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科幻末世>穹顶之下【完结】>第21章

  小桃也知道后面那个“你知道的”那件事是什么事。她觉得在做那件事的时候总会有点痛(就是她那个你知道的部位),而且她觉得这也是小孩子才干的事,早就不适合她们玩了。

  “我还是不去了,珊米。我两点还得上班,而且——”

  “雅斯敏在等你,”珊米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有多恨这个臭婊子。”

  好吧,这倒是真的。就小桃来看,雅斯敏是贝兹娃娃中最让人讨厌的角色。而且现在离下午两点还有将近四小时,再说,迟到一下又怎样?

  萝丝会开除她吗?谁稀罕这份鸟工作啊?

  “好吧,但我只能待一会儿,而且是因为我真的很讨厌雅斯敏。”

  珊米咯咯咯地笑着。

  “不过我不要‘你知道的’,两种都不要。”

  “没问题,”珊米说,“你快过来。”

  于是小桃就这么开车过去了。当然啦,要是你没有一点茫的话,贝蒂娃娃酷刑游戏根本就一点也不好玩,所以她还是与珊米分享了一点可以茫的东西。她们合作用水管疏通剂帮雅斯敏动了个整形手术,过程非常有趣。接着,珊米说要给她看一件她在德里买的可爱小背心,虽然珊米的肚子有点大,但在小桃眼中,她穿起来还是很好看。也许是因为她们全都很开心吧——虽然那其实是大麻的关系。由于小华特还在睡(他的父亲坚持要帮孩子取个老蓝调歌手的名字,而且还都是一些已经入土为安的歌手。小桃觉得小华特应该是个弱智,毕竟珊米在怀着他时,一直在抽大麻,所以会有这种结果倒也不让人意外),于是她们最后还是上了珊米的床,作了些“你知道”

  的事,接着便睡着了。当小桃醒来时,小华特正在喋喋不休地说话——我的妈呀,快叫新闻记者来报道——而时间已过了下午五点。这下去上班可就真的太晚了,再说,珊米又拿出了一瓶尊尼获加黑牌威士忌,于是她们又喝了一轮两轮三轮四轮,接着珊米决定要看看把贝兹娃娃放进微波炉里会发生什么事,只可惜那时已停电了。

  小桃慢慢开了十六英里的路回到镇中心,花了一个小时才抵达。她还是很茫,神经质到不行,不停查看后视镜中有没有警察的身影,觉得自己一定会被满头红发的臭婊子杰姬·威廷顿逮着,要不然就是会遇到从店里回家的父亲,被他闻到满口的酒气。除此之外,她母亲也可能厌倦了愚蠢的飞行课,最后决定回家待着,而不是到东星中心玩宾果。

  拜托,老天爷,她如此祈祷,求你让我渡过难关,我再也不会“你知道”了,不管是哪种“你知道”都一样,这辈子再也不会了。

  上帝听见了她的祈祷。她家没人,而且还停电了。不过以她当时的状态来说,实在很难发现这点。她蹑手蹑脚地上楼走进房间,脱下裤子与上衣,就这么躺在床上,告诉自己只要休息几分钟就好。毕竟,她得把沾有大麻气味的衣服丢进洗衣机,还得洗个澡才行。她能在自己身上闻到珊米的香水味,决定下次到波比百货店时也要买个一瓶。

  由于停电之故,她无法设定电子闹钟,所以当她被敲门声吵醒时,天色已经暗了。她穿上睡袍,走到楼下,忽地觉得敲门的肯定是那个红发大胸部警察,准备要以酒后驾车或者是偷吃零食之类的罪名逮捕她。小桃没想过“你知道”那东西也是违法的,她一直不太能确定这点。

  敲门的人不是杰姬·威廷顿,而是身兼《民主报》老板与编辑职务的茱莉亚·沙姆韦。她一只手拿着手电筒,先是照向小桃的脸——可能是因为她才刚睡饱,脸还有点肿,加上眼睛布满血丝,头发就像是稻草堆一样乱的原因吧——接着又放了下来。光线仍足以照亮茱莉亚的脸,而小桃在她脸上看见了同情的神色,使她感到困惑惶恐。

  “可怜的孩子,”茱莉亚说,“你还不知道对不对?”

  “不知道?”小桃问。就是这个时候,她开始有了那种身处平行世界的感觉。

  “不知道什么?”

  茱莉亚·沙姆韦告诉了她。

  6

  “安琪?安琪,拜托!”

  她摸索着走入客厅,手与头部全抽痛着。她可以去找父亲——沙姆韦小姐说可以载她去鲍伊葬仪社——但她只要一想到那地方便会全身发冷。

  除此之外,安琪才是她此刻想找的人。安琪才是那个紧抱着她时,不会想到“你知道”那回事的人。

  安琪才是她最好的朋友。

  一道人影自厨房走出,朝她迅速移动。

  “感谢老天,原来你在这里!”她开始大哭起来,伸出双臂急忙朝人影奔去。“喔,实在太可怕了!这一定是对坏女孩的惩罚,就像我这样!”

  那道黑色人影伸出手臂,但并未回应小桃的拥抱。相反,那双手勒住了她的喉咙。

  为了这个镇好,为了镇民们好

  1

  安迪·桑德斯的确在鲍伊葬仪社。他走路到那里,背负着沉重的负荷:迷惑、哀伤,以及一颗破碎的心。

  他坐在追忆厅里,唯一陪伴着他的,是躺在追忆厅前方棺材中、享年八十七岁(也可能是八十八岁)的格特鲁德·伊凡斯。她在两天前过世,死于郁血性心脏衰竭。虽然格特鲁德的丈夫已在十年前离开人世,但安迪仍捎去了一封慰问信,因此恐怕只有上帝才知道这封信究竟会送到谁手上。不过没关系,每当他的选民过世,他总会送去一封亲手写的慰问信,在奶油色的信纸上写下哀悼之词,并注明“首席行政委员办公室致上”

  几个字,认为这也是他的职责之一。

  老詹没空为了这种事分神。老詹总是忙于他口中所谓“我们的工作”,也就是切斯特磨坊镇的大小事宜。就某方面来说,他也的确把这当成处理自己的事业一样。不过,安迪从未对此起过反感。他知道老詹是个聪明人,也很清楚别的事,例如,要是没有他安德鲁·迪刘易斯·桑德斯,那么老詹可能便无法拥有没收走失或非法家畜的职权。老詹有卖二手车的独到眼光,利用相当低的融资条件,加上像是廉价韩国吸尘器等赠品,把如意算盘给打得叮当作响。但当他想争取丰田汽车的经销权时,丰田汽车却把经销权交给了威尔·费里曼。基于他的销售成绩与在119号公路上的地缘位置,老詹始终无法理解丰田汽车为何会做出这种愚蠢的决定。

  但安迪可以。他或许不是森林里最聪明的熊,但他却清楚老詹一点也不亲切。他是个苛刻的人(有些人——也就是被他那融资手段给恶整过的人,则会说他冷酷无情),虽然很有说服力,但却使人心寒。另一方面来说,安迪则乐于分享热情。

  当选举绕镇宣传时,安迪会告诉乡亲,他与老詹就像是箭牌口香糖的双胞胎代言人,或者像时钟与手表,以及花生酱与果酱这类天作之合,说切斯特磨坊镇再也没有像他们这么适合管理公共事务的完美组合(至于三席公共事务行政委员则是谁都无所谓,而现在这个人则是萝丝·敦切尔的姐姐安德莉娅·格林奈尔)。安迪一向很享受与老詹间的搭档关系。对,尤其是过去两三年里财务方面的合作。不过,这事他当然只放在心里没说出来。老詹知道怎么把事情做好,也知道他们该怎么下手。我们得把眼光放长远,他会这么说,我们做的事全是为了这个小镇、镇民,还有我们自己好。这很好,只要把事情做好,大家都有好处。

  但此刻……今晚……

  “我打从一开始就恨透了飞行课这件事。”

  他说,又开始落下眼泪,接着很快变成了痛哭流涕。不过没关系,因为先前来看丈夫遗体、默默流泪的布兰达·帕金斯此时已经走了,而鲍伊兄弟则都在楼下,还有一堆事情得忙(安迪隐约知道,似乎有什么很严重的事发生了)。福纳德·鲍伊先前去了蔷薇萝丝餐厅吃东西,当他回来时,安迪原本以为福纳德会踢他出去,但那人只是穿过大厅,看都没看就坐在那里、双手放在膝盖间、领带松开、顶着满头乱发的安迪一眼。

  福纳德直接下楼,走进他与他哥哥斯图亚特称为“工作室”的房间里(可怕,真是可怕极了!),公爵·帕金斯的遗体此刻就在里头,还有那个该死的查克·汤普森也是。就算他没叫安迪的妻子去上飞行课,但也肯定没拒绝他妻子报名。要是他拒绝的话,或许现在躺在那里的就是别人了。

  而克劳蒂特则会安然无恙。

  安迪又发出一声啜泣,双手交握地更为用力。

  失去妻子使他不知该怎么活下去,他的生命中绝不能没有她。这不只是因为他爱她胜过自己的性命,同时也与克劳蒂特让药店得以继续经营下去有关(当然还有老詹·伦尼定期挹注、无需向任何人报告的大量资金)。要是给安迪来打理,他肯定会在世纪之交时,便害药店就这么关门大吉了。他擅长的是与人打交道,而非管账与会计。

  他的妻子才是数字专家,至少还活着的时候是。

  由于过去又栩栩如生地在他内心重演,安迪又再度哭出声来。

  克劳蒂特与老詹甚至还会在政府查账时一同合作调整账目。这原本应该是突击检查,但老詹总是能提前接获通知。虽然未必提前很久,但也足以让他们用克劳蒂特称为“干净先生”的计算机程序来重新编列账目。而他们之所以会这么叫那个计算机程序,则是因为那程序总是能让账目看起来干干净净,让那些能使他们被送进监狱里的数字,全都藏在清清白白的数字之下(送他们进监狱是件不公平的事,毕竟他们在账目上动的大多数手脚——事实上,几乎每笔账都动过手脚——全都是为了这个小镇好)。

  克劳蒂特·桑德斯这个人其实是这样的:她是个美丽版本的老詹·伦尼,是个亲切版本的老詹·伦尼。安迪可以与她同床共枕,也可以告诉她内心的秘密,他的人生要是失去了她,简直就无法想象。

  当安迪又开始落泪时,老詹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迪没听见他进来的声音,却没因此吓得跳起来。他几乎可以预测得到这只手会出现,因为这只手的主人总是会在安迪最需要他时现身。

  “我就知道可以在这里找到你。老詹说,”“安迪,兄弟,我真的非常、非常遗憾。”

  安迪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用双臂抱着老詹巨大的身躯,开始对着他的外套抽泣起来。“我告诉过她飞行课很危险!我告诉她查克·汤普森是个蠢蛋,就跟他老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