以足额兑换银元乃至金银,是以渐渐受到地中海商人的钟爱通行起来。

  “文先生,大体上,我们权限职责内的交涉已经完成,接下来,咱们只是私人对话,不知道文先生,对此次危机怎么看?黑海行省方面,能不能同意我们的条件?”安德烈亚笑着问陆宁。

  陆宁笑道:“上面的意图,能答应什么不能答应什么,只有宝禧总管才知晓,从我个人,是希望我们能保持和平友好相处的,听说贵船上,恰好搭载了前去西康参加竞技会的勇士,看来贵总督大人,也希望事件圆满解决。”

  安德烈亚笑道:“当然,黑海亲王殿下和黑海总督大人,也是同样心思吧?说到底,还是我们的生活习俗法规等等不同,这才引起了误会。”

  安德烈亚此来,得到了族叔斯皮诺拉总督授意。

  最主要的,还是要达成和齐人一起在瓦尔纳设贸易行分配齐国商品的协议。

  其它的,什么要求齐人将从西康驱逐出的天主信徒全部返还财产,完全可以忽略,甚至释放朱利亚诺,也可以不必急。

  齐人不会判处朱利亚诺死刑,尽量帮他减罪服几年劳役可以接受。

  前提是,要达成和齐人合作的瓦尔纳贸易行一事,而且这瓦尔纳贸易行,可以由齐人话事,但热那亚人最低也要占到四成股份。

  显然,这是热那亚最有话语权的商贾贵族们商议后的结果,他们才不在乎外域天主教信徒福祉,朱利亚诺就更不在他们考虑中,最主要的,还是能凭借海军的实力而插手齐国商品的交易,这可是利润越来越丰厚前景惊人的天文数字生意,热那亚人如果能够参与其中,他们每个人,每年的利润都要数倍的暴增。

  听到为了达成贸易行的协议而自然不能令齐人脸上无光,所以朱利亚诺都可以被舍弃,安德烈亚现今,心里还有些发寒。

  听着面前齐人的话语,感觉,齐人敌意没那么大,很大可能真能达成相关协议,安德烈亚心下又松口气,能圆满完成这次使命就好,至于自己的族弟朱利亚诺,自己只能尽量争取能令他得到释放,看齐人会不会做出更多的让步吧。

  而且,说不定贸易行的股份,都能达成五成甚至六成。

  谈判嘛,既然看到了对方的筹码,叫价当然可以高一些。

  微笑着,安德烈亚道:“希望我们能成为黑海和地中海中最坚固的盟友,如果协议达成,热那亚舰队,将会为所有齐商的商船,提供安全保证,齐商的商船,完全可以进入地中海进行贸易。”

  陆宁笑笑:“我也希望如此。”

  安德烈亚看这齐人青年胸无城府,将齐人热切希望达成协议的心态无意间流露,心下更是舒畅,琢磨着,怎么进行更多的要价。

  他如果知道现今陆宁心中所想,只怕已经惊得跳起来全身冷汗直冒了。

  两人会谈期间,有一名络腮胡大汉不时走进来,对陆宁怒目而视。

  安德烈亚,说他是舰队指挥官阿尔奇德的副手卡洛,笑着道:“他是个粗人,不用理他。”

  陆宁笑笑,看着这彪形大汉背影,若有所思。

  第一百三十二章 和谈(中)

  “老爷答应了去卡拉蒂斯和谈?”书帐内,宝禧有些吃惊。

  陆宁点头:“晚点我派人将保证金送到热那亚人船上去,明日,我们便启程吧,我们走陆路,虽然慢,但免得出意外,也可以麻痹他们。”说到保证金的时候,陆宁语气隐隐有一丝寒意。

  虽然在黑海生活没多久,但宝禧也知道,以齐人对外交往的原则,不可能任由热那亚人插手其商业贸易事务乃至行省事务,此事肯定不能善了,但就是不知道这位黑海亲王到底在谋划什么怎么应对。

  此刻,也不多问,轻轻颔首:“好,奴等这就去做启程的准备。”

  陆宁微微闭目,陷入了沉思。

  但不大一会儿,外间传来脚步声响,帐外站岗的第三科特务科或者说特别勤务科女兵敬礼的声音,听着,是第二科军艺科两名副科长大小梦露来见自己。

  “进来吧。”陆宁应了声。

  脚步声响,帐帘挑起,阳光照进来的瞬间,陆宁眼睛也是一亮。

  这对儿亮丽耀目肌肤奶油似的姐妹花都穿了淡绿低胸长裙,惊人凶器并拢的深深雪白沟壑和迷人锁骨,令人目光都移不开,加之风情迷人的粉红卷发,深邃的清澈碧眸,真是无与伦比的性感,双胞胎姐妹的两个性感女郎站在一起,更将对视觉的冲击力发挥到了极致。

  只是她两个,好像都有些不安的样子,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

  陆宁笑道:“有事求我?说吧……”突然省起,“你们两个,好像都是本地人?反正,家乡离瓦尔纳不远对吧?你们想回家看看?”

  陆宁的话,好像令她俩有些勇气,“老爷,是我们的弟弟,被判处了绞刑,晚上就要行刑……”两人却是一起张嘴,说的话一个字都不太差,黄莺啼叫一般悦耳。

  如果说,什么声音能令耳朵会怀孕的,可能就是这种了,这对儿双胞胎性感女郎的娇吟合奏,实在别样动听。

  “有这等事?详细说给我听听。”陆宁有些惊讶。

  大小梦露急急的说起,原来,她们是小贵族家庭出身,但因为姐妹俩得以被选为送去黑海行省的陪嫁,是以其家族得到了更多的封地,只是家族一切,都是她两个的爷爷做主,若不然,她俩的父母,宁可将她俩藏起来也不想送去异国他乡给齐人做奴,不过,她俩艳名远扬,如此必然遭到责罚,她姐妹俩也保不住,只会被强行抓走。

  不过,她父母两个多不情愿,大小梦露自不会说,只是说,她们的父母自从她俩走后,便带着她们的弟弟离开了家族封地来到了瓦尔纳讨生活,也是希望,在这个港口城市出人头地,将来能有机会去西康见到她俩。

  十余天前发生的捣乱,她们的弟弟年少无知,跟着一帮暴民打劫了一处商行。

  伊凡市长稳定局势时,抓了一批暴民,有暴民将他弟弟供出来。

  那供出他弟弟的暴民,打砸另一处富户时杀死了人命,被判绞刑,但她俩的弟弟实则没参与出了人命的那起打砸,但同样被认定为该暴民一党,被判处绞刑。

  她们两个和外界没消息往来,此事还是宝禧告诉她俩的,她俩向宝禧求情,宝禧马上就拒绝了,言道作为黑海王府的侍卫,她没有立场去干涉瓦尔纳法庭的判决。

  宝禧更告诉她们两个,绝不可为了私事惊动亲王殿下,若不然,定重重惩治她两个。

  但她两个,思及弟弟如此可怜,实在忍不住,这才来求恳亲王殿下。

  说着话,两个性感女郎都抹泪,更是梨花带雨,诱人无比。

  陆宁点点头:“就这事是吧?我这就令人带口信给张逊,令他将你们的弟弟无罪开释。”又道:“你们也不用怕宝禧责罚,让张逊办,而不是我来过问,就是显得我不知道此事,是张逊知道有本王的侍奴亲眷被判死刑,所以才插手此事。”指了指外间,“你们告诉外间哨卫,你们来见我之事,不要告诉宝禧,她们若不听,就叫进来我来和她们说。”

  大小梦露都呆住,说起来,求恳之下,亲王殿下能法外开恩救助她们的弟弟,她们都是死马当活马医尽人事听天命,毕竟亲王殿下一向不苟言笑和她们也没什么接触,却不想,亲王殿下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更想不到的是,亲王殿下还考虑到怎么令她俩求恳之事不被宝禧小姐知道,加以诸多贴心的安排,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这简直根本就不是亲王殿下能做的事情,倒更像是,情郎才照顾她们感受为她们着想那种感觉。

  大小梦露看向陆宁时,碧眸里的感激中,隐隐已经有了别样情愫。

  感受到这性感姊妹花感激无比的目光,陆宁心下极为舒畅,得到美女的好感总是令人愉悦的。

  说起来,这也不算徇私枉法,大齐法律本来就在皇权之下,更莫说,是自己开声了。

  甚至对自己来说,她俩的弟弟打死人没打死人都不重要,异域的人命,在自己眼中,还不如身边猫猫狗狗重要,说起来,几十年时间,自己心态渐渐变得如此,若不是有两世为人的记忆,甚至都不会考虑,此事到底是对是错,顺我心情便对,逆我心意便错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按她俩说法,她们的弟弟确实没参与严重暴行,若不然,自己可能还是会纠结一下吧?

  胡乱琢磨着,陆宁摆摆手,笑道:“去吧。”

  其实不假思索答应,也有分化这些女侍的意思,现今来说,保加利亚女侍,不能说对自己忠心还是不忠心,但绝对是以宝禧为主。

  就说外间执勤的哨卫,每天自己见什么人,去做什么,她们知道的,必然向宝禧禀告。

  这件事,也正是告诉她们,她们“监视”自己的行为,自己是全然知晓的。

  真按皇室规矩的话,她们一个个可都可以治罪。

  自己不理是不理,真想惩治她们,她们的罪过可也不轻。

  作为内侍,结党,并不是为了主上安危而监视主上一举一动,主上的话语,私下传播……等等,哪一条,都是大忌。

  第一百三十三章 和谈(下)

  卡拉蒂斯现今是个仅仅几十户人家的小渔村,但这两日突然热闹起来,两日前,热那亚舰队来到,浩浩荡荡上百条大船小船,渔民们初始受到惊吓后,很快,就开始欢迎热那亚人的到来,热那亚人,拿出了织造极为紧密的上好布匹送给他们,听说,这就是城里贵族老爷们喜欢的齐货,果然不同凡响。

  两三日后,又从陆路来了庞大的车队,在渔村附近扎起了数十个营帐。

  而黑海使团抵达的当天晚上,在热那亚人强烈要求下,宝禧总管和热那亚舰队指挥官阿尔奇德在渔村中会面,进行第一次谈判。

  ……

  昏暗的油灯,渔村小木屋内,宝禧和阿尔奇德相对而坐。

  旁侧黑海使团这一方,有陆宁和幻玉、大小木兰。

  中间人小蒙塔莱留在了瓦尔纳,是陆宁劝他留下的,他不知道原因,但对陆宁的话言听计从,说起来,本身作为中间人调解此事,对他在热那亚的地位肯定是有显著提升,但他深知,本来他破产自杀的悲惨命运,现今咸鱼翻身,一切都是这位齐人文先生给他的,是以,对陆宁的话,他从不违拗。

  热那亚人一方,有热那亚总督商业代表安德烈亚,阿尔奇德的副手络腮胡卡洛等人。

  而双方的兵卒,都要求距离渔村百步外。

  幻玉和大小木兰虽然穿了作训服,绿迷彩军装,但在热那亚人眼里自然算不得军人,反而更显英姿飒爽靓丽夺目的三名美女军官,使得卡洛等粗人炽热目光一直看过来,便是安德烈亚也被她们勾得有些走神,看似正襟危坐,实则眼角余光不时瞥到这三个靓丽女军官身上。

  阿尔奇德,却是不为外界所动,他一口气,提出了数个条件。

  显然,今晚就是一场谈判桌上的突袭,利用黑海使团走陆路的疲惫,加之其刚刚抵达没什么准备,便各种信息轰炸下来,占了气势上的先机不说,对方又是女子,招架不住答应一些条件就更好,尤其是,更可能会趁机知道,齐人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只是,阿尔奇德渐渐有些失望,对面这叫做宝禧的美艳代表,却是异常冷静,一直便听自己说,衡量着什么,根本没中圈套分辩啊争论啊,如此,根本难以揣测,她被交代的,齐人对这次和谈的底线到底是什么。

  陆宁突然站起来,大家都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吸引了目光,便是宝禧,也不解的看向他。

  “你们的条件,完全不能接受!”陆宁凝视着在场的热那亚诸人,“而且,你们的行为,蛮横无理,封锁我们的港口,查扣无辜行商的商船强夺货物,你们仅仅是一群海盗而已!如果现在,你们正式道歉,并答应将你们海盗行径下强夺的货物送还,我们的谈判,才能继续下去,若不然,我大齐只能将你们视作海盗了!”

  “混蛋,你说什么?!”卡洛立时跳脚,满脸络腮胡好像都根根竖起。

  陆宁看着阿尔奇德。

  阿尔奇德没能在一个小女子身上占到丝毫便宜本就渐渐心浮气躁,这时倒琢磨正是中断和谈的好机会,站起身冷然道:“好吧,看来没什么进展,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

  陆宁点点头:“好吧,那就如我所说的,大齐正式将你们视为海盗!动手,抓捕海盗!”

  油灯突然就熄灭了,木屋内一阵混乱,惨叫声不断。

  卡洛只觉得胸口一痛,猛地向后栽倒,摔得七荤八素之余,影影绰绰好像有人用利刃刺向他,他向旁猛的一滚,奋力蹬腿,狼狈无比的姿势滚出木屋,外间,明月皎洁。

  却见木屋另一侧,那几名齐人男女,正拖拉着阿尔奇德和安德烈亚向西而去。

  木屋里,从窗口看去,可以看到自己几名同僚已经满身鲜血惨死当场。

  远远的齐人军营方面,好像车马声沸腾起来。

  卡洛立时明白,这些狗男女,早就准备背信弃义抓了阿尔奇德指挥官和安德烈亚伯爵作为人质,然后再进行所谓和谈,他们从陆路来的原因就是如此,如此,有各种车马,可以快速逃走。

  毕竟这个渔村周边几十里,阿尔奇德指挥官都放出了哨卫每天侦查,以防范齐人设下伏兵偷袭。

  不能叫这些混蛋得逞!

  卡洛气得肺都要炸了,奋力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喊:“集合,集合,去杀齐人!杀齐人!”

  百步外警戒的武装水手,一些立时向齐人方向追,一些人来搀扶卡洛,又有几人,跑向岸边送信。

  船队距离渔村很近,这突然的变故,甚至渔村的惨叫声他们都听得到。

  在岸边歇息的热那亚水手,立时鼓噪起来,一些人便在本船船长带领下,拿了弓弩长矛向齐人方向追去。

  卡洛虽然面相粗鲁,但其实却也极为谨慎,命留下部分士卒守船,其余人整装出发,而远方,已经传来震天喊杀声,自是第一批追下去的武装水手们,已经和齐人交上了手。

  ……

  嘭嘭嘭,土丘上,幻玉、大小木兰及特勤科女兵们,转轮火铳一阵乱射,正冲上土丘眼见到了身前的热那亚武装水手们纷纷滚落。

  没中枪的,也被这变故吓得向土丘下跑去。

  略远处,数十辆马车好像被热那亚水手团团围住,可是,仔细看去,又好像这些马车将热那亚战士分割开来,黑黝黝披甲的长矛巨人,数人结为一队,每辆马车旁都是一队,她们灵活异常的分进合击,惨叫声中,热那亚人如同被割草般戳倒在地。

  “嗖嗖嗖”,不知道哪里飞来的利箭,接二连三不断,精准无比的将可以给长矛巨人造成威胁热那亚人射倒。

  而因为是追击齐人,见将齐人困住陷入混战,这些热那亚水手便是携带弓弩的,本也是抽出短兵刃一拥而上,但此时一些弓弩手见情形不对后退,开始摘下背上弓弩,但立时那如雨利箭又射向他们,惨叫声中,弓弩手几乎没有张弓射箭的机会便稻草人一般仆倒。

  另一方土丘上,宝禧呆呆看着正射空箭囊转而飞快从脚下另一个箭囊取箭的陆宁。

  这位黑海亲王,动作快得人根本看不清楚,只能见弩箭连绵不断的射出去,而短短时间,两个应该都是百余支羽箭的巨大箭囊已经射空,他现今用的,是第三个箭囊,摆在他脚下的,还有四五个箭囊。

  弓箭和箭囊,应该是那些黑巨人携带,而方才,却是她手下几名特勤女兵背着做前期准备。

  显然,不管是在木屋里动手也好,还是现今的回马枪,幻玉等特勤科女兵都是事先知情甚至经过训练的,她却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这令她尤其失落。

  “小姐……”耳边传来轻轻呼唤。

  宝禧回神,见站在她身旁的是幻玉,特勤科的主事科长。

  数轮火枪之后,现今,没人敢靠近土丘了,幻玉将转轮枪上满弹丸,来到了宝禧身旁。

  不过,她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土丘最上的那袍袖飘飘的身影。

  “小姐,黑海亲王原来……没想到,是不是?”幻玉盯着那身影的目光,有些热切有些崇拜。

  宝禧默不作声。

  “亲王殿下和我们说,事先不令您知道,是怕你露出端倪被他们怀疑,因为殿下本就不是为了抓几个热那亚小人物,而是要将他们的大部分水手引过来追击……”

  宝禧轻轻点头。

  “小姐,对不起!”幻玉确实有些愧疚,她的队员中,有反对将这些事瞒着宝禧小姐的,但她最终压下了反对意见。

  宝禧深深吐出口气,看向还在连珠般射箭的那伟岸身影,苦笑道:“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你做的对,如果你们不将他的命令作为最权威的令喻,也许我们,很快就会被从他的身边放逐,再难以接近他了,如此的话,也会连累公主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会害苦了公主。”

  幻玉轻声道:“是的小姐,我就是这样想的。”

  远远的,突然听到海滩方向,传来了震天杀声。

  宝禧微微一呆,问道:“怎么回事?”

  幻玉俏脸也有些茫然。

  “原来,如此……”宝禧突然明白,心中更是苦涩。

  卡拉蒂斯的渔户们,怕早就全部调了包,自己说,怎么总是觉得怪怪的呢,因为他们的面相,多多少少和本地人还是有细微差别,口音也不太对,但热那亚人自然分辨不出来。

  就算自己,不到现今,也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因为这一带,本就许多族群来过,这些沿海小渔村,什么族群都有可能,若不是本地的税务官,谁又能知道这些渔村,本来是什么族群?

  黑海亲王,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夺船?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场危机,任何人看来,可能都是希望能安抚热那亚人。

  给予他们联合贸易行的地位肯定是不行,但最起码,释放朱利亚诺等,双方签订和平协议,争取令热那亚人成为齐人的盟友,这是许多人想到的最好结果,毕竟热那亚人水军的力量,可以被齐人所用,出些银钱雇佣他们为齐人商团提供海上安全保证也好。

  而自己出的所谓下毒以及令加布利尔登船袭击船队的夺船和现今夺船可不是一个意思。

  现今来说,可能半个热那亚舰队,从此成为了黑海行省的水师力量。

  想着,宝禧又是苦笑摇头,但目光,却忍不住又向土丘上那条身影看去。

  此时,他射箭的速度已经渐渐收敛,而土丘下车队方向,热那亚水手们,正在溃败。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战事余音

  瓦尔纳“仙家”烟馆,说起来,看到这东方建筑外间挂的布幡上齐文刺绣“仙家”二字,令陆宁错愕好久,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异世界。

  但问题是,烟馆是迪尼斯的双胞胎弟弟也就是格鲁吉亚王子德米特尔在母亲帮助下开起来的,用的齐语招牌,如此,才出现了这样一个她们自认为比较高大上的名称,说起来,和后世西方人刺青中文字体异曲同工。

  德米特尔好像对回国争储君之位已经没了兴趣,更乐于在齐人控制区过着富贵安乐生活。

  而这“仙家”烟馆,里面装潢极为富丽堂皇,楼上楼下分隔出十几个雅间,更像是后世的雪茄俱乐部,富裕阶层在里面谈天说地聊天会友,也是很多大商人喜欢谈生意的所在。

  现今,陆宁就在其中一个雅间内,雅间内,还有小蒙塔莱、小吕布加布利尔以及宝禧。

  陆宁正说,等小蒙塔莱回热那亚,如何和斯皮诺拉总督讲,此外,黑海总督还有一封信带给斯皮诺拉总督。

  小蒙塔莱不时抹额头冷汗,对这位文先生的身份,他已经越来越吃不准。

  现今,进入黑海的热那亚舰队全军覆灭,高层人物不是被杀就是成了俘虏,齐人更提出,要求热那亚赔款并惩治挑起战争的战犯之要求。

  “你不要怕。”陆宁微微一笑,“你这次回热那亚,带给他们的是希望,是大齐并不想和热那亚敌对下去的好消息,当然,惩治挑起双方战事的凶顽是必然的,就算我大齐不要求,你们热那亚人自己也需找到承担责任的人不是?”

  小蒙塔莱隐隐明白这位文先生的意思。

  过半热那亚武装战船在黑海折戟沉沙,而且,这些武装商船,是被齐人俘获,大多数舰船,未损伤分毫的成了齐人的战利品,由此,莫名其妙齐人便可以武装出一支纵横黑海的舰队。

  而和罗马半岛其余城邦竞争中,热那亚实力大大折损,只怕马上就会招来死敌比萨城邦的进攻。

  现今根本不是还要不要和齐人敌对下去的问题,而是,在即将面对的恶劣情势下,如果再出现齐人这种强大帝国的怨恨,热那亚的衰落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而这突如其来的惨重打击,热那亚的权贵们,应该都会怪罪于斯皮诺拉总督的盲动。

  只怕,他们会重新推选热那亚城邦的执政官。

  当然,这些消息,现今还远远未散播开来,自己尽快回转,第一时间将惨败的消息禀告给热那亚的权贵大人们,更带来齐人和谈的善意,那么,热那亚人还有可能在这些恶劣局面下转危为安。

  小蒙塔莱更知道,带去齐人和平意愿的自己,也给本就不满意斯皮诺拉总督的政敌们送上了最好的反击武器,而顺带的,自己的家族,也会水涨船高,说不得,也成为能推选总督的权贵家族议事会的一员。

  所以,对热那亚人来说,卡拉蒂斯战事的巨大惨案,最终最大的受益者,反而可能是他和他的家族。

  只是,在这位文先生面前,小蒙塔莱什么都不敢多说不敢多问,只是一味的点头,记下“文先生”的每一句话,等见文先生没什么和他说的了,便忙起身告辞,他要最快的速度回热那亚报信,如此,热那亚人才能收拾残局,防范敌对城邦趁机而来的侵袭。

  看着小蒙塔莱离开的背影,陆宁转向小吕布加布利尔,笑道:“贤弟,这些热那亚战船,就交给你了!”

  早就给加布利尔写信要他招募水手。

  最早,是想在瓦尔纳夺船,但最后,将夺船地点定在了卡拉蒂斯。

  卡拉蒂斯的渔户们,则是来自黑海的哥特民团。

  不过夺取的热那亚那些大小舰只,都是近海作战的排浆长船,地中海中的战舰,现今都是如此。

  这种舰队发生遭遇战和海战,其实都是杀敌一千自损一百拼勇气和消耗。

  如果以这些舰只为基础组建黑海水师,每次战争的爆发,都是折损自己的精英战士。

  干脆,陆宁从开始就准备如果夺船成功,这些舰只,就送给保加利亚人。

  保加利亚人当然会感激无比,使得黑海行省和保加利亚帝国的同盟越发坚固,而事实上,又多了一支不用自己士卒流血的水师,有百利而无一害。

  毕竟保加利亚帝国的邻居对其都不太友善。

  宿敌拜占庭帝国就不说了,西北的克罗地亚王国,还有北方蛮族马扎尔人,刚刚宣布信奉天主教建立了匈牙利王国。

  克罗地亚和匈牙利这两个王国,同样都对保加利亚帝国不太友善。

  东北多瑙河北岸的佩切涅格部落,更是时常过河侵扰。

  多瑙河北岸的佩切涅格部落,已经和南俄草原的佩切涅格诸部联系不多,是以,南俄草原的佩切涅格诸部之乱,并没有波及到这里,他们主要的侵袭目标,便是多瑙河对岸的保加利亚人。

  在这种态势下,保加利亚帝国想夹缝中求生存,黑海行省是他仅有的能依靠的盟友了。

  保加利亚水师,在黑海沿海为瓦尔纳及黑海行省诸港口巡视平安也是必然的,这也是作为军事同盟,保加利亚人仅有的能为盟友提供的支持了。

  以前的话,双方的同盟关系,可能更像富翁和乞丐,保加利亚人仅仅是一种乞讨关系,希望能从黑海行省得到各种经济和军事上的支持。

  小吕布加布利尔,自然也意识到了,从现今开始,己方终于有了点盟友的样子,他拍了拍胸脯,“殿下放心,小将会好好训练他们的!”

  不过,他眼角余光瞥到宝禧的时候,神情多少还是有些不自然,从身上摸出烟斗,拿了烟丝往里放。

  陆宁呆了呆,说:“你还喜好上了这东西?”

  小吕布笑笑,“这东西,比酒还好。”

  陆宁无语,但自也不好说他不要在不吸烟的人面前抽,二手烟危害更大。

  想了想,陆宁道:“贤弟,你还记得西康的花娇娇吗?那是个好女子啊,出淤泥而不染,品格高洁,为兄已经收了她做麒麟义女,我皇兄已经封她为西康郡主。”

  小吕布一呆,说道:“小将当然记得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宝禧在旁娇笑,“你也说好就行,这位姐姐对你甚是心仪,你也眼见快二十了,也到了成亲年纪,亲王殿下想和沙皇讲,为你和西康郡主订亲,从此两国亲上加亲,不过事前,还是看你什么意思,你若不喜,此事就此作罢。”

  小吕布更是怔住,看向宝禧,一袭红彤彤军官套裙明艳无比,此刻笑靥如花,更显娇媚。

  小吕布眼眸隐隐有些痛苦,但随之便变得坚毅起来,“殿下如此抬爱,我又怎会不情愿?多谢殿下!”站起身,抱拳深深鞠躬。

  陆宁心下却是一凛,这勇冠三军的军事天才,可不是简单人物。

  不过好在,自己的寿命应该都比他们长,是以也就无所谓。

  不然,有时候真怕养虎为患。

  其实想想,如果自己寿命正常,过不几年便身死的话,大齐帝国,会不会很快分崩离析?只怕大有可能,毕竟自己许多国政都太超前了,国土面积太大了,边陲地区,拥有重兵的强力人物可也不少。

  作为一名改革者,哪怕是身为帝王,也很容易人亡政消。

  激烈的变革,更容易造成各种分裂。

  自己的举措,对整个大齐文明当然是功在千秋,边陲许多制度,也有利于当地稳定,可弊端也都潜藏在暗处,但这些隐患,只要自己还在,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如此,在历史车轮滚动中,随着足够的时间,这个强盛帝国也会形成强大的向心力,慢慢融为一体。

  不得不说,古今中外,一个政治人物,活得足够久,就是最大的优势。

  不然,生前不管多么威望巨大,目光如何深远,没有足够的时间实现那些远大的目标,当离世后,一切都可能化为虚无。

  胡思乱想着,陆宁笑道:“如此,我以后可不能称呼你贤弟了。”

  说起来,保加利亚沙皇将女儿嫁给自己,自己又将女儿嫁给他儿子,辈分实在有些乱,但对于国与国之间的联姻来说,这也很正常。

  宝禧在旁抿嘴轻笑,陆宁心下无奈,这丫头,显然根本没察觉到小吕布对她的迷恋,她的聪明智慧,都用在琢磨宫廷内那点事上了,不过现今来说,情情爱爱的小说影视作品根本没有,互相接触又极少,少男少女对爱慕者比较迟钝也正常。

  何况,小吕布应该话都没和宝禧说过几句,更谈不上有多么了解。

  这就是一见钟情了。

  但后世有一种说法陆宁很认同,所谓一见钟情,很多时候不过是见色起意。

  如果是丑陋女子,得到一见钟情的机会几乎没有,需要深入了解,品格性格等等,才能得到异性的喜爱。

  所以,人类男女,也大可不必将所谓的爱情看得多么崇高,便是爱情小说,可以是丑女和帅哥,美女与野兽,但丑男丑女的爱情故事,又有几个喜欢看且得到共鸣的?

  ……

  晚间,寝帐内,看着保密局刚刚送来的文函,陆宁微微蹙眉。

  在瓦尔纳,黑海保密局设了联络站,当然,该联络站就很私密了,更不会正式挂牌。

  黑海保密局在瓦尔纳的联络站,既不在“仙家”烟馆,也不是齐人商铺,而是一家本地小商人开的酒馆,很不起眼。

  其密探送来的文函,其实是很正常的公函,送来给军营中的黑海亲王。

  到现在来说,陆宁明日就会离开,令本地联络站知道黑海亲王在此自也没什么。

  联络站送来的公函,是新鲜出炉的内阁决议,黑海保密局自然要第一时间送来给圣天子看。

  该内阁决议,主要便是西域地的新五年规划。

  第一点,重中之重,便是剿匪。

  在西域来说,现今大齐控制的主要还是各大齐城周边以及西来和南下的两大驿道邻近区域,五十里一处的驿站治安哨所形成的链状领域。

  公函里提到,去年以来,各种马贼对商道行商的袭击越发增多。

  虽然这些袭击多无功而返,但这种趋势很令人担忧。

  而这些马贼,其实就是一些彪悍地方部落,其中,应该又以突厥部落为多,这是任何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是以,将这些在大齐治下却袭击商道的部族剿灭,成了接下来西域禁军、民团的重中之重。

  从内阁决议颁布之日起,扮作马贼的部族,一旦查明,全族定为谋叛大罪。

  决议中,重点指出了马贼频发的几处区域。

  甚至在决议之后附录中,提到了这几处区域中,被怀疑便是匪帮的几大部族。

  可以预见的是,在几年休养生息后,西域部族又会迎来新的洗牌。

  这种渐进式阶段式的打击西域那些口服心不服的族群,是陆宁早就给内阁定下的策略。

  陆宁没想到的是,新一轮“剿匪”这么快就来,本来自己还想参与其中呢,但看来是不成了。

  正胡乱琢磨,帐外脚步声轻响,脆生生的整齐声音,“老爷,梦露来了。”

  陆宁一笑:“进来吧。”

  门帘一挑,大小梦露走进来,陆宁抬头间微微一呆,这对儿性感女郎,显然准备入眠了,粉红短发性感迷人的姐妹花,都穿着低胸的雪白蕾丝睡裙,露出惊人凶器并拢的深深雪白沟壑和迷人锁骨,睡裙下,露出奶油似嫩滑雪白的长长双腿,跻拉着雪绒拖鞋,性感风情中,又有几分小可爱,令陆宁立时口有些干。

  “回来的挺早,去见你们父母弟弟了,早就回来了?”陆宁问。

  战胜了热那亚人再回到瓦尔纳,陆宁特许姐妹俩回家去看看,本想叫来问问怎么样了,自己也喜欢听些家好月圆带给人愉悦心情的事,尤其还是自己促成的。

  “是,父母都很开心,弟弟也很好。”大小梦露看向陆宁时,迷人碧眸全是感激。

  她们的父母还根本不知道儿子怎么就赦免了死罪,等大小梦露回家,才知道是久别的女儿的功劳,本来还以为女儿是被送去做齐人的奴隶,却不想,还能有这么大能为,儿子这种重罪都能赦免,又见女儿穿得衣服布料都精美的令人不敢伸手摸,问起女儿,说齐人亲王特别喜欢她们,父母这才放心,含泪感谢主对女儿的眷顾。

  现今,大小梦露看着亲王殿下,却多多少少有些心虚,姐妹俩在父母面前吹嘘亲王喜爱她俩,却是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跟真的一样,姐妹俩心意相通,都知道,原来这是自己姐妹俩心中的期盼罢了。

  “殿下,奴儿真不敢该怎么感谢殿下……”大小梦露想想和父母弟弟的相会,眼圈便都有些红。

  陆宁一笑,咳嗽一声,拍了拍榻上左右,“来,你们来。”

  大小梦露一愣,对望一眼,都有些惊喜,忙走到榻前,踢掉雪绒拖鞋一左一右爬了上去,见陆宁微微张开双臂,更是又惊又喜的猫儿似依偎进陆宁怀中。

  陆宁揽着这两个性感女郎,轻轻吻着她两个散发清香的粉红卷发,笑道:“哭什么,是高兴的事,你们若愿意,回头父母都接去西康也好。”

  大小梦露更是开心,都点头,小声说:“是。”眼圈却是更红。

  陆宁本来自然存心不良,甚至准备趁机将这些科长、副科长的大小尤物全喊来胡天胡地一番,刚刚大战后,正好放松一下。

  而且,卡拉蒂斯之战,令这些靓丽女卫看自己目光全是崇拜,显然已经相信自己是半神半人的传说是真的,怕是也都有了作为神侍的心态,如此,接受和自己大被同眠也便没了心理压力。

  但见大小梦露对自己感激涕零模样,依偎在自己身畔更像是寻到了依靠的小兔子。

  虽说她俩可不是什么小萝莉,而是凶器极为惊人的性感尤物,靓丽逼人美得很有侵略性的美艳女郎,大明星梦露的双胞胎少女版,但正是因为如此,两个性感女郎依偎在自己身边寻求温情才更令人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陆宁心中欲念渐渐消失,代之而起了一丝柔情,揽着她俩笑道:“想哭就哭吧,以后有老爷疼你们,天下万事,都没什么为难的。”

  大小梦露都低低的嗯了一声,依偎在这个强大男人的温暖怀抱,好像一直以来那种惶恐和不安都渐渐远去,却都渐渐的鼻息平缓,睡了过去。

  陆宁无奈,但想也知道,这些远离家乡被亲人背弃献给异国权贵做奴的女孩子们,这些日子,肯定倍受煎熬,根本没有一丝安全感,在宝禧指挥下更像是在做间谍,她们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毕竟很多,原本都是快乐无忧少不更事的小姑娘而已。

  胡乱琢磨着,直到内勤的大小金莲进来,陆宁做手势,令将她们躺好枕了枕头,又令大小金莲也在此休息。

  起身离开寝室前,看着大小金莲这对小萝莉正小心翼翼解衣服,还不时偷偷看自己,榻上大小梦露睡得更香。

  陆宁心下一哂,转身走了出去。

  帐外月明星稀,清冽夜风吹来,陆宁胸中一畅。

  想想,自己这漫长的生命,已经渐渐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好像理想和抱负已经无所谓,对大齐帝国的掌舵令其越来越好,更像是一种惯性,一种枯燥的工作。

  倒是身边形形色色的女子们,会给自己带来新鲜感,有时候令自己升起呵护她们的欲望,令自己的生活有了些别样色彩,还有些低等生命的样子,而没有无欲无求,转而跑去修仙问道。

  按照常理,自己身体这个状态,真是该当想想为什么,进而感觉凡间乃是黄粱一梦,自己理应追求更高的生命层次才是。

  陆宁随之自嘲的一笑,还是觉得,慢慢衰老去世,比之追求虚无缥缈的永生,更为实际。

  可能就算两世为人,身上又有这许多异处,但后世的很多认知还是深深烙印在自己的灵魂之中吧。

  胡乱琢磨着,陆宁慢慢向远方沙滩走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竞技会

  因为瓦尔纳被封锁事件,环黑海竞技会延迟了半个月,在齐历五月初一正式拉开帷幕。

  共有大齐黑海行省、可萨帝国、格鲁吉亚王国、亚美尼亚王国、拜占庭帝国、保加利亚帝国、匈牙利王国、罗斯公国、阿马尔菲城邦、威尼斯城邦、比萨城邦、白益王国巴格达及雷伊地区等共十二个国家地区参与。

  热那亚城邦的竞技勇士因为在战舰上,不可避免的在卡拉蒂斯之战中上了战场,死伤大半,其余也做了俘虏,是以,没能成为环黑海竞技大会的缔约国。

  因为这十二个国家及地区,在竞技会开始之前,签订了环黑海竞技大会协约,成立了环黑海竞技大会协约委员会。

  该委员会说是对两年一次的环黑海竞技大会的筹办进行各种协调等等,但实际上,在参与的各国来说,这更像是可以解决诸国之间争端的一个协调机构。

  委员会官邸设在西康,由十二名委员组成,各国都是派出的官员或贵族担任委员,加之随从等等,委员会官邸,足足占地数百亩。

  当然,现今的黑海行省来说,最不短缺的,就是土地。

  毫无疑问,各国对齐人设立这样的机构极为新鲜,古老东方帝国在此地建立的一些概念,简直闻所未闻,令所有人惊叹。

  是以,尽管罗马教廷和德意志罗马帝国都对这次竞技会提出了谴责,认为其违反了基督教义,但参与其中的十二个创始方,除了黑海行省和巴格达,其余十个国家、城邦,都是天主教或者东正教国家,但却对罗马教廷的谴责置若罔闻。

  尤其是,热那亚人挑战没有任何水师力量的大齐黑海行省却遭到惨败的一幕,令周边诸强,都渐渐接受需要尊重这块东方帝国的殖民飞地的事实,哪怕这块殖民飞地,海上军事力量微不足道,陆军职业军人的数目,好像也仅仅两三千人,还要将黑海亲王的女兵卫队们计算在内。

  但问题就是,愈是如此,愈是令人能深刻认识到,这个东方帝国是如何的强大。

  幸运的就是,这个东方帝国有别于历史上任何一个强大的帝国。

  没人怀疑其具有远征黑海、地中海、波罗的海的能力,但显然,其并没有掠夺太多土地的野心和意图。

  实行的更是极为宽松的宗教政策,从不党同伐异一定要征服异教徒强迫异教徒信奉自己的宗教。

  相比之下,基督徒和默罕默德教徒数百年的血淋淋厮杀,好像变得无比野蛮。

  想象之下,如果基督徒或者默罕默德教徒具有这东方帝国的体量。

  另一方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

  东方帝国带来的新奇感受,也令这些国家的一些权贵,不得不进行思考。

  ……

  委员会官邸,是原本天主教徒社区几座相邻的豪宅合并改造而来。

  不过,现今对天主教徒的审核早已经结束,超过半数以上的天主教徒被发还财产回到了家。

  只是,黑海行省总督已经颁布《社区隔离禁令》,该禁令要求黑海行省各城市,不得再有排他性的族群社区出现,所有社区自设的隔离带(墙、寨)等等,都需要拆除,所有社区的自治性组织都需解散,治安事务,有各城巡警治理。

  该禁令法案得到了省检法院支持,如此,开始在全行省推行。

  天主教社区那些获罪而没收的房屋,对外拍卖,也住进来了大批其他族群的市民,成为了第一个即将消亡的自治社区。

  委员会官邸周边,便分别有齐人宅院、犹太人宅院、哥特人宅院、希腊人宅院等等。

  委员会十二名委员和随从,在委员会官邸内,都各自有占地十余亩的半独立住宅区,都是几栋二层砖楼,这种建筑模式,据说在大齐的汴京,已经极为常见,而西康近郊,东海百行投资的砖窑已经开始为全行省提供建筑材料。

  西北角的砖楼区,挂牌为“齐”,最为简单的国号,便是齐人委员文正一和其随员的居处。

  而通常来说,十二名委员,都有本国的爵位,通常为伯爵级别,如此大家地位平等,只是听闻大齐爵位极为难得,文正一仅仅被授宝文阁侍制,当然,正四品倒是和大齐伯爵地位相当,只是大齐的伯爵,和其余诸国伯爵在国内的崇高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现今,竞技场中竞技如火如荼,陆宁倒是没去看几场,委员会官邸中,诸多委员也是互相拜访,很多委员,第一个拜访的目标几乎都是这位文侍制。

  陆宁来者不拒,也想通过他们,大体上了解这些国家和城邦的内部事务。

  今天是竞技会的第三天,标枪投掷比赛。

  陆宁却是在自己官邸北楼一楼的宴会厅,和匈牙利委员霍瓦特以及保加利亚委员瓦西里会晤。

  因为霍瓦特和瓦西里第一天见面便几乎领着各自随从和对方械斗。

  不仅仅因为匈牙利马扎尔人和保加利亚人的世仇,主要还是两人曾经战场上遭遇过。

  霍瓦特伯爵,是匈牙利国王伊什特万的族侄,跟随族人入侵过南方的保加利亚领土。

  瓦西里伯爵,则是保加利亚佐拉公爵的次子,也是宝禧的兄长,和父亲一起,驱逐北方马扎尔人的威胁,曾经领着小队骑士和霍瓦特部有过遭遇战,双方都有最亲密的部下死亡,此时不想在西康能再见到,立时都红了眼,多亏被大批巡警隔开,才没酿成什么血案。

  现今两人相对而坐,都是冷着脸,见到杀父仇人一般。

  陆宁无奈摇头:“我想,你们的国君派你们来西康,或许犯了个错误,黑海协约委员会,我希望,能带来诸国之间的和平,对于黑海行省来说,不希望看到邻居们打打杀杀,从我个人来说,希望协约委员会,能调解诸国之间的纷争,而不是将其变为你们角力的另一个战场。”

  其实话是这么说,现今国家之间的争斗,又岂是什么派出使者便能解决的?

  陆宁更多的,是想深入了解这些邻居,争取他们的打打杀杀,能为大齐所用。

  一群刚刚向文明人转变的蛮族,要他们理解东方慎用刀兵的王者之道,也不可能。

  第一百三十六章 隐忧

  霍瓦特和瓦西里的会晤自然没什么结果,两人的争吵,倒是令陆宁更深入了解了保加利亚和匈牙利人的矛盾,以及双方统治者鲜为人知的一些秘闻。

  午饭后,拜占庭帝国派驻委员会的代表阿纳斯伯爵又来拜访。

  在他离开后,陆宁陷入了深思。

  毫无疑问,现今的西方世界,拜占庭罗马帝国代表着西方文明的延续,其也是西方世界力量最强大的国家。

  或许,如果仅仅拜占庭帝国本身的力量,已经未必有德意志罗马帝国强盛。

  但在世人眼中,它的正统地位还是比德意志罗马帝国更加名正言顺。

  哪怕罗马教皇已经成了德意志罗马帝国的傀儡,教廷和拜占庭教区的分歧也越来越严重。

  但拜占庭罗马帝国在基督徒中的神圣地位却不可动摇,如意大利几大城邦的舰队,虽然互相之间经常爆发冲突,但当拜占庭需要他们的支持时,他们在地中海中的战船就会全部由拜占庭驱策,当然,里面也有拜占庭皇帝用金钱雇佣的因素。

  拜占庭人,尤其是历史上这位有着保加利亚屠夫恶名的巴西尔二世,是不可能放弃恢复帝国荣光,将其认为的拜占庭故土光复的,尤其是东保加利亚地区,其不仅是拜占庭故土,也是拜占庭帝国的西北屏障,就如同北宋的幽云诸州,任何拜占庭帝国的君王,只要稍具雄心的,就不会放弃对东保加利亚地区的领土诉求。

  更莫说,是这个一辈子不结婚,行宿都在军营中的巴西尔二世了。

  半年前,自己的突然介入,拜占庭帝国折损了几名猛将,虽然巴西尔二世抱着谨慎的态度暂时停止北伐,但拜占庭帝国的军力,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其答应参加环黑海竞技会,更多的,应该派人来刺探黑海行省的真正实力,以及一旦发生战事,大齐中原核心地区,到底能给黑海行省提供怎样力度的支持吧。

  热那亚人对黑海行省的挑衅折戟沉沙,从一定程度会令巴西尔二世更谨慎,但绝对打消不了他胸中的勃勃野心。

  但对于大齐来说,保加利亚是一个相对可靠实力又不错的盟友,放弃对保加利亚的支持,那么,黑海行省对于本地事务,基本上也就丧失了话语权。

  这样一个盟友,更是极为难得。

  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保加利亚处于现今的困境,黑海行省也很难和基督徒国家缔结这般坚实的盟约。

  那么,因为保加利亚的存亡,黑海行省和拜占庭帝国之间的矛盾,最终几乎无可调和。

  当巴西尔二世发现这一点时,可能就是战争爆发之时。

  自己不认为火器无坚不摧的传说,能动摇巴西尔二世恢复帝国荣光的决心。

  阿纳斯伯爵,就试探性的谈到,当拜占庭帝国和保级利亚帝国爆发冲突时,大齐需要得到君士坦丁堡怎样的承诺,需要什么样的利益保证,才会不介入其中。

  毫无疑问,在西方世界,大齐需要一场真正的硬仗来立威。

  如此,才能真正获得西方诸国的尊重,使得他们意识到,黑海行省虽然距离大齐本土极为遥远,但仅仅一个行省的力量,便有足够的资格,得到他们的尊敬。

  这场战事的目标,会是拜占庭人吗?

  到目前为止,拜占庭人,还没有引起自己的厌恶,而且,对这个西方文明的承继者,多多少少,自己还有些好感。

  拿起茶水,随意品了口,陆宁看向旁侧站得俏丫鬟和女卫。

  雨沫和雪烟青衣青裤罗袜小绣花鞋,俏丽明艳冰雪可爱;大小梦露红彤彤空姐套裙,黑丝水晶高跟鞋,加之粉红卷发,勾魂美眸,端的是一对双胞胎性感尤物。大小金莲则穿着红蕾丝女仆裙,雪白长袜和可爱黑皮鞋,两个金发碧眸的小萝莉可爱中又别样诱人。

  又有大小木兰,嫩绿军官套裙,深棕美发剪短,戴着贝雷帽,挎着短枪,英姿飒爽明丽动人。

  “不是说,你们可以放假,去看竞技会吗?”陆宁说着话,可眼前赏心悦目的美少女团队,倒真是养眼,陆宁心下苦笑,也就是自己了,换第二个人,身边整日这样尤物成群,怕都活不了几年。

  此次进入协约委员会,别苑尤金珠、甄氏记忆阏氏母女、忽儿焰以及春兰秋菊等婢女也都跟着搬了进来,又有保加利亚女兵连随伺,当然,院子里莺莺燕燕,外人却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形了。

  那些委员们,有见到院中女卫们进出的,便有传闻,这位齐人委员,实则是黑海亲王的亲近之人,是以,才专门派出府中女卫作为齐人委员的哨卫。

  还有个说法就是,这位曾经皇家黑海银行的主管,实则是皇室子弟,乃是黑海亲王的族侄,地位不太重要的庶出皇子,因为得罪了某种兄长,不得已来到这万里之外齐人视为的蛮夷之地避祸。

  陆宁也不知道外间想象力为什么这么丰富,编的有鼻子有眼的。

  不过想来,也可能是保密局放出的风声,如此,使得自己的地位比较超然,不会受到外人轻视,身边带着亲王府女卫也不会招来猜测和怀疑,而且,又避免居心叵测之辈打自己主意妄想胁迫黑海亲王乃至汴京的算盘。

  陆宁倒也无所谓,进入委员会,也不过想对周边势力更了解一些,说不得,过几天觉得没趣便退出了。

  现今抬头突然意识到满屋子可爱女孩都在陪自己,不由一哂。

  雨沫、雪烟和内勤科的双胞胎萝莉大小金莲,是轮值今晚侍寝吧?当然,所谓侍寝,是真的就是服侍自己安睡。

  虽然自己现今晚间又犯了老毛病,整夜都在军械场待着,正锻打一些轻甲,便是给黑奴女卫们用,她们的轻甲,自然是质量越佳越好。

  大小木兰,则是轮值到作为自己贴身哨卫。

  大小梦露,就是作为军艺科轮值看自己睡前需要不要欣赏歌舞之类的了。

  “竞技会应该还没结束……”陆宁看了看屋角的落地钟,这是大齐最新发明,以砝码带动的机械钟,但其和沙漏原理差不多,也只是粗略计算一个时辰内的时间,至于现今是今天第几个时辰,却多少要看天色了。

  从窗外天色,再看砝码钟,现今应该是下午五点多。

  “走,一起去竞技场瞧瞧热闹去,正是决赛了吧?”陆宁突然来了兴趣。

  美少女小萝莉们,立时都开心清脆应是。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小圣母

  第一届环黑海竞技会顺利落下帷幕,对底层民众来说,这也是历时五天的狂欢。

  五项比赛,黑海行省仅仅在第三天的标枪项目上拿了第一名,哥特民团的以为标枪手不负众望,投出了大齐度量衡三十多丈的惊人成绩。

  其余比赛项目,都是其他国家和城邦折桂,显然他们对竞技会能取得的成果,比黑海行省重视许多。

  骑枪竞技,拜占庭骑士夺得第一名;摔角比赛,罗斯力士获得最终胜利;长跑竞技,来自巴格达的一名黑奴脱颖领先;竞跳项目,又是拜占庭人夺冠。

  由此,倒是使得黑海民众第一次同仇敌忾,在酒馆茶楼,咒骂那些外来者投机取巧之类,如果说,暂时黑海的非中原族群还不太意识到自己是齐人的话,至少现今,黑海行省人作为一个地理概念的族群,开始进入他们的意识中。

  而为黑海人挣了光的哥特族群,得到了更多的尊重之余,从心态上,更是令这些克里米亚哥特人,渐渐迷失的族群,有了身为黑海人乃至身为齐人的新的身份认同。

  哥特民团夺冠的标枪手,除了得到了竞技会颁发的证书及一百银元的奖励外,行省又额外奖励了他一百银元。

  两百银元,相当于一名六七品官员在月料外的年俸了,虽然和后世体育比赛的奖金相对国民收入来说,并不算高,但在现今也绝对是一笔飞来横财,足以令任何人眼红。

  陆宁对竞技成绩并不在意,竞技会顺利举办便是巨大的成功。

  说起来,在古典奥林匹克运动会衰落后,拜占庭人还保持了很长时间的赛车比赛,结果便是,赛车手穿蓝衣服和绿衣服,随之贵族阶层到民众,都割裂为蓝绿两党,到了查士丁尼皇帝时,两党的矛盾因为一场赛车爆发,随之演变成了暴动,想仓皇逃窜的查士丁尼在船上,被其皇后逼迫下回城平乱,一场血腥的屠杀,史料确信最少被镇压的民众死亡超过了三万人,竞车运动,也由此走向了衰亡。

  环黑海竞技会,是诸国和城邦之间的竞技,反而会提升内部凝聚力,但饶是如此,在现今时代,也很难说会不会因为一场比赛酿成惊天巨变,所以,顺利举办,便是成功。

  只是,在竞技会结束的第二天,有几国委员便提出,取消巴格达苏丹国的成绩,竞技会,应该禁止人类之外的动物参加。

  现今,便是大齐法律,也没有承认来自黑色大陆的黑奴们具有人的权利。

  ……

  西康县“仙家”烟馆。

  陆宁虽然不吸烟,但不得不说,维拉王后很有经营头脑,其子德米特尔得到母亲指点,在各处港口的“仙家”烟馆的定位已经很明确,就是走高端路线使得烟馆成为权贵们很喜欢的议事场所,小商人们,也喜欢来这里寻找商机以及结交大人物的机会。

  同样,陆宁如果不在府内和人议事,第一个想到的和人见面的地点,也是仙家烟馆。

  西康县的“仙家烟馆”,则是海滩上停泊的精美画舫,比陆宁拥有的私人画舫要大,比之陆宁已经交给丽芙妮家族代为经营的“黄鹤楼”画舫要小。

  窗外碧海蓝天白云悠悠,画舫雅间,则古色生香金碧辉煌。

  烟丝分为上中下三等,而不管要何等烟丝,在雅间之内,一个时辰也需要支付两个银元的茶水费,附送香茗和茶点。

  “仙家烟馆”是二层画舫,但二层最大的雅间,已经被陆宁以“文侍制”的名义包下,仅仅对陆宁一个人开放,当然,黑海亲王这位小舅子德米特尔,是知道文侍制到底是自己“姐夫”的。

  其实随着知道陆宁“文先生”化身身份的人越来越多,陆宁不觉得黑海的高级官员们,还有几个不知道文行长、文侍制就是黑海亲王,能走到他们的地位,哪里有愚钝之辈?现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谁叫皇族有化身在外体验民情的传统呢?

  雅间内,有雨沫、雪烟两个俏丫鬟,大小金莲两个双胞胎小萝莉女仆,大小梦露红套裙黑丝的性感空姐姐妹花,以及深绿军官套裙英姿飒爽的大小木兰。

  现今,陆宁出行的标准贴身就必然有八大女仆,四个随伺内勤,两名贴身武装特勤,两名可随时才艺表演为主人解闷的军艺。

  内侍卫处副处长宝禧随行统筹全局。

  雅间外,又有八名武装特勤作为哨卫。

  在西康港附近来说,虽然只是仅仅配备短枪的女特勤,但也不会遇到什么凶险了,反而武装特勤们的主要任务,还是驱赶闲杂人等。

  其实前几日,宝禧提到,内勤也好、军艺也罢,或者武装特勤,是不是俄罗斯女兵连和白俄罗斯女兵连也要轮值?也免得罗斯人心生不平?

  看起来,宝禧倒是真从黑海亲王的角度来看问题了,但她绝口不提的是,随行的统筹全局的副处长,也该和彩娥、雪娥两个罗斯副处长轮值。

  陆宁应允后,很快内侍卫处拿出了章程,三个女侍连随伺亲王的女侍,以女侍连为单位轮换,但罗斯两个女侍连视为一体,也就是保加利亚女侍连随伺亲王一个月,下个月,则由俄罗斯女侍连和白俄罗斯女侍连轮值,再下个月,又是保加利亚女侍连,如此循环。

  而总管轮值女侍的副处长,因为宝禧跟随黑海亲王日久且跟随黑海亲王亲征经历过生死,是以,暂时就由宝禧一直随侍左右。

  显然,不管是轮值时间还是随行主管人选,罗斯人都做出了很大的妥协。

  如果不答应宝禧这些苛刻条件,怕是连亲王的面都见不到,罗斯人也是无奈为之。

  陆宁看到章程心下也暗笑,其实,倒蛮期待一个月后,看看那些俄罗斯女孩和白俄女孩们,到底是怎生情形。

  慢慢品着茶,陆宁又看了眼笔直站在自己身旁的宝禧。

  三名副处长,现今是同样款式的女军官制服,主要便是帽子的款式,大檐帽取代了普通女卫军官、女兵的贝雷帽,如此,宝禧那海藻似浓密的性感金色卷发在大檐帽中若隐若现,雪白军官制服及膝套裙,裙摆下露出肉丝袜纤美小腿和黑色系带高跟鞋,牛奶似的肌肤,高挺的鼻梁,完美精致五官,加之大檐帽套裙的独特气质,更显美艳绝伦。

  “宝禧,你觉得,巴格达的竞跑冠军要不要剥夺?”陆宁突然笑着问。

  宝禧微微一呆,这是黑海亲王第一次,询问她们决策上的事,犹豫了下,宝禧终于还是摇摇头:“宝禧不敢妄言。”

  陆宁笑笑,这丫头片子,可能以为自己试探她呢,是以在涉政议题上才不敢随意发表自己看法。

  外间传来生硬但特别清脆动听的齐语,“老爷,法蒂妮大法官到了。”

  显然是特勤哨卫,应该是很有语言天分的女孩,至少保加利亚女兵连里,她学习齐语的进度应该是第一。

  雅间门被轻轻推开,法蒂妮走了进来,雪白罩袍,这位阿拉伯小萝莉更显清雅娇美。

  嗯?好像又长个了,可不是么,现今可也十三岁过半了,明年就十四岁了。

  “来,阿爹抱抱!”陆宁微笑张开双臂。

  法蒂妮明显呆了下,挺翘的小鼻子耸了耸,便走过去,随之便被陆宁一把抱起放在了腿上,她虽然从到陆宁身边后,身高长高了许多,但在陆宁面前,自然还是小孩子一般。

  轻轻惊呼了一声,她这么一坐,便露出了雪白罩袍下的小布鞋。

  陆宁看着就笑,“脚也长大了一些,都顶鞋了,明天我让府里鞋娘去见你,好好做几双。”很想褪下她小鞋子看看里面那双晶莹剔透的可爱小脚丫,但终究还是忍住。

  宝禧等女侍,有的俏脸露出艳羡神情,她们都知道,能称呼亲王为“阿爹”的奴妾,亲王对她们的感情也便不同,看现今,原来亲王面对宠爱的人,是这样和善可亲关怀备至。

  不过,这小姑娘,听闻真是挺厉害的,是一位法学天才,现今已经是省检法院的大法官。

  陆宁也正说此事,“怎样,省院有人因为你年纪小轻视你么?”竞技会期间,法蒂妮被调去了省检法院,里面有没有传说她是黑海亲王外室的原因,这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都对我客气的很,陈尧佐大人还亲自见了我夸赞我呢。”法蒂妮小脸上满是自豪,“陈尧佐大人初始见我,应该是不大喜欢我也对我好奇,他以为我名不副实,对我进入检法院应该不大赞成,但他后来夸赞我,是因为和我讨论大齐法典。”

  陆宁不由莞尔,法蒂妮可真是聪明着呢,博学多才,但绝对不是书呆子。

  至于检法使陈尧佐,作为黑海行省最高级的几名官员之一,出身官宦世家,父亲更做到过内阁七巨头之位,自己的传说自然听过许多,怕本身都怀疑黑海亲王是不是圣天子,只是不会深思深想免得给他自己招祸而已。

  检法院虽然很独立,但小德子这个总督提议法蒂妮进入行省检法院,又因为传说这小丫头和自己有关系,陈尧佐终究还是不敢阻碍,但还是不放心亲自见法蒂妮,怕如果这真是一场闹剧将一个少不更事的黄毛丫头提到如此高的地位,只因为这小萝莉和黑海亲王有暧昧,那么,怕陈尧佐会面见自己苦谏,以免大齐黑海行省的检法系统成为笑柄。

  不过法蒂妮的本事他见识后,想来会松口气,不用担心遭遇自己的雷霆之怒了。

  想着,陆宁莞尔,点点法蒂妮小鼻子,笑道:“你可真是个鬼灵精!”又道:“最近可辛苦你了,听说,你否决了委员会要求剥夺巴格达竞跑冠军的动议?”

  委员会数名委员联名向黑海总督申诉,黑海总督将动议发给行省检法院处理。

  省检法院虽然也是合议制,但不是特别重要的案子,通常都是由一名大法官担任主审,两名高级法官担任副审,由此合议断案。

  法蒂妮进入省检法院便被任命为大法官,陈尧佐则将这案子交给了她。

  说起来,这陈尧佐算是忠直之辈,但也很圆滑,比如这案子他应该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但总不能去请示镇西王,令法蒂妮主审,他认为是最稳妥的。

  而法蒂妮这小不点,很多思想按照后世标准,绝对是一个白左。

  当然,陆宁并不认为白左思想有什么错,一个族群,追求所有人种平等,具有悲天悯人的思想甚至为动物争取权利,就算太理想主义,但其思想境界是很高尚的,是人类富裕文明程度越发发达的必然阶段。

  后世所谓白左思想在东方世界遭到很大诟病,其实是因为双标以及他们很多人只是一种虚伪的伪善。

  而法蒂妮,却是真正的圣母理想主义了,她判决赋予黑奴可以参加竞技会的权利也很正常。

  当然,法蒂妮和所有真正圣母思维的人一样,就是生活太无忧了,才会去关心有的没的。

  听陆宁说起这案子,法蒂妮就耷拉下了小脑袋,偷偷瞥陆宁脸色,显然,她知道阿爹其实也不怎么将黑奴看作人,只是对忠心耿耿的黑奴府卫有些不同,而且,黑奴府卫,好像和黑人大陆的黑奴们,也是完全不同的人种。

  陆宁却是一笑,“很久没见你这小家伙,想你了而已,案子怎么判,是你的权利,你这小家伙,难道以为我会专门因为这么个破案子叫你来骂你?”

  本来有些担心的法蒂妮立时眉目如画的小脸露出笑容,点点小脑袋:“嗯,我也想阿爹了!”

  “还有就是,你爷爷来了这许多天,听说你都未去见他?我今日约了他在此会面,他应该也快到了。”说着话,陆宁看了看外间日头的位置。

  法蒂妮的爷爷库赛大毛喇,是巴格达哈里发卡迪尔的亲信。

  自己帮助当时的雷伊斯苔进入巴格达,本就是白益王国傀儡的卡迪尔哈里发则发起圣战远征地中海东岸,以求脱困。

  现今,卡迪尔哈里发身在大马士革,在大马士革、阿勒颇等地成为了宗教首领。

  但他北方有拜占庭帝国的压力不说,南方更有开罗绿衣大食对大马士革的虎视眈眈。

  此次环黑海竞技会,大马士革并没有派员参与,但以法蒂妮的爷爷库赛大毛喇为首,率领使团来到了西康。

  一是希望得到齐人对大马士革的进一步支持,支援他们军械;二是希望在齐人见证下,和巴格达达成真正的和解。

  大马士革和巴格达毕竟信奉相同教派,同属黑衣大食教派。

  大马士革希望,开罗的绿意大食教派以及拜占庭基督徒对其侵袭时,能得到同教派的巴格达力量的支持。

  其实说到底,还是一件事,因为巴格达有大齐驻军,大齐对其提供安全保障,其对外政策,尤其是军事外交,不可避免要和大齐同一步骤。

  所以,只要大齐支持大马士革政权的存在,那么老库赛来西康的一切议题都会迎刃而解。

  只是老库赛,来了西康后,根本便没询问孙女在哪,显然在他眼里,只当这孙女已经死了。

  法蒂妮虽然在黑海行省渐渐成了小名人,但现今消息如何闭塞,老库赛的使团来到西康半个多月,又能打听到多少消息?更莫说,老库赛根本便没询问孙女一事了。

  可能他自己,觉得孙女下场不会太好,说不得,已经被那大齐多氏观察使玩弄后虐杀了。

  在现今时代,尤其是默罕默德教派的异教徒女奴,这样的下场很正常。

  他可是清楚知道,孙女断然不会改变信仰,那么最终下场,可想而知。

  何况,齐人多氏观察使,可能已经回中原本土了,那就更不知道,该如何打探孙女行踪了。

  更莫说,对默罕默德教派教义来说,库赛将孙女献给齐人多氏观察使的那天起,孙女已经成了违背教义的叛教者,在他眼中,已经和家族再无关系,死活更是不相干,哪怕孙女违背教义,是因为他将孙女送给异教徒造成的不可避免的结果。

  而法蒂妮,显然是知道爷爷的到来的,她却见也不见。

  小小年纪,对亲人其实又有多少恨?法蒂妮更多的是对亲人的失望和伤心吧。

  此时法蒂妮听陆宁提到库赛,小身子立时一颤,垂首不语。

  外间,又是那会说齐语的特勤女兵声音:“老爷,库赛大毛喇到了。”

  陆宁便做了个手势,宝禧会意,领着诸女进了供客人留宿休息的内室,只留下了雨沫和雪烟。

  ……

  陆宁刚刚将法蒂妮从怀中抱下去,库赛已经迈步而入,抚胸躬身道:“尊贵的镇西王殿下,来自大马士革的库赛,卑微的下国小臣,很荣幸能得到殿下的召见。”

  其实他眼角余光已经隐隐瞥到黑海亲王殿下将怀中一个小小身影抱下地,看起来,是很疼爱的女儿?

  陆宁笑笑:“库赛,你我老友,不必太客气了,免礼!”

  库赛愣了下,慢慢直起身子,立时一呆,面前坐着的青年男子,俊美而又气度沉稳,可不正是那多氏观察使?

  青年男子身旁,刚刚被抱下来站在一旁穿雪白罩袍的清美可爱小萝莉,库赛仔细看了几眼,才认出,可能是自己的孙女法蒂妮。

  “见到爷爷怎么这个样子?我可没这么教你吧?”陆宁对法蒂妮笑了笑。

  法蒂妮这才耷拉着小脑袋叫了声爷爷。

  错愕无比的库赛终于回过味,多氏观察使,就是黑海亲王?大齐皇帝的胞弟?

  陆宁这时笑着道:“找你来没别的事,法蒂妮父母可好?若是不太麻烦,将她的父母送来黑海省吧,此间气候环境,很是宜居,而且我看法蒂妮,应该也想她父母了,还有一份我希望迁去河西城的人口清单,回头你看看。”

  除了少数跟随自己来黑海行省的,其余幼儿园大部都去了河西城,不过其中绝大多数不是本身就是被从小买来培养的女奴便是和贫困家庭没了一丝感情,但还是少数想念亲人的,在河西城管理及照顾幼儿园的吕凤娇前阵子写来一封信,提到了想念亲人的女童以及她们家人的姓名和身份住址。

  “是,是。”库赛忙答应着,双手恭恭敬敬接过了陆宁手中绢册。

  瞥了眼旁侧默不作声的法蒂妮,库赛隐隐有些后悔,和这个孙女,实在没培养什么感情,作为族中最美的美女胚子,又有天才之名,其实很早就已经决定用她和巴格达盟友联姻,但这个孙女本身,他从没有好好了解过,甚至没说过几句话。

  如果知道,这个孙女有朝一日竟然能成为大齐帝国在西域的头号人物,大齐皇族亲王的膝上客,他必然会好好笼络这孙女。

  看黑海亲王对她的宠溺,只怕将她当女儿疼了。

  突然,库赛呆住,自己这是想的什么,这小不点,可是自己的亲孙女,自己可真是没把她半分当亲人看,哪怕是现在,想的却是早该笼络她,才能更好的利用她和黑海亲王的关系。

  心下叹口气,库赛道:“我这便派人尽快回巴格达,接法蒂妮的父母来。”

  陆宁微微点头,说道:“你们两个聊会儿?”

  “不了不了……”库赛微微躬身:“殿下,小臣改日再来拜见。”

  虽说眼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库赛也知道,欲速则不达,还是等法蒂妮父母来,令其父母敲边鼓才好,现今便是和这小不点谈,也实在不知道谈什么,空令她对自己这个爷爷再一次失望。

  陆宁看了眼法蒂妮神情,也就微微点头:“好,欢迎你常来探望她。”

  库赛躬身:“是,小臣告退。”

  第一百三十八章 黑海协约国集团

  画舫随着海波轻轻起伏,晨曦从纱窗渗进来,室内渐渐明亮。

  月洞床素雅帷幕内,陆宁正满心满足又满心疼爱的揽着蜷曲在自己怀内法蒂妮的小小身子,她的清美小脸上兀自有泪痕,晶莹剔透的小身子香汗还在,沉沉睡梦中,兀自抓着陆宁胳膊不放,微蹙的眉头,好像还在经历着昨夜的痛楚和难言的滋味。

  陆宁同样回味着昨夜的美妙,这个学识渊博冰雪聪明的法学天才,在昨夜,却也不过是个稚嫩无比的孩子。

  不过,很显然,对自己的疼爱,她并不抗拒,而是很配合很听话,但当自己雄姿勃发时,她还是受到了一些惊吓,更下了大决心抱着一种会受到严重伤害但却克服这种恐惧的信念来迎合自己。

  而当自己进入她小小身子时那种真正拥有自己很宠爱的小不点的满足,那种感情上和肉体带来的双重刺激满足,简直美妙难言。

  小不点痛得当时就痛哭出声,而自己就那样拥着她,在她耳边小声哄她,令她渐渐变得羞涩在自己怀里抬不起头,更听话的将那双晶莹小脚丫贴在自己强壮大腿上,那一幕,真觉得自己好像是巨人在侵犯一个纯洁的小精灵,那种罪恶感、对她的喜爱等等交织带来的刺激感觉,好像到现在,还在脑海里萦绕。

  低头看着她贴在自己胸口的满是泪痕的小小脸蛋,陆宁正要探头下去亲亲她,突然微微蹙眉。

  海滩般飞快驶来一叶扁舟,听得外面声音,是有急报。

  不一会儿,门被轻轻敲响。

  陆宁应了一声,雨沫和雪烟快速走进来,到了月洞床帷幕前,陆宁已经伸出手,雪烟忙将捧着的公函送到陆宁手里,雨沫则小声问:“老爷,要不要净手?”她捧了一盆热水,里面有雪白毛巾,这一夜,几名贴身侍女都准备着热水。

  夜半之时,更曾经得亲王殿下召唤进来,将梅花斑斑又满是汗渍的床单换上洁净干爽的新卧絮。

  “不用。”陆宁已经展开了小册子,是小德子的毛笔字。

  却是小德子刚刚收到来自北方的急报,前去东普鲁士地区教化蛮子创立天道骑士团的罗革遇害身亡。

  却是波兰人,同样在该地区传天主教,且手段残忍,不愿意从自己原始宗教改信天主教的蛮部,波兰人往往将其杀个精光。

  说起来,波兰人本就是斯拉夫蛮族,改信天主教也就这几年的事情,却转眼间,就成了天主教扩张的刽子手。

  罗革在该地区教化群蛮,不可避免,和波兰人发生了矛盾和冲突。

  波兰大公波列斯瓦夫,突然率军征伐,将罗革创建的还在萌芽中的骑士团摧毁,罗革收买教化的几个普鲁士蛮族也都倒了大霉。

  罗革有随从逃出,星夜逃亡基辅,好像到了基辅就病倒了,急报,则是基辅的罗斯人发出来的。

  而罗斯使者出发前,却是听闻,波兰大公波列斯瓦夫正率军向基辅进发。

  想来,罗革的随从逃到基辅时,基辅王公大臣们还没太当回事,直到听闻波兰人侵袭,这才急急的派使者前来黑海行省求援,顺便将罗革教长遇害的消息传递过来。

  陆宁刚刚看到开头时,已然坐了起来。

  此时,立刻掀帷帐下床,“我这便回府,你们留下,等小贵人睡醒再回转。”

  法蒂妮,同样是陆宁认为,可以进入自己内宫,授嫔妃封号的特殊异邦女子。

  雨沫和雪烟,忙齐齐应是。

  ……

  一大早,黑海竞技会协约委员会中的保加利亚、可萨、格鲁吉亚、亚美尼亚、巴格达、罗斯六个国家的委员便被黑海亲王召进了亲王府。

  除了罗斯人委员外,其他几名委员兴奋而又有些不安,能得到黑海亲王召见,是他们期盼已久的殊荣,但今日,看情形怕是出了什么大事,又不免令人不安。

  只有罗斯委员,心事重重,心内知道,多半是为了北面的事由。

  昨日深夜,他已经见过基辅来的特使,特使带来了大公弗拉基米尔密信,要他无论如何,也要利用已经结交的齐国权贵的关系,说动黑海总督,能为罗斯人对抗波兰人的战事提供支持。

  弗拉基米尔大公,好像就这一两年间,突然变得衰老,迅速的失去了昔年征伐四方的勇气。

  而大公的年纪,还不到五十岁呢。

  罗斯人和波兰人一直纠纷不断,但就在九年前,弗拉基米尔大公还亲征重创了波兰军队,使得波兰人不得不割掉东部部分领土签订和平条约。

  但是,弗拉基米尔大公的严重受挫起源于对齐人的敌视,一直以来,大公便希望垄断齐人去往北方的贸易路线,宫廷内一位齐国破产商人成了重要一员,由此,开始对齐人在此扩张影响力针锋相对。

  但结果就是,齐人开始武装和雇佣罗斯人的死敌佩切涅格人,使得佩切涅格人对罗斯人南部地区的侵略越来越烈,甚至和历史上一般,再次发生了佩切涅格人围攻基辅城堡的一幕。

  更糟的消息就是,弗拉基米尔大公将十几个儿子分封到各地为王公。

  而一些重要区域的王公,好像开始得到齐人的资助,对父亲生出了反抗之意。

  或许,他们心中本就对父亲有恨意吧,但以前根本没表现出来,真不知道,齐人是如何知道他们心中对父亲的怨恨的,就好像,齐人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比如,诺夫哥罗德王公维谢斯拉夫,是弗拉基米尔大公和最早的妻子之子,和父亲早就离心离德,但一直以来,循规蹈矩,可去年的时候,突然宣布,不会对基辅上缴税赋。

  又如波洛茨克王公伊贾斯拉夫,虽说其母亲本来便是统治波洛茨克地区的诺曼王公罗格沃洛德的女儿,被弗拉基米尔大公杀掉其父强行占有,但不管伊贾斯拉夫还是其母,一直以来看似对弗拉基米尔大公忠心耿耿。

  但现今看,母子对弗拉基米尔大公都有很大的怨恨,伊贾斯拉夫同样紧随其兄,宣布不再对父亲缴税。

  波洛茨克,好像被齐人称为白俄罗斯地区,从波洛茨克选送的女奴,被称为白俄罗斯女侍,也不知道,这称呼是怎么来的。

  诺夫哥罗德和波洛茨克两地,可是罗斯除了基辅地区外最重要的两处领地,突然闹起分裂,可想而知情势多么严重。

  这也使得,当拜占庭人征伐东保加利亚地区,惯例要求罗斯由北而南夹攻时,弗拉基米尔大公根本没有精力来响应拜占庭人的战事。

  随之,便传来因为齐人介入,拜占庭人损失数名名将,不得不从东保加利亚退兵的消息。

  弗拉基米尔大公,好像越发憔悴起来。

  原本准备对两个儿子的讨伐,本就争议声不断,许多罗斯贵族,都不同意,现今也就偃旗息鼓。

  几天后,他便派出使者前去黑海行省,商谈将最漂亮的女儿嫁给黑海亲王联姻之事。

  而嫁给黑海亲王的普列米斯拉娃·弗拉基米罗芙娜公主,实则便是波洛茨克王公伊贾斯拉夫的同胞妹妹,也就是被弗拉基米尔大公杀了父亲强行占有的罗格涅达之女。

  弗拉基米尔大公挑选各地美貌处女作为陪嫁的举动,更被许多基辅权贵视为其失去了青年时勇气的象征性事件。

  不过,很多权贵,都将族中女子送入陪嫁队伍,只能说,整个基辅公国的精气神已经趋向衰落。

  虽然,基辅公国确实内部矛盾重重,很多人都相信,弗拉基米尔大公死后,公国必然会陷入分裂,但毫无疑问,齐人令这种趋势大大提前了。

  当然,和齐人联姻带来的好处也显而易见,齐人很快就故技重施令佩切涅格爆发内战,且齐人派出武装介入了这场战事,令佩切涅格人的实力大大受损。

  基辅公国南部边境,佩切涅格人短期内,已经不再是什么威胁。

  诺夫哥罗德、波洛茨克等几处宣布不再缴税的王公,也纷纷象征性缴纳了少量税款,分裂及内战的威胁,暂时被掩盖下来。

  而这个时候,波兰人卷土重来,显然,也是看到了罗斯公国内部冲突引发的衰落。

  弗拉基米尔大公已经很难再团结全部领地的王公和波兰人作战,而最省力的办法,自然是齐人的介入。

  密信里,弗拉基米尔大公还询问,齐人能不能支援火器武器。

  显然,从一定程度,大公的雄心壮志并没有消亡,只是在卧薪尝胆的隐忍。

  想着,罗斯委员格列布摇头苦笑,齐人的火器,可是和拜占庭的希腊火一样严格保密,怎么可能提供给基辅,莫说火器了,便是齐人最顶尖的重甲,听说是由什么高炉烧出的钢铁锻打的,也从不对外售卖,其对外售卖的精甲,仅仅是第二档次的甲胄。

  胡思乱想着,格列布和其他几名委员进了金碧辉煌的银安殿,这迥异于西方的雄伟殿宇,立时令众人心中都是一凛,肃然站好。

  而殿上宝座之下,左右两列鲜红甲胄女卫,手中斧钺,高高飘扬的雕翎漫天,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脚步声响,偏殿中,数名捧着玉如意、玉麒麟等祥瑞的华裙宫娥在前引路,一名高大的身影缓步走入。

  实则不管女卫还是宫娥,都来自内侍卫处保加利亚女侍连的仪仗内侍勤务科,算是她们的首秀,倒是威风凛凛有模有样。

  格列布等人,哪里关心这些女卫、宫娥的面貌?都向那高大身影看去,随之人人都感觉,心中被大锤锤了下一般,人人不由自主低下头,这黑海亲王,眼神如利剑一般锋锐,令人根本不敢直视。

  “来啊,看座!”陆宁微笑坐在宝座上,文先生、黑海亲王和圣天子,陆宁有三种面相。

  其实现今来说,陆宁也不在乎他们知道不知道自己便是文侍制,更不是故弄玄虚,但亲王之尊,自不能给他们寻常人的观感,是以,眼眸处的掩饰略微去了一些,整个人,精气神已经截然不同。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大齐对诸邦怀友好之心,奈何奈何!”陆宁说着话,叹息摇头。

  从头到尾,亲王都是说齐语,前一句还好,后一句,众人都不明所以,此时,偏殿最后跟出来的宝禧,便走过来,将一份份绢册发给每个委员,里面是拉丁文和齐语拼音文及齐语正文三种文字书写。

  其实这些委员被委派来黑海行省,便是没有齐语基础的,现今也在恶补,不过有拉丁文自然更方便。

  宝禧则用略显生硬的拉丁发音,开始讲述起来。

  便是大齐要和在场委员所在的六国,签订盟约。

  该盟约议定,齐、保加利亚、罗斯、格鲁吉亚、亚美尼亚、可萨、巴格达苏丹国,共七国,结为兄弟之邦,凡侵略七国中任意一国,便等于对七国同时宣战。

  七国之间的纷争,则由内部协调解决,不可互相征伐。

  齐国将作为该盟约的守护国,居中协调。

  宝禧更言道,大齐帝国经营黑海,本是为和平贸易,却不想,西北的波兰人,残杀大齐教团成员,屠戮信奉天道之教徒,大齐已经决意对其开战。

  不过,因为是大齐主动进攻,是以,该盟约诸国,并不需承担联合作战的义务。

  而现今波兰人,正侵扰罗斯西部边境,因为是盟约签订之前之事,诸国同样不需因为签订了该盟约,便承担额外的义务。

  其实这六国中,格鲁吉亚、亚美尼亚、可萨和巴格达四国,都和大齐有盟约,甚至盟约中,多少有点作为大齐保护国的意味,巴格达苏丹国,更是在巴格达和雷伊(德黑兰)两个最大的城市,都有大齐的驻军。

  保加利亚人,四面邻敌,就更是求之不得。

  罗斯人,正被波兰人侵扰,大齐要对波兰宣战?格列布大喜,这简直是意外之喜,根本不用自己费唇舌,取得的成果比原本好得多。

  当然,弗拉基米尔大公就未必满意了,他可能认为这是个机会,甚至希望能借此次机会得到大齐的火器,毕竟,最美丽的女儿都嫁出来了,借这次机会向女婿提一些略显困难的条件很正常。

  但齐人直接对波兰人宣战的话,弗拉基米尔大公的希望完全落空。

  宝禧又解释说,现今愿意签约的国家将会成为黑海和平协约集团的创始国,以后,也欢迎任何希翼和平的国家参与进来。

  但创始国,对协约集团新成员具有一票否决权,任何希望进入本集团的国家,都需要得到所有创始国的同意。

  这些,也都在发放给他们的协约草案中写得清清楚楚。

  诸位委员,如果对草案有异议,或者需要请示君主的,可回自己官邸考虑。

  保加利亚伯爵瓦西里,短短时间,将草案内容看了几遍,等宝禧话音落,他已经大声道:“我可以全权代表我国沙皇陛下。”拿着鹅毛笔,刷刷的签字。

  显然,他来黑海前,已经得到了君主的承诺,有很大的自主权,来此的目的,自也不是简简单单为了什么竞技会的举办。

  又有亚美尼亚委员和巴格达委员,也都签字同意,看来和瓦西里的情形差不多。

  而且,也都认为,这个字,越早签越好,不然万一失去创始国的资格,怕回国后被盛怒的国王(女王)砍了脑袋。

  罗斯人格列布,沉吟了会儿,也在上面签了字。

  格鲁吉亚委员和可萨委员面面相觑。

  格鲁吉亚的萨罗米伯爵,来此除了参与竞技会事务,主要的目的其实是受国王亚历山大所托,劝说维拉王后回国,不要长期流连在外,倒真没有签订新盟约的心理准备,他也没有什么军事家政治家的潜质,性格就是个老好人,所以才被派来劝说维拉王后。

  此时,便很犹豫。

  可萨委员约翰伯爵是个大胖子,本来是来西康花花世界享受生活的,更没有什么担当,不过好在从西康出港,近海船只两三日便可以抵达可萨都城马他喀港,派随从回去请示,应该不会耽误什么。

  宝禧见有四国委员已经签订草约,笑道:“如此,草约便算正式通过,明日会准备正本,举行隆重的签约仪式。”又对阿罗米伯爵和约翰伯爵道:“你们也不必急,十天之内补签正约,一样可以认做创始国。”

  约翰伯爵心下一松。

  萨罗米伯爵可就傻了眼,十天时间,自己请示可来不及,毕竟格鲁吉亚都城可不是什么海港,且格鲁吉亚距此最近的海港,也许四五日时间,还需要顺风顺水不遇到什么意外。

  想想,只能去请示维拉王后了,由王后定夺,最后便是亚历山大国王不喜,也由王后承担一些责任。

  何况,怎么想,国王在此的话,也会签订这份盟约。

  和巴格达默罕默德教派的战事,因为齐人的到来偃旗息鼓,如果现今巴格达人都在盟约内,格鲁吉亚排除在外,以后怕南疆又起战火。

  此时高高宝座上,陆宁起身,随着宫娥高亢的“殿下起驾”的声音,几名委员忙都站起,目送黑海亲王离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河伯镇征召令

  实际上,格鲁吉亚委员萨罗米伯爵第二天便参加了黑海协约的签订,黑海协约,全称“黑海沿岸各国友好协作公约”,主要内容便是军事同盟条约,规定了盟国之间的权利和义务。

  几天后,可萨帝国派出使者来到西康也正式签订了该条约。

  在西康的竞技委员会其他委员,也就是拜占庭委员、匈牙利委员以及意大利三个商业城邦的代表,自然是外界最早知道这突然出现的同盟集团的消息的。

  在条约正式签订的那一天,便有新的代表顶替了文侍制在委员会的地位,新委员董轲向五国委员通报了大齐将会对波兰正式宣战的消息。

  同时,董轲专门和拜占庭的阿纳斯伯爵进行了闭门会晤。

  外界自不知道两者谈了什么,实则是董轲代表黑海亲王对拜占庭人提出了战争警告,保加利亚帝国已经是协约国之一员,如果在大齐征伐波兰之际,拜占庭人对东保加利亚用兵,将会导致其和所有协约国爆发战争。

  这一点,倒不是陆宁利用条约来强迫其余诸国捆绑上大齐的战车。

  历史上来说,拜占庭帝国在西线对保加利亚发动战争之时,它的东部邻国格鲁吉亚人和亚美尼亚人本来就趁机入侵收复故土。

  而以巴格达为代表的默罕默德力量,和拜占庭的战事几乎没停歇过,双方互相仇视,只是大打、小打和暂时停战的状态。

  现今同样的是,协约国集团中,拜占庭帝国对保加利亚宣战后,除了大齐黑海行省,能真正出动兵力征伐拜占庭的,便是格鲁吉亚、亚美尼亚和巴格达。

  而大齐终于将比较模糊的政策明确化,对拜占庭帝国的警示,便是后世所谓的透明式外教,明确态度,免得拜占庭执政者产生误判而引发不必要的战争。

  当然,如果拜占庭权贵阶层认为趁齐人远征波兰而趁机攻伐保加利亚东部收益大于风险,那就是另一回事。

  而在听到大齐要对波兰宣战的通报后,匈牙利委员霍瓦特伯爵便提出了加入协约国集团的请求。

  霍瓦特伯爵显然是被授予了君主全权代表且本身就是一位谋略家。

  对匈牙利王国请求加入协约国集团,陆宁倒是并不感到意外。

  匈牙利毕竟刚刚宣布信奉天主教没多久,本身就是马扎尔蛮部的外来者。

  历史上来说,其和波兰以及德意志罗马帝国的关系都不怎么融洽。

  如果历史没有发生改变,二十年后,匈牙利人就会和波兰及德意志罗马帝国爆发战争。

  反而匈牙利和保加利亚的冲突,其实双方现今已经渐渐以多瑙河作为天然分界线,不似匈牙利和波兰、德意志罗马那样,边境有着大量争议领土。

  不过霍瓦特伯爵提出,匈牙利王国应该以创始国的身份加入协约国集团。

  这里面就有两个难题,第一个难题倒是好说,从理论上来说,匈牙利王国提出加入协约国集团,确实在黑海亲王给的最后期限之前,虽然最早协商的国家里没有匈牙利王国,但那是因为最早协商的诸国,肯定是该盟约的拥趸,是以,匈牙利王国以创始国身份加入协约并没有违背协约的条款。

  第二个难题,就是需要保级利亚人同意匈牙利人加入协约,而且,是以创始国身份加入。

  最终,黑海行省总督殷大德出面,最终还是说服了保加利亚人。

  由此,被后世历史称为的黑海协约国集团正式诞生。

  创始国为八国,齐国、可萨帝国、保加利亚帝国、罗斯公国、格鲁吉亚王国、亚美尼亚王国、匈牙利王国以及巴格达苏丹国。

  不过,协约八国诞生的过程,陆宁并没有亲历。

  因为在召见六国委员的第二天,陆宁已经启程北行前去河伯镇。

  征伐波兰,黑海亲王签发了总动员令,便是黑海军户,也将会三户抽一丁,由此便是三千多团练组成远征民团。

  又有驻扎本地的三个禁军火器营,两个马穆鲁克突击骑兵营,巴鲁克重步兵营,哥特民团等等。

  远征军总数,不算镇西王亲卫大队的话,应该有八千人左右。

  又将会征募佩切涅格游骑,加之罗斯联军。

  陆宁估摸着,应该足以打赢这场战事。

  如此大动干戈,当然不仅仅只是为了帮助罗斯人击退波兰人的侵掠。

  同时也是为了救助罗革在柯尼斯堡一带收买及教化后信奉天道亲近大齐的几个东普鲁士族群。

  在柯尼斯堡,将天道骑士团真正建起来,如此,为此献出生命的罗革等拓荒教团成员,才算死得其所。

  如此,就必然要侵入波兰境内。

  而可以预见的就是,德意志罗马帝国,必然会支援波兰。

  两个国家,现今关系极为密切,波兰公国,更像是德意志罗马的强大附庸。

  德意志皇帝奥托三世和波兰大公波列斯瓦夫的私人关系也极好。

  去年时,德意志罗马帝国皇帝奥托三世亲自抵达波兰公国首都格涅兹诺朝圣并在那里签署了格涅兹特法令。

  格涅兹特法令,将波兰提升为主教区。

  通常来说,天主教设立主教区的区域,视作王国,其统治者为国王。

  后世史学界,也争论波列斯瓦夫成为波兰国王到底是哪一年。

  有史学家认为应该从去年波兰成为主教区,便将波列斯瓦夫视作波兰国王,不多多数史学家,还是认为应该从二十年后波列斯瓦夫被罗马教宗加冕为波兰国王时,波列斯瓦夫才正式成为波兰国王。

  但不管哪一派史学家,都对格涅兹特法令大大提升了波兰大公波列斯瓦夫的地位没有疑问。

  是以,奥托三世对波列斯瓦夫的看重可想而知。

  而波列斯瓦夫开始大肆征伐各地不信奉天主教的斯拉夫、日耳曼及凯尔特蛮族,自也是投桃报李。

  可以预见,对波兰本土的进攻,必然会引爆和德意志罗马帝国的战争。

  以大齐远征军来说,这将是一场恶战。

  陆宁也不知道,对这场战事,到底是希望消弭于无形还是有些期待,心情很是复杂。

  但毫无疑问,黑海行省需要通过挑战本地强权,来得到真正的尊重。

  如果击败了波兰及德意志罗马帝国联军这样的强敌,而且,是通过远征的形势。

  甚至仅仅动用了黑海行省一省之力量。

  那么大齐的战斗力、动员力等等,才会令西方诸强真正意识到其有多么可怕。

  当然,说是黑海行省一省之力,但实际上,没有大齐雄厚无比的资源做后盾,黑海行省现今军械弹药都不能自主制造。

  而且,黑海亲王的急令已经送去巴格达。

  在巴格达大齐驻扎了一个禁军团三千余人,现今,将会抽调半个团的力量来西康驻守。

  又从雷伊抽调驻军补充进巴格达,从河西城抽调驻军补充雷伊驻军,从河中城补充河西城,等等,以此类推。

  而在黑海行省的动员,包括巴格达紧急抽调来的驻军,当然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

  陆宁没有等,而是率领亲卫大队北上,包括内侍卫处所有内卫,也就是,马穆鲁克女骑兵连、库尔德女兵连、保加利亚及俄罗斯、白俄罗斯三个女侍连,六百多人的达荷美巨人重矛军团。

  三个女侍连,每人都有短枪,弹药充足,只是射程很短,还不如弓弩,但陆宁衡量了一番还是将她们带上了,关键时刻,也许可以当作奇兵用,谁知道战事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能动用的力量,都带在身边为好。

  黑海亲王队伍浩浩荡荡离开西康港时,又有信使早快马加鞭先行去海宁县的边塞地。

  有一个火枪营和巴鲁克重步兵营驻扎在边境线作为边军,现今则被命令作为先头部队沿第聂伯河北上到南俄草原的河伯镇,等待护卫亲王殿下并动员佩切涅格人。

  而陆宁率亲卫大队十余日后进入南俄草原时,佩切涅格人各个部落早就沸腾。

  本来,南俄草原的佩切涅格人内乱之后,整个族群都处于一种悲观情绪中。

  哪怕最终看似会成为草原霸主的邹兀儿部,实则族中小贵族对首领瓦拉汗也极为不满,都认为瓦拉汗太过贪婪,被齐人欺骗才使得诸部混乱,整个族群实力大损后,他们反而没得到太多好处,只有瓦拉汗家族得到了齐人的大笔银钱。

  底层牧民,就更是弥漫着愤怒失望的情绪。

  而就在这时,齐人派来使者,从第聂伯东岸的殖民点河伯镇向草原各部发出消息,大齐将会远征波兰人,由此需要在佩切涅格诸部招募一千勇士组成两营轻装弓弩游骑兵,凡是被选中的勇士,从此便是大齐禁军待遇,其家属,更可以迁居去黑海行省。

  立时,处于绝望中的底层草原牧民们被引爆了希望之火,成群结队的来到河伯镇,等待大齐先头部队的到来。

  事后,陆宁是有些后怕的,如果不是恰好远征波兰需要招募佩切涅格人,怕是底层牧民的暴动就在眉睫,河伯镇,作为南俄草原上黑海亲王的私人殖民点,怕也会成为愤怒牧民们的发泄口而发生一场大屠杀。

  自己确实严重削弱了南俄草原佩切涅格诸部的实力,但也使得小贵族和底层牧民们折损亲人乃至被征用马匹牛羊后没得到任何收益,这也是因为如瓦拉汗等这种各部首领太贪婪了,这场无数人丧命的内乱,倒是成了他们为自己家族垄断部落更多财产的契机,使得更多的财富被他们收拢在本家族中。

  而底层的不满情绪正在酝酿,爆发可能只是时间问题。

  河伯镇居住的,都是对大齐亲近的佩切涅格人,在此开垦放牧,生活却是蒸蒸日上。

  那些不满的情绪如果爆发,河伯镇必然成为被血洗的对象。

  现今,河伯镇发出的征募勇士且可以入大齐军籍国籍的号召,则令绝望的牧民们看到了希望。

  一场可能的弥天惨剧,由此得以避免。

  说起来,对河伯镇直接向部落的牧民发出征召令,瓦拉汗等部落首领极为不满,可问题就是,好像他们的命令,已经很难得到小贵族及牧民们的认可。

  尤其是,河伯镇发出的征召令更言道,便是不能选为大齐禁军的勇士,也可应征成为辎重队的一员,同样报酬丰厚。

  于是,许多牧民家庭,都拖家带口向河伯镇进发,强壮的青年男子们,希望能成为大齐禁军的一员,老幼妇孺,则希望能成为大齐远征军的辎重民夫,吃到齐人那给外邦贫穷人吃的硬硬的黑面包,也比现在绝望的生活强了十倍百倍。

  是以,当陆宁的亲卫大队抵达河伯镇时,实在被那河伯镇数里外人山人海的情形吓了一跳。

  第一百四十章 国制之想

  河伯镇左近,黑海亲王足足上千人卫队扎起了连绵营帐。

  河伯镇囤积的物资这时候派上了用场,虽说应征前来河伯镇的牧民家庭大多带上了全部家产包括牛羊,但此时,也多多少少吃到了齐人的黑面包。

  书账内,陆宁却是琢磨着,南俄草原的佩切涅格部落虽然被自己削弱,但实际上,现今草原部落往往彪悍难敌,不管东方西方,草原蛮部的威胁都很大。

  只是大齐,因为军械的革新,已经迈过了对草原部落的劣势阶段。

  历史上来说,南俄草原的佩切涅格诸部的衰落,是百年后受到赛尔柱人贿赂,远征拜占庭帝国。

  佩切涅格人远征,其实便是以家庭为单位,且带着所有牛羊,远征,也是迁徙,遇到肥沃之土,便杀光居民自己定居下来。

  而这次远征,佩切涅格人遭遇了毁灭性打击,包括男女老幼数万人遭到拜占庭人的血腥屠杀,就是那种种族灭绝式屠杀,由此,佩切涅格人大的族群几乎被屠戮干净,而残余的小部落,也渐渐失去了对自己族群的认同融入到了当地人种中。

  佩切涅格人衰亡后,南俄草原却也没有平静,新的南俄霸主变成了由东迁徙来的钦察人。

  钦察人,是基马克游牧联盟的一个大族群。

  当然,历史上,基马克游牧联盟东临大辽,现今,其东部,则和大齐统治下的额尔齐斯河上游的渔猎及游牧部落接壤。

  基本上,现今大齐将额尔齐斯河东部,都划为了大齐疆域,只是西西伯利亚的北方区域,冰天雪地人烟稀少罢了。

  而和大齐边境线接壤的基马克游牧联盟,可是二十多年前就被齐人打得惨败,深深见识过齐人步兵的强大,对大齐极为敬畏。

  是以,便是钦察人如历史上一般进入西迁进入南俄草原,也不敢对大齐黑海行省有任何侵扰。

  可是,自己却不希望南俄草原换主人,毕竟新主人的到来,会令此地充满变数。

  是以,佩切涅格残部,想办法令其各部重组为国家的形态,使其成为大齐的附庸国以及雇佣兵征募地也不错。

  琢磨着,陆宁对身旁阏氏道:“写信,邀各部首领,都来河伯镇议事。”

  陆宁及亲卫大队来河伯镇是坐镇统筹,自不会现今便北上基辅,倒不是怕罗斯人有歹意,毕竟不说亲卫大队战力,又有整编神机火器营和巴鲁克重步兵营,除非基辅的罗斯人对己方战斗力有足够认识集结所有力量来袭,若一般意义上的偷袭,只怕会是己方零伤亡的震慑战。

  而罗斯人在基辅集结所有力量围攻自己,又有何意义?便是抓到自己,对其也没什么好处。

  是以,没有这般早便去基辅,主要还是为了处理南俄草原事务。

  不然,倒是挺希望看看镇西王领先锋军团最早抵达基辅,给罗斯人造成的震撼。

  阏氏在旁应是,但看得出,其心情极为复杂,作为曾经南俄草原诸部的汗后,现今却是要给各部首领写信召他们来拜见自己委身的异族王爷,其心下滋味,也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吧。

  这次远征,自己的宫廷几乎是倾巢出动。

  要在南俄草原行事,阏氏母女及忽儿焰,自然都随行。

  不过陆宁准备将她们留在河伯镇,作为黑海行省和基辅之间的中转站、堡垒寨所,远征期间,这里自然会戒备森严,倒是不担心她们失陷此地。

  春兰、夏荷、秋菊、冬梅、雨沫、雪烟六个俏丫鬟,陆宁却有些离不开,会随自己御驾亲征。

  其实,因为属于和罗斯联盟组成联军对抗波兰人,陆宁也带上了侧王妃普列米斯拉娃那小丫头,也算她回家省亲。

  由此,保加利亚公主玛莉亚,也得带着,毕竟三个女侍连都出动,留下她不好。

  结果便是,第一侧王妃迪妮莎也一定要随行。

  如此,便成了带着三位侧王妃亲征,或者说,等于带着整个宫廷亲征了。

  这在西方世界很正常,在中原也不罕见。

  前提是,这位亲征的帝王会远离战场,带着许多嫔妃宫娥出征,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坐镇大后方鼓舞士气。

  不过陆宁知道自己,肯定不会如此循规蹈矩,但带着整个宫廷行动,倒是可以令自己考虑的更周全更谨慎,也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此次战事,可以说和以前自己经历的战争都不同,许多微妙处,自己要考虑清楚。

  如果被波兰一方渲染为东方异教徒侵掠基督世界,就会平白增添许多阻力和未知的不利因素。

  ……

  毡帐中,陆宁席地而坐,跪在他面前的白胖子满脸卑躬屈膝的谄笑,头伏地面,就好像巴不得去舔陆宁脚面一般。

  这白胖子,是忽儿焰的父亲蔑侗牙,现今齐名严复。

  他是希望以女儿为自己的庇护,想齐名的意思便是忽儿焰的父亲之意,是以被河伯镇的齐语教授变通为这样一个名字。

  忽儿焰曾经是古楚格汗最宠爱的妃子,其家族自然水涨船高积累了许多财富,但由此也搞的天怒人怨,内战爆发后,严复家族的管家直接谋反,严复家族许多人被暴动的牧民所杀,他和两个儿子仓皇逃窜,等战局平稳他一族又因为忽儿焰的关系迁居河伯镇恢复了一些地位,才将妻子及几个儿媳找到,但这些失散被牧民俘获的家族女眷,自然都已经不是清白之身。

  阏氏母女、忽儿焰乃至春兰夏荷六侍女,在河伯镇都得以安置亲眷世交家庭等等,如在黑湖聚落庇护小弘忽袄也就是蕊官的牧民,也得以迁徙过来。

  她们又都被陆宁赏了些佃户,所缴租子算是她们月例外的额外补贴。

  如阏氏母女,本来被赐了百户佃户,等母女被宠幸后,佃户加为五百户。

  春兰夏荷诸侍女,都是百户佃户,忽儿焰,则是五十户佃户。

  河伯镇及附近属于黑海亲王土地的聚落农户、牧户,也不过两千多户,都属于耕种或在亲王土地上放牧的佃户,现今有一半被陆宁赏赐给了这十一名佩切涅格奴妾。

  严复父子,便等于在河伯镇帮女儿收租了。

  当然,他们的佃户的关系可再不是以前的主人和农奴,而且,也不发生直接接触,因为这些佃户,法理上都是属于黑海亲王的财产,一切纠纷事务及收租事宜,都是河伯镇公所管理,租子也是公所收上来,再转发给严复父子。

  但比起那几个月惶惶不可终日的逃亡生活,严复父子毫无疑问是否极泰来,现今生活在天堂一般。

  前日,黑海亲王的王驾突然抵达河伯镇,今日更接到女儿的口讯,黑海亲王要见见他,严复欣喜若狂。

  比起古楚格来说,黑海亲王的地位高出了万倍,如果女儿能得到黑海亲王的喜爱,他们一族自然水涨船高,说不定,都能去西康花花世界享受生活去。

  现今稽首伏地回话,眼前便是黑海亲王的金黄龙纹锦缎软靴,严复真恨不得在靴子上舔上几舔展示自己的忠心。

  跪坐在陆宁身旁的忽儿焰,对父亲的表现很是满意,她一袭对襟草原贵妇长袍,但锦缎明显来自中原,火红火红的精贵华美,加之那头混血而来好似后世挑染的红彤彤长发,映得她深眸高鼻的俏脸更加妩媚。

  “严复,听说你和婆速火儿、瓦拉都有些私交,你怎么看他两个?”陆宁淡淡的问。

  现今这南俄草原的佩切涅格诸部,以邹兀儿部和吉剌部最为强大,邹兀儿部首领瓦拉汗和吉剌部人首领婆速火儿,陆宁和他俩都打过交道。

  瓦拉汗便是齐人挑拨收买后,起兵讨伐古楚格可汗的联军首领,婆速火儿则极为狡诈,他的部落在联军中收益最大,损失最小。

  婆速火儿的部族占领黑湖聚落时,阏氏的二女儿,小弘忽袄也就是蕊官,曾经失陷在聚落中,陆宁令马穆鲁克女骑硬抢来的人,而且,杀了婆速火儿派驻在该聚落的小首领。

  虽然婆速火儿事后反而修书请罪,但其心内怎么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要在南俄草原把佩切涅格诸部改造成类似契丹的国家形态,免得其越发衰落下去被钦察人东迁抢了地盘,首先自然要考虑国主的人选。

  其国主,当然不能英明神武野心勃勃,而是要甘心做大齐的傀儡,但也不能太昏庸,搞的天怒人怨暴动不断,最后还得黑海军为其擦屁股。

  从这一点来说,瓦拉汗和婆速火儿都不合格。

  听闻严复家族曾经左右逢源和各部首领都有交往,严复本人,因为女儿是古楚格可汗的宠妃,是以各部首领都巴结讨好他,他和瓦拉汗及婆速火儿都有不错的私交。

  所以,陆宁想看看,这些曾经的权贵,怎么看他俩。

  严复听陆宁问话,忙赔笑道:“殿下,他两个都是蛮头,不值一提。”

  陆宁无奈,想了想道:“我想在这俄南草原扶持一位国主,你看他两个,谁更有国主之相?”

  严复立时呆住,他明白俄南草原是齐人公文中对黑海行省北、罗斯人南这片辽阔草原的称呼,虽然不知道这称呼怎么来的,但此地本没有很官方的地域名称,所以渐渐的,便是佩切涅格人,也沿袭了齐人对这片地域的命名。

  要在此扶持一位国主?严复的心就砰砰狂跳。

  这南俄草原,又要变天了么?

  可以想见的是,不管瓦拉汗和婆速火儿谁做了国主,那么,两部必然爆发一场大战。

  齐人,是非要佩切涅格诸部灭亡啊!

  严复额头微微冒汗,他可以卑躬屈膝,可以八面玲珑,但对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可不相信,齐人会真心扶持国主一方而派出武装干涉全力镇压另一方。

  但想想,瓦拉汗和婆速火儿,是必然会为了这国主之位,打生打死的。

  “殿下,何不在此设俄南行省?瓦拉汗和婆速火儿都是强弩之末,若是不服,殿下剿之易如反掌,诸部耕农和牧民,早就和他两个离心离德,若是能成为齐人,定都衷心拥戴殿下之德。殿下的河伯王庄的佃农,和诸部牧民本没什么不同,可现今生活却大不同,这不正是殿下希望诸部牧民看到的吗?……”说到这儿,严复脸色为之一变,却是说溜了嘴,最后一句,可无论如何不该说出来的,难得糊涂,装傻才好。

  陆宁正品茶,此时不由低头,深深看了这个匍匐自己脚底好像没一点气节的肥胖老人一眼。

  忽儿焰也俏脸微微变色,正想打圆场,陆宁已经笑笑,说道:“河伯镇,乃是北去商道中枢,又是第聂伯河下游的冲击平原,周边可农垦之田也肥沃,若要全俄南之民过上他们的生活,那我大齐就要背上沉重包袱,每年可不知道要补贴多少,遇到天灾瘟疫,牛羊遭殃,就更不必说。”

  严复也不知道黑海亲王说的“冲积平原”之类是什么,但大齐新学,天文地理解释世间万物,很多新名词,也见怪不怪,只是没想到,黑海亲王没怪罪自己,反而这半坦城。

  陆宁又道:“设行省就大可不必,但若俄南保持平和,牛羊多和黑海省贸易,国主轻徭役赋税,武运便不用想了,但诸部温饱,当无问题,且立国后,可和高丽三国、东瀛国一般,为我大齐藩属,外敌不敢轻犯,也就无需锋芒毕露,只是,对各大小部落的头人来说,就要变天了,牧民之贫困,根源还是不管自耕自牧也好,对外劫掠也好,获得的财富,都被这些大小头人们把持,我准备,在俄南以新国主的名义颁布推恩令,所有大小部落之民均分本部生产资料,但由新国主任命的部落官员统一管理……”

  这就是推翻奴隶制的另类土改了,在异域异族,陆宁是不吝于进行这种翻天覆地的均产的,大乱而特乱,也没有关系。

  何况,俄南草原的牧民们生活陷入绝望,又有河伯镇作为指路明灯,可以说,有了进行变革的思想基础。

  严复却是听得呆了,甚至不由自主抬头,只是看到陆宁如电双眸,吓得又赶紧低下头。

  陆宁道:“等诸部首领到来,我便会宣布此消息。”顿了下,“严复,如果我属意你来做这俄南新国的国主,你会怎么做?”

  严复怔住,便觉得脑子嗡嗡的,全没了思考能力,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这俄南草原的国主,从亲王殿下描述来说,可比以前诸部联盟的可汗权力大多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有权势滔天真能决定俄南草原的新主人的人物,来询问自己,如果做这新主人,会如何做。

  陆宁又想了想,“或者说,我看阏氏也很精干,又是以前的可汗王后,由她推恩,效果更是不错。”

  严复全身冷汗湿透,此时立时连声道:“是,是,阏氏夫人,素有威望,小奴如何能比之万一?”他有自知之明,自己可不是那块料。

  忽儿焰俏脸,此时不免微微露出丝失望,本来听黑海亲王问询其父做国主会如何时,她可是满脸激动,呼吸都急促起来。

  陆宁又道:“不过,你还是拟一份章程来我看看。”

  “是,是。”严复连声答应。

  “你这就去吧。”陆宁摆摆手,严复忙磕头告退。

  看他背影离开,陆宁转头看向忽儿焰,笑道:“我不立你父为国主,你是不是失望了?”

  忽儿焰正患得患失,此时吓一跳,结结巴巴道:“没,没,殿下,奴……”便觉得,下身一热,急忙忍住,险些便被吓得失禁尿了裤子。

  见她吓得俏脸煞白摇摇欲坠的样子,陆宁莞尔,伸手捏了捏她滑嫩俏脸,笑道:“这么怕我做什么,难道我是老虎?”

  忽儿焰这才勉强稳住心神,陆宁的手在她香腻俏脸滑过不舍得离开,忽儿焰渐渐定神,媚眼如丝,如欲滴出水来,小声道:“殿下,殿下可比老虎厉害多了……”

  陆宁就笑,轻轻一拉,忽儿焰便就势倒入了陆宁怀中。

  昨夜,陆宁第一次宠幸她,委实有些后悔宠幸的她晚了,这小尤物,也是个极品,有着贵妇的娇柔,又有草原女子的活力,伺候的自己真可说是骨软筋酥,简直恨不得死在她绵软香躯之上,而且征伐的她哭天喊地的,更别有一番奇趣,只是,怕四周女营,半个军营都能听到她令人征服欲一浪高过一浪的啼床声。

  “放心吧,你父若章程写得好,便推举他为国相,且世代传袭,辅佐国主共同治理这天下。”

  国主和国相都世代相传,陆宁倒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想起了大理国高家国相时代传承的模板。

  如此,双方抗衡,大齐也永远有着干涉其内政的借口。

  忽儿焰喜出望外,但毕竟其父章程还没呈上来,不敢多言,只娇声道:“殿下如此恩宠,奴便是死也无憾。”

  虽然是公式化谢恩方式,但忽儿焰却是真没想到,床笫之事,原来可以是这般滋味,而且,好像一夜春宵,虽然疲累不堪,但感觉第二天醒来,容貌都年轻了,以前可真是白活了,若是能一直跟在这位亲王殿下身边,那才不枉了一生呢。

  陆宁笑笑:“希望一切顺当吧。”

  “殿下神灵之躯,天下万事,哪有不顺当的?”忽儿焰虽然是拍马屁,但也是有感而发,这次本来,路上她可是亲眼见到这位亲王殿下独身射杀群狼时那纵跳缩地成寸、长弓箭无虚发的神技,传说中大齐圣皇帝为神主,其族神之血脉,看来真是不假。

  陆宁微笑,越发的揽紧了怀中这个小尤物柔软无比的纤细腰肢。

  自己射杀狼群且故意卖弄本事,当然不是给忽儿焰看的,而是展示给女侍连,毕竟女侍连中,只有保加利亚连部分女侍经历过和热那亚人的争斗跟随过自己杀敌。

  现今便是要她们归心归德,以后便是万一遇到艰险局面,也可以不折不扣执行自己的命令。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另类休克疗法

  佩切涅格大小部落头人来了有三十多人。

  佩切涅格八部,有一部已经迁去黑海归了大齐,原本人口最多的亦儿添部被围攻后,残部东遁,但据说遭到了基马克联盟围攻损失惨重后向北方逃亡,其部人口可能已经不足千人,又是要去了北方不毛之地,可以看作已经基本上从历史长河中消亡。

  有两部则生活在西方多瑙河北畔,也就是经常越过多瑙河南下侵扰保加利亚人的蛮部。

  南俄草原其余四部,又分作数十个小族群,族群人数从几百到几千不等,整个南俄草原的佩切涅格人,其实现今也就六七万人,当然,草原游牧人口,数量一直不多,只是彪悍部落的话,人人皆兵,便是妇人儿童,也可上马杀敌。

  有二十多聚落首领没到,包括婆速火儿,不知道他是不是有预感,还是真的生了病,抱恙在身,派来他弟弟作为代表。

  篝火之旁,载歌载舞,头人们喝着来自大齐的烈酒,欢声笑语不断。

  很多头人,自以为是能打秋风得到齐人的一些赏赐,而且能喝到大齐最烈的烈酒,已经可以说不需此行,喝一口都呛嗓子的烧酒,劲道足的难以想象,实在太过瘾。

  而议事毡帐中,陆宁正亲自接受四大部落的首领或者其代表的觐见。

  邹兀儿部的瓦拉汗,吉剌部代表其兄长婆速火儿汗的葛萨,阔勒纰部的阿兀地汗,绰本部的奚耶勿汗。

  四人中,只有奚耶勿汗年纪偏大,头发胡须都白了,其余三人,都是年富力强的魁梧壮汉。

  “诸位,都去西康做富家翁如何?”陆宁突然笑着说,他以镇西王身份的正式场合,自然都是说齐语,站在他身侧的俏丫鬟雪烟,用本地蛮语翻译出来。

  阏氏等十一名佩切涅格诸女奴,雪烟是学齐语最快的,虽然还不太能熟练的说,但齐人如果用官话对话,刻意放慢话速的话,也能听懂个八九分了。

  四名首领都是一呆,愕然看向陆宁。

  “诸位若是愿意举家搬迁去西康,我愿意私人送良田美宅,且保举诸位为侯爵,子孙后代可承袭。”

  大齐没有世袭罔替的爵位,都是降等承袭,所以倒也不必专门说明。

  诸爵爷之后代,如果真是子孙不肖越来越落魄,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老祖宗的福利,总不能生生世世吃下去。

  而且,大齐本身授真正爵位就极为慎重。

  可以说,从大齐官方来所,现今提出的条件,也算极为有诚意了。

  “俄南草原,诸民越发贫困,实在令人不忍,孤总觉得是孤的错,令此地起刀兵死伤许多人命,前几日与阏氏谈起,更是惭愧,阏氏本是此地国母,又与严复贤翁提出了些章程,我看可行。”说着话,拍了拍手。

  雪烟便将四份折子送到几名首领面前。

  首领们展开,本就神情复杂的他们更是神色各异。

  瓦拉汗,眼中隐隐有忿恨之意;代兄而来的葛萨则震惊无比,又很彷徨,显然他不知道如何应对;阿兀地汗眼神闪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年纪最大的奚耶勿汗,则神情黯然。

  册子里,用本地语书写,言道俄南之地,当学中原礼仪,开文明之邦,建藩属海北国,均田均产,教化诸民。

  阏氏,授琅琊郡夫人、海北国主,明翁严复,授海北国相。

  册子里还说道,草原四部,设四县,四部酋长,若留故地,则分领四县,知县事。

  看起来,也不是强行驱逐他们四个家族,而且,想留下的话,还是管理自己部落,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但问题就是,不说四县知事使得他们地位大大降低,这国体,也使得他们难以跟以前一样,角逐整个俄南草原可汗的称号,而是有了固定的国主,更不许他们推举,他们想做国主,那就是谋反。

  更莫说,册子里虽然看不出什么,但若不答应迁去西康,自己几人,还能离开河伯镇吗?这都是个疑问。

  而且,均田均产的消息只要传出去,便是自己等想反抗,怕拥护大齐的暴民都杀不光了。

  毡帐内,一片沉寂,只有几名首领粗重的呼吸声。

  奚耶勿汗摸了摸白胡子,叹息道:“好吧,老头子我,本来就想过安稳生活了,殿下,我愿意举家迁去西康。”

  陆宁微笑点点头。

  阿兀地汗眼珠转了转,笑道:“我也愿意去西康做富贵翁。”

  陆宁笑笑,端起茶杯。

  雪烟脆生生道:“四位汗翁,殿下倦了,请诸位早些回帐休息。”顿了下,“还有,诸位想回本部商议的,也可以连夜启程,殿下在此不会驻跸很久,希望此事成不成,能早日有个定论。”

  几人都有些吃惊,本以为,会被软禁在此,谁知道,却是来去自由。

  一来,大齐对外宣称明文之邦,不屑于如此行事;二来,这却是这个东方帝国的强大自信了,也是镇西王,拥有着绝对的自信,认为眼前之事,都在他掌控中。

  胡思乱想着,四人忙都起身告退。

  ……

  接下来一段时间,南俄草原上真是乱成了一锅粥,先是阏氏夫人要回归在此地提倡均田均产,而且得到了黑海亲王的支持,这个惊人的消息,对底层牧民带来的思想冲击可想而知。

  如果说,仅仅是突然有外间传闻这种天方夜谭的消息,应该没人会相信,但南俄草原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黑海亲王更在这里成了传说一样的可怕人物,又是从河伯镇传出的消息,另人感觉,这种均田均产的不可思议事宜,好像也只有那位可怕人物做的出来。

  何况,现今河伯镇正征召勇士和辎重众,怎么都感觉,黑海亲王好像才是本地真正的统治者,他下的令谕,自然假不了。

  便是落选的勇壮,心理上,好像也经历了一次变为齐人的转变。

  接下来,便是邹兀儿部的首领瓦拉汗,在回到领地立刻召集该部大小头人准备起兵反齐,结果,就在议事大帐中,包括瓦拉在内,和那些义愤填膺支持瓦拉的头人们,被突然出现的刺客杀了个精光,随后刺客便鸿飞冥冥不见踪影。

  留下的幸存头人们,都被吓破了胆,几日后,当从河伯镇而来,代表阏氏的官员一众抵达后,这些头人很顺从的,帮助阏氏任命的官员进行均田均产的筹划,邹兀儿部耕民牧民欢声载道,又哪里还会在意瓦拉等的死活。

  绰本部的老奚耶勿汗,回到领地便准备阖族迁去西康的事宜,不几日,阏氏委派的官员抵达,其部均田均产的展开,几乎是和邹兀儿部一起开始的。

  而瓦拉汗等意图谋反被刺客暗杀的消息传到阔勒纰部,首领阿兀地也立时修书给河伯镇,表示愿意举家迁徙去西康。

  只有吉剌部人首领婆速火儿,给黑海亲王写了一封言辞恳恳的长信,故土难离之类,表示愿意留在本部,任新政规划下的县知事,同时,自己的耕田和牧场愿意充公,家产愿意散去。

  海北国,作为一个新的国家出现在史书中,其分四县,邹兀儿部领地为西原县,阔勒纰部领地为北原县,吉剌部领地为南原县,绰本部领地为东原县。

  其国都,治在距离河伯镇最近的西原县,但因为西原县堡寨极为简陋,是以国主、国相及一众属官等,暂时在河伯镇行国事。

  不过,这种极大的变革,自然也使得各部变得极为混乱,纷争甚至家族之间的械斗不断,贫民趁机劫掠本部大户的凶案也屡见不鲜。

  而在南俄草原几家欢喜几家愁乱成一窝粥之际,基辅传来消息,波兰人已经击溃了波洛茨克王公伊贾斯拉夫组织起来的抵抗军队,但其并没有急于向基辅进发。

  基辅罗斯公国最西,便是波洛茨克区域,也就是齐人官方标注为白俄罗斯的地域。

  波洛茨克王公伊贾斯拉夫,便是嫁给陆宁的普列米斯拉娃·弗拉基米罗芙娜公主的胞兄。

  伊贾斯拉夫的母亲,本来便是波洛茨克世袭统治家族的公主,其家族被罗斯大公弗拉基米尔屠戮,伊贾斯拉夫等兄弟姐妹,都是弗拉基米尔强暴了其母亲而来。

  伊贾斯拉夫和异母兄长诺夫哥罗德王公维谢斯拉夫一样,拒绝向基辅缴税,现今波兰人来袭,弗拉基米尔大公根本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去支援自己这个儿子,好像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了北来的齐人身上。

  先期抵达河伯镇的边军,巴鲁克重步兵营和神机火器营,在先锋官,也就是原来边军司总管石普率领下,随即开拔,北上基辅。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后宫琐事

  黑海亲王大帐,比之昔年陆宁亲征时的銮帐又改进了许多奢华了许多,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宫殿。

  只是陆宁平素喜欢睡在周围的小毡帐中,今日,还是第一次晚间进亲王大帐。

  亲王大帐,运输途中需要拆分,足足十几辆驷马之车才能拉动这些组件。

  而组合起来结账,就是一座功能繁复的宫殿。

  金色营帐,从外间看,就好像十几个巨大营帐组成的群落,里面则各种甬道相连,通风设计也极好。

  前帐自然便是可以召见臣子武官的议事大帐,议事大帐帐帘后,便是前帐的内帐,是书房,有软榻可小憩,也可召见亲近臣子叙家常议秘事,其和中帐相连,中帐内有着宽阔无比的空间,是黑海亲王及侧妃、乡君、妾侍、奴婢们用膳之地,通常用餐时间会错开,但亲王特许的话,整个中帐,也可变成大食堂一般热闹。

  中帐帐窗很多,也开了防雨的天窗,又向四方通向各个营帐,其中有后帐亲王的寝帐、茶水间、沐浴间等等,也有诸妃、妾侍、婢女的寝帐,不同阶层,也有不同的沐浴室、游乐室等等。

  亲王大帐,常住的是亲王,三名侧妃,内侍卫处四名副处长宝禧、彩娥、雪娥和鹿儿,乡君甄氏、春兰、夏荷、秋菊、冬梅、雨沫、雪烟六名亲王贴身婢女,四个女侍连的十二名正副科长。

  原本阏氏母女、忽儿焰等也常住大帐,但因为海北国之事,她们住进了河伯镇王庄行宫。

  轮值的,则是四个女侍连的其他女卫。

  四个女侍连,为保加利亚女连、俄罗斯女连、白俄罗斯女连、格鲁吉亚女连。

  却是维拉王后张罗的,她见女儿迪妮莎在宫中,同为侧妃,但保加利亚公主玛莉亚有女侍连,罗斯公主普列米斯拉娃甚至有两个女侍连,她便觉得女儿形单影只,外间也不好看,如此,便修书给黑海亲王求恳,如此,才有了格鲁吉亚女连。

  但说是格鲁吉亚女连,实则维拉王后从格鲁吉亚选来的女子有限,她又买了数十名美貌处子女奴,这些女奴各个族众都有,三大蛮族斯拉夫、凯尔特、日耳曼,其中甚至有日耳曼后裔混血的法兰西人,此外,可萨、阿拉伯、希腊、突厥等等都有。

  可以说,格鲁吉亚女连就是个大杂烩,但冠以格鲁吉亚女连便算是圆了维拉王后心愿,免得王宫三大侧妃中,就女儿迪妮莎没有存在感。

  格鲁吉亚女连的连队长,塔玛尔,是迪妮莎的闺密,格鲁吉亚一位伯爵的爱女,现今内侍卫处的侍婢齐名为鹿儿。

  她和其她三个女侍连的连队长一样,被授予内侍卫处中次于副侍卫长的副处长一职。

  其实格鲁吉亚女连刚组建不久,陆宁本来没带她们随行,但到了河伯镇驻跸后,便感觉不对,对迪妮莎有些不公平,是以,才令她们赶来。

  现今,常住大帐内的四个副处长,保级利亚女连的宝禧,也类似侧妃玛莉亚的贴身管家,帮她处理杂务。

  俄罗斯女连的彩娥,跟在普列米斯拉娃身边。

  格鲁吉亚女连的鹿儿,就是迪妮莎的贴身管家加侍卫长了。

  白俄罗斯女连的雪娥,跟在陆宁身侧作为贴身内侍官。

  宝禧曾经想改变这个格局,免得亲王被罗斯人迷住,但终究还是现在的分配最合理,更莫说亲王殿下的决定,谁又会反对?

  但黑海亲王入寝,根本不回大帐,这倒是令宝禧松了口气。

  而今日陆宁晚间回帐,本来是想看看颇显孤苦伶仃的甄氏。

  甄氏,是尤金珠撒娇求恳陆宁才带上的。

  尤金珠留下管理王宫事务,和闺蜜分开,又请舅曾祖对自己这闺蜜好一些,陆宁想想出来近月时间自己显然忘了这个人,而大帐中来说,甄氏显然显得形单影只,而且整个大帐,就她一位中原女子,倒显得她是异族异类一般,想想,自己确实该关心一下她。

  却不想,刚刚回大帐,雪娥就匆匆迎上来禀道:“殿下,邹兀儿部谋乱逆贼家产都被抄没,其家眷发为奴送去黑海运河督办处,又西原县从中选女奴五人,敬献给殿下。”双手送上绢册。

  陆宁呆了呆,接过看,里面就一页有字迹,便是五名女奴名字和身份来历。

  有瓦拉汗的妻子、独生女儿,还有他的两个儿媳和一个侄女,虽然绢册上评价说的是这五个女子都是素有德行,但也不过是冠冕堂皇字眼,被献来给自己的,只怕最大的原因,就是都很美貌了。

  陆宁无奈,自己这可不成了罗斯大公弗拉基米尔吗?杀其夫,霸其妻女。

  而且这样下去,自己大概是另一个铁木真,号称有八百妻妾的弗拉基米尔也要相形见拙。

  但驳回去,这五女,肯定更悲惨,而且,心内隐隐的,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感,点点头,“知道了。”

  看了雪娥一眼,这位白俄罗斯超模级女郎,穿淡蓝色军官制服套裙,黑色长靴包裹纤美小腿和玉足,隐隐露出及膝裙摆和黑靴间的雪白丝袜美腿,性感靓丽难言。

  而且,便是在这位神秘无比的东方皇族面前,雪娥也很是淡然,骨子里隐隐的傲气任何人都感受得到。

  陆宁倒是知道,她出身波洛茨克的大贵族家庭,不但不是自愿成为公主的嫁妆,而且其家族为此,也抗争了很久,尤其是极为疼爱她的爷爷和父亲,几乎要领兵反叛。

  是她为了避免家族因为她一人而陷入战争使得无数无辜的人丢掉性命,她才义无反顾的孤身偷偷去了基辅,加入了嫁妆队伍。

  “你本名叫叶夫根尼耶娃对吧?”陆宁问。

  雪娥诧异的看了陆宁一眼,这是亲王殿下第一次和她进行实质性对话,而且,还记得她真正的名字,对被命名为婢女似的齐名,她心下也是极为抗拒的。

  “是的,殿下……”很快,她便恢复了淡然。

  陆宁点点头,迈步走向中帐,而不管心内怎么想,雪娥作为亲王的贴身内侍官,只能迈步跟在他身后。

  宽敞无比的中帐,窗帘全部挑起,纱帐阻挡了蚊虫,轻风又可吹进来,虽是盛夏,却也凉爽无比。

  帐内最醒目的中央位置,宽大的龙桌龙椅,自然是亲王和副王妃用膳处,四面明显矮了许多的几张长桌,便是侍妾、婢女们的餐桌了。

  此时中帐内干净如洗,四壁悬挂的八角宫灯明亮如炬。

  陆宁却是看着中帐通向四面八方的七八个甬道有些无奈,问道:“甄氏的营帐如何去?”

  “殿下请随我来。”雪娥便走上两步走在了前面,陆宁笑笑跟了上去,看着前方超模级别的靓丽女军官淡蓝套裙里纤腰美臀在飒爽军姿里内敛的曲线,倒很是赏心悦目。

  甄氏的寝帐,散发着幽幽清香,一袭紫红襦裙的甄氏正斜靠在纱窗前软榻望着外面夜色发呆,她应该刚刚沐浴过,看起来有些慵懒,美妇抱膝,裙裾下一双雪白玉足若隐若现,迷人风情十足。

  只是,她有些神思不属,便是帐内进了人都不知道,雪娥本想唤她,见陆宁做手势,便微微曲膝,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站在甄氏身后好一会儿,陆宁也凝视着外面圆月,在中原的话,悬挂在夜空的明亮玉盘,也是这般吧?

  “啊,殿下……”甄氏吓了一跳,慌乱的跻拉拖鞋下榻。

  陆宁笑笑:“好了,早点休息吧,明日我帮你找个伴。”

  甄氏呆了呆,却见陆宁已经转身大步离开。

  ……

  第二日,河伯镇东侧,西征转运副使及随员营帐中,镇西王突然来到,把转运使庞吉吓了一跳。

  西征转运副使,可说是此次西征的第二总后勤官,庞吉得总督殷大德推荐担此重任,哪敢怠慢?

  便是河伯镇招募辎重民夫,他都亲自前来监督,怕出什么纰漏。

  庞吉在中原,担任过一州转运使,也就是州军户征募的治安军或者说禁军预备役的后勤官,参加过预备役总动员的转运大演练,州将军和省转运司的上官对他评价都很高。

  但他是有雄心壮志的人,偏偏又没什么深厚背景,如此虽然可以一步步升迁,但熬到白发苍苍,怕也在地方上打混。

  恰好大齐开黑海行省,庞吉毛遂自荐,递交了前来黑海的请命书。

  其实中原来说,每次海外行省大量出缺,许多官员都会如此,表示自己忠心耿耿不畏艰苦,实则真愿意跑去蛮荒之地的没有几个,只是走个过场。

  而庞吉却是真心的努力争取,最后,倒真被选中,任命为黑海行省商税院的商税使。

  如此连升数级成为从三品官员。

  现今,黑海行省策划西征,转运使由黑海兵马司转运使担任,转运副使,殷大德推荐了庞吉。

  副转运使主要负责民间后勤队伍的形成及后方运输路线等等,转运使,则负责前线运输路线和最终将物资送到军中。

  庞吉得此重任,知道是难得的机会,若战事顺利,事后论功行赏,怕不是能更进一步?

  正三品官员,在大齐来说,算是真正登堂入室成为最高级官员行列,毕竟,各省督抚、各部尚书,也不过从二品之尊。

  是以,对这差事,他真是小心谨慎再小心,务必不能出一丝纰漏,是以,便是选辎重民夫这等事,他当然不会亲自出面选,但也来监督相关事务,倒真不是因为镇西王驻跸在此,他装模作样来邀功。

  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日,镇西王突然出现在他营帐中。

  左右见礼后被屏退,营帐中就剩了陆宁和庞吉两人,陆宁坐在桌案后,庞吉陪着笑脸战兢兢站在旁侧。

  他见过陆宁,但那是陆宁用“文先生”身份,而在黑海省都显得没有根基的他,是很难闻到文先生可能便是镇西王的风声的。

  “事无巨细,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你被交托重任,还是总揽全局为好。”陆宁淡淡的说。

  庞吉立时额头有些冒汗,也不敢分辩自己并没有忽略全盘,幸好镇西王语气并不严苛,他连连应道:“是,是。”

  “辎重民夫,佩切涅格人为主力,看你呈上的章程,要从此征召万人?”陆宁问。

  西征的纯战斗部队,大概八千人左右,而通常来说,大齐正卒和辎重卒比例为一比三,但如果是没有辎重演练经验的民夫,那人数需要的更多。

  此次西征,虽然罗斯人该当负责大量辎重,前期也是在罗斯境内作战,但还是不能真正将希望太寄托给罗斯人,自己的准备功课一定要做足。

  从佩切涅格征募万名辎重,陆宁倒是很赞同。

  说起来,虽然佩切涅格已经进化到半耕半牧,但骨子里,还没舍弃举家迁徙那种游牧传统,征募佩切涅格族群作为主要的辎重力量,只需要简单指挥训练便可令他们成为熟练的辎重民夫,更莫说,他们本身便有战斗力,对后勤的保护有着天然的优势。

  加之在南俄草原设一国均产均田的变故,和征募大量辎重卒超过佩切涅格人十分之一人口,两者相得益彰,互相减轻了许多阻力。

  令佩切涅格人,自我感觉就算他们现今不是齐民,也差不太远了,而不是那种被异族雇佣来作战的感觉。

  听陆宁询问,庞吉躬身道:“是,佩切涅格人除腐化的贵族外,底层之民,不论男女都可上马作战,甚至辎重大队,远离战场的话,都不要太多额外保护。”

  果然,庞吉也深知这一点。

  陆宁点点头,突然问道:“听闻你那女儿庞贵……庞赛花也随你来了草原?”

  嘴一出溜,险些把庞贵妃喊出来,毕竟心里,一直便觉得那家伙就是庞贵妃。

  说起来,庞吉也好,庞贵妃或者说庞赛花也好,都是野史和后世通俗小说里的人物,其有原型,但不叫这个名字不是?

  而这庞吉有才能却极爱钻营,其女风华绝代,又自小便要嫁入皇家的宏愿大志,出身籍贯,都和野史里一般。

  胡思乱想着,陆宁看着脸色大变的庞吉,说道:“唤她来,我看看。”

  庞吉脸色惨白,猛地跪倒:“殿下,小臣万死,但小女并无扰乱辎重军务,更早断了痴心妄想,外界传闻,殊不可信,殿下明鉴,明鉴啊!”说着话,砰砰的磕头。

  曾经希望天子选秀将女儿送入宫内,但一直苦于没有门路,女儿又一天天年纪大了,到了黑海,宛如打开了另一个新世界,庞吉又动心思想将女儿送入亲王府,他深信以女儿绝色之姿和和七窍玲珑心,早晚能在镇西王一种妃妾中脱颖而出而独得王宠。

  但偏偏就是,他甚至曾经登殷大德总督府邸向总督大人说起女儿之事。

  却不想,遭来殷大德总督一通训斥,说镇西王殿下都知道了他千方百计要将女儿送入皇家之事,如此热衷攀龙附凤之家,如何能与皇家结亲?若再敢在外胡说八道,便要他的脑袋。

  庞吉当时吓得差点尿裤子,也不知道谁将话传到了亲王殿下耳中,而且,说得还不是什么好话。

  从此庞吉再不敢有此奢念,琢磨着将女儿嫁给某个权贵之家联姻也很好,但女儿听了,却是说什么不同意,甚至垂泪绝食抗议,令他也不敢逼迫太过。

  但女儿来到黑海后,又长了一岁,现今可也双九年华了,再拖两年,可就成老姑娘了。

  庞吉正为此事烦恼呢。

  此次来河伯镇,见女儿郁郁寡欢,便带她来散散心。

  怎知道,这是被镇西王殿下听说了?以为自己又起了攀龙附凤之心,听闻王驾在此,故意领女儿来的?

  这可真是冤枉了。

  庞吉用力磕头,甚至额头都磕出了血印。

  陆宁无奈,“你领她来,我问几句话,若合意,我宫内一位中原乡君略显孤单,我想问她寻一位来自中原语言相通无任何障碍的贴身侍女,你女儿,可愿意?”

  庞吉呆住,说起来,他从三品官员,正妻所生独女,却只是进亲王府给一个小小乡君做侍女,按常理来说,亲王就不该提出这要求,太欺负人。

  但本朝皇族,实在大异以前历朝历代,尤其是圣天子和他这皇弟,简直就是半人半神的地仙,传闻两位老人家都六十多岁了,却青春永驻长生不老,能侍奉在他们身前,本就是天大的福气,虽然脱不了生老病死,但也可沾雨露而保青春。

  更莫说他对女儿有着绝对的信心,只要被镇西王殿下看中入宫,将来,必能飞黄腾达。

  错愕了好一会儿,庞吉又重重磕头,“是,是,小臣这便唤犬儿来觐见殿下。”

  便在这时,一名女卫匆匆奔入,双手呈给陆宁一封秘册,陆宁接过展开一看,对庞吉道:“你这便派人送她过去吧,我有要务待办。”起身就向外走。

  庞吉又一呆,颤悠悠爬起身恭送,看着镇西王殿下马队远去,这才感觉到,全身衣裳都水捞的一般,全被冷汗打透。

  第一百四十三章 背锅

  当从黑海行省来的中军途径河伯镇北上数日后,镇西王的亲卫大队也拔寨,作为后军,北上基辅。

  西征中军,两个神机火器营、两个马穆鲁克突击骑兵营,哥特民团和三千余众的汉家军户团练组成的“黑海戍卫团”。

  而在南俄草原刚刚招募的两营佩切涅格弓弩游骑兵,则随镇西王的亲卫大队行动。

  二十余日后,慢悠悠的后军抵达佩列亚斯拉夫。

  其实,后军队伍极为庞大,也完全可以称的上是现今的机械化机动部队了。

  两营佩切涅格弓弩游骑兵,以及马穆鲁克女连、库尔德女连这些骑兵便不说了。

  便是四个女侍连,许多女侍都不会乘马,但也是马车承载,没有一个不行的。

  加之辎重车队,后军的行军队伍,黑压压浩浩荡荡一眼看不到尽头。

  但不管骑兵也好,车辆也好,都走得慢悠悠的,是以,二十余日后才抵达佩列亚斯拉夫。

  佩列亚斯拉夫城在基辅东南百余里处的第聂伯河东岸,建于九十多年前的这座木栅寨城是罗斯人为了防范佩切涅格人侵袭基辅而沿着第聂伯河修建的诸多城堡之一,也是第聂伯河两侧的贸易点、殖民点之一,千余名罗斯人生活在其内,这也是现今罗斯公国极具代表性的城邦联合体中的一个中等城邦。

  罗斯现今四大阶层,王公,波雅尔(大封建主、领主)、显贵(好人和市民)、斯美尔德(农民)。

  此外,又有各种不同的属于奴隶范畴的居民。

  佩列亚斯拉夫城邦还没有被弗拉基米尔分封给儿子,现今统治者为波雅尔,也就是本地领主,叫做弗谢奥拉夫。

  陆宁的后军,便在佩列亚斯拉夫附近扎营。

  ……

  前帐书房,陆宁慢慢看着桌上的舆图。

  是波兰东部及罗斯西部的地形图,但极为粗略,要在当地作战,必须要有向导引领是必然的。

  站在陆宁身旁的是一袭红彤彤女军官制服套裙的宝禧。

  在行军途中,四名副处长,陆宁令她们轮值,一来觉得略显冷淡的雪娥有些无趣;二来也是免得三位侧王妃真是自己默认令她们在宫廷内建立自己的小圈子一般。

  外间传来脆生生声音:“殿下,弗谢奥拉夫求见。”

  陆宁微微颔首,宝禧便道:“领他来前帐等。”外间女卫应命而去。

  陆宁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金黄绸缎睡衣睡裤,笑道:“懒得换衣服了,就这样见他吧,把他唤进来吧。”

  抵达这里已经是后半夜,外间人声鼎沸,还在安营扎寨,倒是自己的寝帐是最早竖起来的,天也蒙蒙亮了,自己正准备小憩一会儿,这本地领主弗谢奥拉夫却是得信深夜来拜会自己。

  说起来,历朝帝王,包括新中国缔造者,穿着睡衣见客都很正常,但自然也都是在暖阁等等这类私密地。

  宝禧一边蹲下身子帮陆宁穿靴,一边道:“殿下,这位弗谢奥拉夫领主,和俄罗斯女连第二科副科长吟香姐妹,和他有些渊源,本来姐妹俩都要出嫁,其姐便是要嫁给弗谢奥拉夫的儿子,妹妹嫁给基辅城中的权贵家庭,但弗拉基米尔强行令他们解除了婚约,而且,说姐妹俩素有艳名,传到了南疆,是殿下您亲自索要。”

  陆宁微微蹙眉。

  俄罗斯女侍连和白俄罗斯女侍连,也学保加利亚女连,女卫们分科结束后,有双胞胎或者姐妹花的,便任命为该科的副科长。

  第二科的大小吟香,自己听说来着,也是双胞胎姐妹,姐妹俩生得极为漂亮迷人,而且,声音都跟莺啼一般动听,唱起当地民歌甚至能引来黄莺和鸣,是以分派去了第二科也就是军艺科,但姐妹俩实则对枪械也极有天份,距离感瞄准的感觉都极佳,打枪很准。

  这且不说,倒是这弗拉基米尔,说什么自己点名索要她姐妹俩,不但给自己拉仇恨,而且,估计本就是趁机拆散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的政治联姻。

  依仗着现今消息不畅,那真是他怎么说都可以了,他应该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来罗斯地,而且,会见到弗谢奥拉夫。

  当然,以自己的身份,不可能对弗谢奥拉夫这等人解释什么。

  其实自己亲征,又何止只是为了在波兰立威?又何尝不是要震慑罗斯诸王公、诸领主?

  想了想,陆宁道:“把大小吟香也唤来。”

  宝禧立时一呆,不知道这位亲王殿下要做什么,但亲身经历过卡拉蒂斯之战,亲眼看过亲王殿下如何用神灵之力屠杀热那亚人,他要做什么,凡人又怎会猜得到?

  前帐传来脚步声,随之帐帘一挑,跟在女卫身后走进来一名维京魁梧大汉,但他棕发深眸,已经隐隐和后世俄罗斯人面相特征相仿。

  “亲王殿下。”弗谢奥拉夫微微抚胸躬身,他应该还不到四十岁,后世还是年富力强之年,现今来说,眉角眼梢,已经有风尘侵染的皱纹,略显老态。

  陆宁微微颔首。

  “殿下,听闻殿下亲征为我罗斯驱敌,所有佩列亚斯拉夫人欢欣鼓舞,特献上牛羊干肉、新鲜水果等犒劳殿下之军。”说着话,弗谢奥拉夫从腰间摸出一页皱巴巴纸单,看来是礼物清单,旁侧女卫走上两步接过又呈到陆宁书案上。

  陆宁也没去看,淡淡道:“波兰人屠杀我教众,此次借道惩戒凶顽,我要多谢罗斯大公才是,且弗拉基米尔大公愿意出兵协助我大齐,尽显盟国之谊,我甚是欣慰,和他神交已久,这次倒是要见见他。”

  感觉得到弗谢奥拉夫对自己或者说对大齐隐隐的敌意,话里话外的意思,倒好像齐人成了他罗斯人的打手一般。

  听陆宁话,弗谢奥拉夫咬了咬嘴唇,这位大齐亲王,语气里的倨傲和上邦之意尽显无疑,但他就算想反驳,可地位相差太多,也实在没合适的语言回敬过去,除非,完全不讲礼仪直接对这大齐亲王不敬,那可不是他想要的局面。

  外间脚步声响,宝禧先进了来,但见陆宁对她微微摇头,宝禧便不动声色,回来站在了他身旁,没令大小吟香跟进来。

  陆宁本来是琢磨,无意之中,自己或许拆散了许多美好姻缘,现今既然遇到,也许可以弥补。

  但这弗谢奥拉夫说话令人极为不喜,陆宁原本的念头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西方许多族群欺善怕恶,和中原传统背道而驰,看来,现今这种蛮子特性就足足的,自己对他们仁义,还得以为自己怕了他们。

  第一百四十四章 例行勘探

  明月当空,一望无垠的农田,庄稼生长的极好,主要便是小麦和大麦。

  远方,陆宁的目力,已经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基辅城的轮廓。

  在佩列亚斯拉夫驻营,晚间陆宁自然而然出来勘测地形,不管是不是在敌人领土,这也成了一种习惯。

  今夜勘测的主要便是从佩列亚斯拉夫到基辅的主道和周边地势。

  现在,已经到了基辅远郊。

  说起来,佩列亚斯拉夫到基辅的道路,其实就是沿着第聂伯河的流向踩出来的简陋道路,和中原动用大量人力物力修葺的驿道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大宗运输,两者之间还是走第聂伯河的河运。

  基辅附近,土地极为肥沃。

  后世来说,乌克兰被称为欧洲粮仓,实际主要便是基辅一带以及第聂伯河下游现今被佩切涅格人控制,正从草原被开垦成农田的区域,后世成了主要产粮区,河伯镇周边之土,就是产粮区很重要的一部分。

  麦田已经渐渐转为金黄,要不了几天,就是麦熟收割之时。

  坐在一片麦地地头,陆宁小心翼翼搓着手中麦穗,将搓出的麦粒送入嘴里,嫩麦穗搓出的麦粒,小时候陆宁吃过,现今自然不是为了充饥,嘎巴着嘴,陆宁微微点头:“基辅这一带的耕地果然够肥,这也算是老天爷给饭吃了。”罗斯人自然还没寻到施肥培育种子等等诀窍,但麦粒大而饱满,亩产量应该低不了。

  旁侧宝禧愕然看着这一幕,鬼使神差冒出一句,“殿下莫非对这片土地也有了兴趣?”

  要出来夜探,但作为贴身内侍官的宝禧却追问自己想去哪里去做什么?行军在外,军营驻扎在异国土地上,自己无故失踪,她必须清楚自己的行踪,不然就是失察之罪。

  懒得听她唠叨,干脆就领了她出来,行路时一路都是抱着她,本来想背她,但那样黑海亲王倒好似成了做牛做马的坐骑,是以,赶路便成了公主抱的姿势。

  因为勘探地形,乘马什么的反而不方便,而且,在简陋道路及山野田间,速度还不如陆宁全力奔驰。

  听宝禧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陆宁看向她,无奈道:“你是这么看我的?或者说,你是这么看我齐国的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宝禧生硬的中原话,煞是清脆动听。

  陆宁笑笑,“那是我国先贤尚未意识到这天地到底有多大时的宣称,所称也不过是中原及四方蛮夷之土,若我大齐在西方也持此念,你以为会如何?”顿了下,“若如此,我大齐将在此陈师百万,那万炮轰鸣的场面,如前方基辅,一轮火炮下来,就变成了废墟,西方之土,何足道哉。”

  这话半真半假,万炮轰鸣的场面,今世陆宁同样没见过,在可预见的将来,也不会见到。

  而大齐禁军,实则都不足百万,可若说征召百万军马远征西方,以大齐这些年积累的国力,自然能够做到,但由此引发的各种严重后果那也不必说了,搞的不好,偌大帝国都可能崩溃。

  当然,真要全力远征西方,也不必动员这么多作战人员。

  从陆宁本身来说,感觉便是在这西半球作战,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挡得住大齐的全力一击。

  甚至便是黑海行省经营下动员的作战人员以及盟军,也足以应付在欧洲遇到的挑战了。

  当然,也是因为从西域商道源源不断物资运上来,又有东方本土作为后盾,令欧洲国家便是对大齐有敌意的,也很难全部联合起来对抗大齐免得惹来大麻烦。

  不管怎么说,陆宁这番虚张声势的话,说得还是很有底气的,不仅仅是吓唬人。

  宝禧默然。

  陆宁看了她一眼道:“保加利亚地,大齐同样希望它富裕繁荣,作为大齐在欧洲第一重要的盟友,我希望我们能精诚团结,不要背地打小算盘,希望稳固的邦交能延续下去,而不是变成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在大齐官方文件中,黑海以西,已经被称为“欧洲”地区,也是避免使用基督区等等称呼,倒提醒这些蛮族国家亲疏远近,何况真称为基督区也不妥,包括英格兰三岛在内,北方还是各种蛮部,大部分西班牙和葡萄牙地,则是白衣大食占据。

  宝禧自也知道“欧洲”是指什么,听陆宁的话,小声说:“希望殿下能一直记得今日和奴儿说的言语。”

  陆宁笑笑:“火器奥秘,倒不是对你等保密,而是需要对所有敌患保密,何况,以保加利亚地的人力物力,也仅仅能仿造我大齐几十年前的劣质火枪,又仿造不了多少,对大规模战事很难起到什么作用,而一旦其奥秘被拜占庭人窃取,至少,其仿造枪械可以达到一定数目,还是能提高其步卒的战斗力的,当然,我大齐最新式军械,便是被他们知道如何制造,没有几十年发展相关产业,也仿制不出来,而几十年后,我大齐的技术水准,自然又更领先一步。但不论如何,现今火器奥秘被窃取,得利的只是拜占庭这种强盛又思想活跃之强国,甚至可能,阿拉伯人也会受益匪浅,而欧洲来说,便是德意志罗马,也不过蛮族逞凶斗狠,很难消化我大齐军械知识,是以,你就算千方百计得到了火器奥秘,传出去,却也是帮了你保加利亚人的强仇大敌罢了,其他诸国,都是输家。”

  第一次,坦然谈到宝禧甘愿为奴进入大齐黑海亲王王宫的一些小算盘。

  宝禧初始想分辩,但红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话,后来便只是默默的听。

  陆宁又道:“其实你国正在衰落之时,若无黑海协约,怕早晚被拜占庭人所灭。”

  这话倒是真的,如果不是齐人来到这片区域引发的蝴蝶效应,这一两年内,拜占庭皇帝巴西尔二世就会尽得保加利亚东部地区,十几年后,彻底灭亡保加利亚,并因为对保加利亚降军的残酷手段,得到了保加利亚屠夫的恶名。

  宝禧红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什么可反驳的。

  陆宁看着她又一笑,“好了,不谈这种沉重的话题了,你们小女子,还是不要涉及这些,玩玩乐乐,亦或找份喜欢的工作,我大齐各地,现今女工可是很普遍了。”顿了下,又道:“你们四个女侍连,等西征后,我便宣布放免你们,改为雇佣制,若觉得这份工作不适合,自可请辞。”

  宝禧呆了呆,愕然看向陆宁。

  其实想也知道,是不可能有女卫请辞的,但面前这位亲王殿下能说出这些话,哪怕是做做样子,也属实和这个世界任何权贵不同,毕竟他身份之尊,又哪里需要考虑身边女侍有何感受?用得着对女侍们示恩拉拢?

  随之,宝禧想了想道:“殿下,实则殿下放免女侍,反是贬诋了奴等的身份,奴等是不可能归家的,侍奉殿下左右,却是雇佣女工……”

  确实,说是女奴身份,但看主人是谁,大齐圣天子胞弟,在西方代行天子事的黑海亲王,身为他的女奴、私人财产,那比许多高官还神圣不可侵犯,但雇佣女工的话,便是另一种状态了。

  陆宁笑笑起身,“好了,回去吧。”略一琢磨,好像宝禧说得还挺有道理。

  陆宁走到宝禧身旁,宝禧俏脸立时就红了,其实出发前听到陆宁令她换长裤且穿得厚实些,她就有些不明所以,出发后才明白为什么。

  她便是穿的作训服,高佻超模的苗条身材,应该超过一米八了,但陆宁这些年,力气越来越足,好像终于来到了体力巅峰,还真是二十三窜一窜一般,到黑海后,身体又长高了一些,只是平素不愿意太伸展开免得特征太明显,身为文先生在外间见外人时更是多数时候都坐着,外间闲逛不是坐车就是在坐车的路上。

  现今他站在宝禧身旁,宝禧也一样显得小鸟依人一般矮了陆宁一头多,瞬间好像变成了未成年小萝莉。

  陆宁伸手,轻轻松松将她揽膝抱起。

  心下立时一叹,虽然隔着略厚的布料,但那惊人的弹力和绵软,在碰触中带给男人的享受难以言喻,且高佻的个头,偏偏轻软无比,羽毛一般轻盈,可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巨力的感觉,而是真的便是那种令人感觉轻软香滑无比的极品娇躯。

  却见宝禧,长长睫毛眨动,慢慢闭上了清澈碧蓝美眸,就好像,小孩子进入了父母的舒适怀抱。

  陆宁心下又是一哂,一些杂念也就烟消云散。

  其实宝禧从心理上,本来觉得,便是陆宁如何,她也不该羞涩,可是,真被陆宁抱小孩子一般抱在怀中,这坚实宽阔无比的胸膛,是那么的温暖,她便如回到了孩童时代,思维好像也迟钝的变成了少不更事的年纪,被青年男子抱在怀里,羞涩无比。

  随之,便觉身子腾云驾雾一般,她好像,已经期待这一刻一晚上了,这种感觉,令人上瘾,傍晚出发她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时初始吓了一跳,但抬头看四周却是头晕眼花,只觉得一切景物都变成慢动作,突然就变幻到了另一处地方,应该是黑海亲王飞奔的太快了,根本不似骑马那种景物飞快后退的感觉。

  后来她干脆闭上眼睛,便觉得周身舒爽吃了仙果一般,渐渐的,朦朦胧胧好似在云朵中舒爽的要睡过去一般,到被黑海亲王放下时,竟感觉极为不舍。

  终于回程又可以体验那种感觉了,宝禧立时紧紧闭上眼睛,身子越发蜷曲在那宽阔胸膛的温暖怀抱中……

  ……

  “嘭嘭嘭嘭”,一阵枪声令宝禧猛地惊醒,向四周看去,却见远方,好似隐隐约约,已经是己方军营轮廓。

  隐隐的,树林旁的军营方向传来惨叫声。

  “轰”,好似是掷弹的沉闷巨响。

  “怎么了?”宝禧挣扎中,陆宁已经轻轻放下她,道:“我去看看。”说话间,瞬间已经不见了踪影。

  宝禧咬咬牙,心下虽然很是不安,但拔出了枪套中的转轮枪,快步向军营方向奔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变故

  弗谢奥拉夫的儿子留里克,也就是险些和大吟香成亲的那位,率众夜袭齐营。

  据被生擒的同伴介绍,他是想抓住黑海亲王向齐人索要赎金,以此洗刷自己受到的耻辱。

  显然,他骨子里的维京先祖的血脉在沸腾,行事也像极了维京海盗的传统。

  也可以说,近乎无脑的铤而走险做出这种事。

  被他召集的同伴,都是他从小玩到大的伴当,可以说是他这个未来领主的子民,但同时,也是他的兄弟和朋友,是一起流过血的战友,他们曾经被征召去前线和佩切涅格作战,都极为骁勇善战。

  共三十七人。

  对现今时代经常在欧洲地爆发的城邦、蛮族聚落之间的战争来说,几十名勇士偷袭对方大本营是很常见的事情,只要战斗力够强,几十名勇士往往便能扭转战局。

  留里克和他的伙伴,小心翼翼躲过了佩切涅格弓骑兵营派出的哨卫,显然,留里克等认为,黑海亲王的亲卫大队,也仅仅这两营佩切涅格弓骑兵算是真正的战士,其余女卫,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但却不想,根本没能靠近亲王大营,他们的行踪就被库尔德女兵连游哨发现,随之马穆鲁克女卫和库尔德女卫伏击了这伙不速之客,排枪加掷弹,几轮下来,留里克和他的伙伴就伤亡了大半,有转身逃走的,又哪里逃得过火枪骑兵的追击?更莫说,佩切涅格游击兵也被惊动,很快派出了骑兵队来查看情况。

  陆宁回来时,战事已经结束,包括留里克等十几名凶顽被当场击毙,又有数名没伏地投降而逃跑的凶顽被马穆鲁克女骑兵追上射杀,剩下十几人全成了俘虏,其中还包括数名重伤者,随后,重伤患也被人道处理,剩下了六名俘虏,几乎或多或少都挂了彩。

  ……

  银装素裹的营帐,是内侍长努嘉哈的大帐,从这营帐多少还能看出,努嘉哈还是有些女孩子心态的。

  现今,陆宁坐在桌案后,努嘉哈肃立在他身旁。

  佩切涅格游骑兵营,左营指挥张保,右营指挥王横都有些惶恐又不安的站在下首。

  留里克等匪徒,绕过了他们的防线,进入了马穆鲁克和库尔德两个女兵连的警戒区,却被马上发现并除俘虏外全歼,就算张保和王横是刚刚成为大齐将领的佩切涅格人,但两人也知道,这意味着他们是多么严重的失职。

  他们的弟兄,或者说他们的属下,又是如何散漫,虽然,被选入大齐游骑兵营的无一不是族中勇士,但历来他们便散漫惯了,根深蒂固的思维便是上阵杀敌才是真勇士,对站岗放哨之类的,从来不太上心。

  现在,却是被些女子给比过去了。

  陆宁此时,也在打量这两人。

  两个游骑兵营,并没有委任大齐正卒进入各级指挥系统,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其刚刚征召成军便要进入北上作战,而在黑海行省,熟悉佩切涅格语言能和他们熟练沟通又隶属骑兵系统的汉卒极为罕有,派出那么三两人,还不如直接清一色佩切涅格人做各级指挥官了,还显得信任他们。

  张保和王横,都是极为勇敢的勇士,这名字,也是自己给他们起的,典故来自野史,岳飞的哼哈二将,所谓马前张保,马后王横。

  “努嘉哈,你认为,我们该当马上去攻下佩列亚斯拉夫?”陆宁收回目光,看向努嘉哈。

  努嘉哈很坚决,“是的主人,弗谢奥拉夫的儿子,也是他的继承人,死在了这里,稳妥起见,奴儿认为我们当先下手为强,何况弗谢奥拉夫的长子、继承人,来刺杀主人,他也有罪,该当擒拿问罪。”

  努嘉哈的齐语略显生硬,声调自然很容易听出是外国人,但已经熟练无比,已经完全可以和正常语速的齐人沟通。

  陆宁微微颔首,“你和他们说说你的意思,听听他俩的想法?”当然不是真觉得张保和王横能有什么改变自己已经有了决断的主意,而是对他们的战略思维进一步的了解。

  激进还是保守?考虑够不够周全?等等,通过一些突发事件,远比面试搞什么策论更能清晰的了解。

  努嘉哈便叽里咕噜对张保、王横说起来,她们三个都属于突厥语系,但分支已经极为遥远,但努嘉哈到达黑海后,特意学了佩切涅格语,毕竟还算是同一个语系,学起来尚算简单。

  张保和王横,其实对努嘉哈原本并不敬服。

  黑海亲王大队各武装,努嘉哈作为内侍卫处的侍卫长,其实是最高长官。

  包括马穆鲁克女兵连、库尔德女兵连、达荷美巨灵军团以及这两个新征募的佩切涅格骑兵营。

  四个女侍连,虽然不属于战斗部队,但理论上她也是最高指挥官,但因为四个女侍连是轮流在亲王大帐当值,是以,她不会真的插手其事务就是了,而是四个副处长直接管理。

  张保和王横,被她个女人正管,心下自然有些不服气,但此刻都很是羞愧,又听这位侍卫长说,亲王殿下问他俩对此事如何看,要不要去攻陷佩列亚斯拉夫。

  他俩都是瞠目结舌,能被陆宁选为两个骑兵营的指挥使,他俩当然不是蠢蛋,亲王殿下当然不是向他俩问计,而是一种考核。

  “我们身在罗斯人的土地上,又不知道大队现在的情形,如果进攻罗斯人的城邦,会不会被罗斯人看成我们背信弃义对他们宣战了?而且,如果不提前通知主力军团此事,我们的主力军团,不要中罗斯人的奸计而有所损失?”张保斟酌着,先开声了。

  倒是很谨慎,几乎不是草原牧民思维。

  王横本来想支持进攻罗斯人的,他本身就对罗斯人有仇恨,他的亲哥哥,就是被罗斯人杀死的,但听张保的话,忙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话,点头道:“殿下,我赞同张保所说。”

  陆宁笑笑:“倒是老成持重,不过主力军团你倒不需担心,杨帅司,我信得过。”

  在罗斯地,主力军团本来就将警戒程度拉高到在敌人领土作战一般,以防备罗斯人背刺。

  罗斯人准备的辎重,其中粮食等等,也会好生检验,煮出的饭菜,私下里有猫猫狗狗先验毒。

  毕竟,黑海行省就这点家当,真被背刺损失惨重的话,那黑海行省都岌岌可危了。

  罗斯大公,又实在不是简单人物,历史上没这么憋屈过,现今他的心理,做出些疯子般的举动也不是不可能。

  陆宁的话,张保和王横,当然只有聆听的份儿。

  “不过嘛。”陆宁看向努嘉哈,“先派出使者将他儿子和一众同伙的尸体送回去问罪,看他怎么说,同时全军戒备。”

  “是!”努嘉哈躬身抱拳领命,主人有了决断,她就绝不会再多说而是不折不扣的执行。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事变和军纪

  书帐内,陆宁看似穿得轻松惬意,金色长袍罩身,实际上,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薄甲已经裹罩全身。

  当然,佩列亚斯拉夫和没有分封王公的所有罗斯城邦一样,属于次一级的城邦,木栅城内,居住的人口不会超过千人,如果是蛮族来袭,还可不分男女老少,组织其所有能战斗的人口御敌,毕竟不出力就是死路一条,但如果说袭击远郊驻营的齐军,领主弗谢奥拉夫,能拉出一百多人就算治理有方领地的子民都极为衷心爱戴他了。

  就如同他的儿子,“奇袭”没有防备的齐人,但跟随他而来的,都是曾经出生入死的战友兄弟,而且都是年轻人,多喝几杯,义气就掩盖了一切理性思考。

  弗谢奥拉夫想组织人进攻齐军大营为偷袭齐军而死的儿子复仇,又是另一回事,响应者那必然都是他的忠犬了。

  是以,便是弗谢奥拉夫反目,也根本不需陆宁出手。

  陆宁自己,想在这里立威而已,前提是弗谢奥拉夫也和儿子一般,做出无脑的举动。

  书账桌案旁,站着一名雪白军官套裙制服的靓丽女郎,典型的俄罗斯美女,金发碧眸,天使般的精致面孔,清澈无比的蓝色美眸,很冷冽很冷艳的感觉。

  她便是俄罗斯女侍连第二科也就是军艺科的副科长小吟香。

  她的双胞胎姐姐大吟香闻听留里克的死讯,听说难过的流泪,其实两人虽然是订亲对象,但根本没见过面,心情如此不佳,更多的还是因为觉得留里克的死,是她造成的吧。

  大吟香落泪之事,很快被人打了小报告,密报给了宝禧,自然是俄罗斯女卫告密,看来虽然是同胞,但这些女侍连内,从来不是铁板一块。

  不管现今还是后世,好像女人一多,往往便是一幕大戏。

  陆宁招来小吟香,当然不是问她姐姐流泪之事,反而大吟香这眼泪掉的,倒令陆宁对她的名字更留意了一下,显然是个性格很善良的女孩子。

  但小吟香自然以为亲王殿下准备治罪她的姐姐,清澈蓝眸中,隐隐有一丝不安。

  “你家族既然曾经准备和弗谢奥拉夫联姻,想来和弗谢奥拉夫很多来往,你可曾听家族长辈谈论他?”陆宁问。

  小吟香一呆,想了想道:“我父亲曾经说起他,说他残暴好斗,还说希望他的儿子不要和他一样。”

  陆宁微微颔首,道:“看来此间事,难以善了了。”又问:“听说弗谢奥拉夫还有两个儿子,但都是天生畸形?”

  小吟香点点头:“是,听说是这样,为此,我母亲还和父亲大吵一架,不希望姐姐嫁过来,担心生下的子女,也都是畸形,但我父亲,也没办法改变叔祖的决定。”

  陆宁嗯了一声,大小吟香家族,原来是其两个父亲的叔父为类似族长的地位。

  又想,弗谢奥拉夫多半是近亲结婚,才会如此。

  外间,哒哒脚步声响,宝禧快步而入,“殿下,弗谢奥拉夫仅仅带了几名随从来赔罪,现今在佩切涅格营区。”

  陆宁点点头,“还是领他去努嘉哈的前帐见我。”

  死了唯一正常同时也是继承人的儿子,弗谢奥拉夫又被外界评价为“残暴好斗”?

  他哪里是来赔罪希望息事宁人的?只是为了里稳住自己,甚至说不定,就是来刺杀自己的。

  如果是后者,也不知道他要采取什么手段,自己营帐家俬之类被打烂的话怪可惜的,被洒些毒药之类的就更晦气,所以,只能委屈努嘉哈了,虽然其营帐,还真挺秀气的,肃杀之余,有着女帅特有的雅素气息。

  ……

  弗谢奥拉夫果然是来复仇的,靴底藏了利器,抱着和齐人亲王同归于尽的决心而来。

  可惜的就是,虽然混过了佩切涅格人的搜身,但在女营区域,被两名巨灵黑奴女战士令脱掉靴子检查,他不得不抱起发难,却被两名女巨人抓小鸡子一样轻松按倒动弹不得。

  跟弗谢奥拉夫来的几人都是头面人物,都吓呆了,谁也想不到弗谢奥拉夫还真是想拼个鱼死网破。

  虽然都知道他的性格,但这次弗谢奥拉夫表现的根本看不出是暴怒之下,反而言辞恳恳令众人真相信他为了妻子和另外的儿女,只能忘掉眼前的仇恨,何况留里克也是自作自受。

  却不想,显然弗谢奥拉夫被仇恨刺激的已经心理扭曲,竟然是演技爆棚,蒙骗了所有人。

  几名权贵也被拿下时齐齐喊冤枉,简直都要恨死弗谢奥拉夫了。

  黑海亲王一位威风凛凛的女侍卫长接见了他们,令他们和齐军一起进城贴安民告示安抚城内民众,几人都没口子答应。

  ……

  陆宁也有些无奈,怎么事态就演变到,自己接收了佩列亚斯拉夫城呢?

  而外界看来,或者说传出去的消息添油加醋后,可能是自己强行攻占了此城的假说更流行。

  按照正理来说,佩列亚斯拉夫城内,派驻一个佩切涅格骑兵营最为妥切,毕竟如果派驻女卫进驻,不管战斗力怎样,总会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但考虑到佩切涅格人和罗斯人两个族群的上百年恩怨,如果派驻佩切涅格骑兵进入,必然会令城内罗斯人感觉真的被侵掠占领一般,是以干脆城内,陆宁并没有派入一兵一卒,由城内小贵族们暂时自治。

  在佩列亚斯拉夫事变的第二天,有一支齐人商贩队伍来到了佩列亚斯拉夫,在距离亲王卫队军营附近歇下来,显然是准备随着亲王的后军而动了。

  此次西征军同样允许商队随行,可以作为辎重的一个有益补充,而且商队大多有武装卫队,万一到了某种绝境,同样可以将其镖队用来协助作战。

  亲王的后军,想想也知道如果能随行,必然会赚的盆满钵满,毕竟亲王的卫队,俸禄之丰厚就不必说了,后世来说,就是消费力足足的。

  但问题是,一般的商队,还真不敢随亲王后军动,这里面干系太大,万一出个什么纰漏,连坐个九族之类的怕都不稀奇。

  现今这支商队,可说胆子极大,不过陆宁早就收到密报,实际上,这支商队挂的东海百行黑海贸易行的旗帜,有着几十只火枪的镖队,而商队的总掌柜曹玮,便是黑海保密局的局佐,或者说副局长、副缉事长。

  镖队成员,都是黑海保密局的精干密探,若不然,也不会持有大齐标准制式的后装线膛枪。

  当然,后装线膛枪现今来说,造价极为昂贵,军队大规模列装暂时不可能,且如果不采用金属弹壳而是沿用纸弹壳,后膛步枪枪膛漏气的问题也不好解决,而就算大齐现今高炉炼铁,水机锻打等技术越发成熟,但要想大批量生产金属弹壳还是做不到。

  是以,后装线膛枪只装备在禁军中最精锐的部队。

  西征军来说,由军户抽丁组成的戍卫团自然还是前装滑膛枪,倒是两个神机火器营,每营有最精锐的一个百人步兵都,列装了后装线膛枪。

  马穆鲁克女兵连和库尔德女兵连,装备的是后装枪,但是,属于特制的马枪,射程较短,用的标准纸壳子弹,精度和准度自然不如步兵的后装线膛枪。

  毕竟她们真正上战场的可能性不大,后装线膛枪这种昂贵的军械陆宁宁可多在禁军装备两个都,也不会装备给她们,那等于被束之高阁、暴殄天物。

  当然,步兵的后装线膛枪本也不适合骑兵用。

  要说,两个女兵连轻骑马枪,进退如飞,如果是同样的人员,和装备后装线膛枪的步兵相比,也未必战斗力就弱了,反而战略性更足,威慑力和杀伤力更大。

  不过,这是用步兵没有其他兵种配合的情况下直接和轻骑火枪对比,对步兵当然不公平。

  而后装线膛枪在黑海,还有保密局有列装。

  因为圣天子就在黑海行省,黑海保密局职责重大,是以,其武装人员比中原各道都多,也装备有这种昂贵武器。

  莫说保密局局令孙全照知道黑海亲王实则便是大皇帝的身份,便是不知道,仅仅黑海亲王亲征,保密局如何敢有一丝怠慢?用这种形式便可以将黑海亲王或者说大大皇帝行踪牢牢掌握,平素听令于御前,遇到凶险,也可拼死救护。

  是以,这才有副局长曹玮领着密探伪装的镖队以及真正的商队随行在亲王大营左右。

  说起来,曹玮将门虎子,其父便是昔年赵匡胤手下猛将曹彬,后来被俘归降。

  但因为是降将,又少有统兵作战的机会,曹彬最终并没有达到历史上的高位,前年病逝时,曹彬也不过是辽北兵马司排阵使,从三品的武官,病逝时被追授云麾上将军,圆了正三品之梦。

  曹玮就更不再是历史上的曹玮,他反而在军学院时对密监课程更有兴趣,最终进入了密监系统,去年派来了黑海行省任保密局副局令。

  而他率领这有着大量密探的商队来到佩列亚斯拉夫的第二天,就奏报上来一个令陆宁震怒的消息。

  却是佩切涅格左营的一个都头,偷偷和商队商贾们搭讪,想售卖一些马匹和军资。

  佩切涅格游骑兵,每卒两骑的标准,每一都,又额外有十几骑备马,以补充可能病死的乘骑和驼骑。

  这佩切涅格的都头,显然是想偷偷出售该都的背骑。

  另外便是箭矢,他向齐商打探,每百枝箭矢能出价多少,箭簇都是上好精铁。

  这些佩切涅格人,显然就是穷惯了,尤其是出征时,往往一人一马,箭矢更不会有多少,没有的话,就地取材自己制作些木矢都是寻常事。

  现今物资充足,他们反而觉得没必要,更打上了战马和军资的主意。

  也是两个佩切涅格骑兵营,还是因为成军仓促的关系,是以每营虽然设了监察使,但还是用的佩切涅格人,显然根本没有进入状态。

  便是中原各路禁军,有一段时间吃空饷、贪墨军资现象也极为严重,也就是西域之战前,国土好似扩张到极限,多少年偃旗息鼓不再对外征战,令将士们有马放南山的感觉那段时期,除了一直准备对西域作战的西北大营和汴京的京戍大营,其余大营,多多少少都有过这些情况,只是犯案武官职位高低的区别而已。

  查办之下,多少人口落地?甚至动用过酷刑处死人犯。

  但便是现今,陆宁自也不敢说禁军各部从上到下没有贪墨之鼠,只是高级将领大规模吃空饷倒卖军资等等现象早已经绝迹,只要自己在的一天,也没人再敢铤而走险。

  而现今新组建的异族仆从军,有都头这种小武官搞这种把戏,也属正常,只是和中原那些贪官比,他们的手法拙劣的有点不像话而已,就这样想直接售卖给商人?

  当然,佩切涅格人,本也会觉得,分发给他们的物资就属于他们自己了,而且,很多商贩,真不会管这些,军用物资又如何?只要觉得利润大于风险,军中有人敢卖,他们就敢收。

  ……

  还是努嘉哈的银色毡帐,陆宁见外人现今倒喜欢鸠占鹊巢。

  盘腿坐在香喷喷软榻卧絮上,陆宁看着手里文函一言不发。

  下首张保,全身冷汗都被打湿,虽然军纪法规他有所了解,但现今,才感觉到了同乡张丰贪心下想做的事情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

  左营许多兄弟,都跟他一样,改姓张,而那都头张丰,和他来自同一部族,都是瓦拉汗部落的下层牧民,在部族时,两人关系就很好。

  张丰想做的事,有次两人饮酒饮多了,张丰提来着,那时候应该就冒出这个想法了,张保训斥他几句,也没多说,更没当回事。

  谁知道,这没两日呢,就东窗事发,上午张丰仅仅跟商队里一位商贩打听了下良马和箭矢价格,这到了晚间,亲王口谕就到了,张丰被女卫缉拿,现在也不知道关去了哪里。

  张保身旁,站得是左营监察使马逊。

  马逊来自最早归附大齐南迁的八部之一的答剌马惕部,小贵族有些文化,现今也是心下忐忑,不敢抬头去看齐人亲王。

  陆宁突然看向旁侧,问道:“张丰这个人,你们两个去见了,以前认识么?对犯下的罪过,他又怎么说?”

  陆宁右侧,跪坐着两名美貌少妇,都是淡绿袄裤雪白罗袜的婢女装扮,两位明显贵夫人气质的美妇如此装扮,美艳中多了几分可爱婢女的乖巧娇俏,更令人升起驱使她们的快意。

  是因为谋叛而被刺客杀死的佩切涅格第一大部邹兀儿部落首领瓦拉汗的妻子小阏氏和长儿媳花娇。

  小阏氏和阏氏自然没有什么亲属关系,实际上,她比阏氏年纪还要略大一些。

  瓦拉汗是内乱后最强大的佩切涅格部落首领,是以其夫人也自称阏氏,现今内侍卫处,登记在册的名字为小阏氏。

  小阏氏和花娇是真正的婆媳,相差十六七岁,但坐在一起,就好像美艳的姐妹花。

  瓦拉汗以一众想跟随他发动叛乱的邹兀儿部首领都被处死,邹兀儿部落草场耕田地域,改西原县。

  一众叛乱首领的家眷发为奴送去黑海运河督办处,西原县又从中选女奴五人,敬献给镇西王殿下,就是瓦拉汗的妻子小阏氏、独生女儿蕙香,还有他的两个儿媳,大儿媳花娇和二儿媳花媚,还有侄女香岚。

  虽然绢册上评价说的是这五个女子都是素有德行,但陆宁明白,这也不过是冠冕堂皇字眼,被献来给自己的,只怕最大的原因,就是都很美貌了。

  这五名女子也确实美貌,都是极美的尤物。

  现今这小阏氏和其长儿媳花娇,都是淡绿袄裤雪白罗袜的婢女装扮,有贵夫人的妩媚,又有乖巧丫鬟的娇俏,更别有一番诱人。

  只是她两个美眸中,都有着隐隐的畏惧不安,刚刚在牢中见到那被严刑拷打后血人似的的张丰,都被惊了魂。

  巨灵黑奴炮制犯人很有一套,没生吃了他一条胳膊折磨他,已经是这一年多得主人严令,残忍手段收敛了许多而已。

  张丰在酷刑折磨下,还是供认此事和营指挥张保没干系,他只是在喝酒时和张保提过,还被张保训斥了一番。

  张保和张丰,都是邹兀儿部牧民,而且,是瓦拉汗分封给长子的聚落牧民,也就是花娇乃是他们自身聚落的主母,小阏氏则是整个部族主母,是以,两女才被陆宁派去见他。

  此时听陆宁问话,看了婆婆一眼,花娇小声道:“此人奴婢知道,旧时他便曾因偷窃险些被奴婢砍下了手,是他老母亲苦苦哀求奴婢才放过了他改用鞭刑。方才他见到奴婢,只是悔恨告饶,并无其他言语。”

  张保心下立时一沉,这供述,对张丰可极为不利。

  心下又有些感慨,曾经在部中尊贵无比更被许多族人视为花神临凡的几位主母,现今,却是成了身似浮萍的家奴,又怎不令人感慨世事无常?

  陆宁点点头,其实早就心意已定,淡淡道:“明日午时,在军中执行绞刑,左右两营一体旁观,以儆效尤。”

  张保心中悲鸣一声,但是在黑海亲王面前,自不敢为张丰辩解。

  陆宁又道:“你两营随我宫廷而动,却辜负亲卫之名,行事荒诞,乌合苟且,孤甚是失望,终不能,因为你两营士卒,孤还要组督战处监督……”摇摇头,“你们去吧。”

  张保本来在为张丰惋惜,但此刻,突然便觉得羞愧不已,所谓背负皇恩,便是现今这种感觉吧?

  神思恍惚的走出来,脚步极为沉重,都不知道,怎么回了自己营帐。

  第一百四十七章 北上

  从基辅来到佩列亚斯拉夫处理此间事务的是弗拉基米尔大公的宫廷“掌钥人”鲍里斯,是位五十多岁但精神矍铄的老者,看来也是位智者。

  罗斯公国,本来基本可以认为没有专门行政机构,各地王公、领主便是当地统治者,他们会委派一些显贵处理不同事务,但还没有专门的官职名称。

  但从半年前,弗拉基米尔开始任命有固定职务名称的行政官员,看起来也是受大齐机构繁杂名目繁多的官员架构影响,如宫廷“掌钥人”,便有点类似中原的国相,当然,也可以看做是弗拉基米尔大公的第一参谋,第一幕僚。

  不过,弗拉基米尔任命的官员自然还是任人唯亲,都是他的亲属、故交等等。

  “掌钥人”鲍里斯,就是其母亲家族的一位舅父。

  而不管鲍里斯是不是真的相信谢奥拉夫、留里克父子都无脑做出了袭击黑海亲王的举动,总之便是诚挚道歉,并希望接收回佩列亚斯拉夫的管理权。

  陆宁会晤了他几分钟,大多数时候,都由努嘉哈和他进行着毫无营养的沟通。

  其实和鲍里斯几乎同时到达的,还有前线的消息,西征军在波洛茨克地区伏击了波兰人一支几百人的先遣队,将其全歼。

  显然,第一次和西方世界强盛国家的正规军发生正面冲突,杨延昭还是极为谨慎的,以绝对优势开局,体验对方的战法和战力。

  而努嘉哈和鲍里斯,也议定了一些事项,比如基辅公国负责西征军辎重的配额,以及派出多少军队,接受西征军指挥和西征军联合作战。

  实际上,现今弗拉基米尔大公真正控制的,也就是基辅地区,早就不是能几十年前能提供给拜占庭帝国六千雇佣兵的时期。

  而几名主要的王公,都已经分别派使者和齐人联系,派兵和齐人联合作战。

  如波洛茨克王公伊贾斯拉夫,也就是黑海亲王罗斯公主侧妃的兄长,已经征募数千勇士接受杨延昭的指挥配合西征军作战。

  又如诺夫哥罗德王公维谢斯拉夫,和亲王宫廷一直有书信来往,也征募了两千士卒前往柯尼斯堡地区和亲王的军队汇合。

  罗斯人现今人口虽然不多,但不失蛮族本色,可以全民皆兵。

  常备军的话,便是这些王公、领主们的亲军了,罗斯人对其的称谓是“战友”、“伙伴”之意。

  罗斯王公、领主的亲军,其实便是类似中原的军户,世世代代都作为武士为主人效命。

  亲军的数量当然不多,但甲胄和武器精良,战斗力很是强悍,如诺夫哥罗德王公维谢斯拉夫,亲军也不过几百人。

  不过,他征募的所谓来听命于黑海亲王和黑海亲王宫廷在柯尼斯堡地区汇合的两千勇壮,应该不会有一名亲军在其中,而是临时招募的城邦勇士。

  柯尼斯堡地区,在波罗的海南岸,便是罗革等大齐教团成员们的殉道之地,当地情况负责,东普鲁士蛮族部落,亲近不同教派,但波兰人势力已经占据上风,罗革收买教化的开始信奉天道的部落,现今被欺压的厉害,据说一些部落遭到血腥屠杀。

  此次西征的第一要务,对陆宁来说,当然便是在柯尼斯堡地区恢复天道骑士团,现今来说,这个骑士团可以干涉北欧事务,更使得大齐贸易路线在波罗的海获得自己的出海口。

  后世来说,此地如果能出现一个被大齐文明启蒙教化,亲近大齐文明的北欧国家,那也很不错。

  说起来,历史上弗拉基米尔到了晚年,其封为王公的几个儿子便拒绝纳税。

  现今,近乎半数多王公都不向基辅纳税,只是象征性送一点点银钱。

  在弗拉基米尔看来,显然是因为齐人介入的原因,而不会看到自己和诸子本就离心离德,或者说,人总是希望将责任推给别人。

  是以,对弗拉基米尔及其基辅地区的力量,陆宁心内还是充满警惕的。

  几日之后,镇西王亲卫大队,拔营向西北进发,而且刻意绕过了基辅城。

  陆宁和弗拉基米尔也没有相见。

  首先礼仪上便有困难,便是陆宁用黑海亲王身份,但自也不想和弗拉基米尔平等会晤。

  而弗拉基米尔就更不愿意会晤时,座位要比一位亲王矮一截,更莫说,这位亲王,还娶了他的女儿,算是他的晚辈,民间的话,更是相当于他半个儿子。

  是以,两者不见面最好,省了许多尴尬。

  ……

  一个多月后,黑海亲王亲卫大队抵达了白俄罗斯地区北部边境,再往北,便是蛮族部落众多的波罗的海南岸地区了,后世来说,是立陶宛区域,现今这里的北欧蛮部,主要便是东普鲁士人、利特瓦人(立陶宛人)和楚德人(爱沙尼亚人),波罗的海沿海还有一些维京人后裔部落。

  几天后,从诺夫哥罗德来的勇壮抵达,不过,说是两千勇壮,但路途遥远,半路上很多开小差的,毕竟是临时征召的勇士,战斗力肯定不弱,保护自己的城邦当能奋勇作战,跑出这么远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战,自然有许多人想家,半路就回转。

  而且,开小差的足足有三分之一还多,仅仅有千余人抵达了目的地。

  陆宁索性,令努嘉哈等,从中挑选五百人留下,其余就地遣返。

  选的五百诺夫哥罗德勇士,编为“诺夫哥罗德步兵营”,待遇和佩切涅格骑兵营相同。

  罗斯人现今主要还是步兵作战,包括其王公亲军系统,骑兵并不多,不过其在长期和南北各种蛮部作战中,也渐渐不再畏惧游牧骑兵。

  诺夫哥罗德步兵营,自身都是简陋轻甲,甚至多层亚麻布缝一起就成了布甲,再怎么悍不畏死,在齐人的视角,其战斗力也必然有限的很。

  不过这一切,陆宁自早有规划,本身就带了五百重甲来,虽然不是巴鲁克重步兵或者大齐禁军重步兵那种顶级重甲,但也算次一等重甲中的翘楚了,这五百具甲胄,便装备给了诺夫哥罗德步兵营。

  临时任命的诺夫哥罗德步兵营营指挥贝祖鲁科,却是来自诺夫哥罗德的大贵族家庭,封地为普斯科夫城邦的波雅尔领主家族。

  他是俄罗斯女侍连连队长彩娥的胞兄,千里迢迢而来,实则就是听闻妹妹在黑海亲王军中,他兄妹情深,特意来看妹妹的,而且,是瞒着父亲而来,毕竟是家族的未来继承人,其父又怎会允许他参与和本家族领地全无关系的战争?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万安湖

  亲王及侍卫军最终的驻营地在道加瓦河之畔,是陆宁勘探周围百里地形后最终选定的地址。

  这里陆宁后世来过,毕竟波罗的海三国也就是立陶宛、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也曾经是国内情报部门的重点研究对象,从中观测北约对前苏联国家渗透转化的步骤和手段,以此作为前车之鉴。

  驻营地,陆宁认为便是后世拉脱维亚第二大城市陶格夫匹尔斯旧地,这一带湖泊众多土地肥沃,用中原来说便是鱼米之乡,便是现今,也有数个拉脱维亚人聚落,当然,现今的许多拉脱维亚人,还是公社奴隶制的蛮部部落。

  所谓公社奴隶制,大体上便是原始公社崩溃前过渡到财产私有阶段的社会形势。

  以拉脱维亚部落来说,其部族财产还是属于部族的所有人,按劳分配,但部落里又存在大量被当作牲畜的奴隶,来源是战俘或者犯了过错的本部落子民,奴隶阶层世代都是奴隶,但新生儿有时候会被所有部落子民都有投票权的部族大会赦免从而为部族填充人口,这种情况很罕见,除非因为大规模聚落战争损失了许多人口。

  亲军在此扎寨,陆宁又命名此地为“万安湖”,行在所在便是万安湖寨。

  万安湖距离罗革殉道的东普鲁士蛮族地域有四五百里远。

  因为那里已经基本在波兰人控制下,且距离波兰公国核心地区极近,如果黑海亲王领整个宫廷及少数卫兵在那里扎营,只怕很快就会面临波兰人倾力进攻。

  因为在其东南方向,齐人远征军有条不紊步步为营的推进,已经令波兰人感受到了可怕的压力,这种情势,当闻知黑海亲王动向,且就距离他边境不远,那么波兰人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会孤注一掷的。

  是以,陆宁才驻营在远离前线的地域。

  因为在这四五百里的后方不同,陆宁倒是巴不得吸引波兰人大军长途跋涉来袭。

  ……

  碧湖之畔,陆宁慢慢踱步,跟在他身边两人,一名是随行教团教长正行,一名是副教长阿维森纳。

  阿维森纳,这位历史上有名的中亚医学家、自然学家、哲学家,所著医典影响了欧洲医学史的天才学者,现在终于走回了正途,不再研究烟草培育,而是回到了医学一途,现今的身份,是随行天道教团的副教长、医疗官,同时也是镇西王府内侍卫处卫生科的岐黄总教授。

  临时组建的两个佩切涅格骑兵营并没有如禁军一般配备医师,现今又多了一营诺夫哥罗德步兵,可以说是雇佣兵,也可以说是盟友。

  不过随行教团的医师可以为他们提供医疗服务,当然,现今来说,真正战场上的重伤,医师们也没什么办法,是以,配备太多医师也没什么用,医师的作用实则并不是救护重伤员,更多的是在军中防治传染病,治疗一些常见病症。

  而内侍卫处的卫生科就不同了,不但有女医师,还有类似护士的卫生兵,现今又从四个女侍连补充进了一些有天分的卫生兵。

  除了照顾亲王殿下身体外,她们也负责所有女卫包括巨灵矛兵兵团的医疗。

  而千里迢迢的行军途中,四个女侍连已经被拆分,组为内勤四科,军艺两科,特勤五科,仪仗两科,每科三十余人,原本四名女侍连连队长、副处长,分管内勤、军艺、特勤、仪仗,如此,打乱混编下,再不是以前明显分帮结派泾渭分明的态势。

  “这些拉脱维亚人,你感觉如何?”陆宁看向正行。

  正行自幼便在天道教堂长大,穿着一袭雪白长袍,真有飘飘出尘之感。

  虽然陆宁吸收天主教神职人员不许婚娶后世频出丑闻的教训,特令天道教修改教义,卫道者们婚嫁自由,但这正行却是发下宏愿大誓,终生侍奉帝龘。

  在任何官员面前,他都可以不卑不亢,但在黑海亲王面前,却是怎么都做不到心静如水,或许因为黑海亲王太过高大了吧,站在那里,人人都需要仰望,从来不知道,人原来可以生得这般高大,亲王的黑奴卫士,毕竟不是人类。

  而在黑海亲王面前,自然而然,便会感受到那无尽的压迫之感,人类在其面前,显得是那么渺小,其双眸中,那如电的精光,就更令人观之心惊,只生出匍匐膜拜之感。

  果然不愧是圣天子的胞弟,圣天子乃是帝龘天尊在人间的化身,黑海亲王看来也有仙缘,非凡间俗世之人。

  此时听亲王言语,正行微微躬身,“此处蛮部尚算纯良,乃是可教化之民。”

  陆宁微微点头,从整个历史来看,拉脱维亚人确实是从来都是被欺压的份,便是现今和其人数差不多的匈牙利人,后世也曾经建立面积庞大的帝国,但拉脱维亚人一直处于被东、西邻居轮流统治的境地。

  此间拉脱维亚部落,很早便处于农耕阶段,千年前就开始使用铁制农具,可能正因为如此,便缺少其他蛮部的那种狠厉。

  现今齐人到来,自然免不了令万安湖各部欣赏仪仗阅兵。

  万安湖附近共有七个聚落,占据肥沃之土,互相通婚,渐渐形成了一个联盟,以保护万安湖的土地。

  而火器之威,令这七部凛惧不已,而教团开始进入各部落宣传教义,治病救人,对老幼妇孺施舍药品齐货,更是收拢七部人心。

  且今年万安湖七部大丰收,曹玮商队更是令他们第一次用比较正常的价格用农作物交换到包括农具在内的大齐货品。

  当然,曹玮商队并不仅仅在此交易,也去了更远的地方和当地蛮部交易,实则,也是勘探地形。

  至于万安湖七部,这两日纷纷召开了部落大会,大多数部落民都赞成帮助齐人在此筑城。

  因为齐人答应,齐人城堡占据的土地,会向各部缴纳租金。

  当然,租金肯定是没有多少的,但各部落民都觉得,齐人在此并不是什么坏事,可以教会他们许多事,更有医术极为高明的医生帮他们治病,还有那些来自大齐的农具,简直太合手太好用了,如果以后能多交换来一些,可比什么都好。

  其实陆宁听得他们部落大会的投票结果也有些无奈,显然这些拉脱维亚人还是没经历过真正的阴谋诡计,毕竟如果是强大的敌人,直接便会来洗掠。

  而他们自然还不懂什么叫引狼入室。

  当然,本身欧洲蛮部思维便和中原不同,对土地没那么多执念,便是公国、王国,也不会觉得被驻军是什么耻辱,反而只要条约公平,反而是觉得被帮助。

  就更莫说,这比大多数蛮部相比,和外界接触更少的拉脱维亚部落了。

  当然,大齐来此也确实不是觊觎他们土地最终想赶走他们。

  在此筑城,当然不是最佳选择,但也算是为齐商在靠近波罗的海之地设立一个歇脚点、中转站。

  而且,如果进展顺利,最终能在东普鲁士筑城建骑士团,这万安城,也将是支援东普鲁士地的一支力量。

  此外,最好还能在后世里加地区,也就是波罗的海沿海海港再筑一城,三城互为犄角,令波罗的海南岸的诸多蛮部,大多数都改信天道,而不是历史上一般,渐渐都归信了天主。

  只是,正行说万安湖一带的拉脱维亚人相比其他欧洲蛮部纯良,也没有说错。

  如果此地设骑士团征召拉脱维亚人为护教骑士,战斗力怕是堪忧。

  齐人撤走后,他们怕是自己都保护不了,更莫说利用武力威吓向顽固的聚落传播教义了。

  除非派教头在此训练他们几年。

  那这骑士团的组建,也真可说是事倍功半了。

  琢磨着,陆宁点头,又问道:“向东普鲁士地区传信的人都派出去了吗?”

  “是,三日前就都出发了。”天行忙回答。

  东普鲁士已经该信天道的部落,信差们是传信,令他们向东方迁徙,在此地北方的道加瓦河流域,有大量土地可开垦,用来安置他们。

  陆宁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要去走一遭。

  万安城按部就班,自己在不在都可以,而听闻改信天道的东普鲁士部落被欺压的很惨,有得被全族屠杀,就算自己现今心如坚石,异域之民,便是一种资源,便是一个个数字,但听到这些,心中还是实在有些不舒服。

  而且派出的信差传递消息,便是想东迁的东普鲁士部落,真想迁来拉脱维亚地,也几乎不可能,这些消息,主要还是告诉波兰人自己的所在,希望能诱敌深入。

  而自己如果去东普鲁士地,自也不能白去一遭,要想办法怎么能把真正愿意信奉天道,现在还没在波兰人压迫下改信的部落民安全迁徙回来。

  陆宁琢磨着,转眼看去,道加瓦河宛如一条白带,蜿蜒向北而去,三百里外,便是里加一带的波罗的海入海口了。

  看着这条长河,陆宁心中突然微微一动,渐渐有了计议。

  第一百四十九章 欲行事,利其器(上)

  万安湖拉脱维亚七部,齐人官方命名为“湖南”、“湖北”、“湖东”、“湖西”、“远湖”、“近河”、“河东”,七部聚落,称为“镇”,七个聚落其实都不大,各有几百户人口,但加起来有三千多户,而且其习俗分家条件苛刻,是以一户六七人很正常,万安湖一带,应该是现今拉脱维亚人最大的聚集区了。

  令正行、阿维森纳忙自己的事后,陆宁来到了河东镇。

  大齐官方,便将河东镇的拉脱维亚人称为河东人,而他们自己,也知道了自己这个外来名,有人倒是很喜欢,开始自称河东人,想来不远的将来,这些新称呼便会在他们的聚落里盛行,毕竟东方强盛帝国对他们的称呼,怎么都感觉更荣耀一些。

  这也是拉脱维亚人,现今其实根本便没有后世的民族认同,哪怕七个部落之间,也不认同互相是同一个族群,一个聚落,才是一个族群。

  现今欧洲还未形成国家或者刚刚形成国家的蛮部,很多都是如此,波罗的海沿岸就更是如此,波罗的海三国,立陶宛、拉脱维亚、爱沙尼亚都是如此,还有更西的东普鲁士部落,同样如是。

  陆宁虽然不至于刻意分裂他们,毕竟,对这里领土没什么野心,只需要有些立足点便可,但不分裂他们,也不代表要提前给他们灌输民族观念,而且立足点地域,他们互相并不认同,在大齐协调下才能形成一股绳,那就是最佳状态。

  河东镇就在道加瓦河之畔,附近湖泊星罗棋布。

  万安湖地域,湖泊超过了两百个。

  河东人,渔民便很多,耕地也不少,但没有可供放牧的牧场,而且,还有几艘商船通过道加瓦河和河两岸的远方聚落进行小型贸易。

  河东人在拉脱维亚七部中,人口最多最富裕,但往往需要要将捕捞的鱼获无偿分给其他六部一些,同时对外贸易时,也无偿带上其他聚落的货物,以此换取和平,后世来说,便是保护费了。

  拉脱维亚七部虽然重大事务都是部落大会决定,但各部都有德高望重的老者作为类似族长的祭祀管理部族财产分配、日常纠纷等事务。

  河东镇的族长是一位须发皆白的北欧老头,简直就是动漫作品里老年雷神一个形象。

  陆宁心里嘀咕记下的他的代号就是“托尔”。

  在河畔简易的渡头旁,陆宁见到了托尔。

  只是陆宁没想到的是,小阏氏母女、两个儿媳和侄女也正在河东镇。

  她们五人,是在两名巨灵黑奴女卫陪伴下来的。

  陆宁允许女侍们离营在七个镇子游玩,当然,具体怎么分配游玩地点和时间,便是侧妃迪妮莎的事情了。

  而小阏氏五女,显然是作为一个整体被安排护卫和游玩的路程和时间。

  想也是,如果每个女侍都能单独行动,那怎么都安排不过来了。

  令女侍们游玩或者说放风,除了给她们一定的自由,更主要的是,陆宁对两个佩切涅格骑兵营乃至诺夫哥罗德步兵营的军纪有些不放心,担心他们在此作奸犯科,女侍们四处转转,也算一种监督。

  虽说曹玮的商队,其实是带了一些斯拉夫、可萨乃至黑奴女妓的,但这些蛮子烧杀劫掠,未必便是因为生理得不到满足。

  此外,前两日,内侍卫处也成立了督战科,其不是战场上处罚逃兵的那种,更像是监督军纪的军事宪兵,平素在各处巡逻,当然,这种军事宪兵,肯定不能由女侍连的女侍们担正,而是抽调的马穆鲁克、库尔德及巨灵女卫们一起执法,在西康时马穆鲁克女兵连和库尔德女兵连分别补充了五十名的预备卒,督战科除了巨灵女卫,抽调的两个女兵连的人员主要来自预备卒。

  陆宁和“托尔”的亲切交谈在渡头的一艘商船上,其商船类似中原唐代时平底江船,没有独立舱房,货物便都堆垒在比较深的船舱上,且因为其没有高超的造船技术,只能尽量使得船稍微宽大,才能多装货物还漂浮在江面上,而如果太过宽大,以拉脱维亚人的造船技术,又很容易散架了。

  陆宁询问的是道加瓦河出海口一带聚落的情形。

  老托尔虽然脸上橘子皮似的满是皱纹,皱纹挤压的眼睛变得很小,但双眸却充满了睿智,他年纪很大了,经历过很多事情。

  他是齐人在此筑城的坚定支持者,听陆宁询问的问题,他沉思了会儿,说道:“殿下,现在万安湖丰收,殿下又在此筑城,这几日,应该会有下游的商贩来万安湖,殿下何不询问他们,老朽道听途说,如果使得殿下有了误判,罪过变大了。”

  显然,他认为这位黑海亲王肯定不是无缘无故询问下游情形,必然涉及到了齐人在此的长远战略。

  陆宁微微颔首,便和他聊起部族中事。

  托尔却是越听越惊异,尤其是部族社会架构、资源分配这些,听得他如同醍醐灌顶,很多模模糊糊的认识,好像突然就被人打开了一扇门。

  果然是东方来的圣人,怕是本地语言,也是天生便会的吧?

  托尔眸中精光闪动,若有所思。

  ……

  几日后,三艘河东人的商船顺流而下,直向道加瓦河下游而去,这几艘河东人仅有的商船已经被齐人买下,而且,船上都加了篷布遮风挡雨。毕竟现今可以直接和本地齐人贸易且能交易到比以前好了数倍的商品,这几艘商船也就没了用。

  和三艘河东商船同行的,还有一艘斯堪的纳维亚人的河船,船上是斯堪的纳维亚的一家人,从大到小七口人。

  第一百五十章 欲行事,利其器(下)

  黄昏时分,落日余晖照耀下,刚刚雨停的低矮起伏的丘陵好似笼罩上光晕一般。

  骏马在泥泞小路上缓缓奔驰,这段道路极为狭窄,数百轻骑只能一匹匹排成一字长龙,在这刚刚下过雨的低矮丘陵间行进,队伍中十几辆马车就更是缓慢,有时候车轮陷入泥中,需要前面的骑手下马来帮马车脱困,这些马车都是双马马车,可一旦车轮陷入泥中,靠两匹马的力量没有外力相助便很难爬出来,这片丘陵的土被雨水打湿后好像变得特别粘稠,可能是有什么矿产才变得土质这般特殊。

  陆宁当然不会考虑矿产问题,他就坐在其中一辆马车上。

  两辆马车载人,其他十辆马车,都是军资辎重,包括佩切涅格骑兵的箭矢和库尔德女兵连的弹药。

  此次西来,陆宁领了库尔德女连和佩切涅格骑兵右营。

  此来,是来救助那些改信天道后深受压迫的东普鲁士部落,陆宁准备将其迁徙去道加瓦河入海口处,也就是后世里加的位置,在那里,建立自治的天道骑士团,同时,那自治城邦,也将是面相波罗的海的贸易港、海港。

  来之前,陆宁制订了两个计划,一是上策,如果贝祖鲁科那边行事顺利,便可以通过海路将受迫害亲近大齐的东普鲁士迁徙。

  现今来说,波罗的海三国实在称不上有正经官道,都是自然而然走出的一些小路,根本没有一条横贯东西的干道,甚至有的路段,根本便称不上有道路。

  所以,虽说陆宁感觉,现今亲近大齐兀自坚持天道信仰的幸存者应该没多少,毕竟罗革在东普鲁士,主要还是银钱收买使得那些部落民亲近大齐而改信,这种收买来的信仰又不过短短几个月,又能有多么坚定?

  更莫说一些坚持认为齐人还会再来承救他们坚持不该信的聚落还遭到血腥屠杀了。

  如果说,现今还坚持信仰而残存的幸运儿,能有一两个偏远部落就不错了,因为偏远,暂时波兰人没有闲暇顾及,但偏远部落,人口也必然不多。

  满打满算,陆宁估摸着需要迁徙的部落民也不会超过一千人。

  但就算一千人,步行前去五百里外的万安湖乃至里加地域,漫漫长路,道路又如此崎岖,加之口粮等等,还可能有追兵,又可能路上招惹到沿途聚落,也实在是个天大的麻烦事。

  而海运,比起现今陆运,也真是又快捷又方便。

  诺夫哥罗德步兵营指挥使贝祖鲁科,也就是彩娥的哥哥,被委派去和斯堪的纳维亚人交涉,租用他们的商船作为迁徙部落民的工具。

  曾经的维京海盗,现在主要分为三大区域。

  丹麦区域、挪威区域和瑞典区域。

  其中丹麦区域和挪威区域的维京海盗都已经建立王国。

  维京丹麦现今极为强盛,从现今国王的父亲哈拉尔蓝牙王,丹麦海盗在波罗的海和北海横行无忌,创造了恐怖的维京人时代。

  后世的“蓝牙”技术,名称其实就来源于他,因为他伶牙俐齿,又因为吃海物一口蓝牙,且有生之年将大半个北欧联系起来,当初技术标准制定者恰好受赠维京人图书,便将这种技术命名为蓝牙。

  而蓝牙的儿子,也就是现今丹麦国王斯凡八字胡须王,又是英格兰国王,他侵占了英格兰大半地区,成为第一个被英格兰诸蛮部承认的英格兰国王。

  可以说,丹麦的强盛,正渐渐迈向巅峰。

  而维京人中斯堪的纳维亚区域就和丹麦、挪威维京走了不同路线。

  丹麦维京热衷做海盗劫掠,斯堪的纳维亚区域维京面相波罗的海东部海域,更喜欢贸易。

  斯堪的纳维亚人族群众多,一波波向欧洲大陆移民,被称为欧洲的“人种作坊”。

  如罗斯人,便是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南下,在基辅建立了政权。

  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基本便是后世的瑞典地。

  诺夫哥罗德步兵营指挥使贝祖鲁科是罗斯人,瑞典也算他祖上的故乡,是以陆宁委派其去和瑞典人谈判租赁商船事务。

  也是恰好,从里加地域来了一家瑞典商贩到万安湖,这家人欠了很多外债,也就充满冒险精神的动力,本来在道加瓦河下游收购琥珀,突然闻听上游万安湖处来了齐人,便扬帆南上想来看有没有齐货可以交易,如此,便做了贝祖鲁科的向导,一起北下。

  陆宁也不知道贝祖鲁科最终能不能成功租赁瑞典人的商船,所以,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实在不行,只能从陆路将那些需要救助的东普鲁士齐民护送去万安湖,再将他们安置去里加地。

  现今还坚持等待齐人救助的东普鲁士聚落,陆宁已经决定承认他们为大齐子民。

  一边琢磨着这些事,陆宁一边从车窗看着外间景物。

  “马上就过了丘陵区了,准备下车看看,该怎么走。”前方车辕处,赶车的库尔德女卫和另一边车辕上衣衫褴褛的男子说,男子是向导,从不久前途经的聚落雇佣的,这一路西来,自然需要赶一段路程后,便雇佣一名当地向导。

  此外,又有指南针,加之陆宁方向感特别强,倒不至于走太多冤枉路。

  车厢内,除了陆宁,还有两名内勤女侍,内勤一科的副科长大小金莲,两个金发碧眸的双胞胎小萝莉都穿着黑白侍女裙,雪白过膝棉袜和黑色皮鞋,极为漂亮可爱。

  令陆宁有些无奈的是,大小金莲脖颈上的漂亮银项圈,上面有银闪闪“镇西王府”的字样,这是镇西王府女奴的专用禁锢项圈,不靠别人相助摘不下去,本意是防备女奴逃走,但在镇西王府,却成了身份象征的恩物。

  各处皇庄异邦奴隶,倒不似后世澳大利亚、美利坚官方用铁项圈铁链绑着黑奴劳作,但随着铁器不再那么昂贵,奴隶们戴铁项圈来标识身份已经成为常态。

  而圣天子在异域得了许多奴隶,是以不久前,从汴京送来了大批极为精美的银项圈,都是尤德妃监工打造的。

  陆宁看着哭笑不得,这尤五顽皮处不减当年。

  这些项圈,陆宁也没往下分发,只是放在内侍卫处库房。

  但侧妃迪妮莎发现了这些银项圈,首先便送给了她那闺蜜连队长一枚,这使得宝禧等心下不满,显然酿出一场风波。

  由此,迪妮莎干脆一视同仁,将项圈作为赏赐发了下去,发下去之前纂刻了众人姓名。

  此次西来,迪妮莎更定下规矩,所有女侍都需戴上王府项圈,以免偷逃,而且,遇到惨烈战事,死亡的话,此也可证明身份。

  这些事务,陆宁根本没怎么理会,等注意到女侍们人人戴女奴项圈时,已经木已成舟。

  不过不得不说,看着戴奴隶项圈的这两个金发碧眸小萝莉,尤其是项圈后有链,可收拢作为美观的装饰吊坠,也可展开被自己牵在手中,想到这一幕,不免心中便有种异样感觉,很邪恶,又隐隐有些刺激。

  此次西来,陆宁本来不想带女侍,但杜贾兰就压力很大,觉得库尔德女兵连都粗手粗脚,根本不可能服侍好圣天子。

  陆宁也知道,便是自己说不用人在旁服侍,杜贾兰也必然会抽调一班女兵跟在自己左右,徒然打乱她们的建制影响她们的战斗力。

  是以,便带了大小金莲来,此外,又从特勤中选了枪法最准最有天赋的数名女卫。

  其中保加利亚特勤天份最高,有两人,特勤一科的侍画,特勤五科的琥珀,又有俄罗斯女侍特勤一科的霜翎,她在所有特勤中最有天份,是真正的神射手,如果不是体力肯定差一些,进入马穆鲁克女连或者库尔德女连,战斗力也应该在水准线以上。

  还有白俄罗斯女侍特勤二科的绮玉,出身格鲁吉亚女侍连但本身是阿拉伯美少女的特勤四科的痴梦。

  如此,特勤神射手共五名女卫,都在另一辆载人马车上。

  都有一定战斗力但又是近侍,便根本不用杜贾兰操心圣天子的起居等问题。

  陆宁倒是琢磨,只要不遇到大举进攻,这五名神射手便足以看护这十几辆辎重车辆了,遇到盗贼之类的乌合之众,便是骑兵营和库尔德女连不在,几名特勤女卫一通枪打出去,也足以把宵小吓得四散奔逃。

  ……

  出了丘陵区,夜幕降临的时候,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那向导说最近的聚落也在西北几十里外,而且,是一个极为凶悍的热麦特人聚落。

  再远的话,这名向导便不认识路了,便是这热麦特人聚落方向,他也仅仅是听说而已。

  陆宁倒是知道,热麦特人也是后世融合成立陶宛民族的族群之一,听闻极为野蛮好斗。

  向导看起来就很惧怕遇到热麦特人,哪怕听说这些人是什么齐人,好像是一个大国的军队。

  然后,拿了赏钱,足足十个银元,这向导千恩万谢的告辞,趁着月色,向自己聚落的方向撒欢似飞奔而去。

  陆宁随之令就地休息。

  这次西来,轻车简从,男女骑兵都没有携带简易帐篷,仅仅十辆辎重车辆也没有空间再装载几百个简易帐篷,但在野外的话,防潮的油毡布还是有的,可以找松软地卧下休息。

  当然,如果天色会下雨,那还是要赶路,寻到能避雨的聚落再歇脚。

  拉车的马匹卸了马鞍被牵走休息,车辕架起,陆宁等,则宿在车厢内。

  陆宁惯例,卸车时也出了车厢,和杜贾兰聊了几句,便准备去打些野味顺便勘探下四周地形。

  杜贾兰知道圣天子要去做什么,有些无奈,几乎每晚,圣天子都会开小灶,自己和连副及七名正卒班长、两名预备班班长,都会有香喷喷野味吃。

  库尔德女连,分为警卫排和七个十人班,五个预备班,警卫排三十人,杜贾兰亲领,此次五个预备班领了两个来,赶车押车的马夫便是这些预备班女兵,此外如果女连生火做饭,也是由预备班操持。

  陆宁打来的野味,也是她们负责去毛烧烤。

  除了杜贾兰等十余名女连军官,能吃到野味的还有佩切涅格骑兵营的营总王横、营指挥副使、监察使以及随行的一名军医。

  这令杜贾兰很有些不知所措,哪有大皇帝打野味给卫兵们吃的?

  但大皇帝不在意这些小节,反而说你们这些指挥每天吃到热乎乎的肉食,可以保持旺盛的精力,不然你们都筋疲力尽的话,遇到敌人未免糟糕。

  今晚见大皇帝又要出发去打猎,杜贾兰正不知道如何劝说,却见王横踱步来到马车停歇的区域,但远远的好像有些犹豫,陆宁就对他招招手:“来!”

  王横忙快步走过来,到了近前躬身,“殿下,今日还是小奴多带几名军汉去捕猎,殿下休息便可。”显然,吃了几晚野味,也是如坐针毡。

  其实第一晚吃过野味后,第二晚王横就坚持带军卒去打猎,却收获很少,完全不似亲王殿下的大手笔,不但十几名军官和大皇帝侍女都能吃到,剩下的还能赏赐给每天行军时表现优异的士卒。

  这令王横很羞愧,今晚,则想更多带些人去捕猎,就不信猎不到野猪、野牛这种大的猎物。

  陆宁笑笑,正想说算了,突然微微蹙眉,说道:“斥候遇到敌人了。”指了指一个方位。

  夜间宿在这里,王横倒是老老实实按照大齐军规,不同方向派出两人斥候哨卫小队,但也不会太遥远,大体和宿营地相距一两千步左右,遇到敌袭示警后,宿营士卒便有足够时间反应。

  但说是距离不远,可一两千部,还真听不到什么动静。

  王横正错愕,黑海亲王所指方向,突然一支尖啸的响箭声传来。

  还真是发现了敌人?!王横正要喝令远远站着的亲卫去传令各都准备迎敌,眼前一花,黑海亲王已经不见了踪影。

  王横瞠目结舌,再说不出话。

  第一百五十一章 绝境兄妹

  马车前。

  “呜呜”,被陆宁拎回来的壮汉被布团堵了嘴,全身被麻绳捆成粽子,兀自挣扎,嘴里不知道拼命说着什么。

  此外,还有个满身泥污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虽然很骇怕的样子,但眼中却满是仇恨,就好像要扑上来咬陆宁一般。

  但被一名库尔德女兵牢牢抓着双臂,她难以反抗,回头想咬那女兵,却被那女兵一个嘴巴打得嘴角流血,又被那女兵掐住脖颈,再动弹不得。

  陆宁抓她时她手中也有利刃,被陆宁打落了而已。

  陆宁看着他俩微微蹙眉,壮汉身上有伤,问了那两名佩切涅格哨卫,伤痕不是他俩造成的,这壮汉莫名其妙从草丛中跳出来袭击他俩,幸好他俩骑术甚精,立时纵马跃开,但他俩回击时,射出的箭矢也被他躲开,且又潜入草丛,因为不知道有多少敌人,两人这才响箭示警。

  陆宁击倒壮汉后,壮汉一直怒吼,实在受不了他噪音这才堵了他的嘴。

  这一直藏在草丛中的小丫头,也是个小野兽,而且很能隐忍,自己抓了壮汉后,她突然跃出来手中利刃可是奔的自己胸口要害,但她潜藏方位自己早知道有人,又岂会令她得逞?

  “殿下,附近再没有敌踪……”王横匆匆赶来。

  陆宁点点头,早就转了一圈。

  现今立陶宛各部根本没有统一的语言,不同地域语言差异很大。

  但波罗的海三国语言属于同一语支,陆宁如果比比划划和这莽汉大体上应该能沟通,可这壮汉激愤无比,拿下塞嘴的布团都不知道怪吼什么,只能等他稍微冷静下来。

  至于这小女孩,看来莽汉不和自己等交流的话,她更是将自己等当成强仇大敌。

  “我去找找野味,他两个都绑好堵好嘴。”陆宁指了指莽汉和小女孩。

  王横心下苦笑,亲王殿下真是处变不惊,什么时候都忘不了美食,躬身:“是。”

  ……

  到处都是架着肉的篝火,肉香浓郁。

  今日收获巨大,陆宁寻到了一头巨大驼鹿,怕也得有一千七八百斤重,被他瞬间杀死后扛了回来。

  陆宁打猎的猎物,几乎都是瞬间便死亡,不会有什么痛苦。

  而这头庞然大物,便是去了骨架以及不能吃的部位,也足够全营数百人享用了。

  所有军卒,欢声笑语。

  陆宁这才觉得有些畅快,一直便想捕猎这种可以所有军卒沾光的猎物,但一路行来,这拉脱维亚和立陶宛地,大型猎物实在罕见,自己捕猎,又不可能离开驻营地太远,总不能半夜再回转,徒令士卒们担心,何况如果是这种近两千斤的猎物,离营地太远的话,便是自己如何越发不像人,却也很难带回来了。

  话说回来,其实这驼鹿肉实在算不上美食,倒是后世其鼻子部分有一种做法很是美味,不过想想也挺恶心的。

  而对于这些士卒来说,尤其是佩切涅格人,香喷喷的烤肉,就算柴一些,但能敞开肚皮吃,也实在大快朵颐。

  便是被捆缚在旁的莽汉和小女孩,好像本身就都饿的不轻,盯着篝火旁大口吃肉的人众,都在不由自主咽口水。

  陆宁撕了条肉尝了尝就不碰了,此时来到莽汉和小女孩面前,比比划划用后世立陶宛语放慢语速,“你们,想吃?回答我几个问题。”

  莽汉和小女孩眼中立时满是忿恨,但两人挣扎了这许久,也没了力气,只是恨恨咬着布团盯着陆宁。

  “我们,没有敌意,我们,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路过,不会,抢劫你们,聚落。”陆宁自顾自比划着说。

  蛮汉愣了下,他极为莽撞,但不是傻子,听陆宁的话,又看陆宁面相,嘴巴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

  “你别嚷嚷啊,不然还堵你嘴……”陆宁这话用中原语言说的,但估计对方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伸手过去,陆宁就一蹙眉,蛮汉嘴里布团,又是唾液又是血的很是恶心,不由缩回了手。

  “霜翎!”陆宁喊了声。

  亲王马车附近两个火堆,陆宁和杜贾兰单独一个火堆,内勤、特勤的七名女侍一个火堆,至于库尔德女军官们,今晚都和自己班的士卒一起同乐。

  杜贾兰早就快步走来,见状就知道怎么回事,便要去掏蛮汉嘴里布团,陆宁握住她手腕,把杜贾兰吓了一跳,还是第一次和圣天子有肢体接触,便觉得胳膊一酥,好像半边身子都麻了。

  圣天子之俊美,之体魄,哪有女人见了不着迷的,更莫说杜贾兰这等本身就崇拜强者的强悍女子了。

  不过杜贾兰有自知之明,自己膀阔腰圆体格比男子还健硕,行事作风更粗鲁不堪,圣天子怕是各色绝色美女都视如草芥,更莫说自己了。

  当然,杜贾兰也没什么奢念,深想一想都是亵渎了圣天子,对圣天子的尊敬便如对天地,不是什么男女情感,但真被这天爷握了握手腕,那瞬间,全身毛孔都好似在一起歌唱。

  接着,便眼见霜翎走来,用木棍挑去了莽汉嘴里布团。

  杜贾兰本来是觉得这些脏了手的活儿,自不能让圣天子身边娇滴滴的美人来。

  而圣天子拉住她的意思很明显,她是诸卫之首,便是那些女侍连诸连队长,地位都低于她,这种肮脏活轮不到她来做。

  杜贾兰一时便觉皇恩浩浩,眼眶一热,险些落泪。

  霜翎的举动,一时又令杜贾兰哭笑不得,心说到底还是这些小美人们聪明,自己就没想到用别的物事挑开布团。

  陆宁也是好笑,这小丫头,心里就没将战俘当人吧,自己倒没想过,再塞进去根脏木棍,反正莽汉嘴里也挺脏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攻击,我们。”陆宁比比划划的问,又道,“给他松绑。”

  壮汉拍着自己胸脯,连声说:“列奥斯”“列奥斯”,显然,他是说自己叫列奥斯。

  他又比比划划学着陆宁的样子,单个词组往外蹦。

  陆宁有时点头,不懂的地方便追问。

  渐渐的,大体上有些明白了。

  壮汉和小丫头是兄妹俩。

  他们的聚落,和西北方向的热麦特人聚落是世仇。

  前不久,热麦特人攻击了他们的聚落,杀死了他许多族人俘走许多女人和孩童。

  列奥斯当时和妹妹不在聚落中,回来发现妻子也被热麦特人劫掠,他是来救他妻子的,妹妹非要跟着,他就领了来,至于其他族人,大多劝他暂时隐忍,有些年轻人要跟他来,他不忍心带他们送死,只想偷偷潜入热麦特人聚落救出妻子。

  却不想,他还未接近热麦特人聚落就被放牧的一伙热麦特人发现,拼斗之下,他杀了几个热麦特人自己也挂了彩,带着妹妹拼命逃出重围,准备绕个大圈回自己聚落,而遇到佩切涅格哨卫,他心慌之下以为是热麦特人的追兵。

  等听完且听明白列奥斯的讲述,小半个时辰都过去了。

  “先吃点东西吧。”陆宁做了个手势。

  霜翎将一大块鹿肉递给列奥斯,大小金莲姐妹就斯文多了,用盘子盛了几小块鹿肉,送到那小女孩面前,显然她俩早就觉得这小女孩很可怜了。

  列奥斯兄妹,立时狼吞虎咽起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海乌姆之殇

  铁锤弗洛里安是海乌姆村唯一的铁匠,这个小村庄,接受遥远的身在克拉科夫的波兰大公波勇敢者列斯瓦夫的统治。

  弗洛里安也不知道克拉科夫在哪里,只知道,在很遥远的西方。

  但勇敢者列斯瓦夫大公的传说却早已经传遍公国每一个村落,那是位英勇无惧的国王,周边所有不臣服他的土地,现今都在他铁蹄下簌簌发抖,便是强大的罗马帝国的皇帝,也不得不千里迢迢来拜会他以示友好。

  弗洛里安所在的海乌姆村和东邻的罗斯村落发生冲突,罗斯人往往也要忍气吞声。

  几个月前,列斯瓦夫大公派出的军队更浩浩荡荡从这里经过,据说,是去进攻极为遥远的罗斯人都城——基辅。

  弗洛里安和村民伙伴们,趁机带上他打造的兵器,去附近的罗斯村落烧杀劫掠了一番。

  现在,被他像狗一样拴在打铁炉台旁的漂亮罗斯妇人,就是那时候他抢来的。

  但是现在,好像一切都变了。

  前阵子,便陆陆续续有远征的士卒经过他的村庄向西方回转,一些喝醉酒的士兵,更在村里杀伤了人命。

  而且,还有妇女被强暴,如果不是他将自己抢来的罗斯老婆涂满了黑灰又关在这打铁铺中,怕也难逃那些暴虐士兵的毒手。

  东方传来的消息也很可怕。

  听说,有一个来自东方的强大帝国,已经对列斯瓦夫大公正式宣战。

  远征军打了几次败仗,已经不得不陆续后撤。

  这些消息已经够令人沮丧了,最可怕的事,发生在几天前,黑压压丢盔弃甲的逃兵突然就涌进了村落,他们看起来是向往西逃窜,但没一日,又一窝蜂般逃回了村子。

  这些逃兵大概有两三千人,听说,远征的主帅马里安伯爵也在队伍中,现在,已经被那叫做“齐国”的强大军队,把他们牢牢包围在了海乌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齐国”的军队,是怎么埋伏在了海乌姆西方的,这里没有一个村民有所察觉。

  这两日,大公的这支溃军,组织了几次反攻想冲出包围圈,但在令人心惊胆寒的巨响中,这些反攻无一例外的失败了,听说,马里安伯爵最精锐的重骑兵侍卫队,全在齐国军队的喷火武器中丧生。

  有齐国军队射进村落的箭矢上带着书信,他不识字,但听村里的教士说,齐国军队宣称,如果到明天早晨还不投降的话,齐国人将会发起进攻,到时候不仅仅是所有溃兵,凡是没有跪在家门口投降的村民,都将视为有反抗的意图而加以诛杀。

  弗洛里安现在很后悔,没有和一些村民一样,早早的离开村子逃难,但是,又能逃去哪里呢?

  “水,水……”低微的呻吟声打断了弗洛里安的思绪。

  在打铁铺墙角,躺着一个满身鲜血的骑士,他显然已经活不成了,将他放在这里让弗洛里安照料的那些骑士同伴好像也遗忘了他,或许,放下他的一刻,已经将他看成一个死人。

  很多临街的人家,都有这样的伤兵被安置,伤重者,只能等死。

  弗洛里安懒得理会这个濒死的人,只是想,他为什么还不赶紧死掉。

  脚上绑着绳索的罗斯妇人却是起身,从木筒里舀了水,送到那骑士的嘴边,那骑士动也不能动,罗斯妇人将水轻轻浸在他嘴唇上。

  弗洛里安看着她的动作,心下有些懊恼,如果没有去罗斯村落烧杀,或许,现今还没这么怕,齐国人,肯定会帮罗斯人报仇的吧?

  但想想这两个多月来的销魂滋味,又不觉后悔,便是死了,这辈子也值了。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几名全身贯甲的骑士走进来,为首的,是一名五十左右年纪的老者,那沉稳的气度,令弗洛里安马上感觉到,这是位大人物。

  弗洛里安吓得早站起来,结结巴巴道:“他,他就躺在那儿,我们,我们没动他,他自己要水喝……”自是以为这几名骑士老爷是来看望他们那濒死的同伴的。

  “胡说八道什么呢?!这是伯爵大人,听说你会修补武器?”老者身边侍从训斥着弗洛里安。

  弗洛里安呆了呆,马里安伯爵大人?传闻是勇敢者大公的姐夫?

  忙躬身行礼,“是的老爷,但我只会修补破损不严重的武器……”

  老者神情复杂的看着那名濒死骑士,从剑鞘中抽出佩剑递给弗洛里安,是马上短剑,卷刃的厉害。

  弗洛里安立时赞叹道:“伯爵大人,你杀了很多齐国的敌人吧?”

  老者正是波兰东征统帅马里安,这乡下铁匠的话,令他脸上一阵抽搐。

  佩剑,是这两日向外突围时砍那些败退的逃兵造成的严重损害,齐人军阵,他哪里冲的进去?便是冲进去,可不知道身上被打了多少窟窿了?哪里还能活着回来?

  怎么也想不到,齐人是如此可怕。

  本来听说只是一个小小黑海行省,齐人移民,也不过几万人,这次远征,大部分还是从这些平民移民里选拔的军卒组成了几千人的军队。

  却不想初始和齐人交手几次,才发现对方的重步兵恐怖若斯,加之其征募的突厥、阿拉伯弓骑兵,配合之下,更是强悍难敌。

  不过,虽然几次交手都吃了亏,马里安却觉得看到了希望,毕竟,对方的重步兵也就几百人,征募的民夫兵,看来就是虚张声势,偶尔发射的巨响武器,开始能吓唬人,但习惯后,其对战局根本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

  马里安随之便决定,想办法击溃齐人,而不是听从列斯瓦夫大公的召令回军。

  马里安寻了一处沼泽附近和齐人决战,如此,对方的重步兵和骑兵都要避开沼泽区,重步兵会变得更为笨重,弓骑兵也失去了灵活机动。

  马里安事后才知道,这是他这辈子最不可饶恕的一个错误,现今思及,还是悔恨不已。

  他终于将齐人引入了沼泽地带,但后来想,或许是齐人将他引入沼泽地带才是。

  那轰隆隆连绵不绝的巨响,现今好像还是地狱的号角一般在耳畔响着,好似是因为他那场大战后被震的落下了耳鸣的毛病,又或许,只是心理上创伤带来的幻觉。

  齐人火力全开,战场变成了修罗场,变成了地狱。

  齐人由平民征募的力量,也如此可怕么?

  那些恐怖的武器,难道真是东方的神罚?

  一万两千五百名英勇的士兵,现今,变成了这边境村镇里,惶惶不可终日已经完全失去战斗勇气的胆小鬼。

  想到这些,马里安心里又涌上了巨大的绝望,扈从什么时候将修补后的佩剑交给他都不知道,有些失魂落魄的向外走去。

  ……

  “完了!”弗洛里安望着几人的背影,心沉到了谷底,他清楚知道伯爵大人最后流露的表情代表着怎样的意味,这位伯爵大人,根本失去了战斗的勇气,就好像待宰的羔羊,在巨狮猛虎面前,只有麻木的绝望。

  “弗洛里安,你马上就要下地狱了。”罗斯妇人突然冷冷的说。

  “你说什么?”弗洛里安愕然看向她,两个村落距离不太远,互相之间还是能简单沟通的。

  “我一直希望,看到你下地狱的场景,但没想到,来得这样快。”罗斯妇人愉悦的笑着。

  “你他妈的!”弗洛里安走上两步,就想伸手打她。

  罗斯妇人只是笑,“看,你现在的样子多可怜,就像是一条没了牙的老狗,我一直在等着看到你的悲惨下场,现在,我死了也值了,等齐人进了村,你曾经的作为,你以为这个村子的人,会不向齐人告密吗?”罗斯妇人愉快的笑着。

  弗洛里安慢慢缩回了手掌,突然问道:“你有个女儿被送去了给齐人,是吧?”

  弗洛里安等在罗斯妇人的村落杀人放火时,罗斯人便曾经用罗斯妇人的女儿成了齐人黑海亲王的嫁妆来吓唬他们,希望能阻止他们杀人。

  罗斯妇人冷冷道:“是的,波洛茨克王公为公主挑选了一百名女子作为这场高贵婚礼的陪嫁,我的女儿,是仅有的几名斯美尔德里的一员,其她的,都是贵族小姐。”说到这里时,罗斯妇人微微仰脸,很是骄傲。

  弗洛里安知道,罗斯人说的斯美尔德,就是农民。

  “你会被齐人千刀万剐的,听说他们的酷刑,会一刀刀割去你的皮肉,几百刀才会令你在痛苦中死去!就算你们的国王,也救不了你!我想,你们的国王,很快也会和方才的伯爵一样,变成丧家之犬。”罗斯妇人又愉悦的笑起来。

  弗洛里安呆呆看着她,突然,转身进了里屋,再没有出来。

  而第二天一早,当马里安伯爵率领自己的亲卫,在村口单膝跪地请降,大批齐人进入村落后,这名罗斯妇人得到了解救,那时才发现,弗洛里安早就在里屋悬梁自尽了。

  罗斯妇人呆呆看着他的尸体好久,可能只有她知道,那一刻,到底是大仇得报的快意更多一些,还是这看起来鲁莽好斗的波兰铁匠却是极为喜爱她,根本没舍得下手伤害她给她带来的复杂情绪更多一些。

  第一百五十三章 磨难之民

  “阿嚏”,马车里,陆宁打了个喷嚏。

  隐隐有个感觉,就在方才,遥远的西南方向,自己的远征军可能和波兰人发生了一场大战,战果应该还不错。

  对这些大事件的预感,事后证明,好像,还挺灵准的。

  这种第六感,就是帝王的气运么?

  胡思乱想着,陆宁低头突然一怔,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条银链,银链另一端,正是大小金莲两个金发碧眸小女仆粉颈上的漂亮银项圈。

  隐隐的好像,自己方才琢磨事情时,曾经伸手示意,大小金莲忙将项圈后方缩为吊坠的银链拉伸开来送到自己手上。

  而此刻这两个金发碧眸的小萝莉女仆,都有些羞涩的样子,毕竟不管怎么说,现今这种场面,被主人当小狗似的牵着,她俩心内也多多少少会有些羞耻感,但同时,又好像,有一种成了面前巨人般的强大主人的宠物,隐隐又带来的难言的安全感和莫名的欢喜。

  咳嗽一声,陆宁正想说些什么,车窗外,传来杜贾兰的声音:“主人,热麦特人来了。”

  “好。”陆宁顺势,松开银链,示意大小金莲将其收好。

  ……

  远方,已经隐隐可以望到热麦特人聚落的轮廓。

  聚落周围的道路倒是比较宽阔平整,在一处湖泊旁,数十名警惕无比的热麦特人拦住了这从东南而来的大批马队。

  这些热麦特人手里都有矛剑等武器,也有几人乘马。

  陆宁掀开车帘,站到了车辕上。

  在马车旁跟着前行的列奥斯兄妹,恶狠狠盯着前方的热麦特人。

  “大齐黑海亲王王驾到此,去唤你们的族长来!”队伍最前方,一名马上的女卫朗声喊着。

  亲王府内侍卫处现今欧洲各国语言都有通译,一部分来自汴京,一部分是马穆鲁克及库尔德女兵中语言天分比较高的,便和那些汴京来的通译一样,编入了两个女兵连的警卫排任通译官。

  这名女卫,语气极为铿锵有力,却是本身就是库尔德女兵。

  但“黑海亲王”显然没有给这些热麦特人带来任何影响,他们还是满是警惕的盯着车队和马队。

  毕竟现今消息闭塞,便是黑海行省邻近诸国的很多乡村,也根本不知道黑海亲王是什么人,更莫说这千里外的地域了。

  “你们来做什么?”其中一名乘马的热麦特青年大声的问。

  “从此路过,前去默麦尔!”女卫大声的喊。

  默麦尔是现今立陶宛地区波罗的海沿岸最大的贸易点,主要人口便是立陶宛人和东普鲁士人。

  陆宁准备以那里作为据点营救迁徙东普鲁士人,但自然先要取得那处贸易点的控制权。

  波罗的海三国地区,一直受外界影响微弱,如爱沙尼亚,都是自耕农聚落,以族群甚至家庭为单位散居在各处,甚至因为少受打扰,都没什么自治武装,拉脱维亚聚落,更像是原始社会,互相之间冲突,比爱沙尼亚要多,而立陶宛地区,距离欧洲纷扰地区更近,是以形成了一些割据势力。

  如默麦尔贸易点,现今就有点自治小城邦的意味,生活在那里的立陶宛人和东普鲁士人的贵族阶层一起维持秩序,但历史上来说,要等二百年后默麦尔成立市议会,才被认可为正式建自治共和国,只是没几年就被宣扬基督的条顿骑士团所灭。

  不过,默麦尔现今到底在哪个方位,距离这里多远,陆宁原本,只知道走的方向大体没错。

  听列奥斯说才知道,默麦尔距离这个热麦特人聚落,应该就是往西几十里了。

  只是热麦特人控制了这片区域,是以列奥斯所在部落知道有默麦尔这个海岸贸易点存在,但他们从没有去过,有时候会从热麦特人手里,交易些海上来的货品,卖出琥珀等特产,但被热麦特人压价极为严重。

  陆宁打算是帮列奥斯兄妹解救族人,并从热麦特人聚落寻到向导,领自己大队去默麦尔。

  那出来对话的热麦特青年听到女卫说是去默麦尔,神色就严肃起来,喊道:“你们是商队?带了什么商品?售卖给我们就可以了。”

  “我们没有商品,你快些寻你们族长来,我们来此,还希望你部族,释放你们从瓦尔尼抓来的瓦尔尼人!”女卫有些不耐烦了,毕竟亲王殿下就在后方呢,大队都在等沟通结果,这个小喽啰却夹杂不清。

  瓦尔尼便是列奥斯部落的名称,以族长氏号为名。

  热麦特人青年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身后的热麦特人,纷纷举起了武器。

  “你们不要白白送死!”女卫有些无奈,这些未开化的蛮子,根本便不知道反抗下,面对的会是什么。

  “滚回去!”热麦特人青年身旁一个络腮胡大汉,双手拿着钉锤,破口大骂,显然应该是族里很彪悍的勇者,对自己武力有着据对自信。

  “嘭”一声巨响,络腮胡大汉惨叫一声向后栽倒,胸口已经多了一个血窟窿。

  其实通译女卫身旁一名库尔德女兵开了枪。

  热麦特人都大惊失色,拉着络腮胡大汉的尸体向后退。

  其实用火枪袭击他们自然是大材小用,热麦特人不管多么凶悍,但也及不上罗斯人。

  可人口远较佩切涅格人更多的罗斯人,却在佩切涅格人面前吃足了苦头,如果不是佩切涅格人自取灭亡,罗斯人不知道还要被这些凶悍的游牧威胁多久。

  从欧洲来说,也确实每一次东方的游牧入侵,都会带来恐怖性灾难后果,什么匈人、什么上帝之鞭,什么赛尔柱,什么蒙古人,都令欧洲大吃苦头,是其史书上灾难性事件。

  后世欧洲做历史游戏,这些事件也往往作为玩家最终挑战的大灾难。

  现今来说,面前这几十个热麦特人,近距离下,被佩切涅格骑兵营一轮箭雨下去,怕也活不了几个。

  但大材小用用火枪,自然是希望能最快速度的威慑住他们,毕竟陆宁并不想无端端和一个本地土著部落开战,能和平解决,还是和平解决的好。

  部落之间弱肉强食,便如后世动物世界,动物学家们,遇到的场面再残酷也好,也不会加以太多干涉。

  陆宁对和自己不相干的部落冲突,也是如此观感。

  列奥斯兄妹遇到自己也算有缘,是以顺手帮他们一把,顺便能征募些本地助力。

  但帮他们复仇之类,那就免谈,无端端浪费箭矢和弹药。

  看着热麦特人拖着尸体逃走,陆宁心下摇摇头,希望热麦特人的族长及上等阶层足够智慧,不然等待热麦特人的,将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灾祸。

  ……

  马车旁,陆宁微笑品尝着本地刚刚成熟的苹果,还挺香甜可口。

  瓜果等是热麦特人送来的。

  此时热麦特人族长劳库瓦微笑站在陆宁面前回答陆宁的问题,他是个矮粗胖,陆宁虽然坐在马扎上,但比他还要略高一些。

  按劳库瓦所说,默麦尔应该在西方百里左右,热麦特人自然没有什么靠谱的度量衡,劳库瓦说是从他的部落骑快马前去默麦尔,鞭子不停的话,大概需要半日的三分之一,大齐时间单位就是两个小时,热麦特人没什么好的马匹,长途奔驰,两个多小时跑百里左右差不多。

  劳库瓦还说,再往西,便是大片大片的森林了,但从默麦尔到他的聚落,因为偶尔会有商队走,所以道路情况还算不错。

  劳库瓦更热情邀约,请来自东方的尊贵客人们去他的聚落做客好生休息几晚。

  至于列奥斯的族人,他也满口答应会全部释放,但希望来自东方的尊贵客人做见证,列奥斯所属的瓦尔尼部落不能再因为这件事向热麦特人报复。

  陆宁本来是想解救了列奥斯的族人后去列奥斯的部落好生令士卒们歇息养精蓄锐再赶往默麦尔。

  但劳库瓦显然比列奥斯方位感强了十倍,原来列奥斯所在的瓦尔尼部在热麦特人聚落的东南,要去瓦尔尼部修整,再去默麦尔,等于无端端绕个大圈,多走百余里路。

  看着满脸笑容的劳库瓦,陆宁笑道:“好吧!有劳劳库瓦族长的盛情了。”

  劳库瓦愉快的笑起来:“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

  热麦特人的这处聚落人口极多,加之邻近小村落以及以家庭为单位散居的耕农,劳库瓦族长治下的热麦特人,应该有上万人之多。

  这对立陶宛地区的聚落来说,绝对是最强盛的聚落之一,毕竟整个立陶宛地区,现今人口也就二三十万。

  劳库瓦极为热情的帮远来“客人”安置住所,连片的木屋茅屋腾出来了许多。

  瓦尔尼部被劫掠的妇女儿童也被释放,一起住进了这片木屋。

  陆宁和众女侍,则被安置在他豪华庄园中。

  只是令劳库瓦想不到的是,这位所谓“黑海亲王”荒淫无比,沐浴后,把他那些绝色女侍一起叫去了房间。

  不得不说,这位“亲王”看来真是尊贵无比,不管是衣饰用度,还是身边那各个万里挑一的绝色尤物,都令山野蛮部看花了眼。

  回到自己房间的劳库瓦,脸上笑容突然不见,脸上渐渐露出冷笑,眼中,却是热切无比,瞳孔中,好似还在回放那华丽无比的丝绸衣饰,金冠上璀璨宝石,以及,那各个窈窕风情却迥异的绝美侍女容貌。

  ……

  寝室中,霜翎、侍画、琥珀、绮玉、痴梦五名特勤神射手,在床上坐了一排,正默不作声的往转轮枪中压入一枚枚弹丸,便是大小金莲,也抓紧了手里的转轮枪。

  陆宁坐在桌旁,慢慢抚摸着桌上自己的佩剑,很多人,看着这剑鞘装饰了许多华贵宝石又极为细长的佩剑都会认为其是尊贵人物的装饰品,却不知道,这柄陆宁自己给自己打造的长剑,是多么锋锐危险。

  说起来,前世今生,自己生理年纪也活了快百年了,心理年纪,更是难以估计。

  前世今生所处的地位,都是阅尽天下人心,劳库瓦固然老奸巨猾,但他的心思,在陆宁面前,却宛如三岁小儿,各种虚伪的微表情,都在告诉陆宁,这老东西没安好心。

  早通知下去,此处热麦特人给的水也不能喝上一口。

  如果劳库瓦觉得被自己等看穿而不动手,那么,自己就发信号,不管其动不动手,自己手下士卒都做好了战斗准备,只等自己信号。

  突然,陆宁蹙眉,做个手势,大床上坐了一排的女侍忙将火铳放在身后。

  过了会,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有人轻轻敲门,小女孩的稚嫩声音:“殿下,我是来送水的。”

  霜翎走过去开了门,外面走进来两个年纪不大衣衫褴褛的小丫头,一起抬着热水桶进来,其中一个小丫头说:“殿下,族长老爷听说东方的客人喜欢喝热水,特意烧了热水让我们送来。”

  陆宁微微颔首,“放下就可以了。”

  两个小丫头放下木桶,躬身告退。

  陆宁摇摇头,回头又摸向桌上佩剑,同时道:“又有人来了。”

  细微的脚步声到了门前,却没有敲门,门猛地被推开,从外面闪进来一条人影,又迅速关上了门。

  陆宁看去微微一愕,进来的这位金发碧眸的美貌少妇,晚间劳库瓦宴请自己时她也在席上,席上人陆宁自都记得清楚,这美貌少妇据说是新娶进门的劳库瓦的小儿媳。

  “水,有毒!”美貌少妇急急的指着水桶。

  显然,晚饭自己令士卒们都带回房吃,实则是吃带来的干粮,宴席上劳库瓦准备的酒菜就都很干净,但送来的水,却下了毒。

  只是,陆宁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个美貌少妇,她会说齐语,又来报信,难道是密监的密探?可随之便知道不可能,密监还不至于关注到这样一个小小的蛮部聚落。

  “快走!”美貌少妇比划着,见房间内人都傻坐着不动,她一时急了,便来拉陆宁。

  这还得了?立时,霜翎等立时将她围住,黑洞洞火铳对准了她。

  美貌少妇呆住。

  陆宁问道:“你是什么人?我是说,你在此隐瞒的身份,你是什么人?你不是本地人?对吧?”突然心中一动,美貌少妇确实和此间立陶宛人面相有细微差别,脸颊比较窄比较精致,发色略淡,有点像后世的德国美女,和克里斯汀的美有些相像。

  “你从东普鲁士来?”陆宁问,现今对欧洲人来说,自然没有东普鲁士这等概念,但如果所料不错,她应该知道齐人所说的东普鲁士是哪一片区域。

  美貌少妇的眼圈隐隐有些红,可她还是焦急地比划着,“我们先离开,再说。”

  “姑娘不用急,殿下运筹帷幄,早命奴等有准备!”琥珀在旁说,五名神枪手里,和冷冰冰的霜翎不同,琥珀最是机灵,人也生得甜美,善会察言观色,齐语也说得最好,还会用常用来拍马屁的一些成语。

  美貌少妇看情形知道拉不走她们,只能尽快解答他们的疑惑再劝他们,急急道:“我,叫貂蝉……”

  陆宁不由揉揉鼻子,但知道欧洲人文化有限,词语变化也和中原不可比拟,现今来说,他们起名字用一些神话传说的神灵名字或者一些名人名字是很正常的,这“貂蝉”给自己取齐名,便也用了这种习俗,用了中原历史上有名的美女名字。

  不过,她可有些名不副实,人虽美貌,比自己现今身边几名绝色就差一些,称不上倾国倾城。

  “貂蝉”还在急急的说着自己来历。

  陆宁所料没错,她来自东普鲁士的一个部落,是该部落族长的孙女,该部落是罗革亲自授道之地,得到齐人很大恩惠,也是罗革筹备中的骑士团成员的重要招募地。

  波兰人突然联合蛮部的进攻,她的部落首当其冲。

  她的父亲、兄长等等都战死,她恰好和教团去另一个部族传道,由此幸免。

  初始她藏在传道的部落中,但情形越来越不好,该部落不久也遭到信奉天主教的蛮部联合进攻。

  她和一些幸存的部落民由此开始流浪,可当地,越来越多的部落开始顺从波兰人号召驱逐天道教徒。

  和她在一起的教众,有人提议向东走,去投靠大齐。

  虽然人们都知道大齐的黑海省很远很远,远的根本都不知道在哪里。

  但向东走,终究还是有一线生机。

  是以,和她一起的,有三十多名教众踏上了东去大齐的漫漫征程。

  可惜的是,没几日,他们便遭遇一处蛮部,见他们人少,便下手劫掠。

  混乱中,教众们也由此失散,“貂蝉”和几名教众向东逃,可几天后,在这热麦特人的地域,他们全被抓住成了奴隶。

  “貂蝉”等只说是故乡的部落被敌对部落摧毁,这才逃难来此。

  而恰好族长劳库瓦的小儿子到了结婚年龄,正张罗婚事,被她容貌所迷,无论如何都要娶她,劳库瓦没有办法,便遂了小儿子的意。

  貂蝉在此忍辱负重,便是希望等一段时间能救助了那几名教众,再一起东逃。

  逃去东方,寻找齐人,请他们来救助受苦受难的族人,似乎渐渐成了她的执念,融入了她的血脉中。

  听着貂蝉讲述,陆宁心里,也渐渐压上了一块大石头,隐隐有些内疚。

  她的族人,本来生活得好好的,是自己想将大齐影响力渗透到这里,才采纳了罗革的提议,令罗革来此间传道。

  由此的一切纠纷,惨死的人众,生活在地狱中的人群,都由此而起。

  自己却从来没着急的做过什么,考虑的都是通盘全局,他们的牺牲,在自己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可真当这些受难人群站在自己面前时,就好像,有一种无声的指责,指责自己是多么冷血,多么残酷。

  “殿下就是来救助你们的!”琥珀眼圈红红的,轻轻拉起了“貂蝉”的手,“有殿下在,你在此的那几位患难与共的朋友,也都会平平安安的救出来的。”

  “真的是,黑海亲王殿下?”“貂蝉”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陆宁。

  她是罗革教长培养的当地教士之一,从罗革教长嘴里,听说过很多大齐的事情。

  黑海亲王,是至高神帝龘在凡间的胞弟,半人半神,一人之力,便可以诛灭千万敌酋。

  对这位来到聚落的齐人“黑海亲王”的身份,她是不信的,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齐人的军队,这人的面相,确实和教团里齐人相仿。

  是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来送信免得这支齐人的武装遭到灭顶之灾。

  而且,也希望他们能带着自己和那几名教众,离开此地。

  可听这些漂亮侍女说,来的真是黑海亲王?

  此时陆宁慢慢站起身,手一抹,双眸立时精光四溢。

  “貂蝉”被骇得连退数步,在这巨人面前,她便如同三岁孩童,如同梦境中见到神灵,渺小无比,竟立时生出要顶礼膜拜之感。

  噗通,她顺势跪下,磕头哭泣:“殿下,请殿下帮帮我的族人,帮帮那些受苦受难的教众。”

  第一百五十四章 整肃

  热麦特人的聚落,狼藉一片,浓烈的血腥气,在晨曦中好像变得特别刺鼻。

  除了极少数人在夜间动乱起时趁黑逃走外,现今还活着的热麦特人,都被逼迫在自己家中不得外出,偶尔传来女子和孩童悲戚恸哭,但很快就被人捂住嘴。

  昨夜,包括族长劳库瓦在内,有上千人在齐人屠刀下成了亡魂,这里面,有劳库瓦的亲族,以及袭击齐人又顽抗到底的数百名热麦特人青壮。

  大多数人,又是丧命在陆宁的长剑之下。

  库尔德女连的火枪没放几枪,除了初始击溃了来袭的热麦特人部众更令他们吓破胆失去了战斗力外,基本是用来在聚落周围威慑逼得想逃走的部落民最终不得不回寨子。

  佩切涅格骑兵营的箭矢倒是动用了一些,因为热麦特人勇壮没什么甲胄,箭簇不用破甲变形的就少,是以很多他们死伤的躯体上留下的箭矢还可以回收再用,也不算太过浪费。

  ……

  劳库瓦族长的豪宅,实际上就是一处处木头长屋,又有高高的木栅栏作为围墙,形成了“城中城”。

  整个部族议事的大屋内,很有点影视剧里北欧海盗的风格了,石头和木栅堆垒的长屋,长长的破烂木桌,只是,往日那种议事时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粗犷气氛荡然无存,坐在长桌两旁的十几名小头人多带惊惧之色,仅有几名,眼中有忿恨闪过,毕竟,真正凶悍的头人,几乎都死在了昨夜的动乱中。

  当那条巨人似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阴影立时好像笼罩住了他们,令他们更是惊惧不安。

  “你们不要怕,殿下刚刚得到神示,天帝愿意宽恕你们所有罪人,只要你们愿意成为天帝的仆人,每日诚心侍奉,你们的罪责都会被赦免,当然,犯下十恶的罪犯及亲属,不在此列。”通译女官脆生生的声音,令这些头人先是心下一松,随之又都提到了胸口。

  十条不可饶恕的罪行?是什么?这些小头人都面面相觑。

  通译女官又朗声解释起来。

  而木屋屋门处那恐怖的阴影突然消失不见,令这些小头人,这才都松了口气,就好像,都刚刚从地狱转了一圈回来。

  ……

  书房内,看着满脸欢笑的列奥斯,陆宁笑道:“真不用我派人护送?”

  列奥斯是前来告别的,他会带了解救的族人回自己部族,然后,征募勇壮来为亲王殿下效力。

  无心插柳的成了这处热麦特人大聚落的统治者,陆宁突然感觉,将东普鲁士受苦的教众迁徙走后,自己也不是非要马上离开,此地还是可以有些作为配合南部战事的。

  列奥斯已经满心欢喜,更按照齐人礼仪跪下磕了几个响头谢过如此大恩,这才转身离开。

  陆宁侧头看向身侧站着的陆玄女,“这磕头的礼仪,是向你请教的吧?”

  陆玄女便是“貂蝉”了,陆宁觉得她自己起的名字实在不伦不类,便赐她陆姓,名为玄女。

  陆玄女,也是陆宁准备在此地重组教团的新教长。

  自己身边女卫们,对外人都是冷傲无比,列奥斯自然不敢搭讪,这所谓中原礼节,定然是请教的对人极为和善可亲的陆玄女了。

  果然,陆玄女微微一笑,“是的殿下。”

  陆宁微微颔首道:“除了去默麦尔解救教众,本地你也选选有天资的温良之辈入教团。”

  听这个东普鲁士女孩说起,默麦尔有许多被作为奴隶贩卖去的教众。

  “是。”陆玄女忙应声。

  昨夜,她可是亲眼目睹这位巨人如何大杀四方,那一幕,令她心神都在震撼,恍恍惚惚的,便如同看到全身散发金光的护教法神踩死一片片如蝼蚁的异教徒。

  现今想想,她却不觉得亲王殿下有多么可怖,反而觉得其可亲可敬,信仰也更为坚定,那些护教神通,乃至保护凡间教众,又有什么可怕的?

  ……

  夜幕降临,书房内,陆宁看着手上一摞契约草案,站在桌案前的,是杜贾兰和库尔德女连连副之一的风妮。

  这摞契约是此处聚落财产土地种种变更的事宜。

  今天一整天,风妮代表齐人方,和那些小头人几乎就是在商讨这些事。

  在通译官讲述齐人对此次冲突的定性以及对这处聚落如何治理的构想后,一些小头人,终于意识到,实际上,这是一次本族群利益再分配的绝佳机会,是他们的权势财富可以获得一次飞跃的良机。

  因为齐人总体上,在该聚落民众归信天道后,就承诺不再认为该聚落和齐人处于战争状态。

  且族长劳库瓦和那些战死的族长亲族以及他的拥趸们的土地,齐人也并不会没收,将会归还给本聚落所有部落民。

  不过,齐人此次去默麦尔,是准备在默麦尔筑城组建天道骑士团,在附近区域教化诸民。

  热麦特聚落,需要每年都向骑士团缴纳部分税金,且提供忠诚的战士进入骑士团。

  一旦骑士团和外界爆发大规模战事,热麦特聚落更需要作为坚定盟友全力支持骑士团。

  至于这个热麦特聚落,齐人希望在此设“议事会”,部落中威望最高的十几个人进入议事会,一起管理聚落,众议员选举产生议事长,为部落族长,每十年,票选一次,议事长不得连任,同时议事会中,设骑士团代表一名,其同样仅仅有一票的权力,主要是居中联络使得双方关系更密切消弭双方可能的误会误解。

  这些头人,听着齐人的章程,但凡转过弯的,又哪里还会抗拒?接下来,自然是如何瓜分劳库瓦等留下的土地,毕竟这些作为齐人敌人,家眷都被囚禁的本都是这个聚落最富有的人,他们的财产土地,占据了整个聚落一半以上。

  最终的方案,这十几名小头人,也是未来的议员们,瓜分了劳库瓦等近乎一半的财产土地,其余土地,将会分给聚落所有农民。

  由此,从上到下,都从这场变动中大大得益。

  而哪怕参与袭击齐人的,被杀者和没被杀者的亲眷也是两重天,被杀者,家眷便成了齐人的战俘奴隶,家产全被没收,没被杀的,被赦免,同样会分到新土地。

  命运就是如此残酷,家中死了顶梁柱,反而一家老小又都跟着遭殃,反而那些贪生怕死或运气好的,家眷都安然无恙。

  如此,昨夜变故,热麦特人死亡千余人,但劳库瓦等几大家族的男性就占了很大比例,饶是如此,成为齐人战俘奴隶的,也有两千四百二十五人,其中老幼妇孺占据了四分之三,十四岁以上男子,则有六百多人,当然,其中五十岁以上年老体衰者,也有百余人。

  这些人,本来大多按照齐人呼喝躲在家中不敢外出,现今又一户户被抄出来圈禁。

  这些新晋即将得势的“议员”们,领着人查抄,极为卖力。

  整个聚落,一下便空了大半,当然,附近村落许多热麦特人,巴不得来此肥沃之土定居呢,损失的人口,慢慢自能补充上。

  只是迁居者,自然都会是佃农阶层,他们在偏远村落,也多是耕种该村落地主的土地,有来这个占据着最肥沃之土的本族群最大聚落的机会,多会趋之若鹜。

  本聚落原住民,则多了许多大小地主,其余人等也都是自己有土地的自耕农。

  当然,以后必然还会发生一轮轮土地兼并,但这就不是陆宁要为他们考虑的问题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惯例

  几日后,列奥斯带着其部三百多名精壮汉子来到齐人新命名的“海东镇”时,镇议会恰好宣誓成立,而其誓言,便是来自中原了,皇天厚土,天帝在上之类的。

  列奥斯能领来三百多精壮小伙子,也不仅仅因为齐人救出了他们被俘走的族人,也是因为丰厚的报酬,被齐人雇佣作战期间,管吃管住,月薪两个银元,如果战死,更有丰厚的抚慰金。

  两个银元对本地土部并不直观,是以,用的是两百斤黑麦这种比较直观的方式,又如何不令这些小伙子们眼红。

  何况正好秋播之后的农闲。

  又列奥斯兄妹,将齐人几乎描述成了三头六臂会操控神灵法器的不败之师,这是他们亲眼所见的肺腑之言,便是有人质疑,但也多多少少会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为齐人效命,最终战死的危险并不大。

  更莫说列奥斯兄妹提到的一个有着致命诱惑力的前景,被齐人雇佣后,如果表现优异,将会被选入齐人组建的骑士团,那可就是身披铠甲的骑士老爷了,按照大齐教义,娇妻美妾,生活富足,真正的文明人,人上人。

  这三百多人,是列奥斯精挑细选来的,齐人虽然没说雇佣他部族多少人,但滥竽充数的话,未免对不起人,如此,列奥斯得罪了族中许多亲朋,但他自不在意。

  而列奥斯带队来到海东镇时,陆宁自也觉得修整的差不多,下令拔营启行。

  战俘奴隶中,挑选了两百多男奴,和列奥斯部共六百余人,编为立陶宛轻装步兵营,列奥斯为营指挥使。

  被贬为奴的两千多人,实际上这几天又经过了二次审查,暗中将其分为两个群体。

  苦大仇深不可能效忠齐人的为一个群体,正常的为另一个群体。

  什么是正常户呢?便是实际上,并不是此间的利益群体,作为平民被族长选出来和敌人作战,对蛮部来说,其战死的话,家属们也不是便恨上了敌对者。

  尤其是齐人到此,族长虚伪的迎接,又下毒又偷袭的,许多失去儿子、丈夫的家庭,更怨恨的是族长。

  是以,在这个群体的战俘中,齐人宣布,如果效命得到战功的,其家庭可以得到放免,安置在城镇并赐予田地。

  这无异于给陷入绝望的这些奴隶带来了极大的曙光,男奴们自然疯了一般希望能被选中。最后,大体便是两人中选一个,虽然体格健硕方面大多不如列奥斯带来的青壮,但拼命的勇气,应该更足。

  又将苦大仇深群体都留在海东镇,作为劳力低价雇佣给镇议会,其余大概半数战俘奴隶,也跟随亲王大队西行。

  ……

  马车内,陆宁有些哭笑不得,心说又是这个节目。

  车厢内却不是大小金莲,而是四名赤身裸体的女子。

  杜贾兰送上车的,她们都穿着罩袍,进车厢后被杜贾兰去了罩袍,各个赤身裸体。

  不消说,杜贾兰第一次单独作为总侍官跟在圣天子身边,任何细节都不敢怠慢学足了努嘉哈。

  这三名女子,便是从热麦特人奴户中选的最美的四名女子。

  当然,乡野蛮部,便是所谓族长家族,也如蝼蚁一般卑微,这些女奴,便真如牲畜一般,送上车给亲王殿下看一眼,若殿下喜欢哪个就留下,不喜欢的,回头售卖给商队做妓女便是,毕竟她们几个,既没有中原文化内涵又没有几分力气,空有几具皮囊而已,做皮肉生意才能创造最大价值。

  四名立陶宛美女,几乎都出身劳库瓦族长家族,这种蛮部,绝大部分资源,包括美女,自然都被族长家族垄断。

  劳库瓦的新娶没多久的幼妻,实际上,也就十三四岁,热麦特聚落贫民之女,其父母面相也就一般,她却越长越漂亮,被劳库瓦霸占了来。

  此处热麦特聚落原来的习俗,通常还是一夫一妻的婚配,也就族长作为大祭司,才享有多妻的特权。

  另外三女,则是劳库瓦的五儿媳,以及劳库瓦最美女儿,和最美的孙女。

  现今四女赤身裸体,都是胡乱的双臂挡在胸前,拼命并拢双腿,但春光外泄,各个皮肤如牛奶一般雪白娇嫩,金发如瀑,碧眸似水,玉腿粉臂,一室皆春。

  就算身边绝色如云,此刻这直观的刺激,尤其又都是抢掠的敌酋家眷女奴,也不免令陆宁有些口干舌燥,心内升起异样感觉。

  瞬间,四个女子的侍奴名就有了,就叫“幼琪”、“五喜”、“九儿”、“笋儿”。

  九儿是劳库瓦排行第九的女儿,则是劳库瓦二儿子的长女,这姑侄俩年纪却是差不多,站一起亲姐妹一般。

  这瞬间想的名字,对她们来说,其实还是蛮有侮辱性的,但从心底,陆宁确实没将她们看作侍女,毕竟都是劳库瓦的亲眷,留下来除了偶尔作为发泄工具,也不可能和她们多亲近,和身边其她女侍女卫截然不同,尤其是,她们几个的丈夫、爷爷、父亲、叔伯、兄弟等等,几乎都是自己亲手斩杀的,这种仇恨,又哪里化解的开?

  不过,留下她们,多多少少,也是帮了这些可怜的女子。

  四女显然也知道这一点,看她们俏脸表情和美眸蕴含的意味,她们心情应该都很复杂,既希望能被这仇人看中留下免得遭遇更悲惨的命运,又为希望委身这该当恨之入骨的仇人的念头而羞惭不已。

  陆宁知道杜贾兰此刻就在车辕等自己口谕,正想说话时,马蹄声响,来者却是陆玄女,小声问杜贾兰,“殿前大人,听说,我那嫂嫂也在?”

  她说的,自然是劳库瓦的五儿媳“五喜”了。

  杜贾兰听起来应了一声。

  两人都是用齐语交流,实则不管王宫内,还是黑海行省,亦或传教地,互相能说齐语的,肯定是用这种极为尊贵的语言沟通交流。

  陆玄女轻轻叹口气,“嫂嫂对我还是很好的。”又小声说:“殿前大人,如果我那嫂嫂,王爷看不中,会送去哪里?”

  两人对话声音极低,车厢内除了陆宁,四女应该听不清在说什么,何况,她们也不懂齐语。

  陆宁咳嗽一声,略略提高声音:“幼琪、五喜、九儿、笋儿四奴,我都留下了。”

  也免得陆玄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为她这“嫂嫂”求情避免卖去做妓女。

  “是,殿下,她们都留在车内吗?”杜贾兰问。

  陆宁摇摇头:“都带下去吧。”

  杜贾兰很快拎着罩袍进来,给几女罩上后领她们下车。

  而骑兵队伍和车队缓缓而行,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只是,陆宁都没想到的是,车队、马队行到傍晚,准备打尖休息之时,昨日便派了向导和斥候去默麦尔打探情形的斥候向导回转,却是奏报说,默麦尔,已经被齐人所得。

  第一百五十六章 重返

  默麦尔,后世立陶宛的克莱佩达地域,是在波罗的海东岸渐渐形成的贸易点和聚落。

  附近土地肥沃渔业发达,更因为有一条长长陆地横截了一片海域在靠近陆地的地方,风浪不侵,简直就是天然良港和渔民的天堂。

  默麦尔一带人口密集,贸易点聚落及附近的数十个渔村、农庄等等,得有两三万人口,是现今立陶宛一地最大的人口聚集区。

  居住这一带的族群,主要便是立陶宛人和东普鲁士人。

  其作为贸易点的海岸之畔最大聚落渔民村镇,却是已经被齐人占据,而且,这都是四五天前的事情了。

  镇上防范海盗的自治武装,被齐人火枪队一击击溃,自称对这片海域拥有所有权的几名商人和本地立陶宛强大家族组成的联合体也烟消云散,齐人宣布,此间海域,由天道骑士团所有,但所有渔民可自由捕捞。

  动手控制了默麦尔的,是曹玮和他带领的密探们。

  亲王西来,他们都不是善骑之人,是以走了水路,追上了贝祖鲁科,当时贝祖鲁科刚刚到里加地,正和斯堪的纳维亚人接触,希望能租赁他们的商船。

  走水路确实很快,贝祖鲁科、曹玮等,和斯堪的纳维亚人接洽商谈租船事宜还耽误了一段时间,但还是比陆宁提前十来天到了默麦尔。

  但他们不知道陆宁大队的方位,只能在默麦尔等。

  期间,曹玮忍不住便接管了默麦尔。

  商队里随行的密探虽然倾巢出动,但也不过六十余人,但接管这近乎不设防的默麦尔是足够了,毕竟那可是六十多杆后装线膛步枪,大齐最顶尖最昂贵的利器,更莫说,波罗的海人乍然遭遇步枪的袭击,那瞬间崩溃的士气了。

  陆宁大队进入默麦尔的时候,甚至曹玮已经招募了数百勇壮组成治安队。

  倒是省却了陆宁许多时间,第二日,默麦尔被齐人改名“新海”,并设市教团自治委员会。

  教团教长陆玄女,为新海市第一任自治委员会委员长、市长。

  陆宁知道,后世史书,这都是极为重大的事件,不管影响波罗的海政治形态、宗教信仰、族群融合等等,这新海市的设立都影响深远,甚至对整个欧洲的历史,都可能有极大的影响。

  但现今来说,更像是瞬间搭建的草台班子。

  新海天道骑士团团长地裂,为新海市自治委员会副委员长、副市长。

  地裂曾经是罗革的近卫,极为骁勇善战,但现今没了半条腿,更被贩卖到了这默麦尔做奴隶。

  曹玮没忍住动手,也是发现这个贸易点,却是有些普鲁士教众都被售卖了来。

  地裂命很大,这个年代,半条腿没了还能活下来很不容易,现今虽然只能坐在轮椅上,但陆宁对他心中都有钦佩之意,作为团长凝聚军心士气再好不过,只是亲自上阵杀敌只能免了。

  陆宁以黑海亲王身份召见地裂,地裂激动的伏地大哭。

  这数个月来的种种遭遇,绝望中突然逢生。

  罗革导师经常提到的,那传说中守护天帝的侍从们,终于带着威力无穷的神罚之器来承救他们,地裂等心中的委屈和激动,以及信仰险些崩塌到现今更加坚定的心路历程,外人很难体会之万一。

  不过陆宁接见地裂等幸存者后,心中同样复杂难明,有些激动,有些愧疚。

  陆宁知道的是,自己好像,真不能就这样走了,不能将幸存的教众迁徙来此再从水路送走,就算圆满解决了此间事务。

  还是,要做些事。

  ……

  新海市自治委员会,便是没收的本地商人的庄园。

  书房里,陆宁翻看着桌上一份汇总材料。

  东普鲁士地区,原本与齐人教团保持友好关系改信乃至即将改信的聚落有二十多个,其中有几个千人以上的大聚落,其余二十来个聚落,从几十人到几百人不等。

  这些人口加在一起,也就是天道教徒以及潜在教徒,将近两万人。

  短短几个月时间,罗革教团的成果还是很喜人的,当然,其付出的物资和银钱,超过了万贯。

  而现今,这个潜在的天道教区已经支离破碎。

  从新海市承救的幸存者以及陆玄女等人讲述来看,整个聚落信奉天道教的已经基本不存在,那些信奉天道教的聚落不是被用武力征服,便是改弦易辙跟随波兰人信奉天主,当然,这些改弦易辙的聚落中应该还存在天道信徒,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那些被征服的聚落里的天道教众,都被剥夺全部财产成为大地主的农奴,有些更被贩卖去了远方,如新海市这种贸易点,就有他们的踪迹。

  “殿下还是不要亲身涉险的好……”站在下首的曹玮,又忍不住相劝。

  陆宁已经决定前往特旺斯特,也就是后世的柯尼斯堡、加里宁格勒区域。

  距离新海市,有两百多里。

  那里便是罗革传教之地,现今波兰骑士修葺起了简陋的木堡,作为向四方传播天主教教义的中心所在。

  历史上来说,来到这里武力传播天主教义的是条顿骑士团,也就是德意志贵族骑士团,越过波兰地,护送教团来到这蛮族之地传教,对他们来说,也不仅仅是狂热的宗教热情支持他们的远征,更多的,他们是觊觎此处的土地,希望能在这里建立起独立的国家,是以其依靠血腥屠杀将敢于反抗的东普鲁士人杀的七零八落,终于能建立独立政权后,不久就和波兰人爆发严重冲突。

  当然,这和现今局势无关。

  现今来说,按照幸运者们的说法,抵达特旺斯特的波兰骑士有几百人,都是贵族骑士,装备精良,战斗力很强。

  但其能迅速击溃罗革筹建中的武装,除了距离波兰本土更近,主要还是得到了当地蛮部支持。

  东普鲁士大多数蛮部,对外来宗教是很反感的。

  历史上来说,其抵抗天主教的传播抵抗了数十年,直到反抗者被条顿骑士团杀的精光。

  罗革教团的到来,许多部族是不满的,这使得波兰人介入后,那些不满的蛮部很快都相应波兰人号召围攻改信天道的部族。

  不过现今,波兰人比罗革教团做的过份多了,罗革教团从不动用武力强迫哪个聚落改信,主要还是靠治病救人救济孤苦来赢得蛮部的好感,此外,便是重金收买蛮部头领了,这也是波兰人介入前,罗革教团和当地大多数蛮部都相安无事的原因。

  而现今这波兰贵族骑士们就不同了,他们和历史上条顿骑士团一般,用武力逼迫蛮部改信,和当地许多蛮部的关系,已经陡然紧张起来。

  不过特旺斯特最大的一个蛮部,其年轻的首领杀了父亲夺得了酋首的位置,娶了一名波兰贵族之女更宣布全族改信,这个普鲁士部落,也是波兰骑士团的坚定支持者。

  这些波兰骑士,都来自波美拉尼亚地区。

  这令陆宁不免产生了一些联想。

  波美拉尼亚地区和特旺斯特地区相邻,其被波兰征服刚刚几十年,分离主义倾向也很严重。

  这些波美拉尼亚骑士,如此热衷于在特旺斯特传教,或许是为了得到教廷在此设独立教区的地位,如此,波美拉尼亚地区,顺理成章,再次恢复公国地位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说,在特旺斯特的争斗,现今反而可能变了性质,和南方波兰人及黑海军的战事,没有了什么必然关联。

  当然,如果闻听黑海亲王在此出现,就算波兰人大军都已经云集南部地区等待德意志罗马帝国援抵达,组成联军和黑海军决战,但只怕也会不计代价抽调精锐北上来寻自己。

  不过,其必然要再三确信消息的真伪了,不然,大军千里迢迢来回奔波,却一直是瞎折腾,不用和齐人交战,怕就会自己溃败了。

  尤其是,消息又是波美拉尼亚人传出来,消息可能的真伪就更是微妙。

  而且波兰统帅如果足够老成持重,在已经决定了大战略的情形下,且各路战线准备妥当后,对北方传来自己出现的消息,都未必理会。

  是以得知特旺斯特出现的是波美拉尼亚骑士后,陆宁越琢磨,越是觉得,对此间情形审时度势后,自己前去特旺斯特,是很好的一步棋。

  更莫说,从大义,齐人也该当重返特旺斯特。

  对此,曹玮怎么都不同意,他并不考虑战略战术等等,对大齐在此地影响力啊贸易啊等等更不在意,他唯一的考虑,就是镇西王的安全。

  陆宁的最亲信嫔妃和侍从不算的话,整个黑海行省,明确知道镇西王就是圣天子的,不过寥寥几人,保密局也就局令孙全照一人知晓。

  但镇西王的身份,已经足够尊贵,更莫说代天子在西方行事了,曹玮此来的职责,便是尽力将镇西王可能遇到的危险,消弭于无形。

  不过,他的反对,显然没什么用,陆宁微微一笑:“你不必劝了,在此守好新海,新海在,便是最凶险局面,众侍从之军终究还有退路,可由此乘船东去。”

  此去特旺斯特,主要还是带机动力高的轻骑,曹玮的密探队,军械造价昂贵,人员更是训练不易,和后世飞行员差不多,本就不该用在正面战场,更莫说步行远征了,万一一个不慎被围歼,可就悔之晚矣。

  何况,新海也确实需要一支足够威慑的力量,使得骑士团的组建、自治委员会深入对此地的管理等等,顺利进行下去。

  曹玮听镇西王不但坚持要去,还不许他的武装随行,正要再说,陆宁已经摆手,脸沉了下来:“我意已决!”

  曹玮的心脏猛地跳了几下,竟不敢再说。

  第一百五十七章 狼来了

  连绵土丘的最高点,高高耸立的木栅栏巨墙城堡在月夜下显得尤为冷肃。

  弗朗齐歇克慢慢策马而行,身后跟着几名甲胄森严的骑士。

  短短几个月时间便筑造起这座可容纳数千人居住期间的木堡堡垒,弗朗齐歇克对自己的成就还是很自得的。

  当然,最引以为傲的事,莫过于将齐人驱逐出了这片土地。

  传闻中,齐国极为强大,还从来没有任何国家能在战争中击败这个东方帝国,自己的壮举,足够子孙后代传颂许久了。

  在吟游诗人的传唱中,齐国距离此处的远近,好像也不会是什么值得关注的话题。

  作为波美拉尼亚传承已久的家族,弗朗齐歇克对于向波兰大公波列斯瓦夫称臣并不是很抗拒,但是,对波美拉尼亚地位的矮化,他感觉有些难以容忍。

  弗朗齐歇克希望,将神的福音带来特旺斯特后,特旺斯特和波美拉尼亚可以作为一个独立的教区得到罗马教廷的认可,而他,也会顺理成章成为波美拉尼亚公爵。

  不过,列斯瓦夫大公应该不会喜欢这种改变,他更喜欢他统治下的领土,都由他自己直辖。

  但是,在东南边境爆发的和罗斯人的战争,使得他无暇顾及王国的最北方。

  听闻齐人派出了援军支援罗斯人,但想也知道,虽然齐人好像在黑海北岸有殖民点并设行省,但哪里有能力发起一场针对波兰这种强大国家的战争?便是对罗斯人的支持,想来也是象征性的。

  倒是在这波美拉尼亚,这几天有流言,好像一些被驱逐的天道信徒偷偷溜了回来,鼓动天道余党闹事,这却不可不防了,毕竟最近骑士团和附近一些蛮部的关系并不怎么融洽。

  不过,这次波美拉尼亚精英尽出,骑士团共三百五十七名成员,都是有着精良甲胄和武器的贵族子弟及其伙伴扈从骑兵,加之家眷和仆从,特旺斯特堡有三千多居民,这样的力量,足以摧毁特旺斯特所有的蛮部,加之现今特旺斯特最大的一个族群——维斯瓦人将忠诚和荣耀献给了自己,其他族群,也掀起不了太大风浪。

  维斯瓦人的年轻首领布雷杀死了其父亲,娶了自己一名忠诚扈从的女儿,但其野心勃勃,投靠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借助自己的力量扩张其部族领地?

  弗朗齐歇克沉思之际,身旁骏马上驮的麻带里,传来呜呜的声音。

  是维斯瓦人昨天抓到的一名天道残余教党,据说是那异教徒首领罗革的左膀右臂,罗革被处死后,他隐姓埋名成为了被俘虏的奴隶,但一直在暗中传道,宣扬东方世界安居乐业是天堂般的存在,本地民,如果信天道的仁义礼智信,也会成为一个高尚的人,当用五常作为约束自己行为的道德标准的信徒越来越多,将来特旺斯特,也会成为东方那样的乐土。

  这个叫“三孝”的家伙,对东方来的歪理邪说深信不疑,便是在自己面前也侃侃而谈,贬低基督,贬低罗马教廷的教众本就都是自私自利野蛮好斗的野蛮人,信奉基督教义这种做了许多坏事都可被原谅且对不同信仰极为敌视的邪说,只会制造屠杀和抢掠的正义性,也会令后代变得越来越虚伪。

  只有来自东方的圣人之说,才能净化这片土地。

  弗朗齐歇克现今思及他说得那些话,心下兀自升起怒气。

  刚刚就是带他出去折磨了他一番,更质问他,你可曾去过东方朝圣?你见过东方极乐世界?还不是听齐人吹嘘?

  那叫三孝的家伙回答更可笑,遍体鳞伤却好像不知道疼痛一般,说什么,他在梦里去过,是被东方一位圣人召唤去的,以他亲眼所见,东方世界,便是天堂。

  若不是想从他嘴里讯问出还有多少这种执迷不悟的天道异教徒隐藏在暗处,他早就砍了这家伙的脑袋。

  此时听他在麻袋里呜呜,弗朗齐歇克冷笑中更有些讥讽:“你就等你的帝龘来救你吧,也在你呼呼大睡的时候,把你救出去!”

  挣扎和呜呜声,渐渐停歇。

  便在此时,远方传来马蹄声,几匹快马飞奔而来。

  木堡瞭望台上,响起了号角声。

  弗朗齐歇克满意的点点头,虽然看着这些渐渐奔驰抵近的骑手是维斯瓦人的装束,但弗朗齐歇克对这些蛮子并不是绝对的信任,月夜中突然来特旺斯特堡,自要防备其图谋不轨。

  “是弗朗齐歇克大人?”几名维斯瓦人到了近前纷纷跳下马,为首的,说得是维斯瓦下游的通用语言,波美拉尼亚人说的方言差别不大。

  弗朗齐歇克看着他有些面熟,好像是布雷的亲信,点点头,“是我。”

  几名维斯瓦人都松了口气的样子,为首那人急急的道:“伯爵大人,这里有齐人的一封信,是写给您的,和写给布雷族长的信,都被送到了我们的聚落。”说着话,从怀里摸出皱巴巴一张纸笺,走上几步,双手举到还骑在马上的弗朗齐歇克面前。

  弗朗齐歇克微微一怔,接过来,这纸张,虽然皱巴巴的,但显然是极为昂贵的好纸,皱成一团是被维斯瓦人蜷的,但其纸张光滑无比,写在上面的字迹极为清晰,墨迹更不会向纸张旁边纹理里渗透,他还没见过这样高质量的纸笺。

  信上文字,是两种语言,拉丁语和另一种不认识的字母文字,应该是齐语拼音文,在查抄的天道教典籍上见过。

  再看内容,弗朗齐歇克蹙眉,是所谓天道骑士团团长地裂写给自己的,历数自己等波美拉尼亚人对天道信徒犯下的罪行,言道不几日,大齐天军便到,要特旺斯特堡所有波美拉尼亚人投降,免得生灵涂炭,若不然,天军一到,玉石俱焚。

  “弗朗齐歇克大人,据信齐人已经到了格瓦尔,送来信的就是格瓦尔人,看起来,格瓦尔人可能已经投靠了齐人。”送上信笺的维斯瓦人又急急的说。

  弗朗齐歇克点点头,“还请布雷族长尽快查明到底是什么情形。”

  看来,大公国西南和罗斯人爆发的战事,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令此间天道残党蠢蠢欲动,怎么可能会有齐人来到这里?当初齐人前来传道的教团人数都很少,更莫说现在西南爆发战争,齐人又哪有余力顾及这遥远地域的蛮部?

  看那封信的语气,简直就是恐吓泄私愤呢,齐国作为东方大国,怎会这么狂妄无知?便是有齐人使者来,他们也会知道,在此地,自己等波美拉尼亚人是本地人,占据绝对优势,就算想帮助他们的信徒摆脱困境,写信也会客客气气的,那么,自己或许才会愿意收取赎金,放过本地的天道信徒。

  送信的维斯瓦人道:“是,布雷族长已经派人去查探了。”

  弗朗齐歇克转头看向身边扈从:“传令下去,这几日加强警戒。”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谨慎些,看来很可能天道余党会挑动一些蛮部发起暴动。

  ……

  此时,距离特旺斯特六十余里的格瓦尔聚落,明月之下,陆宁也正在一处土丘之上,饮酒赏月。

  今日是重阳节,按天道教义和中原习俗,正该登高祈福。

  不远处,格瓦尔聚落星星点点火把照的通明,重新翻身的天道信徒们,正在清算旧账。

  格瓦尔聚落,后世来说,都是东普鲁士人,但现今他们便是自称格瓦尔人,该聚落及周围村落,自认才是一个族群。

  格瓦尔聚落曾经是罗革传教时改信天道的第三大聚落。

  最主要两个聚落遭到波兰波美拉尼亚人和维斯瓦人屠杀后,陆玄女曾经藏身在此,但终究风声太紧,是以不得不再次逃离。

  格瓦尔聚落数名本就不愿意改信的头人联合起来,将亲近罗革的族长一族屠戮,已经改信的天道信徒们成为了被压迫对象,他们的财产被没收,许多人也变成了农奴。

  带着神罚之器的东方武装突然出现,格瓦尔聚落的新主人们的抵抗没一会儿便土崩瓦解。

  在这里,陆玄女的故旧很多,一些罗革教团培养的积极分子,更是和陆玄女亲如兄弟姐妹。

  原本,他们都生活在极度恐惧之中,一些人更宣布改信,但实际上,便是宣布改信,已经对他们的境遇没有什么改变。

  对于趁机改朝换代的那些小头人们来说,宗教之类,本来就是一个借口,趁机搜刮更多的财富和土地,才是他们的原动力。

  这个格瓦尔聚落里,昨日夜里哭声震天,天道信徒们,苦尽甘来,不知道有多少委屈,需要泪水倾泻。

  而今日白天,就成了清算日,在神罚之器的庇护下,天道教众扬眉吐气,岌岌可危的信仰也变得那样坚定。

  整个聚落,那些原本坚守本地神灵信仰的民众,也纷纷归信天道,神罚之器带来的震撼还是其次,巨人似的护教之神砍瓜切菜般诛杀那些背叛老族长的族中凶悍勇士们的一幕幕,才真正令人惊惧,真如天上来的巨灵力士踩死蚂蚁一般,无数人丧命,却没有血腥之感,就好像,神灵惩戒那些屠杀自己信徒的异教徒,就该如此。

  再没有什么教团,能有那晚一幕幕的神迹能直击人的内心。

  不过,现今土丘上端坐的陆宁,却隐隐有些麻木,一路西来,尽量不浪费箭矢和弹丸,很多时候,自己亲自动手,丧命自己手上的亡魂,又多了几千吧?

  接下来,对波兰人和维斯瓦人,可能又要如此。

  不知道后世史书,自己会不会被描绘成东欧及波罗的海屠夫,当然,这种可能性不大,反而黑海亲王,也会封圣吧?毕竟历史上血腥传播宗教的一些屠夫,往往都会被本宗教封圣。

  琢磨着,陆宁看向身旁的杜贾兰,问道:“地裂还在传道?”

  杜贾兰轻轻颔首:“是的,他一路来,够辛苦的。”

  此次西来,留下了曹玮的密探队,以及立陶宛轻步兵营还有在新海市雇佣的治安营。

  不过,从立陶宛轻步兵营和治安营中,地裂挑选了两百人,都是潜在的可能选为骑士团正式成员的勇士。

  当然,他们中大多数不善骑,但天道骑士团,本来也不是字面理解的意思。

  一路西来,途经数个聚落,都被逼迫改信以及承诺以后向新海市纳税。

  其中,自然也有动用武力的,除了自己压轴及火器的最终震慑外,主要便是地裂的两百勇士和蛮部争斗,也是对他们的考察和锻炼。

  而平素,地裂也和这两百勇士吃住在一起,循循善导,令他们接受并坚定信仰。

  说起现今残疾之身的地裂,杜贾兰也是佩服不已。

  陆宁又饮了口酒,突然问道:“三孝是什么人?”

  杜贾兰一呆,说:“玄女教长和我说来着,是当年罗革教长的左膀右臂,后来一直潜藏在此秘密传教,不过前几日,被维斯瓦人诱捕去了送给了波兰人,他就是格瓦尔人,他的弟弟生活在此,从昨天便求恳玄女,希望咱们尽快去攻打波兰人的特旺斯特堡,他担心时间长了,他哥哥会遇害。”

  顿了下,杜贾兰道:“奴儿担心影响主人决断,是以没有奏报,主人运筹帷幄定下的方策,本可以稳操胜券,也不差这几日。”

  陆宁一笑:“你是担心我听后,便单枪匹马跑去特旺斯特堡大杀特杀吧?”

  杜贾兰没有吱声,以她现今对圣天子的了解,圣天子还真做得出来。

  陆宁指了指远方明月照耀下蜿蜒的银带,那是最终注入波罗的海的维斯瓦河。

  “他在河边哭呢,还焚了香祷告上苍,口口声声希望东方大皇帝、帝龘的化身,能听到他的祈祷。”

  杜贾兰不禁无奈,圣天子是神体,五官所感不是凡人可比,陆玄女也知道这一点,真不知道,那半大小子跑河边哭诉,是不是陆玄女教的。

  “带他去我的驻跸地。”陆宁说着话起身。

  第一百五十八章 谋划

  陆宁的驻跸地便是他的马车车厢了。

  不过现今马车旁,搭了草棚,又用毡布围上四壁,简单用木板和卧絮搭了睡榻,也算是个简易寝帐了。

  陆宁觉得睡在此间,也比去那聚落里族长大屋舒服许多,毕竟短短几个月,族长大屋换了数次主人,更不知道多少尸体曾经鲜血淋漓躺在那里,想想便有些不舒服。

  简易寝帐内,怯怯站了八名美女。

  除了幼琪、五喜、九儿、笋儿四女外,又多了四名绝色。

  一名立陶宛美女,是新海市原本商团里一位大商贾的女儿,其余三女都是普鲁士女子,是一路西来征服的聚落选出来的,从新海市到这格瓦尔,途径了七八个大小聚落,每一个聚落,杜贾兰都会将族中美女审阅一遍,当然,必然不是每个聚落的最美女子都有资格成为圣天子女奴的,七八个聚落,算上这格瓦尔人大聚落,只有三女入了杜贾兰法眼,两名美妇,一名小萝莉,而且其中一名美妇,便是本地格瓦尔人。

  陆宁也渐渐习惯了手下人所为,而且帮自己搜罗美女,好像已经和自己好色不好色无关,更像是彰显圣天子恩泽四海的威德。

  何况努嘉哈、杜贾兰等,好像对自己在西方一直没有诞下神子有些惶恐,觉得她们没有尽到职责。

  她们也并不知道自己在东方的皇子都是普通人,并不是什么神子。

  她们当然希望自己神子越多越好,尤其是如果能诞下西方的神子,她们好像才真正有了皇家宫廷内卫的仪式感,现今来说,怎么都像客卿,只有汴京宫廷,才是真正的皇家宫廷,而那处皇廷,她们作为自己近卫,却是根本没有去过。

  自己对她们搜罗征服地美女的行为,不但渐渐习以为常,反而也成了一种乐趣,不同地域的大小美人们来到自己宫廷,自己看看是什么人,了解下她们品行,也挺好玩的,算是枯燥军政事后的调剂品。

  这新来的三名女奴,奴名都来自身体特征,新海的立陶宛女奴,奴名为“高灵”,概因其个子高又苗条灵动;两名普鲁士美妇分别名为“美茹”和“细茹”,含义可想而知,沿途收拢的叫美茹,本地格瓦尔人叫细茹;小萝莉名为“丸子”,就更是只有陆宁后世这个见过Cos的知道的含义了。

  毫无疑问,西来的女奴,便是起名时,都完全不似对那些真正女侍的奴名更正式,而是充满戏谑和不尊重。

  毕竟几个女侍连的女侍也好,征服佩切涅格得到的可汗王后及贵族女子也罢,身份还是都挺尊贵的,而且,都是可以真正融入黑海宫廷的女子。

  西来沿途收获的女奴就不同,都是蛮女且不说,生活习俗不同也不收,她们各个不是强征就是劫掠而来,而且,一些女奴的亲人便是陆宁亲自动手杀死的,便是曲意奉承,也很难知道她们心内怎么想,毕竟有的仇恨,不是肉体的欢愉就能化解的。

  是以,这些女奴,陆宁心内,也视为战利品,没想过和她们有什么情感上的沟通。

  便是她们的穿着也和真正女侍不同,被杜贾兰的副官风妮按照惯例,沿途,每晚都送到圣天子车厢内或简易寝帐内,看圣天子对她们有没有兴趣,今日也是如此,进了这简易寝帐,她们身上罩袍都被风妮脱下,各个虽然不是第一次被圣天子是送是留时那样完全赤身裸体,但也差不太多,都是略显透明的红肚兜和丁字亵裤,这草棚简易寝帐内,满室的粉腿玉臂,诱惑无限。

  陆宁摆摆手,风妮便又将她们罩袍一个个送上,众女手忙脚乱穿上,但自不免有女子美眸流露出失望之意。

  风妮刚刚领着她们走出去,外间传来杜贾兰声音:“主人,金刚到了。”

  陆宁应了声,杜贾兰挑帘进来,在她身后,跟着一名脸上还有稚气的少年,年纪应该也就十五六岁,但生得高大健硕,肌肉鼓囊囊的,也不亏以“金刚”为名。

  “神使大人!”金刚本来进帐就好奇的打量陆宁,可随之便身子一震,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陆宁此来,对外并未宣扬是黑海亲王来此。

  部落民,背后都尊称这位惩戒异教徒大杀四方的巨灵神为护教神使。

  “你的祷告我听到了,大小伙子了,怎么还哭鼻子?”陆宁笑了笑,这话,是用本地古普鲁士语说的。

  金刚眼圈红红的,憨声憨气道:“我曾经答应兄长,不能为了救他去送死,若不然,他死后下辈子便投胎猪狗,所以,金刚只能求告神使和教团的大人们,我心里,心里不痛快!”

  旁侧杜贾兰微微一呆,蹙眉看向金刚,眸里有责怪之色,不过,这憨货并不知道圣天子身份,性子也直,不然说的话,可不是逼迫圣天子么?若其兄长有闪失,倒是圣天子之过一般。

  陆宁微微颔首,正要说话,外间传来风妮的声音:“主人,抓到了一名来打探消息的维斯瓦人。”又道:“是细茹的娘家人,她的胞弟,叫马丁。”

  细茹,是从维斯瓦人聚落嫁过来的,嫁给本地一名头人,那头人是暗中串联谋叛老族长的领头人,也是齐人来前的本聚落新族长。

  清算之时,许多部落民义愤填膺,认为细茹是维斯瓦人尖细,也是挑动其丈夫杀害老族长的罪魁祸首,看来现今不分东西,都喜欢将罪责怪罪到女人头上。

  而她娘家来人打探消息,显然又坐实了她的尖细之名。

  是以,当细茹和那探子被一起带进来时,细茹已经骇得俏脸惨白,娇躯摇摇欲坠。

  金刚却是从细茹进来,目光就离不开她了,看细茹骇怕的样子,这粗犷少年,更是眸中有不忍之意,可当细茹目光看向他时,他便吓得立时缩回目光,低头看着鞋尖,脸涨的通红,其实细茹又哪里是看他,只是茫然想向人求告而已,不经意目光从他身上扫过。

  陆宁注意到这一幕,心下摇摇头,心说傻小子,你可驾驭不了她。

  这细茹貌美妩媚,说话行事,心机很重,只怕其夫谋叛,她还真起了不小的作用,倒不是部落民凭空污蔑她。

  当然,这些蛮族部落,没有处死年轻女人的习俗,将其贬为奴隶便是最严重的惩罚了。

  对自己来说,这就更是无所谓的事情,那老族长家族,本来便不准备庇护天道信徒,是以陆玄女才逃离了这里,老族长便是不死,看其趋势,天道信徒还是会受到迫害,谋叛的头人们也不过是将抗拒外来信仰作为一种谋叛手段而已。

  说起来,就因为三孝的忠义,他这弟弟的心上人,自己便可以成人之美,但可惜,他偏偏暗恋这细茹,一来简直两个世界的人,细茹若想耍弄他,这傻小子看起来,将她敬若仙女,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二来细茹已经被杜贾兰选为女奴自己也点了头,自不能再送人。

  又看向细茹身旁那探子,是个年轻小伙子,金发蓝眸很是俊美,和细茹隐隐有些像,此时,脸上也全是恐惧,显然他来之前,不知道格瓦尔聚落已经完全被天道教的圣战徒控制,甚至他距离格瓦尔还有十几里呢,就被这些圣战徒抓了。

  “马丁?看来,你归信天主异教了!”陆宁看着年轻小伙子,马丁是天主教一位主保圣人的名字,也是现今很流行的天主信徒名字。

  马丁脸色更是煞白,细茹猛地跪下,颤声道:“神主,他并不懂什么的,今日,他就可改信天道,还请神主不要怪责他!”

  陆宁摆摆手,“为了活命改信,又有几分真意?”

  “神主……”细茹只能磕头,也不过短短一日时间,东方最卑微的礼节倒是学会了。

  陆宁道:“听说,布雷弑父,你之家族帮了大忙,也是受益最大的家族,现今你家族已经是布雷最得力的臂助和最重要的盟友?”

  马丁看来是那种外强中干的类型,平素或许人前显得勇气无畏甚至可能技击也是把好手,但真面对死亡,他原形毕露,现今已经吓傻了,好像整个人都已经懵圈,身子簌簌发抖,话都说不出来。

  陆宁微微蹙眉,伏地稽首的细茹已经颤声道:“神主,奴儿这便修书给父亲,劝他改信,从此侍奉神主。”

  陆宁笑笑:“你的话,在你父亲那里,有几分份量?”

  细茹此时渐渐镇定下来,说道:“奴儿会将神主之能,神器之威向父亲说明,奴儿恳切之书,奴儿之父,从来都是言听计从。”此时为了弟弟,也是为了她自己性命,她显然也顾不得以前装成娇娇怯怯人畜无害的娇弱受害者,此间动乱等等,都和她无关,她只是对这些事全不知晓的小小妇人。

  现今却是说了真话,显然他父亲知道她有多能干,她的言语,对其父亲影响很大。

  陆宁心下哑然失笑,点点头,道:“都带出去吧。”自己却是要斟酌下,如何用最小的力气,实现最大的目标。

  当然,对此间波兰骑士团,自己是准备硬碰硬的,令这些骄狂的贵族骑兵,被女卫们的火枪击溃,如此,整个特旺斯特地域的蛮部就会知道,骑士的长矛和铁甲,并不是最可怕的,大齐的少量女兵,都能轻轻松松将他们惧怕无比的强大文明的骑士军团摧毁团灭。

  当然,这种“轻松”,也需要自己谋划好,若真是莽攻,百名现时代的火枪轻骑对数百名贵族及扈从骑士,甚至还可能有大量仆从步兵,哪怕这些轻骑都是自己近卫被自己调教的很好,武器装备马匹都极为精良,但也需采用放风筝战术慢慢消耗对方乘骑体力,地形等等万一不利,还真没什么轻松的,被反杀都不是不可能。

  第一百五十九章 静待

  马车颠颠簸簸走着,车辕上的马夫,是一名格瓦尔壮汉,是刚刚翻身的天道信徒,也是对这一带轻车熟路的向导,他的齐名叫天牛。

  从格瓦尔到维斯瓦人聚落七十里,就算道路不怎么好走,也不快马加鞭,但早晨出发,傍晚还是能到的,不过,陆宁此行的目的地,并不是维斯瓦人聚落。

  马车旁,不行的金刚有时会一溜小跑,但大多数时候,快步而行就可以跟得上了。

  陆宁曾经要他一起乘车,但他在车内如坐针毡,很快便跳了下去跟着车步行。

  车厢内,是陆宁和三名普鲁士女奴,美茹、细茹和丸子。

  昨夜,细茹的弟弟马丁及几名随从已经被开释,带着他姐姐写给父亲的一封亲笔信连夜赶回聚落。

  至于向新族长布雷怎么讲倒不用刻意作伪,细茹得陆宁示意,叫弟弟回去之后只管实话实说,便说格瓦尔聚落已经被东方来的天道圣战徒攻陷,且格瓦尔往东,许多聚落都已经臣服于东方教团。

  “神主,我父定然会按奴儿信里所说,依照神主的计议行事。”车厢内有些沉闷,细茹突然小心翼翼说。

  其实陆宁根本便没问这些,正琢磨的,也不是其父会不会配合自己。

  细茹写给父亲希尔维的信,是将此次东来的天道圣战教团的战斗力向其父阐明,劝告父亲投靠齐人,并且约定和父亲在格瓦尔和维斯瓦之间一个叫巴尔蒂亚的聚落会面。

  巴尔蒂亚大体上在两地的中间位置,巴尔蒂亚人对古普鲁士神灵的信奉比较虔诚,抗拒外来传教士,罗革便下了禁令,不允许教团成员去巴尔蒂亚人家中传道,而波兰人来后,因为巴尔蒂亚人聚集区距离特旺斯特堡比较近,仅仅三五十里,是以要求巴尔蒂亚人改信施加的压力便比较大,巴尔蒂亚人现今对齐人教团和波兰教团对比的话,想也是对齐人教团更友善一些。

  不过,细茹的父亲来不来和自己会面,甚至最坏的情况和布雷密谋来抓自己,自己都有考虑,也不影响接下来布局,只是更费些功夫罢了。

  听细茹的话,陆宁微微颔首。

  晌午的时候,马车停在了一处碧湖旁。

  这是维斯瓦河在水洼形成的湖泊,湖泊另一边,便是巴尔蒂亚人最大的聚落。

  这处聚落的巴尔蒂亚人有很多渔民,不过渔船就是木筏以及极为简陋的木船了。

  远远看去,波光粼粼,许多渔船在湖面上、芦苇荡中游走,一派繁忙景象。

  这里的气候,按照后世来说,介于东欧大陆性气候和西欧海洋性气候之间,基本上属由海洋性向大陆性气候过渡的温带阔叶林气候,在通常情况下,这里全年气候温和,冬无严寒,夏无酷热。

  在碧湖之畔,掀开窗帘向外望,陆宁心下一哂,这些年,宜居的地方见得太多太多了,但仍免不了到了一处,就希望此处自己也有木屋宅院,可能,中原人对土地房屋的执念,已经渗入了骨髓中。

  “以我对父亲的了解,他该当入夜后,才来这里和神主私会。”细茹又急急在旁解释。

  陆宁点头,看了三女一眼,“你们三个,一路都没什么话说?”

  带上了美茹和丸子,是陆宁不想全程和细茹单独在一个车厢内,也不想和她尬聊。

  美茹和丸子,与细茹都是普鲁士人,她们自己虽然并不认为属于同一个族群,但毕竟互相之间能沟通,却不想,半日时光,就细茹对自己说了两句话,全程车厢内都是一片沉寂。

  不过陆宁知道,自己坐在这里,她们怕是动一下都担心哪里做的不对引起自己反感,更莫说互相之间对话了。

  但也懒得理会她们,微微闭目养神,等待接下来的会晤。

  细茹说的没错,夜幕降临时,其父希尔维来到了细茹信里所说的这小湖东畔。

  细茹的信里,虽然已经言明是齐人教团的护教第一勇士,外界尊为“护教神使”的一位天赋异禀的异人,也是齐人教团中唯一的一位从遥远东方来的汴京齐人。

  但希尔维见到巨人似的陆宁还是骇了一跳,心说难道汴京齐人都这般高大,怨不得传言中这个东方帝国强盛无比,甚至征服了无数草原,平灭了无数蛮族。

  陆宁和希尔维的密谈说了些什么,便是细茹都不知道,她一直和美茹和丸子留在了马车内,从车窗看着其父和随从们离开,甚至从头到尾,她的父亲,都没来和她说几句私己话,走得时候,倒是带走了一路跟马车来的那傻小子金刚。

  “神使,今夜要在此宿营么?”

  车厢内,陆宁上了车后又是闭目养神,细茹突然问。

  “嗯,等一两日吧,看你父行事顺不顺利。”说话间,陆宁也没睁眼。

  细茹心便跳了跳,难道是要自己父亲暗杀布雷?就此夺了族长之位?

  可为什么他又不去?如果他在,此事该极为顺利吧?

  但细茹自不敢多问,小声道:“要在此宿营的话,南方有一处河洼,水流很缓,清澈的很,巴尔蒂亚人都是从那里取水饮用,神使可在那里沐浴,沐浴后,休息也舒服些。”

  陆宁终于睁开眼睛,微微颔首,“好,过去看看。”

  ……

  虽然身上没什么泥垢,但在清澈小河里泡了会,河水缓缓从身上肌肤流淌而过,还真是挺舒服的。

  车厢里闭目养神之际,车辕一沉,却是细茹、美茹和丸子回来上车。

  “说什么要把人眼睛挖了啊?”陆宁突然笑着问。

  三人本来叽叽喳喳的,但到了马车旁就立时噤声,不过她们说什么,陆宁却是听得到。

  远远见到她们三人回转,马夫天牛牵了马也去那河洼处喂马喝水吃草,和她们错过时偷偷多看了她们几眼,令几女大是不满,尤其是细茹,天牛本就是贫苦出身,以前在她眼里,就是猪狗一般。

  更莫说,她丈夫家族的财产,都被原本的这些贱民瓜分,不敢怪齐人,对这些贱民她却恨得牙痒痒的。

  但这种心态,自不敢令她们屈身为奴的这位齐人主人知晓。

  此时听陆宁问,三女俏脸立时都煞白,毕竟这马夫,是受过苦的天道信徒,她们却都是罪人眷属,或是被硬抢来的,背后嚼舌头要挖去那马夫的眼睛,更像是心中还有怨恨。

  “算了!”陆宁摆摆手,闭上眼睛养神,在这车厢里,他腿脚有些施展不开,只能坐着了,毕竟不是汴京他那宽敞奢华的銮车。

  第一百六十章 伺机而动

  第三天晚上,金刚领着几个人回转,还绑来了几名蒙着眼睛的人质,据说是特旺斯特堡的波兰贵族。

  金刚兴高采烈的,如此,他的哥哥三孝的安危就暂时有了保障。

  细茹这才明白,齐人的神使令他父亲所做的事,自然是引出特旺斯特堡某些重要人物,使得双方手中都有重要人质在手。

  陆宁这才传令离开,沿途细茹才惊觉,陆陆续续的,齐人的武装已经在附近部署完毕。

  ……

  “什么?”弗朗齐歇克猛地站了起来。

  木堡二层的书房,弗朗齐歇克正与其妻子安嘉说话的时候,卫兵匆匆来报,前往维斯瓦人部落的卢可比子爵被齐人掳走,更留下了一封信。

  安嘉脸色立时煞白,她家族姓氏卢可比,而卢可比子爵正是她的独生子,用母亲古老家族姓氏为名,也是很为母亲家族自豪之意。

  弗朗齐歇克一边宽慰妻子,一边咬牙展开齐人留下的信笺。

  却是说,要用卢可比,和弗朗齐歇克交换囚禁在特旺斯特堡的三孝。

  弗朗齐歇克这才松口气,咬牙道:“等卢可比平安回来,我要让这帮异教徒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维斯瓦人已经打探清楚,占据格瓦尔聚落的齐教信徒就是一帮暴民,仅仅有一名齐人,被吹嘘成什么护教神主之类的邪教名号。

  “维斯瓦人并不可靠,您不要大意……”安嘉伯爵夫人突然咬着红唇说。

  弗朗齐歇克一怔,妻子一向睿智,很多时候,都是他最好的参谋,现今便是爱子被俘,可妻子还是很快冷静下来,分析突如其来事件的利弊得失。

  弗朗齐歇克蹙眉,是啊,卢可比去维斯瓦人部落,是受到维斯瓦人族长布雷邀请,去见他未婚妻的。

  虽然自己不情愿,但布雷要用妹妹和卢可比联姻,自己只能用儿子年纪尚小,还未满十五,不到婚娶年龄推搪,毕竟现今需要布雷的助力处还多。

  昨日布雷派人来请卢可比去他的部落,自己并不愿意,但儿子一向叛逆,好像也挺喜欢布雷妹妹的,昨晚却是带了几名扈从偷偷出堡。

  但不管怎么说,那些齐教信徒怎么会这么巧,就能中途拦截?

  甚至可能都不是消息泄露,而是从始至终就是个圈套。

  “不管怎样,先将卢可救回来,我这就给齐人写信。”弗朗齐歇克咬牙。

  安嘉在旁默默点头。

  ……

  双方信笺往来,一来二去,双方议定,便在特旺斯特和格瓦尔之间差不多中点处的巴尔蒂亚人区域交换人质,在巴尔蒂亚湖畔,那里地势空旷,除了湖泊和河流,便是一望无垠的平原,如此,双方都不用担心对方设下伏兵。

  不过齐人的回信甚是骄狂,却是说,交换过人质,便希望和弗朗齐歇克会猎于巴尔蒂亚湖畔。

  “会猎”这个东方词汇,大概的意思,便是对方挑衅式的宣战,要和弗朗齐歇克在巴尔蒂亚湖畔决战。

  “好,我倒巴不得呢!”弗朗齐歇克咬着牙,将信搓成了一团。

  安嘉拖着华丽长裙走过来,从他手中接过信,轻声道:“弗克,你最近太暴躁了,不要被怒火蒙蔽了你的眼睛。”

  便是成亲已经十几年,妻子美艳的脸庞还是时常令弗朗齐歇克升起惊艳之感,只觉得,她吹弹可破的娇艳俏脸,总是觉得碰上一碰也不忍心,也亵渎了她一般。

  在妻子面前,他更是有多少怒火,也瞬间被浇熄了一般。

  微微点头,弗朗齐歇克斩钉截铁道:“我不但会安全带回我们的儿子,还会将那些异教徒杀个精光!”

  安嘉俏脸露出宽慰笑容,丈夫做出的承诺,从来没有做不到的,莫说只是些暴民,便是从遥远东方来的军队,丈夫和波美拉尼亚勇士,也定然会击败他们,令他们知道,波美拉尼亚人,是多么的勇敢和无畏。

  ……

  马车旁,王横、地裂、列奥斯等一众骑兵营及骑士预备团轻步兵百人以上军官坐的整整齐齐,他们前方几步处,挂着一张勾勒的花花绿绿的舆图,杜贾兰站在舆图旁,用木棍指点着红圈、绿圈的地方,给他们解释自己的队列该怎么布防,以及战事爆发后,该如何行动。

  杜贾兰用的是齐语,王横大致能听懂,此外还有立陶宛、普鲁士翻译各一名,在旁翻译杜贾兰的命令。

  舆图是陆宁这几日勘探地形后亲自画出来的,不过作战规划陆宁只是讲了个大略,细节都是杜贾兰来制定。

  “我们这就四处去实地看看,对比地图,可以更直观些。”说了几遍后,杜贾兰有些无奈的说。

  说起来,哪怕王横的佩切涅格骑兵营右营,现今也可以说是乌合之众,短时间内,哪里能明白和理解利用地形的各兵种协作?

  他们无非就是步兵对抗,骑兵骚扰冲锋等等。

  而对于大齐现今军团作战主要战略是从火器支援的角度部署,他们自然一时转不过弯。

  陆宁在马车附近的简易毡帐中,但杜贾兰的话和众军官的表现尽收眼底。

  放下毡帐窗帘,陆宁笑笑,对于这些雇佣兵的表现,其实差不多便可以,从本质上,佩切涅格骑兵营,便是用游牧战法,也是欧洲骑兵的噩梦。

  每一轮游牧西迁进入欧洲地,带来的都是血雨腥风般的噩梦,都是“匈祸”“黄祸”这种灾难性事件。

  而西迁的游牧,却往往是和中原北方游牧争斗失败而不得不向西逃窜的族群。

  有的,更是中原北方游牧手下败将的族群,西迁侵占了原本他们的草原,他们又不得不西迁,进入欧洲范围。

  是中原北方游牧手下败将的败将。

  到了欧洲范围,却能掀起很大的动静。

  由此也可以知道,一直和北方游牧对抗的中原文明,其实韧性是多么强。

  中原文明没能顶住的蒙古蛮部,却是直接远征两万里,兵锋到了东欧,要知道,铁木真及他的子孙们,可不是什么穿越人士。

  所以,这场战事主力及成败关键其实便是库尔德女兵连以及佩切涅格骑兵营。

  地裂招募的骑士团预备队,对战事胜负影响微乎其微,胜利的话,就是一场练兵,失败的话,必然兵败如山倒,作为炮灰,使得己方骑兵能尽量少损失的情况下脱离战场。

  毡帐是库尔德女卫们指导下,格瓦尔聚落民临时缝制的,不管怎么说,杜贾兰自不能使得圣天子野外驻跸时只能睡在车厢内,圣天子巨人般的身躯,在车厢内也施展不开,必然极不舒服。

  靠坐着软软卧絮,陆宁确实这几天都没睡个安稳觉,倒不是因为睡车厢,而是这几日都在勘探地形画舆图,根本没怎么闭眼。

  陆宁的目光,随即看向帐内怯怯站着的八名女奴,幼琪、五喜、九儿、笋儿、高灵、美茹、细茹、丸子,她们八个,又是都去了罩袍,各个略显通透的粉红肚兜和丁字裤,雪白粉腿玉臂,春色荡漾。

  “主人,有急报!”外间有女卫匆匆跑来,风妮忙应出去。

  杜贾兰正布置战法,将女奴带来的是连副风妮。

  她很快拿着蜡丸快步进来,见陆宁点头,她捏碎蜡丸,将里面纸团展开双手呈上。

  陆宁接过一看,立时蹙眉。

  是曹玮的亲笔信,却是说,在万安湖驻跸的亲王宫廷大队,已经拔营西行。

  曹玮请罪,是他见亲王殿下孤身涉险,这才将消息四下传递开去。

  黑海运河督办处,有两个火枪营,本来是监工运河挖掘,防范敌患的,运河督办见到曹玮密信,立时令两个火枪营奔赴万安湖。

  是以,宫廷大队会和这两营禁军后,拔营西来。

  显然,运河成不成的,自然远不及亲王安危重要,何况,现今运河东西南北,也确实不太有被蛮部袭击的危险,毕竟原本侵略性最强的佩切涅格人,已经被亲王折腾的七七八八,现今却是成了海北国,虽然局势有些不稳,但一地鸡毛,自然不会去劫掠挖掘运河的民夫和物资。

  靠运河督办的雇佣兵,也可以防范小规模袭击。

  看到这里,陆宁虽然蹙眉,倒也神色如常。

  可往下看,陆宁脸色就变了。

  其实曹玮更请罪,说那运河督办冯拯,不知道为什么,情急之下,直接将第聂伯河和顿河都挖的决口,如此,一艘里海河西港新建造的一艘“皇家昆仑级”舰船趁机进入了第聂伯河,由此北上,将会从第聂伯河进入道加瓦河,由此入波罗的海,前来支援亲王殿下。

  但两河决口,使得运河工程近乎功亏一篑,且就是刚决口那几天两条河的漫堤河水短暂链通了下,“皇家昆仑级”的河西号趁机进入第聂伯河,现今决口处都是一片狼藉,运河清淤等等,近乎要重新开始挖这条运河。

  曹玮由此请罪,更说冯拯当是因为他言语不慎,是以误以为亲王殿下极为危险,这才情急下做了这等错事,冯拯的请罪折子已经分别送去黑海亲王府和汴京。

  看到这里,陆宁不由摇头。

  自己在漠南时,冯拯为漠南经略司副使,从三品大员,这位历史上有许多缺陷的名臣其实极为能干,自己一直记着他,钦点的他为黑海运河督办。

  这家伙,显然是隐隐猜到黑海亲王就是圣天子的高官之一,是以听说自己带着女卫为主要战力的少量卫兵亲征,这才宁可运河白挖,也将一艘战舰弄出来护驾。

  只要舰船进入第聂伯河,现今的第聂伯河是和道加瓦河有水域相通的,波罗的海来的维京海盗乘船南下成为基辅的罗斯人,便是走的这条水路,当然,到了后世这些水道湮灭,但扩展为别列津纳运河。

  不管怎么说,河西号,显然顺利的话,真可以进入波罗的海甚至来到新海市,成为自己的大臂助。

  河西号,为皇家昆仑级舰船,是一种近海战船,也可以行驶在长江大河中。

  里海的河西港,自然造不出大齐东海岸的皇家东海级远洋帆船。

  何况远洋帆船也并不适合里海的地理环境。

  昆仑级的近海战船却正是能在里海海域及江河中发挥最大优势,虽然也是帆船,但其动力很大程度来自浆手,有双层甲板,甚至可以装载两门简易青铜炮。

  可以想象,河西号进入波罗的海,必然会成为大杀器。

  虽然现今来说,北海和波罗的海沿岸的北欧造船技术强于地中海的南欧,但北欧舰船,没有希腊火,主要还是靠弓弩及登船作战,河西号,正是他们的克星。

  唉,来了也好。

  陆宁摇摇头,这冯拯当然要惩戒一下,不过拳拳护君之心,过两年,当可以再启用,加以重用。

  虽然肯定在这家伙意料中,但也无所谓。

  琢磨着,陆宁挥挥手,风妮忙躬身,却听亲王殿下道:“她们几个,今日都留下吧。”

  风妮一呆,还以为,又是走过场要将这八名女奴带走呢。

  众女奴也都是怔住,俏脸神情各异。

  陆宁打量着她们,心说八人的话,自己当能尽兴一些并感觉到一些劳累,入眠时便睡得香一些。

  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两三日后,便是和特旺斯特堡的波兰人决战之时,说起来,这也算是自己在欧洲的第一场真正战事。

  风妮躬身离去。

  陆宁看向众女奴,微微一笑招手,“丸子,来。”

  说起来,昨天不过给这漂亮德国小萝莉摘了个野果就把她高兴的什么似的,想想也是好笑。

  果然,丸子立时怯怯来到陆宁身旁,见陆宁拍自己胸膛让她上来,小家伙哪里敢?

  陆宁微微一笑,伸手便将小家伙抱起放在自己胸前,小萝莉蜷曲跪在陆宁宽阔胸膛,小小身躯和巨人对比,就好像一只乖巧的猫伏在主人身上。

  众女奴此时才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这巨人似的神使,该如何禁受?尤其是看丸子小小身躯在这巨人胸前的强烈对比,更是令人感觉恐怖。

  陆宁已经摊开双臂招手:“你们都来。”

  众女虽然心中惶惶不安,更有人心中怨恨,恨不得刺死这巨人,又有儿媳、嫂子、姑侄等各种亲眷关系令人无比羞惭,但却都只能无奈的慢慢走过去,被巨人横七竖八各种姿势搂在怀中,寝帐内,灯火突然熄灭,好像是巨人轻轻一挥,便自动熄灭,这一幕,更令众女惊惧。

  月光隐隐渗进来的帐内,各种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娇吟渐渐响起……

  第一百六十一章 兵事

  巴尔蒂亚湖畔的战事,在双方交换人质完成的瞬间好像就突然爆发了。

  双方在巴尔蒂亚湖畔摆开车马。

  波兰伯爵弗朗齐歇克一方,三百余名盔明甲亮的甲胄骑兵,千余名扈从步兵,又有维斯瓦人首领布雷召集了近三千维斯瓦蛮兵在波兰阵线两列。

  而且,在弗朗齐歇克命令下,布雷无奈的率领族人先发起了冲锋。

  骑士团预备队几百名步兵,结成圆阵拼死抵御。

  佩切涅格弓骑兵从两侧飞奔而来,箭矢如飞,维斯瓦人外围勇士,不时惨呼倒地。

  弗朗齐歇克的阵线,则缓慢的向飘扬着大齐旗帜的洼地压进。

  洼地前方,挖了壕沟,又有拒马,排排拒马之后,则都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女兵,她们都手持长长管状武器,应该便是传说中的神罚之器了。

  弗朗齐歇克其实估摸着,便是类似喷射希腊火的器具,但今日小雨冷冽,她们手中的武器又能有多少威力?

  昨日阴天,按照妻子早出的主意,特意拖延了一天,又选择下起雨后才进行人质交换。

  不过,弗朗齐歇克相信,齐人肯定在不远处藏了伏兵,这些女卫不过是来诱敌的而不是白白送死。

  但是,战线的缓缓压进,打乱了她们的如意算盘,她们既不能现在就撤走,也不好绕过拒马来攻击。

  如果能全歼这些女兵,必然令远方的齐人伏兵也士气大跌,使得自己的重骑霹雳般一击,便可以将齐人彻底击溃。

  “杀!”弗朗齐歇克的骑士们,突然散成两队,骏马立时从缓缓小跑加速,蹄声如雷,从左右两侧,向教团女兵的阵中冲去。

  正列的步兵们,也呐喊着,大步飞奔冲向那沟壕和拒马。

  弗朗齐歇克身边簇拥着数十名亲卫队,远远眺望着乌压压三条黑龙向女兵阵列席卷而去。

  突然,“轰轰”的巨响,战马嘶嚎,女兵阵列两侧的大地好像在接连爆炸,冲在最前面的波兰贵族重骑兵们纷纷落马,有的甚至和战马被一起掀翻,血腥画面惨不忍睹。

  按照弗朗齐歇克命令,他们并没有锥形阵密集冲锋,免得对方的军械便是做工精巧的便携投石器械,雨中还能发射铁球、石块之类,但散列骑兵,却引爆了仿佛遍地都是的翁鸣,一时人仰马翻。

  “砰砰”声大作,没有被爆炸波及眼见便能冲入齐军阵中的骑兵纷纷从马上落地。

  此时,到处都是轰鸣爆炸,远远的弗朗齐歇克,以及正冲锋的重骑同伴。自没有发现,实则一些重骑兵,并没有被火器击中,但堪堪要冲入女兵队列时,却都眼眸中箭落马。

  现今便是欧洲贵族的重骑兵,有链甲帘护住咽喉,但双眼,却是甲胄的盲区。

  其实近距离下,陆宁特制的复合弓和箭矢,破欧洲甲是没问题的,但射其眼眸,更省力,箭簇也好回收使用。

  被突然的变故惊得呆了,弗朗齐歇克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便在这时,正和齐人教团步兵厮杀的维斯瓦人,突然便有许多倒戈,手中刀枪,刺向自己原本的同伴。

  如果有旁观又心思缜密的,便可以看出这些倒戈的维斯瓦人,脖子上都绑着布条,齐人教团步兵,也早知道哪一方是自己盟友,并不会和他们动手。

  虽然佩切涅格弓骑立时呼啸而去,但突然遭遇内外夹击的布雷率领的维斯瓦勇壮,早就乱作一团,因为敌友难辨,他们乱砍乱杀,许多都是死在自己人武器之下。

  而佩切涅格弓骑,冲击的目标,便是波兰扈从步兵阵列了。

  本来渐渐冲到壕沟拒马前的这些扈从步兵,本来就被天崩地裂的爆炸以及那些身为他们主家的贵族骑士纷纷落马的一幕吓到,这时候,更是随着被前所未见的游牧弓骑战术下射杀的同伴惨叫声中,整个阵列,瞬间崩溃,许多波兰步兵,转头就跑,只想快些离开这噩梦般的地狱场景。

  “撤退,撤退!”弗朗齐歇克颤声对身旁号角兵喊着。

  “嗖”,刺耳破空声中,号兵猛地跌出,摔在数步外,眼见已经不活。

  仿佛慢动作般,却见烟雾弥漫中,一条巨大无比的人影一闪一闪出现,但其一个停顿,好像就距离自己近了许多。

  魔鬼?!弗朗齐歇克心胆俱裂,打马便想跑,但只觉后脑生风,猛地便被一股大力抓着自己脖颈从马上硬生生拽了下来,弗朗齐歇克甚至感觉自己后脑正被那恶魔一口咬中,他眼前一黑,立时昏厥过去。

  ……

  第二天,齐人教团兵不血刃,占领了已经落下弗朗齐歇克伯爵家徽旗帜转而升起了齐人教旗投降的特旺斯特堡。

  这场战事,比陆宁预想中还要顺利。

  没想到的是,弗朗齐歇克却是被生生吓疯了,陆宁观察了他近一个时辰,确信他是真的疯了,而不是在装疯卖傻。

  本来,还想令弗朗齐歇克写信去波美拉尼亚,从他的领地索要大量赎金。

  残存的波美拉尼亚贵族及扈从骑士们,还有一百五十多人,其中大小贵族四十多人,也就是有近半贵族成了俘虏,毕竟战场上看起来硝烟弥漫砂石横飞很吓人,但真正致死的杀伤率并不高,很多还是被自己射死的。

  不过虽然波美拉尼亚贵族残存了近半的力量,但其各个被吓破了胆,放回去也不会再有什么威胁,反而对传唱大齐威名很有帮助。

  却不想,这封信,弗朗齐歇克写不得了,只能由弗朗齐歇克的妻子安嘉伯爵夫人代劳。

  波美拉尼亚地,和特旺斯特地域相邻,波美拉尼亚的首府格但斯克,距离特旺斯特堡不过三百里。

  而且,两地都在波罗的海南岸凸起的陆地上,格但斯克是港口城市,从特旺斯特堡西面临海渔村沿近海到格但斯克,不过二百里,坐速度快的小船,风向又对的话,甚至用不上一个白天。

  但几日后,格但斯克来了回信,留守格但斯克的弗朗齐歇克的弟弟,因为没有兄长的亲笔信,是以拒绝交付赎金,还痛骂了齐人一番,言辞极为激烈狠毒。

  第一百六十二章 投名状

  斯韦特洛戈尔斯克现今还只是个二十几户的小渔村,其在特旺斯特堡西北三十多里的波罗的海海岸。

  特旺斯特堡已经更名后海镇,从天道教区来说,由新海市教团管理。

  从新海市出发时,陆宁本来是想袭击过特旺斯特堡,便将普鲁士信徒迁徙去新海市,乃至拉脱维亚地区的万安湖及道加瓦河下游。

  但现今,却觉得这东普鲁士地区,未必不能经营成亲近大齐的自由城邦,以教团、骑士团的形式进行管理。

  尤其是,将会有两营禁军火枪手到来,又有一艘皇家昆仑级近海炮船作为海上支援力量。

  来到斯韦特洛戈尔斯克这个小渔村,就是看一看如果“河西”号停泊的话,距离特旺斯特堡,或者说距离后海镇最近的这些海岸线,是不是适合停泊,遇到紧急情况,后海镇的教团及武装,又能不能从这里登船。

  当然,大多数时候,河西号应该停泊在新海市,毕竟那里是一处海港,可以对舰船日常维护检修等等。

  原本是雇佣维京人中的斯堪的纳维亚人或者说瑞典人的商船及武装护送,等河西号到来,大可不必再被其狮子大张口敲竹杠了。

  当然,能和瑞典人保持友好关系,那就尽量保持。

  毕竟丹麦维京比之瑞典人侵略性很强,而且,其和波兰人有着联姻关系,丹麦国王八字胡王斯温,其妻子希维托斯瓦娃,便是现今波兰大公波列斯瓦夫的妹妹。

  当然,这场联姻发生在二十年前,现今波兰大公波列斯瓦夫的父亲正向北扩张领土,而丹麦同样领土急剧扩张中,除了维京海盗远征英格兰,陆地领土也在向南扩张,在波罗的海南岸登陆时,遭遇了波兰人,波兰大公便将女儿嫁给了丹麦人,后来改嫁成了丹麦国王八字胡王斯温的王妃。

  双方的联姻,更像是一种为了避免发生冲突的媾和,波兰人是力有不逮,而丹麦维京人,更感兴趣的自然是将北海霸占为自己的后花园同时征服英伦三岛。

  丹麦维京,对东波罗的海地区兴趣不大,是以,其帮助波兰人袭击齐人沿海港口的可能性不大,但不管怎么说,未雨绸缪,和瑞典人保持良好关系,对避免遭到丹麦人的袭击有益无害。

  斯韦特洛戈尔斯克这个小渔村,倒是有作为天然良港的船舶停泊地。

  陆宁便又放下了一桩心事。

  十几户渔民,陆宁很是赏了些布匹、糖酒等等,渔民们也献上了漂亮的红珊瑚、珍珠等珍藏之物,很显然,这些珍品他们一直不情愿卖给奸诈的海途商人,现今拿出来,是表达对东方贵客的尊重。

  现今北欧的海上渔民,都是极有冒险精神且身体健壮的族群,毕竟,大海无情,加之时不时就可能遇到海盗,自然而然这些渔民也会被锻炼得悍不畏死又骁勇好斗。

  陆宁倒挺喜欢渔村里那些直爽热情的海上汉子。

  甚至村里的大力士,见到陆宁后便提出掰腕子的挑战,被陆宁一根小手指轻松击败,立时便成了陆宁的狂热拥趸,学会的第一句齐语,便是伸出双手大拇指,“齐人,牛人!”

  陆宁本来想在此歇一宿进一步增进齐人和这些渔民的关系,毕竟河东号,将来可能需要停泊此间,一些事,也需要这些渔民卖力。

  却不想傍晚时,快马急报,特旺斯特堡,或者说后海镇,来了一位奥尔什丁信差。

  在波兰人进入东普鲁士前,奥尔什丁是波兰最东北的城镇,建有城堡,防范东普鲁士蛮部。

  奥尔什丁自然还不知道特旺斯特堡已经陷落,这奥尔什丁信差也是糊里糊涂,一路来都没发现什么异样,进城后才发觉不对。

  奥尔什丁来的这封信,是其行政官写给弗朗齐歇克伯爵的,通报在海乌姆,马里安伯爵的东征军大败,齐国黑海行省和罗斯联军,正向克拉科夫进发。

  列斯瓦夫大公,已经紧急向罗马帝国求援。

  陆宁明白,信里说的罗马帝国,自然是德意志罗马帝国,也就是后来的神罗。

  列斯瓦夫大公同样向北部的各处封臣再次征募士卒,令各处封臣、行政官集全领地之力南下支援。

  奥尔什丁的行政官在信里说,他已经从农户中征募了一千步兵南下。

  他并没有明言请求弗朗齐歇克伯爵南下支援,显然也知道波美拉尼亚人分离倾向明显,弗朗齐歇克未必肯南下勤王。

  看着这封信,好笑之余,陆宁更心潮澎湃。

  海乌姆之战,以波兰人的通信效率以及对最北方援军能不能赶上战事不会抱太大希望的前提下,只怕已经过去了月余时间,战报才传到了这里。

  却是从敌人的战报得到的消息,这还是第一次,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毕竟己方,南北更是脱节,军报要从前线送到基辅,再从基辅转辗送到自己这里,又没有驿道快马,信息自然不畅。

  现今看,波兰人更无暇顾及北方了,倒是给了自己翻江倒海的机会。

  奥尔什丁?

  陆宁知道这座城堡,距离后海镇二百里,而距离东普鲁士最西南的聚落,也不过百余里。

  脑海里,隐隐出现个想法。

  “回后海镇!”陆宁当即起身,在这小渔村住一晚的打算早抛去了九霄云外。

  ……

  一行轻骑及陆宁的马车回到后海镇是子时,当即就唤来了杜贾兰、地裂、王横等到自己住的木堡。

  木寨中心筑起土丘,其上耸立的三层木堡,也是整个城镇的制高点。

  木堡主要还是防御功能,里面比较昏暗,一层议事厅,杜贾兰、地裂、王横等到齐后,不一会儿陆宁也走了进来。

  “他们的精神状态如何?”陆宁看向杜贾兰和地裂。

  在发现波美拉尼亚不会提供海量赎金后,杜贾兰和地裂马上都提出来,城内的波兰人由此自然而然成了没有任何权利和人身保障的战俘奴隶,两人都提出对这些军奴进行甄别,可以吸纳的,便留在城内,通不过甄别的,便立时处死,免得成为隐患。

  毕竟波兰人有三千多人,如果城内防卫力量空虚的话谋叛,会造成极为严重点的后果。

  不过杜贾兰和地裂,对那被俘的大小贵族及他们的扈从组成的重骑兵队伍都很感兴趣。

  教团吸纳的蛮部步兵为多,会骑马的少,俘获的甲胄和良马都不太能派上用场,因为波美拉尼亚的重甲,是为骑兵打造的,比如说,膝盖处便不太注重其活动能力,步兵穿戴的话,行动会很不方便。

  一百五十多名波美拉尼亚重骑兵,如果能为教团效力,成为骑士团的一员,当然会是最好的结果。

  杜贾兰和地裂,从昨日,便开始挨个审讯考察这些人,此时听陆宁问,杜贾兰躬身禀道:“主人,被我所用不难,毕竟他们的家眷都在城内,他们本身,也都被那场战事吓破了胆,听教团命令不难,但要他们归心,可就难了。”

  陆宁微微点头,想了想道:“没有挂彩的,也有百余人吧?”顿了下,“明日我便带他们去袭奥尔什丁。”

  众武官都一呆,明白,这就是投名状了,他们袭了奥尔什丁,在镇西王殿下监督下,手上都沾了鲜血,也就难以回头。

  做个手势,陆宁说:“劝我就不必了,我要全身而退,不费一丝力气。”

  殿下的脾气大伙现在都清楚的很,这时候再劝,就等着被训斥吧,而且,镇西王所言也是真的,如果遇到凶险,镇西王殿下根本不必理会那些波兰骑兵的死活,自己回转后海镇的话,还没人拦得住。

  “不过,先从波美拉尼亚人处,打听清楚奥尔什丁的情形。”看向地裂,“你来办!”又挥挥手,“都退下吧。”

  众人忙都起身告退,只有内侍长杜贾兰留了下来,她双手奉上一个折子。

  陆宁打开,不由揉揉鼻子,又来?

  却是内侍卫处,从波兰人及普鲁士维斯瓦人中挑选的新女奴。

  共有五人,上面有她们的姓名身份来历。

  其中波兰三人,第一个,便是弗朗齐歇克的妻子安嘉·卢比可;第二个,则是一名丧命波兰子爵的夫人,第三个,是被俘一名波兰贵族扈从的未婚女儿。

  两名普鲁士人,一是酋长布雷的妹妹,年方十三,是弗朗齐歇克的儿子卢比可的订婚对象;一是新族长,也就是细茹的父亲希尔维,主动献上的一名九岁女童,是他一位侄孙女,小小年纪,便美得周边聚落都有盛名。

  显然,杜贾兰挑选女奴越来越苛刻,宁缺毋滥,尽量向女侍连的颜值身材标准靠拢。

  其实对陆宁来说,女侍连反而都渐渐看作亲人,是以不太愿意破坏那种她们尊崇依恋自己而自己也喜爱她们赏心悦目风姿的情怀,倒是这些俘虏的女奴,就算颜值身材略逊,但发泄起来更毫无顾忌更惬意一些。

  胡乱琢磨着,顺手将折子放一边,陆宁挥挥手,杜贾兰也躬身告退。

  第一百六十三章 巨魔(上)

  清晨的时候,看着手上连夜整理出来的奥尔什丁堡及其行政官米奇斯瓦夫的资料,陆宁令女卫将波兰三名侍女带了来。

  从待遇到服饰等等,波兰三女得到的是佩切涅格女侍的地位,比之沿途网罗的蛮族女子便截然不同,比如,没有晚上被近乎赤身裸体带到陆宁寝室的日常,她们服侍也有很多套,绝不是罩袍加亵衣的模式。

  毕竟是文明世界的贵族女子,虽然在大齐看来,欧洲所谓文明世界,除了拜占庭帝国,也不过都是刚刚开化的蛮子。

  三名波兰女侍都是浅蓝色侍女服饰,色彩给人观感极为舒服,内蕴典雅而不耀目,贴身衣裤勾勒出玲珑曲线,长裤裤脚类似后世喇叭裤,是蕾丝花边裤脚散开,露出漂亮堪怜的侍女布鞋,整套侍女服饰,娇俏可人中又隐隐有几分豪族女侍的高贵气息。

  弗朗齐歇克的妻子安嘉伯爵夫人,侍女名也叫安嘉,她在黑海来说,是陆宁身边侍女中年纪最大的,十八岁嫁给弗朗齐歇克的安嘉,今年已经三十二三岁了,后世女子来说,这个年纪可能未婚或者刚结婚也正常,也是女人成熟美最绽放的时刻,但现今来说,陆宁从来到这个世界拥有的所有嫔妃、外室、女侍女奴中,刚刚到他身边时的年纪,也以安嘉最长。

  不过,成熟之美,前世后世都是相同的,安嘉更是波兰顶尖的贵族,保养极好,雪白俏脸吹弹可破,满头耀目的性感金发,深邃碧眸,加之成熟妇人特有的迷人风情弥漫,美艳不可方物,正如西方那些卖弄熟妇之美的顶级美女明星,一瞥一笑,一举一动,都仿佛在挑逗男人的忍耐力一般,现今穿着这娇俏雅致的侍女衣裤,又别有一番动人滋味。

  安嘉身侧,同样是金发碧眸的美少妇,是一位子爵夫人,婢女名为芳怡,她新婚不久,但丈夫的地位使得她很快成了安嘉夫人的密友,她面相极为妩媚,声音也娇嫩无比,令人不由自主升起想令她在耳边啼叫的冲动。

  芳怡旁侧,则是一名贝齿咬着红唇的美少女,深棕长发在日光或灯火下隐隐泛出魅惑的紫色,婢女名为“紫绡”,她身段柔和,苗条美丽,这种款式的蕾丝侍女装宛如给她定做的一般,更显她的娇俏可人,只是虽然面对巨人似将她们抓了做女奴的可怕敌人,她兀自心内不屈,小拳头握得紧紧的,若不是担心会害了两位夫人,她现在就敢和这巨人拼命。

  紫绡出身扈从家庭,自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忠诚的仆从教育,现在能保护两位夫人的只有她自己了,她心下一直告诫自己,要忍耐,一定要忍耐,总会有机会将两位夫人救走。

  她的父亲,是波美拉尼亚第一勇士,曾经有着无比的荣耀,她自小便男孩子性格,跟着父亲学如何骑马,如何骑枪冲锋,但她毕竟是女孩子气力不济,最终她更多的是学习花剑,一种佩剑的技击技巧,且她很有击剑的天份,军阵冲锋这些技艺没什么用处,但几个人近身格斗的话,她便是男子都不惧。

  陆宁招来她们三个,正打量着她们还未说话,旁侧杜贾兰已经做个手势,两名女卫便上前,将紫绡双臂扭到身后,用绳子将她手腕捆缚,紫绡并没有挣扎,只是心下冷笑,看来这个巨人,也是外强中干,知道自己会用剑,也怕了自己。

  杜贾兰当然不是担心圣天子会被这蛮女所伤,但便是这蛮女突然袭击圣天子有所动作,也是她们的失职不是?

  陆宁看着这一幕,心下一哂,但也没理会,对安嘉道:“奥尔什丁的行政官米奇斯瓦夫,和你的家族有些渊源?你青年时代,去过奥尔什丁?”

  安嘉轻轻摇头,“他,他不会因为我写一封信,就效忠齐国的。”

  陆宁微微颔首,问她当然不是觉得她可以劝降米奇斯瓦夫,说起来,欧洲蛮子的大家族,所谓渊源,祖上有过联姻什么的,实际上,一两代后,基本便不会有什么影响,也就是联姻之时,是大家族想趁机介入另一个家族事务,亦或小家族希望借助大家族的力量做什么事,当然,也有纯粹就是一种门当户对为了本家族的高贵血统进行延续而已。

  “好,你们去吧。”陆宁摆摆手。

  ……

  红日升起之时,安嘉、芳怡、紫绡三女,被带上了木堡前的一辆马车。

  而木堡广场上,已经有百余名端坐高头大马上的骑士肃然而立,每一个骑士身旁,都有一名牵马的随从,骑士的铠甲和武器,都在那马匹之上。

  “我,我看到我父亲了……”紫绡一上马上,就急急的说,又想去窗口看,但她双手被精钢手铐在身后铐住,不好掀开窗帘,她蹲下身子,便想将双腿从手铐之间跨过去,这样她的双手就会铐在前面,自能去掀窗帘。

  安嘉看她危险动作吓一跳,说:“我来帮你。”便想去掀窗帘。

  一旁芳怡却轻轻搭住她胳膊,紫绡也急急道:“夫人不用,免得被那恶人发现责罚您。”

  安嘉瞪了芳怡一眼,正要上前,却见紫绡纤美双腿已经慢慢探到了手铐之间,她身段极为柔软,显然这个动作对她不是难事。

  便在这时车辕微微一震,听到了那凶恶巨人的轻咳声。

  紫绡极快缩回腿坐了下去。

  车厢门帘一挑,带着狰狞面具的巨人弯腰走进来,这车厢虽然明显是特制的比普通车厢高许多,但巨人盘膝坐在卧絮上,头上金冠还是堪堪碰到顶棚。

  紫绡心里暗暗盘算着,自己突然蹲跳,手便到了前方,虽然戴着手铐,但瞬间去夺这巨人腰间佩剑应该也不难,一剑刺死他,只会害死两位夫人和父亲等满城老小,挟持他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命令所有异教徒,令他们释放城内的所有自己的同胞,两位夫人都被这巨人霸占,他的地位,应该是异教徒教团里身份最高的。

  不过,还是要耐下心,继续观察下去,父亲一直认为自己鲁莽,没有耐心,这一次生死存亡,自己可不能再犯任何错误。

  好在巨人不喜女色,并没有侵犯两位夫人的意图,所以,自己暂时不需要着急。

  虽然,两位尊贵夫人便是多一刻做这巨人奴隶,也是一种莫大羞辱,也令自己心如刀绞,但还是要等。

  陆宁这时撩开了窗帘,离得车窗不远一位马上骑士,魁梧无比的络腮胡壮汉,便是紫绡的父亲,已经被改名为“王猛”,据说这家伙是波美拉尼亚公认的骑枪冲锋第一的勇士,现今不但他女儿在自己手里,还有他的妻子和幼子,都在这后海镇内。

  杜贾兰已经传令他们,此去袭击奥尔什丁,每人至少要看下一名守军的脑袋当战利品。

  那些贵族反而感觉问题不大,倒是王猛等一些性子比较刚烈的扈从骑士,会乖乖就范吗?

  其实,这些波美拉尼亚人,以及奥尔什丁人,后世来说,都是波兰人,但现今的话,还并没有真正融合在一起,互相之间更不认为属于同一个族群,王猛等的心理障碍,不过是身为战俘因为家眷而被迫杀人,这显然是损害他们荣誉的行为,却不是叛国或者杀害同胞等等这种压力。

  而且说起来,当初列斯瓦夫大公的父亲征服波美拉尼亚,率领格涅兹诺人大军,但本地向导及配合作战的,主要便是奥尔什丁人。

  双方之间,是有世仇的。

  华夏族群融合比较早,秦汉便真正融为一体,欧洲则不同,其后世民族的形成,其实很多现今刚刚起步。

  如后世德国主体民族,便是现今的日耳曼中的德意志人和普鲁士人融合而成,但现今德意志人和普鲁士人,绝对不能说是一个族群。

  波兰人就更是如此。

  琢磨着,陆宁转过头,却见紫绡正伸着脖子向外看,见自己回头,她忙又坐得笔直。

  陆宁一阵好笑,这家伙鬼鬼祟祟的,怕一直在琢磨怎么制住自己要挟自己。

  便在这时,车帘一挑,杜贾兰上车,对陆宁躬身行礼后,却是拿了脚铐铁链,走上去将紫绡足踝处拷上脚铐咔咔上锁,又躬身对陆宁道:“主人,可以出发了。”

  陆宁微微颔首。

  杜贾兰下车后,便呼喝号令。

  此次突袭奥尔什丁,说是陆宁领波美拉尼亚重骑兵,其实动员的兵员还是很多的。

  指挥波美拉尼亚重骑兵及辎重随从步兵的,是三孝。

  此外,还征召了东普鲁士蛮部,跟随波美拉尼亚人前去烧杀劫掠。

  东普鲁士诸部,和波兰诸族群恩怨情仇数百年,奥尔什丁很早以前,也是普鲁士蛮族聚集地,但被斯拉夫波兰蛮部侵占,原住民不是被杀被驱逐,就是和占领者融合了而已。

  东普鲁士诸部现今被一点点挤压生存空间处于劣势,此次终于能反攻倒算去攻击奥尔什丁城堡这镇压他们很久的毒刺,又如何不兴高采烈?便如被点燃了火药桶。

  尤其是西南方向邻近奥尔什丁的普鲁士聚落,有的甚至全部落男青年都倾巢出动。

  一路向西南而行,到距离奥尔什丁五六十里外安营休息时,普鲁士蛮兵,足足跟了有三四千众。

  第一百六十四章 巨魔(下)

  大片的原始森林,湖泊沼泽等等。

  从奥尔什丁到后海镇,其实有很长一段路程并没有可以走马车的道路。

  这也是波兰人并没有从奥尔什丁向后海的东普鲁士地域扩张的原因,很长一段时间,波兰奥尔什丁人也对向东北扩张失去了兴趣,反而是由北方临海的波美拉尼亚人,向东进入了后海地区。

  而这些马车难行的路,解开缰绳令马匹随行,陆宁则硬生生将马车搬着走,不管波美拉尼亚人还是普鲁士蛮部,都惊骇无比的看着那一幕,那一刻,这戴着狰狞面具的大齐巨人,绝对成为了他们难以忘却的可怕画面。

  密林一处沼泽旁的空旷地,陆宁的简陋毡帐搭了起来。

  三孝领着一些已经改信天道的贵族骑士,都带了大齐睡袋,横七竖八睡在毡帐四周。

  其实杜贾兰本来想无论如何也需带警卫排随行的,但被陆宁坚拒,便是打探清楚奥尔什丁后,知道有很长一段路途难行,陆宁不想这些女兵受苦,这场突袭也确实不需要她们的火枪战术变得轻松,反而她们一路跟自己远征这两千里外,便是有军医有卫生兵,但水土也是个问题,再跋山涉水的话,徒然令她们患病的几率增加,更莫说,她们的骏马可能感染病患了,无端端因为自己根本不需要保护而仅仅面子活的出行,使得她们或她们的马匹减员的话,那就大可不必。

  深秋眼见入冬,毡帐中倒是挺暖和,虽然没有掌灯免得引来更多蚊虫,但一直在黑暗中自然而然适应光线,帐内物事倒是肉眼可见。

  安嘉、芳怡和紫绡都学齐人礼节跪坐着,但偶尔会有铁链轻响,显然是这种姿势她们不惯,紫绡腿微微发麻不免偷偷挪动一下之类,是以脚铐铁链碰撞。

  “紫绡,你觉得你父亲,是真心改信么?”陆宁倒是舒舒服服斜躺着,琢磨着一些事,突然问。

  波美拉尼亚骑士一百五十余人,有三十多人宣布改信,其中二十多名小贵族,七八名扈从骑士,王猛便在其中。

  改信的骑士,甚至这次突击被配发了大齐禁军物资——睡袋,也被安排睡在了最内围,陆宁的毡帐四周。

  听这恶人问,紫绡心说我父亲当然不是真心的,但红唇动了动,没说话。

  心下,却隐隐有些郁闷,如果是为了哄骗异教徒宣布改信,好像不是父亲的性格能做出来的事情,如果父亲真这样做了,好像,也就没那么值得人敬仰了。

  紫绡对天主教倒没什么强烈的依存感,毕竟便是列斯瓦夫大公的父亲梅什科一世宣布改信天主教并要求所有子民改信,也不过三十多年前,波美拉尼亚地改信,就更是发生在八年前,少数人现今还是信仰曾经的神明。

  如前日出征前宣布改信的两个小贵族,本来就没有改信天主。

  而波美拉尼亚贵族们,便是宣布改信天主的,其实更多的,也是为了成为天主教文明世界的一员,自然而然便对四边蛮部有种道德上的优越感。

  这和延续很多代后的教徒有着本质不同。

  紫绡现今也处于对信仰的混乱期,父亲信奉什么宗教都无所谓,问题就是,不管是被齐人逼迫下该信了齐教还是为了哄骗齐教教徒而宣称改信,都有损父亲的荣誉。

  但对这力大无穷的恶魔,紫绡自然要维护父亲。

  现今紫绡更有些庆幸自己没有鲁莽行事,这凶恶的巨魔,简直有些无穷无尽的力量,扛着马车都能走很久很久,要胁迫他的话,难度怕是很大,刺杀他?就更要想一想,寻找最合适的机会,使得刺杀他之后,大多数族人能趁机逃走或直接推翻齐人的统治。

  至少在这里刺杀他,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被囚禁在齐人称为后海的特旺斯特的族人,怕是都会成为这个巨魔的殉葬品。

  更莫说,这巨魔如此可怕,刺杀他想来极为危险,也不知道,是不是神话传说里一般,他刀枪不入,但有什么要害,刺进去才能真正伤害他。

  紫绡胡思乱想的功夫,陆宁又问安嘉和芳怡,“你们两个说说,改信的这三十多人,都是真心的么?其实,你们想成为文明世界的一员,改信我大齐天道才是正途,西方蛮夷之地,有齐教教团来此教化万民,当是你们的福分,罗马教廷,刚刚被德意志人屠戮,自身尚且是傀儡,行事混乱,罗马城内便如修罗场杀戮四起,还谈什么文明之音?”

  芳怡不太懂这巨魔的话,安嘉却是默然。

  “若说仇恨,你波美拉尼亚人,又迫害我多少教民?未将你们尽数绞死,并不是我齐教宽大为怀,我齐教以德报德,以怨报怨,但念在此地族群冲突,难说对错,非个体所能承责,你族群话事的大贵族,那些罪魁祸首,多已经死亡,你部又皆贬为军奴,也算得到了应有惩戒,以后尽心为教团效力,也有放免的一日。”

  顿了下,陆宁看向安嘉,“弗朗齐歇克,据差人回禀,是真的疯了?”

  安嘉心下立时一颤。

  她听说,弗朗齐歇克,被放逐在大街上,疯疯癫癫被人取乐,被孩童们拿着石块丢,甚至喂他屎尿吃,他就会真的去吃。

  想想丈夫落得这般惨境,不由心酸无比。

  陆宁冷哼,“罪魁祸首,下令绞死我教长罗革的就是他,疯了也好,算是在本地的警示,妄图扑灭大道,自有上天惩戒的他生不如死。”

  安嘉眼眶含泪,只希望黑暗中,这巨魔看不到,但却再不敢开声,怕忍不住哭出来。

  “但如此,又好像太残忍了些,待此间事了,回去后,给他个痛快也好。”陆宁琢磨着说,好像虐待个疯子,确实有点不人道,虽然,这弗朗齐歇克每日疯疯癫癫大街上喊“魔鬼”之类,倒真是很有震慑性的画面。

  “啊,神主,还请留他警醒世人……”安嘉惶急稽首,泪水流淌,忍着别啜泣出声。

  齐人还是不想丈夫死的,专门有看管他的人,令那些丢石头或者殴打丈夫的蛮汉孩童不能下手太重,每天晚上,也会喂丈夫食物和水。

  虽然感觉丈夫如果有知,肯定希望结束这生不如死的屈辱日子。

  但她还是不希望,丈夫就这样死去,只要还有性命在,就还有希望留存。

  陆宁深深看了她一眼,摆摆手道:“都休息吧。”

  自起身向帐外走去,又到了勘察附近地形的时间。

  第一百六十五章 新征之地

  黑压压的蛮子好像密密麻麻的蚂蚁一般蜂拥而上向围城的木栅栏上攀爬,高高的木栅栏上,守军弓弩、燃烧的火球和石块等等一股脑砸下来,惨叫声中,不时有蛮子断线的风筝般跌落,但在城外已经几乎损失了所有精锐的奥尔什丁守兵士气已经低落到谷底,眼见攀爬上木栅栏的蛮子越来越多,箭塔上守兵很快就被蛮子淹没,城破看来已经是旦夕之间。

  站在车辕上远远看着这一幕,陆宁心下叹口气,怎么都感觉,自己好像影视剧里的大反派,领着野兽似的军队来屠戮文明人类。

  “杀!”三孝高喝声中,刚刚重新集结的重骑兵如黑云一般向被蛮兵打开的寨门冲击而去。

  奥尔什丁根本没什么防备,其实便是有防备也改变不了什么,其已经因为南方战事被列斯瓦夫大公抽了两轮血,第一轮,是有着精良马匹和盔甲的骑兵,第二轮,则是征募了千名强壮的农民军。

  满山遍野的蛮兵突然围城,行政官米奇斯瓦夫应该是派出亲卫和征募的最勇敢的战士,想将城中一些老幼妇孺的眷属送走,但那几百人的队伍,虽然驱散了想围拢的蛮兵,随即却被波美拉尼亚重骑兵的铁蹄撕的粉碎。

  但不得不说,米奇斯瓦夫是一位人才,这种绝境之中,仍能组织起人手登上木堡、木寨殊死抵抗,而且,还抵抗了很长一段时间,给普鲁士蛮兵造成了巨大的杀伤。

  米奇斯瓦夫肯定是用传说中蛮兵破城的残酷屠城之类激励守兵,事实上,这些故事真的只是传说了,毕竟已经很长时间,东北的普鲁士蛮部,都处于被波兰人挤压生存空间的绝对劣势,已经很久很久,波兰人的城堡,没有被蛮子们攻陷过了。

  而此刻,城内渐渐燃起黑黑浓烟,定然是一些蛮子兴奋的点燃了民居。

  “神主……”车厢内,安嘉轻声呼唤,不过,她应该也有些犹豫,声音极轻,或许她矛盾的心理状态就是如此了,希望那可怕的巨魔听到,又希望他听不到,免得接下来的言论有可能激怒他,给自己几人招来无妄之灾。

  陆宁五官何其灵敏,回身掀开车帘,“什么事?”

  安嘉俏脸微微一白,随之轻轻咬了咬红唇定神,小声道:“神主,听闻齐教有仁,怜悯为仁,这城内居民,都是无辜之人,神主何不放过他们?”

  陆宁凝视着她,安嘉不由自主垂下头看着脚尖。

  陆宁突然道:“好啊,你这就去传令,就说是我的命令,按我大齐军纪,一切战利品要归公,由公家分配,教团仆从众也当如此,不得私抢战利品损害战利品,若违令,我定严惩!”

  安嘉一呆,陆宁示意,马夫高高挑起了门帘。

  从车厢门看出去,眼见虽然奥尔什丁已经被破城,但城内黑烟滚滚,杀声震天,显然厮杀还在继续。

  “晚去一刻,怕又有几名无辜者受难了。”陆宁淡淡的说。

  安嘉俏脸煞白,但她猛地咬咬牙,便起身,出了车门,从车辕往下爬。

  “夫人,我跟您去!”戴着手铐脚链的紫绡追了出来。

  芳怡虽然看起来很不情愿,更骇怕的脸色苍白无比,但还是也跟出来,和安嘉、紫绡一起下车。

  陆宁矗立在车辕处,看着三名女子俏丽身影跌跌撞撞向杀声震天的城内跑去,脸上渐渐有了笑容,但他戴着狰狞面具,旁人自看不到。

  ……

  奥尔什丁当然比后海镇建设的好许多,毕竟波兰人在此筑城已经二十几年。

  但陆宁并没有进城,城内血腥气太重,行政官邸也是如此,不经过洗刷晾晒,还不如住自己的小窝棚舒服。

  此次收获不少,奥尔什丁附近耕地、湖泊山林等等资源且不说,城内搜刮出来的金银及罗马钱币、珠宝等等财富也不说,便是人口,整个奥尔什丁,除了逃走的、被杀的,被俘获的人口有三千余人。

  毕竟是奥尔什丁波兰现今东北第一大城,再往西南两百多里,便是维斯瓦河两岸的定居点,托伦、比得哥什、多布任等等,这些后世波兰的大城市及人口密集区,现今也不过是村镇似的定居点而已,单个定居点的人口远不如奥尔什丁多。

  过了维斯瓦河又两百里,便是格涅兹诺,也是现今波兰第二大城,波兰大公列斯瓦夫家族便发迹与此,率领格涅兹诺人东征西讨,征服后世的波兰各族群,格涅兹诺很长时间都是波兰大公国的首都。

  但去年的时候,列斯瓦夫大公迁都到南部的克拉科夫,其经营的重心也开始南移,毕竟南方人口更多,土地更肥沃,北方原始森林密集,四周环绕蛮部,不可同日而语。

  而在北方来说,现今奥尔什丁的人口,应该仅次于列斯瓦夫家族的龙兴地——格涅兹诺。

  普鲁士众蛮部已经吵翻了天,除了战利品的分配,更有维斯瓦部落的酋首王天希望领着族人迁居在此。

  此举更招致其他大多数酋首反对。

  此次作为教团仆从军的普鲁士蛮部,来自十几个大小部落。

  其中出力出人最多的自然是维斯瓦部,也就是细茹父亲希尔维现今掌控的部落。

  当然,希尔维也有了齐名,叫李维。

  王天则是李维部落现今最强大的家族之一,他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从名字便可以感觉得到。

  李维派来了儿子,也就是细茹的弟弟,那位外强中干的普鲁士秦舞阳前来历练,和王天一起统领部众。

  王天现今要将自己亲族和追随自己的族人迁徙来此定居,自是从李维部落分裂,怕是要迁徙来近三分之一的人口。

  细茹的弟弟马丁,自然强烈反对,其他大多数酋长也自然觉得,奥尔什丁是大家一起攻陷的,土地怎能只留给你?是以都持反对态度。

  此外便是财富人口战利品的分配,也是吵得厉害,都希望齐人能多分他们部族一些。

  陆宁在他们都噤若寒蝉,但协调战利品分配的三孝,这两天被吵的头大,只能来陆宁处诉苦。

  现今,陆宁就在草棚下,听着三孝诉苦。

  这是碧湖之畔,连绵山林之旁搭建的长长木屋,木屋前数个草棚,有灶台桌椅等等,都是普鲁士蛮子里选出的能工巧匠这两日伐木帮齐人神使搭建的住处,王猛和部分波美拉尼亚骑士巡弋左右,其余骑士,则住宿在城内,帮三孝维护秩序,稽查蛮兵的不法行为。

  随意品尝着刚刚熟透的山果,陆宁摆摆手,止住了三孝话语,说道:“王天部,要迁居这里,可由得他,以他在特旺斯特的土地补偿给各部就是,此外,其他部族,有想迁徙来此的,也按此办理。”顿了下,“多出来的土地,还是要分配给诸部,他们有族人愿意一部分迁徙的,便迁徙来,全部都不愿意迁徙的,土地如何处理,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奥尔什丁当然是留下普鲁士人驻守的好,而且,东北的普鲁士各部都抽离一部分迁徙来此,对教团分化治理他们也大有益处。

  各部自己就会闹矛盾,各部之间,同样会形成新的矛盾。

  只有各部敌对又斗而不破,教团作为高高在上的调节者,才能比较超然的实际统治后海地域,至于教化群蛮令他们真正信奉齐教,只能慢慢来,用时间来慢慢改变一切,却不是急的来的。

  琢磨着,陆宁又道:“金银珠宝银钱等等,可大半分给诸部,其余和战俘,都归教团所有。”摆摆手:“就按我说的去拟定章程,还有哪个酋首不满意的,可令他们来见我。”

  三孝呆了好一会儿,才忙起身称是,不过自然知道,章程需要好好想办法令各部都觉得血赚不亏,如果都是因为惧怕教使而只能憋着口气接受教使提出的方案,那就是自己严重失职了。

  站在一旁斟茶的美妇明显松了口气,她穿着安嘉三人一样的淡蓝蕾丝花边侍女衣裤。

  是在奥尔什丁刚刚敬献给神使的两名奴女之一,婢女名凝香,是行政官米奇斯瓦夫的侄媳,另外一名奴女则是凝香的女儿楚恬,一名九岁大的小萝莉,看来奥尔什丁颜值最巅峰,便是凝香家族了。

  凝香明显担心城内她的亲朋安危,是以听到陆宁说起所有战俘都归教团所有才松口气。

  毕竟大齐是文明之邦,听闻文明程度远远超过齐人所说的欧洲,也就是她故乡等区域,对战俘等等,尤其是平民战俘,虽然按照《海外虏典》并不和那东方帝国的文明核心区域那般受到最大程度保护,基本都会被放免为民,而是有点入乡随俗,但怎么都比落在蛮子手里强上十倍百倍。

  陆宁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在担心什么?”

  这是这位戴着狰狞面具的巨魔第一次和她说话,凝香吓得身子一颤,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老爷,凝香自然是担心老爷今天的膳食……”轻笑声中,安嘉托着茶盘从木屋中走出来。

  她的身份却是升级了,粉颈上,多了亮闪闪漂亮的银项圈,如此,便和女侍连的女卫们一般,都属于镇西王府的在册女奴了,属于镇西王府神圣不可侵犯的财产,只是银项圈上,暂时自然没有篆刻她的婢女名姓,只能回黑海再由王府的顶级银匠打磨。

  她现在,自然也是五名波兰女奴的管事。

  只是,塑身的淡蓝蕾丝衣裤勾勒出她身材优美曲线,加上粉颈上那女奴银项圈,这个本就满头耀目的性感金发,深邃碧眸,美艳不可方物的娇媚贵妇,仿佛又在强烈的暗示着面前的主人,她现今是可以被随意侵犯享受的奴隶,是卑微的要满足主人任何要求的玩物,便是陆宁,此刻乍然看到粉颈上戴着奴隶项圈的这艳妇,也不免有些心中泛起异样感觉。

  安嘉被提高身份,是因为那天攻城时的表现。

  震天杀声中,安嘉便是那般骇怕,却能很快做出决断,她领着芳怡、紫绡,三人绝不落单,一起寻找在长街拐角截住了一名骑马的波美拉尼亚骑士,由那骑士,领着三人寻到三孝、王猛等,通过他们传出神使号令,使得城内即将发生的大屠杀被遏制。

  凝香、楚恬母女,也是安嘉救助下来,若不然,便是有神使严令,但这母女美艳可爱若此,只怕也难逃蛮子毒手。

  说起来,安嘉和凝香的娘家,多少还有些渊源,凝香祖上,本就是从波美拉尼亚迁徙到奥尔什丁,如果在中原来说,两人辈分还未出五服,凝香该叫安嘉一声表姐。

  所以说,可能波兰东北之地,高颜值的基因,都源出一家。

  自从被戴上项圈,安嘉好像在陆宁面前自然多了,其实,她又如何不惧怕这个巨魔,只是,多少能掩饰一些罢了。

  现在她笑吟吟帮凝香说话,陆宁微微颔首,也就不再多问,其实,本也没有怪责凝香之意。

  ……

  傍晚的时候,三孝匆匆而来,言道各部酋首已经大体接受了神使的方案,不过,他们希望大齐能对奥尔什丁做出安全保障的承诺,也就是,如果波兰人或者外敌进攻奥尔什丁,便等同于对齐教教团宣战、对大齐宣战。

  显然,这些普鲁士部落,对齐人的战斗力已经到了迷信的程度。

  他们当然知道大齐已经再和波兰人开战,他们需要的安全承诺是时间足够长久的一个历史性的条约,也就是波兰人战败不得不向大齐黑海行省投降后,可能将来慢慢缓过口气又开始觊觎奥尔什丁,这就需要齐人的保证使得他们能久居奥尔什丁。

  他们亲历过或在更为夸张的传说里,知道了齐人百来名女兵,是如何轻轻松松击溃波美拉尼亚数百重骑的,他们亲眼见到,齐人神使如何力大无穷无坚不摧。

  所以,他们也深信,波兰南方的战事,必然会以齐人的胜利而告终,哪怕齐人出动的,仅仅是一个小小黑海行省之力。

  而如果齐人真的没能击败波兰人,那么,这个强盛的帝国感受到被冒犯而被激怒后,真的难以想象,其大军西征,手持神罚之器的精锐步卒数十万,神使这般的巨人数百数千。

  莫说小小波兰,只怕整个齐人称为的欧洲地区都会瞬间被齐人兵海淹没,想想那场景,真的是太可怕了。

  甚至这些酋长,不乏极为担心的问三孝,如果真的出现很大的意外,黑海行省战败,那么,遥远的东方,神国之怒,大军压境,怕是伏尸百万,流血万里,震怒之下的神国皇帝,会不会杀光他们这些仆从。

  三孝对东方神国也极为向往,他是罗革在后海地教化后虔诚向教的,对东方神国的认识,也仅仅是通过各种传说,此时面对他第一次见到的齐人,这位巨人神使,他也小心翼翼提出了蛮部酋首们的担心。

  陆宁心下莞尔,但说,第一,在波兰南部的战事,大齐不会失败;第二,无论如何,天朝禁军,不会滥杀无辜。

  三孝深以为然,又得到神使答应由教团庇护奥尔什丁新居民的安全后,他匆匆而去,自是和众酋首,议定最后的协议。

  说起来,历史上,奥尔什丁也是族群走马灯似更换,二战前,这里却是犹太人口占据了很大比例,这就是后话了。

  而现今来说,不知道普鲁士人能不能一直安居乐业下去,最终,这里又是怎样的政治形态,陆宁就不得而知了,东方文明真能在这里生根发芽吗?陆宁也不知道,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规矩

  篝火,浓郁的肉香。

  陆宁刚刚去山林里打了一头野羊,分给了附近作为戍卫的波美拉尼亚骑士一些,其余的带回来架在篝火上烤,当然,哪怕是小半只羊,也比后世的烤全羊的羊羔大了许多。

  陆宁手上佩剑,用烈酒和火焰消毒之后,成了切割羊肉的利器,刷刷刷,烤熟的薄薄羊肉片就被送到了侍女们的吃碟中。

  明显,安嘉、芳怡、紫绡以及凝香、楚恬母女虽然惊骇于陆宁的剑术,但对这种服务受宠若惊,并不敢动盘里的肉。

  紫绡的手铐脚链已经去掉,陆宁快如闪电的动作,令她俏脸更满是阴霾,显然,莫说挟持,便是刺杀这巨魔她的信心也已经渐渐丧失,未来,更不知道会怎样。

  紫绡的父亲王猛,作为最早改信的波美拉尼亚骑士,同时,也是号称波美拉尼亚第一勇士,现今更像是陆宁的临时卫士长,领着三十多名骑士卫戍在陆宁这长木屋附近。

  现今王猛则被陆宁唤来,坐在陆宁和众侍女的另一侧,隔着架上野羊,以及忽明忽暗的篝火,陆宁看向王猛,微笑道:“吃吧。”

  虽然隔着烧烤架,陆宁还是将片下来的羊肉精准无比的送入他的吃碟里数片。

  这些所谓吃碟,都是从奥尔什丁送来的崭新陶碗。

  王猛将肉叉起,慢慢送入嘴里。

  “你们啊,都不要想太多,历史大势,你们也不过是汪洋中的小小石子,又能溅起几朵浪花?大齐教团来此,功在后世千秋万代,你们的子孙,将来都会感谢这些先驱,也会感谢你们这些高瞻远瞩的先祖,使得此地渐渐成为文明之邦。”

  陆宁的话,好像是对王猛说,又好像是对两侧的几名侍女说。

  这些话,站得位置实在有些高,怕不是两世为人,对后世演化的一定之规有足够了解,也没人这般说话,也不会想的那么深远。

  安嘉美眸眨动,隐隐有些触动。

  王猛则默然不语。

  旁人,就听不太懂了。

  陆宁凝视着王猛:“我知道,你有旁的心思,但我可以保证,你波美拉尼亚人,现今不过是阵痛,你们的后辈,会歌颂你们这些先祖,做出的正确选择。”随之笑了笑,“你身上藏的短刃,可伤不得我。”

  王猛脸色立时大变。

  紫绡也是一呆,立时握紧了手中用来吃羊肉的木叉。

  陆宁已经摆摆手:“这次我宽恕你,你回去再思量思量,中原说,事不过三,但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王猛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躬身抱拳,转身大步而去。

  陆宁看向紫绡,笑道:“快吃肉吧,快凉了,你那叉子,也只能叉些肉吃。”又拍拍手,“都吃都吃,不然可要烤焦了,嗯,我今天也吃点。”

  说着话,便将脸上面具摘下来,戴着面具的话,嘴上口有些小,很难大快朵颐。

  众女都第一时间向他脸上看去,便是小萝莉楚恬,也偷偷从母亲凝香的身后好奇的看向他。

  无一例外的,众女都呆住,又忙都缩回目光。

  谁也想不到,这可怕的巨魔,竟然生得俊美无比,双眸神光,更令人不可逼视。

  “快点吃!”去了面具,陆宁声音都好像柔和下来,将佩剑上刚削下的几片肉片送到远远的楚恬吃碟里,笑道:“前面的凉了,别吃了,吃新肉。”

  楚恬点点小脑袋,却不太敢说话。

  陆宁笑笑,拎起自己陶碗里的头片,大口吃起来,此处没什么调料,只是放了些盐,但原汁原味,倒挺香的。

  ……

  众女烧水沐浴,用了陆宁随身必带的大齐皂角、牙粉等,都是贵族出身,对沐浴之物的优劣极为敏感,此时用了大齐洗漱用品,都不得不承认,对那传说中风华物茂的东方神国,她们都隐隐有了丝向往。

  陆宁出去转了一圈,可能因为他经常驯化狮虎,经过之地,短时间内,野兽便不敢侵袭。

  找了个小溪冲了个澡,其实已经初冬,夜晚之时,天隐隐有些凉,但陆宁寒暑不侵,自然不惧。

  难得不用再去勘探地形也不用担心遇到奇袭或埋伏,陆宁准备回车厢里好好休息一晚。

  但经过长屋外,听得里面动静就是一怔。

  却听几女小声争论什么,凝香正带着哭音说:“夫人不可,凝香这条命是您救下的,便由凝香来。”

  陆宁心说又怎么了?苦大仇深的,咳嗽一声,便听里面立时窸窸窣窣。

  门帘被挑开,却是芳怡,轻声道:“老爷。”

  陆宁迈步而入,随之便是一呆。

  这长木屋是普鲁士蛮子们用最快速度搭建的,寝室布局极为简单,就是长长的木榻,跟大通铺似的,现今这长木榻正中的卧絮,裀褥为淡黄绸面,自是给自己准备的寝息区域,只是,凝香和紫绡坐在榻尾,两人盖着一张大大的薄毯,但看得出来,两人都穿着雪白丝绸睡衣睡裤。

  两人都是俏脸通红,紫绡眸中更有些怒气,凝香则娇怯无比,碧眸中隐隐的泪花,我见犹怜,陆宁开始一怔,随之便明白过来。

  这是按照中原规矩,入冬了,女侍给自己捂脚保暖。

  不消说,是出征前杜贾兰交代给安嘉等女的了。

  其实,从离开中原来到西域,可好久没有这样享受过了。

  毕竟随着镇西王开府,设了内侍卫处,努嘉哈、杜贾兰等才真正开始接触皇家一些条条款款,而现今,是第一个冬天。

  一时,陆宁便不想去车厢里凑合了,来到榻旁坐下,凝香和紫绡忙把身上薄被掀起,但明显手忙脚乱,和中原久经训练的宫娥没法比。

  “你来,凝香就不必了。”陆宁指了指芳怡。

  想也知道,要说两个捂脚丫头,紫绡是必然自告奋勇占一个而不能令安嘉和芳怡两位夫人受此屈辱,另外一个名额便是芳怡和凝香了,芳怡就是那种心眼比较多比较会钻空子的女子,作为安嘉的密友,又是安嘉丈夫弗朗齐歇克伯爵麾下大贵族的妻子,现今有在奥尔什丁新献来的女奴,她自然觉得这卑贱工作轮不到她。

  陆宁令她换下凝香,自然是因为凝香的女儿楚恬就怯怯站在一旁,她虽然刚刚九岁,但自然也知道母亲给人捂脚是受辱,大眼睛满是泪花,泫泪欲滴。

  五名大小美妇、美女,都换了雪白丝绸睡衣睡裤,是以,听陆宁的话,芳怡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只好褪掉拖鞋,雪白玉足上榻,爬到凝香前,凝香才从捂脚丫头位置爬开。

  陆宁又道:“把帘落下吧,凝香,你也可带楚恬去外间马车上,但就是怕有野兽,我一个照应不急伤了你们。”

  凝香呆了呆,这才明白陆宁的意思,原本还以为他更喜欢芳怡姿色呢,犹豫了一下,拉着女儿的手,去了榻的东侧。

  方才安嘉和她们商议谁来为这巨魔的脚取暖,却是说来着,这巨魔可能天生阉物,并不喜女色,很可能是东方神国用秘法培育的异种,是以有天生缺陷不能婚配,是以凝香想了想,终究担心外间会遇到野兽,是以还是决定和女儿睡在屋内。

  长长木榻,本来就是三个区域,中间是陆宁寝处,占据了整个木榻的四分之三,两边都各有小小区域,可落下布帘算是遮挡,也算是主人和婢女的界分,就是蛮子们临时搭建的木屋做的木榻和垂帘,未免显得这阶层之分太过简陋。

  但现今,凝香自然不敢马上就落帘,拉着女儿跪坐等待。

  陆宁到了榻旁,安嘉来到他身后,为他轻轻宽衣解带,陆宁摆摆手,自去走到一旁换睡衣睡裤,安嘉忙转头不敢看他。

  陆宁上榻,紫绡和芳怡掀开薄毯,陆宁脚对着她们,头在另一方躺下,中原女官、宫娥的话,此时自然早将他的脚搂入怀中,但紫绡和芳怡却都捧着他脚踝,紫绡又羞又气,芳怡却是偷偷侧目看着安嘉。

  两人是波美拉尼亚贵妇中最尊贵的两位,又是密友,丈夫也是很好的朋友,此刻却要当着安嘉伯爵夫人的面,如此服侍外来男子,心下自然无比窘迫。

  倒是紫绡咬咬牙,将薄毯猛地拉起盖上,一双雪白小手也抓在陆宁脚掌上,将陆宁的脚掌,置于自己小腹处。

  陆宁这才省起,挥挥手:“落帘吧。”

  右侧凝香,急忙解开挽带,帷幕落下。

  看着和这巨魔盖着同一个薄毯为巨魔捂脚的两个同伴,一是自己的世交密友,一是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女扈从,安嘉心里深深叹口气,便上了左侧木榻,也落下帷幕。

  芳怡这才如释重负,终于一双娇嫩玉手抓着陆宁脚掌,也放在自己小腹处。

  不得不说,被两双娇嫩玉手抓着脚背,脚心处又紧紧贴着美妇和美少女香躯,隔着丝绸睡衣,也能感受到她俩小腹的平坦和娇嫩滑腻,大腿更是架在两女的那双玉腿之间,真是享受无比,好像瞬间就解乏了一般。

  “嗯,不错……”陆宁舒服的呻吟出声。

  不经意间,薄毯内,舒展的双手,便碰触到了紫绡和芳怡的雪白棉袜裹着的滑腻雪足,立时一左一右抓住,褪去棉袜把玩。

  青春有力挣扎的,必然是紫绡了,而更为滑腻软绵的,当然是美妇芳怡的。

  陆宁身材虽然高大,但紫绡和芳怡伸腿而坐的姿势,又都是大长腿,加之陆宁本来也微微屈膝,抓着她们玉足把玩轻而易举。

  此情此景,更令陆宁心思迷离,又哪里肯放开手中这对娇嫩小脚,甚至踩在两人小腹处的脚掌,也挑开两人衣襟,毫无阻碍的贴在了两女的柔嫩润滑无比的小腹上,脚趾轻动,尽情享受。

  芳怡俏脸通红,眼中含泪,却不敢怎么挣扎。

  紫绡却是气急,正要甩开这恶魔手脚,却咔咔几声,她的手腕和柔美足踝,便都被手铐脚链扣牢。

  紫绡怒极,正要奋而起身,用手铐之间铁链去勒这恶魔,便是被他杀死,也胜过如此屈辱。

  “神使?”左侧帷幕中,安嘉突然小声问,显然听动静,感觉有些不对。

  “紫绡太不听话,再这样,你来换她吧。”陆宁淡淡的说。

  紫绡本来满心的怒气,突然便如被泼了头冷水,再挣扎下去,受辱的,就会是伯爵夫人。

  “嗯,我来换紫绡!”安嘉略一犹豫,还是答应下来,她显然已经明白了,紫绡正面对什么。

  “夫人,我,我可以的!”紫绡急急的说,也再没阻挡恶魔探进她衣内的大脚,被恶魔握住亵玩的雪足,也不再挣扎。

  “胡说,你哪懂的?”安嘉又挂起了帷幕。

  自然是因为紫绡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却不想,这恶魔原来有七情六欲。

  她丈夫已经疯掉,也不在乎再被恶魔折磨,倒是紫绡,能多护得她几天,便是几天。

  陆宁这时笑笑,主仆的对话,令他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放开了把玩她们玉足的双手,脚也从她们香躯上挪开,说道:“安嘉,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如果,我开释你们的话。”

  安嘉微微一呆,还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丈夫疯掉,族人如此情形,她哪里还会想未来打算?倒是有个万一的期盼,齐人医术也极为发达,说不定,如果其良医愿意诊治,能将自己丈夫治好也说不定,到时候,如何打算,自然是丈夫谋定。

  她虽然帮丈夫经常出出主意什么的,但都是丈夫有了大的方略,她从而补充,真要她决断大事,比如现今情形,还能不能脱困,族人又该如何?她却是没丁点谋划。

  而现今,这齐人神使说开释她们?

  安嘉突然发现,天大地大,却没她们的去处,反而外间危险重重,没了齐人的庇护,不再是这齐人的女奴,可真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反而乱世之中,依附于如此强大的一个存在身上,倒真不用为安危担忧。

  只是,那又如何呢?想起丈夫,安嘉心如刀绞,若丈夫真就这样一直疯下去,自己也不想活了,只是,可怜儿子他,却不知道,以后会如何。

  陆宁已经起身,几女都极为抗拒,自也不想强迫她们,但现今的蛮族世界争斗,她们作为失败一方家属,包括他们的族人,遇到齐人为对手,其实是一种幸运,自己毕竟还有后世思维约束,若不然,他们主动挑衅,还绞死了大齐教团教长,大齐一方,真是这个世界思维的人掌舵的话,又有如此赫赫武功,怕不把男子杀个精光,女子全为营妓?

  下榻穿衣,陆宁边向外走,边笑道:“好了,你们好好休息。”

  其实返回头想想,后世价值观的话,自己也真是个恶魔了,现今更欺负几个弱女子,也实在没什么意思。

  第一百六十七章 河东号

  巨大的海帆,锃亮的甲板,左右各两排巨浆,又有隐藏的木轮,所谓“行船者皆在舰内,舰进而无行船者”,浆手、踏轮手都在船舱内,使得外来箭矢很难伤害他们。

  船体两侧护板内的破水木轮便是车船技术了,起源于南北朝,本朝发扬光大,也就是“人在舟中,踏车以行船”,倒好像后世的明轮船,舱内船工踏车,车轴带动外间的桨叶转动破水,给战船提供动力。

  这在现今来说,是绝对的技术革命了,当然,这种船适用于近海及江河湖泊,且造价极为高昂,用来做商船的话,怕是跑一辈子船,成本都回不来。

  南宋有史料,制造二十丈车船每只“所用板木材料、人工等共约二万贯”,该船又仅仅是湖泊之船,加上船上所用劳力、维护费用等等,行商想用来做商船,除非是真患有癔症。

  是以,舟船最终湮灭于历史长河也在情理之中,而且后世学者也认为,其原理虽然类似早期明轮,但实则用木头为原料的车船,很难催生船舶技术革命。

  但对现今的大齐就不同了,其已经不同于南宋的车船发展方向,国家资本介入生产,成本方面计算入军费中,在近海、江河以及如里海作为主力舰的这种舰船,也算是对轮渡的一种早期探索及理论上的发展。

  而且,便是南宋车船作为近海及湖泊的战船,都是无敌的存在,更莫说现今大齐改良的这种“皇家昆仑级”战舰了。

  同时,昆仑级近海战舰,也挂有巨大三角风帆,是以也具备一定远海作战能力。

  停泊在后海东北渔村海畔的这艘“皇家昆仑级”战舰——河东号,是河东港为正组建的里海舰队打造的第一艘主力舰,现今,却阴差阳错进入了波罗的海。

  和河东号一起到了后海地海畔的,还有四艘维京海盗战舰,雇佣的南方斯堪的纳维亚人,或者说,雇佣的瑞典人战船作为护卫舰。

  当然,南斯堪的纳维亚人族群甚多,现今正慢慢融合为瑞典人。

  瑞典人的四艘战舰,典型的北欧海盗风格,船体狭长的单桅帆船,其船底是尖状态,船的头部和尾部也都十分尖锐,海上航向时距离海面很高,呈现漂亮的流线形,这样的设计使得船只在航行时能够减少空气摩擦,增加船只的行驶速度。

  且这船战舰也适合在海滩“抢滩登陆”,北欧海盗劫掠海岸的典型战术。

  不过主要在波罗的海东部活动的瑞典维京和丹麦、挪威维京不同,瑞典人更喜欢贸易而不是劫掠。

  当然,现今丹麦维京也渐渐成为国家形态,海盗的行为越来越少,当然,其认为的敌对国家或者族群,还是会采用海盗行径来应对。

  这四艘瑞典人战舰都是二十多米长,加上浆手,每船载员七八十人。

  而河东号,十五丈长,三层甲板,船首和船尾的船楼高耸,船体宽阔更堪比四艘瑞典海盗船并拢了,船上武装水兵一百六十人,加浆手、帆手、轮手以及医护官等后勤人员,有近三百乘员。

  皇家昆仑级,其实比之大齐皇家东海级主力舰船小不了多少,甚至载员更多,区别就是,其虽有一定远洋能力,但也是应急而已,真要进入汪洋大海,时间长了,大风大浪下很容易倾覆,且损耗会很大,怕用不了太长时间就要大修甚至报废。

  但近海作战,其绝对是灵活无比的巨无霸了。

  瑞典人显然多多少少见识了它的威力,四名瑞典船长甚至抛弃了其原始信仰而改信天道。

  其实也是天主教刚刚进入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斯堪的纳维亚人的原始信仰正被冲击,各种族群改信如火如荼,恰恰此时,齐人带了来新的选择,面对强盛的东方神国带来的宗教,这些见识到河东号的强悍和不可思议的瑞典水手们,宣布改信天道的不在少数。

  当然,他们被丰厚报酬雇佣,改信天道从一定程度上,成为齐人文明圈的一员,如此有可能被长期雇佣,这当然是他们翘首以盼的。

  四名瑞典船长都有了教名,王朝、马汉、张龙、赵虎。

  是现今大齐流行的某个通俗话本里四金刚之名,当然,自不是包青天相干话本,因为包青天,便是还存在的话,也刚刚出生而已。

  现今水路确实比陆路快太多,镇西王亲卫大队,还没到新海市,河东号已经抵达后海地。

  当然,亲卫大队,因为要等待从黑海运河督办远来的两营神机禁军,以及随之护送的大批物资,包括河东号的弹药存量、火器部队、弓弩部队的军资补给等等,此外,又有数个商团趁机和神机营禁军同行,安全问题便自然而然不成问题。

  陆宁从奥尔什丁回转的第二天,河东号及四艘护卫舰抵达后海海畔,陆宁当即兴致勃勃来到了斯韦特洛戈尔斯克,这个二十多户的小渔村,陆宁出征奥尔什丁前便来过一次,现在再来,却是受到了热烈欢迎,渔船来往河东号和海岸上接送人员,将来此的齐人视作了自己人。

  在河东号船尾楼舱,陆宁见到了河东号船长吕夷简,当然,其正式职位为水师河东舰都虞侯,授翊麾都校尉。

  河东舰都虞侯是他的官职,翊麾都校尉则明确他的品阶。

  因为大齐军制复杂,便是营和营之间,都有很大不同,是以用类似军衔的武勋来额定品阶。

  正一品,太师、太傅太尉等,是不管文武的最高殊荣,没有实际职务,武官从一品,骠骑大将军、车骑大将军;正二品,冠军、辅国、镇军三大将军;从二品,各号大将军、正三品,各号上将军;从三品,各号中将军;正四品,各号将军、州将军;从四品,各号少将军、游击将军。

  而吕夷简的翊麾都校尉,便是各号少将军、游击将军之下的武官勋位,为正五品武官,又通常被下属官员尊称为“上校”。

  吕夷简还不到三十岁,是水师将领新星,三年前昆仑岛海域剿匪大放异彩,里海水师出缺,他便被点名调拨了来,年纪轻轻晋升主力舰都虞侯,正五品勋位,可谓前途无量。

  不过,毕竟还是年青,这辈子他见过的最大的大员,也无非是皇家水师将官学院的院长,副枢密使康保裔康令公,老令公仙风道骨,据说盛年时跟随圣天子征过吐蕃,是以沾了仙气,垂暮之年,却是身轻体健如小伙子一般。

  不过这位老令公是召见数名优秀学员,不管如何,他还不是唯一的焦点,不至于过份紧张。

  可现今觐见的,却是圣天子胞弟,皇族在西方的统治者,代圣天子行事的镇西王殿下。

  身份地位,以及皇族尊贵神秘处,老令公可难比拟万一。

  吕夷简战战兢兢行跪拜大礼,只觉得宝座上黄澄澄一位巨人,也根本不敢看生得是何等模样。

  不过,镇西王殿下,倒真不亏和圣上都是龙脉,却是和圣天子一般,喜领军亲征且战无不胜。

  第一百六十八章 扶持

  河东号沿着远方清晰可见的陆地轮廓缓缓而行,四艘瑞典战船紧跟在两侧。

  艳阳高照,碧蓝大海景色极美。

  船楼甲板,陆宁伫立栏杆前,在他身旁,战兢兢站着一位年色苍白的金发少年,他脸上雀斑还未褪净,也就是十四五的样子,他便是弗朗齐歇克伯爵和安嘉夫人的独生子——卢比可。

  毫无疑问,弗朗齐歇克伯爵夫妇就算不是人中龙凤,也称得上是波兰贵族中的佼佼者,但显然对儿子很是溺爱,使得卢比可看似极为骄傲,但外强中干,当遭遇眼下巨变后,怯懦的性子一览无遗。

  站在陆宁巨大身躯之旁,卢比可更是吓得簌簌发抖。

  “怎么,怕我将他扔海里去么?”陆宁突然笑着问。

  却是安嘉再一次端着茶盘从舱中走出来,茶盘里有一些水果茶点。

  她来来回回几次了,陆宁每次都说不用,但她却乐此不疲,自然是担心儿子受到伤害。

  “啊,不是,殿下怎么会和一小小孩童生气?……”

  登上这令人眼花缭乱的强大战船,安嘉等才知道,原来齐人神使,便是传说中的黑海亲王,令人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毕竟,成为东方强大帝国皇族的战俘,总比落在原本看作巨魔似的异类手里幸运许多。

  而现今,黑海亲王登上这艘有着能发出可怕火球的恐怖战船,前去征格但斯克。

  从后海海域到格但斯克港,甚至不用半日。

  格但斯克,波美拉尼亚人最大聚落、海港,也是安嘉曾经温馨无比的家,还记得,城里伯爵官邸的花花草草,以及和丈夫、儿子,在官邸里温馨的一幕幕。

  可是,原本留守格但斯克的小弗朗齐歇克,也就是丈夫的弟弟,在特旺斯特堡陷落后,却是暴露了他的极大野心,收到齐人索要赎金的书信,他不但拒不接受,还回了一封辱骂齐人的信笺,如果齐人是蛮子,怕早就被激怒,将所有战俘的脑袋砍下送去格但斯克了。

  是以,黑海亲王征格但斯克,安嘉心里怪怪的,既不想故乡被齐人征服蹂躏,可是,又很想看看那背叛了丈夫的小叔子,被齐人抓住的狼狈一幕。

  而黑海亲王在这艘船里带上了她的儿子卢比可,她本就担心。

  刚刚黑海亲王召了卢比可来这船楼最上层甲板,更令她有些骇怕,是以,才频频借口送来茶点探看动静,万一卢比可说错了话,她也好圆场。

  此时被黑海亲王说破心事,安嘉心里更升起阴霾。

  此时,却见黑海亲王微微一笑,说:“有封信笺你看看,需要你最后签上你的名字。”说着话从袖子里摸出一页纸笺递给她。

  安嘉接过一看,立时呆住,这却是用她口吻写的一封信,正告小弗朗齐歇克不要做任何抵抗,见信后立即投降。

  信里说,大齐黑海亲王看重卢比可的才干,已经收他为义子,并认为他可以为波美拉尼亚带来永久的繁荣和和平,是以,将会封卢比可为波美拉尼亚公爵,每年只需向黑海亲王缴纳一个银元的赋税。

  安嘉怎么都想不到,突然有这样峰回路转一幕,一时怔住。

  对波美拉尼亚人如何安置陆宁经过了一番思量,最终决定,还是用公国的形势附庸自己为好。

  毕竟,波美拉尼亚人现今出于分裂状态,在后海的波美拉尼亚人,一直奴役的话没什么意义,毕竟自己不想往这里移民,主要还是令本地居民受大齐文明影响亲近大齐。

  后海镇,还是多转化普鲁士人成为后海之民。

  波美拉尼亚地,如果自己不趁现今良机将大齐的影响力扩展过去,未免浪费了大好机会。

  波美拉尼地,可是有十余万人口,如果转化为依附大齐的公国,运筹得当的话,波美拉尼人,以后也就不会是波兰人,而是传承东方文明的一个新的民族,以后便是允许其独立,也当是和大齐友好的东欧小国。

  当然,这一切,还是要看后世子孙的运营,但自己打好了基础,以后他们做不好,那也没办法。

  就现今来说,如果能将波美拉尼人收拢,那么,以格但斯克港为中心的波美拉尼亚公国,到后海地,到新海市,再到拉脱维亚的里加港、万安湖城,便形成了大齐影响力的一条长链,也是大齐在东欧、北欧商路的核心之地,甚至这条商路,更可以向西延伸,大齐商人可以直接和西欧的北海沿岸进行贸易。

  当然,波美拉尼人如果执意心怀仇恨,那么这片地域,将来便可能真的要换了新主人,对大齐的利益也没什么影响。

  而收拢波美拉尼人,切好有这卢比可在,其叔叔又谋叛,帮其平叛后再顺理成章扶持他为这个新公国的公爵。

  卢比可懦弱又没什么才干,但自然是做傀儡的最佳人选。

  倒是几十年后他的接班人,能力如何却无所谓了,当然,最好其接班人精明强干,那时候波美拉尼人应该已经接受齐教亲近齐人,接班人比较优秀才是好事,反而知道这半独立的公国对其最是有利,如果昏庸无能,使得公国经常爆发矛盾甚至内战,还需要齐人来擦屁股。

  对欧洲蛮子来说,并不是每个族群的首领都想成为国王,成为强大帝国的封臣不是什么坏事,毕竟实际在他自己的领地,他就是国王,尤其是,黑海亲王仅仅需要每年一银元赋税,又去哪里找这样仁慈的君王?

  不过此刻,看着卢比可,陆宁摇摇头,叹息道:“只是,他这个样子,真能成为一位成功的大领主吗?”

  安嘉这时惊醒回神,立时急急道:“他可以的,他一定会努力的。”又赶忙走过去拉儿子衣袖,“快,给殿下磕头见礼,殿下喜爱你要收你为养子,你还不知道怎么做吗?”

  卢比可听得眼睛一亮,马上屈膝跪倒,用齐人隆重礼仪稽首,“父亲大人,儿一定不辜负父亲大人的见爱!”显然,突然闻听竟然能成为这位尊贵又强大的东方皇族亲王之养子,他惊喜不已。

  安嘉心中本欣喜若狂,可看着这一幕,又莫名心酸。

  陆宁看着他笑笑,“好,你下去吧。”

  卢比可忙又磕头,然后起身,忙不迭去下层甲板,他和士卒们住在一起。

  陆宁看着远方碧海,淡淡道:“你签字吧,到了格但斯克,便叫人将书信送进城去。”

  “是……”安嘉答应着,心中却患得患失。

  ……

  外舱房内,飘着淡淡清香。

  从河东号准备过运河的那天,这尾楼最高的船舱清洗后便为黑海亲王空了出来。

  当然,遇到海战,亲王又不在的话,这尾楼各层船舱,也都是抬炮及弓弩手射击的制高点,顶层船舱自然更不例外。

  现今来说,几名侍女仅仅在里面待了没一个时辰,便已经满舱飘香。

  搭乘河东号,陆宁仅仅带着三名出身波美拉尼亚的侍女,也就是安嘉、芳怡、紫绡三人。

  此外,陆路,王猛率领波美拉尼亚重骑以及征募了数百波美拉尼亚步兵,向格但斯克出发讨逆。

  只是陆路的话,便比海路远多了,二百四五十里,王猛等紧急行军,也要三四日时间。

  不过,陆路波美拉尼亚士卒,赶到的时候格但斯克应该已经收复,他们不过是维持秩序稳定四方人心。

  而且,安嘉虽然是刚刚知道消息,但动员王猛等波美拉尼亚人时,三孝已经申明,镇西王殿下将会帮波美拉尼亚人恢复独立自主地位,卢比可是亲王认可的公爵人选,且已经被亲王收为养子。

  你们中,除了少数战犯,其余都可被放免,可留在后海,也可迁去波美拉尼亚公国。

  三孝得到的反馈也出乎意料,近乎三分之一波美拉尼亚人,愿意留在后海,包括大多数扈从骑士,因为他们便是身为战俘,这段时间,也并没有受苦,反而见识到了许多新鲜事物,留在后海,便是真正的大齐庇护之地,未来生活想稳定会极为稳定,如果不甘现状,更是机会多多,反而回波美拉尼亚的话,还是那些大小贵族家族高高在上,他们来后海,本就是为了改变自身阶层。

  便是王猛,也在愿意留下的骑士之中。

  而贵族骑士们,许多小贵族也愿意留下成为骑士团成员。

  不过,这次征格但斯克,不管愿意不愿意留下,都要出力。

  陆宁倒是琢磨着王猛,难道是为了女儿愿意留下?

  他对弗朗齐歇克极为忠诚,还是终究认为弗朗齐歇克疯掉而令他的仇恨铭心刻骨,刺杀自己才算真正维护了对弗朗齐歇克的忠诚以及他的荣誉?

  如果是这样,这王猛都不能用愚忠来形容,就算他真刺杀自己成功,但波美拉尼亚人以后要遭遇什么苦难,都可以预见。

  琢磨着,陆宁看向紫绡。

  舱楼外室,是长长软榻和固定在舱板上的桌椅,此外舱板铺着毡布和毛毯,但多少还是有些湿,鞋袜等都脱在外面,这样便舒服些。

  榻上有小桌,安嘉正跪坐小桌旁,重新抄写那封她的“亲笔信”。

  紫绡和芳怡,淡蓝侍女衣裤,赤着雪足站在一旁,越发俏丽可人。

  “到了格但斯克,你们三人,也都自由了,紫绡,你也劝劝你父亲,还是回格但斯克定居吧。”陆宁突然说。

  紫绡、芳怡都是一怔,便是正咬着笔杆斟酌用词的安嘉,美眸也愕然看向陆宁。

  “可是,我们已经无家可归了……”芳怡的话脱口而出。

  其实严格来说,她也并不是无家可归,虽然丈夫战死了,但不管娘家还是婆家,都有人在,而且不论是波美拉尼亚还是后海,也都有亲属。

  但是,她不管回娘家还是去投靠婆家亲属,又确实身份尴尬,丈夫战死,自己又做了齐人战俘,还做了一段时间女奴,想改嫁的话,怕是高不成低不就。

  而且,内心隐隐深处,现今吃穿用度,哪怕舟船行路,都是前所未见的舒适,虽然是女奴身份,可实则高高在上,因为主家身份,实在非同小可,是以哪怕她仅仅是女奴,可在外受到的尊重,那万千士卒都跟从主家的威势,以前的子爵夫人身份都未曾体验过。

  现今突然说被放免成自由人,可是,那感觉,就好像被这拥有着无边权势的男人抛弃了一般,令人第一反应是心中一颤,好像晴天霹雳。

  陆宁看了她一眼,道:“你们自愿留下的话,我当然也欢迎。”笑道:“我还会不喜欢你们非赶你们走不成?”

  芳怡立时松口气之余,可这才感觉自己的反应实在不对劲,尤其是被紫绡奇怪目光看着,更有丈夫的好友,同时也是自己密友的安嘉也在,又被这巨魔似亲王调笑,更是俏脸火热,低头不说话。

  “殿下,我写好了……”安嘉雪白纤手送上纸笺。

  陆宁微微颔首,笑道:“你怎样?到了格但斯克,是走是留?”

  安嘉心中微微一颤,直觉上,这恶魔便是在试探自己等呢,他要扶持卢比可做波美拉尼亚的公爵,又怎么完全放心,如果自己的答案是想离开,只怕,自己母子,都会遇害。

  “奴,奴愿意一生都侍奉殿下,奴儿卢比可,就交给殿下费心教导了……”安嘉说这话时,眼角余光瞥到紫绡和芳怡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鄙夷自己,心下羞愧无比,可俏脸却蕴含笑意。

  看着这美艳贵妇粉脸含笑的媚意,陆宁心下又是一荡,站起身转到软榻安嘉跪坐处,猛地伸手,在安嘉惊呼声中将她揽腰抱起,大步向内室走去,笑道:“教那犬儿?那就看你今天的表现……”

  安嘉被陆宁抱着,娇躯显得极为纤小,她心下又羞又愧,可为了儿子,莫说反抗,今日却是要用尽周身本事侍奉好这恶魔,只有如此,才令恶魔觉得自己母子是真正的臣服于他,而且,如果能令这恶魔贪恋自己的身体喜欢享受自己,儿子的处境才会更加安全。

  她根本不去看芳怡和紫绡,只当室内没她们这两个人,眼前浮现出丈夫面容,心里只是哀鸣一声,我对不起你,可是,也怨不得我,是你,没有做到承诺保护我和儿子一生一世。

  强忍着泪水,安嘉却伸出纤手,轻轻搂住了陆宁脖颈。

  陆宁本来现今要占有安嘉,也是为了日后操控她母子,但此刻看着怀中这娇怯妩媚的美妇,胸中却真是热流涌动,用力亲了亲她蜷曲在自己臂弯一荡一荡的那对诱人无比的雪白纤巧玉足,大笑着,迈步进了内室。

  外间紫绡目瞪口呆,芳怡更是神色复杂。

  听着内室毫不避忌两人的响动,喘息,衣襟撕裂声,安嘉娇喘着说主人不要猴急等等银声艳语,甚至两人的动作,都能想象出来,紫绡脸通红,握紧拳头,却不知该怎么是好。

  芳怡却是咬着红唇胡思乱想,她想的却是,这恶魔是如此高大伟岸,安嘉在他怀里是那般幼小无助,真不知道,安嘉禁受得住禁受不住,想想那场面,不禁有些骇怕。

  “啊……”安嘉好似痛苦又好似解脱的娇吟,令芳怡猛地惊醒。

  此时紫绡已经蹲在墙角,用力捂着耳朵。

  芳怡咬咬牙,突然向内室走去,此时却顾不得自己小身板架得住架不住那可怕巨魔的一冲了,想以后生活都这般安逸富贵的冲动盖过了一切。

  紫绡转头看到芳怡线帘进入寝室,更是呆住……

  ……

  明月当空,繁星点点。

  陆宁站在甲板上吹着海风。

  河东号诸船,两个时辰前已经抵达格但斯克,甚至那小弗朗齐歇克已经无条件投降。

  也是巧了,示威的一炮,恰好命中格但斯克警戒海岸的箭塔,整个箭塔立时被铁球巨大冲力砸塌了半边,格但斯克人,又哪里还有抵抗的勇气,更莫说,本来反对小弗朗齐歇克的声音就不小,现今弗朗齐歇克伯爵的继承人回来,已经有人暗中联络要杀死小弗朗齐歇克献城,小弗朗齐歇克极快的投降,可能还捡回来一条命。

  不过,三女在舱室寝房内横七竖八躺着睡得正香,陆宁也就没有下舟。

  舒展着胳膊,方才还真是销魂,不得不说,安嘉伺候的自己骨软筋酥极为舒坦。

  一直以来,自己还未征伐过这种真正的熟妇,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尤其是,她不得不施展浑身解数伺候自己之时。

  明明眸中隐隐有泪珠,可是,在自己进入她身体,她那纤纤小手却探下来灵巧无比揉捏自己球囊时,真是令自己舒爽的要爆炸,尤其是,想到她伯爵夫人的贵妇身份,心理上的满足,就更是无与伦比。

  到得后来芳怡的加入,使得场面更加淫乱,两名贵妇鲜亮红唇同在自己面前卖力讨好那巨物,更有一前一后令人身子都麻掉的要命享受。

  后面毕竟自己觉得肮脏,也就这些女奴们才会被自己命令做这些,今日也是如此。

  再到后面,自己又出去抱了紫绡进屋的时候,安嘉和芳怡早就被自己征伐的浑身虚脱一般动一下都费力了,接下来破紫绡这个倔强丫头的身子,又是另一种美妙滋味了。

  脚步声轻响,打断了陆宁的遐想,都虞侯吕夷简从下面甲板走上来。

  “殿下,一切都安好,当无反复之忧。”吕夷简深深躬身。

  陆宁微微点头:“在此停泊几日,等陆上军马到,我们便返新海市,本船做个修整,接些人,组织一支船队,咱们往这格但斯克的西方去,进入北海,去德意志罗马的北海岸。”

  有了河东号,战略方面,立时变数多了许多。

  估摸着时间,南方战事,只怕已经有了结果,只是消息还没传过来。

  毕竟海乌姆之战,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怎么盘算,大齐西征军和罗斯联军,也应该已经兵抵波兰首都克拉科夫城下。

  不管战事顺利也好,不顺也罢,自己去德意志罗马的北海岸串联一番,也大有可为。

  吕夷简不敢多问,躬身应“是”。

  陆宁摆摆手,回身向舱内走去,却是隐隐听到了些动静。

  果不其然,陆宁进寝室时,三名发髻散乱散发着妩媚之意的美妇、美女,都在穿衣服,陆宁进屋,紫绡下意识惊呼一声拉起了薄毯盖住自己娇躯,安嘉和芳怡,也都将薄毯拉到了粉颈处。

  而见到陆宁,三女都是俏脸通红不敢看他。

  陆宁笑笑,说:“都能走路吧?”顿了下,“算了,还是不去城里吃了,我令他们买些热食来,船上都是腌品,没什么好吃的。”看着薄毯被拉上去,下面却不免露出的三对诱人雪足,看着这三个香汗满颊有些狼狈又更显妩媚的美女,思及方才和三女大被同眠一起亲热的旖旎,陆宁心下又是一热。

  三女都感觉得到,这巨魔亲王的语气柔和了许多,虽然三人还是女奴,可更像是他的三个情人、三个老婆了吧?

  “殿下,您想去城里的话,我们和您一起去,莫扫了您的兴……”安嘉小声说。

  陆宁笑道:“算了,你们行走应该有些不便,别勉强了。”

  三女立时脸都火热,安嘉和芳怡对望一眼,又忙转开头,但都心知,对方肯定想得是,今日才知床帷之乐。

  而且,奇怪的是,当这巨魔亲王现今温柔和她们说话,便令她们芳心不知不觉都有些悸动,就好像回到了少女时代,很想得到这个男人的宠爱,也很想解开这个男人神秘的面纱,想知道他到底想些什么要做些什么,可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一天?

  紫绡则抱膝呆呆坐着,她昨天想反抗来着,但巨魔力气大的吓人,又哪里能反抗一丝一毫,就这样,被这巨魔占有,成为了他的女人,可想想自己渐渐意乱情迷的情形,也不上是害羞还是在回味那一刻。

  有过很多梦想,自己的丈夫是什么样的。

  但怎么也没想过,自己的第一次,是被恶魔抓住成为他的女奴更被强迫占有。

  可是,这东方来的亲王殿下,这和传说中神灵一般强大的男人,又何尝不是世间难见的盖世英雄?

  或许,自己也是神话故事里的主角,会为他诞下半神半人的子嗣?成就未来的一段传奇故事?

  这就是自己的命运,而且,自己成了这样一个强大魔神的女人,好像也挺幸运的。

  想到这里,紫绡嘴角甚至有了笑意。

  陆宁自不知道她在发花痴,可见到三女没人寻死觅活,而是都接受了现实,眼眸看自己也有所不同,微微一笑:“我去叫人买好吃的去。”转身向舱外走去。

  三女各怀心事,室内寂静无声。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克拉科夫合战

  克拉科夫城下,杀声震天。

  黑海及罗斯联军已经围城半月有余。

  黑海军主要有两个禁军火器营、两个马穆鲁克突击骑兵营,哥特民团和三千余众的汉家军户团练组成的“黑海戍卫团”,加之随行商团变身成殖民者,也组织起了镖队助战,共七千余人。

  罗斯人,来自波洛茨克的勇士为主力,也就是大齐所说的白俄罗斯地区,加之海乌姆之战,急急组织起来要来分一杯羹的其他罗斯地区步兵,有两万多人。

  数日前,更有北方来的马扎尔人,也就是匈牙利人加入了联军行列,骑士和步兵加一起有万余人。

  匈牙利和波兰人冲突一直不断。

  去年,一直向北方扩张的波兰人甚至迁都距离匈牙利人传统领地已经很近的克拉科夫,使得双方关系更加恶化。

  这就是匈牙利本是天主教国家,却加入了黑海协约国集团的原因。

  大齐和罗斯联军一路高歌猛进直抵克拉科夫,匈牙利人又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

  克拉科夫方面,波兰大公列斯瓦夫集全国之力固守克拉科夫,城内城外,原本聚集了数万勇士。

  但数次鏖战,齐人强悍的战斗力令人胆寒,其阵线寸步不让,波兰人不但消耗了许多精锐,士气更是极为低落。

  其意图切断联军后勤线的骑兵,更遭遇齐人镖队袭击,落得大败而特败。

  反而往克拉科夫送入粮食物资的各路勤王辎重队伍,经常遭到齐人的游牧骑兵攻击,苦不堪言。

  德意志罗马皇帝奥托三世最近身体出现些问题,可能因为这样有些患得患失,他甚至先送了亲笔信到黑海军威胁联军退兵,在眼见联军不为所动继续西进更围拢克拉科夫后,他的援军才姗姗来迟。

  几日前,和匈牙利人一前一后抵达战场。

  但德意志人的援军,绝对是奥托三世集结的精锐,贵族及扈从骑士便有数千众,而这些德意志骑兵,便是条顿骑士的前身了,其赫赫战斗力曾经闻名于世。

  又有其他骑兵和步兵三万多人,齐齐开赴克拉科夫。

  德意志罗马帝国,现今七百多万人口,但封建制的募兵远不及中央集权募兵那般随心所欲,甚至德意志罗马帝国的皇帝理论上还是推举制,几名大的公爵,都有被推选的权力,只是从八十年前,帝位一直由萨克森公爵家族把持,这一时期,也称为萨克森王朝。

  是以,奥托三世集结四万马步兵来援助波兰,绝对是其尽了最大推动力。

  今日,抵达战场没多久的德意志人,开始对齐人侧翼扼守北部河口的罗斯人阵线发起攻击。

  不能强攻齐人阵地,是波兰人用无数鲜血的代价得出的结论。

  而罗斯人,骑兵很少,而且都是斧、锤等破甲武器,矛兵也少,德意志重骑轰隆隆如雷,风一般冲入他们的阵线,如果不是有齐人教授的拒马、沟壕等战术,怕一个冲锋便能击穿他们的前阵。

  陆宁如果在必然叹息,现今的战斗民族,其实在强国食物链的最底端。

  当河口处,德意志人和罗斯人爆发战斗的同时,齐人阵线缓缓前移,显然,准备对克拉科夫城发起破城之战。

  数里外,北方的匈牙利人军团,也从森林中窜出来,保护齐人的侧翼。

  整个战场,在纵横十几里的范围内,又分为数个小战场,这些战场的成败又往往牵一发动全身。

  德意志人的攻击,使得整个战场都突然活泛起来,渐渐的,变成了血腥的混战绞杀地。

  “轰轰轰”,克拉科夫城墙在爆炸声中被轰击的砂石横飞。

  黑海戍卫团中,有从巴格达驻扎的大禁卫团中紧急抽调的一个炮兵连,虽然仅仅数门火炮,但携带了最新技术的开花弹,令从未经历过火器洗礼的克拉科夫城墙瞬间就给人摇摇欲坠之感。

  “嘭嘭嘭”,土丘上,人仰马翻。

  霍恩洛厄脸色苍白的打马快速奔逃,他是德意志罗马帝国洛林公国一位扈从骑士,刚刚,亲眼看到征召他的伯爵大人,哪怕穿着祖传的全身重甲,可瞬间就被齐人的火器射成筛子的惨状。

  河口旁,杀声震天。

  两队黑翼锥形重骑风一般对冲而去,发生重重的撞击。

  齐人在黑海行省应该没有多少重骑兵,可能也就黑海兵马司统帅杨延昭有着数百重甲骑兵的亲卫队。

  但是,齐人是那么骄傲,仅有的这队重骑兵,却偏偏要迎上冲击罗斯阵线的德意志帝国重骑中,最精锐一个锥形队。

  就好像是在宣告,重骑兵,我大齐一样天下第一。

  如是就发生了,战场上近乎不会发生的,这场重骑与重骑迎面对冲的一幕。

  他们弯腰压低骑枪,便如两根黑色的利箭,风一般对射,重重撞击在一起。

  但毫无疑问,齐人的重甲更为坚固,骏马更为神勇,骑枪更为锋锐,士兵更悍不畏死。

  或许,大皇帝经常单枪匹马横扫六合八荒的豪情也早已渗透进每个大齐禁军的骄傲灵魂中,从而凝固成了大齐的军魂。

  人仰马翻中,德意志贵族重骑阵型终于还是被从中间冲开一分为二,如此宛如被劈开的左右剖面立时失去了防护,齐人重骑从中间一冲而过时,左右两边德意志贵族骑兵纷纷被戳下马。

  远远土丘上,洛林公爵奥托卡罗林愕然的看着这前所未见的一幕,眼中全是不可思议。

  那队帝国贵族重骑,来自萨克森公国,正是现今帝国皇帝奥托三世强大的亲卫队,号称属于德意志的铁甲圣骑兵,萨克森公国在诸公国中也最为强大,是以其公爵家族才能持有帝国皇帝头衔近百年。

  而现今,毫无疑问,萨克森骑士的神话,以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落幕。

  对手呢,这个强大的东方帝国,机巧性火器的强大好像使人忽略了,这是一个拥有最多草原最精良骏马的庞大帝国,在其征服辽阔草原时,这个庞大帝国的骑兵海战胜了比西方游牧强盛十倍百倍的强大东方游牧。

  现今,这个庞大帝国重骑兵的强悍战力仅仅露出冰山一角而已,却已经令人全身发凉。

  和这样的帝国交战,心中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洛林公爵奥托卡罗林便觉得后脊梁背阵阵发麻,那一瞬,竟然生出招呼自己封臣,就此引军归去的冲动。

  数里外的城下战场,“轰”一声,克拉科夫的东面城墙终于崩塌了一角。

  密密麻麻一排排一列列的黑压压齐军阵线,立时向前推进,排排硝烟中,长矛如林,整齐的排排起伏,层次递进。

  一股股冲出来阻击的波兰人军马,几乎立刻就在排排硝烟中阵型变得渐渐稀疏,随之被淹没在长矛密林中。

  更要命的是,城内突然杀声震天乱作一团,传说是,有一名早被齐商重金收买的大贵族眼见战局岌岌可危,突然倒戈,领着他的封臣、骑士,对波列斯瓦夫大公的亲卫队发起了攻击。

  第一百七十章 新上帝之鞭

  不莱梅是德意志地区最古老的城市之一,也是德意志北海沿岸最大的港口。

  同时,不莱梅也是德意志地区最早的大主教区之一。

  两百多年前,不莱梅建城,一百五十年前,不莱梅升大主教区,成为德意志地区实际上由教会直接控制的繁荣地区。

  德意志许多后来晋升的大主教区,实际上大主教是由德意志皇帝任命,其是大主教区的主教,同时也是当地的封建领主。

  但不莱梅就不是如此了,其大主教通常是由罗马教廷直接任命。

  不莱梅地区大多数土地都归教会所有,不莱梅大主教格布哈德用宗教法和世俗法统治着不莱梅城及整个教区辽阔土地。

  不莱梅在威悉河河畔,直对北海出海口,是基督教向北欧传播的据点,由此,商贸也极为发达。

  初春之际,齐人武装商船的船队抵达不莱梅时,刚刚由南方传来的噩耗,因为帝国军队在克拉科夫大败,本就病中的帝国皇帝奥托三世惊怒之下离世,这也使得本就对议和款项意见不一的宫廷重臣及势力强大的几大公国公爵立时爆发了更尖锐的冲突。

  因为奥托三世没有子嗣,甚至可以说,萨克森公爵家族直系都已经绝裔,帝国皇帝的头衔将会花落谁家自然成了最大的悬念,相比之下,和齐人议和的条款,一时都没有人理会了,只可怜了在克拉科夫和齐人谈判的使团,只能暂时拖一天算一天。

  在这种情势下,不莱梅突然到访的齐人船队,就不免显得意味深长了。

  而且,其在北海的恶名,早就传到了不莱梅。

  这支船队,说是“商船”船队,实际却是一支强大的海上力量,斯堪的纳维亚人武装商船就有四十几艘,听说是这支商队向斯堪的纳维亚人购买的,而且,随船雇佣的斯堪的纳维亚人水手、武装船员等等有千余人,齐人称为“瑞典水营”,更莫说,其好像还有真正来自东方的一支火器步兵营,他们都是典型的东方面孔,在不莱梅城引起了巨大恐慌。

  东方军团在克拉科夫展现的毁灭性力量,使得一些可怕的传说已经瘟疫般散播四方。

  甚至有传说,东方人都是会操纵各种可怕魔法的巫师,他们手中的神罚之器,轻轻敲击下便可以召唤吐火的恶龙,一起和东方人为敌的异教徒,都会在恶龙的火焰中被焚烧干净。

  不莱梅大主教格布哈德当然不相信这些乡下人才会相信的谣言,但他更知道,这个东方帝国仅仅黑海殖民点展现的力量可以看得出,这个帝国是多么的强盛和可怕,实际上,这可能比东方人各个是巫师的谣言,更令人恐惧。

  因为巫师,可能还会有上帝来打理,但一个文明程度高度发达到完全可以将基督教区看作野蛮之地的强大文明的到来,如果带来的是善意,那也会使得西方的信仰和传统都开始崩塌;如果带来的是恶意,那么,被摧毁的,将会是一切。

  几百年前匈人的所谓上帝之鞭,和现今基督世界的危机比,简直不值一提。

  而且,不莱梅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成为了北海中,东方战舰第一个拜访的目的地。

  真正来自东方的战舰,就这样现身了,而听说,这还是齐人战舰中的次一级主力舰,专门为近海作战打造的战舰。

  但仅仅一艘这样的东方旗舰,可能已经永远改变了北海海上力量的对比,在齐人船队从波罗的海进入北海而从丹麦国土海峡中穿行时,本来要阻拦的丹麦人已经受到了教训,付出的代价,极为惨烈。

  前去拦截齐人船队的丹麦人舰队,有几艘战舰,当场被齐人的舰队发射的巨大铁球击沉或者被漫天的火箭射中付之一炬,更莫说,只要进入自己舒适射程的丹麦战船,几乎每个船长都立时会被齐人的弓弩贯穿头颅,这也使得北欧人更深信齐人能发射巫师诅咒的箭矢的传说。

  甚至,这个齐人商队大获全胜后,还驶入停泊在了丹麦人首都罗斯基勒港,当丹麦人组织人手想登船时,但这些维京海盗后裔却遭遇了更严重的惨败。

  不管是身材高大根本不是人类的齐人的巨灵军团,还是威力惊人的火器和弓弩,都是悍不畏死的维京海盗们从来未经历过的战争,甚至齐人根本没有什么伤亡,就将维京战士击败,看起来,他们便是想攻陷罗斯基勒也不会有太多阻碍。

  不过,这个高度发达的东方文明好像对侵占土地确实没什么兴趣,其首先宣布这是一场误会。

  丹麦人随之很快和这支商队签订了谅解备忘录,送上了大量物资和赔款。

  悬挂大齐旗帜的所有船只,都可以在丹麦海域通行无阻。

  且谅解备忘录里,还承诺每个来到罗斯基勒港进行贸易的齐商,都会得到税率极低的特许权。

  还有个传闻,据说丹麦人献出了许多美女来贿赂齐人商队一位重要人物,由此才终于和齐人达成和平,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齐人船队在罗斯基勒港停泊了月余时间,北海沿岸所有港口都在惊恐的议论着他们,不知道他们进入北海后,目的地到底是哪里。

  不莱梅大主教格布哈德隐隐有预感,感觉齐人“商队”不会错过来不莱梅的机会,因为从波罗的海进入北海后,不莱梅正是北海南岸大陆的第一站。

  维京人曾经的发源地,丹麦人在这支武装船队面前碰得头破血流,南部的斯堪的纳维亚人,齐人称为的“瑞典人”,看起来,更已经被齐人的强大慑服,被齐人的金钱收买,被齐人宣扬的荣誉打动,已经成了齐人的忠实仆从和帮凶。

  不过,经历了南方帝国和波兰联军惨败的消息洗礼,经历了那些无限渲染齐人是如何恐怖和强大流言灌输,所以,北方海域发生的这一切,好像又没有令人太过震惊。

  不莱梅大主教格布哈德,深思熟虑后,很热情的欢迎了齐人商队的到来,并极快签发了允许齐人商船在此停泊、允许齐人商船船员在城内居留、以及允许齐人商队在此贸易等等权力的特许状。

  ……

  不莱梅城,是以一座巍峨天主教堂为中心兴建的城市。

  这座圣彼得大教堂,修建于两百多年前,不过当时是木头结构,一百五十年前,木制教堂被烧毁,在原址,诞生了这座罗马风格的石制教堂,半圆形穹顶,巍峨气派的立柱拱廊,教堂前宽阔无比的石头广场,一切的一切,弥漫着神圣气息。

  距离教堂及广场最近的建筑物,都是本地贵族和巨贾们的住宅,但也有一名本地富商,用钱买的神甫圣职身份,其管理的马提尼教堂,便不仅仅可以供来往不莱梅的教团成员寄居,如果肯花钱,世俗旅人一样可以住进来,当然,因为教堂提供给花钱旅人的寄居区极为整洁舒适,价格自然也极为高昂,偶尔有来不莱梅行商或从此经过的大商人才会入住,而且基本也都是懂行的熟客。

  齐人船队的船员们,除了轮流值守的,大部分入住了港区民宿。

  船队最重要人物,在格布哈德大主教盛情邀请下,住进了圣彼得大教堂旁的一处贵族豪宅。

  又有船队次一级重要人物和女眷,加之保护他们的巨灵战士,一共大概百余人,则住进了马提尼教堂,为此,管理马提尼教堂的神甫马丁,听说将教堂内非必要神职人员都暂时赶回了家,以此为齐人腾出空间。

  显然,马丁收取的租金定然超出了他的预期,可能他现今每晚,都在感慨几年前买了神甫身份是多么正确,虽然,付出的代价极大。

  实际上,也不仅仅是马丁受益颇丰。

  不莱梅商贸发达,但实际城区加港区也不过几千人口,齐人庞大船队的到来,引起巨大的恐慌之后,又很快使得居民们欣喜若狂,他们不但可以将房子让出来租给齐人船员赚取相当的租金,更可以从齐人那里找到各种各样的差事,而且几乎城内各行各业,都立时收入剧增,便是剪头师傅,每天也多了不少顾客。

  本地商人们,更是马上行动起来,尤其是和北欧乃至南方各城市有贸易往来的商人,就更是希望能以公道的价格交易来肯定热销的各种齐货。

  而他们自然都希望能拜访格布哈德大主教邀约下住进大教堂旁豪宅院落的齐人商队首领。

  自没人知道,实际上,住进马提尼教堂的所谓次一级人物及女眷,却是黑海亲王和侧妃及女侍们。

  当然,对运载而来的商品之正常交易,陆宁也不会理会。

  这一切,都交给了黑海贸易行的副襄理程庆之,也就是不莱梅人认为的商队首领。

  曹玮领着密探队和程庆之住进格布哈德大主教特意安置的豪宅院落,保护程庆之之余,一旦城内生变,也立时可以和马提尼教堂内的达荷美女矛手也就是外界俗称的巨灵军团的第三队呼应,力保亲王殿下及家眷女侍没有任何闪失。

  商队另一个指挥中心,便是都虞侯吕夷简及一众水师指挥官,禁军火器营指挥官等等,他们的临时指挥所,设在港区距离船队不远的位置。

  此次西来,陆宁带来了两位侧妃开眼看世界,加之比较贴心的佩切涅格女侍,又从几个女侍连精选了些随员。

  其余大部分女侍,都留在了新海市。

  马穆鲁克女骑兵连和库尔德女骑兵连,也留在了新海市,卫护坐镇新海市的格鲁吉亚公主、侧妃迪妮莎。

  毕竟虽然女骑兵连跟在陆宁身边淬炼的战斗力已经极为强悍,但乘船西来的话,不仅仅是一人一骑的问题,要保持其灵活战斗力,更都有副骑,战马入船渡海本就是一种损害,更莫说其需要占据的空间了。

  陆宁此行主要还是经略沿海港口城市,也没想深入内陆,带着女骑作用不大。

  巨灵军团的六百多黑奴女战士,则都领了来。

  又有黑海督办派来的两营火枪手,陆宁领了一营,留了一营在新海市。

  曹玮的密探队也被领了来。

  此外便是河东号上本身搭载的武装水手以及瑞典雇佣兵了。

  这支四十多艘船只的庞大船队,武装人员加陆宁随伺,共两千多人。

  不管是紧急购买瑞典人船舰还是雇佣瑞典勇士,自然都花费了巨资。

  不过,仅仅在丹麦获得的赔款,已经是有赚无赔。

  这令陆宁不得不感慨,在这个时代,武力如果足够强大,和人开战的话,比任何贸易都划算。

  只是,丹麦维京都渐渐改弦易辙了,大齐帝国对外传达的信息,更不会是齐人将会成为霸占北海的新的海盗国家。

  从长远来说,附加技术成本比较高的贸易品倾销,才是稳定而高效的吸血方式,是使得大齐亿万万子民都能长远受益的东西相处之道。

  ……

  咯吱咯吱的木楼,书房极为整洁,陆宁坐在窗前,看着外间院中松柏绿木以及冰碴已经渐渐消失的碧绿水池,微微颔首道:“还不错,你冲洗的也很好。”

  在对面,站着一名满脸斑点的魁梧德意志汉子,便是这马提尼教堂的神甫马丁了。

  马丁赔着笑,谄媚道:“您满意就好。”

  显然,作为重金包下了此间的贵客,马丁很有后世客户服务的精神,来听取反馈的。

  实际上,马提尼教堂并不对外开放,是马提尼修女院的专属教堂,陆宁等入住的,主要便是教堂后的修女院部分。

  现今时代的修女院,有大贵族专门为族中贵妇乃至未婚女子修建作为修养或者养老地的场所,那些贵妇修女,和后世理解的修女完全不同,尤其是未婚贵族女子,进入族中修建的修女院,更像是接受教育的场所,修女服饰下,是她们华丽的长裙,和余生献给神的苦修完全不同。

  另一种修女院,便是马提尼修女院这种,修女们发誓自己愿终生独居,清心寡欲的修行,终身献给教会为教会服务的虔诚女性。

  不过,便是这种修女院,现今来说也遭来很多诟病,一些修女院,很容易被主教、修女院长等等玷污。

  因为现今,圣职人员,和世俗人员没什么两样,如这马丁,有妻子,而且情妇众多。

  各大主教区的大主教、教区的主教等等,出售圣职是常态。

  马丁便是花钱买的神甫之位和管理马提尼教堂的职务。

  作为商人,买个圣职身份几乎就是商人们的终极追求了,身份地位特权等等立刻不同,虽然价值不菲,尤其是马丁这种有教堂负责人身份的神甫,那就更需要天文数字的捐献了。

  而这些捐献,当然也需要圣职的身份捞回来,这和中原一些朝代官职明码标价差不多。

  至于得到圣职特权后,那种糜乱的生活,也不可避免。

  修女院变成藏污纳垢之所,也是因为这些圣职,本就不是有多么高尚的情操。

  陆宁也知道,几十年后,天主教或者说公教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圣职不能再被出售以及圣职人员不同世俗,必须终生侍奉主而不得娶妻婚嫁等等一系列影响深远的规矩才真正出现。

  这也是罗马教廷,为了真正控制各教区教会而进行的改革,如此,各国君主,便不能直接任命其封臣为教区主教了。

  不过,这又带来另一个问题,这种磨灭人类天性的规定,有时候,得到的也是毒果。

  后世天主教圣职们闹出丑闻的,不是一件两件,而新教区如英美的影视作品,也喜欢对此加以渲染闹得人尽皆知。

  但现今来说,以世俗角度看,能买下圣职的,如马丁,毫无疑问就是不莱梅商人中的佼佼者,这种人,自然不会是简单人物。

  他作为教堂神甫,在陆宁面前,却卑躬屈膝满脸谄笑,哪里有神甫的半分庄重?

  显然,他看得出,这位喜欢带着面具的高大齐人,只怕不仅仅是天生异禀的齐人武士,修女院中住进来的住客他并不太清楚具体情况,男女多少人等等,可他已经极为敏锐的能感觉到,这位出面见他的齐人武士,绝不仅仅是此处女眷的保镖或者翻译。

  听到对方对居住环境给出满意的答复,马丁这才安心,说起来,齐人高价预订了一个月,如果中途反悔,那他可损失巨大,一千齐国银元,从能折算的大齐商品看,差不多,是他一年的收入,那么,差不多五千银元,就是他买此处圣职付出的代价。

  这样的贵客,可遇不可求,马丁当然不希望出现任何闪失。

  陆宁心思并没在他身上,却是琢磨着,奥托三世的死。

  在丹麦首都罗斯基勒停泊时,闻听了克拉科夫战役的喜讯。

  到了不莱梅,则又传来奥托三世的死讯。

  历史上来说,奥托三世也确实病死于今年,误差最多几个月。

  奥托三世没有子嗣,历史上他死在了意大利,他的堂兄亨利二世,在他死后率人拦截他的灵柩,抢得全部皇帝信物,希望能保证被选为罗马皇帝,尽管一些强大的公爵和大主教反对,但最终亨利二世还是在美因茨加冕为国王。

  不过亨利二世也是萨克森公爵家族最后一位帝国皇帝,其死后,帝国皇帝的头衔,成为了法兰克尼亚公爵家族囊中之物。

  而今世来说,亨利二世没有机会去抢皇帝信物,加上刚刚发生的克拉科夫战役使得各公爵国实力受损程度不同。

  这也使得,新的德意志帝国皇帝之位,充满了变数。

  对大齐来说,这更是好事,停战谈判临时可能会有阻滞,但不管谁继位,应该会很快和大齐西征军签订和约,重新议定波兰的地位也会倾向于大齐的条件,毕竟新皇帝的第一要务,必然是安抚国内,压制其他野心勃勃的诸侯。

  第一百七十一章 伟大的我

  软榻上,小桌这面,陆宁盘膝而坐,一边摆弄着手里的纸牌,一边不时看看旁侧桌上的文函。

  小桌对面,是两名同样文静淑雅的绝美少女,也是陆宁的两位侧妃,保加利亚公主玛莉亚和罗斯公主普列米斯拉娃。

  已经是初春,两名侧妃都长了一岁,玛莉亚正是双八豆蔻年华,普列米斯拉娃也已经十三岁,当然,按照后世周岁的话,两人还是一个十五,一个十二岁。

  亲王和两名王妃都刚刚沐浴后,睡前玩会纸牌。

  榻下站着伺候的是内侍卫处两名副处长,保加利亚的宝禧和白俄罗斯的雪娥。

  看着眼前一幕,宝禧碧眸中全是喜色,这位黑海亲王,难得会和公主有沟通和交流,虽说还有罗斯公主在,但总比没有这种沟通交流要好。

  雪娥还是如以前一般,雪白军官制服套裙的她清冷高傲,但隐隐的,看向普列米斯拉娃的目光中有些焦急,应该是为年幼的公主担心,难得的机会,公主殿下好像并不太会和黑海亲王互动。

  克拉科夫大捷的消息传到了每个女侍的耳朵里,宝禧和雪娥,显然更加的为这次联姻庆幸。

  可惜的是,黑海亲王应该是担心两位公主是间谍或者担心影响他处理本地国务,是以,对两位公主,好像有意识的在冷落。

  “殿下,您还是不要陪我们嬉戏了,政务要紧。”说话的是玛莉亚,她声音极为轻嫩,一袭雪白公主裙的她,越发清丽脱俗,那种令人心醉的淡泊文雅的美,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也是从出生起便接受严格贵族公主教育才能越发予以巩固。

  听公主这话,宝禧呆了呆,更有些无奈。

  陆宁却是笑笑:“你这就不懂了吧?我现在这脑袋啊,思考一件事都感觉空落落的,必须一心多用,同时做多件事,才觉得心里面充实。”

  “您是有什么压力,或者,很孤单,想你的亲人了,是吗?”说话的是普列米斯拉娃,这个芭比娃娃一样精致的金发碧眸小萝莉,充满了童真,碧蓝眼眸无辜的令人心碎,粉红公主睡裙的她,更显得可爱无敌。

  雪娥在旁心下叹息,着齐人王爷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常人,天天神神叨叨的,他知道什么是寂寞孤单?一路西来,这都抢了多少各色美女了?

  陆宁呆了呆,看了这小萝莉一眼,随之指了指桌上文函,对宝禧和雪娥道:“我让你们都看过了,你们觉得,我扶持哪一个最好?”

  文函是德意志几大公国情况及公国里主要的一些人物,都是有可能问鼎德意志罗马皇帝之位的关键人物。

  宝禧和雪娥都是一呆,毫无疑问,如果几个月前,她们绝不会认为齐人能介入德意志帝国的内部事务,但现今,短短几个月时间,对齐人,对黑海行省,对黑海亲王,她俩的认知被一遍又一遍的刷新。

  不过这种重大事件,两人都知道该怎么回答,几乎同时,清脆应道:“殿下运筹帷幄,奴不敢妄言。”她俩回答自然不同,但大概意思都是这个意思。

  陆宁笑笑,说:“我看洛林公爵,卡罗林家族的那个矮子奥托不错。”

  后世历史对现今欧洲君主很多都用绰号来区分,什么“矮子”、“独眼”、“毛孩”等等,延续着对蛮族首领的鄙视。

  听陆宁的话,宝禧和雪娥又都道:“殿下认为他可以的话,自然没错。”

  陆宁笑笑:“洛林公国这些年被压制的厉害,本来是极强大的公国,现今被人为分为了上下洛林,卡罗林家族一直隐忍,但现今情势不同,而且,洛林公爵的采邑,离不莱梅最近,我们对他的支持,也就不用仅仅停留在口头上。”

  说起来,按照德意志帝国前身东法兰克帝国的区域划分,不莱梅地,是属于洛林公国的疆域。

  宝禧和雪娥轻轻点头。

  陆宁看看她俩,又看向玛莉亚和普列米斯拉娃,笑道:“其实,你们也不用这般小心翼翼,我有个秘密告诉你们吧,我本名陆宁,官名,便是你们所知道的大齐皇帝的名字,我呢,其实就是你们认为的那位我的胞兄,大齐的天子。”

  宝禧和雪娥都呆住,这段话,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听来,却是要好半天,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黑海亲王,就是那东方帝国的皇帝?他杜撰出来个弟弟的身份,其实却是亲自来到了西方世界?

  这消息太震撼了,由此更会引出这许多问题,令她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玛莉亚和普列米斯拉娃也都惊讶的看向陆宁,早就忘了到了她们出牌。

  而几人自然都知道,黑海亲王的身份,此事不可能是开玩笑,更不会是妄言。

  “那么,殿下……陛下,我和普列米斯拉娃,又到底是什么身份呢?”玛莉亚静静看着陆宁,这个恬静无比的美少女公主看起来还是那么淡然,但碧眸里却有悲哀之意。

  嫁给东方亲王做副妻也就罢了,这东方亲王却是个不存在的人。

  毕竟自幼耳濡目染的都是一夫一妻教育,和人共侍一夫,甚至,这位未婚夫身边女人无数,可能要百计千计,但为了家族为了国家,只能勉强接受,可是,到头来,这婚姻,根本没有任何神圣性可言,更像是一场笑话。

  又怎不让人悲哀?

  普列米斯拉娃却是呆了会儿,惊讶道:“您是您的兄长,就是那位从一个小小的村落官员,打败了无数强大的敌人,带来了许多新知识,那位最伟大的哲学家、思想家、数学家、自然学家、医学家、天文地理学家、格物学家,最伟大的工匠,最伟大的商人,最伟大的探险家,最伟大的教育家,当然,也是最伟大的帝王,您就是他吗?”

  陆宁呆了呆,这,好像有点过了,咳嗽一声,“好像,我就是他……”

  “啊,昨天晚上,我还让雪娥给我讲他的故事呢!”普列米斯拉娃欢呼一声,看向陆宁的碧蓝清澈美眸已经全是惊喜和崇拜。

  顿了下,小声说:“陛下,您,您今天晚上,给我讲讲几何图形计算面积的系数灵感您是怎么来的好不好?还有,我最喜欢听您救助小老虎的故事……”

  陆宁揉了揉鼻子有些无奈,想不到,原来这小家伙对自己原身是这种观感,当然,少不了身边的人宣扬吧,不由看向雪娥,怎么着,还总给着小家伙讲自己的故事?

  雪娥同样错愕无比,被陆宁目光看过来,这个一向冷若冰霜的冰山美女,竟然俏脸一红,转过了头。

  显然,黑海亲王虽然力大无穷武力惊人,但可能在她眼里,还是乱七八糟的好色莽夫,可东方那位圣天子就不同了,赫赫武功倒是其次,创立的那无比神奇的庞大知识体系,才真正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伟大人物。

  她对学者一向敬重,所以,对东方皇帝带来神奇知识的传说极为感兴趣,只是,以前只是听闻,还有些半信半疑,可到了齐人亲王府,真正能接触那些东方大皇帝著作的书籍,她才越发感叹,这位伟大人物,实际上真该被所有人类铭记敬仰,他的伟大,简直是语言难以描述,很多只知道歌颂他文治武功的游吟诗人,其实又哪里知道,他伟大之万一?

  但怎么也没想到,有时候睡梦里还会梦见的这位高山仰止般的伟人,突然出现在眼前。

  曾经,她还有奢望,在黑海亲王府的近卫,或许,有一天能去汴京朝圣,能真正见到那位伟大圣人一眼,如此,这一生也就满足了。

  但,原来亲王殿下就是他?

  显然,这位伟大的圣人,嬉笑怒骂只是一种掩饰,普列米斯拉娃公主说的不错,可能他的一切荒诞行为,都是因为,他从来遇不到知音,他太寂寞了,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人会理解他,会真正能和他进行心灵上的沟通。

  雪娥心里突然酸酸的,泪眼婆娑,却不知道为什么。

  陆宁当然不知道,自己在瞬间,一切荒唐举止都得到了合理解释变得高尚起来。

  看着玛莉亚,叹口气道:“我本来也不想的,不过,这个秘密,我只和最亲近的人说,你们也不要传出去,镇西王会永远坐镇黑海,你们也永远是名正言顺的亲王副妻,当然,你和普列米斯拉娃如果愿意的话,我也可以正式册封你们为嫔妃,汴京大内,还是很热闹的,你们应该会喜欢。”

  玛莉亚沉默着,突然说:“陛下,我的问题太不应该了,您告诉我们真相,是对我们的信任,请您原谅我一时的失误。”

  显然,最先想到这婚姻的荒唐可笑后,玛莉亚也意识到了,自己嫁的丈夫,实际上,是当代最伟大的人物,甚至不仅仅是当代,或许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人物,其实,这又是何等的幸运?史书上,或许,她们也都会有幸成为传奇中的一员,成为一种永恒的存在。

  这种经历,本身也不能用寻常的思维来衡量。

  “小小年纪,这么滴水不漏这么客客气气有教养的干嘛?”陆宁看着她就笑,又说:“看看,我这说出来,倒令你们都有些冷了心吧?看你们都有些冻着了?”

  转头看了看窗户。

  现今春寒,更是北海沿岸邻近北欧之地,更莫说这修女楼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气,很有些阴暗。

  北风冷冽,其窗子的密闭性都不如中原普通富贵人家,就更莫说和皇宫、王宫比了。

  “牌得玩完,不能有始无终!”陆宁看着手里一副好牌,笑道:“这样吧,平时都是别人给我暖脚,今天我给你们两个小家伙暖暖脚,也算是我骗了你们这长时间,向你俩道歉。”

  玛莉亚和普列米斯拉娃都吓了一跳。

  “我说用就用。”陆宁指了指桌子,“挪走它,我们在被子上玩。”

  陆宁本来确实是想表现出宠爱哄哄这两个小家伙,毕竟用不存在的身份娶了她俩,还都是集万千宠爱一身的异邦公主,两个文雅可爱的贵族美少女、小萝莉,也确实令人喜爱。

  可当两对小小玉足真的被陆宁拉到自己肚皮上时,感觉可就不同了。

  玛莉亚那雪白蕾丝小袜裹罩的小小晶莹玉足,被陆宁抓在自己手里强行踩在自己肚皮上时,那微微冰凉的感觉,立时令陆宁全身一激灵,而普列米斯拉娃更加小巧的淡蓝棉袜包裹的可爱小脚丫踩上来时,更是另一番别样滋味。

  宝禧和雪娥搬走小桌,用薄被遮住三人下身围拢,倒真马上暖和了许多。

  陆宁盘着腿,玛莉亚和普列米斯拉娃纤美小腿都从他双腿间探过,小脚踩在他肚皮上,想往回缩,便会被他抓过来放好,最后两个小公主只好放弃了挣扎,有些患得患失踩着伟大皇帝丈夫暖和无比的肚皮,都有些害羞之余,又有着难言的甜蜜温馨。

  陆宁轻笑,出牌,可是,感受着肚皮上异样的刺激,看着这两个异邦小公主,一个恬静淡泊小小年纪就满是高贵气息的美少女,一个同样宫廷教育下的性格文静的小美女胚子,偏偏却有着芭比娃娃那种隐隐的可爱诱人,再加上肚皮阵阵传来的快感,陆宁便觉得,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宝禧和雪娥,静悄悄退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法之地

  不莱梅大大小小酒馆有数家,有的便是给苦哈哈们喝酒的放松场所,有的酒馆,则是为商人们提供信息甚至进行交易的场所。

  马提尼教堂附近的一处木屋酒馆毫无疑问就是后者,酒馆内客人衣冠楚楚,寻常西方酒馆的噪杂和难闻气味在这里根本不见,酒馆内有艺人表演据说宫廷才有的高雅节目,又有包厢,供客人密谈乃至进行商品交易的定价。

  陆宁现今就端坐在酒馆靠窗桌,对面坐的是密探长曹玮,刚刚得到陆宁吩咐,由他想办法接触洛林公爵家族,如果双方意向没有大的偏差,齐人将为其争夺罗马皇帝头衔提供一定程度的支持。

  站在陆宁身后的两名侍女,却是淡红长发的丹麦美少女,是罗斯基勒之战后,丹麦人献上的几名处子美女女奴之二,她俩是亲堂姐妹,年龄相仿,都是十四五岁,齐人婢女名为粉梦、粉蝶。

  带了丹麦侍女,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因为从昨晚到方才,陆宁简直就是经历了一场处子盛宴。

  和玛莉亚和普列米斯拉娃两位小公主,那种灵肉交融很是甜蜜,两个小公主在自己怀中轻轻啜泣说着可人疼话语的惹人怜爱,占有她们小小身子的美妙,宠爱她们的情话,一切的一切,都是梦境一般美妙。

  但是,从生理角度,又未免令人觉得很不尽兴。

  于是,接下来,宝禧、雪娥、彩娥同样一起经历了少女到妇人的羞人场景,再然后,便是各科女侍,巧云、雅芝、幻玉、大小金莲、大小梦露、大小吟香等等,或两两三三,或五六七人,陆宁一口气折腾到今日午后,却感觉仍未真正尽兴,而宠幸的女侍,怕有二三十人了。

  现今想想,最大的可能,便是她们都是第一次,虽然占有她们第一次有着莫名满足感,但却也不免一直悠着不能酣畅淋漓的发泄。

  最后,还是回了寝室,搂着昏睡中的玛莉亚和普列米斯拉娃两位小公主进入了梦乡。

  醒来后,更很是宠爱了两个小公主一番。

  比较可怜的就是,最终在两个小公主小小身子上一泄如注一大半还是自己自给自足的功劳,但这荒唐的一个日夜,最终还是令人很是神清气爽。

  只是,领出来的侍女,却不得不换了粉梦粉蝶两个丹麦新侍。

  因为内侍卫处女侍本来就只是带了一部分来不莱梅,而大多数女侍,现在都变得行动不便,其余内侍卫处的女侍,要照顾她们已经有些捉襟见肘,更莫说还要做好内勤警戒等等相关了,巨灵战士在外围是外围,就算知道不会有人能突破巨灵战士外围警戒,但楼内该布防也要布防。

  如此,陆宁出来和曹玮会面同时逛逛这不莱梅城,就带了粉梦和粉蝶。

  “程庆之,和这里的大主教谈的如何了?”陆宁问曹玮。

  作为黑海贸易行副襄理,大齐船队商业代表,程庆之当然不仅仅是来和此地商人进行交易的,更重要的是,能在不莱梅获得一些特权,由此,从波罗的海到北海,大齐商贸港完美形成一条海路通道,辐射整个北欧和东西欧北部地区。

  如果能将不莱梅变成一个自由港,那就最完美不过。

  从历史上来说,不莱梅其实很长时间处于自治,并和北海沿岸的德意志城市组成汉萨同盟,最鼎盛时,吸收了英国、丹麦、瑞典、俄罗斯、芬兰等许多沿海城市加入,形成了多大一百六十多个城市的自由城市商贸联盟,同时,其也是一种政治军事联盟,加入汉萨同盟的城市,在这个强大同盟体的庇护下,往往会宣布成为自由城市,汉萨商人成为其真正统治者,由此,自然会招致该城市原本所在国的君主不满,为此,汉萨同盟和丹麦开战并将其击败。

  各国君主,也不得不承认汉萨同盟并尊重其商业法律,甚至英国国王不止一次将王冠抵押而从汉萨同盟获得借款。

  汉萨同盟从诞生到衰亡历时三百年。

  如果用现今大齐的东方思维,就很难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自由城市联盟会出现并和诸多王国分庭抗礼甚至成为这些王国的高利贷债主。

  不过,对不莱梅历史极为清楚的陆宁来说,当然会得出结论,不莱梅成为自由港,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程庆之和不莱梅大主教格布哈德的谈判,仅仅是个开始。

  曹玮听陆宁询问,回道:“很顺利,格布哈德已经同意在勒和出售给我们土地,程襄理希望能用最低的价钱拿到这些土地,所以,还在谈判中。”

  陆宁微微颔首,不莱梅实际是河港,勒和便是威悉河入海口处,后世的不来梅哈芬,不莱梅的入海口海港。

  现今来说,不莱梅作为港口极为完美,勒和处实际并不适合建海港,但当齐人获得那里的土地,对不莱梅市的很多行政事务,自然有了聆听乃至建议的权力。

  正琢磨间,曹玮突然道:“殿下,马丁来打招呼。”

  从包厢的区域,赔笑走过来的正是神甫马丁。

  环绕陆宁这一桌的四桌,坐的都是齐人密探,他们见曹玮轻轻点头,便没拦马丁。

  “先生,您来啦。”马丁来到陆宁桌前,微微躬身致敬,又道:“先生可以抽出一点时间吗?我有些话想和先生说,今天从早晨等到中午,先生好像一直在忙。”

  陆宁笑笑:“你和他说吧!”指了指曹玮,便即起身向外走,不管怎样,这些市侩小人物有什么大生意也好,有什么阴谋阳谋也好,都不是自己需要操心的事情。

  “是,是。”马丁赔笑,目送陆宁离开,他同时也注意到了,有两桌齐人立时结账跟了出去,看着陆宁背影的目光更是意味深长。

  密探中本来远远坐着的德意志语通译,忙快步走过来。

  ……

  不莱梅港几千人口,在现今欧洲来说,算是中等偏上的城市了。

  自从蛮族兴起,罗马城市遭到了很大的破坏,蛮子的领地封建制,其实使得罗马城市时代落幕,其各个小领地极为封闭自给自足,贸易不流通,工匠的手艺很难获得交易价值,城市更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不过,经历了几百年的黑暗时代,现今来说,一些城市渐渐得到复苏,也有一些新的城市在形成。

  不莱梅便是其中之一,可不管怎么说,几千居民的城市自然没有多大。

  陆宁闲逛着,赏给乞丐几个铜板,在颇具德意志特色的商铺里转一转,甚至进了剃头铺,自没有用其肮脏的剃刀理发,也没有修剪指甲等等,而是擦了擦鞋,通常来说,这都是理发的附属服务。

  从剃头铺出来,却是几名脏兮兮孩童跟在了后面。

  不用曹玮吩咐,方才酒馆出来,便有一名小探长领着四五名密探跟随在了陆宁左右。

  保密局的武装密探各个都是精英级人物,他们有着帝国最先进的后装线膛步枪,人人都是神枪手,都是可以执行特别任务的特殊人才,甚至近身搏斗,他们的匕首也锋锐的吓人,训练一名密探,就如同后世训练飞行员一般精贵。

  正因为都是精英,此次西来,小队长(探长)级别都知道陆宁便是黑海亲王。

  他们虽然知道黑海亲王可能有着摧毁他们整个密探大队的恐怖实力,但自也不能就这么让亲王领着两个侍女在街上随意的闲逛。

  本来几名密探都是远远跟着,可几个小乞丐的出现,他们立时出现,将那几名小乞丐挡在了身后。

  陆宁却是示意,粉梦和粉蝶丢给了那些小乞丐几个同伴,小乞丐们立时道谢声中一哄而散。

  而当陆宁在面包铺里转了圈准备回转的时候,曹玮匆匆而来。

  “马丁,希望得到我们的帮助,能够在不莱梅设置特别法庭,审判大主教格布哈德在世俗所犯的罪行!”曹玮说着话,无奈摇头,只觉得,这些蛮夷,各种不可理喻,让寺庙统治大片地域就罢了,商人们又要合伙搞事情,简直混乱不堪,君不君,臣不臣,商不商,民不民,僧侣更是敛财好色的混蛋,完全没有任何礼仪礼节可言。

  “马丁还说,起诉格布哈德的最得力证人,是格布哈德的情妇,只要格布哈德不能动用武力镇压这次特别法庭的审判,他将会在全城市民面前名誉扫地而垮台。”

  “马丁希望,他能成为本地的大主教,向教廷的申诉,他也有几分把握,而一旦他成为大主教,他承诺不莱梅对齐人,永远不设防,一切得到黑海行省特许状的自由民,在不莱梅都会被视为拥有本地贵族的特权。”

  陆宁听到这里蹙眉,“特别法庭这个,我要看到他的详细章程,才知道他想做什么。而且,就算我们答应支持他,一切又都很顺利,格布哈德名誉扫地垮台,他一定要用教职来管理不莱梅么?你让他再想想。”

  曹玮躬身应是。

  第一百七十三章 西游风波

  不莱梅大主教格布哈德被特别法庭审判和不莱梅自治委员会的成立几乎是同时发生,自治委员会得到了洛林公爵奥托卡罗林的支持,他承认不莱梅从此成为与其公国有特殊关系的自由港,并承诺给予这个自由港安全保证。

  对洛林公爵来说,本属于洛林地区的不莱梅,被德意志皇帝捐献给了教廷后和他的公国已经从事实上分割开来,而其成为自由城邦且和洛林公国签订了特殊关系条约使得这个自由城邦同样成为洛林公国可以利用的北海出海口,自然意义重大。

  不过后世学者,普遍认为洛林公爵实际上当时已经和齐人达成密约,用支持不莱梅成为自由港的方式换取齐人对他追逐德意志罗马皇帝的头衔的支持。

  自治委员会的委员共十五人,其中包含一名齐人代表,委员会选举出市长和法官,对不莱梅进行管理。

  但支持不莱梅成为自由城邦的洛林公爵在追逐罗马皇帝的道路上并不顺畅,其虽然打了几个漂亮的胜仗,但终究难以真正得到所有其他实力强大的公爵和大主教的认同。

  其虽然宣誓成为了罗马人的皇帝,却未得到教廷的祝福,更像是德意志罗马帝国初始的状态,罗马人的皇帝,不过是德意志几大公爵中排名第一的公爵而已。

  尤其是,紧邻波兰的巴伐利亚公爵亨利二世首先用公国的名义和齐人议定和约。

  其他几个公国也紧随其后,纷纷用公国名义和齐人议和,最终,罗马人的皇帝、洛林公爵奥托卡罗林,也和齐人正式签订了和平条约。

  诸公国的和平条约不一而足,但相同的一点,都是保证不再插手波兰地区的事务。

  德意志地区,再次回到了一百多年前的割据时代,不过,对这些强藩来说,如果不能成为统一的帝国的统治者,那么各自独立的情势对他们来说自是喜闻乐见。

  至于逃到波兰西北地区的波列斯瓦夫大公,好像重新回到了其父亲的格涅兹诺时代,龟缩在格涅兹诺的同时和齐人签订了条约,割让了维斯瓦河以西大部分土地给波洛茨克人。

  而随之不久,波洛茨克王公伊贾斯拉夫,也就是陆宁侧妃普列米斯拉娃的胞兄,罗斯大公弗拉基米尔的儿子,正式宣布脱离父亲独立。

  伊贾斯拉夫采用齐人对本地的命名,自称为白俄罗斯大公,波洛茨克,也就成为了白俄罗斯公国,同时伊贾斯拉夫宣布改信天道教,以天道教作为本国国教。

  伊贾斯拉夫论才干,自然远不及其父弗拉基米尔,但其从最开始便成为齐人坚定盟友,所谓大齐和罗斯人联军,波洛茨克人或者说白俄罗斯人占据了绝对多数,由此,收获满满,并最终成为弗拉基米尔最早独立,并完全可以和其父分庭抗礼的强藩之主。

  在罗斯巨变、德意志诸公国和大齐分别缔约之时,很低调而又没引起任何注意的,不莱梅、格但斯克、后海镇、新海市、里加市、万安市、诺夫哥罗德签订了《自由贸易条约》。

  这个北海、波罗的海的自由城市联盟的萌芽,并没有激起一丝波澜,但不远的将来,其和历史上的汉萨联盟一样,随着越来越多的自由城市加入,渐渐成为了北海和波罗的海中最重要的一支力量。

  ……

  盛夏时分,酒馆里乱哄哄的。

  陆宁慢慢喝着酒,两侧小心伺候他饮酒的两个花容月貌丽人是甄氏和庞赛花。

  这里是诺曼底的卡昂港。

  其实陆宁现今已经萌生了回国之心。

  从大齐征西域,到现今,已经历时六七年。

  这六七年内,大部分时间,陆宁都在西域和西方世界,也仅仅三年前曾经回过汴京短暂几个月时间。

  现今,也该到归国之时了。

  新汉萨联盟条约的签订,使得陆宁感觉,比预期更好的完成了自己的战略目标。

  好像,也没什么值得逗留的了。

  接下来,齐人商路贸易也好,在此扩展影响力也好,都是一个长远而复杂的过程,短期内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或许,过些年再来,便又有不同。

  而当意识到自己终于可以归国之时,本来压抑在心底的思乡之情,越是越来越浓。

  不过,已经来到了极西之地,下一次来更不知道何年何月,是以,陆宁还是准备在法兰西和英格兰的港口转一转,如此,也算了无遗憾。

  说起来,现今英格兰凯尔特蛮族正和丹麦人交战,几年前,将丹麦人从伦敦赶走,但伦敦西北,丹麦人已经建立了大片的殖民区。

  自己对他们的冲突不感兴趣,但还是想看一看伦敦,是以,从伦敦港过了趟。

  英格兰凯尔特倒是很友善,更希望外来商人带去他们需要的贸易品,而不管这些商人到底来自哪里。

  对已经在欧洲大陆引起风起云涌的强齐,他们也没什么概念。

  从伦敦,曹玮倒是帮亲王殿下买了几名貌美的凯尔特红发蛮族女奴,对交易回的商品,凯尔特人也很是满意。

  在曹玮多少和凯尔特人议定了潜在的将伦敦港加入自由城市联盟的意向后,河东号驶离伦敦来到了卡昂。

  而现今这卡昂港,则是陆宁预期中在西方世界的最后一站。

  卡昂是诺曼底地区第二大城市,最繁荣的出海口,也是诺曼底公爵的副都。

  诺曼底公爵,是维京人侵袭法兰西沿岸,法兰西王国前身西法兰克王国国王不得不将诺曼底地区授予维京首领罗伦换取和平,由此,罗伦成为了第一代诺曼底公爵,而维京人和诺曼底法兰西人融合,现今被普遍称为诺曼人。

  现今诺曼底公爵理查二世的父亲理查一世,是一位手腕极为高明的君主,他幼年继位,不能像父亲那样通过孔武有力的强悍力量和赫赫战功维持自己的威望,但却通过内政和外交,使得诺曼底公国一跃成为西欧最强国家之一,哪怕其人口和面积,看起来都是一隅之地。

  理查一世扶持了野心勃勃的法兰西贵族雨果·卡佩登上法兰西国王之位,此也是法兰西卡佩王朝的开端。

  被终结的法兰西加洛林王朝对诺曼人充满敌意,而卡佩王朝,和诺曼底公国发展起了比较友好的关系,诺曼人公国的边境由此得以巩固。

  内政方面,理查一世让原先只认肌肉、推崇“强人政治”的诺曼人意识到合法性和政治秩序的重要性,籍此驯化国内那些不安分的贵族们,有效保持了公国的传位稳定。当然,推崇强人的维京传统在诺曼底依旧有部分留存,在诺曼底,只要你的实力足够强悍,即便是先主的私生子也可以顺利即位,这在欧洲的其他地区是难以想象的。

  理查一世最后被冠以“无畏者”的称号,也是实至名归。

  不过现今诺曼底公爵理查二世,就远不如其父了,以中原来说,算是守成之君。

  但理查二世的孙子,可就太有名了,是一位改变了西欧历史的人物,是使得英国和法国夹杂不清,更爆发百年战争的导火索之一。

  他的孙子就是征服者威廉,率领诺曼人征服了英格兰,成为诺曼王朝的第一位英格兰国王。

  由此,以后的英格兰国王,也都会宣布自己拥有诺曼底等法兰西领土,为诺曼底公爵。

  这也导致英法冲突不断,最终爆发了百年战争。

  当然,现今的诺曼底公爵理查二世,是肯定想不到后代建立起的丰功伟业。

  而且这个世界,陆宁感觉,征服者威廉,也不会诞生了。

  倒是在这卡昂,陆宁听说了许多趣事,比如现今法兰西国王罗贝尔二世,六年前,因为和表妹结婚触犯了天主教传统,而被罗马教廷“绝罚”,也就是革除教籍。

  但法兰西仍旧是天主教国家,罗贝尔二世的统治仍然极为稳固,也可见现今罗马教廷及天主教对西欧的影响,实际远不如后世那般深远。

  听到罗贝尔二世被革除教籍的那一瞬,陆宁曾经冒出个念头,要不要想办法令其改信。

  但这个念头一闪即逝,毕竟法兰西信奉天主教已久,不是齐人传教的那些蛮族地区,要动摇天主教在西欧的地位,几乎不可能,除非通过大规模战争,强迫西欧人改信。

  而自己来到极西之地,其实就是来旅游的,该做的早已经做完,好好玩几天,看一看这难得一见的中世纪早期的西欧风土人情,然后,便可以回家了。

  想到回家,陆宁慢慢拿起酒杯吟了口,看着这西欧酒馆的异域情调,更是感慨万千。

  旁侧深处涂着蔻丹的雪白纤手,轻轻为陆宁斟酒。

  陆宁转头看向为自己斟酒的庞赛花,她眉毛细细的,眼睛弯弯的,水汪汪全是媚意,虽然是少女,却天生一张媚意无限的雪白俏脸,真正的狐媚子类型,天生的尤物,后世来说,就是那种极为漂亮的小骚丫头了,真不愧不知道哪个平行世界迷惑了君主的庞贵妃。

  最后的西游,陆宁仅仅带了甄氏和庞贵妃两名妾侍,她们本来一直在新海市,并没有随陆宁去不莱梅。

  黑海亲王府,妾侍里真正中原丽人,就是尤金珠、甄氏和庞贵妃。

  尤金珠留守王府不在此间,是很遗憾的事,而最后的西行之旅,陆宁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带了身边仅有的两个中原丽人,作为陪同自己西游的见证。

  西游的船队,当然也没大张旗鼓,仅仅是河东号及两艘瑞典护卫舰,而且河东号的两门青铜炮,也并没有大张旗鼓摆在船舷甲板。

  陆宁希望最后的西游,是真正的游玩之旅,并没有想炫耀武力。

  但毫无疑问,发生在德意志地区的变故不可能传不到法兰西人耳朵里,河东号三舰停靠卡昂得到了允许,但与此同时,卡昂城的大街上,多了许多披甲的剑士巡逻,陆宁估计,齐传没来之前,卡昂城内,应该不会这般戒严了一样的情形。

  卡昂罗马时代就已经建城,有罗马人城堡,更有宽阔大道通向巴黎,而从巴黎,同样有着宽阔道路通向更远的繁华城市,直到罗马。

  所谓条条大道通罗马,就是如此了。

  但蛮族作乱,围攻罗马城市,到建立起一个个蛮族国家,罗马城市和道路,很多变成了废墟。

  卡昂也经历了被法兰西高卢蛮族摧毁到蛮族渐渐开化重建城市的过程。

  诺曼人则更为重视这个诺曼底最大的港口城市,诺曼公爵,视其为副都,一年里会有一段时间,诺曼公爵居住在卡曼城堡内。

  卡昂和不莱梅一样,城市居民有数千人,加上郊区自由耕农和庄园农奴,可能会有近两万人。

  城内工匠,打造甲胄和武器的水平便比不莱梅工匠高一些,街上巡逻的甲胄剑士和弩手,其造型已经有点后世影视作品里十字军剑士及弩手的影子。

  诺曼人喜欢用弩,虽然教皇认为光明正大的骑士才能代表基督徒的荣光,而依靠弩的平民就可以射穿骑士的甲胄,显然是对基督徒荣誉的侮辱,是以基督徒战争中不该出现弩,但不管是十字军东征,还是诺曼人和西欧其他族群交战,诺曼人的弩毫无疑问是令各国骑士厌恶但又深深忌惮的存在。

  从窗口,陆宁恰好看到两名平民装束没有甲胄的弩手巡逻经过,不由会心一笑。

  “诺曼人,对我们很戒备很警惕啊!”陆宁摇了摇头。

  “那是他们不知道圣君动动手指,便可以横扫这蛮荒地。”庞赛花在旁谄笑小声拍马屁,和怯怯话语不多的甄氏不同,庞赛花倒是没那么拘束。

  东方三侍妾,尤金珠、甄氏和庞赛花,都知道陆宁的圣天子身份。

  实际上,庞赛花也已经被陆宁赐名庞凤,是野史中庞贵妃另一个名字。

  赛花,作为民女名字自然不用避讳皇后之名,毕竟民间便是皇后真正名字叫什么都不会知道,只知道皇后姓氏为折。

  但庞贵妃既然成为皇帝妾侍或者宫娥,那自然不能再叫赛花。

  陆宁听她又拍马屁,无奈摇摇头。

  “今年,是奉天四十五年吧?”陆宁突然问。

  “是的,陛下。”庞贵妃忙应声。

  陆宁点点头,自由城市联盟、白俄罗斯以及黑海协约国,很多地域都开始采用奉天纪年,这次归国,太阳历历法也要尽快完善,双历并行,未来之世,当能成为诸国不得不通用的公历。

  另一桌,曹玮正通过一名会法兰西语的通译和一名本地商人闲聊。

  他俩交谈的内容陆宁听得清清楚楚,那诺曼商人叫亨利,和曹玮搭讪一来是希望能和齐人交易;二来询问不莱梅的情形。

  当曹玮说起此来卡昂并不是来贸易而是作为探险者来此记录异国生活,亨利不免有些失望。

  但曹玮说,如果想贸易齐货,以后大可以去不莱梅,他立时对不莱梅来了兴趣,详细打听不莱梅现今的情形,听曹玮说起不莱梅已经由贵族和商人组成的自治委员会实行自治,他立时兴趣大增,追问个不停。

  陆宁正摇头间,酒馆外,突然咔咔咔进来了数名全副武装的剑士,一名卫队长样子的魁梧剑士在前引路,接着,便走进来一名华丽蓬蓬裙的贵妇,这令陆宁微微一呆。

  这种华丽蓬蓬裙,是西欧文艺复兴后贵妇们的最爱,但是,现今欧洲地应该没有。

  可陆宁随即省起,移民军户随来的东海百行商队,曾经带来几款这种华丽长裙,镶嵌美丽宝石极尽奢华,自己将其中一套送给了迪妮莎,其余几款被每件高于万贯的价格售卖,倒是听说有一件,买下来的犹太商人准备卖去法兰西宫廷,毕竟整个欧洲,最富裕的宫廷就那么几个,法兰西人一向喜奢华,犹太人便是赌,要发笔大财。

  现今这法国贵妇所穿当然不是大齐原款,看来是仿制品,可能法兰西贵妇,已经开始流行这种华丽蓬蓬裙。

  这贵妇,也实在美艳,白金色华美高高发髻极为精致,后世各种烫发挑染等等工具,顶级造型师也要花大力气才能做出的发型,真不知道现今技术条件下,要多少心灵手巧侍女用多长时间才能梳理出这等惊艳发髻,不能不令人感慨,便是现今,法国人也体现出了奢侈艺术的天赋。

  其淡白金色头发的颜色,已经天然便有高贵之感,精致无比的雪白脸蛋,会说话一般的碧眸,真是艳美不可方物,而淡绿束腰蓬蓬裙,更束得贵妇的腰极为纤细,加之华丽长裙露出的雪白香肩和迷人锁骨,这倾国倾城的小尤物,便是陆宁,也不禁有些看直了眼。

  那边,亨利已经压低声音,给曹玮介绍这贵妇的来历。

  却是现今诺曼公爵理查二世的妻子,本身却是加洛林王朝西法兰克王国末代国王路易五世的女儿,名叫索菲亚。

  十五年前,路易五世去世,因为其没有儿子,在诺曼公爵理查二世的父亲理查一世支持下,法兰西公爵雨果卡佩继承国王之位,因为其本是法兰西公爵,由此,西法兰克王国也改称法兰西王国。

  雨果当然承认自己的统治法理来自西法兰克王国,所以,便是现今法兰西王国已经改朝换代,但这位索菲亚公主,自然也是法兰西王国承认的公主。

  不过,理查一世帮助雨果成为法兰西国王,回报自然很多,其中之一,便是当时刚刚五六岁的索菲亚公主和理查一世的儿子订婚,也就是现今诺曼底公爵,理查二世。

  十五年后的今天,雨果也已经去世,法兰西国王为他的儿子罗贝尔二世继位。

  听着亨利在那里窃窃私语介绍来龙去脉,陆宁点点头,笑道:“原来是巴黎女郎,巴黎公主。”

  旁侧庞贵妃看着陆宁神色,又看向那美艳贵妇索菲亚,若有所思。

  此时索菲亚已经来到酒馆吧台前,俏脸有冷酷之色,望着那吧台内酒馆老板。

  酒馆老板好像知道她为什么来,对旁边伙计耳边说了几句,伙计便转身掀帘进了里屋。

  不多时,两名极为强壮的妇女拉着一名被黑布蒙眼嘴里塞了布团的纤细女子走出来,拉到索菲亚面前,将其蒙眼的黑布扯掉,却是一个和索菲亚极为相像的妙龄少女,白金波浪卷发,精致五官,迷人碧眸,和索菲亚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只是,索菲亚看着她,满脸寒意,那美丽少女则惊恐不已。

  从索菲亚公主进来,酒馆内就鸦雀无声,可见诺曼公爵和这位公爵夫人,在此的残酷名声。

  陆宁揉揉鼻子,这诺曼公爵理查二世,不是号称善良者吗?可诺曼居民,好像都很怕这位公爵夫人的样子。

  当然,也许是这位公爵夫人残酷名声在外。

  何况,虽然大齐的蝴蝶效应对这里影响不大,但具体到个人境遇,可能多多少少会影响一些事情吧,这就不为自己所知了。

  那边,亨利声音压得更低,正惊讶的说:“原来是真的,听说公爵夫人恨极了她一位表妹,前几个月出赏金要人去巴黎绑架她这位表妹,原来是真的?”

  陆宁笑笑:“有点意思。”想想后世一些刻画人性的影视作品,升米恩斗米仇那种,不知道是不是索菲亚和她表亲家的故事,因为受了恩惠,可能稍微受了些委屈,但出身高贵的她遭逢巨变,就把委屈无限放大,恩惠全不记得,倒和表亲家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正胡乱琢磨,身侧庞凤突然起身,向吧台方向走过去。

  陆宁一呆,正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庞凤已经走到索菲亚面前,却是说了句法兰西脏话,就是婊子之类的意思,她声音极低,也只有索菲亚能听到。

  而她一袭华丽东方百褶裙,便是稍微有点眼光的人也看得出其裙裾多么华贵,更莫说她妩媚不可方物,正是一笑百媚生颠倒众生的尤物,是以她向索菲亚方向走,走得是那么理直气壮,索菲亚的卫兵根本就没有阻拦她,那卫士长可能还在琢磨,原来公爵和公爵夫人和东方早有联系,是好友么?

  就这样,庞凤已经到了索菲亚身前,娇躯微微前倾,很小声骂了句脏话。

  “啪”一声脆响,庞凤立时挨了索菲亚一个耳光,雪白俏脸红手印清晰可见。

  庞凤回身,略略提高声音:“曹探长,这两位女人,都欠我巨款,现今不但不归还,还动手打人,还不抓回去?”

  陆宁呆住,一是这才知道这庞贵妃不显山不露水,实则冰雪聪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通译请教的本地俚语,当然,也可能酒馆中听来的,但立时就能现学现卖用上。

  她此举,当然是发现自己对这法国尤物有那么几分喜爱,这才用苦肉计,又混淆视听使得己方有借口抓人。

  由她出面,自己就更没有什么强抢美色的嫌疑。

  而短短瞬间她就能通盘想好这个令自己置身事外的苦肉计,那真是七窍玲珑心了。

  而且,隐隐的,她借机就能命令自己身边随从了。

  聪明,但,也太可怕了不是?

  这样的女人,如果进了大内,只怕大内从此再不得安稳。

  尤其是,皇后和几位皇贵妃年事已高,以她的心机和手段,等自己最喜爱的嫔妃们去世,她将来成为自己的东西宫甚至中宫,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寒而栗呢?

  进大内,还是免了。

  陆宁瞬间有了决断,不过,也不得不说,这小尤物在这一刻,还真挺让人喜欢的。

  做了自己绝对不会做但却未必心内黑暗面不想做的事。

  可正是因为这样才有些可怕,她如果进了大内,怕自己终究会因为她帮自己做丑人而怜惜她提携她,而她做丑人的行事,那就可能是祸国殃民,在她的蛊惑下,自己向昏君道路狂奔而不自知。

  是以,绝对不能让她进大内。

  陆宁琢磨着,就这么一愣神,嘭嘭嘭嘭,曹玮带着众密探已经动手。

  索菲亚的卫士,被密探们短枪纷纷击倒。

  又有几名密探簇拥在陆宁这桌,陆宁无奈起身向外走。

  到了外间,密探们已经端起长枪,砰砰声中,想冲上来的巡逻弩手、剑士纷纷惨叫倒地,其余不是吓得连连退后,就是在远方根本不敢凑过来。

  尖锐的啸声破空,却是有密探放了信号弹。

  陆宁、甄氏、庞凤以及索菲亚姐妹被密探簇拥着向港区走,不远方的港区,也传来喊杀声,自然是武装水手下船接应。

  卡昂的防御系统是城堡,遇到敌袭,贵胄及卫兵会收缩城堡里作战,是以居民区到港区,并没有城墙之类的阻滞,陆宁一行,极为顺利的撤退到了河东号上。

  登船时,陆宁心下苦笑,怎么好好的极西最后一游,自己变成了强抢良家的海盗?

  还可能引发和诺曼底公爵的战争,也真是莫可奈何。

  但隐隐的,又觉得这样欺负欺负投降前巴黎永不陷落的法国佬,令人感觉有些好笑。

  更莫说,诺曼人征服英格兰,由此形成的盎格鲁撒克逊-诺曼文化,实际上便是英美人的起源。

  这个族群,感觉最是虚伪和双标,陆宁一向不喜。

  第一百七十四章 黑海来信

  船楼外间,陆宁听着伊莎贝尔怯怯的讲述,这伊莎贝尔,还真是索菲亚的表妹,现今她被庞贵妃带着沐浴过,褴褛的衣衫换成了几名英格兰女奴那种雪白水手学生制服裙,越发的明艳动人,和索菲亚还真成了一对儿极为漂亮的巴黎贵族姊妹花,不过索菲亚更美艳一些,伊莎贝尔则更清纯甜美。

  索菲亚一脸高傲的坐在一旁,哪怕半个时辰前,刚刚从舷窗看到了齐人的楼船用恐怖的火球和火箭雨,将诺曼底公爵的旗舰变成了一片火海,诺曼底公爵在近卫护卫下仓皇登上小舟逃生的情形。

  只是听到伊莎贝尔说起往事,遇到和她记忆不符的,她会恶狠狠瞪向伊莎贝尔。

  伊莎贝尔很怕她,根本不敢向她的方向看。

  听伊莎贝尔讲述,索菲亚这个表亲家对她还是很好的,不过因为诺曼底公爵归根结底还是被法兰西贵族认为是维京海盗,是以,对要嫁给维京海盗的索菲亚,不免就有很多闲言碎语,加之索菲亚原本因为是路易五世国王唯一的子女,路易五世极为疼爱她,她在宫廷在巴黎贵族圈都是高高在上,小小孩童突然遭逢父王驾崩的惨剧,又被人篡位,有一段时间,她的侍女们都纷纷逃离,以为她会公主的地位都不保而受到牵连。

  这种巨变四五岁的孩童哪里能承受,本就心理可能出现了问题极为敏感,是以,在其表亲家的经历,对她来说,可能就是极为糟糕的体验了,以至于,不知道怎么,在她出嫁不久的现今,其表亲家突然就成了她最痛恨的人。

  而现今,诺曼底公爵理查二世和法王罗贝尔二世关系极为密切。

  法兰西王国,是封建制度比较彻底的王国,尤其卡佩家族刚刚掌权十几年,各公国的公爵,根本不听巴黎来的号令,甚至南面的勃艮第公爵,简直不把法王当人,经常北上侵掠。

  法王罗贝尔二世,只有依靠诺曼人,才能遏制这些蠢蠢欲动的强大诸侯。

  伊莎贝尔家族的衰落,便传闻是来自诺曼底公爵的不满。

  前不久,伊莎贝尔收到索菲亚写来的信,说是要将她嫁给英格兰一位酋长。

  如果说,诺曼公爵现今还被不少法兰西贵族看作蛮子的话,英格兰酋长就是他们眼里的原始人了。

  伊莎贝尔当然不愿意,结果便是几天前,她前去修道院见朋友的路上,被人绑架,从那些绑匪嘴里,她知道了是这位表姐是幕后主使。

  听着伊莎贝尔讲述,陆宁好笑的看向索菲亚,“你这心肠,未免有些歹毒。”

  索菲亚俏脸冰冷,并不理会陆宁。

  外间英格兰女奴的声音:“阿爷,曹先生求见阿爷。”

  她们对主人的称谓,自然是庞贵妃教的。

  ……

  不仅仅仓促集结起来的水师被河东号及护卫舰打得七零八落,齐人更趁机烧毁了其停泊在码头的许多舰船,虽然河东号代表不了大齐最新的水军技术,但近海交战可能比东海级远洋舰威力更大,比如专门为近战准备的猛火油和火药结合的掷火弹,比之希腊火的破坏力怕是更大,用来烧毁地方停泊在码头的船只,就更是最佳的武器。

  诺曼底公爵理查二世显然悲哀的发现,莫名其妙,他自己拥有的海船已经损失了十之八九,而现今齐人大可以大摇大摆离去,而他,不但只能眼睁睁看着,甚至,以后更没有机会,能找到这些绑架了他夫人的齐人。

  是以,理查二世派使者坐小船,来和齐人谈判,希望解开不知道怎么造成的误会,以及,有了付出大量赎金赎回娇妻的心理准备。

  和他们谈判的是曹玮,来见亲王殿下,自是禀告和诺曼底公爵使者的会面情况。

  曹玮的回复很是简单粗暴,首先,齐人希望和诺曼底公爵和平相处;第二,索菲亚公主曾经向自己主母大量借贷,现今不远归还侮辱殴打自己主母,是以才引发了这场冲突;第三,因为诺曼底公爵不理智的行为使得双方船舰爆发了冲突,混乱中,索菲亚公主被诺曼人的流矢射中落水,已经打捞不到。

  听曹玮的回报陆宁哭笑不得,尤其第三点,进可攻退可守,日后被人发现索菲亚的踪迹,或是自己需要和索菲亚在法兰西一起游玩,那么就可以说,一两天后,还是发现了落水的索菲亚,救助她上来后,她已经不愿意回卡昂。

  曹玮,当然认为庞凤命令他行事,实际是自己看上了索菲亚,她出面做白脸而已。

  考虑着,陆宁便要曹玮也派人与诺曼底公爵沟通,言道不管怎么说,索菲亚公主的死是一场悲剧,齐人表示遗憾之余,愿意支付五千银元的人道赔偿。

  当然,本地大齐货币并不通行,价值也没得到体现,这五千银元,是用大齐最名贵的一种香水充抵。

  除此之外,陆宁带的宝石也不少。

  陆宁倒是巴不得将大齐各皇庄盛产的各种宝石都送来欧洲,不过,宝石虽然不如金银硬通,送与这诺曼底公爵的话,毕竟他还可以和其他君主交换物资,也等于增加他的实力。

  香水就不同了,虽然贵族闻其香以及试用其喷洒后的时效就会知道其在现今是顶级奢侈品,但毕竟香水不能长久保存,开封后不能急切转手的话,价值会大大降低。

  陆宁怎么说曹玮当然就怎么办,虽然心里觉得亲王殿下太过仁义,抢个蛮族女子又有什么大不了,何必赔钱?若是自己是主帅,就趁机征服这卡昂城,不想长期占有就付之一炬掠了人口卖去不莱梅等自由城市市场,这些蛮子,通常征服异族城邦也都会这么干。

  陆宁在船长舱房,和曹玮聊天,也等着消息往来。

  到了夜晚,派出的使者终于回转,说到最后,是理查公爵亲自和他密谈。

  当使者一口咬定索菲亚公主坠水后,理查公爵离开了两个多时辰,回到客室时,整个人都显得很悲怆,但最终同意齐人赔款五千银元的解决此事的方案,但他要求在双方对外公开的条约上,写明齐人赔款两万银元并以昂贵齐货相抵。

  “不可!”陆宁听曹玮的话,立时拒绝。

  曹玮一呆,其实反正是用齐国商人身份和他议定这赔款款项,签名也是用虚构齐商名字,理查想要面子,那就给他就是。

  “如此,在他手里,那香水就可能有两万银元的价值。”陆宁摆摆手。

  曹玮呆了呆,随之渐渐明白,继而恍然大悟,不由咬咬牙,“这家伙,我看早晚是个隐患,殿下,不如小的派人……”恶狠狠做了个手势。

  陆宁摆摆手,“那也不用。”

  ……

  几日后,诺曼底理查公爵沉痛的向宫廷重臣们宣布,因为和齐国商人的误会,其敬爱的妻子索菲亚,自告奋勇前去齐国商船谈判时,误坠水身亡。

  尔后,他发动了对齐人的进攻,只是因为太爱自己的妻子才产生了错误的判断,对接下来的惨败他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其实,事情到底怎样,几乎没有人清楚,在诺曼底流传着几个版本,但谁也不知道哪个版本更接近现实,比较流行的说法是公爵夫妇实际欠了齐人巨款,才惹出偌大巨变。

  而且,几名主要贵族对码头上自己的船只突然被烧都很是窝火,暗地里埋怨理查公爵不理智的行为。

  就算对齐人发起战争,也该准备妥当,自己等的水手自会上船或躲避或作战,又哪里会被齐人火烧连环船?

  而现今理查将这一切归咎于他对妻子的爱,倒是使得别人无话可讲,无形中挽回了一些损失的威信。

  但所有人想不到的是,当晚,理查公爵便悬梁自尽了。

  ……

  船长舱室内,曹玮在陆宁面前垂首而立。

  理查公爵英年早逝从而绝裔,这两日,为了新公爵人选,诺曼底大小贵族吵翻了天,听闻法王罗贝尔二世已经从率众巴黎动身,明后日便能到卡昂。

  最亲密也是最强大的盟友突然暴毙,其又没有子嗣,罗贝尔二世自希望新公爵是他也能接受并认可的新盟友。

  曹玮便是偷偷瞥陆宁也不敢,更不敢问,也不敢说。

  如果说,理查公爵的死是伤痛亡妻而自尽,曹玮便是怎么都不相信,毕竟相信理查公爵也知道,他的妻子并没有死亡。

  “等看看法王什么样子,咱们就东归。”说着话,陆宁起身。

  曹玮忙应是,躬身送陆宁离开。

  陆宁心里却是轻轻叹息,不过,不论如何,自己要归国了,在这极西之地,自己不可能留下一个极为仇视齐人对齐人怀有强烈私怨而又极为强大的强者。

  而且,英格兰、诺曼、法兰西的历史当从此都会改写,倒也蛮合自己心意。

  胡思乱想着,陆宁来到后船楼甲板二层,上了甲板,就微微一怔。

  却听索菲亚咯咯娇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听动静,好像笑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也不知道什么事这般开心。

  疯了?陆宁呆了呆。

  这时,又隐隐听到庞凤声音:“叫你个小蹄子不懂规矩!”

  舱房外室,坐着甄氏和伊莎贝尔,见到陆宁进来忙都起身,陆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来到内室门前,从门缝看进去,随之目瞪口呆。

  首先入目的,便是被紧紧按在中央长桌上的索菲亚,四名英格兰女奴,分别按着她的胳膊和腿,她拼命挣扎,又哭又笑,美髻已经狼狈无比的散乱开,但哪里挣扎的开?

  而她的脚却是精赤着,庞凤拿着一根什么羽毛,正轻轻搔她脚心,索菲亚一双玉足,雪白没有一丝瑕疵,涂着粉红趾甲油娇艳欲滴,此刻,脚趾用力勾着,用力挣扎,那玉足弯曲的诱人弧线,其蕴含的性暗示,简直能令一切柳下惠破防。

  陆宁一时看得呆了,竟没舍得推门而入。

  “放她下来!”庞凤见索菲亚还没有屈服的意思,越发的气急败坏。

  几名英格兰女奴刚刚将索菲亚抬到地毯上,庞凤猛地便撩百褶裙骑了上去,骑在了索菲亚高高耸起的山峰之下。

  虽然动作极为不雅,但这娇媚无比的东方尤物,撩着百褶裙跨坐华丽蓬蓬裙的法兰西贵妇身上,那双诱人红色绣鞋夹在法兰西贵妇纤腰旁,这画面,刺激的令人有流鼻血的冲动,便是陆宁,都忍不住呼吸粗重起来。

  庞凤一双蔻丹雪白纤手,已经掐在索菲亚粉颈上,恶狠狠道:“小蹄子,你有什么了不起?你知不知道咱的主子是哪个?天大的福分你却不知!我不让通译告诉你了?你那丈夫,明明知道你在,却当你死了为你举行葬礼,才五百银元,就将你卖了!”

  其实两人语言不通,但庞凤的行为语气,想来索菲亚应该知道庞凤在做什么,但她显然被折磨的已经无力挣扎,只能瘫在那里轻喘。

  庞凤显然也极有心机,告诉索菲亚她已经被丈夫放弃的同时,却没告诉她下半段故事,也就是她丈夫的死讯。

  免得万一两人伉俪情深,这索菲亚如果寻死,那她可就不免被圣天子责怪。

  此刻,骑在索菲亚娇躯上,盯着她迷人碧眸,庞凤越发气愤的样子,恨恨道:“你又哪里美了?要圣上爷爷赞你一声巴黎尤物……”好像越说越火大,“啐”,一口口水吐在了索菲亚俏脸上。

  外间的陆宁瞠目结舌,但旋即咳嗽一声,推门而入,这样下去,可太侮辱人格了。

  庞凤明显立时吓了一跳,她飞快俯下身,便去吸吮索菲亚俏脸上她的口水,又手忙脚乱喝令几名英格兰女奴过来,一起将索菲亚扶起来。

  索菲亚身子软软的,全身没有一丝力气,根本就站不稳,庞凤在旁轻轻抱着她,对陆宁谄笑:“爷爷,您今日怎来了?”

  这数天时间,陆宁都没有回这处舱室,毕竟寝室加外室两个房间,总不能让七名女子都挤在外间,既没有分清女子间的尊卑,也显得自己矫情。

  庞凤为什么喊爷爷,却是娇声娇气解释过,说是看到自己就吓得脚软,有时候情不自禁就想喊自己爷爷。

  估计和西游记里,小妖小怪喊大圣爷爷差不多的心态。

  庞凤说话间,旁侧索菲亚粉额上,庞飞啐的口水有没被吸干净的,此时一丝亮闪闪香津便沿着索菲亚高挺白皙鼻梁滑下来,庞凤眼角余光看到立时吓了一跳,情急下,立时将红唇伸过去,吐出小粉舌,轻轻接下了那一丝香津,咽了下去。

  又赶忙转头向圣天子谄笑,却见圣天子呆呆看着自己。

  庞凤突然福至心灵,对旁侧挥挥手,“你们都出去。”

  四名英格兰女奴被她调教的对她各种动作熟悉无比,忙都向陆宁行礼,鱼贯而出带上了门。

  “爷爷,这小蛮妇就让奴婢帮您调教……”庞凤说着话,便紧紧抱过索菲亚,红唇轻轻凑到索菲亚红唇前,却不噙上去,而是探出小香舌,轻轻勾向索菲亚双唇之间,在其双唇之间轻轻碰触,上下轻动,同时,她眼角余光瞥着陆宁神情。

  陆宁呼吸都有些急促,这香艳的画面,以今世女子们保守程度,可太难见到了,更莫说,面前两个尤物如此美艳,更都有着尊贵身份了,而且,更莫说索菲亚全身酥软的样子,本身就媚意惊人,庞凤的挑逗动作,更是媚的令人全身欲火腾腾的蹿。

  而且,庞凤还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呢,只能说,媚骨天成,真正的小狐狸精转世。

  不知不觉,陆宁就向前走上了两步,索菲亚突然就像陆宁倒过来,陆宁顺势接住,立时香软满怀,巴黎贵妇的柔媚风情,顷刻便融化在陆宁身上,令陆宁不由自主抱得更紧。

  索菲亚同样紧紧贴在陆宁身上,轻声呢喃,“阿爷,救我……”

  陆宁再不说话,立时抱起她,向月洞床方向走去,可随即,便注意到了索菲亚碧眸从庞凤身上掠过时的仇恨,虽然,她很快就掩饰的很好。

  陆宁转头看向有些失落的庞凤,笑道:“你怎么不来?怎么这时候,又没眼力见了?!”

  庞凤立时欣喜若狂,忙小碎步跟上来,极快的跪在月洞床旁,为正双手忙着享受索菲亚娇躯滋味的主人褪鞋解带。

  索菲亚碧眸闪过丝无奈,但却尽量保持着能令这巨人似的恶魔海盗更舒适享受自己的姿势,同时,诱人雪白玉足,更慢慢勾到了他的腿弯,轻轻磨蹭着。

  对方只要用强,她就反抗不得,既然已经要屈身,那就用最美妙的一面带给这恶魔海盗最好的享受,到时候,就令那该千刀万剐折磨自己的恶妇知道自己的厉害!

  陆宁被两个小尤物搅的血脉贲张,右手猛地拉起庞凤,巨大身躯抱着两个纤美身影,两对儿雪白诱人玉足在他臂膀旁是那么的纤小,她俩在陆宁怀里,就好像,大象怀里的两只小小雪白绵羊,诱人的小小玉足轻荡中,巨大身影慢慢进了帷帐。

  木床咯吱一响,痛并快乐着……

  ……

  马车里,陆宁神清气爽。

  左右软榻,分别坐着贵妇蓬蓬裙的索菲亚和深红石榴裙的庞凤,她俩俏脸都容光焕发,更显娇媚。

  大前日的夜间,陆宁不但宠幸了她两个,后来还将甄氏和伊莎贝尔喊了进来。

  两名娇艳美妇,两名青春少女,这种组合真是无限销魂,令陆宁舒爽的骨软筋酥畅快无比。

  现今,是去见法王罗贝尔二世,陆宁以黑海亲王的身份。

  法王罗贝尔二世是昨天下午到的,他带来了近乎整个宫廷,贵族骑兵便有数百人,驻跸在卡昂城南三十多里的一处村落。

  陆宁差人和其沟通,最后双方议定,在卡昂城和罗贝尔二世驻跸军营之间叫弗盖罗莱比利的村落旁会晤。

  从大齐礼制来说,亲王和法兰西国王同阶,自不会去他的驻跸地去拜会他,同样,法王也不会去陆宁船上和陆宁会晤,双方便选了中点作为会面地点。

  陆宁对这次见面,也没什么计划,主要还是表露出善意,略微彰显武力,并表明自己支持法王支持的诺曼底新公爵的人选,如此在极西之地,种下些善果。

  正胡乱琢磨着,车厢内,庞凤突然探出诱人的小巧红绣鞋,伸到索菲亚蓬蓬裙下,将她那双蕾丝小袜的漂亮小水晶鞋勾了出来。

  索菲亚很厌烦庞凤,但又惹不起她,只能对她微笑,又将那对诱人小脚缩了回去。

  这一幕似曾相识,只是互动两个尤物关系不同,心态不同,甘氏可从来不怕尤五。

  陆宁有些错愕,突然,更有些想家了。

  “索菲亚,我想亲亲你……”庞凤突然用蹩脚的法兰西语说,当然,是一个个词蹦出来的。

  索菲亚俏脸立时通红。

  陆宁也看得好笑,说起来,索菲亚心内怕是恨死了庞凤,大前天突然向自己求饶,甚至用尽全身解数侍奉自己,怕有一大半原因是“争宠”后向庞凤报仇。

  但偏偏,两人结成了一种奇怪的关系,庞凤不但和索菲亚互噙过香津,还亲遍了索菲亚全身,甚至最后,和索菲亚互噙自己的精华之液,你吐到我嘴里,我又吐到你嘴里,那场面,别提多糜乱多令人身心爆炸了,当然,这都是看到自己喜欢看,在自己默许下做的。

  见索菲亚碧眸,有些可怜巴巴的看向自己,陆宁笑道:“凤儿,少点欺负她!”

  这高傲的公爵夫人,法兰西公主,令卡昂居民觉得恐怖的美妇,被庞凤欺负的没有一点脾气,也是令人好笑。

  “是,爷爷。”庞凤忙正襟危坐,在陆宁面前,她其实心里还是很惧怕的,陆宁半认真的话语,对她就是绝对的命令,就不敢撒娇撒痴。

  陆宁又看向索菲亚,道:“你想好了,随我回东方?”

  索菲亚碧眸闪过一丝伤感,但还是轻轻颔首。

  陆宁其实也不太能揣摩她现今到底是什么心情。

  她已经知道,理查二世宣布了她的死讯,也就是等于正式放弃了她,虽然是没有办法,但想来对她心内冲击也不小。

  同时,自己也告诉了她理查二世的死讯,同时告诉了她,就是自己做的。

  最后,也告知了她自己的真实身份。

  很难说,她内心深处到底怎么想的,毕竟,她自幼就遭遇巨变,思维逻辑等等,和普通人会有很大不同。

  不过,她就算怀着歹意要跟在自己身边,自己也只能接受,自己种下的因,便要承受后果。

  正琢磨间,他突然撩开车帘,却是外面有快马正飞快驶来,远远看去,是一名密探。

  陆宁虽然不知道每个密探的名字,但曹玮身边几十名密探负责自己最后西游的警卫,对他们的面孔,陆宁都记下了。

  此次西来船上自没有装载马匹,不管是现在坐的马车还是那密探的快马,自都是从卡昂城里租赁的。

  曹玮很快迎上去,从那密探手里接过一封火漆密探,快步跑回,从车帘处双手递给陆宁。

  陆宁撕开火漆看去,立时一呆。

  是从黑海亲王府来的信笺,里面却是说,拜占庭皇帝巴西尔二世派来了使者,提议和亲王殿下联姻。

  黑海亲王到现今还没有正妃,巴西尔二世,愿意将佐伊公主和狄奥多拉公主一起嫁给黑海亲王做正妃。

  陆宁揉揉鼻子,这却没想到了。

  巴西尔二世一生都在军营,没有成亲,自也没有子女。

  佐伊公主和狄奥多拉公主是他的弟弟,副皇帝君士坦丁八世的两个女儿,而同样,因为君士坦丁八世没有儿子,担心女儿嫁人后,女婿会介入宫廷事务,是以,他一直不许两个女儿结婚。

  历史上,佐伊公主和狄奥多拉公主在父亲死后,继承了罗马皇帝之位,便是佐伊女皇和狄奥多拉女皇。

  佐伊成为罗马皇帝时已经五十岁,那时候她才成亲,但自然没有子嗣。

  狄奥多拉女皇则终身未婚。

  现今,这两个历史上的拜占庭女皇,要一起嫁给自己?

  陆宁揉着鼻子,这个,还真是没想到。

  看信里说,佐伊女皇现今二十二岁,狄奥多拉女皇十八岁,还正值妙龄,如果自己答应的话,她俩倒是改变了命运,不似历史上那般孤苦。

  想想,波兰之战,以及波罗的海、北海齐人取得的成果,令巴西尔二世终于意识到,和大齐成为盟友,才是他的庞大帝国不被肢解不被黑海沿海渐渐抱成一团的国家集团侵扰的唯一选择。

  而现时代成为亲密盟友的最直接方式,自然就是联姻。

  更莫说,还是成为类似大齐在西方皇帝的正妻了。

  一口气将两个公主一起嫁过来,想来是因为知道自己妾侍众多,许多都是和拜占庭帝国有怨的小国公主,姐妹俩一起成为自己妻子,可以互相扶持,在宫廷斗争中不那么势单力孤。

  而对自己对大齐来说呢,这次联姻是利是弊?

  陆宁胡思乱想着,甚至和法王罗贝尔二世会面都显得有些神思不属。

  毕竟,拜占庭才是现今西方最强盛最文明国家,比起西欧蛮族国家,拜占庭才是西方先进文明的代表。

  而说起来,巴西尔二世自然想不到自己的弟弟会一直没有子嗣下去,这才有联姻举动。

  毫无疑问,等几十年后巴西尔二世和他弟弟过世,佐伊女皇和狄奥多拉女皇,就是自己介入并影响拜占庭局势的最佳媒介。

  按照西方传统,自己甚至有足够的法理继任罗马皇帝之位。

  想想这个前景,还真有些期待,就算自己对罗马皇帝没有兴趣,也可以扶持自己喜爱的代理人不是?

  当然,也许今世的话,君士坦丁八世最终会诞下子嗣,那又是另一回事。

  和法王罗贝尔二世会面,陆宁都在琢磨拜占庭之事。

  当然,最后还是令曹玮和密探们进行了射击表演,陆宁也顺便,将佩剑激射出数丈外,直接砍倒了一棵小树。

  罗贝尔二世和他忠心耿耿的贵族骑士,脸色变幻都很丰富。

  而当陆宁表态,将会支持罗贝尔二世所支持的诺曼底公爵候选人时,罗贝尔二世更是感激的很,允诺将会说动新的诺曼底公爵,允许卡昂自治,加入新海自由城市联盟。

  罗贝尔二世显然也知道索菲亚是谁,初始见索菲亚坐在陆宁身旁,略有些鄙夷。

  但等会晤结束,罗贝尔二世却是专门追上两步,和索菲亚亲热的聊了几句,称赞索菲亚父亲的丰功伟绩,更说等索菲亚有了儿子,欢迎回来法兰西,继承卡佩家族的爵位。

  陆宁自信步上马车,等在索菲亚身旁的曹玮不屑的说,我大齐领土万万里,都是丰华物茂之地,蛮夷之土,何足道哉。

  罗贝尔二世身旁没有近臣,却是笑着对曹玮的鄙夷。

  索菲亚快步追上陆宁,上车时轻轻叹口气,“陛下,奴才知道,陛下面前,王又哪里是王?”

  陆宁微微一笑,拉起她柔荑上车。

  第一百七十五章 奉天四十七年

  大齐西京西安府,作为大齐前往西域、中东乃至欧洲的陆路商道的起点,这些年越发的繁荣。

  而从军事角度而言,大齐的西北屏障已经是天山两道乃至西域七河城,西安渐渐失去了其军事重镇的意义,越发成为一座商业繁荣无比的巨无霸贸易城市。

  西方来此的商人一年胜似一年,各种异族面孔越发的多,甚至已经令西安的市民们习以为常,再不复以前孩童们追着那些黄发鬼佬起哄的场景。

  过几日便是奉天四十七年的春节,今年的西安城张灯结彩,满城都沉浸在欢快气氛中,因为听闻,今年,圣天子要在西安城亲自观摩撞钟仪式,迎接奉天四十七年的第一个黎明。

  这并不是什么谣传,一个月前,西安城就曾经宵禁数日,銮仪车马不断,据说是来自汴京的皇后娘娘和众多嫔妃,来到了西安行宫。

  本朝圣天子的西安行宫,是在前朝大明宫废墟上扩建而来,宫落规模,甚至超过了汴京皇宫。

  而前几年,西安城内,又修了一座占地极广的镇西王府,传闻是圣天子为坐镇西方的胞弟修建,只是这位镇西王,常年在西方,西安的镇西王府,更像是他归国时的临时官邸,是以,除了刚刚修建完引起城内官员及市民的一阵热议外,这个话题,就渐渐被遗忘。

  而现今,陆宁就在镇西王府中,这座府邸,是他在黑自称亲王的消息传回后,特意修建来配合他的。

  从去年盛夏在法兰西极西之旅回转,到在黑海行省首府西康与佐伊女皇、狄奥多拉女皇成亲,再到归国回到西安城,历时一年半,过几天,便是奉天四十七年的春节了。

  这次归国,镇西王宫廷全数而动,从两位王妃、三位侧妃再到几名乡君以及诸多婢女,以及内侍卫处四个女侍连,马穆鲁克和库尔德女兵连,巨灵军团,还有河东城的幼儿园等等,都一起东归。

  她们大多都是第一次来中原,充满了新鲜和好奇,而西安城的巨大和繁华,更是令她们震惊不已。

  陆宁回来西安已经近一个月,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行宫和皇后及诸嫔妃团聚,今日还是回到西安后,第一次来镇西王府,而且,是来接佐伊女皇及狄奥多拉女皇入宫的,皇后很想见见她两个,陆宁亲自来,便是免得这两位拜占庭公主惊慌。

  ……

  含元殿金碧辉煌,巍峨气派;此刻更是丝竹悦耳,舞姿曼妙。

  陆宁端坐宝座上,皇后折赛花坐在身侧。

  金殿两侧,各有两桌,左侧皇贵妃甘氏、皇德妃尤氏,右侧华妃鲍金娥,此外佐伊女皇及狄奥多拉女皇姐妹跪坐在一张桌案后。

  皇淑妃小周后,见到陆宁太过激动,感了风寒,皇宜妃尤懿懿和她是少女时期的交情,一共组成过四人组的,是以甘愿陪她在房间聊天免得她孤单,是以这两位皇妃不在。

  而华妃鲍金娥曾经是贞义女营青娥卫典卫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武力上近乎于零,更像是一个智囊,在陆宁征吐蕃后,她被尤五娘看中,一路提携,现今因为皇妃们年事已高,鲍金娥俨然是处理大内事务的真正执行者,是以,今日这种场合,她也被诏了来。

  而佐伊女皇及狄奥多拉女皇,就算是亲王王妃身份,但自不足以和皇妃们同坐,是皇后娘娘念她们远来孤苦,何况拜占庭帝国是西方文明之邦,两位公主自和蛮部公主不同,是以,特意叫了她们来,这场酒宴,本就是要和她们聊聊天。

  “陛下,去偏殿说说话吧?”折赛花在旁侧低语。

  陆宁微微颔首。

  进偏殿暖阁,鲍金娥便没跟进来。

  佐伊、狄奥多拉表现的倒是落落大方,但她俩显然心情激荡无比,不想表现出来。

  自从成亲,这位丈夫从来没碰过她俩,当然,成亲第二日便赶路回中原,一路奔波,想来丈夫是因为劳累而致。

  可现今,进宫前她俩才刚刚得知,原来两人的丈夫,统治西方世界的黑海亲王,却,却不是黑海亲王那般简单,而是大齐的皇帝,统治着万万里江山的无上主宰,姐妹俩心情,又哪里能像表面那般平静?

  折赛花很是随和的拉着姐妹俩上软榻暖脚叙话,陆宁则和甘氏、尤氏在暖阁另一侧闲聊。

  甘氏和尤氏风采不减,看着她俩,陆宁恍恍惚惚好像回到了几十年前,她两个,早已经是自己最亲的亲人,从某种角度,便是皇后也不及她俩和自己亲厚。

  “圣上,金珠那小妮子,倒真像懿懿小时候呢……”尤五抿嘴笑着,她还是那般顽皮,而且这般年纪了,对陆宁也是亲情更浓,惧怕少了许多,甚至敢主动调笑陆宁了。

  陆宁立时老脸有些挂不住,瞪了她一眼。

  尤金珠被封贵人,现今倒是还在镇西王府帮着张罗事,但自然早就进宫拜见了她两位姑曾祖母。

  毕竟,尤金珠是曾孙女一辈的,尤五突然提起,自有戏谑的成分。

  “圣上,我二兄也有一曾孙,和妾有九分相似,圣上见了一定喜欢,只是年纪尚小,过几年,圣上可诏入宫。”甘氏在旁微笑着说。

  陆宁无奈,“你怎么也如此顽劣了……”

  甘氏和尤氏,都抿嘴轻笑。

  随之,甘氏轻轻叹口气,“圣上是仙尊之躯,但妾和德妃怕是大限将到,只盼圣上勿念,妾和德妃都担心,圣上寻她们,便是希望妾和德妃能一直陪在圣上身畔,如此下去,陷入此伤劫,怕有损圣上仙体。”

  陆宁呆了呆,心中突然无比难受,伸手一左一右拉住甘氏和尤氏柔荑,却说不出话。

  或许觉得惹得丈夫心情不佳,不该说那些话,静默了一会儿,甘氏突然又微微一笑,努努嘴,“圣上,她两个挺美的呀,教养也好,我倒挺喜欢的。”

  陆宁回头望去,佐伊和狄奥多拉都穿了华贵九钿礼裙,这两位棕发深眸的美貌罗马公主,穿着中原华贵一品命妇服饰却是一点都不违和,倒好像为她们量身定做的一般,更映得她两个高贵美艳。

  “二三十年后,或许可以借助她两个撬动拜占庭宫廷……”陆宁随口说着。

  “圣上,你不要时时刻刻都想这些才好……”甘氏小小叹口气,“便将她们视做圣上喜爱的女子,不必那般劳心……”

  陆宁揉揉鼻子,这才感觉到了,便是甘氏和尤氏容颜不改,但毕竟都是有了外孙外孙女的外婆,甚至从家族来说,都是曾祖母辈分了,所以,已经有点像比较爱唠叨的老人。

  不知道为什么,陆宁现今很怕和甘氏、尤五相处。

  当然不是怕她们成了老太婆一般的喜欢唠叨,而是,很怕失去眼前的一切。

  眼睁睁看着失去,却无能为力。

  常年喜欢在外,也有大半原因为此。

  甘氏和尤五都老了,六十多岁了,便是容颜未显苍老,但身体机能,也在一天天的坏下去。

  思及此,看着她两个笑吟吟脸庞,陆宁心里,隐隐有一丝难以自抑的伤感。

  这时外间女侍卫长匆匆而入,到了陆宁面前跪倒,送上一封奏册。

  陆宁长长吐出口气,不再看甘氏和尤五,将绢册展开看,却是太子监国珣儿阅过遣人送来的,说是在云南发现祥瑞。

  这段时间,各地祥瑞不断,看着手里奏册,陆宁微微蹙眉,脸色就冷了下来。

  这个珣儿,显然有点好大喜功,开始出现的所谓祥瑞很合他心思,于是,各地立时祥瑞不断。

  当然,这征服了万万里土地,中原又繁华若斯的太平盛世,好像如果不到处都是祥瑞,便是地方官治理本地有了纰漏一般。

  “圣上,怎么了?”赛花显然一直都注意着陆宁举动。

  陆宁摇摇头,自然不会在人前直接说对儿子的不满,毕竟是太子监国,哪怕在自己最亲近人面前,自己一句话,可能也会引起很大风波,甚至惹来其他儿子的争斗。

  “圣上,前日万民书可见到了?”赛花笑着问。

  陆宁这才展颜一笑,无数官员和市民按了手印送上来,祝福自己万寿无疆的万民书,倒真是西安官员和市民自愿,几乎每年,在行宫附近,都无数人来焚香祈祷,远远对着行宫磕头。

  陆宁也知道,太子是赛花诞下的,她也知道,这大半夜送进来的折子怕少不了来自太子府,见自己不豫,她自然心下不安,这才说起能令自己愉悦之事。

  “天也很晚了,圣上也该安歇了,两位妹妹也留在大内吧,圣上当有很多话和她两个说。”折赛花说的两位妹妹自然是佐伊和狄奥多拉。

  陆宁微微颔首,说:“这里暖和,懒得动了,便宿这里吧。”

  转头看去,宫娥正轻轻掀开佐伊和狄奥多拉暖脚薄被,服侍两位罗马公主穿鞋袜,看着这俩历史上的罗马女皇,露出雪白娇嫩玉足的画面,陆宁心中不禁微微一荡,尤其是,今晚,就要宠幸这两个罗马女皇,而且大被同眠,思及,更不免心胸中充斥着满足惬意以及期待。

  佐伊和狄奥多拉都娇羞的低着头,即将被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男人宠幸,本来患得患失的两位女皇,羞怯中,又都有着难言的异样感觉。

  红烛突然跳了跳,陆宁转头看去,墙上挂着大大的山河社稷图,欧亚大陆的轮廓,和后世地图已经很有些相像。

  看着那代表着大齐领土的一片金黄,涂抹了近乎半壁欧亚大陆,不知不觉,一幕幕画卷从眼前闪过,金戈铁马,矛林甲阵,厮杀了大半生,自己可曾有过真正快乐?如前生那般的快乐?

  好像,得到了一切,又好像,一切都是浮云,自己终究还是个穷光蛋。

  痴痴中,手却好似被人轻轻捧起,低头看去,佐伊和狄奥多拉一左一右捧着自己的手,深邃美眸都关切的望着自己。

  陆宁一笑,轻轻抱住她俩,一起往榻上倒去,在她俩雪白耳垂之旁,呢喃道:“你们也终究会离我而去……又有谁,与我携老……”眼前恍恍惚惚的,却是甘氏和尤五巧笑嫣然的两张俏脸,是已经逝去的永宁容颜,是小周后和懿懿鬓角的华发,一时悲从中来,却是再难以抑止,眼角渐渐湿润……

  (终)

  外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奉天七六九(上)

  “呼呜——”绿皮货运火车鸣着汽笛,带着滚滚浓烟,载着木材和煤炭,咣当咣当向南驶去。

  这是一处比较偏僻的站台,落叶打着旋落下,远方钟楼的尖塔上,几只白鸽追逐着盘旋而起,向蓝天白云的无尽远方飞去。

  站台附近的渣子公路上,停着一排十几辆黑色轿车,上面的车牌,“齐”字打头极为醒目,也就表示,车辆不是属于齐人便是属于齐人公司派驻在此的机构。

  大齐帝国虽然造就了数不清的财富,全世界科研成果有百分之九十以上出自大齐帝国为核心的中华联邦,但明显隶属于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组织的十几辆最新型高档轿车,还是有些惊世骇俗。

  毕竟,汽车从雏形诞生到现在,从蒸汽动力汽车到现今内燃机汽油车,也不过百多年时间。

  虽然大齐帝国汽车产量每年已经超过百万量,但以卡车、敞篷吉普、普通轿车等等为主,奢华轿车并不多见。

  便是帝国最繁华的城市,这种最新型高档轿车也是凤毛麟角,也仅仅最上流阶层才能养得起这种售价高达数千银元的奢侈品。

  更莫说,这里是西宁湖(里海)东的哈萨克国。

  车队最中间一辆轿车里,陆宁微微闭目靠在座椅上。

  七百多年了,如果按照前世来说,现今应该是十八世纪,但大齐七百多年前科技提速,使得这个世界,现今的科技发展,大概和历史上二战期间相仿,当然,有的科技点进步的更快,有一些,可能就慢一些。

  现今全世界,纪年都是公历769年,大齐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

  中华联邦内,则纪年奉天七百六十九年。

  中华联邦,便是以大齐帝国为主体,加上数十个华人为主体的小国家以及一些非华人的城市国家组成。

  其中,北美便有二十多个华人国家,此外便是南洋,也有十几个华人国家。

  美洲,为大齐命名,美丽之洲的意思。

  此外在北海、波罗的海、地中海,同样有一些城市国家是中华联邦成员,这些城市国家未必是华人占多数,多元化色彩很浓,都是由当年自由城市联邦发展而来。

  又有现今陆宁身处的哈萨克国。

  曾经的乌古斯人和基马克联盟的地域,后来大齐帝国曾经放逐大批西域族群进入这片地域。

  两百年前,哈萨克建国,现今也是中华联盟的成员国之一。

  当然,比之陆宁认知里的哈萨克,这个哈萨克国要小许多。

  除了大齐帝国外,中华联邦成员国,都是尊大齐皇帝为名义上的国家元首,但所有成员国,都有完整的独立自治权。

  大齐帝国,有各级议会,但其作用,仅仅是监督各级执政机构的运行,官员任命系统,还是一种从低到高的渐进提拔,内阁总理,通常十年一换,由帝国皇帝从内阁成员中任命,除此之外,帝国皇帝还负责任命帝国最高法大法官,帝国大法官共七人,没有重大失误的话通常是终身制。

  但具体行政权、司法权等等,帝国皇帝便没有任何参与其中的权力了。

  帝国武装,常备军为帝国皇家禁军,海陆空三军,帝国皇帝为名义上的最高统帅,内阁总理,则为三军总司令,但军方一直对皇室忠心耿耿,当然,皇室在民众中的威望更是无与伦比,如果不是有祖训,帝国皇帝重新掌权废除立宪法律简直易如反掌。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帝国没有变成君权神国,已经是因为开国皇帝早就有祖训在内府记载的明明白白。

  开国祖皇帝是天帝临凡,这一点在全世界都没有疑问,实际上,海外的天道教国家才更疯狂更狂热。

  实际上,现今所有国民也都是深信,祖皇帝实际上还活在世间,不知道在哪里逍遥潜居了而已。

  就在百年前,祖皇帝仍然是帝国皇帝,只是,由皇室的“太子监国”真正执行国君权力,祖皇帝则每隔十年或者几十年,都会在汴京亮相向国民发表重要训诫,百年前最后一次亮相更留下了珍贵的影像资料,和数百年前宫廷画师所画的祖皇帝图画一般无二。

  直到百年前,祖皇帝最后一次在帝国电台发表对全帝国子民的最后训诫,宣布正式退位,由当时的太子监国,他的第三十三代孙继位,同时,对当时思想激荡的社会热点问题发表了演说。

  如火如荼的一夫一妻运动得到祖皇帝的肯定,由此一夫一妻制度写入宪法。

  天道教教宗因为频频发表出格的军国主义的激烈言论而被祖皇帝训斥,随之被罢黜,天道教从此不再有中枢机构和教宗,仅仅由帝国皇帝从此担任天道教守护者之名。

  东海百行集团也终于随着祖皇帝的训诫,而加快了国有化进程,皇室仅仅占股百分之二十,正式放弃了八成的巨额财富。

  各地的皇庄,许多也被皇室放弃,唯一保存完整的皇庄便是昆仑皇庄,也就是当年祖皇帝有时候称为澳大利亚的巨大岛屿,或者说,独立的大陆。

  这七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岛屿,整个属于皇室,祖皇帝的祖训里也早提到,昆仑皇庄永远为自己的子孙后裔所有,一切继承帝国遗产的执政者,不得违反此约。

  显然,智慧之士,都知道,这是祖皇帝担心千万年后,若子孙不肖,还是能为他们留有安身立命之所,想来,便是千万年后,甚至推翻了帝国统治但继承了帝国遗产之人,也没人敢违反此约。

  祖皇帝的威望,简直超越了一切族群、阶层、利益之见,便是后世有反叛者,也必然要打着祖皇帝的旗号来建立更美好世界,而不是反其道行之。

  而百年前祖皇帝发表最后一次训诫就此消失无踪后,也不知道多少子民,悲痛下得了大病,甚至由此伤病而死的,也并不鲜见。

  这还是都知道祖皇帝隐居或云游四海,若真是祖皇帝离世,要追随祖皇帝于九泉下的,怕是大有人在。

  或许,祖皇帝当年宣布退位,也有这种考量。

  就这样离开影响世界中心的位置,比突然离世,对大齐帝国带来的动荡,要小的多的多。

  ……

  放下手中的报纸,陆宁感觉一阵腰酸背痛,坐车时间长了,便会如此。

  从百年前,身体状态已经衰退到普通人一般了,现今来说,可能也就是正常二十多岁小伙子里比较强壮的那种,昔年那千军万马中杀进杀出甚至单枪匹马摧城拔寨的豪情,也只能是一种回忆。

  和所有老年人一样,身子也抽抽了,再不是以前金刚似的巨无霸,同样,也就是正常年轻人的身材。

  很长时间,陆宁才渐渐适应这种不再无所不能的身体状态。

  轿车小茶几对面座位上,并肩坐着两名美少妇,都是雪白套裙,艳美无方。

  左侧美少妇,五官轮廓,隐隐有些像甘氏,右侧美少妇,则隐隐有尤五的风情。

  她俩,也确实一个姓甘,一个姓尤,从族谱上来说,确实是甘氏和尤五娘家的后裔,只是,七百年之后,甘家尤家开枝散叶何其多,绝大绝大多数,都是普通帝国公民而已。

  她们两个,被内侍卫处的人带来陆宁身边前,也都是普通初中生,从此改名,走入了另一个从未曾想象过会存在的神奇世界。

  甘氏改名甘贵儿,尤氏改名尤五。

  她俩现今自然知道,两人都是因为和先祖长得像才被祖皇帝看中,甚至两人就是一种替代品,但她俩自然没什么可抱怨的,而是感恩自己的先祖,竟然两个小小平凡人儿,能追随在祖皇帝身边侍奉祖皇帝,简直是十世修来的福气。

  而祖皇帝身边的神秘世界,就更是普通人所难以想象的存在。

  她俩和祖皇帝成亲后,又被送去读最昂贵的女子高中、女子大学,毕业后,祖皇帝甚至应允她们两个可以在外面工作,是她俩心甘情愿,只跟在祖皇帝身边。

  她俩对内,是祖皇帝现今仅有的两位妻子,庄妃和顺妃,并记入内府绝密之册。

  对外,她俩则是开元贸易行总裁办公室的两位秘书,祖皇帝,便是开元贸易行总裁。

  不过,开元贸易行名不见经传,和外界也没任何贸易往来,仅仅是祖皇帝在尘世行走时的一个名头而已。

  祖皇帝,甚至和内府财政已经进行了切割,平素和皇室也没了来往,哪怕五年前现今帝国皇帝刚刚登基时,曾经在“含元轩”里跪了一天一夜,祈求能见到祖皇帝聆听教诲,但最终祖皇帝也未见他。

  “含元轩”便是西安曾经的镇西王府旧址,现今为开元贸易行的财产,祖皇帝的这第三十六孙,知道老祖喜欢那处宅子,每年都会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

  开元贸易行除了遍及全帝国的不动产外,每年,东海百行集团都会用最隐秘的渠道,将百分之一的分红打入东海银行的开元贸易行的户头,通常,这都是上亿银元的进项。

  当然,东海百行收归国有后,已经被分割为三十多个庞大集团,但都会统一将皇室和开元贸易行的分红打入户头,而且,开元贸易行户头是个障眼法,看起来是皇室内府一个机构。

  每年上亿银元,其实,都抵得上现今许多中上等强国一年的财政收入了。

  几百年来,大齐当然会通货膨胀,但货币也进行了数次改革,现今一银元购买力,和帝国建国时期差不太多,也就是,甚至陆宁每年从东海百行拿到的供养,也抵得上帝国初期一年的财政收入。

  实际上,陆宁根本不需要这些供养,拿这些供养,也不过是令自己的子孙后代以及帝国中枢们心安,知道自己这位老祖宗还在。

  几百年的积累,两世为人更主导着这个世界的变化,陆宁虽然对钱财完全不在乎,有时候仅仅玩票的心态投投资之类的,但其难以想象的财富积累也可想而知,不动产不算,其积累的财富在各种领域的投资所占有的比重怕要以万亿银元为单位计算,每年的财富增长,可能抵得上北美洲几十个华人联邦国家年GDP的总和。

  在当今世界这是个什么概念呢?可能和后世五百强企业是一个人的性质差不多。

  内侍卫处在全世界雇员超过十万人为祖皇帝处理这些业务,当然,他们分属不同的公司,便是公司高管,也并不知道幕后大老板到底是谁,更不知道公司的内幕,也仅仅是正常高级打工仔而已。

  而东海百行每年的供养,都用在了内侍卫处。

  当然,内侍卫处,现今上上下下为祖皇帝服务的,内侍卫处人员共有三千多人,虽然都是极高的薪水,但一年总薪金也不过四百多万,加上其余支出,大体上内侍卫处,每年也仅仅需要千万左右银元的支出而已。

  对民间巨贾来说,这是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可对于陆宁来说,已经是极尽节俭了。

  不过,内侍卫处名下还有数十个科研实验室,更拥有一支永远代表最新技术的庞大航母舰队。

  维持这些科研机构的投入和航母舰队的军费,除了东海百行的亿元供养,便都是动用的陆宁私房钱了。

  东海百行收归国有,陆宁担心其僵化,自己的投入,算是民营对国营的竞争,是对大齐经济发展、科技研发的另一种促进。

  是以,这种研发很独立,独立于官方机构之外。

  航母舰队,主基地则是昆仑皇庄,皇室永远的私家岛屿。

  至于官方机构中,真正还和祖皇帝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便是保密局了,通常来说,帝国保密总局的第一副局长,乃是皇室任命,确切的说,由祖皇帝任命,只向祖皇帝负责,其实,这位第一副局长,便是由祖皇帝内侍卫处的一位副处长兼任,平素在保密总局工作,每个月通过秘密电台或秘密电话专线,向内侍卫处汇报。

  陆宁倒不是不舍得放手,其实便是保密局来的信息,有什么看不惯的,陆宁也不会理会,只是自己既然还在,万一帝国出现巨大变故,自己总不能被蒙在鼓里。

  而前几日,陆宁倒是几十年来第一次介入了保密局的内部事务,保密局本来想暗杀一位为少数族裔权利摇旗呐喊的资深法学家,制造成意外的假象,被陆宁喊停。

  这位资深法学家,是现今很有名气的一位大律师。

  最近这位大律师,开始为西宁湖(里海)附近的少数族裔呐喊,那里本来曾经是圈地的皇庄,几十年前被皇室归还给河东省。

  大律师便是认为,皇室该当给这些受伤害的少数族裔后代一些补偿。

  这位大律师当然不敢直接质疑祖皇帝,基本的言论逻辑便是祖皇帝时期,这些族群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且受到了很好的教育,但祖皇帝退位后,这些少数族裔遭到了残酷的剥削,人口急剧下降,许多人还被驱逐去了哈萨克国,皇室最起码,也要负失察的责任,该当进行适度补偿。

  这位大律师,乘坐的火车,应该是误点了,不然早就应该从此路过,在这个小站台,也会停留二分钟。

  那是从北而来去往大齐境内的国际列车,大律师上个月又来西宁湖一带采证,更进入哈萨克调查被驱逐的族群后裔,现今回转,要高调回国打官司。

  皇室成员及皇室机构都有豁免权,其中帝国皇帝是无限豁免权,也就是不管何等情形,帝国皇帝有何等重罪,都不会受到起诉。

  其余皇室成员是有限豁免权,一些比较残忍的重罪,则得不到豁免。

  当然,影响了皇室威望,按照祖皇帝训诫,自有惩处之规。

  皇室机构,也是有限豁免权,但这位大律师要起诉的因由自然在豁免之列,任何法官都会惊堂木一拍,不予开庭。

  大律师宣布要起诉的是内府管理层的具体人员,也就是现今皇室内府的总管和两位副总管。

  大律师认为他们现在管理内府,该当积极的促成对西宁湖少数族裔的赔偿。

  其实从保密局监听的信息来看,这位大律师也不认为他最终能赢下这个官司。

  但只要能说动法官开庭,闹出的动静,就足够了。

  千百年来,第一次直面皇室的威信并给予打击,为以后少数族裔索赔打下基础。

  甚至这大律师都想好了,引用祖皇帝哪些话来对抗皇室。

  从大律师高调要起诉皇室而开始监听他,监听到的内容,令保密局高层震怒,若不是第一副局长代表祖皇帝办公厅提出反对意见,现今那大律师,已经因为天衣无缝的意外去世了。

  显然,大律师虽然是社会贤达、名流望族,以为自己已经手眼通天属于统治阶层一员,甚至有可能使得皇室不得不提名他为下一届的大法官来笼络他并表示开明宽宏。

  但实际上,在真正统治这个世界的人眼里,也不过是长得略高一些的韭菜罢了。

  陆宁也在等这趟车,当然,等得自然不是那位大律师,对他的言论,又哪里会在乎?

  手里拿的报纸上,一个月前的《世界自由报》,也是东海百行旗下报刊,在哈萨克也很热销,上流阶层的最爱。

  这期的报纸上,有一篇对这位大律师的专访,其中,有一张极为清晰的照片,是大律师团队的合影,其中一位还穿着法学院学生制服的女孩,被圈了个红圈。

  陆宁再次看向这个女孩,心内,还是一阵阵悸动。

  她的俏脸,和小周后幼年时,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周薇,南京法学院一年级学生,但天份极高,那位大律师正是南京法学院教授,周薇是他的学生,更被他直接选入了自己和皇室内府对抗的律师团队,也可见对她的认可和看重。

  也着人调查了她,但其家里没族谱,上溯几代后便再难追踪下去,不过想来,应该是李煜和大周后的后裔,是他们后裔的哪一代孙女,外嫁了姓周的。

  看到这照片,陆宁便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见她一面。

  恰好身在西宁湖东畔的一个庄园,便来了此处站台。

  想想,昔年贵儿在世时,曾经劝戒自己莫寻找她们的替代品将自己情感封闭在一个怪圈内,可是,自己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这五六百年来,身边早就不设皇后和皇妃,仅有的几名妃子,往往都出自甘家和尤家的后裔,或是神似她们的女子,好像只有身边有她们陪伴,自己才能获得安宁,才能度过难熬的日日夜夜。

  外间,传来彩珠的清脆声音:“老祖宗,接到上一站的密报,列车已经检修完毕,大概半个小时后便到,咱们这边,要为老祖宗加挂的两个专列车厢也准备好了。”

  陆宁拉开车窗小帘,外间是一名黑色西装戴礼帽靓丽冷艳的女郎,她就是内侍卫处处长彩珠。

  当然,今世的所谓西装并不叫西装,这种服装同样源自大齐。

  彩珠是无数具有极高天资的小伙伴们中一路竞争最终成为内侍卫处新任处长的,她不但是一名超级神枪手,更是天才战略大师,甚至是天才的直升机驾驶员。

  祖皇帝内侍卫处,有着去年才列装军用的第一款武装直升机,帝国禁军,也不过列装了二十架,毕竟是新鲜事物,完全不如轰炸机歼击机受到禁军统帅重视,但祖皇帝内侍卫处,便一口气买了三十架,这是陆宁从私人账户的特别拨款,也是支持武装直升机的进一步研发。

  当然,实际上内侍卫处甚至拥有一支轰炸机中队,其往往随着祖皇帝行踪停靠在距离祖皇帝所在临时居所附近的军用机场。

  现今这个轰炸机中队便停泊在河东军用机场。

  祖皇帝在欧洲时,这个轰炸机中队便往往停泊于黑海集团成员国中大齐驻军的军用机场。

  而武装直升机也好,轰炸机中队也罢,都不同于隶属内侍卫处但单独建制的航母舰队,而是属于内侍卫处的特勤科。

  彩珠这个内侍卫处处长,同时也是昆仑航母舰队的司令官,不过该航母舰队日常,由第一副司令直接管理。

  至于对外的身份,彩珠也挂衔帝国皇家警察总部副部长,帝国保密总局副局长。这是万一出现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时,应对不同的问题,彩珠可以动用的不同官方身份。

  她平素对外的身份,则是开元贸易行保安部部长。

  帝国可以拥有枪械的公司很少,都是从事特种行业的,而开元贸易行,若是深挖的话,会发现其可以合法拥有任何武器,包括航母和轰炸机。

  当然,便是一般高官,也没有足够的权限来调查开元贸易行的隐秘权限。

  现今前后十几辆轿车里,便是都手持最新型微型冲锋枪的内侍卫处特勤科女兵。

  不远的人烟罕至处,更停泊着两架武装直升机。

  陆宁现今身体大不比从前,警卫力量自要充足,虽然仅仅几十名侍卫,但其战斗力,堪比一支小型军队了,比如哈萨克国防军,和这支武装相比,就明显是软柿子。

  更莫说,这支特勤人员,甚至可以召唤轰炸机来助阵。

  想着特勤科的力量,陆宁也有些好笑,好像,自己也很怕死啊?并不是想象中那么豁达。

  又起身道:“我下车等。”

  小尤五立时开车门跳了下去,小甘贵儿则搀扶陆宁下车,小声说:“老祖,慢一些。”

  下面小尤五伸出纤手,接应陆宁下车。

  陆宁无奈,好像自己真七老八十了一样,虽说身体远不如过去,但还是小伙子里的佼佼者好不好?

  但也是没办法,毕竟,自己是当之无愧的“老祖宗”,在她们眼里,数百岁的老人家。

  有时候在小尤五和小甘贵儿身上征伐的时间长一些,她们都会很担心自己身体,小声求告,让自己注意身体。

  在外更是不搀扶自己走路,就好像两人渎职了一般。

  甚至,自己都慢慢习惯这种老人家的待遇了。

  看着延伸到远方的铁路,陆宁心思又有些恍惚。

  这条铁路,是从哈萨克首都,里海东岸的新岱城到大齐边疆省份河东省省会河东市,全程二百多公里,其中一半的铁路线,在河东省境内。

  这条铁路,原本是东海百行投资东海百行运营,现今,则是帝国铁路公司拥有,但租赁给哈萨克铁道部运营。

  这条铁路修建于一百多年前,也是当初大齐境外,全世界范围内的第一条铁路。

  大齐经济水平和科技水平,领先世界的程度,其实比历史上西方领先世界更甚的多。

  这一点,也是令陆宁很欣慰的,也不枉自己打下的基础。

  中华联邦,就说人均收入,大齐帝国的富裕程度便明显领先一截,国民平均收入,比之其它联邦成员便高出一筹。

  如果说经济总量,那就更不必提。

  而哈萨克国,在联邦成员国中,属于末等,但饶是如此,它比之全世界其它国家,还是要富裕一些,加上和大齐帝国相邻,机会极多,甚至有更多的移民大齐帝国的机会,是以对西方人曾经吸引力很大。

  其实哈萨克地区未独立建国而是依附大齐存在时,西方人曾经蜂拥而至。

  近些年,也有许多西方人移民这里,最终还是希望,能从哈萨克进入大齐帝国。

  毕竟哈萨克边境管理不严,是最容易偷渡之地。

  反而大齐帝国的黑海特别行政区,以及地中海中的永宁(塞浦路斯)特别行政区,守控极严,根本难以偷渡。

  曾经每年从哈萨克进入河东省的偷渡客都不知道有多少,直到数年前河东省全面收紧了边境政策,并大批遣返灰色移民,遣返的目的地,便是哈萨克。

  其实根本原因,还是大齐西域几省的主要铁路干线包括支线都已经联成一片,已经不需要这些非法劳力。

  这也使得哈萨克国不得不在边境建起难民营收容这些偷渡非法移民,因为他如果不接收被遣返的非法移民,显然有被开除出中华联邦的危险。

  哈萨克国,现今也是全世界族群最复杂的国家,甚至成了欧罗巴白人占近乎半数的国家,当然,该国统治阶层,还是说着流利华语的本地人后裔,其官方语言,和所有中华联邦成员国一样,都为华语。

  不过哈萨克人最新一次的议会选举,欧罗巴人已经取得了三分之一的席位。

  一个多元化的移民国家正渐渐形成。

  对此,陆宁也不能不叹息,只能说,数百年的变迁,族群迁徙,这个世界,早就和历史上完全不同。

  第一百七十七章 奉天七六九(中)

  虽然,从这个小站点到河东边境海关仅仅还有五十公里,就算抵达终点河东市,也不过一百五十公里,但内侍卫处还是动用关系将祖皇帝专列里的两个车厢加挂上了这趟火车。

  毕竟,哈萨克的火车极慢,停靠多,加上过海关等待检查等等因素,怕要四五个时辰才能到河东市。

  其实这不起眼的小站,因为附近有祖皇帝的湖畔庄园,是以,本就有祖皇帝的专列很隐蔽的停靠附近。

  现今挂靠这趟列车的两个车厢,第一个车厢,是祖皇帝的寑车,就如同移动的帝王套房,有舒适无比还可以从落地窗欣赏外面风景的卧室,有吧台、餐厅、洗漱间、健身区、宽大的沙发休息区等等。第二个车厢,主要是侍从们乘坐。

  陆宁被小贵儿和小五儿搀着走向寝车车厢时,很是有些无奈。

  等坐上松软沙发,小贵儿去吧台准备祖皇帝喜欢喝的健康果汁,小五儿为陆宁脖颈套上餐巾,陆宁更是无奈,年轻时身边人这样伺候是因为自己身份尊贵,可现今,怎么都感觉自己成了痴呆老人一般。

  或许,是因为自己心态变了吧,自己也知道,自己现今已经渐渐走向暮年。

  正琢磨间,彩珠上车,来到陆宁近前微微屈膝,“老祖宗,您看。”双手送上一个文件夹。

  其实,内侍卫处各个作战单位之间,步话机应用极为普遍,而且,两个车厢之间本来就有电话线链接的电话可以互相通信,但向祖皇帝禀告事项,自不能用这些工具。

  文件夹里,是两个女孩的照片和资料。

  两个女孩都是从哈萨克首都新岱城上的车,一位是哈萨克军事情报局的少校副处长,叫李圆美,另一位,则是哈萨克铁道部下属铁路乘员服务公司的职员,叫童珊珊。

  当然,哈萨克作为华语国家,两个女孩虽然是华名,但从不太靠谱的彩色证件照也可以看出,李圆美应该是本地人,中亚人种的混血,童珊珊则是金发碧眸的西方人种。

  帝国保密局在联邦成员国的情报机构都派驻有专员,联邦本身就签订了情报共享协议。

  而哈萨克作为帝国邻国,甚至保密局专员实际以总顾问的身份领导整个哈萨克军事情报局。

  祖皇帝要在此登车且加挂专列车厢,彩珠自然早就与该保密局专员沟通,用的秘密代码,是最高权限的。

  保密局专员虽然不知道联系他的是谁,但自然全力配合,和哈萨克铁道部联系,敲定了加挂专列车厢一事,同时,他还派来了哈萨克军情局的这位少校副处长,为贵客沟通当地事,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出什么事情的话如果还需要联系他,有时候怕来不及,就更莫说一些小事了,有这位李圆美少校出面处理自然方便快捷。

  同时,他又要求铁道部提供一名最优秀的乘务员为齐国尊贵客人服务,为贵客讲解本地风土人情等等,如果贵客有需要,便作为贵客的导游。

  听彩珠禀告,陆宁微微点头:“那就带上这个车厢吧。”

  车厢内,除了陆宁和庄妃、顺妃,还有十六人,四名腰胯微型冲锋枪的特勤科女卫,两名卫生科医护,四名军艺科女侍,六名内勤科女侍。

  内侍卫处编制,沿袭当年黑海亲王的悠久传承,但军艺科大大缩水,内勤科也缩小规模,外围都是合同雇佣女佣,随伺祖皇帝和两位娘娘的女侍仅仅三十人,都是自幼培养的人才,三十岁退役,当然,退役时的拿到的退役金,已经赚足了一辈子,而且,还会为她们在原东海百行分割出的那些集团安排工作。

  当然,过了三十岁,如果祖皇帝喜欢其本人又自愿,还是可以继续在祖皇帝身边服务的。

  如现今这自己专列车厢里的六名内勤女侍,就跟随陆宁很久了,比两位娘娘都早的多,她们都是三四十岁年纪,作为女侍的名字,也是有着光荣传承,春兰、夏荷、秋菊、冬梅、雨沫、雪烟,这六个名字是内勤科女侍中地位最高的,基本上能被祖皇帝点名授予这六个名字之一,通常也代表只要起愿意,就可以终身为祖皇帝服务。

  军艺科人员,人数不定,现今仅仅二十几人,但都是大有来历。

  而她们,通常都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轮流在祖皇帝身边服务,通常两个月更换一次,毕竟她们很多都是名人,长时间在外界没有声音,容易引起种种猜测。

  如现今的四女,其中一名便是帝国最享有盛誉的高音歌唱家,又有两人,则是喜剧名家,女相声大师。

  当然,现今帝国说相声最好的,都是男名家,但军艺科从来是挑选女星,而且两位女相声大师自从三年前有幸成为军艺科艺员,水平也突飞猛进,无他,本来两个人就很有喜剧表演天赋,现今收入极为丰厚,两人雇的专门为她们写本子的团队就几十人,只要能逗祖皇帝一笑,钱财之类,完全微不足道。

  第四名女星是四名女星中最漂亮的,当然,其实两位相声女大师蕊官、藕官和歌唱艺术家杜鹃,本来就不已姿色著称。

  第四名女星却是倾国倾城,号称帝国百年一遇的美女,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也是现今帝国影坛炙手可热的大明星,但外间无数拥趸的她,在军艺科,却只是个名字叫“金莲”的舞女。

  她主要便是为祖皇帝表演一些她拍的电影的经典片段,此外,祖皇帝也喜欢看她跳跳舞。

  祖皇帝还说,很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她饰演潘金莲这个经典角色,你应该能演出精髓。

  金莲也只能心下苦笑,若旁人说,她肯定翻脸觉得对方是调戏或者侮辱自己,但“祖皇帝”根本就没有这种意识,从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她是十几天前被彩珠征募来的,恰好和杜鹃、藕官、蕊官一起轮值“祖皇帝”身边,而杜鹃好像服务“祖皇帝”身边时间最长,已经十几年了。

  但便是杜鹃,实际对“祖皇帝”的活动轨迹也很模糊,每年在“祖皇帝”身边的两个月,都是无征兆的被秘密接到“祖皇帝”身边,也就不再允许和外界联系,而她跟在“祖皇帝”身边这十几年,二十几个轮值月,每次轮值,都是被接到不同的地点,从没重复在某一处待过,就好像,全帝国,不,全世界的所有城市,甚至一些小镇,大皇帝都有府邸、庄园、城堡等等。

  所以,便是她们泄密,也根本没人能寻到“祖皇帝”的踪迹。

  当然,直觉上杜鹃也知道,一些重要的,“祖皇帝”可能长期在的寝宫,她们也从来没被带进去过。

  金莲被招募,源自彩珠的一句话,彩珠问她,以为三年前王董、一年前杜副部长,真是你运气好,谁招惹你便倒大霉?

  这两个恶魔,都是曾经逼迫她要她做情人的,一个财雄,一个势大。

  王董逼迫她时,她刚刚出道,杜副部长逼迫她时,她的光芒如日中天。

  但却都是两人逼迫她不久,便垮了台。

  从彩珠处长嘴里,金莲才知道,她关注她很久了,但直到现今,她的主人才因为自己的一部电影而触动,点名想见自己。

  而自己刚刚出道时,彩珠实则就将自己的资料和其她候选人的一起,交给了她的主人。

  彩珠说,旁的候选人如果主人当时没看中,她通常不会再继续关注,但是她,彩珠觉得主人早晚会见她,是以一直派了密探对她持续关注。

  当然,令王董和杜副部长垮台,并不是对金莲特殊照顾,而是顺手为帝国捏死两只苍蝇而已。

  金莲听到彩珠的这些话,惊讶无比更满心感激,尤其是,显然彩珠的主人不是因为自己姿色,若不然,何必等到现在?

  她也就和彩珠签下了两个月的合同,以后续签的话,都是看双方共同的意愿。

  这份两个月的合同,主要内容便是她为彩珠的主人进行私人艺术表演,为时两个月,合同里,更规避了许多东西,很保护她,显然这份合同千锤百炼,并不是为她单独拟定。

  签了合同,她便好奇又极为期待的跟着彩珠坐上飞机,经过几个机场的加油,最终飞机停泊在河东军用机场。

  这也是金莲第一次坐飞机,帝国虽然有了航运公司,都是用军用飞机改装的,可主要是货运和邮件运输,客运也有,但航班不定,航线不定,普通人很难接触到,至于这种出发地、目的地明确且用军用机场的专机,更令她进一步相信彩珠的主人的能量,根本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只是,原本她以为对方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家,却不想,对方却是很俊美的年轻人。

  而在他面前,好像那些条款也失效了,比如他第一次见自己,就说想看自己跳古典舞,就是电影《明日黄花》里的那种古典舞。

  那部电影里,拍摄古典舞那段实则采用了特殊机位,又都是女摄影师拍摄,如此,虽然看上去穿着若隐若现的霓裳,但并没有真正暴露,可直接在人前跳就是另一回事。

  但不知道为什么,金莲当时对他的要求,却没有拒绝的勇气,就好像,他的任何要求,都是天经地义,旁人便该听从,虽然很是尴尬,还是换上了霓裳为他舞了一曲,当然,里面穿了抹胸和亵裤,幸好,他没有强求自己全裸。

  不过跳着跳着,才发现这位神秘男人,双眼迷离的呢喃谁的名字,显然,是因为自己舞姿,想起了某些人某些事,这才令金莲释然。

  尔后,却渐渐发现,这位神秘人,竟然是祖皇帝?

  而实际上,到现在也从来没人明确告诉她“陆总”就是祖皇帝,包括杜鹃也是,都是通过蛛丝马迹猜测的。

  她现今还有些疑惑,但杜鹃却早就深信不疑,就是将那位老人家视作了祖皇帝。

  虽然,他,实在称不上是老人家。

  可他的两位妻子和女侍们,都是“老祖”或者“老祖宗”的称呼。

  如果他真是祖皇帝,一切诡异的事情,也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但金莲实在不太确定,是以“祖皇帝”的身份在她心中,不免打了引号,可不管怎么说,这位“祖皇帝”,就算不是祖皇帝,身份也大非寻常,身边侍女都能轻轻松松令一名帝国内阁的副部长家族垮台,又何论其他?

  金莲胡思乱想间,和杜鹃、藕官、蕊官走向了车厢里的后半部分,那里有一个小休息间,如果“祖皇帝”用不到她们,她们便在里面暂时休息,也节省了空间,免得车厢里看着人太多。

  实际不仅仅她们四人,包括四名挎着冲锋枪的特勤女兵,也都各自在靠窗哨卫位置坐好,警惕的看着外间。

  两名医护女兵,同样进了后厢休息间。

  春兰、夏荷、秋菊、冬梅、雨沫、雪烟六名女侍,也分别两人一组,站在了吧台里、餐厅旁和卧室旁。

  真正在车厢内自由活动的,便是祖皇帝和两位妃子。

  此时,彩珠当先登车,跟在她身后的两条靓丽身影,自然便是哈萨克国军情局李圆美少校和该国铁道部选出的最优秀乘务员童珊珊。

  李圆美深眸高鼻,皮肤白皙,穿着深蓝哈萨克军装套裙,戴着贝雷帽,很是靓丽,英姿飒爽。

  童珊珊耀目的波浪似性感金发,深邃迷人碧眸,白皙耳垂戴着深蓝宝石耳坠,红裙雪白衬衣的乘务套裙,雪白丝袜水晶高跟鞋,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大美女。

  两人的资料陆宁刚才都看了,李圆美的爷爷是哈萨克国防军一位上将,是以她年纪轻轻便已经被授少校军衔,当然,军情局本身也是比较容易提拔的单位,毕竟做出的贡献可以很隐晦的记录,上面认可便行了,李圆美的功劳簿,想来不会有人质疑。

  彩珠和那位齐人哈萨克军情局总顾问要求提供军情局军官协助时,便是索要的女军官,该总顾问显然都没怎么考虑,便觉得李圆美是最合适人选,其军情局少校的身份已经足够唬人,更莫说其家庭背景了,在哈萨克境内遇到什么麻烦,自会迎刃而解。

  童珊珊,则是平民家庭出身,今年刚刚被哈萨克铁道部下属的铁路乘员服务公司录取。

  只怕这个所谓“最优秀乘务员”,容貌风情占了相当大的比重。

  “陆总”,在彩珠引领下,李圆美和童珊珊向陆宁问好,李圆美更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两人又在陆宁意识下,坐在了茶几对面舒适的长沙发上。

  李圆美很坦然,只是明显对陆宁有些好奇,上下打量着陆宁,现今的陆宁,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锋芒,气质更像是返璞归真了一般,看起来极为平和。

  童珊珊就很是局促不安了,虽然并拢丝袜美腿很优雅的坐下,涂着彩甲的一双娇艳欲滴纤手置于小腹前,礼仪温婉而美,但那种心内的不安,陆宁自感受得到。

  “少校军衔,每个月补贴多少啊?”陆宁又问童珊珊:“你每个月薪水多少?”

  其实莫说在华语国家,便是全世界来说,华语都是上流阶层必须学习的语言,非华语国家也普遍将华语列为基础教育的必修课,总部在汴京的国际联盟,更是规定华语为唯一工作语言。

  当然,非华语国家来说,学习书写的话,华语拼音文比较流行,但其中歧义太多,如果是严谨文件甚或合同、法律条款等等,就必须用华语正文了。

  陆宁用工资开场,和两人聊了起来。

  其实李圆美这种军情局工作的薪水补贴等等参考意义不大,倒是童珊珊平民出身,陆宁的问话重心渐渐转向了她。

  哈萨克国,不同行业收入差距很大,以收入较高的教师阶层来说,平均月薪大概十个银元左右,而其国内这条唯一的铁路线上,能被选为乘务员的,那真就是命运的宠儿了,如童珊珊刚刚参加工作,月薪便是二十五银元,这可是相当高的收入了,在大齐都属于中上收入。

  比如内侍卫处三千多正式侍卫,最低薪金也不过年薪一千银元,当然,其有各种隐形福利,一千银元基本属于每年能白白攒下的。

  大齐不算大学教授,仅仅用初等教育的教师群体来说,平均薪水在每月三十银元,在大齐,同样属于中上收入群体。

  其实,这种收入已经很不错。

  就以汽车的价格为例,虽然域外轿车简直贵的吓人,但大齐本土来说,普通轿车也不过一千银元左右,便宜私家车五六百的也很多。

  也就是,教师群体里收入较高的,一年收入便可以买一辆便宜的私家车。

  现今帝国境内私家轿车拥有率,和二战后美国五十年代初期差不多。

  只是,大齐起步如此之早,科技摇摇领先诸国,已经是二战时期的水准,但毕竟人口太多了,西域、南域的几个省份更拉低了平均水准,是以,取得现今的成就,陆宁还算满意。

  和两名哈萨克女孩聊着,陆宁也琢磨着各种经济指标对比。

  车突然渐渐减速,童珊珊啊了一声,“陆总,马上到九美站了。”

  九美是一个小城镇,过了九美站,下一站就是边境海关,哈萨克这边,叫伦河市,大齐那边,是边境城市上河市。

  哈萨克境内只有这一条铁路,童珊珊自也是跑这条线,自然对沿途站点如数家珍。

  九美?陆宁眼神又有些恍惚,曾经赛尔柱人的聚集区之一,当年,自己可不领着一小队骑兵曾经在此威慑赛尔柱人?但现今,赛尔柱作为一个族群,已经消失不见,融合同化为哈萨克境内和大齐河东省边境的少数族裔。

  “圆美少校,你去通融通融,看能不能令火车在此多停泊一段时间,还是检修吧?你再陪我去头等厢,我去寻个人。”

  加挂的车厢,和这列火车原本的车厢自然不相通,要等停车,下车再上对方车厢。

  这位“陆总”话说得客气,但李圆美自然明白实则就是一种命令,点头:“好,我去办。”

  童珊珊在旁道:“陆总,车上的乘务和乘警我都认识,我也去吧?”

  这条铁路,实则主要是货运,将哈萨克的木材、煤炭源源不断运去河东,从大齐运过来的,偶尔会有汽车等奢饰品,但最多的,还是工业民生用品,一车皮的货物,不知道交换哈萨克多少车皮了。

  客运的话,就这一列火车,每三天一趟,童珊珊虽然入职不久,但几个月下来,还是混了个脸熟的。

  陆宁微微颔首,看向远远坐到一旁的小贵儿和小五儿,不由无奈,好像多怕影响自己和其她女孩聊天一样,做个手势,“你俩和我一起去,去见见你们的小妹妹。”

  说着话,陆宁揉揉鼻子。

  像极了那小家伙的女学生,自然就是自己的小淑妃,理所应当就会嫁给自己,但自己好像从没想过,人家可能对自己不感冒。

  其实现今,时代已经变了,一夫一妻已经深入人心,小贵儿和小五儿从初中时代就被直接接到自己身边成了自己的妻子,三观还未真正形成,可以说童真年代就跟了自己,是以倒没什么阻滞。

  可自己这小淑妃,却已经是法学院的高材生,读法学院的,想也知道性格了,独立坚强的新时代女性,如果自己说,娶她做第三房老婆,怕是能大耳光抽过来吧?

  而如果直接就令彩珠去说,什么祖皇帝,什么你像极了老祖宗几百年前的爱妃,好像,也不怎么对劲?

  唉,走着看吧。

  陆宁心下叹口气,不过,想到即将见到自己的小淑妃,心里又暖暖的火热一片。

  因为这几百年来,还真没遇到过这般像淑妃的周氏后人。

  第一百七十八章 奉天七六九(下)

  头等车厢,都是可以旋转的真皮座椅,地下铺有地毯,化妆室、卫生间等一应俱全。

  不过整个车厢内并没有几个人。

  从哈萨克首都到河东市全程二百多公里,头等舱车票为十个银元。

  也就是,哪怕哈萨克教师阶层,也要一个月薪金才坐的起。

  二等车厢,票价五个银元,三等车厢,票价两银元五百文(两银元五角)。

  其实便是三等车厢,对哈萨克平民来说,也差不多是一个月的收入了。

  但现今来说,出远门本来就是花大钱的事情,有了火车,比以前坐大马车住大车店要好多天路程花费,可能还略为节省了,加之又节省时间,是以,三等车厢,人挤的满满的。

  当然,人多是去边境城市伦河市,而没有资格过境进入大齐河东省。

  伦河市因为毗邻大齐,通商口岸,现今是哈萨克第一大城市,比首都要繁华的多。

  当然,大齐来说,汴京也已经仅仅担负行政中心的功能,经济最发达的城市则是三百年前开埠的上海市,其次便是商京市、北京市、西安市等。

  ……

  陆宁等一行人进入头等车厢,立时吸引了本来车厢内乘客的注意力,原本车厢内,也就两三名乘客,陆宁不由微微蹙眉,彩珠在旁小声道:“淑妃娘娘和她的同伴都去了餐车。”又说:“汪介海一行,律师和随员共二十多人,汪介海给买了头等车厢票的只有四人,有汪介海,淑妃娘娘,还有两名律师,一是汪介海的副手,同样是资深大状,叫刘达夫,还有一名,也是汪介海的学生,去年刚刚南京法学院毕业,淑妃娘娘的学长,叫陈庆阳,是司法部立法二局副局长陈鼎的长孙。”

  陆宁微微颔首,“去餐厅。”

  餐厅紧邻头等车厢,也仅仅对头等车厢和二等车厢开放,其内甚至有两个包房。

  童珊珊走在最前,等陆宁等进入餐厅时,餐厅一名服务员已经在童珊珊指引下迎上来,甜笑打招呼。

  在哈萨克境内,齐人本就是头等人,更莫说坐头等车厢的齐人了。

  对于加挂车厢,陆宁等又来自加挂车厢之类的信息,这小小服务员自然不甚清楚。

  两个包房都不大,三四人坐的那种,陆宁等一共十人便坐了吧台前几桌,十个人是陆宁、庄妃、顺妃、彩珠、李圆美、童珊珊已经四名便装特勤女卫,当然,四名特勤女卫都拎着小皮箱,里面便是微冲和弹药了,她们看起来上身都有些臃肿,其实是穿了防弹衣,有着随时为祖皇帝挡子弹的觉悟。

  “佛跳墙?”陆宁看着服务员送上的菜单微微一怔,这道大齐名菜排在第一位,价格也最高,单人每例一个银元,但想也知道是后世快餐性质那种,而且,单人份竟然要一个银元,相对其价值来说,价格高的吓人。

  彩珠已经道:“佛跳墙来两份……”指了指李圆美和童珊珊。

  祖皇帝和两位娘娘就不说了,便是她手下的这些特勤女卫,每日吃喝,都是常人难以想象,自不会吃这种明显粗制滥造的菜肴,不过帮忙的两位哈萨克朋友,自要招呼好,好吃不好吃另说,这也是显得对她们的重视。

  “啊,不用不用。”童珊珊吓一跳,哪怕她是这列车轮值的头等车厢乘务员,可这种大齐昂贵菜肴,还是离她很远。

  李圆美倒是很坦然,微微点头:“谢谢!”毕竟爷爷是上将,家庭非同一般。

  陆宁却目光看向包房,两间包房,只有一间传来高谈阔论的声音,不用问,也是自己小淑妃几人在里面了。

  “老祖,妾去喊她出来。”小五儿抿嘴一笑。

  陆宁点头,便离开大队,到了靠窗一桌,童珊珊端来一杯咖啡。

  其实不管是两位妃子还是彩珠等随员,自然知道祖皇帝不会碰这里的吃喝,不然也轮不到童珊珊来服务。

  不过不管怎么说,陆宁还是点头对童珊珊笑笑,“谢谢!”

  那边,却见小五儿来到包厢外,小声说:“周薇,周薇在吗?”

  很快包厢帘一挑,随着里面走出的苗条身影,陆宁心也为之一跳。

  走出来的少女眉目如画,清纯披肩长发,更显清丽可人,穿着深灰色法学院学生制服套裙,雪白过膝棉袜黑色小皮鞋,端庄优雅中又显清纯可爱。

  看着少女容颜,陆宁眼睛就有些湿,可不是么,这是那小家伙的现代少女版。

  却见周薇顺着小五儿手指方向,向自己看过来,俏脸有些疑惑。

  但在小五儿劝说下,犹豫了会儿,终于还是走过来。

  小五儿在她身后,对陆宁吐吐舌头,意思任务完成,剩下可看老祖宗您的了,她则去了莺莺燕燕那两桌。

  “对不起,您认错人了吧?报纸上的照片,做不得真的。”周薇来到陆宁桌前,疑惑的看着陆宁。

  江南口音,又糯又软,和那小家伙,也是那么相似。

  数百年后的重逢,虽然陆宁知道,这都是自己的臆想,可还是心中微微激荡,鼻子更有些莫名的酸。

  “啊,我和您的朋友,真的很像吗?”周薇本来想转身走的,可看陆宁模样,突然有些不忍。

  童珊珊又端来了一杯咖啡。

  想了想,周薇也就在陆宁对面坐下,问:“听您的朋友说,她也是南京人?有以前的住址吗?我也许可以托朋友帮您找找她。”

  “算了……”陆宁摆摆手,不知道为什么,看她少不更事纯纯的样子,突然就觉得有些意兴阑珊,自己又何必打扰她的生活?她终究,并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哦?陆宁抬头,向周薇后方看去。

  却是包厢里,一名捧着大大玫瑰花束的英俊青年走出来,然后,蹑手蹑脚向自己这边走过来。

  看也知道,花是送给周薇的,而且,是要给她惊喜的样子,同时,那英俊青年看向自己的目光就有些不善,这也是一种示威吧?

  但他还没等靠近,已经被一名特勤女卫拦住,他想绕过去,却被那女卫抓着胸口拎回来,他竟然一时挣不脱,这时也顾不得惊喜了,怒道:“你做什么?放开我?”

  周薇回头,清澈星眸,立时闪过一丝厌恶。

  那男子已经喊她:“薇薇,你过来,那是谁啊?”

  “一个朋友,我在这儿坐会。”周薇淡淡的说。

  “他是陈庆阳?”陆宁问,“你的学长对吧?”

  周薇呆了呆,更加诧异起来,“啊,您为什么知道我们这么多事?而且,您的朋友说,您是看到报纸上照片知道我的,可为什么,咱们坐了同一列车,是巧合吗?”

  陆宁笑笑,突然问道:“你的老师汪介海,要做的事,不觉得很蠢吗?”

  周薇立时小鼻子皱起来,警惕的看着陆宁,“你是官方的人?”

  这时,噗通一声,却是陈庆阳要硬闯过来,被那女卫摔了个跟头。

  “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陈庆阳爬起来,怨毒的盯着女卫,额头青筋之冒。

  这么一闹,包厢里很快走出两名气度沉稳的中年男子,不消说,自然是汪介海和他的亲密助手、盟友陈达夫了。

  “怎么回事?”汪介海走过来,脸色很冷。

  “汪介海,你们还是乖乖的回包厢去的好……”摔了陈庆阳一跤的女卫冷冷看着他们。

  内侍卫处这些内勤女卫,实则各个都挂校官军衔,最低少校,中校和上校也不少,她们在外协调大皇帝行程需要动用的资源时,哪一个不是独当一面的人物?

  只是祖皇帝在的话,她们便都变成了哑巴一样的保镖机器人而已。

  如汪介海这几个,莫说祖皇帝,便是彩珠处长也懒得理会他们,只是她们女卫打发就行了。

  “哦,你知道我是谁?”汪介海饶有趣味的打量着面前这个西装革履但身材略显臃肿的靓丽女孩,随之他微微一笑:“是不是内务府的人来吓唬我了,你们作伪的身份是什么?”

  “你也配?!”

  “啪”一声,女卫已经抽了汪介海一个嘴巴,“滚!”

  汪介海被抽得一个趔趄,眼冒金星险些摔倒。

  这却是他绝没有想到的了,从成年,他还没挨过打呢,更莫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一个女孩子打。

  陈达夫和陈庆阳也呆了,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周薇同样惊愕无比的看着这一幕。

  女卫继续道:“汪介海,你也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辈,为了巴结官员,暗中开方便之门,让这酒囊饭袋……”指了指陈庆阳,“和你的女学生同车,你的女学生不喜欢他你会不知道?真是卑鄙无耻!”

  陆宁揉了揉鼻子,这才发现,自己身边女卫哪有简单人物?

  其实从汪介海把仅仅法学院一年级的学生召入律师团队,甚至给买头等车厢的票。

  加之陈庆阳对周薇种种,周薇的反应等等。

  陆宁自心里明镜一般怎么回事。

  只是想不到,原来自己这些女卫也各个观察入微,都是极为厉害的人物,只是在自己身边时,只能做哑巴机器人罢了。

  汪介海脸涨红,被打得半边脸更红,怒道:“你胡说八道,诬陷我,知道不知道,我可以告你诽谤?”

  女卫脸色更冷,“你们滚不滚?”

  旁侧,其实有哈萨克乘警闻讯赶来,但见是头等舱的齐人对齐人,又哪里敢过来掺和。

  这都不用李圆美去支开他们,自己都悄悄溜了。

  汪介海也算是秀才遇到兵了,用手点着女卫,“好,好,你有本事别跑,等过了海关,我要报警!”又对周薇招手:“薇薇,过来,我们回去!”

  周薇便有些犹豫,其实女卫痛骂汪介海假公济私不顾她的意愿撮合她和陈庆阳时,她突然眼红有些红,更感激的看向那个女卫。

  显然,她家庭条件并不怎么好,考上法学院的她对未来充满美好憧憬,但却不想,本来她尊敬无比的教授,现今明里暗里,都在逼她和她根本不喜欢的人处对象,这令她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女卫痛骂在她心里比天高的恩师,她才突然发现,原来她心底深处,对恩师,已经不怎么尊重,女卫指责恩师的话,她听着心里却是那么的痛快,有一种被人保护的感觉,而她的家人,她知道,如果说起这些经历,家人们,肯定是帮着老师说话,更巴不得自己能嫁进高官家庭,自己诉苦的话,反而会挨骂。

  心里更百般滋味,却听老师叫她,她一时犹豫起来。

  陆宁看向汪介海,笑道:“汪教授,随员无礼,还请见谅,入了关内,想来警方会秉公处理,不过周薇嘛,就不跟你走了,我们确实和内府有些关系,此来,就是聘请周薇为内府应诉的首席大律师,和汪教授你打打对台。”

  汪介海错愕好久,脸色阵青阵白,随之恨恨转身,陈达夫忙跟上。

  陈庆阳却是有些不舍,又喊:“薇薇……”

  女卫手一扬,一柄微型小手枪出现在手掌中。

  “妈呀……”陈庆阳怪叫一声,跌跌撞撞转身就跑,“救命,救命……”

  这边,思绪混乱的周薇根本没注意那些,只是连声说:“您说的是真的假的?我不行的,不行的!”

  陆宁笑道:“有什么不行,玩呗。”

  周薇连连摇头,急得大眼睛都有了泪花。

  小贵儿和小五儿这时凑过来,拉着她的手,妹妹妹妹叫得亲热,又说老祖宗叫你玩,你就去玩好了,输不了官司,就算输了,也无所谓。

  周薇晕头转向,不知如何是好。

  而得到彩珠允许,那女卫也来到周薇身旁,轻声道:“淑妃娘娘,奴婢向您请罪,方才不该直述娘娘私事,奴婢大不敬!还请娘娘责罚!奴婢只是有些气不过……”

  小贵儿笑着挥手:“好了,下去吧,等主母过了门,再看她想怎么罚你,何况你也是义愤之言……”

  周薇更是瞠目结舌,混不知道这些人都在说什么,好像一群疯子。

  陆宁好笑得在一旁看热闹,彩珠这时凑过来,小声说:“老祖宗,童珊珊方才求恳我,她想移民河东省,逃避骚扰她的上司,我已经答应帮她办理了。”

  陆宁心思也没在,点点头,却是去听已经被小五儿和小贵儿拉到一旁窃窃私语的周薇三人在说什么,但可惜,现今耳目可不及以前了,离得有些远,声音又低,却是听不清她三个在说什么。

  但见周薇看向自己,却见自己正看着她,小脸就微微有些红。

  突然,她脸色就变了,也说不上是生气,是很怪异,看着小贵儿和小五儿,很无语的样子。

  陆宁便知道了,定是这俩家伙已经跟她说了,她两个都是自己老婆,现今自己要娶这小家伙做第三个老婆。

  不知道怎么,看着这一幕,陆宁却是觉得心下温馨,微笑看着她们,再舍不得移开目光……

  尾声

  李圆美想不到,再次见到那个奇怪的男人是在两年后。

  去年的时候,东部非洲两个国家爆发内战,她作为军事观察员加入了维和部队。

  不过,对非洲事务,国联一向不太热心。

  北部非洲还好,因为盛产石油,大齐帝国石油集团,本身便有武装维持当地的稳定。

  南部非洲,好望角有着大齐帝国的军事基地。

  中部非洲,不管是东部还是西部,都经常爆发战乱。

  大齐帝国初始还大力气调解乃至派出武装稳定当地局势,但几十年后,终究发现是无用功,因为帝国维和部队,不可能驻扎在这些国家的角角落落,是以部落战争时常爆发,而且,因为并不偏袒某一个部落,反而搞的每一个部落都认为大齐帝国偏心,继而不满。

  最终,帝国永久撤出了驻扎当地的武装。

  到去年东非两个最大国家爆发战争,大齐帝国因为十几年前永久撤离时的承诺,并没有再派出部队维和,不过,对于维和部队的开支,承担了一半以上的经费。

  国联维和部队,主要来自西方几个国家,他们热衷于在中部非洲,体现自己的影响力。

  作为中华联邦成员国,哈萨克同样没有派出维和力量,仅仅派出了几名军事观察员,李圆美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想不到的是,几天前,维和部队突然遭到部落武装的偷袭,虽然部落武装被击退,但维和部队也陷入了被包围的困境,只能龟缩在一个村落,等待救援,问题就是,维和部队的通讯也被部落武装破坏,求救信号根本发不出去,情况十分危急。

  直到昨天,呼啸而过的大齐帝国的轰炸机将部落武装炸的七零八落,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可以防空的力量。

  大齐帝国的轰炸机来自距此一百多公里的东非海岸的大齐航母打击群。

  李圆美最终惊愕的发现,原来,这次救援,是因为自己在。

  在蔚蓝大海中一艘豪华游轮上,李圆美见到了许多两年前曾经见到的老熟人。

  彩珠说,恰好帝国刚刚研发的高空侦察机在全球试飞,从南非军事基地起飞对非洲大陆进行侦查,才发现了维和部队的困境。

  而对于她在维和部队中,彩珠说,她早就知道,也一直关注着她。

  又恰好“老祖宗”在附近的私人岛屿上度假,“老祖宗”私人拥有的这支航母打击群也卫护在岛屿附近,是以,才会短短时间就抵达了战场。

  李圆美又见到了那个据说已经一家都移民去了齐国的童珊珊,她好像更加迷人,风情十足,见到她的时候,她正穿着性感比基尼,陪那奇怪的男人晒太阳。

  听彩珠话里,这个奇怪的男人,好像真的娶了第三个老婆,不过现在,他的大夫人二夫人,正陪着三夫人,在汴京打官司,听说,这两日官司就结束了,她们也会乘坐专机赶过来。

  私人拥有航空母舰打击群的男人,李圆美是中华联邦其中成员国的军情系统出身,曾经隐隐的听说过一个传说。

  就是七百多年前创立大齐帝国的大齐祖皇帝,现今还活着,他就拥有不属于大齐帝国禁军系统的一支独立的航母舰队,而且,大齐最新的技术,永远会应用在该航母舰队上。

  当想到这个可能,李圆美便觉得自己疯了,可是,又好像,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可真相到底是什么,又好像不是那么重要。

  这个世界,有着太多太多的秘密,能一窥秘密世界的冰山一角,成为秘密世界里的主宰关注的人,已经是无比的幸运,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