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科幻末世>流浪之城【完结】>第四百章 莫司令

  十三辆装甲车没有逃出多远,在洪水河大桥上,被女酒鬼关山莲率领的飞橇队追上了。

  这个壮硕的女人一口气喝光了酒,将酒袋狠狠地砸在地上。死鬼二当家吊丧眉曾说过,他老婆喝了酒能吊打他。这是实话,三当家关山莲的能力源自于酒。她和书院的梅朵一样,千杯不醉。不同的是,梅朵喝的酒只能转化成废物流进马桶。女酒鬼却能把酒当成身体燃料,酒喝得越到位,力气越大,能力也越强。

  女酒鬼像大青蛙一样从飞橇上蹦起来,跃上了一辆装甲车的车顶。她的右手呈诡异的紫色,一拳砸在装甲板上。在云爆弹轰击下都能安然如故的装甲板,竟被女酒鬼的拳头融穿了一个洞。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烧焊的味道和刺鼻的焦臭。女酒鬼不喜欢这个味道,所以她的鼻子上多了个鼻夹。

  一根枪管从洞内伸出来,女酒鬼伸手握住,把枪管弯成u型,炸膛和惨叫的声音同时从装甲车内传出。女酒鬼把报废枪塞了回去,顺手往里面丢了颗手雷,退后两步。火光在装甲板的破洞处一闪而逝,持续不断的黑烟从里面冒出来。

  女酒鬼跳上了另一辆装甲车,如法炮制。前一辆被她破坏的装甲车没有停下来,它偏离了行驶方向,直到撞断大桥护栏,掉进河里。前方的装甲车通过潜望镜观察到后车的情况,像屁股被火烧了,都加快了速度。

  有两辆车的士兵打开了顶部的矩形舱门,探出身子向女酒鬼射击。飞橇队的丘八就担心敌人一直缩在乌龟壳里不出来,三个冒头的兰山士兵立刻成了靶子,死状很凄惨。

  过了桥,十辆装甲车不跑了,迅速围成一个圈。玉关的丘八是狼,兰山的士兵也是狼。与其在逃亡中一个个被咬死,倒不如停下来痛痛快快地对咬,就算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一轮射击后,十多人从飞橇上栽了下来。玉关的“狼”们纷纷弃了飞橇,以装甲车为掩护发动反击。

  兰山狼个体实力强,玉关狼多。狼群的对决,原本势均力敌。奈何插进来一头凶厉的玉关母狼,瞬间打破了胶着的平衡。

  女酒鬼解决了第三辆装甲车,手持着一块被她切割下来装甲板,状若疯牛般地冲锋。她会用装甲板把敌人砸死,也会把右手直接刺入对方的胸膛。高温烧焦了肌肉组织,死在她右手上的人,一滴血都不会流。

  胜利的天平倒向了玉关。

  另一个场地上,战斗临近尾声。玉关、肃州、冬县三方联盟势力,以牺牲一千余人的代价,剿灭了兰山七百多人的残余力量。双方都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一个要死战,所以都死了。一个要血战,所以用上千人的血灌溉了这片荒瘠的土地。

  不去理会被云爆弹消灭的兰山士兵以及另外两个战场的战损情况,仅看这次短兵相接的结果。玉关损失三百零六人,肃州四百二十七人,冬县六百八十五人。三方联盟与兰山的近距离战斗,死伤比为2:1。从战损比和死亡人数,大致能看出各方的战力对比。兰山最强,玉关次之,肃州再次,冬县垫底。

  战场中央,莫司令傲然独立。圆月为他投射出长长的影子,月夜中,他原本挺拔的身子显得更加修长。他的周围有许多人,但他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他带领的弟兄都已经在这片土地上长眠。

  他们和他一样,为人类能够繁衍的理想而活着,死时却连投胎转世的奢望都不敢有。莫司令一直认为,如果说有人能给人类的延续带来希望,非鬼王莫属。牺牲眼前这些人,他不认为有错。

  他扫了一眼眼前的乌合之众,众敌环伺并没有给他太大的压迫感,死在他手里的,不下两百人。就个人而言,这笔生意不亏。他只恨因为自己的大意,葬送了这群兄弟们的性命,有负邱元首的委托,有负国恩。

  三方联盟的丘八们红着眼,怒目瞪视着这位光杆司令。枪口都对准了他,但没有谁去扣动扳机。大人物自然交给大人物发落。当然,这是托辞,真实的原因是这位司令不怕子

  弹。他们只是纳闷,这位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不逃?他们哪里知道,兰山“帝国”的司令,早已心存死志,一心殉国。这时候正在积蓄力量,准备在临死前带走几个厉害的垫背。

  莫司令这么想着,厉害的就来了。鼻涕虫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在他身后,冬县的首领陈达勇落后半个身位。陈达勇自甘人后,倒不是服气鼻涕虫,而是佩服玉关的狼兵,和他们相比,自己手下的兄弟充其量是一群哈士奇。

  鼻涕虫指着莫司令哈哈大笑:“帝国?!司令?!哈……哈哈。弟兄们,你们干趴了一个‘帝国’,高不高兴?”

  “高兴。”联盟的丘八们大喊,声音不算齐整,但气势还是出来了。

  “现在马上又要干趴一个司令,大伙儿高不高兴?”

  “高兴。”这一次声音整齐了。

  联盟的丘八高兴了,莫司令很不高兴。

  “高兴个屁,没有两颗云爆弹,你们就是渣。”

  “我们的确是渣。”鼻涕虫不以为意,“但战争只认结果,不认如果。我承认你的部队很强,那都是血喂出来的。”

  莫司令诘问道:“你就干净了?”

  “干净,绝对干净。和你一比,我们就是张白纸。”鼻涕虫嘿嘿笑了一声,“我们抢了胡杨十几年,欠下的人命不超过两条,还是误伤。抢归抢,我们不杀人。”

  莫司令笑了起来。胡杨首领一提起玉关,就恨不得在脸上刻满仇恨两个字,他还以为是多大的仇。在他看来杀人都不是事,何况抢粮食。

  “那倒是胡杨的人小气了?”

  “肯定的啊。大家伙一起在甘北过活,都是兄弟。从兄弟家拿点吃的,哪能那么记仇。他人呢?”鼻涕虫假装东张西望,“死了?哈哈……做人嘛,要大气一点才行。你要看事不开啊,老天就看你不开,那就得把你收了。”

  “你这话挺合我胃口,可惜咱们做不了朋友。”莫司令不无遗憾地说。要是没打这个仗,他没准会起“爱才”之心,帮兰山收编了玉关。无论是玉关的当家还是丘八,都还能入得了他眼。

  “那是,这一世肯定做不了朋友了。”鼻涕虫赞同道,“咱也没来世,所以注定是永远的敌人啦。”

  莫司令对此不否认,他问道:“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胡杨那群蠢货,六七百号人都拿不下你们几个?”

  鼻涕虫拼命地摇头,鼻尖下的小肉瘤撞了左侧的鼻翼又撞右侧的鼻翼,他吐了两个字:“秘密。”

  莫司令无奈道:“不说算了。”

  “我倒有个问题。”鼻涕虫说,“你们为什么要在天快黑的时候才发动?”

  不等莫司令回答,鼻涕虫又自言自语地说:“这好像不算问题,只要我们几个当家的死了,群狼无首,我们的据点自然就任你们拿捏了。”

  莫司令说:“你的脑子比你的长相聪明。”

  “你说我一脸猪相?”鼻涕虫眼睛一鼓,接着他又笑了起来,“随你怎么说,我又何必跟一个将死的人计较?”

  莫司令挺了挺胸,正要说话,远处传来了发动机的声响。人群外有人喊道:

  “跑走的装甲车回来了。”

  外围的丘八立刻转身,举枪对准了南方。

  那人又喊道:“装甲旁边是我们的飞橇队,三当家也在,在车顶上站着呢。”

  玉关的丘八们爆发出一阵欢呼。隔了几秒,肃州和冬县的丘八才反应过来,跟着吼吼。

  莫司令苦笑,他的兵,一个也没逃出去。等敌对的丘八们吵闹完了,他才看向鼻涕虫,说道:

  “我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谁来送我上路?”

  鼻涕虫抬了一下手,四周的人群立刻安静了。由远及近的发动机声响,就格外清晰。

  鼻涕虫摆出了拳击的姿势,面色凝重。

  莫司令见只有鼻涕虫一个人有动作,心里没来由地欣喜,他

  笑着说:

  “死前能和你这样的高手过过招,是我的荣幸。”

  莫司令突然放低了身段,口称和鼻涕虫过招是一种荣幸,实则是捧杀。只要鼻涕虫碍于脸面,不喊帮手,莫司令有把握快速击杀这个对手。之后只要能再解决掉另外两个势力的首领,他就可以改变一下计划,先不去死,而是先杀一批面前的丘八,能杀多少算多少。绵羊再多,终究只是绵羊。

  鼻涕虫脚步挪动地很慢,隔两三秒钟,他才会踏出一步。莫司令对鼻涕虫的异能不太了解,从之前的战斗来看,对方都是用拳头砸,应该是位力量型的能力者。他凝神戒备,九成九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鼻涕虫的身上。

  “哼。”在鼻涕虫离莫司令还有五米的时候,陈达勇发难了,使出了他的声波攻击。

  莫司令的心脏像被重锤狠狠击打了一下,随后又被人握着不停地拧,他痛得弓起了腰。

  肃州首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莫司令的身后,他团成一团,速度堪比风火轮,向莫司令的腿狠狠撞去。莫司令还没从心脏的绞痛中缓过来,“砰”,他的膝弯处受到大力撞击,仰面栽倒。肃州首领团着的身子这时像弹簧片一样展开,双腿踢打在莫司令的腰部。

  莫司令身体腾空的那一刻,肃州首领身体一滚,让出了位置。

  鼻涕虫冲了过来,双手托住了莫司令的腰。他的双臂变得乌黑,莫司令腰部的衣服在一眨眼的功夫变成了黑色。或许是发力过度,鼻涕虫的面部肌肉都有些扭曲。

  这三位在几小时前还相互提防的势力头领,此刻的配合却默契无间,一气呵成。

  莫司令身子一僵,他自腰部以下,都失去了知觉,绷直的小腿垂了下去。鼻涕虫的同化能力还在继续,莫司令的腰散发出玉石的光泽。

  莫司令能面对数千人面不变色,他的能力或许比想象的都要惊人。在此前的战斗中,他展现出超强的防御力和精准的射击能力。三方联盟的丘八们相信他肯定还有其他的能力。但已经不重要了,莫司令没有机会表现了,他成了一名高位截瘫患者。他咬着牙骂道:

  “卑鄙,你们使诈。”

  鼻涕虫现在还不敢放松,没有出声。陈达勇踱了过来,嘻笑地问:

  “我们怎么使诈了?”

  “说好……出手的是他,你们一起出手了。”

  陈达勇伸出左手拇指从左至右抹过他的一字胡,呵呵笑着问:“我们什么时候承诺过只一个人出手了?”

  莫司令一时无言以对,对方确实没有任何承诺。当莫司令问出谁来送他上路时,只有鼻涕虫动了,给他造成了即将一对一拼斗的一厢情愿的美丽误会。那三人的配合如此默契,显然事先曾经商量过。拉几个垫背的愿望落空了,被托举在半空中的莫司令带着不甘和绝望,恨恨地骂道:

  “无耻小人,枉我以为你们是条汉子。”

  陈达勇和肃州首领都哈哈大笑,陈达勇说:

  “怕是你对我们的人品有点误会。我们是狼,能群殴的时候,绝不会单打独斗。你以为这是拍电影?为了拖时间拖剧情,一个个排着队跟你玩?你又不是主角。”

  肃州首领懒得和仇人费口舌,他对鼻涕虫说:“玉关的,差不多了,让兄弟们爽一爽吧。”

  鼻涕虫把腰部完全黑玉化的莫司令丢在了地上。

  女酒鬼挤进人群,“大哥,我要为二哥报仇。”

  鼻涕虫说:“悠着点,大家和他都有仇,别一下整死了。”

  “那我切他一只手。”

  鼻涕虫点点头,向外走去,丘八们为头领们让出了一条路。

  莫司令声嘶力竭地喊道:

  “玉关的,我送你一句话。”

  鼻涕虫转过身说:“洗耳恭听。”

  “你身上真他妈臭。”莫司令说完哈哈大笑。

  鼻涕虫脸黑得都快变成黑曜石了。

  第四百零一章 说啥都不如生个娃

  原本,这里提一句月上枝头,会十分应景。可惜本就不多的树,被云爆弹烧得连灰都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点看看东方的圆月,总觉得它和皎洁沾不上边,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血色。

  战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装甲车以及被烧得光秃秃的车架。已经有一部分人从人群里脱离出来打扫战场。在人群不远处的一辆装甲车上,坐着四个人。胡永胜给另外三位发了一支烟,问道:

  “折腾地也差不多了吧,哼哼声都快听不到了,怎么说,这人也算一条硬汉。”

  莫司令的确算条硬汉,被女酒鬼关山莲切下一只手掌时,发出声音的分贝,也超不过一只小奶狗的吠叫。至于有人在他身上打一拳、踢一脚或者划一刀,他最多也就用闷哼来配合一下。这都折磨了半个多小时了,连鼻涕虫都去自家的车上换了身衣服回来坐了二十多分钟。

  鼻涕虫点了烟,深吸一口,吐出一条白龙,扭头喊道:

  “三妹,别没完没了的,了结了吧。二弟还没入土,战场也得打扫。”

  关山莲应了一声,把冒着紫火的手掌插入了莫司令的胸膛。

  “敬你是条汉子,给你留个全尸。”

  莫司令用最后一点气力艰难地说道:“我的手……”

  女酒鬼这才想起自己切了别人一只手,“呃……手掌回头让人给你缝上。”

  “谢……谢。”莫司令头一歪,气绝。

  “散了,散了。都去打扫战场。”

  人群散开了,关山莲走向自家的车队。玉关的车队路过嘉峪关时,把二当家和兄弟们的尸体都带了过来。女酒鬼的怒气发泄完了,现在只余悲伤,她抱着吊丧眉几乎无头的尸体嚎啕大哭。

  胡永胜往那边看了一眼,转过头问道:

  “你们几位打算怎么办?”

  鼻涕虫说:“趁他病,要他命。我打算把这边的事处理完就去打兰山的老巢。”

  “我派五百人支援。”陈达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的这些兄弟实力不行……还有上万头牲畜要照顾。”

  鼻涕虫对此表示理解,陈达勇的人勇归勇,但战斗力委实差了点,一看就知道没受过多少训练和打磨。

  肃州首领说:“按之前说的,南边留给你,我就不去了。我手下没多少人了,我打算去把胡杨的老弱病残收编了。”

  鼻涕虫对此也表示理解,胡杨剩下的人都是专事生产的奴隶,没有战力,在他眼里是一群羊。习惯带着狼东奔西突的鼻涕虫,没兴趣让狼群里混入羊。肃州在炮击中死了一千三百多人,近距离战斗又死了四百多人,人口减了一半。他们对胡杨的奴隶感兴趣,就让他们拿去好了。

  胡永胜问道:“真没兴趣加入书院?”

  三位首领都沉默了。说实话,他们对书院还是挺佩服的,五六个人就把一个有一百多人护卫的炮兵阵地端掉了,还没有人员折损。受了点轻伤的胡总管,这会儿也跟没事人一样。

  鼻涕虫和肃州首领以为是那个会打嗝的姑娘干的,但同样专业从事声波攻击的陈达勇立刻否了,轰隆隆的炮声里,声波攻击很难奏效。

  胡永胜证实了这个说法,丽格格刚露了个面就回去休息了。至于战斗经过,他只是言简意赅地说了句“炸了弹药运输车”,怎么炸的没有详说。三方不成为自己人,他也不想把隐身战衣一类的底牌暴露出来。

  也正是因为对书院战力的敬佩,三方对书院反而忌惮。他们在心里做了个评估,假如和书院的大部队对上,三方势力合力也未必够看。尤其是被书院先生敲过竹杠的陈达勇,对书院实力的评估还要高出许多。

  倒不是这三方人不想抱粗大腿,但做惯了头领,突然让他们以下属的姿态事人,这弯转得太急。

  胡永胜等了一会儿,没得到答复,大致知道他们的心思,不再勉强,提出了另一个方案:

  “冬县专注畜牧业,造血功能很强,武力较弱,自保能力不足。肃州发展均衡,但这次战争损失惨重,今后的自保也成问题。玉关战力强悍,但如果不靠掠夺,养活自己恐怕很难吧?你们三家各有所长,各有所短,既然如此,何不联合在一起?”

  鼻涕虫的小肉球猛地一缩,紧紧贴在他的鼻尖上,就像小丑的假鼻头。陈达勇摸着自己的一字胡,沉思不语。肃州首领的眉毛快速颤动了几下。见他们依旧没说话,胡永胜继续说:

  “兰山一旦覆灭,甘省就只剩下你们三家。曹大当家,你们玉关不善生产,从前有胡杨养活你们,现在呢?你们三家有联盟之谊,短时间不会发生冲突,可当你玉关缺衣少食的时候,你们三家还能保持平和?”

  陈达勇和肃州首领闻言,都警惕地望着鼻涕虫。鼻涕虫的肉球从鼻尖上掉下来,上上下下弹动着,眼睛瞪得老圆。

  “胡总管,你啥意思?离间我们的关系?”

  胡永胜笑着说:“离间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只是陈述事实。我的目的只是希望你们合三为一,取长补短,玉关不用再去掠夺,肃州和冬县的安全保障也得到了加强。”

  三人颇为意动。

  胡永胜继续说:“不要以为没有了兰山,你们就能安枕无忧。青云、莲都、管州、长青、玉象,这些鬼窟的股东势力,比兰山只强不弱。他们图的是什么?是人口资源,是送往鬼窟的实验体。当东南部的人口资源损耗殆尽,他们就会把目光聚焦到西北。”

  三人默默地点头。胡永胜又给他们每人点上一支烟,让他们静静地思考一下。关于鬼窟,三家首领很早以前就有耳闻,书院在游说他们时,又详细同他们讲了鬼窟的意图和势力分布。等他们一支烟抽完,胡永胜才说:

  “各位现在所虑的,无非是联合后,谁做老大的问题。我能理解,各位都是一方豪雄,要谁服谁都不容易。你们不妨考虑一下联席会议,会议主席轮流坐庄。没有从属关系,彼此扶持,守望互助。至于联合体今后的走向,就看诸位的意愿了。”

  陈达勇率先表态:“我愿意。”

  肃州首领随即说:“我同意。”

  大家都看向了鼻涕虫。鼻涕虫思索了片刻,将手中的烟头弹向远方。问道:

  “我们联合了,对书院有什么好处?你从中大力撮合,目的又是什么?”

  “书院需要强有力的盟友共同对付鬼王。最不济,这个盟友也要有自保能力,不需要书院分心保护,更不需要书院去提心防备。”

  鼻涕虫不可置信地问:“你们的目标这么崇高?”

  “崇不崇高,由后人定论。但我们知道,每失去一个人类定居点,鬼王的势力就会增加一分。保护现有的定居点,也算是对鬼窟变相削弱。”

  “后面的话我认同。”鼻涕虫说,“不过要后人来评判,这就是笑话了,我们哪里来的后人?鬼窟那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你说魅吗?她们的基因都变了,是另一个种族,和人没关系。”胡永胜摇头说,“我说的是人,传承了人类基因的后人。”

  三人同时一震,六道目光粘在了胡永胜的脸上。胡永胜笑了笑,投射了两组全息影像,一个是毛茸茸的小姑娘夏琦,一个是脱毛后穿着碎花裙的小姑娘夏琦。

  “不瞒诸位,我们书院里就有一个灾后出生的小姑娘,我们

  目前也掌握了让人类繁衍的技术。”

  “咝~”,三个势力的当家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但这项技术还暂时不能用于临床。你们也看到,小姑娘的毛发很旺盛,是这项技术的副作用。”

  陈达勇热切地说:“这没关系,只要是人,毛多点就多点,老祖宗毛还多呢,没准过个几百年,后代的毛就褪完了。”

  胡永胜说:“副作用不止这一个,心肺功能不全,发育迟缓,智力迟滞。”

  陈达勇被噎着了,他缩了缩脖子,说:“那还是算了。”

  “书院最顶尖的基因学家正在努力改进这项技术,保守估计,五到十年,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三人的眼神又变得热切起来,谁不希望有自己的子嗣,将自己的基因一代代延续下去?

  肃州首领第一个恢复理智,他有一个不好的猜测:书院和鬼窟对上,是为了抢夺人口,换句话说,是为了抢夺实验体。他被自己的推想吓了一哆嗦。他问道:

  “你们书院,不会也拿活人做实验吧?”

  “你真应该去书院看看。说是大同社会,可能稍稍过了点,但也差不了多少。”胡永胜说,“一个追求人人平等的小社会,你认为会拿人命当儿戏?”

  肃州首领抱歉地笑了笑。

  “这孩子是在野外自然出生的,被我们发现,带回了书院。我们也因此找到了繁育后代的方法,只要能通过基因疗法治好这孩子的病,就意味着人类重新打开了繁衍的大门。”

  肃州首领连连点头:“这个好,这个好。”

  鼻涕虫问道:“当你们的盟友,就有机会生孩子?”

  胡永胜大笑:“我们可没本事让曹大当家生娃,不过你们的女人应该有机会。”

  鼻涕虫尴尬地笑笑:“行,我也同意。不要说联席会议,让我们加入书院也行。”

  陈达勇和肃州首领纷纷附和。拥有后代,对末世的人来说,是不可企及的梦想。而此时,希望却近在咫尺,哪怕是镜中花水中月,也值得搏一把。

  胡永胜却改变了主意。他觉着这三位心思重,人现实,而且性格桀骜,野性难驯,现在拉进书院未必是件好事。倒不如把他们留在甘南,搞搞畜牧业。自打把外院列入书院门墙,尤其是又收留了五千难民后,书院的食物供给就变得有些吃紧,急需一个后方粮仓。

  “不急。”胡永胜说,“脑袋一热做的决定不靠谱。就像闪婚一样,没准跟着就闪离。两个人要在一起,不得先谈个恋爱?合得来就合,合不来就分,没有财产纠纷,分也分得洒脱。”

  三人都说是这个理。

  “我提议你们建立联席会议这种松散组织,是希望你们在合作的过程中增加了解和互信。和书院结盟也是这个道理。条件成熟了,再当一家人也不迟。”

  三方首领不再有异议,决定先试婚,再结婚。联席会议的名称是由陈达勇提议的,叫做“甘省人类定居点联合体”,简称甘联体。名字不算好听,当事人喜欢,胡永胜也懒得多事。

  几方的协定,将由书院的法律专家易慕付华代为起草。易慕付华受了点伤,开着玉关留在嘉峪关的一架飞翼先回了书院。协定只能等尘埃落定后再签署。

  胡大总管一高兴,豪气地送出两份大礼。第一份礼,打兰山缴获的战利品,全部归甘联体。第二份礼,书院打下兰山定居点,定居点内所有的固定资产,全部无偿移交给甘联体。

  三个人坐不住了,全都站了起来。

  “书院已经攻下了兰山?”

  胡永胜老神在在地说:“刚开打。”

  第四百零二章 石墨炸弹

  兰山“帝国”元首府的书房,邱正甫坐在书桌前,望着光屏发呆。

  往日莫冠军领兵出征,他都安之若素。要么在光屏上处理些公事,要么读会儿书。兴致来的时候,还会把年轻的元首夫人叫到书房来,鸣礼炮向远征的将士们致敬。

  今天他没了雅兴。右眼皮不要命地玩蹦床,怎么按也按不住。这他妈是大难临头的预兆啊,难道是莫冠军出事了?也别怪邱元首迷信,夜路走多了,总还是怕遇上鬼的。伟大的邱元首已经把所有的兵都派去城防了,今晚谁也不睡觉,但他还是不放心。

  兰山“帝国”家里留了两千“禁卫军”,却不能小瞧了,只有身经百战且忠心耿耿的悍卒才能被编入这支部队。

  邱元首发一会儿呆,就会按下呼叫铃。一名长得精干帅气的青年会推开门,小跑进来。邱元首每次都问一句话,冠军那边有消息发回来没有。青年每次的回答都是没有收到消息。邱元首就会不耐烦地挥挥手,让青年出去。

  邱元首第三次挥退青年时,青年却没有离开。

  “达令,您太累了,您需要放松一下。”青年说。

  青年一改平日的走路姿态,扭着胯款款向邱元首走去。他绕到邱元首座椅背后,双手交叉着放在元首胸前,脸贴着元首没几根毛的头顶。邱元首不太高兴,但依旧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

  “夫人,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就不按铃了,有消息你直接进来汇报吧。”

  青年微微叹了口气,顺从地离开了。这个青年就是伟大的元首“夫人”,元首的爱人同志。邱正甫没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觉悟,把自己的“夫人”安排在元首办公室机要助理的岗位上。平日里向远征士兵鸣炮致敬也方便不是?

  邱正甫突然有些后悔,当初如果狠狠心用两万人口换一颗同步卫星,现在也能直接和莫冠军通话了。当时,他考虑到天上的卫星运行时间都已经超过设计寿命,想着买回来用不了几年,就放弃了。但十年过去了,那些卫星依旧坚挺着在近地轨道转悠。

  伟大的邱元首想着卫星的时候,莫司令刚刚咽气。

  这时,书房门被推开了,刚刚出去没一会儿的元首“夫人”慌慌张张跑进来。

  邱正甫嚯地站起来,问道:

  “夫人,有冠军的消息了?”

  “夫人”却说:“达令,敌袭,有敌袭。”

  邱正甫脸变色:“来了多少人?”

  “百来个,还有大约一百台武装机器人,已经交上火。”

  为了神圣的个人,邱元首的这间书房隔音做得极好。外面打得热火朝天,他是一点动静都没听到。邱元首说:

  “走,跟我去看看。”

  邱正甫绕过书桌,向门口走去。他异常高大,目测身高超过了两米。他有一对黑色的翅膀,像黑斗篷一样披在身后。伟大的邱元首是个鸟人。

  精锐的禁卫军警觉性极高,书院的护卫队员和小型武装机器人刚刚走出隐身状态的飞翼就

  被发现了。黑金还没来得及变身,城头的城防炮就炸响了。武装守护没动静,因为敌人还在它们的射程之外。

  一百台小型武装机器人在前方的上空交织出一张激光防护网,炮弹隔老远就炸开了。禁卫军不傻,炮弹打不到人,就歇了。等这边的激光网收了,他们又放一轮炮。局面很胶着。

  书院来的人都是异能者,身上的防护甲等级也高,不过也没人想去尝炮弹的滋味。炮弹碎片未必能破防,但冲击力估计能把内脏压成泥。他们也没闲着,五台智能正在挖地道。它们掘进的速度很快,要不了半小时就能打开几条通道。

  江小瑜想飞到天上去侦查,被刀行阻止了。谁知道这个据点里有没有先进的防空武器,他不想让瑜妹去冒险。他们再强大,皮皮酱的修复能力再强,也不至于狂傲到去硬扛重武器。

  刀行给史湘云打了个电话,请求卫星支持。没多久,兰山定居点内的高清影像就传到了刀行的单片镜上。刀行把影像投射到空地上,招呼护卫队员们来集思广益。

  兰山定居点有一圈高大坚固的城墙,六七层楼的高度。北面有一条高压架空输电线路,建筑格局中规中矩。

  黑金试着往城墙上轰了一炮,可以穿甲的电磁炮弹只在上面刻了个白印。刘娇娘抛出的突破音障的巨石,连一点印迹都没留下。

  更大的难点是城防炮,这玩意都嵌在城墙里,炮口前面还有类似相机快门的防护装置,只有在炮弹出膛的时候才打开,炮弹射出后又迅速闭合。这玩意和城墙一样,不知是什么材料打印的,异常结实,黑金同样破不了它的防御。这是一头武装到牙齿的战争巨兽,书院却没有撕下它一块肉的好牙口。

  指挥所里,邱元首站在监控光屏前,看到敌人一筹莫展,他极为满意,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一放了。看了十多分钟,他觉得乏了,留下一句有情况汇报,带着男“夫人”回去了。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现实是臭皮匠终究是臭皮匠。这边书院的一群人还没讨论出可行的作战方案,那边的城墙上却释放了五颗钻地炸弹,地下的五台挖掘智能立刻失去了联系。挖掘智能最终还是惊动了兰山的防御系统,从地下突袭的方案宣告失败。

  就在刀行为难的时候,史湘云打来电话。自刀行求助,史湘云就一直通过卫星监控着这片战场。他说:

  “兰山的防御几乎是无懈可击,强攻损失会很大。但也不是没有弱点。”

  “什么弱点?”

  史湘云说:“它的防御体系太依赖电能,只要切断他们的供电线路,城防系统就会完全瘫痪。”

  刀行看了眼兰山的全景影像,不由皱眉:“它的输电线在城墙内,够不着。”

  史湘云说:“按理,现在的高压输电线是埋地的。或许他们嫌成本高,或许是没有专业技术人员。但既然他们用架空高压线,就是我们的机会。”

  “你是说短路?”刀行恍然大悟:“我去找根铁链,飞进去从高空丢下去。”

  “不妥,太冒险,兰山的防空力量应该不弱。”史湘云问,“你们带便携式发电机了吗?”

  刀行询问了护卫队队员,回答说带了。

  史湘云说:“稍等一会儿,我去黑箱系统查一下。”

  两分钟后,史湘云再次拨通了刀行的电话:

  “东面五公里,有个叫洪景轩的高档别墅区,里面的别墅,几乎家家都有独立黑箱。你带着发电机过去,随便找一家,黑箱通电后告诉我一声,我给你传送个好东西。”

  刀行问:“这都二十年了,黑箱不会被人捡走?”

  “黑箱对我们是个宝,对没有权限的人,连废品都不如。”

  刀行带上便携发电机,拉着江小瑜走了。半小时后,两人出现在定居点的东北方向三公里外的高空。

  史湘云给他们传送的是石墨炸弹和发射装置,石墨炸弹又称“电力杀手”,专为破坏电力输配系统而生。这种武器在20世纪到22世纪很盛行,但随着高压电埋地技术成熟,石墨炸弹就很难见到踪迹了,也不知道史湘云从哪里搞来的?

  石墨炸弹和发射装置总重量有五百多公斤。刀行和江小瑜都有皮皮酱的力量加持,扛在肩上并不吃力。两人各自发射了一颗石墨炸弹。“嘭、嘭”两声,激光制导的石墨炸弹在高压输电线路的上空炸开,无数个自带微型降速伞的小罐飘落下来。

  石墨炸弹就像一个优秀的乐队指挥家,它做了起手式,宏大的《枪炮奏鸣曲》立刻被奏响。

  在这一段城墙,乐队的核心成员是cf-20型武装守护、二十管科斯米林速射枪和机关炮。微型防空导弹、高射炮只是摆了个造型,这样的目标还不值得它们吱声。倒是有三个静默杀手——小型激光武器不甘寂寞,兴奋地制造着灯光效果。

  降落伞下的罐体一个个炸裂,有些是被打爆的,有些是自己炸开的。长长的石墨纤维,一束束,一团团,飘飘洒洒,纷纷扬扬。小罐墨,大师作。每一根纤维,都秉持着军工大师的匠心。

  罐体全部被击爆,《枪炮奏鸣曲》就戛然而止。智脑只把罐体当作了拦截目标。真正的威胁却以最曼妙的舞姿向它们逼近。

  第一根石墨纤维搭在了输电线上,随后是数万计的纤维束和纤维团。强烈的电光闪过,高压线短路,兰山定居点的灯光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由北向南快速崩碎。兰山陷入了黑暗,月光成为最亮的照明光源,将投入城防的禁卫军脸照得惨白。

  江小瑜丢下发射装置,人影一闪,已经化作一个小点,直奔兰山定居点。还留在原地的刀行惊出一身冷汗,心里抱怨瑜妹为啥这么莽撞,急急催动飞行靴,嘴里喊着:

  “瑜妹,注意安全……等等我。”

  兰山定居点南门,两台黑金动了,它们直奔南城门,身后一百台小型武装机器人组成一道钢铁洪流。

  巨美人刘娇娘娇滴滴的声音响起:“书院所属,五人一组,入城杀敌。”

  “杀!”

  第四百零三章 电力重启

  随着刘娇娘一声令下,护卫队员们奔跑起来,跑着跑着,人就消失了。

  每名护卫队员都配备了最低级的隐身装备,是用北湖的服装全息仪改造的,能在低速状态下抓取并模拟周围的景物,达到隐身的效果。由于这种设备抓取和模拟的效率较低,速度稍快隐身就会失效。但只要比马拉松长跑冠军跑得慢,就不用担心会泄露行踪。

  两台黑金跑到了城门口,它们的手掌变得像刀片一样扁平,刺进了两扇门之间的缝隙。失去了电力的支持,城门再也无法做到安如磐石。两台黑金同时发力,两扇一尺厚的推拉城门缓缓向两侧分开。

  门内的枪响了,兰山的禁卫军没有因为防御系统失效放弃抵抗,子弹击中合金城门,啪啪作响。密集的枪声中,隐隐还能听到呼喝声,似乎有人在指挥构筑临时工事。

  两台小型武装机器人走到门边,从裂开的门缝向内 射击,机炮制造的噪音让里面的惨呼声几乎不可闻。

  此时,已有善于攀爬的护卫队员爬上了二十米高的城墙,并解决了城头的士兵。一条条攀岩绳很突兀地垂落下来,只看到攀岩绳绷得笔直,左右轻微摆动,却不见人,显得十分诡异。

  女巨人没有隐身,也没有和她的队员们在一起。她的体型,不适宜攀爬。她站在小型武装机器人队列的队尾,身边有一辆装满了石头的大拖车。她打小丢惯了石头,这玩意比枪炮更顺手。

  大门分开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多的武装机器人涌到门口,对内火力压制。兰山的士兵被压得抬不起头,偶尔能反击一枪,准头就不用说了。

  突然,一台武装机器人跪伏下去,陷于瘫痪。它被粒子束击中,粒子束能级不高,未能蚀穿它的金属装甲。但产生的电磁脉冲破坏了它的电驱动和传感装置。紧接着,是一声突破音障的爆鸣,一块大石头从武装机器人的头顶飞过,只扑兰山的车载粒子束炮。轰的一声,连车带炮做了个后滚翻,粒子束炮的炮架子在地面上撑了两秒,才侧翻倒地。

  武装机器人涌入城中,机炮、激光不是劣质临时工事能挡住的,兰山的禁卫军后撤,躲入建筑或寻找更坚固的掩体,与武装机器人展开巷战。

  兰山在城墙上没有布置多少人手,因为他们坚信城防系统牢不可破,城墙上的人担任的是观察哨的角色。现在电力中断,通讯失联,有消息也发不出去。

  书院的护卫队员在城墙上袭杀了不多的守卫,从西面下了城墙。他们不与武装机器人出现在同一个战场,也是为了避免被误伤。兰山全民皆兵,全民皆匪。因此,书院的这些暗夜幽灵可以无所顾忌地展开杀戮。

  江小瑜在元首府门前落下。不等她进门,一个青年男子从门内跑出来,嘴里还喊着:

  “我去启动备用电力系统。”

  青年见到眼前的蓝衣美女,被吓了一跳。但他没有和对方交手的意思,甚至连句话都不问,身子一拧,向旁边跑去。

  江小瑜闪身来到青年男子背后,一剑刺向青年的后颈。青年的脖子诡异地弯成“c”型,躲过了致命一击,同时往前一扑,身子开始虚化。江小瑜不确定这是对方的能力,还是对方拥有隐形设备。没等她再次出手,身后一声爆喝:

  “休伤我夫人。”

  前方不远处也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达令,打她。”

  末世人少,江小瑜第一次遇到同性恋者,而且还是忘年恋,一时错愕,竟有些走神。天空中也传来一声大喝:

  “瑜妹,小心。”

  只见刀行从空中跃下,双手刀高高举起,一足跨前,一足在后,力劈华山的姿态做足了,如天神降临。

  江小瑜只瞥了一眼,就有些痴了。当年在滇省,他从天而降的雷霆一击,劈了巨人,让她第一次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些许好感。这次同样是为了救她,同样霸道帅气,何其相似的一幕。

  伟大的邱元首见刀行来势凶猛,放弃了对江小瑜的刺杀,将手中的长枪举过头顶格挡刀行的必杀一击。

  “铛~”,邱正甫向后退了两步,手中的钢枪已经断成两截。他惊疑不定地望着眼前这位并不壮硕的男人,对方比他矮了一个头,体型比他小了一圈,却让他有种不可力敌的错觉。

  “敢偷袭我瑜妹,找死。”

  自打仙子让他改口,刀行对“瑜妹”就越喊越顺溜,而且每喊一声,力量似乎就要大上一分。他双手挥刀,向邱正甫攻去。

  江小瑜毕竟不是花季少女,痴迷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喊了一声:

  “刀哥,老家伙交给你,我去阻止他们开启备用电源。”

  一旦武器系统恢复,书院将损失惨重。江小瑜不敢耽搁,打开了单片镜的生命探测模式,向元首“夫人”跑走的方向追去。

  元首“夫人”的速度不慢,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跑出了两百多米。江小瑜想追上去一剑把他刺死,但又改变了主意。她在腰间一拍,进入了隐身模式。元首“夫人”在单片镜里只是一个小红点,单片镜里的小红点很多,尤其是南面,红彤彤地一片。为了防止跟丢,江小瑜给这个小红点做了标记。

  两个隐身的人一前一后,跑向定居点北面。杀了元首“夫人”固然能阻止他开启备用电力系统,但保不定还有其他人会去。只有彻底破坏电力设备,才能一了百了。有元首“夫人”在前面带路,可以省去寻找的时间。

  在兰山定居点西北方,高压输电线路的尾端,距离城墙一百米的地方,有一排小平房。元首“夫人”往那排平房跑的时候,东边也跑来两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人。他们是这里的电工,在事故段查探后,发现高压供电线路短时间无法修复,就过来启动备用电力设备。

  元首“夫人”看到这两个人,松了口气,解除了隐身。他对两人大喊,让他们务必保证武器系统的电力供应。两名电工答应一声,冲进了平房。元首“夫人”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

  江小瑜意识到这里就是变电站。地方找到了,元首“夫人”也没有必要留了。她闪身到了“夫人”的背后,喘大气的“夫人”却不见了。

  江小瑜觉得身体一紧,低头一看,元首“夫人”身体拉得老长,像条蛇一样,把自己缠了一圈又一圈。他如蛇般的身体还在不断游走,最后,元首“夫人”的脑袋出现在江小瑜面前,差点就嘴对嘴了。只是江小瑜没有解除隐身,因此元首“夫人”看起来像是缠住了一团空气。

  “没想到我还有这一招吧?”元首“夫人”得意地问。

  江小瑜努力把头后仰,问道:

  “你怎么发现我的?”

  “侦测设备并不太稀罕。”

  元首“夫人”说完,身体继续向上游走,他想缠住

  江小瑜的脖子,将她活活勒死。如果是从前的江小瑜,或许还真要中招。但自从江小瑜服食过异世界的延寿胶囊,力量增加了几倍,又有皮皮酱的力量加持,说力大无穷也不为过。

  她双手发力向外打开,把缠住她的元首“夫人”的身体拉得老长。元首“夫人”的异能属于变身系,但到底不是橡皮人。咔嗒,元首“夫人”一声惨叫,他的脊椎椎体滑脱,登时没了力气,从江小瑜身上滑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夫人!”接着一个小黑点窜上了天空。

  看来元首和他“夫人”确实恩爱,元首府离这里差不多有一公里,“夫人”不算太响亮的惨叫立刻惊动了伟大的邱元首。

  刀行大喝:“哪里走?”

  刀行很气愤!两对夫妻打架,老公和老公打,老婆和老婆打,这才是正确姿势。哪有老婆打不过就想去帮忙的道理?太不把刀行放在眼里了。邱元首会飞,但速度不算太快,很快被刀行追上,两人在天上继续打。

  江小瑜没再理会躺尸的元首“夫人”,她翅膀一振,直扑变电站。她一只脚才踏进门,就听到一声轻微的嗡鸣,扭头一看,城墙上出现了灯光。她心想糟糕。

  屋子里一片漆黑,里间倒是有光透出。她走进去一看,有一段楼梯通向地下室,光是从地下室射出来的。

  地下室里有一个很大的操控台,上面有许多红红绿绿的按钮。

  难怪高压供电线短路后,备用电力系统没有自行启动。这个操控台没有智脑控制,完全靠手工操作。让江小瑜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兰山的城防系统这么先进,电力控制系统却这么落后。这会儿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没准防御系统已经在重新启动了。

  一名电工似乎听到一些动静,转身看了一眼,但什么都没看到。他自嘲地笑了笑,以为自己太紧张了,出现了幻听。可他刚转过头,就觉脖子一痛,然后发现自己没法呼吸了。他手在脖子上摸了一下,木讷地低下头,手上全是血,他还能看到一股红色的喷泉。

  “咯咯……”他发不出声了,踉跄地退后几步,坐倒在地。另一正在操作的人听到动静,扭头看到的是一段染血的剑尖。

  江小瑜现了身,对这名电工说:

  “马上关闭电力系统,我可以饶你一命。”

  电工笑了笑,站直了身子,面向江小瑜,任由剑尖对准自己的脖子。

  “你们是侵略者。”电工说。

  江小瑜心里涌出了无数反驳的话,但这时候没空辩论。她把剑尖又往前送了一寸,抵住对方的脖颈,只需稍稍用力,就能刺破对方的皮肤。

  电工轻蔑的眼神一闪而逝,他大喊一声:“夫人,救我。”

  江小瑜没有回头,但她却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单片镜的生命侦测状态,身后并没有出现标识为敌对状态的红点。也就在这时,她觉得剑尖一沉。那名电工身体前扑,任由剑尖刺穿了自己的脖颈。

  江小瑜往回抽剑已经来不及了,血从这名电工的脖子里涌出。江小瑜万万没想到,兰山连电工都这么烈性,无力反抗便选择死亡。

  两名电工都死了。如果有智脑,江小瑜或许还能应付。但面对这种古老的电力操控台,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望着红红绿绿的按钮和不停闪烁的指示灯,江小瑜心急如焚。

  第四百零四章 玩烟花很危险的

  兰山定居点内外都黑灯瞎火,唯有城墙熠熠生辉,在月夜中格外璀璨夺目。

  这就像一个气质样貌都十分普通的女人,戴上了一条瑞加娜钻石项链(二十二世纪最昂贵的项链,最高估价达八亿美元),主人在旁人眼里只是个项链展示架,能入眼的唯有项链。

  城墙内,嗡嗡声和咔嗒的机械声不绝于耳,这头战争巨兽正在苏醒。女巨人刘娇娘立刻通过内部频道向全员发出了隐蔽的命令。

  由于书院缺乏正面对抗的实战训练系统,所以护卫队平日经常借用特工训练手册的相关科目进行训练,反倒让他们形成了一种独特的作战风格。队员们小组配合,充分利用装备优势玩阴使诈,能偷袭,绝不硬刚。他们完全没有身为异能者的尊严,个个都像特工一样。

  在女巨人发出命令前,这群人早已在不同的建筑里,凭借隐身和夜视装备,悄无声息地猎杀躲在建筑内负隅顽抗的兰山禁卫军。

  两台黑金的智能化极高,奔跑的速度也很快,与它们高大的体型极不相称。它们各自锁定了一栋高大的建筑,并在防御系统完成启动前钻了进去。这两栋建筑里也有禁卫军,黑金立刻迎来一波弹雨。狡猾的黑金没有使用重武器,以免引起城防系统的注意。它们将敌人一个个点杀。

  武装机器人是按指挥官按命令行事的,这时候再寻找掩体,就有些晚了。大约三分之二的武装机器人就近进入了建筑物,剩余的则被兰山禁卫军拖住。一枚枚微型导弹从城墙上发射出来,喷吐着尾焰,冲向武装机器人。

  别看这些袖珍导弹个子极小,穿甲能力一点都不含糊。除了少部分被武装机器人的激光拦截,其余的都命中目标。定居点内出现了二十八具机器人残骸。

  远在书院的史湘云,看到这个场景,心在流血。他手头的军用智芯不多,这些武装机器人毁一台少一台。军用智芯是有着特殊底层规则的智脑芯片,基于它生产的人工智能,在最高指挥官的授权下,可对人体目标进行杀伤。

  史湘云在加盟书院后,曾经在他庞大的数据库中查找过用于制造军用智芯的专用光刻机的下落,无果。没有了无处不在的网络,他的骇客技术无从发挥。现有的条件,他无法制造智芯,只能祈求军用智芯没有被烧毁,能够被回收利用。

  ……

  刀行仍在和邱正甫酣战。

  脚踏实地的时候,邱正甫不是刀行的对手,疲于招架。他所依仗的,是那身超级皮实的全身防护甲,虽然被刀行的长刀刻了许多划痕,但对方终究不能破防。现在打到了天上,邱正甫鸟人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速度虽然不快,但腾挪躲闪比对方灵活了许多。

  刀行在空中没有着力点,完全依赖于飞行靴的方向调节功能,动作远不如在地面上那般轻巧。尽管如此,他依旧和邱正甫斗了个旗鼓相当。

  天上两个大活人,城防系统的眼不瞎,一枚袖珍导弹奔着刀行来了。

  刀行立刻启动了隐身设备。他不会傻到以为导弹是靠光学成像来制导的,隐身只是不想让邱元首看到自己下一步的动作。就算邱元首身上有侦测设备,从设备开启到信号捕获还是需要花点时间的。

  刀行隐身后,邱正甫果真愣了一下,接着他觉得背后一沉。刀行趁他愣神的功夫,刀入鞘,闪到邱元首的背后,抓住了他两只翅膀的翅根。邱元首就算拍打翅膀也甩不掉对方。

  刀行对邱元首的一对翅膀也很无奈,他不知道这对翅膀是真是假,总之异常结实。他的长刀至少在上面砍过七八刀,连根毛都没砍下来。现在倒成了他附身邱元首的最好抓手。

  刀行要躲微型导弹,只能拿邱元首当盾牌,他相信导弹的敌我识别系统不会伤害“帝国”元首,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邱元首始终直面导弹。

  邱元首也被飞来的导弹吓了一跳,不过导弹距他二十米的时候,已经改变了轨迹,从他头顶两三米的高度掠过,到前面去调了个头,冲着挂在邱元首背后的刀行飞来。刀行心里暗骂该死的智脑,它难道不怕把邱元首也炸死吗?不过智脑似乎笃定邱元首的护甲能挡住爆炸的余波。

  刀行身子向上拔高了几十公分,双手搂住了邱正甫的脖子,同时加大了飞行靴的输出功率。两人的合体在空中做了180度空翻,头朝下。导弹面对倒立的邱元首,果然又从旁边绕开了。

  刀行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和袖珍导弹藏猫猫,直到把它的燃料耗尽。他附在邱元首的耳边阴恻恻地说:

  “别乱放烟花,要出人命的。”

  ……

  江小瑜在控制室急得团团转,她瞎按了几个按钮,似乎没什么用,电力系统运转正常。她还专门以她的超常速返回地表看了一眼,城墙像瑞加娜项链那般闪亮,内嵌的武器就像项链上的碎钻,依旧鲜活。

  “大姐夫,咋办,咋办?”江二姐只能打电话向远在书院的史湘云求救了。

  史湘云还真没接触过这么古老的控制台,也不知道红红绿绿的按钮代表啥意思,临了,大姐夫出了个馊主意:

  “你在上面乱按,没准能瞎猫碰到死耗子,让发电机出现故障。”

  江小瑜一闪身又回到地下室,像打击乐手一样,噼里啪啦在操控台上胡乱地拍。也不知道她碰到了什么按钮,操控台上一盏红色的指示灯亮了,而且在极速闪烁。操控台出现了警示信号,让江小瑜精神大振,拍打得更加起劲了。

  ……

  刘娇娘躲进了距城墙不远的一座独栋别墅。她选择这里的原因很简单,一是她刚入城,城防系统就开始重启了,她的选择不多;二是别墅的门又大又高,她这么大的个子,呆在里面应该不会觉得憋气。

  这种别墅,论居住的舒适度自是没话说。但要说坚固程度,还不及普通的公寓,一炮就得倒。但刘娇娘认为,智脑在没有确定敌对目标前,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地随意向定居点内的建筑丢炸弹。

  因为停电,门禁系统失效。一身蛮力的刘娇娘一撞就把门撞开了。一个女人刚刚点亮了一支蜡烛,蜡烛又粗又大,富裕点的人家玩浪漫的时候就喜欢点上这玩意吃晚饭,美其名曰烛光晚餐。女人被大块头美女吓得瑟瑟发抖,连连后退,最后在一个壁柜边上蹲了下来。

  刘娇娘见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没在意,她温柔地警告了一声:

  “别喊别叫,我不

  会伤害你的。”

  女人驯服地点点头。

  刘娇娘吹熄了蜡烛,走入大厅。清冷的月光透过落地窗子洒在地面上,让人在炮声喧嚣的夜里有了一片可以驻足的宁静之地。从这里可以看到大街,恰好有两台武装机器人被密集炮火击中。作为这次行动的指挥,刘娇娘很自责,不知道回去该如何向史大人交代。这些武装机器人可都是史大人的心头肉。

  “呯”的一声枪响,刘娇娘的肩膀被撞了一下。她急忙向旁边侧扑,躲在茶几下面,同时防护面甲护住了她的头颅。

  又一声枪响,子弹将茶几的一角崩碎了。那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正拿着一把“月夜之狼”向刘娇娘射击。月夜之狼是大口径长管手枪,威力大,精度高,后坐力也非常大,女人依旧能稳稳地射击。

  刘娇娘很恼怒,她居然对一只凶戾的“母狼”动了恻隐之心。所幸击中的是有护甲保护的肩膀,要是击中头部,刘娇娘这会儿已经为书院殉职了。她从茶几上抓起一只花瓶丢了出去。花瓶没有发出音爆,因为距离太短。伴随着花瓶破碎的声音,女人仰面直挺挺地倒下,连挣扎都没有。不用去看,女人的死状一定极其凄惨。

  刘娇娘走过去,捡起了月夜之狼。这把枪外形极其俊朗彪悍,并不喜欢枪械的刘娇娘也没舍得把它丢下。她在半开的壁柜抽屉里找到了配套的枪袋和子弹,就把枪束在了腰间。

  别墅的厅灯在这时候亮了,随后又熄灭了。

  ……

  一向文静规矩的江二姐居然在古老的操控台上找到打击乐的天赋。她最擅长的是速度,手速自然不会慢。最快的时候,她能一秒钟敲击十几个键,节奏也很带感。在江二姐玩打击乐的时候,定居点内开始上演灯光秀。

  公寓楼的灯亮了,又灭了。别墅区灯亮了,又灭了。接着是办公楼、元首府、库区、生活能源保障区……灯光调皮地从一个区域跳到另一个区域,没有停歇的时候。

  到后来,城墙的供电也受到了影响。“瑞加娜项链”如光辉之神,“瑞加娜项链”黯然蒙尘,“瑞加娜项链”得到了太阳神的光明加持,“瑞加娜项链”投入了黑暗女神的怀抱……城墙上的灯光明明灭灭,控制城防系统的智脑陷入了不断重启的悲哀循环中。

  由于失去了智脑控制,一直在追逐刀行的袖珍导弹突然发了疯,向东边飞去,最后击中了一座库房。库房发生猛烈的爆炸,腾起的火云足有上百米,几公里外都应该能看得清清楚楚。这么大的声势,显然不是一枚袖珍导弹能制造出来的。

  邱元首傻了,刀行也傻了,勒住邱元首脖子的胳膊也松了一些。

  紧接着,附近几个库房也发生接二连三地爆炸,轰隆声绵绵不绝。一时间,定居点内火光冲天。一团又一团火云冲上高空,变作了黑蘑菇。数朵黑蘑菇又聚到了一起,好大一丛,格外壮观。

  邱元首挣扎着落到地上,两只手拼命地扳着刀行箍住他脖子的胳膊,从嘴里挤出了五个字:

  “该死!军火库!”

  刀行在他耳边幸灾乐祸地说:

  “那好巧哦。早跟你说不要玩烟花,很危险的。”

  第四百零五章 真没电了

  江二姐玩嗨了,她击打按键的速度越来越快,按键之上,连手的残影都看不到。

  突然,江二姐收手了,她退出几步远,望着操控台。她记得大姐夫说过,古代的操控台,喜欢用红色指示灯来警示危险。现在,操控台上一排九盏红灯全亮了,还拼命眨眼睛,好晃眼。

  “我成功了?”一向冷静的江二姐这会儿像个开心的孩子。

  她身形一闪,人出了变电房。她的身体突然变得无比僵硬,不可置信地环顾四周。定居点内灯火通明,无一处不亮,快被折磨疯的智脑又在兢兢业业地重启防御系统。此时的兰山定居点,就像黑夜里璀璨的明珠,明艳不可方物。除了天空中的那朵黑蘑菇,那是明珠上的瑕疵。

  江二姐再次向大姐夫求救。

  “你确定所有的警示灯全亮了?”史湘云问。

  江小瑜着急地说:“全亮了,可定居点的灯也全亮了。”

  史湘云慢条斯理地说:“那就等它亮着吧。”

  “可城防系统又启动了。”

  史湘云说:“警示灯全亮,估计电压过载了。只要城防系统敢放炮,我有九成的把握发电机会启动过载保护,跳闸。不就又没电了?”

  江小瑜还是不放心,“等跳闸了我就守在变电房门口,免得又有人来恢复。”

  “守什么守?这么聪明的一个女孩子,这会儿怎么就傻了?把操控台砸了啊,砸了他还怎么操控。”

  ……

  刘娇娘在发呆,她在想厅灯什么时候灭。刚那会儿,灯跟疯了一样,一会儿亮,一会儿灭。换成平时,如果停电了,巴不得电赶紧来。但这会儿刘娇娘就盼着灯灭。左盼右盼,灯就是不灭。巨美人恼了,随手抓起一个装饰摆件,向厅灯丢去。

  重新被黑暗包裹的滋味,就是让人安心。

  一个人影从落地窗前一闪而过。外面有人在喊话,这栋别墅隔音效果不错,听不太清。

  刘娇娘这时才惊觉自己莽撞了。别人家,家家亮着灯,这家的灯却突然灭了,不引起禁卫军的警觉才怪。她心里叹了口气,自己到底还是一只菜鸟。她起身,慢慢向别墅大门靠近。

  一束红光从城墙那边照了过来,透过落地窗,在房间里缓缓移动,最终红光定格在女人的尸体上。紧接着,又一束红光从另一侧照射过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刘娇娘的身上,娇娘大骇,如同黄鹂鸟般清脆婉转的声音响起:“妈妈吔。”

  她拉开房门,鱼跃扑了出去,身子在地上翻滚,直到碰到装满石头的推车才停了下来。身后一声巨响,造价不菲的别墅坍塌了。

  刘娇娘躲过重炮轰击,自己也暴露在大街上。她高大的身形,立刻引来五枚袖珍导弹。也就在此时,兰山定居点再次陷入了黑暗。备用发电机不堪重负,跳闸了。

  导弹失去了智脑控制,但刘娇娘面临的威胁并没有解除,它们按着既定路线直线前行。美女巨人抛出了推车,数十块大石头飞起来,在刘娇娘面前组成了“小行星防御带”。失去控制的袖珍导弹没了辨识能力,纷纷撞向石头。

  刘娇娘转身前扑,趴在地上,双

  手护住后脑勺。碎石没能伤到刘娇娘,反倒把一名探出头的禁卫军士兵送去了极乐世界。

  等尘埃落定,禁卫军再找人时,美女巨人早已不知所踪。

  书院护卫队重新回到了熟悉的猎杀节奏。

  ……

  江小瑜开始砸操控台了。

  今天,她的任务没完成好,所以砸起来格外卖力。凳子、油桶、榔头、扳手……能找到啥用啥,没一会儿,就把控制台变成了垃圾堆。

  刚才在地面上的时候,她的单片镜收到了几条内部频道的消息,武装机器人损失惨重,一轮轰炸后,至少报废了三十多台。她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没有及时阻止两位电工。如果不去理会那位元首“夫人”,情况应该能好许多。以后得想办法帮大姐夫找找军用智芯了。

  江小瑜出了变电房,就看到有六名兰山禁卫军往这边跑。江二姐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她从原地消失的同时,六名士兵也在同一时间捂住了脖子,仆倒在地。他们一枪未放,至死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变电房就是个香饽饽,总有人被它吸引来,必须断了兰山人的这个大念想。江二姐一不做二不休,把几名士兵身上挂的手雷全部取了下来,全部丢进了变电房。手雷没能炸塌变电房,但内部的设施已经支离破碎,房子里冒出滚滚浓烟。兰山想在短时间内恢复供电是不可能的,江小瑜终于能放心地离开了。

  她回到刚刚元首“夫人”躺尸的地方,“夫人”不见了,不知是不是被人救走了。她飞上天空,寻找刀行。

  刀行还在和邱元首肉搏呢。两人在地上滚来滚去,刀行奋力勒住邱元首的脖子,邱元首双手死命扳着刀行的胳膊。刀行在皮皮酱的力量加持下,几千斤力还是有的。这么久没有拿下邱元首,可见邱元首的力量也着实不弱。

  江小瑜惊呆了,这还是勇猛无匹状若天神的刀哥吗?怎么像街头混混一样打架?

  江小瑜落下来的时候,两人刚刚翻了一个身。邱元首在下,趴在地上。刀行在上,趴在邱元首身上。江小瑜知道邱元首是基佬,看到这个姿势别提有多腻味了。

  “刀哥,你……”

  刀行听到瑜妹的声音,大喜:“瑜妹,老乌龟壳厚,砍不动,你快来帮忙。两口子合力,其利断金。”

  “啥两口子……乱说啥呢?”江小瑜脸红了。

  她站着没动,因为无从下手。刀行力气和她差不多,刀哥劈砍都没用,她剑刺更没效果。

  “咋帮?”

  “踢他下身。”刀行说。

  战甲固然能挡住锐器攻击,但不可能抵消所有的冲击力。男人的要害,哪怕是受很小的力,也不好受。江小瑜的脚力足以碎石,哪怕只有三分之一的力道能通过战甲传递过去,伟大的邱元首今后就再也没有能力恩宠“夫人”了。邱元首立刻夹紧了双腿。

  刀行为了方便自家瑜妹顺利实施碎蛋工程,他两只脚插进邱元首的小腿空隙,发力向外扩张。邱正甫力量略逊一筹,挣扎了一会儿,两条腿不情不愿地分开了。

  “瑜妹,踢。”

  江小瑜杀敌讲究

  的是一剑封喉,哪里使过这么下三滥的招数,她找了个借口:

  “刀哥,你屁股……挡住了,我怕踢到你。”

  刀行急忙说:“那先别踢。把我踢坏了,你就没幸福了。”

  江小瑜跺跺脚,这家伙,让他改口喊瑜妹后,就得意忘形了。刀行一发力,两个连体人翻了个身,都仰面朝上了。刀行在下,邱元首在上,方便碎蛋的姿势。江小瑜依旧没踢,她说:

  “刀哥,要不咱想个别的办法?”

  邱元首一边抗争着,还一边点头,后脑勺砸得刀行鼻尖生痛。如果没有面甲保护,刀行的鼻子都得被砸扁。

  “瑜妹,快点。还有那么多俘虏等我们解救。”

  刀行和江小瑜此行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保护被兰山俘虏的数千多人的安全。江小瑜不再犹豫,一脚踢出,又快又准。

  “噗”,好像有东西碎了。邱元首一声惨嚎,泄了力。刀行胳膊猛然发力箍紧他的脖子,没一会儿,邱元首软得像一滩泥。

  江小瑜说:“刀哥,别把他弄死了,他可能知道鬼窟的很多秘密。”

  刀行把邱元首推到一边,爬了起来,招呼小瑜和他一起解除邱正甫的全身甲。

  “妈的,难怪这么结实,原来是对假翅膀。”刀行愤愤道。

  解除了邱元首的武装,又给他注射了大剂量的肌松药,找了条绳子把他捆了。五名收到消息的护卫队员来得很快。刀行把邱正甫和全身甲转交给这支小队,拉着他瑜妹去找俘虏营。

  两人没有去南城区,那里是战区,也是生活区,兰山不可能把俘虏安置在那里。南城区传来的枪声已经稀疏了很多,书院的清理工作进展得很顺利。

  找俘虏营没费多大功夫,两人在空中飞了一圈,就从单片镜里看到西面有一片区域聚集了密密麻麻的红点,因为太密集,红点堆叠成了一个不太规则的长方形。其中混杂了五个绿色的小点,是一支书院护卫小队。江小瑜意外地发现被她做了特殊标记的元首“夫人”也在那里。

  俘虏营是个地牢,地牢的栅栏门被打开了,周围躺着五具兰山禁卫军的尸体,只有两人死于枪伤,其他人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

  地牢的墙壁上零星地插着一些火把,光线十分昏暗。但对有夜视装备的刀行和江小瑜来说不是问题。两人顺着楼梯拾级而下,发现这个地牢非常大,共有三层。每层都堆叠着百来个合金囚笼,每个囚笼里至少关押着十多名俘虏,如牲口一般。

  俘虏们或坐或躺,没了精气神,只有少数几人听到动静后,扒着笼栏向外张望。地牢里充斥着刺鼻的屎尿气味,两人不由皱眉。兰山的这群恶狼毫无人道,连畜生都不如。

  元首“夫人”在地下三层,他站在一个合金囚笼旁,手持着一个圆柱形玻璃瓶,做出随时要把这玩意丢进囚笼的姿势。他把俘虏们当成了人质。尼玛和叫化儿也在这支护卫小队中,他们不知道瓶子里装的什么,投鼠忌器,不敢轻易上前。

  衣服仍旧是元首“夫人”那身衣服,江小瑜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她不禁问道:

  “你是谁?”

  第四百零六章 尘埃落定

  江小瑜在单片镜里确认,眼前的人确实被她做过特殊标记。

  这个男人看到江小瑜,眼里闪过一丝忌惮。

  “又是你。”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听到他的声音,江小瑜知道这位的的确确就是先前的元首“夫人”,至于那张面孔,只是一个伪装。

  刀行笑道:“你家元首拼死护着你,你脱困了不帮忙,反倒跑这里劫持人质。你脑子怎么想的?”

  元首“夫人”没心情回答问题,他面露恨色,将手中的瓶子狠狠地摔在地上。浓烟腾起,快速扩散。

  “毒烟。”有人惊叫。

  刀行等七人迅速后退,他们的面甲物理防御不错,但防毒能力只能说勉强。

  等“毒烟”散尽,元首“夫人”早已不知去向。再看看那些俘虏,并没有中毒的迹象。众人知道上当了,这就是一发普通的烟雾弹。

  “谁喊得毒烟?”尼玛恼怒道。

  其他几人都摇头。尼玛也反应过来,那个声音不属于任何一个他熟悉的人。那么很可能是元首“夫人”自己喊得。

  刀行骂了一句:“妈的,这货还会变声。”

  江小瑜说:“刀哥,那边有个洞,我们过去看看。”

  两排笼子的中央,有一个方形孔洞,可容一人钻入。

  “我去看看。”叫化儿自高奋勇地说。他个子小,身手灵活,适合钻洞。他刚俯下身,就听到前方一声闷响,大股的烟尘从孔洞内喷涌出来。

  叫化儿说:“坑道被炸塌了,没法追了。”

  “这货跑路的水平一流啊。”刀行皱了皱眉,“你们是怎么发现他的?”

  以这位元首“夫人”的机敏,似乎不应该被护卫队员堵在这里。

  “我们发现了这个地牢,进来查看。没一会儿他就跑进来了。”尼玛说。

  “这么说地牢门口的士兵不是你们杀的?”

  刀行的推断很有道理,元首“夫人”如果看到地牢门口的士兵尸体,肯定不会冒冒失失地闯进来。

  叫化儿说:“我们进来的时候,地牢周围没人。”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六名兰山士兵发现地牢门被打开,过来查探,被元首“夫人”偷袭了。

  “这家伙为了逃跑,连自己人都杀,好狠啊。”尼玛感慨道。

  江小瑜说:“也许他是某个势力派到兰山的卧底。兰山的人从里到外都是血性,做不出这种事。”

  刀行说:“回头问问那位元首。”

  几人在讨论的时候,兰山定居点外,一辆飞翼升空,向着西南方向,迅速远去。

  等对兰山禁卫军的完成清剿,天已经亮了。兰山的地头蛇,仗着对建筑和地形熟悉,与书院的人展开游击,只至弹尽。如果军火库不爆炸,他们的抵抗或许还能更持久。

  定居点内两千三百五十一人,除了元首被俘,元首“夫人”逃走,其余全部战死,无一投降,包括“平民”。兰山高层皆着军装,与士卒们冲杀在第一线。两千多人里,有九百四十九个女人,其中六百人穿着禁卫军制服,打起仗来比男人还勇猛。护卫队员就看到有几个女人,抱着炸药对武装机器人发动了自杀式袭击。

  兰山之悍勇,尽完本不能书。所以,便不说了。

  然而,作为正义之师,书院的护卫队员却极尽猥琐之能事,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干的都是偷袭。他们杀敌效率还是不错,死在他们手上的也有七八百人。护卫队员只有六人挂彩,实现了零战亡。

  书院的损失来自处于正面战场的武装机器人,

  禁卫军士兵不顾性命地向机器人发动攻击,用数百条人命换来了四五十台武装机器人的损耗。史湘云的心肝宝贝折损大半,完好无缺的不足二十台。

  这边尘埃落定,书院那边也派人过来了。打头的是电鳗王率领的电工科,他们带来了大量设备,修复兰山定居点的电力设施。随后是老鹰的基建科,对损毁建筑进行修缮。接着就是外院的一批新兵,帮忙对俘虏营的一众人等进行安置。胡永胜早晨从甘北飞回来主持兰山的善后工作。

  刀行和江小瑜和胡永胜简单交流了一下,就同内院的护卫队员一起撤离了。他们要赶在德城东湖的高层得到消息前,对他们实施斩首行动。东湖高层勾结兰山,要将四万人卖给鬼窟做实验体,哪怕未遂,他们也死不足惜。

  丽格格回了书院。这姑娘在炮兵阵地腹部中弹,子弹虽然没穿透护甲,但她一整晚都觉得腹部隐隐作痛。她要回去用最好的医疗智能做个全面检查,免得落下后遗症。一起回去的还有两名谈判组的护卫队员,既护送丽格格,也顺带把一堆机器人残骸捎回去。不知史大人看到这堆破烂是啥表情。

  中午的时候,米豆豆和林小妖也来了。一天之后,她们带走了五百多名身家清白、有异能潜质的人。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且是自愿离开,其他人也没在意。他们本就是被兰山从各个定居点抓来的,被掳后心灰意冷,死志萌生。现在都没缓过劲来,哪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

  大概在第三天中午,甘联体的车队浩浩荡荡地来了。各种交通工具都有,四个轮的、三个轮的、两个轮的、没轮的、履带的、机械足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车型横跨几个世纪,特别壮观。把这些车辆放进博物馆,就是一部交通工具编年史。

  先锋部队是玉关和胡杨的人,陈达勇有上万头牛羊猪要驱赶,保守估计,最快也得十来天才能赶到。

  甘联体人员到达的时候,兰山定居点已经恢复如初。定居点内只留下了胡永胜、五名内院护卫队员和一千名外院新兵,其他人都离开了。

  大队人靠近城墙的时候,城防系统立刻被触发。西北狼不会被吓得瑟瑟发抖,但也紧张了好一阵子。城防当然不会动真格,胡大总管仅仅是想向客人(或者说未来的城堡之主)展示一下这座战争堡垒。

  入城后,几千号人排了十队在城门口留下身份识别信息,外院新兵负责维护秩序。

  胡永胜带着玉关和肃州的两位头领参观定居点。两人的心情很复杂,他们很高兴自己将拥有一座坚固的营垒,但又想不通为什么强大的战争机器在书院面前如此弱不禁风。肃州首领不可置信地望着那群新兵,这些人纪律倒是严明,但太稚嫩,手上分明没有染过血。

  “他们,打下了这个堡垒?”肃州首领指着新兵们问。

  胡永胜淡淡地说:“他们是来帮忙打杂的,打下这座城堡的去了南边,兰山的小弟欠收拾。”

  鼻涕虫问:“那个东湖?”

  “对,东湖没费劲,两小时就被我们拿下了。昨天,东湖选举了新高层,就等过两天和我们签订盟约了。”

  鼻涕虫不解地问:“你们不收归己有?”

  胡永胜呵呵笑着,从兜里掏出烟,给两人散了一支。三人一边走,一边说。

  “人养多了累得慌,吃喝拉撒都要管,没那精力,我们给些支持就好了。”

  鼻涕虫表示理解,管理几千人和执掌几万人的定居点,完全是两个概念。肃州首领吐出一口烟,小心地问:

  “胡总管,敢问书院攻下这座堡垒,伤亡大不大?”

  胡永胜很讨嫌地笑了笑:“你猜。”

  鼻涕虫和肃州首领心里开始盘算。刚才进城的时候,已经看到这座堡垒的獠牙了,还在庆幸自己没来攻打,否则搞不好会全军覆没。鼻涕虫伸出三个指头,说三千;肃州首领伸了两个指头,说两千。两人都觉得自己说的数字很给书院面子。

  胡永胜傲然地说:“单说人员,零伤亡。”

  鼻涕虫和肃州首领异口同声地说:“不可能。”

  鼻涕虫追问:“贵方来了多少人?”

  胡永胜:“一百零三人。”

  鼻涕虫和肃州首领咝地倒抽凉气,但眼神出卖了他们:不信,老子就是不信。

  “全部是异能者。”胡永胜补充了一句。

  咝咝声更响亮了,鼻涕虫和肃州首领就像两个偏头痛患者,嘴角不时还抽一抽。三方聚合起来的甘联体,异能者也才刚刚凑够两位数。异能者有强有弱,103个人未必个个强大,但如果是异能者军队,彼此配合默契,取长补短,爆发出的战力就不是简单的能力叠加了。

  肃州首领向胡永胜表达了感谢之意,他的语气越发小心,语意中也不乏试探:“为了甘联体,书院出动全部异能者,如果有什么闪失,我们愧疚难安啊。”

  胡永胜摆了摆手:“哪有全员出动?不到一成。”

  内院有近三百异能者,外院的九百多人虽然是新丁,但好歹都是攻击型异能者,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书院的王牌之师。

  玉关和肃州的两个当家人抽气都抽不动了,肃州首领还不小心咬了自己的舌头,疼得龇牙咧嘴。一千多名异能者,这样的实力足以碾压任何一支势力了,难怪书院敢和鬼王放对。

  震慑完盟友,胡永胜又给了点安慰:“书院这次损失惨重啊。”

  两位当家人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不解,又有些期待。人都是这样,自己过得惨,也希望朋友不要比自己好太多,心里才能平衡。

  胡永胜沉痛地说:“我们报废了六十五台武装机器人,还有十几台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鼻涕虫和肃州的都无语了,智能嘛,废了再造呗,怎么能叫损失?但肃州首领的脑子很快转过弯来,他惊讶地问:

  “你们有武装机器人?你们能制造军用智芯?”

  胡永胜拍着胸口说:“就是因为没法制造,才心痛啊,报废一台,少一台。”

  两位当家人心里总算平和不少。不过以六十五台军用智能的代价,攻占武装到牙齿的战争堡垒,全歼两千多名狼兵,这样的战绩,任何势力想都不敢想。两人不由地收敛狼性,放低身段,对书院武力大加赞许。

  对两人的褒扬,胡永胜只是笑笑,不置一词。他不会告诉他们,书院的胜利有运气和侥幸的成分。如果不是兰山的电力系统存在巨大漏洞,想要攻下这座堡垒,书院不倾尽全力是不可能做到的,而且会损失巨大。

  真心话姐姐林小妖曾问过邱元首,为什么兰山的防御系统这么先进,电力系统却这么原始?邱元首说电力系统是自建的,城防系统是鬼窟建的,用三万人口换的。

  林小妖又问鬼窟修建城防时,为什么不顺手把电力系统改造了。邱元首说还要追加一万人口,他没舍得,把这一万人口转换成了鬼窟的股份。元首大人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专门破坏输电线路的石墨炸弹,也正是这种古老而特殊的炸弹,断送了邱元首的梦想和前程。

  只笑不言的胡总管在鼻涕虫和肃州首领的眼里越发高深莫测。至此,他们对成为书院的盟友小弟,不再有任何心结。

  第四百零七章 先生托梦

  德城东湖开了一场公审大会,审判对象是兰山“帝国”的邱元首和东湖的原高层。罪名与蝶恋花的女老板安筱蝶一样——“危害人类罪”。

  东湖的五万群众,群情激愤。除了少数提前进入一万人大名单的人,人人都有可能被送进鬼窟,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如果书院没有出手,这些东湖群众还被蒙在鼓里。当大量证据呈现在民众面前,他们出离愤怒。尤其是两万多难民,他们没想到刚刚逃出狼窝,又跳进了虎穴。

  装着罪犯们的囚车游街,群众们纷纷抛掷烂叶子、草球、毒果。丢的人太多,差点把五名罪犯埋了。末世没有食物可供浪费,不可能丢鸡蛋、番茄,这些东西都是群众们一大早出城去挖的。这些植物多少都有毒性,等几名罪犯被压上高台时,皮肤上都不同程度地出现红肿、皮疹或轻度溃烂症状。

  公审大会持续了三个小时,五名罪犯被押到定居点外的丛林执行死刑。提前进入豁免名单的三百多号人,也被关入监狱,强制劳动改造。

  接下来的环节就很愉快了,东湖定居点正式改名为“德城人类乐居联合会”,简称“德人居”。德人居民选首领分别与书院、北湖和甘联体签订了协议。书院以城防系统和武器装备入股,获德人居35的股份,北湖和甘联体分别获得了7和10的股份。北湖保证德人居的衣,甘联体则要每年为德人居提供定量的猪牛羊肉。

  德人居自身造血能力不足,养活一万人还勉强,养五万人那就是神话了。

  两万多流民涌入东湖定居点后,每天能吃上一顿饭就就得谢苍天谢大地谢仁慈的高层老爷了。东湖的原高层要用这些人交换自己的利益,不可能让这些人饿死。但地主家也没余粮,拖了一两个月,原高层也是焦头烂额。现在好了,他们被赏了一束激光,永远都没烦恼了。

  德人居新高层上台后,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五万人的衣食问题。书院立刻拉来了北湖和甘联体,把这两位盟友牢牢地绑在利益驱动的战车上。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北湖重商,入股自然是看中了德人居的市场。五万人规模的大定居点,在这世上已经很少了。

  甘联体入瓮,原因稍稍复杂。甘北的两家都和劳动模范沾不上边,只有陈达勇的冬县势力热衷畜牧业,他们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猪牛羊。甘省除了甘联体已经没有其他人类势力,生产生活物资可没地方抢。所以加强和其他势力的商业交流势在必行。

  德城在旧纪元时,是一个重工业城市。当初,德城最大的打印材料公司德远重工,生产的建筑打印耗材、生产及生活打印耗材曾占据了全国60的市场份额。无论是金属、非金属或高分子打印材料,质量在同类产品中都属上上乘。书院承诺,将帮助德人居重启德远重工。

  德远重工一旦恢复生产,德人居就有了同其他定居点交易的基础,也能为众多人口提供充足的就业机会。甘联体看重的,就是德远重工的打印耗材。

  各方代表在协议上郑重盖上了电

  子印鉴,以书院为核心的西部经济军事同盟正式成立了。

  当晚,胡永胜在书院外院宴请了北湖、甘联体和德人居的高层。

  参观完外院的城防和成建制的异能者军队,甘联体的三位当家人也明白了为什么书院轻易就将兰山这座军事堡垒拱手相让,人家看不上啊。外院无论是防御体系,还是攻击系统,都远在兰山之上。

  回到酒店后,哥仨聚到一起商议。他们的心里都有些不安,书院在德人居有35的股份,在北湖有20的股份,这两家是书院的亲兄弟。亲兄弟有难,书院哪有不出手的道理。书院的武力,比任何城防系统都可靠。他们很后悔当初没有答应书院的邀约。

  陈达勇问:“咋办?说是四方联盟,他们是近亲,咱们是远亲。”

  肃州首领尚政赞同道:“是啊,不仅关系远,地理位置还远。”

  鼻涕虫曹荣拍桌子说:“要不我们把关系往前推进一步?”

  陈达勇和尚政看向鼻涕虫,示意他继续说。

  “兰山定居点是书院送给我们的,我们白拿好处,一点表示都没有说不过去。咱哥仨,一人出10,合计30的股份给书院。”

  肃州首领尚政当即表示赞同,他想得很透,没有子孙,股份算个屁,又不能带进棺材,死了一了百了。自己还指望靠书院的技术给自己添个继承人呢。

  陈达勇稍微犹豫了一下,说:“咱们能拿的出手的只有牲口,就那么一万来头,给书院几千头,再支持一下德人居,自己就剩不了多少了。”

  鼻涕虫说:“咱甘南缺草场吗?新收留的五千人里,就有不少有经验的牧民。就算不懂的,有人带一带,很快也能上手了。咱们甘联体以后也不做别的了,大力发展养殖业。陈兄弟是这方面的行家,你要多少人,我们全力支持。”

  “那行,我没意见,就这么干。”

  三人立刻去找胡大总管,死乞白赖地要赠送书院30的干股。胡永胜帮甘联体倒是没考虑过回报,他只想削弱鬼窟的势力。不过有人送上门,没有往外推的道理。双方愉快地签署了股份转让协议。

  甘联体的三位当家人心情十分舒畅,以后他们和书院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了。

  第二日,送走了一干高层,胡永胜返回书院,他照例先去探视先生。今天的主母柳莹有些不一样,一扫往日的阴霾,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

  柳莹说:“胡哥,有成哥昨晚给我托梦了,说最多一年他就能恢复。”

  胡永胜楞道:“托梦?”

  “他昨晚突然出现在我梦里……有成哥是玩意识的,他应该能做到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亲近的人出现在梦里不算稀奇事。如果换个人,或许假装高兴一下,再宽慰年轻的主母几句,不会真当回事。胡永胜是先生的老班底,也是最倚重的人之一。他对先生有谜之信任,一向认为没什么事是先生做不到的。

  “太好了,先生还说什么了?”胡永胜高兴地问。

  柳莹说:“他问了些书院的近况,说胡哥做得很好,辛苦胡哥了。”

  胡永胜激动地眼泪花花都要流出来了,再苦再累,有先生的这一句肯定,值了。

  “先生什么时候还会再托梦?”

  柳莹说:“他说他的意识体还很虚弱,出来一趟很耗精神,不定什么时候会出来。”

  先生已经昏迷了一年半,之前千呼万唤得不到回应,现在终于有了主母这个沟通桥梁,胡永胜兴奋地说:

  “下次先生再托梦,您告诉先生,兰山和东湖我们都拿下来了,兰山的地盘给了甘省人类定居点联合体,东湖改名叫德城人类乐居联合会,我们分别持有30和35的股份。”

  “天大的好消息呢。”柳莹拍手笑道,“胡哥你太棒了,有成哥听到这个消息说不定会提前醒过来。”

  胡永胜嘿嘿笑着:“那我以后就多报告点好消息。”

  “对了,胡哥,有成哥说,如果院搬过来了,就把他送过去,有林妈妈的帮助,恢复时间至少能缩短半年。”

  胡永胜对林妈妈不了解,事关先生的安危,他不得不谨慎。石岩山和林妈妈打过交道,于是他把石岩山叫了过来。

  石岩山的媳妇丽格格回来休养了两天就完全康复了,所以这货现在看起来很高兴。他说:

  “林妈妈这人看着老不正经,其实人不错。肯定不会害我哥的。”

  柳莹紧张了:“怎么不正经?”

  “看着骚,其实挺纯的。嫂子,你担心她吃了我哥?放心吧,我这么帅她都没吃,她看不上我哥的。”

  柳莹气恼道:“你哥比你帅。”

  石岩山嘿嘿笑了两声:“自己的男人肯定是天下第一帅,我媳妇也是这个意思。”

  柳莹白了他一眼,不理他了,转头对胡永胜说:“让林妈妈开个独立的游戏舱,不要在大厅里,完全隔离,安保要做好,费用我来出。另外,我要陪有成哥进去。”

  石岩山呵呵笑,嫂子到底是不放心哥和林妈妈独处。

  “费用的事您不用考虑,我马上去安排。”胡永胜答应一声,马上给林小妖打了电话,让她和林妈妈去接洽。胡永胜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问:

  “先生有没有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骆有成突然昏迷,一直是聚在书院人心里的谜团,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整整一年半,谜团凝而不散。听到胡永胜的问话,阴霾重新笼罩了柳莹俏丽的脸。

  “常院长在有成哥意识海里自爆魂体,有成哥只来得及护住一颗意识火种,其余的记忆都被粉碎了。”

  胡永胜和石岩山都被吓了一跳。石岩山问:

  “有多碎?”

  “比面粉还碎……一粒面粉再碎成上万颗。”

  石岩山捶了一下胸口,“还好我哥本事大,换个人早挂了。”

  柳莹又白了他一眼,怎么说话呢?不过石头倒是说了句实话,有成哥的本事自然是最大的。

  第四百零八章 贵客恶客

  林小妖让魂乡(原院)的智能召唤林妈妈真身,智能却说林妈妈正在招待贵客,没空。智能建议林小妖进入z109号游戏舱,从那里可以进入林妈妈虚拟世界里的会客室,在那里等待没有那么枯燥。

  林小妖对林妈妈是有误会的,对魂乡是有成见的,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智能也不勉强,请她到休息区坐了。

  小妖姐姐确实挺固执,不仅自己拒绝魂乡,还顺带帮自己情郎柳洵拒绝了魂乡。同时每天以身饲郎,把柳郎喂得饱饱。不是小妖不能接受新鲜事物,而是她的爱情来之大不易,为了守护这份感情,她不允许出现一点疏漏。

  林小妖一等就是一个小时,但林妈妈那边依旧没有完事。她把自己的通讯编号告诉了智能,等林妈妈忙完了给她发个信息。

  ……

  林妈妈的贵客不是别人,是书院大姐夫史湘云。作为书院唯一的智脑专家、顶级骇客,他早想过来看看林妈妈的系统,但他总是忙。后来他从林小妖那里听说了红姐,他怀疑红姐就是他的女哥们,一个能让女人无视天下男人的奇女子。不过那些天书院在打架,需要他提供技术支持,所以一直拖到了今天。

  史湘云进入的游戏是《院》,他没有穿戴某个称之为“姐夫”的容器,他是米豆豆的奸夫,骆有成等一众弟弟妹妹的大姐夫,所以他不再需要“姐夫”的外套。他只是眨眨眼,“姐夫”容器就变成一团0和1的数字组合飘散了。

  他在大街小巷里旁若无人地走着,嗒嗒的脚步声成了这里唯一的声响。远处有几只长舌怪在探头探脑,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人送回复活点。长舌怪的智能化程度很低,但它们本能地察觉到这个男人很危险。

  终于有一只长舌怪向史湘云靠近了。它来得很不情愿,走两步退一步,似乎有个意志在不停驱使着它。史湘云自顾自地走着,就像没看见它。脚步声每响一次,长舌怪就要哆嗦一下。好在史湘云的步子不快,不然长舌怪会抖成小马达。

  史湘云经过长舌怪的身边时,那条长舌终于扭扭捏捏地卷了过来。长舌刚刚碰到史湘云,舌尖就变成0和1的组合。数字化的进程顺着长舌推进,很快蔓延到全身,比导火索燃烧的速度还快。数字长舌怪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满身的字符,然后嘭地爆开了,就像婚庆礼炮里射出的彩纸,飘飘洒洒漫天飞舞。

  史湘云笑了笑,身体闪了两下,有点像录像掉帧的那种状况,随后不见了。再出现的时候,他在小街尽头,两只手搭在两只长舌怪的身上,这两怪也步了同伴的后尘。作为一名顶级骇客,他在这个虚拟系统里,即便不能称神,也相去不远了。

  他的身后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极为清脆。他的身前,也出现了六名持刀武士。

  “你这么一皮,游戏就不好玩了。”身后的女人说道。

  史湘云转过身,与他面对面的是个女人,身后还跟着三个武士。他上上下下把女人打量了一番。女人穿着一身水红色的旗袍,衩口恨不得开到腰际。身材很惹火,脸上挂着挑逗的笑。身子比嘴巴还会说话:来啊,我不设防的,任君采撷。史湘云笑着摇摇头:

  “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女人问:“恩客要找哪位姑娘呢?”

  史湘云说:“我不找姑娘,我找红姐。”

  女人说:“哎呀呀,那倒巧了,我是蓝

  姐,您别看只有一字之差,我比红妞强多了。她愿意做的,我也愿意;她不愿做的,我还是愿意。”

  史湘云被这位荡妇逗笑了:“你这个杀毒程序挺有个性。”

  蓝姐努力把嘴巴圈成一个○,装作很惊讶又很可爱的样子。

  “你连我的职业都能看出来?”

  史湘云对这个做作的女人没了兴趣,淡淡地说:“散了吧,别妨碍我找红姐。”

  蓝姐身后的武士们略一迟疑,还是向前踏了一步。

  史湘云问道:“不怕被数字化?”

  “怕啊……”蓝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身子像扶风柳一样左摇右晃,有意无意地让旗袍的襟摆飞得高一些,“但我好想被你数字化哦,那样一定很……!”

  “如你所愿。”

  史湘云伸手按住了蓝姐的肩膀,蓝姐很快变成了数字组合,却没有像长舌怪那样崩散。

  数字蓝姐咯咯笑个不停:“帅哥,我打真空哦,要不要看看?”她撩起数字旗袍的下摆,里面还是一堆数字。

  史湘云又有了点兴趣,“有意思,人工智能的壳,却又不是人工智能,你是所谓的魂?”

  “是啊,是啊。”蓝姐身上的数字快速隐去,她又恢复了本来的样貌,“我是意识体,你也是意识体。灵与灵的结合,才是最极致的体悟,哥哥要不要试一试啊。”

  这个女人太骚了,无时不刻不想着挑逗。史湘云只喜欢米豆豆这种良人,只在需要的时候出现,还专一。可惜他的“戒色”异能无法带入虚拟世界,否则倒是可以让她体验一下纯净的心灵。

  “我要去找红姐了,让开吧。”

  史湘云话音一落,蓝姐和五名武士就似卡帧一样,身影不停闪烁。

  “你对我们做了什……”

  蓝姐话没说完,就和她的九名手下一起,从原地消失了。再出现时,蓝姐发现自己头冲下趴在楼的屋脊上,旗袍下摆被掀开一角,露出半边白花花的肉。姿势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老娘才是这个系统的杀毒程序……”蓝姐突然不吭声了,脸枕着瓦片想事,过了好一会儿说,“这个入侵程序比当年那个玩意识的小子恐怖。”

  一个武士也把脸枕在瓦片上,侧着脸看蓝姐,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欣赏蓝姐的风景。他提出一个可行性方案:

  “要不咱们就把这里当作隔离空间,自我隔离。”

  蓝姐很喜欢这个提议:“行,咱们就趴在这里装死,眼不见,心不烦,天塌下来有妈妈顶着。”

  武士们纷纷颂扬蓝姐人怂心玲珑。

  事实上,他们只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他们确实被隔离了,身子像是被磁石吸住的铁块,在屋脊上一动不能动。

  史湘云推开一扇小门。小翠在门后不知所措,她这个防火墙,应该是防不住眼前这位的。

  史湘云漫不经心地说:“带路吧。”

  小翠略一迟疑,转身向前走,走入一道门,眼前是个院子。院子里有一口井,几个赤身的女人躲在冲凉的木桶后,惊恐地望着小翠背后的男人。史湘云只是冲她们笑笑,然后跟着小翠转了一个弯,穿过一条长廊,上了一段楼梯,又是很长的一条回廊,……史湘云说:

  “我这人一向喜欢走捷径。”

  于是,弯弯绕绕的回廊被拉直了,回廊的尽头是一

  扇红门。门口站着一个身着淡蓝色旗袍的女人,巧笑嫣然。史湘云从原地消失了,随后他出现在红姐面前。

  “云子,你来了?”

  “打草妞,果然是你。十多年了,你一点都没变,依旧年轻漂亮。”史湘云大笑,张开双臂,给红姐一个熊抱。

  关于打草妞这个绰号,朋友圈曾有两个说法。一说是源自红姐的一句话,她说世上的男人就像地里的稗草,全部打掉都不可惜。二说是因为她的名字。红姐原名屈妲绰(chuo),妲是商末的美人,绰取“体态轻盈柔美”之意。但绰又可以读chāo,变变音调就成了“去打草”。

  红姐把史湘云让进了屋,红姐唏嘘着,她曾以为从前的朋友都不在了,没想到还能见到小老弟。

  “云子,你入侵的本事越来越大了啊。”

  史湘云没接这话,而是问道:“打草妞,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黑系统,结果把自己黑进来了。”

  “你做返真实境的,黑啥系统?”史湘云不满地说,“专业不对口,处处得碰壁。想出去不?我帮你赎身。或者来个刺激点的?我来玩一出英雄救美,杀个三进三出,大战终极boss林妈妈,最后抱得美人归。”

  红姐白了史湘云一眼,笑道:“还美人归呢,小心豆豆把你阉了……”

  说到这里,红姐顿住了,她小心地问:“豆豆……她还好吧?”

  “好着呢,和我在一起。”

  “还有几个真心朋友活着,真好。”红姐由心地绽放出愉快的笑容,“豆豆怎么没有一起来?”

  “她忙着呢。”史湘云说。

  米豆豆在给从兰山带回来的五百人批发异能,还得忙一段时间。

  红姐问:“你们还是和以前一样?”

  “对,两个人都有空的时候才在一起,平时谁也不烦谁。”

  红姐劝解道:“豆豆年纪也不小了,该对她有个交代。她不像我,我是真的不需要男人。”

  史湘云想了想,说道:“行,我回头问问她的意思。”

  红姐笑着点点头,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听人说魂乡有个雌性生物敢睥睨群雄,我猜是你。”

  红姐哈哈笑着:“肯定是妈妈说出去的。”

  史湘云说:“你还没回答我,要不要给你赎身?”

  红姐翻了个白眼:“要走我随时可以走,你还真以为妈妈是古代的老鸨啊?我留下来是自愿的,这里挺好。”

  史湘云哦了一声。

  红姐问:“你来这里,不单纯是叙旧吧?有事求我?”

  两人曾是无话不谈的异性知己,一方撅撅屁股,另一方就知道对方想拉屎。史湘云自然不会客气,直抒来意:

  “《枪林弹雨》那几款军事游戏是你做的吧?书院缺少军事训练系统,想找你帮忙开发一个。”

  红姐说:“确实是我做的。不过要为书院开发训练系统,我还得征求一下妈妈的意见。”

  史湘云问:“你不是自由身吗?为什么要征求她的意见?”

  还没等红姐回答,一个女人的声音便在四面八方回荡:

  “哪里来的粗野小子,毁坏我的智能,禁锢我的员工,挖我的墙角,还好意思让我们技术输出?即便你是小红的朋友,我也不能轻饶了你。”

  第四百零九章 借人

  史湘云起身问道:“林妈妈准备怎么惩罚我?”

  “针刺、皮鞭、滴蜡、捆绑……小红,还有啥?”

  红姐笑嘻嘻地说:“打屁股。”

  “没啦?”林妈妈意犹未尽地问。

  红姐说:“不知道,没玩过。”

  林妈妈心不甘地说:“就这么多吧,臭小子,你自己选。”

  史湘云无奈地说:“最近,我的私人保健医生建议我宜清淡,忌辛辣。所以林妈妈的大餐我只能敬谢不敏。”

  林妈妈的身影出现在房间内,她打量着史湘云问:

  “小红,柳下惠怎么跑到咱院来了?”

  红姐笑道:“妈妈别闹了,他要不露两手,你能这么快出来吗?”

  林妈妈点头说:“柳下惠最没劲,闹不起来。”

  两人的对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史湘云没理她,问红姐:“她早知道我来了。她是不是没事就到处偷窥?”

  红姐说:“妈妈就是个偷窥狂魔,别人的记忆她都能想方设法偷窥,系统里这点事哪里瞒得住她?幸好我建了个暗室,不然一点都没了。”

  林妈妈说:“不就藏了四个不同肤色的男偶吗?以为能瞒过我?”

  红姐大惊:“你都看到了?”

  “都看到了!”

  红姐捂住脸:“完了完了,没脸活了。为什么我要认这么不要脸的妈妈啊?羞羞的事,你怎么能偷看?”

  林妈妈无所谓的说:“都是女人,看看有什么打紧的?大不了以后让你看回来。”

  红姐当即说:“免了,不感兴趣。”

  林妈妈说:“这样最好,我对那事也没兴趣了,要假模假样在你面前演一遍也挺累的。”

  史湘云看着两人笑闹,打草妞和林妈妈处的不错,挺和谐。林妈妈也不是表面上那么不正经,只是喜欢口花花而已。史湘云轻咳一声,刷一下存在感。

  林妈妈装模做样地用手在脸上轻轻拍了一下:“都怪你这个小骚蹄子,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位柳公子。”

  红姐认真地纠正道:“什么柳公子?他叫史湘云,我们那个小圈子的顶级骇客。”

  林妈妈一拍掌说:“你就是史湘云?”

  史湘云问:“林妈妈知道我?”

  林妈妈说:“你们那个小圈子的人我知道,都是怪咖。你是超级怪咖,ai、武器都玩得溜。我那时觉得自己老了,就没到你们年轻人的小圈子凑热闹。”

  史湘云他们的小圈子是个神童圈子,像史湘云十七岁大学毕业,已经算是晚的了。红姐十八岁时已经在读博。米豆豆更离谱,十三岁本科毕业。所以像林妈妈这种老前辈,自然不好意思到这个圈子来混脸熟。

  红姐对史湘云解释道:“林妈妈本名叫林凌玲。”

  史湘云想起来了,科研界的大圈子里是有这么一个人,名字很喜感,喊她名字就像用嘴巴在打铃。林凌玲是一位游戏场景设计师,业内名气很大,但为人却很低调,几乎从不出席圈内的活动。以至于史湘云在大圈里活跃了几年,也没见过她。没想到在末世,反倒在她的游戏系统里看到了本尊。

  林妈妈说:“难怪你手脚不动,就把小蓝他们几个收拾地服服帖帖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和智能对话是我的本能。”

  史湘云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林妈妈没再追问,大咖都有自己的秘密武器,如果有人问她是如何与灵魂沟通的,她也不会说。没有得到答案,林妈妈仍然很高兴:

  “你是超级怪咖,我们就有谈生意的基础了。你代表的是书院吧?”

  史湘云点头称是。

  林妈妈说:“我就喜欢和书院做生意。之前来过俩俊小伙,后来是一个姑娘,给的条件我都很满意。”

  史湘云嘴角抽了抽。能不满意吗?

  有成去谈生意,说愿意为院提供保护,愿意为林妈妈去对付常院长,但对院几乎没有索求。

  石头更进一步,又是武装机器

  人,又是异能者,还出动了六辆大飞翼,浩浩荡荡地把院接回书院。无论在旧纪元还是末世,就没听说过哪个城市为了招商专门提供武装护送的。

  到了小妖这里,史湘云已经无语凝噎。落地了不收场地费、没税收不说,林小妖还附赠资源,免费提供硬件升级服务,只是为了让院改个名字。这种缺德的亏本买卖,也就只有小妖这个败家娘们才能做得出来。

  史湘云这次来,就是想扳回一局。硬件升级终究要落实到他头上,让他帮着升级没问题,但魂乡也得给书院一些好处。

  林妈妈说:“这里太简陋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她伸手画了一道光门,说:“史公子请。小红也一起来吧。”

  史湘云抬步走进光门。

  “妈妈,我……”一直像个木桩一样杵着的小翠开口说话了。至始至终,她都没插上一句话,来了个客人,结果自己成了局外人,好气哦。

  “乖,你就在这儿帮我看家,我和史公子有要紧事要办。”林妈妈说完,也进了光门。

  “是要紧事哦,我要去围观喽。”红姐冲着小翠做了个鬼脸,闪人了。

  光门之后,有一幢木屋。木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静听潮涨潮落。木屋前有一片沙滩,摆了三张沙滩椅,每张椅子旁边的案几上,都摆放着水果和零食。

  在林妈妈和红姐的强烈要求下,史湘云也去换了泳裤。望着身穿比基尼的林妈妈和打草妞,史湘云无奈地说:

  “你谈生意的方式真别致。”

  林妈妈却问:“我好看吗?”

  史湘云诚恳地说:“你很美。”

  这不是奉承,进了光门,林妈妈就把自己变成二十出头的模样,比打草妞更年轻。没人能否认年轻的林妈妈是个美人。这里是林妈妈的游戏,她想怎么变就怎么变。

  三人一人占据了一张躺椅,林妈妈居中,史湘云在左,红姐在右。林妈妈招了招手,不知从哪里跑出了一个贱兮兮的人,夹紧腿一溜小跑,跟个公公一样。跑近了,史湘云才发现这人是石岩山。

  “石头……小弟……你也进来了?”

  石岩山没理他,跑到林妈妈的椅子边,蹲了下来,把脸贴在年轻的林妈妈光洁的大腿上,迷醉不能自拔。史湘云一惊,小弟连腔调都变了,他抬起半边身子,仔细打量石岩山,片刻后,他说了句“假货”,又重新躺倒。石岩山的相貌,商士隐的性格,林妈妈还真能恶搞。

  石岩山回来后,倒是和史湘云讲过羊城的经历。但这货说自己的时候,偷工减料,比如他被真人倒模这一节就没说。林妈妈年轻时的风流韵事他倒是说得眉飞色舞,还不时添砖加瓦。所以史湘云知道林妈妈是商士隐的干妈,士隐他爹的姘头。

  林妈妈喊的是商士隐他爹的名字:“公义,给我捶捶腿。”

  “石岩山”立刻抡起大拳拳小心翼翼地帮林妈妈松腿。

  史湘云轻咳一声:“你这么作践我小弟和士隐他老爸,不好吧?”

  “石小哥都不在意,你急啥?”林妈妈不满道,“他说了,灵魂不是他的,记忆也不是他的,只是样子长得像他,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让我随便玩。至于公义嘛,他一直都是这德性。”

  这话像是小弟说出来的,既然岩山不介意,史湘云也懒得管闲事了。

  林妈妈问:“石小哥是你小弟,骆小哥也是你弟喽?你们是怎么搭上关系的?”

  红姐也很关心这个问题,坐起来看向史湘云。

  “我和骆有成的姐姐有一腿,石头是有成的干弟弟。”

  红姐很了解史湘云,不认为他会和其他女人有一腿。她惊讶地问:

  “豆豆是骆小哥的姐姐?”

  “亲表姐。”

  红姐感慨道:“豆豆真幸福,还能找到血亲。”

  林妈妈的反应总是很跳跃,“还以为你是柳下惠,结果还是有需求的。”

  “我从没说过自己是柳下惠。”史湘云辩解了一句,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他忙着呢,哪有空陪一个扮嫩的老婆婆打屁唠嗑顺着她的节奏走,几天都谈不到正题上。

  “我们还是聊聊生意吧。”他说:“前些日子,小妖答应给魂乡提供硬件升级保障,这事还要落到我头上。”

  林妈妈说:“那就有劳史公子了。”

  “按理,小妖是我亲家兄弟媳妇,平时见面,她还要喊我一声大姐夫,我不该拆她的台。但我有个原则,不白帮忙做事。要知道,石头小弟的防护甲,我都收了他一万信用的加工费。”

  林妈妈柳眉倒竖:“书院要反悔?”

  史湘云慢条斯理地说:“书院怎么可能反悔?供给生产硬件设备的打印材料,也是保障不是?但要制造成品智脑或者配件,林妈妈也该给我们一些好处,这样才公平。”

  林妈妈心思聪慧,她初到外院时,看到城防系统,就知道出自高人之手。眼前的这位智脑大咖,制造的产品在安全性、稳定性、运行效率、异构平台融合能力方面,肯定远超自己的那套设备。他要撂摊子,对魂乡是个大损失。何况用院改名索取书院的硬件升级维护支持,本就捡了大便宜。

  事实证明,改名为魂乡,是十分明智的。林妈妈赖以发家的院,在外院不受女人们的待见,开业以来,每天敢来偷腥的猫也就大小两三只。院有不少姑娘处于半失业状态,她们提出申请,要到其他游戏里扮演npc。而正经的游戏,个个火爆,甚至吸引来了不少北湖的玩家。所以,改名后的魂乡,营收不减,反而剧增,一日比一日红火。

  互利互惠,生意才能长久。双方合作以来,一直都是林妈妈在得利,书院从没索取过什么。所以,林妈妈决定做出让步。

  “你想让小红帮你开发军事训练系统,是用来训练新兵?”

  新兵训练为林妈妈提供了四千个固定客源。要帮了忙,反而损失四千个客人,林妈妈打死都不干。

  史湘云说:“新兵训练依旧在你的系统里。新开发的系统专用于训练异能者。异能者是书院对外的战略威慑,他们的训练要在保密状态下进行。新系统只能在内院开发,所以打草妞我要借走一段时间。”

  “保密说”林妈妈能理解,也能认可。她挥了挥手,山寨“石岩山”立刻起身退开,一溜小跑走了。林妈妈坐起来看看红姐,不舍地说:

  “我手下就三个靠得住的帮手……”

  她一边说一边用余光偷偷地瞄史湘云,见对方没任何表示,才问道:“要借多久?”

  史湘云说:“一年。”

  “不行。”林妈妈从躺椅上跳了起来。

  史湘云双手抱头,笑眯眯地看着林妈妈扭着屁股在沙滩上焦躁地走来走去,说实话,挺养眼的。

  林妈妈咬咬牙,开出价码:“半年,最多半年。”

  “成交。”史湘云很爽快地答应了。

  军事训练系统的核心引擎大同小异,变化主要在于不同的返真场景。打草妞手里应该有现成的引擎,以她的能力,半年内足以完成六七个返真场景。

  林妈妈见对方爽利,觉得自己上当了,有点后悔,试探着问:

  “每个月能不能让小红回来几天?我这边人手很紧。”

  史湘云断然拒绝,当小红是大姨妈啊?还每个月来几天。

  小红也反对:“妈妈,我的身体每次进冬眠舱都要排空体内垃圾,又要饿肚子,又要灌肠,一个月一次谁受得了啊。”

  林妈妈只得作罢。史湘云达到目的,很高兴,和她们交流了一些技术上的心得。不知不觉,时间就偷偷溜走了。直到史湘云准备告辞,林妈妈才想起小妖有约。她给现实中的智能传了一句话,请林小妖到虚拟世界的会客厅一叙。智能说林小妖不愿进系统。

  史湘云听说林小妖要见林妈妈,倒不急着走了。他很担心这个财商很糟糕的姑娘又乱报价。

  “你告诉她,大姐夫也在这儿,让她放心进来。”

  三人换了身正儿八经的着装,通过光门来到会客室。

  第四百一十章 嘘嘘打伞

  林小妖在虚拟系统的会客厅里没呆多久,因为林妈妈答应地很爽快,而且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在这之前,林妈妈就有给骆小哥帮忙的打算。但事关书院当家人的和书院的秘密,她才没好提。既然骆小哥主动提出来了,她哪有拒绝的道理。事关骆有成,史湘云立刻把准备游戏舱的事包揽了下来。

  林小妖走后,史湘云下线,红姐的魂儿也回到了放置在冬眠舱内的躯体里。红姐……出了系统,应该叫她屈妲绰或者打草妞了。打草妞将近十七年没用过这具身体了,她就像一个刚刚学步的幼儿,走两步就要摔上一跤。还是智能家政帮她洗了澡,穿上衣服,抱到史湘云面前。

  史湘云把打草妞接过来背到背上,“看来你得恢复几天才能进入工作状态。”

  打草妞沮丧地说:“在系统里习惯了,身体还真成了累赘。”

  “回去问问豆豆,看她有没有快速恢复的法子。”

  打草妞问:“你把我背回去,豆豆不会吃醋吧?”

  史湘云说:“换个别的女人没准会,你,不会。”

  打草妞不满道:“说得好像我一点魅力都没有。”

  史湘云问:“你转性啦?对男人感兴趣了?”

  打草妞不说话了。

  回到书院,史湘云把打草妞背到了米豆豆的实验室。

  “豆豆,你看我把谁带回来了。”

  米豆豆正在给一位疑似异能者做检查,一旁的医疗智能在这人身上采集组织样本。米豆豆抬起头,怔怔地望了打草妞好久,才露出灿烂的笑容。

  “草儿姐,是草儿姐。”她抛弃了她的实验者,跑过来,从史湘云背上接下打草妞,横抱于胸。豆豆自从吃了弟弟给的胶囊,力气大得很,抱打草妞像抱婴儿一样轻松。

  “草儿姐,哈哈哈,我还以为你死了呢。”米豆豆低头望着打草妞,大咧咧地表达着内心的欢喜。

  打草妞对她翻了个白眼:“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高兴呢。”米豆豆说,“草儿姐,你咋这么年轻?我都比你老了。”

  打草妞说:“是啊,印象里你还是个小姑娘呢。”

  打草妞比史湘云还要大两岁,是快四十的人了,看着却只有二十三四。她的身体在冬眠舱里呆了十七年,一点都没变。米豆豆当年被史湘云带进圈子的时候,刚读大四,十二岁,还是个黄毛丫头,在圈子里很受宠。如今,米豆豆都三十出头了,打草妞还是姑娘的模样。

  “豆豆,打草妞刚回魂,身体控制能力不行,你看有没办法让她尽快恢复?”史湘云把打草妞的情况大致讲了一遍。

  米豆豆把打草妞抱进隔壁的一间屋子,放在一张医疗床上,要去脱打草妞的衣服。别说打草妞现在没力气,就算正常情况下她也没法反抗,豆豆力气比她大。

  “豆豆你做什么?云子还在。”打草妞急了。

  史湘云说:“我回避一下。”

  “史哥哥又不是外人,你俩是哥们,就不应该有性别意识。”米豆豆无所谓地说。

  史湘云说:“肌肉控制协调性问题,不需要脱衣服检测吧?”

  米豆豆说:“不协调是暂时的,过两天自然就恢复了。我也没有速效解决的办法。”

  打草妞道:“那你脱我衣服?”

  米豆豆说:“我想给你

  做个检查,看看能不能帮你开发一下异能。”

  史湘云哑然失笑:“豆豆,你激发异能成瘾了啊,职业病,要改。”

  打草妞也说:“不用了,我半年后我还要回系统,这具身子有没有异能都无所谓。”

  米豆豆十分遗憾地把草儿姐的衣服整理好。突然她眼睛一亮,问道:

  “史哥哥,咱们多久没在一起了?”

  史湘云不确定地说:“两个多月了吧?”

  米豆豆说:“咱们去丽水湾温泉城堡,对草儿姐的恢复也有好处。”

  “真的?”史湘云有点不信。

  “当然是真的,游泳的阻力会刺激大脑皮层,会反射性地调动更多的肌肉参与运动,有助于身体的协调控制。”

  史湘云为难地说:“我要帮有成造一个特制的游戏舱。有成给弟妹托梦了,说要寻求林妈妈的帮助。”

  “这样啊。”米豆豆想了想说,“老弟反正躺了一年半了,也不在乎多等一晚。现在差不多是晚饭时间了,咱们就去待一个晚上,明早就回。”

  史湘云笑着摇头:“我怀疑你是不是有成的亲姐姐。”

  米豆豆跑过去抓着史湘云的手使劲晃,“荷尔蒙分泌旺盛的时候,我只认史哥哥。老弟知道的,他不会介意。好不好嘛,史哥哥。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躺在床上的打草妞看不下去了,她想捂眼睛,手臂没控制好,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面对射来的四道目光,打草妞尴尬地解释:

  “这身子不爽利,刚才总觉得有只蚊子在耳边嗡嗡嗡,幻听了。”

  米豆豆把头回过去的时候,打草妞向史湘云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答应。

  趁着米豆豆去安置异能受试者的时候,打草妞对史湘云说:

  “豆豆有不安全感。”

  “别开玩笑,怎么可能?”

  “别不信。我没来,她两个多月没感觉。我刚到,她荷尔蒙分泌就旺盛了,公然索爱。我说,你赶紧给她个名分,恋人也好,妻子也罢,总之别再这么稀里糊涂下去了。”

  史湘云认真思考了一下,点点头。

  史湘云带着米豆豆和打草妞走了没多久,一辆小型飞翼停在了主宅前的广场上。春风从驾驶室出来,绕过车头,一溜小跑跑到后排座,像个狗腿一样,伸出手去搀扶他师傅。商士隐把他的手拍开,说道:

  “起开,你师父还没有老。”

  春风要把狗腿进行到底,才不管师父怎么说。他的死鬼女仆也来帮忙,一人一鬼各搀着商士隐的一条胳膊,把他从飞翼里迎了出来。

  一个非常不和谐的公鸭嗓子叫唤起来:“哈,商公公的派头越来越足了。”

  石岩山受委托,帮忙收拾刀行和二姐的个人物品带到外院去,一会儿叫化儿和尼玛会来取。石岩山刚提着两个行李箱从主宅里走出来,就看见商士隐的飞翼降落,忍不住刺了他一句。

  商士隐甩开徒弟和嘘嘘的手,冲着石岩山骂了句“宝器”。

  石岩山说:“贼娃子,你以后要对我客气点,我可费了老大力气把你干妈接回来了。”

  商士隐奇怪地问:“我哪来的干妈?”

  “你爸不是叫商公义吗?你爸在羊城是不是有一个姓林的老相好?你们一家去羊城的时候还在她家住过。”

  “等等,让我想想。”

  商士隐去羊城那会儿才四岁,已经记事了,但毕竟时间隔得太久。他记忆里有点模模糊糊的印象,但不确定。他想啊想啊,人不知不觉就飞到了飞翼的车顶,蹲着,双手撑着腮帮子,很标准的蹲坑姿势。

  春风赶紧爬上车子,他手里多了把折扇,轻轻地为师傅扇点小风。女仆嘘嘘也上了车顶,她不知从哪里搞了把太阳伞。她撑着伞,身体站在笔直。路过的两名书院群众,不知道师徒仆三人在搞什么飞机,免不了议论。

  一名群众问:“太阳下山了啊……嘘嘘为什么要打伞?”

  一个声音顺口接道:“嘘嘘时打伞,是怕尿淋到头上。”

  说话的人是叫化儿,他和尼玛两人回内院帮刀行和江二姐拿私人物品,正好看到这一幕。尼玛闻言,仔细观察了一下商士隐的蹲坑姿势,然后一掌拍在叫化儿头上。

  “你是个傻子,侠隐大人没躺着也没倒吊着,怎么尿也不可能尿到天上去。”

  叫化儿不服气:“万一大人有特殊能力,尿能拐弯。”

  “还有这种能力?”尼玛大惊,他仔细想了想,点头道,“对啊,基建科的刘大爷,嘘嘘能分九个叉。大人的尿能往天上飞也不稀奇。”

  石岩山走过去,在两人屁股上各踢了一脚,笑骂道:“你们两个憨货,等你们老了,和刘大爷一样得个前列腺炎,也能有这个能力。不懂别乱说,赶紧给把东西给我二姐二姐夫送去。”

  叫化儿和尼玛见是老大的死党小舅子,不敢乱放屁了,拎着行李箱两脚抹油跑路。石岩山乐呵呵地往大门台阶上一坐,听群众们瞎扯。

  “我觉得这是一种行为艺术。”群众说。

  另一名群众说:“我知道了,南边现在是雨季,大人是在说那边又热,雨水又多,必须有人帮着打伞扇风,才能解出大号。”

  “行为艺术怎么可能有这么粗浅的表达?”

  “要表达什么意思呢?”

  “侠隐大人穿着裤子蹲大号,白蹲;天这么凉快,春风的小风白扇;没太阳没雨,嘘嘘的伞白打。”

  “可我还是不明白要表达什么意思。”

  “表达一群白痴的生活,同样能过得有滋有味,哈哈哈。”这话是石岩山说的。

  群众也这么想的,却不敢说,更不敢接神拳大人的话,他悄悄跟另一人解释:

  “就是白瞎。”

  “白瞎啥意思?”

  “笨啊,侠隐大人是隐晦地告诉我们,他这趟出去白忙乎。”

  另一名群众觉得议论大人的任务不好,随即把话题转移到嘘嘘凹凸有致的傲人身材上,感慨春风命好,不仅是唯一有女仆的人,而且女仆还那么出彩。

  闻讯赶来的胡永胜看到飞翼车顶上三人的奇怪造型,问石岩山:“他们在干嘛?”

  石岩山说:“贼娃子在回忆他干妈,另外两个不知道哪根筋抽了。”

  “春风以前没那么狗腿,现在连女仆都狗腿了。没准犯了错,在讨好他师傅。”胡永胜说,他对着商士隐喊到:“士隐,干嘛呢?”

  商士隐向他摆了一下手说:“稍等,马上想起来了。”

  商士隐的马上有点久,直到天色黑尽,围观群众换了几波,他才从飞翼上跳下来,说:

  “想起来了,我的确有个干妈。”

  第四百一十一章 纯善的贱人

  进了主宅,商士隐没有急于打听干妈的消息,而是简单向胡永胜汇报了一下南下寻找鬼窟的经历。

  别说,那名把二人一鬼在车顶的造型解释为行为艺术的群众还真瞎蒙对了,商士隐此行一无所获。文兰和周子然从江夏打探的结果,将鬼窟的所在区域圈定在缅地沐解到磙侬一线。事实证明,从外围势力得到的情报并不可靠。

  师徒仆二人一鬼在这一带的确找到了几个疑似鬼窟的目标建筑。一个叫生命基因科学研究院,一个是类人生命体研究中心,还有一个名字十分高大上,叫宇宙生命能量暨磁动力科学专业委员会。

  经过一段时间的查证,前两家是私人研究机构,在股权结构上和鬼窟没有任何关系。但这两个机构能够从鬼窟得到一些实验体用于研究,并将研究成果与鬼窟共享。至于什么磁动力宇宙生命,则是仗着上面有人混吃混喝的骗子公司。

  “那么鬼窟到底在哪里?”石岩山问。

  商士隐无奈地摊了摊手:“好容易抓到一个可能知道鬼窟下落的活口,被那两个笨蛋杀了。”

  胡永胜望向商士隐身后的春风。春风和他的嘘嘘挺胸抬头,四十五度望天花板,假装没有听到师傅的话,也没看到胡永胜的眼神。

  胡永胜心想:得,还真猜中了,一人一仆还真的犯事了。

  商士隐扭头看了一眼一人一鬼,怒道:“再装模做样,关你一个月的禁闭。”

  春风和嘘嘘不为所动,依旧看着天花板。

  商士隐想了想,又补充道:“和嘘嘘分开关。”

  一人一鬼绷不住了,春风辩解道:“师父,我以为他要杀你。”

  嘘嘘说:“咯咯咯……贱……贱师父……嘘嘘……嘘嘘……嘘嘘……”

  商士隐不耐地说:“嘘什么嘘?”

  嘘嘘:“嘘嘘……错……咯咯咯。”

  石岩山拍着巴掌笑道:“春风这小子调教地不错,嘘嘘都能认错了。”

  春风听到这话很开心,但想到师父在气头上,努力把笑憋回去。

  商士隐哼了一声:“你师父是阿猫阿狗能伤得了的?成事不足!”

  原来,他们截住了一个人,商士隐答应只要说出鬼窟的真实位置,就放那人离开。那人听华语很费劲,和他说了几遍,他才似乎听懂了,然后把手伸向衣服的内袋。春风和嘘嘘以为他要掏枪,嘘嘘冲过去,一脚把人家的蛋蛋踢碎了,春风又在那人脖子上补了一刀。

  但那人的内袋里只有一个空白便签本和一支笔。商士隐认为这人是要给自己画地图,认定他是知情人,所以当场发飙了。

  “或许他也不知情,他只是想把想说的话写下来。”胡永胜只能这样安慰他,“其他人呢?比如那三个研究机构的人。”

  “他们不知道,会有一个科技巡查使不定期单向和他们联系。”

  石岩山问:“你们在那边呆了那么久,科技巡查使没来过?”

  商士隐说:“每次出现的都是全息影像,怎么跟踪?”

  胡永胜问:“实验体是怎么运送的?”

  “用无人机空投的,黑子说无人机上有自毁装置,不方便追踪。也追不上,无人机的时速都接近音速了。”

  石岩山问:“你们怎么不多找找?说不定还能碰到其他人。”

  商士隐指了指嘘嘘:“问她。”

  嘘嘘说:“洗澡……嘘嘘……嘘嘘洗……澡……咯咯咯。”

  胡永胜皱眉:“就不能改个名字吗?听着别扭。”

  “她身体里的那张皮不同意。它们毕竟是一体的,没有皮皮鬼嘘嘘库呴的配合,嘘嘘连嘴巴都张不开。”商士隐说,“今早上,嘘嘘说要洗澡了,只能回来了。”

  “洗澡哪儿

  不能洗?你是在外面呆烦了找借口吧?”石岩山说话就是这么讨嫌。

  “瓜批,嘘嘘要专用营养液泡,才能延寿。”

  “你可以把营养液带上啊。”

  “啥都不懂,尽瞎扯。南方又潮又热,皮皮出来泡澡,嘘嘘的身子烂了怎么办?”

  石岩山没再开黄腔了,他差点忘了嘘嘘没了那张皮就是个死鬼。

  胡永胜叹口气,说:“鬼窟的事只能放一放了。我们抓了兰山的元首邱正甫,以为能从他那里的得到鬼窟的消息,结果他也只知道鬼窟在缅地。当初各大势力签订股权分配协议,地点是在楚芎。那些股东势力,都没去过鬼窟。”

  楚芎是鬼窟的对外展示窗口,当年石岩山还跟着骆有成、二姐和刀行在那里闹过一场。石岩山啧啧感慨鬼窟藏得够深。随后他问:

  “贼娃子,你知不知道你干妈是做什么的?”

  商士隐摇摇头,他对干妈依稀有印象,但连长什么模样都回忆不起来了。

  “嘿嘿,你干妈不得了,南林北常你听说过吧,你干妈就是南林。”

  石岩山得意洋洋讲起他的羊城之行,添油加醋地说自己把院护送回来是如何不易,在后有追兵前有阻截的情况下,如何指挥部队一次次挫败了敌人的侵扰。最后,石岩山赞扬了林妈妈骚气外表下有颗的善良且怀旧的心。他说:

  “你会和她处得很愉快,你们是一类人,看着很贱,但骨子里很纯善。”

  商士隐有些感动,这是他从这个瓜批嘴里听到的最中肯的评价了。

  “干妈一直记得我?”

  石岩山笃定地说:“她一直在记挂你,恨不得立刻把你搂在怀里儿啊儿地叫了。”

  商士隐说:“我这就去找她。”

  商士隐起身要走,春风和嘘嘘急忙规规矩矩地跟上。

  胡永胜说:“不急,还有一件事。春风,陈安妮和上官旭在找你。”

  温暖的春风在春风的心里刮过:“上官大哥和安妮姐来了?”

  “他们从江夏逃出来了,现在在北湖。”

  春风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和喜悦,平静地说:“师父,我送你去外院。”

  商士隐摇摇头,徒弟的性子,他怎么会不了解。春风是要赶紧把自己这个师父打发了,他好去北湖会老情人。不过他心里也挺急,他在世上终于有个惦记他的亲人了。干妈也好,后妈也罢,总之是妈。在末世,很难找到血亲,不是亲戚都要认个亲戚互相抱团呢,何况林妈妈的确是他干妈,还和他老爸还有那层关系。

  商士隐在缅地的时候主动切断了和书院的联系。他从胡永胜和石岩山的话里听出书院最近发生了许多事,但他顾不得了,等和干妈见了面再回来慢慢了解。不过,他还是先去探望了一下他最敬爱的先生,同时向敬爱的主母问好。

  随后,师徒带着嘘嘘来到米大姐的实验室。米大姐和史哥哥去丽水湾浪了,实验室没人。好在闫丰利有出入米大姐实验室的权限,春风让嘘嘘躺进冬眠舱,把皮皮鬼嘘嘘库呴放进了培养槽。没有嘘嘘这个小尾巴,春风今晚准备放手一搏。

  商士隐站在魂乡门前的广场上,看着急不可耐飞走的飞翼,有种徒弟大了不中留的蛋蛋哀伤。是的,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为自己的蛋蛋伤怀。别人都有个念想,少女也罢,有妇之夫也罢,至少有个女人在牵挂。商士隐收拾了一下心情,抬脚向魂乡大门走去。

  “我要见林妈妈,跟她说小隐来了。”商士隐对迎宾智能说。

  迎宾智能静默了几秒钟,从扬声器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是小隐吗?太好了,让妈妈好好看看你。”

  迎宾智能伸出机械臂,扳着商士隐的脑袋左看右看,一双眼睛不停地

  发出“嗞~嗞”的声音。

  商士隐不满道:“干妈,这样多别扭?”

  林妈妈说:“给高兴糊涂了,你去z110号游戏舱,我在家里等你。”

  商士隐被迎宾智能带到z110号游戏舱,进入了虚拟世界。林妈妈虚拟世界的家设计得不算大,四室三厅的普通公寓格局,但显得格外温馨。

  商士隐“干妈”还没喊出口,林妈妈就把他的脑袋搂进怀里大哭,不停地喊着“小隐”。商士隐的鼻子被一坨肉堵住了,呼吸十分艰难。这个系统的体验十分逼真,商士隐很快觉得自己要窒息了。他努力喊道:

  “关呜,转呜故去(干妈,喘不过气)。”

  林妈妈这才把他放开,擦着眼泪说:“小隐,干妈想你们。”

  商士隐老实地说:“我那时候太小,有点想不起您了。”

  林妈妈说:“干妈理解。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娘俩重逢了。”

  商士隐点头,他环顾四周,说:“这个地方我有印象。”

  林妈妈开心地说:“这里是按我羊城的家还原的。”

  她领着商士隐走向卧室,说这间是公义和伊娟住过的,那间是小隐和小林住过的,问商士隐还记不记得。商士隐说记得。林妈妈又开始垂泪,说好好一个四口之家,说没就没了。

  娘儿俩坐在沙发上,先是林妈妈回顾她与商公义、她与他们一家人的过往,然后是商士隐回顾自己末世以来的生活,听说商士隐守着水岸庄园孤苦伶仃地生活了十几年,林妈妈又忍不住哭泣。

  正说着话,商士隐突然看到门口有人在探头探脑。他问:

  “干妈,你屋里还藏了个男人?”

  林妈妈向门口招手说:“公义,过来。”

  商士隐一惊,以为林妈妈在系统里把自己老爸复活了,可当那人走出来,他心里冒出无名火:

  “你怎么能给这个瓜批起老爸的名字?”

  商士隐一眼就看出这个石岩山是山寨货,他不在意,但不能和他老爸有瓜葛。林妈妈这才意识到不妥,急忙对那个贱兮兮傻兮兮的智能启动了改名程序,一微妙的功夫,公义变成了小石头。她抹了抹眼角,笑着说:

  “这些年总是想着你爸,这不,把小石头名字都喊错了。小石头,过来,喊哥哥。”

  山寨石岩山夹着腿碎步跑过来,喊了声哥哥,然后抱住商士隐的大腿蹭脸。商士隐大为惊讶,小石头贱的程度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他问:

  “他怎么这个德行?”

  林妈妈神神秘秘地说:“我见过他的记忆,知道你跟他关系不好,就用他的形体作践一下他。你开心吗?”

  商士隐一脚踹飞小石头,转身给干妈一个热烈的拥抱。

  “我太开心了,谢谢干妈帮我出气。”

  事实上,一直都是商士隐在欺负石岩山,石岩山被他偷内裤都偷出了心理阴影。但人和人相处,不是用道理能讲通的。有些人能一见如故,但有些人始终觉着不对付。

  商士隐对着傻智能招手:“小石头过来,让我弹一下小丁丁。”

  林妈妈在商士隐的背后转了转眼珠,启动形体修补程序,把小石头的那一条变没了。商士隐弹丁丁弹了个空,诧异道:

  “干妈,你把他阉了?”

  林妈妈理直气壮地说:“给儿子出气,就要出得彻底一点。”

  商士隐开心地大喊:“干妈,我太爱你了。不对,以后,你就是我亲妈。”

  “喊来听听。”

  “妈。”

  “唉。”

  娘儿俩开怀大笑。

  石岩山不久前才送出了“人贱心纯善”的评语,如果他看到现在这一幕,定然吐血三升。

  第四百一十二章 记忆检索引擎

  骆有成的专用游戏舱在两天后安装到位,位于魂乡建筑的地下三层。进入这里要通过六道门禁,且有齐备的武装守护系统,安保设施极为完善。

  这个游戏舱比普通游戏舱大了三倍,史湘云不仅在里面安装了最好的医疗营养系统来维系骆有成的生命,同时配备了顶级医疗智能对他的身体状况进行实时监测。游戏舱内还设置了休息室和卫生间,配备了黑箱和智能家政,为柳莹营造一个舒适的陪护环境。

  林妈妈也做了相应准备,她开辟了一个独立空间,并邀请史湘云入侵。

  入侵看似很顺利,但史湘云每次进入的都是一个伪空间,他能从这个伪空间继续深入,进入无数各异的空间,无穷无尽。毫无例外,这些空间都是伪空间。有时,甚至能通过空间壁障看到林妈妈所在的空间,突破壁障后依旧是伪空间。

  林妈妈将这个主动防御体系称之为魔方诱饵,依附在主空间之外。当史湘云尝试入侵主空间时,由七个小空间组成的魔方诱饵空间就会主动迎上去接纳他。这七个小空间会像魔方一样旋转变换彼此的位置,因此史湘云无论如何突破,总是在小空间内打转转。

  小空间还随时改变其内部的形态,让史湘云无迹可寻,以为自己进入的是不同空间,产生了伪空间无穷无尽的错觉。经过一天的努力后,史湘云宣布入侵失败,并将这个魔方诱饵称为最无解的安全防御体系。

  在确认了现实物理世界和虚拟世界的安全后,骆有成在第三日夜被悄悄送进了游戏舱。

  在林妈妈的独立空间里,柳家妹子第一次见到了林妈妈。由于史湘云再三告诫林妈妈,他的弟妹是一个很单纯的姑娘,因此林妈妈把自己打扮地格外端庄,甚至不惜让自己的样子老上十岁,变成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柳莹妹子很奇怪,这么可爱的老太太哪里骚了?一定是石岩山以己度人。她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放下了,无比轻松。但当她看到像透明人形气泡的有成哥,眼泪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滴。

  骆有成的状况并不好,他意识体化成的形体十分虚幻。截至目前,他只恢复了一些重要记忆。最近他有了关于林妈妈的回忆,于是想到了向这位集记忆大师和智脑大师于一体的大咖求助。

  林妈妈安慰不停流泪的柳莹:“姑娘,别着急,骆小哥灵魂还在,只要恢复了记忆,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柳莹激动地拉住林妈妈的手:“您能帮他,是吗?”

  林妈妈十分肯定地点点头。柳姑娘破涕为笑,但林妈妈转脸对骆有成意识体说的一句话,让她眼泪又流出来了。林妈妈说:

  “骆小哥,你咋整这么惨,灵魂都不完整了,让我咋帮你?”

  骆有成很无语,你说这话,不就是在告诉柳妹:之前说的话,是老太婆不走心的宽慰。

  骆有成说:“林妈妈,麻烦你进我的意识海。”

  为了避免柳妹担心,有些话还是不让她听见得好。林妈妈不见了,她像一缕青烟钻入了人形气泡中。

  进入骆有成的

  意识海,林妈妈吓了一跳。无数记忆颗粒漂浮在意识空间里,有大有小,大如米粒,细如沙尘。

  “这么惨?”

  骆有成意识体苦笑道:“现在已经很好了。每一粒沙,都是上万颗微粒拼合成的。你如果在一年前进来,会觉得这里一片虚无。”

  林妈妈由衷赞叹道:“你是有大毅力的人。”

  骆有成说:“原本,再用一两年时间,我也能彻底复原。但我担心常院长卷土重来,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而且我听说,我的一个妹妹被常院长控制了。”

  常院长没死,这个结果在林妈妈的意料之中。玩意识的人要是轻易就被人灭杀主魂,那他就不配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她说:

  “能被他看上的人怕不简单,你妹妹很厉害?”

  骆有成说:“我妹妹的能力是和动物沟通。她拥有一支异能兽大军,而且还在不停壮大。”

  林妈妈倒吸一口凉气,异能兽不是普通的变异兽,部分强大的个体,能力甚至远超普通异能者。她问有多少头。

  骆有成说:“听柳妹讲,我们的人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一年前,当时她手下有五六百头异能兽,现在或许已经破千了。”

  “这个问题拖不得。”林妈妈说。

  “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骆有成恳求道。

  林妈妈问:“让我帮你一起拼图吗?你不担心泄露?”

  骆有成说:“我不会让你帮我拼图。你对我并不了解,拼图的效率或许连我的十分之一都达不到。”

  林妈妈点头认可,为一个并不了解的人拼合记忆,难的不是一星半点。

  骆有成说:“我需要一个工具,能帮助我快速检索。我记得你的意识海里,有许许多多的编码,那些都是索引吧?”

  “是的。”

  “我希望你能帮我制作一个记忆搜索引擎,能快速检索相关内容。”

  林妈妈思索了一会儿说:“搜索引擎不算难,旧纪元时这项技术已经非常成熟。我们可以从一个记忆碎片中分离出许多关键信息,再用这些关键信息与其他的碎粒进行内容、特征、逻辑和情境比对。问题是,在你过去的生命里,经常会做一些重复的事情,检索的结果不会很精确,甚至会十分冗杂,检索结果或许会达到上千条。”

  骆有成说:“这已经足够了,和上千万相比,成百上千条检索结果已经足够简化,我有办法很快从中找到匹配项。”

  林妈妈好奇地问:“你怎么做?”

  骆有成没有隐瞒:“我能感知意识的波动频率。在数千条检索结果里找到频率相近的意识颗粒,不算难事。”

  林妈妈好奇地问:“你是怎样感受到波动频率的?”

  骆有成说:“这是天赋。”

  这也算老实话,林妈妈没有开启魂智,不能感知意识波。她玩记忆依靠的是将记忆信息数字模拟化。林妈妈认真看了一会儿骆有成,觉得他没撒谎,没再追问。随后她又被意识囚笼吸引了,她问:

  “那是做什么

  的?”

  骆有成说:“意识囚笼。当年常院长分魂入侵,就是被意识囚笼灭杀的。”

  “但我前几天听史湘云说,是常院长的分魂自爆才导致你的意识海被毁,意识囚笼能剿杀常小偷,他又是怎么做到自爆的呢?”

  “他有许多分魂,而且还能创造假分魂。他一次次把它们送进来,让意识囚笼灭杀。我轻敌了,觉得他不过如此。然后他用一具强大的分魂突袭,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依靠意识囚笼才保住了一颗灵魂火种。”

  林妈妈有些忌惮地望着意识囚笼,问:“囚笼怎么灭杀分魂?”

  “分魂被它囚禁后,会出现一个大石碾子,一遍遍碾磨,直到魂飞魄散。”

  林妈妈打了个哆嗦,她原本还想仔细询问骆有成与常院长意识拼斗的过程,现在却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了。林妈妈偷窥记忆已经成癖,要说她没有利用这次机会偷窥骆有成的想法是不可能的,但她现在只能强行压制这个念头。

  “我去帮你准备记忆检索引擎,估计要四五天功夫。你先慢慢恢复着。”林妈妈说完,就准备告辞离去。

  骆有成喊住她:“林妈妈,等我彻底恢复,我会把我与常院长交锋的记忆与你分享。”

  林妈妈一喜,她点点头,离开了骆有成的意识海。

  柳莹向林妈妈借阅了大量图书,有医疗类的,也有农牧类的。这个系统的时间流速比外界快了许多,此间三天,外界只是一天。而且在这片独立空间里,更容易集中注意力,精神也不容易疲惫。她不能去打扰有成哥,阅读是最好的消遣。

  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柳莹除了必要时下线解决现实中身体的新陈代谢问题,几乎都是在这片独立的虚拟空间里充实自己。

  在得到林妈妈记忆检索引擎后,骆有成的“拼图”效率提升了十倍有余。

  林妈妈的检索引擎智能化程度非常高,特征和情境匹配很精准。每次检索的结果,多则数百条,少则只有数条,检索效果远超预想。骆有成能十分轻松地通过意识波动找到所需的匹配结果。仅用了十天,最大的一块记忆碎片已经有巴掌大小。

  在骆有成快速恢复的同时,拯救女巫暨寻亲小队准备再次出发了。先生从魂乡传出话,让他们找到女巫后,不要轻举妄动,暗中观察即可,压制黑女巫的活交给康复后的先生即可。

  拯救女巫暨寻亲小队依旧是原班人马,春风、凤凰、梅朵、嘘嘘和轮胎。一老带两新,外加一个鬼和一只鸟。

  与前一次凤凰和梅朵偷偷溜出去不同,这次小队的准备很充分。

  林小妖作为凤凰的大嫂,尽心尽力地为两丫头设计了最显身材的漂亮战甲,并鼓动柳洵自掏腰包,请史湘云将战甲的防护能力提升到了极致。江二姐将皮皮酱借给了小妹梅朵,增强她的自保能力。大姐米豆豆跑到史哥哥的实验室里,把各种隐形匿迹的古怪小玩意搜刮了一遍,珍重其事交给三人。

  三人背着鼓鼓囊囊的行囊,带着一鬼一鸟,在蒙蒙细雨中出发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凤凰又作死了

  凤凰又开始作死了。

  在书院时,她能严格遵照米大姐的“医嘱”自杀,并逐步降低自杀的频率。从一个月自杀一次,到两月自杀一次……直到三个月前,米豆豆宣布,她的绿鹃鸟声波攻击能力的对应基因已经固化,不需要死了。遗憾的是,在几次有限的死亡中,她没有开发出新的有用的异能。

  书院给了凤凰很大安全感,她没认为只具备一项攻击异能有什么不妥。一脚踏出书院,她紧张了,总觉得一种攻击手段不够用。出门没多久,她宣布晚上要抹脖子。

  春风和嘘嘘已经盼了很久了,他们在路上积极寻找猎物,为凤凰这个人形血库复活后准备进补食物。路上,春风猎杀了五头山羊,只有一头无毒。女仆嘘嘘任劳任怨地担当挑夫。

  他们此行的第一站是秦省的永乐镇,上一次他们在这里摆脱黑女巫追杀,也是在这里和女巫道别。

  由于在路上打猎耽搁了一点时间,他们到达永乐镇的时候,已近黄昏。秦岭这一带正在下雨,雨势还不小。几人依旧去了上次暂居的公寓。

  春风去拾掇山羊,梅朵和嘘嘘在卫生间守着准备抹脖子的凤凰。凤凰在书院玩自杀的时候,都把厕所作为她的涅槃地。无他,这里方便打扫。

  守护的一人一鬼心境各不相同。梅朵担心姐姐复活后会出现什么样的奇葩器官或沙雕异能。嘘嘘蠢蠢欲动地盯着凤凰白皙的脖子,就等那里喷血。

  八哥轮胎很不高兴,嚷嚷着它跑了一天的路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鸟粮。梅朵小妹妹只能先去安抚小破鸟。

  等她回来的时候,凤凰已完成了自杀,伤口都愈合了。嘘嘘撅着屁股趴在地板上舔血渍,这个女鬼越来越懂得勤俭节约的道理。被嘘嘘舌头清理过的那一小片都无需打扫,比周围都干净。但勤劳的嘘嘘依旧抱着被她从另一家拆下来的浴缸,到小区外的河里去打水。

  梅朵把凤凰抱进卧室,关上房门,惴惴不安等待凤凰姐姐涅槃重生。几分钟后,房间里传出凤凰的一声尖叫。春风知道这次凤凰又悲剧了,不到一秒的时间,他从厨房来到了卧室门口,房门紧闭。春风叹了口气,知道这次看不到稀奇了。

  上一次春风看稀罕是在一年前了。凤凰那次涅槃导致胸部严重走形,一边是喜马拉雅,一边是江南矮丘。那会儿凤凰和梅朵经验不足,没刻意隐藏,让春风偷偷乐了两天。

  凤凰躲在卧室里闭门不出。梅朵成了称职的小丫鬟,递水送饭倒马桶。春风心里时刻有只猫在挠,他很想知道凤凰这次有多沙雕。终于,在梅朵进屋的一瞬间,他发动了八倍速,对着门缝投出惊鸿一瞥。凤凰趴在床上,纤细的腰肢和大长腿之间,耸立着一座馒头山,比非洲大妈的屁股还肿大。

  好奇心得到满足的春风,一边偷着乐,一边卖力地烹饪。从电烤箱里拿出的羊排,外焦内嫩,醇香四溢。引得梅朵出来取了几次食,春风又趁机用他的疾速能力偷窥了两次凤凰的非洲屁股。

  春风正乐着,小破鸟落到他的肩膀上,扮演起了情绪破坏专家。

  “你娃不老实,我要去告你。”

  春风急忙说:“哥神。”

  小破鸟不屑地说:“我的口粮都在小女娃子那里,我是她的鸟。”

  春风讨好地问:“胎爷,你最近有没有特别喜好的口味?我帮你做。”

  轮胎想了想说:“裹蛋黄炸的蝗虫、沙拉拌的毛虫、夹着蚯蚓的水果三明治、果酱味的油酥鹰嘴豆。”

  下雨天,哪里去找蝗虫和毛虫?鹰嘴豆就别提了,这一带根本不产。春风好说歹说,终于用蚯蚓水果三明治和破鸟达成交易。他嘱咐嘘嘘保护好两位小姐的安全,独自拎着小桶,冒雨去给胎爷挖蚯蚓摘水果。

  轮胎很仗义,只要满足了它的嘴,它就能管住自己的嘴。

  两天后,凤凰小姐从卧室里出来,冲进卫生间,大声宣布要再死一次。春风劝她不要死得那么频繁,还要去找女巫姐姐呢。凤凰说姐夫康复至少还有半年时间,找姐姐不急,倒是没有拉风的异能浑身感觉不得劲。春风劝说无果,只能把嘘嘘喊过来,让她准备吃凤血旺。

  嘘嘘和梅朵各尽其责。凤凰伤口自愈后,梅朵飞速地把姐姐抱回了卧室。春风站在门口偷听,这次等待的时间比较久,等来的也不是凤凰的尖叫,而是梅朵的声音:

  “失火啦,失火啦。”

  卧室门被打开了,梅朵仓皇逃了出来。春风瞅见一只浴火的凤凰悬停在卧室中央,被褥床单都被点燃了,火势很旺。火凤凰向门口看了一眼,翅膀一扇,破窗而出。窗玻璃被烧融出一个大洞,窗帘瞬间变成一张火布。

  “咯咯咯……贱主人……水。”

  懂事的嘘嘘把装满水的浴缸抬了过来,可惜卧室门太窄,浴缸进不去。春风把速度发挥到极致,拿着桶在起火点和浴缸之间穿梭。等火灭了,春风累趴了,房间也不能住人了。

  纵火犯凤凰这会儿正在天空自由的翱翔。大雨对她身上的火焰一点影响都没有,雨水还未来得及落到她身上,便化作一团团白气,融入雨雾中。她像火之精灵,用修长的尾羽在雨夜的天空画出一束束美丽的红丝带。

  永乐镇早已无人居住,所以天空的奇景没有引来吃瓜群众,倒是一头大水牛撞进凤凰的视野。这头憨实的牲畜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将面临的危险,冲着天空的火凤凰哞哞地叫唤。

  凤凰见猎心喜,俯冲而下,对着水牛滴滴滴地发动了音波攻击。大水牛站立不稳,侧翻在地,凤凰带火的身子绕着水牛飞了一圈,千斤重的大水牛眨眼变成一堆黑灰。火凤凰飞离后,灰堆在大雨冲刷,迅速消减,化成一道道黑色的浊流,流进沟渠。

  等春风、梅朵和嘘嘘冲出小区,来到公路上,路面上只剩下几块骨头残渣。

  春风喊道:“凤凰小姐,下来吧。”

  梅朵像小迷妹一样,拼命挥动着手臂。

  “凤凰姐姐

  ,你真棒,以后你就是真正的凤凰了。”

  凤凰落到地上,收了火焰,化回人形。历时一年半,她重新找回了火凤凰异能,喜不自禁。她抱着冲过来的梅朵转了几个圈,大声宣布:

  “从此以后,肖凤凰再也不是废物啦。”

  放下梅朵后,凤凰冲向春风,环住他的腰,把他抱起来,原地转了十几个圈。

  “春风哥,谢谢你,谢谢你的帮助。”

  春风在发蒙,这样的场景让他很不适应,一定是编剧把人物关系搞反了,被抱的人应该是凤凰而不是他。

  放下春风,凤凰又去抱嘘嘘,突然意识到对方是个死鬼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对方一个诚意十足的拥抱。

  那套公寓不能住人了,春风让嘘嘘陪着两位大小姐回去收拾行李,自己去另觅佳处。他在小区西北面找到一片别墅区。

  有一户门窗紧闭,看样子内部应该保持得不错。春风回去取了自己的背包,依靠黑子和备用电池打开了门禁。春风先去找家用发电机,发现这一家居然用的是先进的冷核聚变发电机,残存的钯材料至少还能使用一个月。

  当别墅被光明拥抱,春风才发现,这套别墅的内部装潢极其奢华,室内设施一应俱全。因为门窗紧闭的缘故,地板上、家具家电上几乎一尘不染。房间里也没发现死人骨头,这家人要么全死在了外面,要么幸存下来,后来搬去了人类定居点。

  春风又去楼顶检查了水箱,密闭的水箱内还有两立方水,此外还安装了净水设备和水循环处理系统,足以应付短暂之需。即便水不够,也可以让嘘嘘到河里去打水。

  几人搬进了这套别墅。为了固化凤凰来之不易的火凤凰异能,三人决定在这套别墅住上半个月。姐姐重获火凤凰异能,让梅朵异常兴奋,她像得了多动症,在别墅里窜来窜去。突然,她大叫道:

  “春风哥哥,凤凰姐姐,快来,我发现了一个地窖。”

  地窖入口的盖板处也设置了门禁。一般来说,很少有人家会这么做。

  “藏得这么严实,里面会不会是宝贝?”梅朵问。

  春风吓唬道:“万一这家的主人是变态杀人狂魔,会在里面藏什么?”

  梅朵吓得立刻躲到了凤凰的身后,她觉得现在的凤凰姐姐很有安全感呢。凤凰不满地白了春风一眼,这么吓唬女孩,绝非君子所为。春风尴尬地笑了笑,拿出黑子,让它开门撬锁。

  揭开地窖盖板,一股寒气从里面涌了出来。梅朵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小声咕哝着:

  “别真被春风哥哥的乌鸦嘴说中了,是个藏尸地。”

  凤凰安慰道:“家里这么干净,应该不会。”

  春风说:“我和嘘嘘先下去看看。”

  春风带着嘘嘘走下楼梯。等了许久,凤凰忍不住要下去查看的时候,终于传来春风的声音,声音似乎很遥远,还带着回响。

  “好多酒,是个酒窖。”

  第四百一十四章 当春风吹过凤凰

  酒窖挖得很深。

  凤凰和梅朵每往下走一段,就觉得身上的寒气加重一分。这当然是心理作用,她们身上看似单薄的战衣,即便在零下二十度也能帮她们抵御寒气入侵。她们用了五分钟才下到底。

  酒窖非常大,入眼是一个五百平的大厅,四周还有过道通向小储酒室。每条过道都连接着五六个储酒室,酒室有大有小,小则六七十平,大则百来个平米。粗略估算,这间酒窖足有两千平米。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别墅的占地范围,显然,这家别墅的原主人在挖掘酒窖时,必定侵占了邻居家的地下空间。

  酒窖的墙壁、天花板、地板都是用非常特殊的材料打印的,质地坚硬,且能隔热。春风用高频震荡刀试过,仅仅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作为一名优秀的特工,春风立刻意识到这种材料的价值,无论如何,都要弄一小块材料样本回书院研究。

  酒窖内清冷干爽,三人相信,这样的环境下窖藏的酒,必定至甘、至醇、至浓、至绵,滋味无与伦比。这里的窖藏很丰富。红酒、白酒、黄酒、药酒,应有尽有。仅大厅内的藏酒,就已经让几人眼花缭乱了。

  他们也注意到,有一部分酒架上只摆放寥寥几瓶。猜测可能是主人在离开时,带走了部分酒。现在已是灾后二十一年,主人为什么还在这里留存了这么多酒,这就不大好猜测了。或许原主人在搬迁途中已经死去,在末世什么事都可能都会发生。

  “要让物资科过来把酒搬回书院。”春风说。

  梅朵说:“不急,咱们先痛痛快快喝上几天,都离开的时候再喊他们。”

  凤凰说:“你喝酒纯属浪费。”

  梅朵是个喝酒如同喝水的家伙,酒精永远不可能麻醉她的神经,喝酒唯一的作用,就是能让她多跑几趟厕所。

  春风说:“凤凰小姐也是海量。”

  凤凰辩解道:“我和梅朵不一样,我可以不用异能解酒,想醉还是能醉的。”

  梅朵立刻提议:“为姐姐的火凤凰异能,我们必须庆祝一下,姐姐喝酒不准用异能,我只找最便宜的酒喝。”

  春风平日不太饮酒,但酒量还算不错,至少比他师父强一筹。他自忖,在凤凰小姐不作弊的情况下,还是有得一拼,就答应了。春风从不透光的黑匣子里选了几瓶酒,有红有白。这种缓慢陈年的老酒,必定是上佳的佳酿。梅朵像阵风一样,从一个酒室跑到另一个酒室,寻找所谓最便宜的酒。

  凤凰喊道:“梅朵,好了没有?”

  梅朵说:“你们先上去,我再找找。”

  春风把剩下的小半只羊全烤了,凤凰下厨做了一锅羊杂汤,梅朵找到了她以为的最便宜的酒,一大坛子埋在地下的女儿红,小姑娘把它挖出来可费了不少的劲。

  晚餐时分,大家都很开心。每个人都找到了庆祝的理由,凤凰有了新技能;梅朵说再过半个月她就满十八,成年了;春风说他烤肉的手艺进步了。八哥轮胎今天可以不限量地吃哥神;就连最笨的嘘嘘,也特别高兴。今天她喝了好多凤凰的血,似乎又灵动些,主动帮主人和两位小姐斟酒,成了一名酒侍。

  春风和凤凰酒下得慢,一个酒量有限,一个不能用异能解酒,都克制着。梅朵尽显草原女儿的豪迈,大碗大碗喝着女儿红。凤凰和梅朵是第二次出门历

  练,春风是走南闯北的人,两女孩要求春风讲故事助兴。

  春风随师父,能说会道,何况他的故事里确实有许多精彩的情节。他从肥城刺杀土皇帝讲起,讲到去年只身进入鬼窟股东势力莲都定居点搜集情报,讲到和师父一起深入缅地探查鬼窟的老巢。迭起,异彩纷呈。两女孩时不时鼓掌叫好。

  凤凰感慨道:“男儿当如是。”

  “你故事的精彩程度都快赶上我大哥的了。”梅朵说,随后她又不无遗憾地指出,“春风哥哥要是不那么风流,书院里喜欢你的姑娘z只怕多得数不过来。”

  梅朵说的是句实话,春风长相出彩、能力出众、有侠隐大人这个师父做靠山、情商高会来事,在书院确实有不少女粉丝。但春风公子风流成性也是众所周知的,比如王蓓蓓、比如陈安妮,据说嘘嘘在变鬼侍之前也曾经和春风有一腿。书院的女群众都相信,春风还应该有许多她们叫不上名字的女人。

  春风端起酒杯饮上一口,咂巴咂巴嘴,叹道:“人不风流枉少年。”

  两女孩发出嘘声,害的嘘嘘以为她们又要斟酒,跑过去一看两人的酒杯酒碗都是满的,一时不知所措。

  春风继续添油加醋地讲他的故事。让春风不美的是他的故事总是被梅朵打断,这姑娘隔个十多二十分钟就要做个暂停手势:

  “春风哥哥,停,我去上个厕所。”

  回来后又说:“春风哥哥,你可以开始了。”

  总被按下暂停键的春风,总要花点时间去想自己刚才讲到哪里了,好在专心的凤凰总能提醒他续断点。

  一顿酒喝了三小时,二十斤装的女儿红已经全落到梅朵的肚里。酒没醉人,但生物钟提醒她该睡觉了,姑娘开始犯困,提议结束酒局。喝得慢的两人还没尽兴,梅朵只好自己去睡了。

  有人把喝酒比作女人的成长史,以此划分了四个阶段,少女阶段,严防死守;少妇阶段,半推半就;壮年阶段,来者不拒;寡妇阶段,你不找我我找你。这会儿,春风和凤凰就处于壮年阶段。一人端杯,另一个必定作陪。

  凤凰迷离着眼,问道:“春风哥,你怎么不讲你在江夏那段经历呢?”

  春风摆摆手说:“那一段太污,不适合单纯的女孩。”

  凤凰说:“再过四个月我就满二十一了,你去江夏那年也才二十一,你做得,我为什么听不得?”

  “真要听?”

  “要听。”

  两人碰杯后,春风开始讲述江夏那段没皮没臊的生活。春风还尚存理智,少儿不宜的地方他一句话带过。奈何酒精上头的凤凰姑娘不依不饶的追问,于是话题越来越宽,尺度越来越大。

  凤凰姑娘被这样的话题撩拨地心痒痒,率先进入了你不找我我找你的寡妇阶段,酒喝着喝着就坐到了春风的身边。酒精对中枢神经系统的抑制作用,让凤凰抛去了羞涩、矜持、道德感和抑制力,她把一向坚持的品性抛到了脑后,想在今晚放纵一回。

  春风从来不知道坐怀不乱四个字是怎么写的,女人给点暗示,他就宽衣解带。他醉酒度已达到七八分,顾不得去想面前女人的身份以及始乱终弃的后果。

  这夜,两个醉酒的男女滚到了一张床单上。嘘嘘一直用迟钝的头脑在思考一个问题,贱主人和金头发女人打架

  ,她该不该去帮助贱主人。好在嘘嘘是有感恩之心的,她喝过金头发女人太多的血。而且主人始终处于上峰,压着女人在打。所以,嘘嘘全程扮演了一位忠实的看客。

  清晨,下了几天的雨终于把云层里的水分耗尽了。云散了,阳光撒向大地,透过玻璃窗,穿过窗帘的空隙,调皮地跳到凤凰的脸上。凤凰揉了揉充血的眼睛,又抓了抓发胀发痛的脑袋,然后缓缓转过了头。

  凤凰的眼睛瞪大了,不可思议地望着光溜溜的春风,床头还立着女仆嘘嘘,正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打量着他们。她又把目光移向自己的身体,同样不着寸缕。她下意识地要尖叫,声音刚到喉咙口,她就用手蒙住了嘴巴。

  春风这时候也睁开了眼睛。他像一个初尝禁果的小处男,如弹簧一样坐起来,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子,一脸惊恐地问:

  “我们做了什么?”

  凤凰白了他一眼,一个久经情场的老手,童子模样做给谁看啊。

  “我们什么都没做,喝醉了然后睡了一觉。”

  “这样啊?喝了酒很热,一定是嘘嘘帮我们脱的衣服。”春风中气不足地说。他知道自己的表演很造作,但他想不到其他方法化解尴尬。换其他女人,春风心里都不会慌,相反,他还会去和对方温存一番。但眼前的这位不一样。

  凤凰没理他,她下床,捡起丢在地上的战衣穿上。然后坐在床榻边,双手捂着头,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

  春风看着姣好的背影,脑子里在天人交战。不可否认,凤凰是一等一的美人,人漂亮,身材无可挑剔。整体水准超了王蓓蓓、陈安妮不是一星半点。又是金发碧眼欧亚混血,兼具异域风情。缺点是要强,性格强势,这点不符合春风的内心需求。

  春风穿着衣服,突然瞥见床单上有点点落梅,心里一颤,这是凤凰的第一次。他做梦也没想过自己能睡个处女,心更乱了,开始考虑要不要对凤凰负责。

  和凤凰在一起,意味着他从此要为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因为无论是凤凰的个性还是她的身份,都不允许他吃着碗里的还瞅着锅里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他会成为先生和主母的妹夫,地位扶摇直上。

  然后,他因为自己这个可耻的念头,想狠狠扇自己一巴掌。师父说过,荣耀和骄傲要靠功绩说话,是用自己的努力换来的,别人给不了。师父也很会舔,但他认为舔是小技,锦上添花的小手段。靠舔女人上位,不仅师父瞧不起他,自己也会觉得不耻。这时候,凤凰说话了:

  “我都想起来了,昨晚的事不怪你,是我挑起来的,你不需要对我负责。就当是我压抑后的释放,给自己的一个奖励。”

  “我……”春风很意外,一向能言的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

  “忘了吧,就当没发生过,以后也不会再有。”

  春风的心坐了一次跷跷板,一头放下,一头提起。放下是因为无需再为昨晚的事做两难选择。提起是因为他竟然有难以割舍的感觉,这种感觉比之于对陈安妮、王蓓蓓,强烈了数倍。

  凤凰起身,对春风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就这样吧,我们依旧是朋友。”

  春风茫然地点点头,说了声好。

  凤凰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说:

  “我去自杀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风吹过,凤凰还是凤凰

  凤凰说:“我去自杀了。”

  “啊?”春风打了个哆嗦,心想啥年代了,不至于为了一晚上,就想不开自杀吧。随后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自杀专业户。他说,“哦,好,我去打猎,家里的羊吃完了。”

  凤凰对着春风笑了笑,这次要自然许多。春风没敢看她的眼睛,招呼了一声嘘嘘,慌慌忙忙出门了。

  春风走后,凤凰的笑容慢慢敛去,她捂着脸,倒在床上。嘴里喃喃道:

  “肖凤凰啊,肖凤凰,你怎么能做这么无耻的事?”

  昨晚的事她还依稀记得,似乎是自己先主动,后来是春风主动。两人的酒都还没喝到位,喝断片的人是没能力乱性的。换句话说,两人那时还能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抑制力已经降低到不愿克制自己的。

  事后的凤凰很后悔,她明白自己和春风不是一类人,不可能走到一起。最让她糟心的是,第一次放纵,她却想不起其中的滋味。她只能骗自己,找不回感觉,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吧。看到春风如蒙大赦地逃离,她没有失落,心情反而变得轻松了许多。

  梅朵揉着眼睛,出现在房门口。

  “凤凰姐姐,你昨晚睡这儿啊?”

  凤凰慌忙把手从脸上拿开,声音略带着一点紧张:“昨晚喝醉了,随便找个屋子就睡了。”

  听到姐姐不自然的语气,梅朵一下就清醒了。她目光在凤凰身上上上下下扫视着,面露狐疑:

  “我刚才看到春风哥哥从这个房间出去了。”

  “有吗?我没……”凤凰察觉这样谎言太烂,急忙改口,“你说春风哥啊,我以为你说八哥呢。对,春风哥刚才来过,问我什么时候自杀,他要帮我去打猎。”

  “是吗?”梅朵走进房间,拼命地抽动鼻翼,“什么味道?怪怪的。”

  梅朵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姑娘,不了解男人的味道,但这个气味足以引起她的警觉。

  凤凰从床上爬起来,假装嗅了嗅,“什么味道?我怎么没闻到?”她人已经走到床边,顺手推开了一扇窗。

  姐姐的反常举动让梅朵更加起疑,她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两根触须左右摆动。

  “咦,凤凰姐姐,床单上怎么有血?”

  凤凰假装欣喜道:“啊呀,我家大姨又来看我了。”

  梅朵的眉头皱起来了:“你大姨不是上个礼拜才来过吗?”

  凤凰说:“大姨看我最近自杀得辛苦,心疼我,又跑回来看看我。”

  梅朵恼怒道:“说人话。”

  “自杀频繁导致月经紊乱。”

  “哦,姐姐好辛苦啊。”梅朵不是小孩子了,她完全不相信。凤凰每次自杀她都全程陪同,还从没见过凤凰大姨作过妖。而且床单上的几滴,量也不够。她没有反驳,和凤凰东拉西扯了一会儿,提议和姐姐一起去采蘑菇。她说这里的山上有很多野生菌,天天吃烤肉吃烦了。

  凤凰见梅朵信了自己的谎话,总算松了口气。不过她真不想出门,不知是宿醉的后遗症,还是昨晚被春风折腾的,总觉得没力气。她找了个借口:

  “我要去自杀。”

  梅朵说:“你昨晚才自杀的,刚睡了一觉又想了?你还要命不?”

  凤凰平日

  很机灵的一姑娘,但今天找的借口、说的谎话都特别蹩脚。凤凰只能让梅朵等她一会儿,她用异能解一下酒。磨蹭了一个小时,才跟着梅朵出门。小破鸟轮胎不知道到哪里去撒欢了,怎么喊也喊不答应。

  姐妹俩上了山,山上的草和树格外茂盛,完全看不到路。后来不得不启动飞行靴,落到一片林木相对稀疏的地方。

  这里的菌类确实不少,长得像珊瑚的刷把菌、黄灿灿的鸡油菌、满是褶子的羊肚菌、红灿灿的红菌……梅朵像个孩子一样跑来跑去,没一会儿就摘了一大兜。凤凰却懒懒地不想动,她的袋子里只躺了个。

  “姐姐很累吗?”

  凤凰此时已经完全卸下了心防,她点头说:“有点。”

  梅朵深以为然地说:“第一次应该会很辛苦的,是什么感觉?”

  “没感觉。”

  “怎么会没感觉?”

  “醉了,麻木……”凤凰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

  梅朵已经笑得滚到地上,幸好这里不平整,还有许多灌木树枝,否则这丫头又得满地打滚了。

  “终于承认了,跟我说说,春风哥哥是怎么欺负你的。”

  “啊。”凤凰惊叫一声。这是她姐姐柳莹的招牌式惊叹语,凤凰耳濡目染也学会了。

  “别啊啊哦哦的,跟妹妹传授点经验呗,等我以后有了男人,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凤凰也懒得抵赖了,她说:“只记得发生了,但感觉真想不起来了。”

  “那说说你和春风哥哥是怎么搞到一起的?他那个性子你能接受?”

  凤凰摇摇头:“我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那你?”梅朵嘴巴张得老大,“是春风强迫的?我去找他算账。”

  凤凰抓住作势要走的梅朵,说:“是我挑起的。”

  梅朵嘴巴张得更大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放了?”

  凤凰懊恼道:“酒喝多了,突然就想……试一试……酒后乱性吧。”

  “能喝醉挺幸福的,我一辈子都没法用这个借口。”梅朵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出了酒仙的烦恼,“你以后准备怎么和春风哥哥相处?”

  “还像以前一样,做个普通朋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吧。”

  “什么也没发生?说得轻……”梅朵突然不说话了,两只眼睛贼亮贼亮的,“姐姐,还真可能什么也没发生过呢。”

  “什么意思?”

  “凤凰姐姐,你忘了你疯狂的自愈异能了?没准那里也复原了呢。天哪……”梅朵惊呼道。

  “天哪……”凤凰捂住嘴巴,跟着惊呼。

  “我帮你检查一下。”

  “梅朵,别……轻一点……”

  过了一会儿,梅朵又开始大呼小叫:“啦啦啦,我姐姐是永远的处女。”

  梅朵开始唱起歌来。梅朵长大了,她的声音像曲珍阿妈一样清亮空灵。

  当阳光把我们驱离床榻,

  我会绝口不提昨夜的疯狂。

  你依旧是你,

  不曾有一丝改变。

  当夜笼住小屋,

  我搂住我永远的新娘。

  啊噜噜……咿嗦

  天天做新郎。

  啊噜噜……咿嗦

  做你一生的新郎。

  凤凰整理好自己战衣,跺着脚说:

  “梅朵拉姆,你给我闭嘴,不准唱。”

  但梅朵却依旧忘我地唱着:“天天做新郎啊,一生的新郎。”

  另一个山头,春风听着空灵缭远的歌声,问扛着山羊的嘘嘘:

  “这是啥意思?情歌?是凤凰借梅朵的口像我表白吗?”

  嘘嘘温柔道:“咯咯咯……贱主人。”

  “你说是?”春风摇摇头,“不应该啊,她才说了要忘记的。”

  春风认为最大的可能是梅朵发现了昨晚的事,在起哄呢。

  嘘嘘的声音尖厉起来:“咯咯咯……贱主人。”似乎在怒其不争。

  春风继续摇头:“算了,我和她不是一个频道的人,永远不可能共享一台收音机。”

  这句话嘘嘘听不懂,她歪着头打量自己的主人,但主人并没有为她解释的心情。她又去听那歌谣,歌词并不难懂,但她并不理解。

  突然歌声戛然而止,一声嘹亮的鹰啼,接着传来梅朵凄厉的呼救声。一只大鹰从对面山林里飞了起来,两只利爪抓着一个人。春风喊了声“不好”,启动飞行靴冲上高空。与此同时,一只火凤也追了上去。

  这只不知是雕还是变异鹰的猛禽体型巨大,翼展超过三米。它见前后都有拦截,一扇翅膀,向高空飞去。火凤见春风已经到了大鹰的下方,身体在空中画出一道美丽的火线,扶摇直上。

  “滴滴滴~”火凤对着巨鹰发起了声波攻击。巨鹰被推地在空中翻滚,利爪松开,弃了梅朵。梅朵一声尖叫,向下坠落。春风飞过去,赶在她落地前把她接住。

  巨鹰好容易在空中稳住身形,想逃已经来不及了。火凤追上它,绕着它飞了两圈,飞舞的轨迹像是为巨鹰打了一个蝴蝶结。蝴蝶结消失的时候,巨鹰也散开了,一蓬黑灰从空中洒落。从大朵的,变成细密的粉尘。许多粉尘在落地前,已经被风吹散。

  凤凰收了火焰,落在一片林子里。梅朵半依偎在春风怀里,小脸煞白。刚才叽叽喳喳不停的姑娘这会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春风尴尬地和凤凰打了个招呼,向她叙说梅朵的状况。他说鹰爪没能刺穿梅朵的战衣,但巨大的抓力把她的两根锁骨捏断了。好在江二姐把皮皮酱给了梅朵,现在已经被皮皮酱修复得七七八八了。

  凤凰在梅朵的锁骨上摸了摸,见没大碍,放心了。她在梅朵额头点了一下,说:

  “让你得意忘形,小嘴管不住,老天都看不过去了,派鹰来收你。”

  梅朵小嘴动了两下,没发出声。

  凤凰不再调侃梅朵,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春风哥,羊打到了吗?”

  春风见凤凰姑娘彻底放下了,就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

  “这次抓的羊大,你敞开了吃,也够你吃几天。”

  “你先带梅朵回去。”凤凰说,“把你验毒笔给我,梅朵摘了不少野生菌,如果没毒,中午我们涮火锅吃。”

  看着娇美的背影离开,春风咂咂嘴巴,心想可惜了,不过这样也挺好,以两人的性子,做朋友比做恋人更适合。

  第四百一十六章 分头行动

  一向多嘴的梅朵从此三缄其口,绝口不提凤凰姐姐和春风哥哥之间发生的故事。梅朵对鹰有本能的敬畏,她真心认为,那一日的遭遇,是上天派神鹰对她惩罚。

  两个青年男女醉酒后的激情,就这样轻轻被揭过。他们似乎都忘记了那一夜,有说有笑,彼此间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凤凰按部就班地自杀,梅朵扮演着忠实的丫鬟,嘘嘘依旧会喝血,春风不再去偷窥凤凰涅槃后的沙雕变异,尽心尽力地做好“厨子”的本份工作。三人还是经常聚在一起喝酒,但到微醺状态就不再饮了。梅朵犯困的时候,凤凰也跟着一起去睡觉。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第十五天的时候,凤凰说,以后她可以半个月自杀一回。大家开始收拾行李,这时,他们才发现已经有两天没见到轮胎了。

  三人一鬼分头出去找了一天,没寻到小破鸟。梅朵担心地问:

  “胎胎会不会出什么事?”

  春风说:“那傻鸟,只有它去欺负别人的份儿。我估计它去找线索了,等着吧,它嘴馋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

  三人只能留下来等。他们给三秒打了电话,下午物资科就来人把酒窖搬空了,还用等离子切割刀取走了一块墙体材料。

  轮胎在第二天傍晚才飞回来,一进门就大喊:

  “饿死球了,我的哥神哩。”

  梅朵举着一袋哥神,一溜小跑过来。

  “胎胎回来了,想死我了。这些全给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轮胎对女娃的态度非常满意,说了句“乖”,才开始啄食鸟粮。

  春风问:“胎爷辛苦了,这次出去有什么发现?”

  轮胎骂道:“你娃不落教(不懂事),再大的事能大过吃饭蛮?”

  这个带路鸟很拽,春风也只能避其锋芒。这货吃饱了才说:“找球不到了。”

  轮胎从前靠异能兽群留下的粪便追踪,但一年多过去了,粪便早就被分解了。

  “咋整?”春风问。

  “到处走,撞大运喽。”轮胎很不负责地说,它第一次带商士隐找女巫,靠的就是运气。

  春风表情变得十分凝重,“没有线索,半年时间,就不再充裕了,我们得抓紧了,以后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不能超过两天。”

  凤凰建议道:“能不能请求卫星支援?”

  春风觉得是个办法,他打电话给十二秒。十二秒说如果给出坐标定点拍摄没问题,但如果大范围扫描侦察会占用卫星智脑的大量进程,他也没有权限。有权限的史大人不知道在研究什么,又进入闭关状态,严禁任何人打扰。

  收线后,春风说:“算了,我们自己的事,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

  上一次,黑女巫是带着异能兽向北走的。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北上,沿途寻找线索。

  翌日晨,他们出发了。他们分作两组,春风和嘘嘘一组,凤凰、梅朵和轮胎一组,分头探查。他们约定保持通讯畅通,并在指定的地点汇合。小八哥有点不乐意,但凤凰喊

  了一声,它还是乖乖地跟着走了。

  春风和嘘嘘走东线,走洛兰、童观一线,再西行前往渭河城。凤凰一组则由兰田、长安前往渭河。

  凤凰组第一天就遇到了点小麻烦,她们在兰田遇到了一小群流民。这群流民有七个人,人长得歪瓜裂枣,有两个已经变异得看不出人形了,但审美观很正常。看到两小姑娘长得漂亮,就拿着棒子、砍刀冲上来了。

  梅朵大惊:“他们是想把我们当女人吃了,还是当食物吃了?”

  不过梅朵等不到答案了,性急的凤凰化身火凤,一把火把他们烧成了七堆灰。

  凤凰问:“你选择哪一种吃法?”

  梅朵说:“都不选,我只想知道他们有没有见过很多异能兽,还有我们该不该这么漂漂亮亮地在外面走?”

  凤凰扣扣脑袋说:“下次留个活口。”

  轮胎很意外地保持静默,没有多嘴。半个月前,凤凰再次化身火凤的时候,轮胎就蔫了。母鸟老大又回来了,当年它可是支使凤凰给它挖蚯蚓来着。它担心母鸟老大秋后算账,专门跑出去躲了两天,希望回来的时候看到母鸟老大消失。事与愿违,母鸟老大这次赖在金发姑娘身上不走了。

  轮胎不说话,凤凰偏偏要找上它:“胎胎,你觉得他们会知道女巫姐姐的下落吗?”

  轮胎立刻说:“那群瓜批,一看都是些没脑壳的,老大烧得好。”

  按轮胎的说法,这些蠢货眼里只有食物,真看到异能兽,肯定会拿着棒子刀子往前冲。他们没啥能力,一个照面就会被丢翻,哪能活到现在。轮胎把这些人设定为傻子加瞎子,论证了母鸟大人对他们人道毁灭的合理性。

  凤凰很高兴,说:“看赏。”

  梅朵立刻屁颠屁颠地小破鸟奉上了哥神。小破鸟发现母鸟大人也很好相处。

  再上路的时候,凤凰和梅朵都用全息仪把自己改扮成了乞丐模样。凤凰给自己脸上添了条刀疤,梅朵加了个瘤子。两人的下一站是长安。

  小破鸟和凤凰在一起总觉得不自在,说老大已经不需要它保护了,建议分开走,免得路上错过有用的线索。凤凰很爽快地答应了。

  凤凰和梅朵一路没有波折,平安地来到长安郊外。原想着长安是座大城,这里的定居点规模应该不小。但眼前的定居点却像个战后废墟,远远的就能看到不少倒塌的房子。定居点外开垦不少田地,有不少人在地里劳作。

  她们一打听,得知这里是杜曲定居点,也是长安仅剩的一个定居点。杜曲定居点从前也是个上规模的定居点,人口最多时有一万五千多人,还算繁华。四年前和一个外来势力打了一仗,定居点被打废打残了。只有少部分人逃了出去,其余是不是战死,就是被掳走。

  外来势力离开后,逃走的人又陆陆续续回来了,除了这片故土,他们无处可去。他们战战兢兢地在废墟里躲了一个月,确定那支外来势力不会再回来,才开始重整家园,剩余人口已经不足七百人。

  凤凰问:“为什么不投奔其他定居点?”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年人说:“我们这些老弱病残,谁愿意收留?在哪不是过活呢?熬完这辈子。”

  凤凰向四周看了看,还真是只有老人、女人和残疾人。这位老人说当初敌人来的时候,定居点把他们这群没用的人转移了,留下来的年轻人没有一个幸免。

  凤凰感慨地说:“你们有个好首领。”

  老人唏嘘道:“谁说不是呢?好人不长命啊。”

  梅朵凑过来说:“你们可以去书……”

  凤凰在她腰上轻轻掐了一下,“大爷,天不早了,再往前走还不定能不能找到定居点,我们能在这里歇一晚吗?”

  老人仔细端详了眼前的刀疤脸姑娘和瘤子姑娘,思索了一会儿,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土,喊了一声:“走咧。”

  他同周围的人打了个招呼,带着凤凰、梅朵向定居点内走去。

  “小姑娘,你们是要去哪里啊?”老人问。

  “我们去甘省,我们的姑妈住在甘省的酒市。”凤凰信口胡诌。

  “到酒市的路可还远着咧,你们能确定姑妈还活着吗?”

  “不确定,灾后就失去了联系,但我们想去碰碰运气。”

  “你们的胆子真大啊。”老人叹道。

  末世人命贱如草,说没就没了。何况二十年未谋面,坟头草说不定都换了十几茬,也可能连个坟都没有。老人不好打击两个姑娘寻亲的热情,试探地问道:

  “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脸上的刀伤是怎么来的?”

  凤凰调整了腰上的全息仪,去掉了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美丽的脸蛋。她嘻嘻笑道:

  “我们怕路上遇到坏人,做了点掩饰。”

  梅朵不知姐姐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也照样撤除了脸部的妆饰。

  老头看着两个精致的美人,有些吃惊,愣了片刻,他说:

  “赶紧把伪装加上,末世在外行走不易,千万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凤凰说:“谢谢老人家提醒,可我觉得你们是好人呢。”

  老头说:“谁会把好坏刻在脸上?有时候,善恶就在一念间。”

  凤凰很固执地说:“我相信你们。”

  老头无奈地说:“我们这里的女娃没你们好看,谁能保证看到漂亮女娃会不会出来几个畜生。”

  “放心吧,大爷,能走那么远的路,说明我们还是有自保能力的。”

  老人说:“不瞒姑娘,我们这里有几个混混,我怕他们看见了。”

  梅朵好奇地问:“大爷,您这里不全是老弱病残吗?怎么会有混混?”

  老人说:“前两年从外面跑来的,见我们这些人好欺负,就住下了,说要给我们提供保护,我们供他们吃喝。”

  梅朵问道:“他们很厉害?”

  老人说:“不见得有啥本事,但他们有枪。”

  梅朵一听是没啥本事的混混,来劲了,她侧身踢出一脚,发出一声爆响。

  “他们敢乱来,我踢死他们。”

  第四百一十七章 招摇的姑娘

  凤凰在梅朵头上敲了一记。

  “看把你能的,还不到你显摆的时候。”

  她转头对老人说:“大爷,放心吧,防身术我们学过几招,几个混混奈何不了我们。”

  老人的脸发僵,他不知道自己收留这两个女娃是对是错,他最担心的是长久平静寡淡的生活会因此被打破。人老了,又身处末世,只求能平平安安地挨到入土。

  老人带着两人走进定居点,路上有不少人和他打招呼。随后这些人就被两个姑娘吸引了注意力,这两姑娘身上虽然穿得破破烂烂,但模样太标志。无论男人还是女人的眼珠,和这俩姑娘的脸蛋之间似乎都有一条丝线连着。

  “看什么看?做自己的事去。”有人呵斥道,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这个声音随即又和老人打起了招呼,“秦大爷,家里来客人了?”

  秦大爷回应道:“小夏啊,这俩女娃路过,到我家里暂住一晚。”

  凤凰和梅朵打量了一下打招呼的年轻人小夏,中等个子,长相偏阴柔,用俗话说,长得很娘。小夏向两姑娘点头致意,对秦大爷说:

  “那赶紧去吧,别被那几个混球看到了,又是件麻烦事。”

  秦大爷答应一声,加快了脚步。听到小夏又说:“如果遇到麻烦事,招呼一声,我就住在秦大爷家楼上。”

  这句话明显是对凤凰和梅朵说的。凤凰对他观感不错,笑了笑说道:“谢谢小夏哥哥。”

  秦大爷把凤凰和梅朵带到了一栋公寓楼的二楼,指着201的门牌号对她们说:

  “我住右边的套房,对面的公寓没人住,你们就住那边,一会儿我让我家老婆子拿床单被褥过来。”

  凤凰和梅朵报以甜甜的微笑:“谢谢秦大爷。”

  “住下了,就别出去了。”秦大爷又说,“那帮混球可是真敢开枪的。”

  凤凰乖巧地答应了一声:“好的。”

  秦大爷开门准备进入201,凤凰问:“那位小夏哥哥是做什么的?我感觉你们都听他的。”

  “小夏啊,那说来就长了。”秦大爷想了想说,“你们进来坐会儿,我给你们说说。”

  秦大爷把凤凰和梅朵领进屋,他的老伴何大娘就迎了出来。何大娘是个热心的女人,又是递水,又要去做水泡蛋。

  梅朵问:“你们还养鸡?”

  秦大爷顿了一下,马上摇头说:“没养的,这些蛋都是到林子里捡的。”

  看秦大爷似乎有难言之隐,两姑娘没追问。凤凰说:

  “跟我们讲讲小夏呢。”

  秦大爷说:“小夏啊,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有机会的话,你们当面问他吧。”

  随后,他对何大娘说:“给女娃们抱两床被褥过去,她们赶了一天的路,让她们好好歇歇。”

  凤凰发觉自打卸去伪装,梅朵又踢出那一脚后,秦大爷对自己姐妹俩有了戒心,也不再多问,拉着梅朵起身告辞。

  何大娘提着被褥,领着两姑娘去了对门,嘴里不停地夸两个女娃倩滴很。她抱歉地说条件有限,让女娃们多担待。并告诉姑娘们只有在晚上八点到十点之间供应热水,让她们千万不要错

  过洗漱的时间。交代完,热情的何大娘拉上门出去了。

  这间公寓的家具家电倒是齐全,但不成套,七拼八凑,应该是从其他地方捡回来的。房间里很干净,似乎经常打扫。

  “这里像是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客房。”梅朵说。

  凤凰问:“你觉得有什么不对?”

  “是有点不对,现在人口几乎很少流动,专门准备客房做什么?”

  凤凰赞同道:“我也是这个想法,看看再说。”

  梅朵问:“凤凰姐姐,我们为什么要暴露自己的相貌?”

  “看看人心,值得帮就帮一下。不值得教训他们一下,咱们走人。”

  梅朵说:“我觉得秦大爷人还不错,就是戒备心太强。”

  凤凰:“在他眼里,我们是会点功夫的陌生人,又不听劝,对他们这些老弱病残来说,是威胁。”

  梅朵:“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凤凰:“打扮地美美的,出去转一圈。”

  梅朵:“秦大爷不得抓狂?”

  凤凰撇撇嘴:“不就几个混混吗?顺手打发了,我是想看看其他人的品行咋样。”

  梅朵嘻笑着说:“只要有点本事,人就会膨胀。姐姐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哦。”

  凤凰说:“别贫,早让你借特工训练手册的格斗科目练一练,你不听,现在没膨胀的资本了吧?”

  凤凰说着,用全息仪模拟了一套白色配果绿的百褶裙。

  “居然要去色诱残疾人和老年人犯罪,以前想都不敢想。”小跟班梅朵啧啧地说,但手上的动作没含糊,快速地调节全息仪。她换了身淡蓝色牛仔绣花夹克,下身是修身的铅笔裤,将身材修饰得高挑挺拔,最后,用一顶调皮的贝雷女帽遮掩额头的一对触须。

  两个姑娘出了门,旁若无人在定居点内的街道上走着,东瞅瞅西瞧瞧,仿佛这个一半是废墟的定居点随时都能给她们带来新奇。两个漂亮女娃很快引来了定居点群众的围观。议论声纷纷,仔细一听,就是此起彼伏的“倩滴很”。到后来,群众们的赞美声才变得丰富起来。

  癞头说:“女娃的头发比我的好看。”

  麻子说:“女娃的脸比我的光滑。”

  太婆说:“女娃的胸比我的挺。”

  水桶腰女人说:“女娃的腰比我细。”

  小屁股女人说:“女娃的钩子比我翘。”

  瘸子说:“女娃的腿比我直。”

  每一个群众都能找到俩姑娘身上的闪光点。也有不能发言的群众,瞎子看不到,听到周围群众的议论只能干着急。哑巴不能说话,不停比划着手势嗯嗯啊啊。

  梅朵问:“他们这算是在表扬我们吗?我为什么找不到开心的理由?”

  凤凰说:“你就当是吧。”

  瞎子听到两姑娘的对话,终于找到了切入点,他说:“女娃的声音比我的好听。”

  哑巴见瞎子都发言了,更着急,他灵机一动,竖起两根大拇指不停地晃。

  俩姑娘向周围的群众微笑致意。最后一位面瘫抓住机会说:

  “女娃笑得比我好看。”

  所有

  的群众发过言后,脸上又流露出了担心,大家纷纷劝两姑娘回屋,要是让那几个人看到,就是大麻烦。

  梅朵说:“这里的人挺善良的。”

  凤凰点点头,带着梅朵转身往暂住的公寓楼走。走到单元门口,门口站在两个人,看上去傻里傻气,其中一个嘴角还垂着一滴哈喇子,就像一对智障。两个智障倒没有为难俩姑娘,让开门放她们进去。

  群众们纷纷哀叹着完了完了,被他们看到,这两个女娃要倒霉了。一个中年女人追上凤凰和梅朵,告诫她们一定要锁好门,谁来也别开。秦大爷站在自家门口,恨铁不成钢地望着两个姑娘,他跺了跺脚,长叹一声,返身回屋,关上了房门。

  回到公寓房,梅朵不解地问:“他们怕两个智障?”

  凤凰说:“这两个智障连盯梢的事都做不好,他们怕的是智障身后的人吧?晚上咱们就别出去了,免得混混们来了,家里没人。”

  梅朵说:“这里的居民都挺好,咱们能帮就帮一下吧。”

  凤凰想了想说:“再看看。”

  门铃响了,梅朵惊讶道:“来得这么快。”

  凤凰指着监视屏说:“不是他们,是小夏。”

  小夏进门后,有些责怪地问:“两位姑娘为什么要去招惹那帮人?”

  凤凰故作惊讶地说:“我们只是随便走走,我们招惹了谁啊?”

  小夏不理会凤凰的装痴卖傻,继续问道:“姑娘有把握对付他们?或者说,你们身上的战甲不惧枪弹?”

  凤凰继续装糊涂:“什么战甲?”

  小夏没说话,他从身上取出一块电子画板,在上面勾勾画画,不多时,电子画板上投射出一幅平面画像——穿着战甲的凤凰。除了颜色不对,战甲上的细节都描摹得很逼真。凤凰和梅朵都大惊,她们离开兰田后就用全息仪做了伪装。

  “你从兰田就跟踪我们?”

  小夏摇头说:“我在定居点才第一次见到你们,是不是好奇我怎么做到的?”

  凤凰看到小夏的目光很澄澈,不似撒谎,便饶有兴致地说:“说说看。”

  小夏说:“我有一种特殊能力,通过感应最细微的空气流动,来感知物体的真实形态。气流就是我的眼,这双眼睛对我来说,更像是装饰。”

  凤凰问:“全息仪的光学成像伪装,还有隐形,对你都没用喽?”

  “是的。”小夏在肯定了凤凰的问题后,话锋一转,说道,“只有超强势力,才可能拥有防弹战衣。我很想知道二位的来意,这关系到定居点的安全。”

  凤凰说:“对定居点,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恰巧路过,对这个残破的定居点有些好奇,仅此而已。你信吗?”

  “我信。”

  凤凰惊讶道:“你这么容易相信一个人吗?”

  小夏说:“我说过,我能感应最细微的空气流动,所以对呼吸和心跳也能清晰地捕捉。你没有撒谎。”

  梅朵对着小夏比了个大拇指。

  小夏又说:“两位姑娘身上,似乎有故……”

  正在这时,门铃又响了,小夏的话被打断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顶死也就是群混混

  门禁监视系统中,有八个人,两个智障是见过的,另外六个大都长得很有特点。

  打头的长相普通,最惹眼的是他的右臂,上臂部分有硬壳,很像龙虾或螃蟹螯足的上半部分。他没有螯钳,上臂是一把榔头。榔头不是变异的产物,木柄,用连接件固定在螯足上,那里有几颗十分显眼的大螺帽,档次显得特别低。

  锤子男人左边的人又高又瘦,像根竹竿。右边是个矮子,矮子有一对特大的招风耳,和猪耳不相上下。后面是一对孪生兄弟,这两人还算相貌堂堂,只可惜胸口长了一只手,立刻就显得违和了。最后一位是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会被人忽略的路人甲。

  除了两个智障,其他六人手里都有枪,锤子男人、竹竿和矮子腰里挂着枪套,路人甲和孪生兄弟拿的是步枪。

  凤凰问:“你确定他们没有能力?我怎么觉得他们是异能者?”

  小夏摇头说:“没见他们用过能力,吓唬百姓都是拔枪。”

  凤凰向梅朵点了一下头,梅朵打开对讲系统,用怯怯的声音问:

  “你们是谁啊?我没见过你们。”

  锤子男人看了一眼竹竿,竹竿上前一步,对摄像头说道:

  “新来的小妹妹,把门打开,我大哥想和你们聊聊。”

  梅朵的声音越发胆怯:“聊什么?”

  竹竿说:“聊聊人生,再做些交流互动。”

  梅朵:“屋里就我和姐姐,不太方便,要不……要不就这么聊吧?”

  竹竿:“只有你们两个才更方便啊,快开门。”

  梅朵:“不要啊。”

  凤凰:“不要。”

  一直盯着监视屏的小夏,突然察觉到女孩们都做出了惊惶的表情,而且心跳加速。不由皱了皱眉。

  他原以为两姑娘在秦大爷多次告诫的情况下,依旧跑出去招摇,是有本事的人。没想到隔着对讲系统就已经怂了。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怨气,没本事你们去惹这个麻烦做什么?他没想到的是,两姑娘在飙戏,心跳加速是因为马上可以行侠仗义,太兴奋了。

  梅朵大声叫道:“你们好多人好多枪,我不要开门。”

  锤子男人的耐心不太好,他说:“冯大冯二,把门炸开。”

  孪生兄弟中的一位胸口的那只手在胸袋里掏摸出一块塑胶炸弹。

  小夏没好气地把梅朵推到一边,对着对讲机喊道:“龙虾老大,这两位姑娘是我们的客人,看在我们平日好吃好喝供着诸位的份上,放过她们吧。”

  叫龙虾的锤子男人一听毛都炸了:“我说怎么不方便呢,原来屋子里藏了个男人。夏平平,你他妈不想活了,老子看上的女人,你敢捷足先登。冯大,炸门。”

  凤凰急忙喊道:“别,别炸门,我们出来。”

  夏平平说:“你们不要出去,我再和他们好好说说。”

  龙虾骂道:“说你妈个锤子,这两个女人,我们兄弟要定了。”

  夏平平说:“放过她们,以后给诸位的供奉翻一倍。”

  龙虾说:“翻十倍都没用。”

  凤凰大叫:“千万别炸门,房子不是我们的,门炸坏了我们赔不起。我们马上开门。”

  夏

  平平压低声音急切地说:“你们疯了,他们八个人,落到他们手里你们还能活过今晚?”

  凤凰已经按下了开门按钮,八个混混冲了进来。龙虾看到屋里的三人衣服都很周整,怒气泄了一大半。又仔细打量了两位小妞,不由啧啧赞叹:

  “这模样,这身材,佳……佳……佳……”

  竹竿低头附耳说道:“佳人。”

  龙虾冲着竹竿冷哼一声,迅速变脸对两位姑娘笑道:“我们兄弟不小心打扰了两位佳人,不要见怪,哈哈哈……这个值此良……良……”

  龙虾又卡壳了,竹竿提醒“良辰美景”,龙虾继续说:

  “值此良辰美景,我们兄弟想邀请两位佳人共度……”

  竹竿为老大着急,明明是个没文化的,偏偏想学着斯文,他再次提醒:“。”

  “请两位佳人共度。”龙虾总算把话讲完了,他身边的竹竿脑门汗都出来了。

  凤凰说:“天还亮着,哪门子的宵?”

  龙虾说:“我们可以共吃晚饭,然后共度。”

  梅朵往凤凰身后一躲:“姐姐,他的锤子好大。”

  凤凰也装作紧张道:“是啊,好大,小女子怕吃不消。”

  龙虾扬了扬榔头说:“别怕,这东西可以卸下来的。”

  梅朵从凤凰背后转出来,拍着胸口说:“原来是个假锤子啊,吓死我了。”

  后排的一个智障说:“我怎么觉得她在骂老大?”

  另一个智障说:“放屁,老大就是个假锤子。”

  龙虾说:“掌嘴。”

  一直没有存在感的路人甲动了,像阵风似的刮到两个智障面前,“啪啪”两声几乎同时响起,一转眼他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凤凰瞥了一眼夏平平,似乎在说,这就是你说的没能力。夏平平也很震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伙人用异能。

  竹竿不想听老大磨磨唧唧说斯文话,他抢先问道:“我家老大邀两位佳人共度,二位可愿赏光啊?”

  凤凰说:“这怕是由不得小女子,小女子只恳求几位大哥不要在这里,我们不想让此间的主人为我们担心。”

  龙虾兴奋地一抬锤子,人五人六地说了一句:“准了!”

  凤凰又说:“我们可以跟你们走,但你们不能为难这里的居民。”

  龙虾:“准!”

  凤凰说:“请几位大哥带路。”

  几个混混昂首挺胸,排成一列,像班师的胜利之师。夏平平狐疑地望着两个姑娘,姑娘们心跳还是比较快,但似乎不紧张了。凤凰冲他眨了眨眼睛,拉上梅朵,跟着八个混混出去了。混混们一出公寓门,就被吓了一跳,门口跪着二十来个人,为首的是秦大爷。秦大爷对着龙虾磕头:

  “龙大爷,这两女娃不容易,您就放过她们吧。”

  “放过她们吧,我们每月给你多交点供奉。”

  龙虾怒道:“都不想活了?以为老子不敢开枪?”

  说着,他去摸腰间的枪袋,他的其他混混兄弟也开始举枪。凤凰急忙喊道:

  “你答应过,不为难他们,你敢开枪,我们姐妹就是死,也不会从了你。”

  龙虾不爽地抬了抬锤子

  ,混混们垂下了枪口。

  “乡亲们,不要管我们,你们的安全要紧。”凤凰喊完话,又转身对跟在后面的夏平平说:“你劝劝大家,我们会没事的。”

  她对夏平平挤了一下眼睛,然后对龙虾说:

  “龙大哥,我们走吧。”

  龙虾冷哼一声,带着混混兄弟趾高气扬地离去。秦大爷气恼地一拳砸在地上。

  “这两女娃不听劝啊。”

  等人走远了,夏平平对这二十来个群众说:

  “这俩姑娘说不定暗藏了手段,我们悄悄跟上去看看。”

  凤凰挤眼睛他不大明白,他是根据对方的情绪反应猜的。几十个群众远远地跟在后面,心里七上八下,他们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

  凤凰和梅朵跟在混混的身后,梅朵两眼紧盯着细竹竿的o型腿,悄悄对凤凰说:

  “他是个罗圈腿。我有种感觉,这群人从前和大哥打过架。”

  凤凰说:“看看再说。”

  当队伍来到两边都是倒塌的废楼的宽敞坝子,凤凰和梅朵不走了。

  凤凰说:“到了。”

  龙虾转过身,吃惊地问:“佳人是什么意思?”

  智障鼓掌道:“我知道了,姑娘喜欢打野战。”

  龙虾说:“掌嘴。”

  “啪”说话的智障挨了路人甲的一巴掌。

  凤凰说:“这里的居民不容易,如果不是怕打坏了家具,我们姐妹何必费心费力地同你们演这出戏?”

  竹竿:“你们……”

  梅朵说:“我姐姐说,你们的死期到了。”

  几个混混揉了揉眼睛,他们发现两个姑娘漂亮的衣服不见了,变成了蒙面的紧身战甲。一个火红打底,配橘、蓝两色修饰条纹;另一个则是浅蓝和深蓝的搭配。战甲女神前凸后翘,玲珑曲线毕现。两个智障不争气地流下了鼻血。龙虾到底是老大,第一个反应过来,吼道:

  “抄家伙。”

  “滴滴滴~”

  凤凰连续发动声波攻击,她是冲着孪生兄弟和路人甲手里的步枪去的,三人手上一麻,枪落地。凤凰的力道没掌控好,把孪生兄弟中的一个推了出去。那人倒飞出去两三米,也活该他倒霉,落地的地方恰巧有一段钢筋,把他的大腿扎了个对穿。他哀嚎一声:“哥,我流血了。”头一歪,晕了过去。

  冯大转头一看:“血……血……”两眼一翻,软软地躺倒在地。

  远处的夏平平捂住眼睛,这是什么人啊?不是持枪的悍匪吗?怎么晕血了?

  竹竿和招风耳矮子举起了手枪,但没有射击。

  “老子砸死你这个臭娘们。”

  龙虾连枪袋都没碰,他猛地扬起右臂的锤子,他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哎呦”。龙虾觉得锤子的分量轻了不少,纳闷地缩回他的螯臂一瞅,锤头没了,就剩一光秃秃的木柄。他扭头一看,智障之一倒在地上抽抽,脑门上好大个血窟窿,血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流。

  凤凰想到对方是异能者,与他们对阵时,态度还是非常认真的。虽然没有一上来使出火凤的大招,但也用了六七分力。一打起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这些人的档次,顶死了也就是群混混。

  第四百一十九章 都是故人

  路人甲算是混混里最勇敢的一个。他手里没了武器,便低着头,像阵风似的向凤凰冲来,速度真的很快,看来是想用冲击力把凤凰撞飞。他没撞到凤凰,撞上了凤凰身上腾起的火舌。凤凰其实没想烧他的,身上冒火只是身体的应激反应。

  站着的那个智障高兴地大喊:

  “陆锻寥没了,陆锻寥变成灰了,老陆以后不能掌我嘴了。”

  龙虾一怒,把木柄插进了智障的嘴里。

  细竹竿见势不妙,两条细长的腿拧橡皮筋似地拼命搅动,双臂向两侧平举。只见他两腿一松,身子旋转着像竹蜻蜓一样飞了起来。

  梅朵说:“啊呀,我知道这人是谁了,罗圈腿,他居然没死。”

  梅朵喜欢听大哥的故事。大哥、二哥和嫂子都提到过这个人,大哥二哥刚出道那会儿,曾和罗圈腿他们打过一架。罗圈腿被小帅拖走后,生死不明。这人和罗圈腿的体态特征乃至异能都一模一样,她不认为这是巧合。

  凤凰顾不上理会梅朵,她翅膀一扇,火光冲天而起。看到凤凰这么生猛,远观的群众们爆发出一阵欢呼。

  罗圈腿竹蜻蜓式的飞行方式,速度着实堪忧。但也正是这慢悠悠的速度,才让他没有飞蛾扑火。

  这货可劲地拧着两条腿,松开两条腿,心里还在得意自己最机灵。猛然瞥见前进的路上有一团火光浮在半空中,他吓得一激灵。等他身子转了一圈再转回来时,那团火还在。再转一圈,那团火还是一动不动。眼看着离火凤越来越近,罗圈腿开始反方向扭动双腿。

  “锵~”火凤发出一声长鸣。

  罗圈腿一哆嗦,差点一头栽下去。凤凰对这货磨磨蹭蹭很不满意。滴滴滴,凤凰发动声波攻击。罗圈腿身子不听使唤地向后翻滚,由于腿上传来的扭力还没耗尽,他就像个断线的风筝,忽东忽西。但落地的位置倒是很精准,真好落在龙虾的身边。锤子男人用没有锤子的木柄在罗圈腿身上敲,嘴里还数落着:

  “又他妈一个人逃跑,每次都是一个人逃跑。”

  锤子男人没了锤子,俨然变成一个怨妇。两年半前,罗圈腿一人逃跑的场景犹在眼前。

  火凤飞回来,变回凤凰。她对梅朵说:

  “让他们几个陪你练练,我帮你压阵,谁敢跑,我烧了他。”

  梅朵两条腿抖了起来,她这种战前蓄能的模式很像得了不宁腿综合症(抖腿综合症),看得让人堵得慌。

  凤凰打断了她的动作,“不用抖,你有皮皮的力量加成,已经够他们受了。收着点力,别踢死了,半残就行。还要把他们交给这里的居民发落。”

  龙虾吓得扑通跪下了,矮子招风耳、揉着腰的罗圈腿、嘴巴留着血的智障也跟着跪下。四个混混不停地叩头,大喊“女侠饶命”。

  大女侠不说话,小女侠不甘心。一脚还没踢出去呢,这群混混就投降了。认怂是迫于姐姐的淫威,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梅朵好气啊。她走过去对着四个混混翘起的屁股,一人给了一脚。力道不大,但混混们夸张地满地打滚。

  梅朵姑娘高兴了,原来自己那么厉害,不用力都能把人踢得像皮球一样滚。她继续踢,混混们十分配合,像被母球撞散的桌球,无序地滚来滚去。瘦长的罗圈腿因为身高臂长的先天劣势,滚得不到位,多挨了几脚。晕血的冯大醒过来,看到这个场景,赶紧又把眼睛闭上。

  凤凰向远处招招手,夏平平立刻带着群众们往这边走来。

  凤凰说:“梅朵,别踢了,问他们点事。”

  梅朵姑娘意犹未尽地收了脚,双手叉腰,昂首挺胸,睥睨混混。

  凤凰向龙虾招招手,龙虾连滚带爬,把自己折腾到了女侠面前。

  “我问你,你们抄了半天

  家伙,怎么没人开枪?”

  龙虾尬笑道:“除了陆锻寥手里的是真枪,其他都是假的。”

  夏平平听了,连忙去检查掉落在地上的枪支。

  凤凰问:“哪个是陆锻寥?”

  “被烧成灰的那个。”

  “陆锻寥,路断了,这名字真晦气。”凤凰提高了音量,“他死了,你伤心吗?”

  龙虾赶紧摇头:“他是飞虫扑火,咎……咎……”

  梅朵踢了一脚罗圈腿,“你帮他补充。”

  “咎由自取,自取其祸,自食其果,自作自受,罪有应得。”罗圈腿一口气背了五个成语。

  梅朵嗤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文化。”

  “报告女侠,小人上过初中。”罗圈腿抬起脑袋,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

  “荣城的?”梅朵又问。

  罗圈腿面露喜色:“女侠也是荣城的?我们是老乡啊。”

  “万和镇?”

  “对,对。”罗圈腿忙不迭地点头。

  梅朵一巴掌扇在他头上,“被一支笛子揍趴下的滋味不好受吧?”

  罗圈腿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

  “让你抢劫我哥哥,让你和我哥哥打架。”梅朵一巴掌接着一巴掌,不歇气地在罗圈腿头上扇了十几下。

  罗圈腿欲哭无泪,指着龙虾说:“他才是老大。”

  梅朵说:“我打的是到蝶恋花告密的家伙。”

  罗圈腿不敢说话了。梅朵在他身上出够气,才对凤凰说:

  “姐姐,验明正身,这伙人就是三年前跟哥哥打架的劫匪,龙虾的虾钳是被二哥砍掉的,罗圈腿、招风耳、三只手的孪生兄弟,都对得上号。”

  凤凰哼道:“三年前好歹还是劫匪,现在只会欺负老弱病残了,你们越活越能耐了啊。”

  混混们听说两位女侠是当年吊打他们的吹笛少年的妹妹,早吓得面无人色,只顾着磕头,哪还敢说话。

  夏平平面色尴尬把混混们的枪捡了过来,除了一把步枪为真,其他都是玩具枪。真枪的弹匣里只有两颗子弹。至于塑胶炸弹,就是用胶带捆扎起来的土块。据龙虾交代,他们一共剩了五颗子弹,两年前来到这个定居点,为立威开了三枪,剩下的两颗子弹一直没舍得用。

  夏平平囧得只想抽自己,他们居然被一群拿着假枪的草包压制着,好吃好喝地供了他们两年。

  龙虾一伙人被骆有成和石岩山吊打后,喽啰们都散了,手下就剩了几个铁哥们。他们不愿在大势力手下做喽啰,在荣城游荡了一阵子后,决定去北边找找机会,在路上碰到了一身是伤的罗圈腿。

  罗圈腿被小帅丢到了狼窝,幸运的是那群狼吃得饱饱的,没打算用他果腹,把他当玩具了。好容易挨到狼群休息了,他拼尽全力做了回竹蜻蜓,逃了出来。这伙人重新聚到一起,一路向北,历时半年,终于找到了这个看起来能被他们随便揉捏的定居点。

  凤凰对这群蠢货兴趣缺缺,她问夏平平:

  “你们希望怎么处理他们?”

  夏平平说:“驱离吧。”

  “仅仅驱逐吗?他们在定居点有没有杀过人,或者做过其他恶事?”

  “他们手上倒是没人命,刚来的时候伤过人,后来也就做些泼皮无赖的勾当。”

  凤凰对泼皮混混完全没了兴趣,难得行侠仗义一次,没曾想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她懒懒地说:

  “随你们怎么处理吧?”

  夏平平把群众们全部召集在一起,商讨如何处置龙虾黑恶犯罪团伙。几百号人的现场,十分嘈杂。这里面要数瘸子最起劲,说要用他的瘸腿踢死那帮狗 娘养的。其他群众也纷纷献计献策。热闹归热闹,半小时后,建议汇总的结

  果是一人突口唾沫,然后把他们赶走。

  这里的人太善良了,让两位姑娘顿觉索然无味。她们让夏平平把事处理完后到她们房间一趟,有事相商。夏平平说他也有事要说。

  凤凰和梅朵回房不到二十分钟,夏平平就来了。

  凤凰:“赶走了?”

  夏平平:“赶走了。”

  梅朵惊讶道:“这就完了?将近七百号人,排着队吐唾沫,怎么也得四十来分钟吧?”

  夏平平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多人没吐,还有好多人是一起往地上吐的,真正往混混身上吐口水的不到五十个。”

  梅朵在屋里扭来扭去地走,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好没仪式感,太无聊了。”

  凤凰没理睬梅朵,她问夏平平:“有没考虑过带居民们换个地方,安全又能吃饱穿暖。”

  夏平平问:“这些人,哪个定居点愿意收留呢?”

  梅朵抢答道:“当然是我们书院了。”

  “书院?”夏平平没有要求两位姑娘立刻给他介绍书院,他说,“我从两位姑娘身上捕捉到了恩人的气息,不知书院是否与那位恩人有关?”

  “恩人?”

  “不知姑娘们是否知道魑魅?”

  凤凰和梅朵都点头。

  夏平平说:“我是从南边逃过来。我曾被当做魅来培养,但我对魑的分泌物免疫,我不可能变成魅。这样的体质,一旦被发现,唯一的结局是被送入实验室切片。我一直在想方设法逃离,这时恩人出现了。他大闹贵城,火烧了上万头魑,让我得以顺利逃脱。”

  “啊,是哥哥,哥哥两年半前在贵城杀了很多魑,解了贵城之危。”梅朵大叫。爱听故事的梅朵对哥哥骆有成的过往了如指掌。

  “果真是恩人。”夏平平欣喜道。

  凤凰惊讶地问:“你怎么能从我们身上捕捉到姐夫的气息?”

  夏平平解释说,他能感应最细微的空气流动,也衍生了另一种能力,他对气味十分敏感,哪怕只残留一颗气味分子,也能被他捕捉到。他说两位姑娘在二十天内和恩人有过接触,见到她们时就已经感知到了。之前他曾想询问,被龙虾等人打断了。

  凤凰和梅朵出来前,确实去过魂乡地下三层的游戏舱,而她们离开书院也不到二十天。凤凰问道:

  “时隔这么久,你还能记住我姐夫的气味?”

  夏平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这里似乎有个气味数据库,只要我见过的人,气味我就永远忘不了。”

  梅朵惊呼:“奇才。”

  梅朵的触须其实也有增加嗅觉和听觉的作用,但这姑娘不怎么喜欢被各种古怪的味道困扰,所以嗅觉增强的能力被她屏蔽了。

  “只是雕虫小技。”夏平平谦逊地摆了摆手,随后有郑重其事地说,“我恳请书院收留这些孤寡老弱。”

  “你不先了解一下书院?”凤凰惊讶道。

  “恩人敢以一己之力,对抗一城的怪物,他的人品,我信得过。你们身上的战甲,没有实力的势力也拿不出来。知道这两点,足矣。”

  “不用征求大家的意见?”

  夏平平说:“他们都听我的。”

  夏平平两年半前来到杜曲,见这里的人过得清苦,就留了下来。他凭着超强的气味识别能力,选育无毒作物和家禽家畜,提高了定居点的生活水平,也成了这里事实上的领头人。

  “既然你对气味那么敏感,”梅朵抽了两下鼻子,“那找人的本事一定也很厉害了?”

  梅朵这是要把夏平平当警犬使了。凤凰瞪了梅朵一眼,让她别胡闹。夏平平不以为意,问道:

  “你们要找人?能提供那人的气味样本吗?比如衣物。”

  第四百二十章 切换思路

  夏平平把事情想简单了。他没想到两个姑娘要找的人,已经失联了一年。失联人员是往哪个方向走的,姑娘们也没有任何头绪。不过当他听说失联的是恩人的妹妹,他表示愿意一试。

  愿意尝试,不代表可行。失联者拥有规模不小的异能兽群。这一特征如果放在旧纪元,或许能找到大量的目击者,通过监控设备也能很容易找到兽群的行踪。但在末世,无所不在的天网就不用想了。至于目击者,走上几百公里也未必能见到一个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线索,也没有气味样本,可以归入无头案。

  据说书院原有60颗卫星,用于支持黑箱速递系统的通讯连接。二十年过去了,绝大多数卫星因故障进入休眠状态。目前处于工作状态的仅有三颗卫星,且这几颗卫星的主要功能是通讯而非监视。因此,春风之前的卫星支持请求没得到获准。

  夏平平不解道:“分别的时候,你们怎么不约定联络暗号?”

  凤凰说:“你听说过第二人格吗?”

  夏平平:“你是说她被体内的另一个灵魂控制了?”

  梅朵:“可以这么说,她控制了三姐的身体,让三姐的灵魂始终处于沉睡状态,三姐不可能给我们留下任何追踪记号。她还把三姐的卫星通讯器丢弃了,没办法卫星定位。”

  夏平平:“所有的异能兽都听命于另一个灵魂?”

  梅朵:“那倒没有,我三姐还是有一批拥趸的。”

  夏平平:“既然如此,你三姐为什么不让听命于她的异能兽做点手脚?比如在树上留下爪痕?”

  梅朵:“哎呀,没想到。”

  凤凰:“我们以为还能靠兽群留下的粪便找到三姐,把事情想简单了。”

  夏平平感慨道:“对粪来说,一年的等待实在太漫长了。”

  ……

  第二日上午,书院派了十五辆大飞翼,将杜曲定居点的居民接走了。这些人会被安置在外院,根据他们的能力和特长安排工作,胡永胜打算办个残疾人福利厂。

  凤凰和梅朵带着夏平平,搭乘飞翼回了书院,她们希望能在书院找到女巫的气味样本。在女巫的异能兽驻地,他们将女巫房间里的东西翻一遍,也没用到十分钟。女巫走的时候,该带的都带走了,没留下几件东西,残留的气味也早就散了。

  “伊莎姐姐。”

  从门口跑进来一个小女孩,穿着一个红色方格的裙子,十分乖巧,是夏琦。书院伙食好,营养跟上了,小姑娘也长高了一些,看起来像是十岁的孩子,当然她的实际年龄应该是十六岁。这孩子和女巫一向亲近,看到有飞翼降落,以为是女巫回来了。

  没看到女巫,小姑娘很失望。凤凰走过去,蹲下来抱了抱她,问:

  “想伊莎姐姐了?”

  夏琦歪着头问:“伊莎姐姐还不回来吗?你们在她房间里做什么?”

  “我们在找伊莎姐姐的味道。”

  “为什么要找她的味道?”

  凤凰指着夏平平说:“那位哥哥很厉害的,如果能找到伊莎姐姐的味道,他就能帮我们找回伊莎姐姐。”

  “怎么才能知道伊莎姐姐的味道?”

  夏平平说:“她摸过的东西,最好是封在盒子里的。”

  夏琦眼睛一亮,张嘴要说话,又立

  刻用手蒙住嘴。

  梅朵跳过来说:“你那里一定有我三姐的东西,对不对?”

  夏琦说:“那是我的,伊莎姐姐送给我的。”

  凤凰搂着夏琦的肩膀说:“琦琦一定也想把伊莎姐姐找回来吧?让我们看看,我保证,只是看看,东西还是你的。”

  夏琦犹豫了一下,带着三人向培养液工厂走去。

  工厂边上有两所带独立小院的房子,一处住着夏朋一家三口,另一所属于新来的类蚁蜂饲养员。这里顺嘴提一句,新来的饲养员两口子都姓蔡,大家叫男人老菜帮子,女人叫菜花。

  在自己的房间里,夏琦指着一屋子毛绒玩具,说大部分是伊莎姐姐送的。

  夏平平问:“有没有装在盒子里的礼物?”

  夏琦抿着嘴想了好一会儿,跑到衣柜前,在里面掏了许久,拿出了一个水晶盒。盒子里整齐地码放着十二个用布和丝线手工编织的头饰,很精致。

  “伊莎姐姐做的,但我打不开。”小姑娘说。

  “我帮你打开好不好?”夏平平问,见小姑娘摇头,又说,“哥哥也姓夏哦。”

  夏琦眨了眨眼睛,对同姓的哥哥表示了信任,将水晶盒递给他。

  水晶盒的侧面有一个暗置的感应开关,拇指稍稍用力,从侧面滑过,就可以打开盒子。小姑娘不懂其中的窍门,拿到礼物时想找父母开,但父母恰巧不在。那一日她收获的玩具太多,放在柜子里就忘记了。密闭极好的水晶盒,幸运地成为女巫留在书院的唯一可能保存她气味的容器。

  夏平平只将盒子开了一条小缝,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把水晶盒还给了夏琦小姑娘。

  从夏琦家出来后,凤凰到内院护卫队帮夏平平借了一套普通战衣和飞行靴。一名护卫队员驾飞翼把三人送到了渭河城。

  渭河城没有人类定居点,春风已经在死城里找了处临时住所,并在楼顶插了一杆用床单做成的彩旗,作为八哥轮胎找寻他们的辨识物。轮胎晚上与他们会和了,所有人都一无所获。夏平平向其他人详细了解了第一次寻找的过程,尤其是黑女巫收编驯化的猛兽。

  “我们寻找的思路是否正确?”夏平平问道,“黑女巫从幹省的珑琥山走到秦岭一带,按固定思维,我们认为她会继续向西北方前进。但我认为首先要搞清楚她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把这点搞清楚,我们就能推测出她之后可能去的目的地。”

  “有道理,我把电子地图投射出来,咱们按图说话。”春风说着,在客厅里投射出一张三维地图。他在珑琥山和被黑女巫追杀的地点标记了红旗,并画出了第一次的追踪路线。

  夏平平看了一会儿说:“地名加载器切换一下,只留国家公园、自然保护区和野生动物园,另外再叠加一张野生动物资源分布图。”

  地名切换后,电子地图展现的信息立刻清晰起来,两面红旗标记的位置分别为珑琥山国家保护区和虎泉国家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而黑女巫行进的路线,也是野生动物分布密集的区域,所以这条线路在无意间也避开了城市郊外的人类定居点,想找到目击者几乎是不可能的。

  “聪明。”春风鼓掌道,“黑女巫跋山涉水,是为了收集更多的异能兽。我们还需要分析一下黑女巫对异能兽的偏好。”

  春风在另

  一片空地上投射了一段影像,是黑女巫带领兽群从丛林里出来时拍摄的。

  “女巫对异能兽的种类没有偏好,兼收并蓄,有教无类。但黑女巫偏爱猛兽,毛色也以黑色为主。”夏平平说,“再看这段影像,异兽军团里的豺和狼虽然有二三十只,充当的却是炮灰角色,主力军是豹虎熊犀牛一类的大型猛兽。”

  “所以呢?”凤凰问。

  “我们把目标锁定在大型野生动物园和猛兽较多的自然保护区。离这里最近的是秦岭野生动物园,我们可以先到那里找找线索。西北地区的猛兽以野狼为主,我们暂时排除。南面的永川野生动物园或许她已经光顾过了,向东向北,有南太行自然保护区、大荥野生动物园、京都动物园以及海市野生动物园。”

  “平哥哥。”梅朵亲昵地喊道,“大些的城市都有动物园,你怎么不考虑呢?”

  夏平平说:“这些动物园的动物都是从各地引进的,品种多,种群数量少,在灾后即便幸存下来,也不可能繁育。今年是灾纪元二十一年,这么长时间,不死也老了,黑女巫不会感兴趣的。她的兽群里可没有一头老兽。”

  “平哥哥太聪明了。”梅朵眼睛里开始冒小星星了。梅朵觉得平哥哥虽然长得娘,不会打架,面对混混胆子也不大,但真聪明。被他这么一分析,梅朵觉得自己大脑皮层的褶皱都多了,线条也清晰了。所谓一俊遮百丑,夏平平的机智一不小心就撩动了梅朵姑娘的芳心。

  凤凰问:“东北虎林园不考虑吗?”

  夏平平解释说:“东北虎耐寒不耐热,黑女巫满世界乱跑,地域性很强的兽种她应该不会考虑。”

  众人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心中豁然开朗。

  “就按平平兄说的办。”春风一拍大腿,发出邀约,“平平兄,加入沙尘吧。”

  “什么是沙尘?”

  “书院的特工组织,以你的能力,绝对能在沙尘大放异彩。”

  夏平平没有立刻回应,只说等找回女巫后再说。他此行只是为了报恩,今后何去何从,真还没考虑过。

  众人散后,梅朵找到夏平平,草原的儿女敢爱敢恨,说话也直接。

  “平哥哥,你没有女朋友吧?”

  夏平平何其睿智通透,小女儿的心思怎么能瞒过他,他笑着问:

  “怎么?想做我的女朋友?”

  “我已经过了十八岁生日,我成年了。”梅朵给出了找男朋友的强大理由,“我喜欢你,我想做你的女人。”

  梅朵说完,兴奋且紧张,用希冀的眼神望着夏平平。夏平平微笑着摇摇头。梅朵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为什么?我不好看吗?”

  “你非常美。”

  “是因为我额头上的触须吗?我马上把它们割掉。”

  “触须很可爱。”夏平平说,“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的问题。”

  “你有女朋友了?还是你忘不掉以前的女友?”梅朵的脑子转得非常快。

  “你能帮我保密吗?”

  梅朵想都没想就说:“能。”

  夏平平闭目,似乎在犹豫说还是不说。时间在梅朵焦急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过去,静默了许久,夏平平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身体有问题……”

  第四百二十一章 南太行

  夏平平说:“我身体有问题,你不能把我看成男人。”

  梅朵捂住嘴巴,才压制住即将破喉而出的惊叫,好半晌,她不可置信地问:

  “你太监了?”

  秘密说出来,夏平平反倒放松了,他笑道:

  “虽然不是太监,但一样无用。”

  梅朵:“怎么会?”

  夏平平:“我和你说过,他们想把我变成魅。对魅,你应该有所了解吧?”

  梅朵:“你是……雌雄同体?”

  夏平平:“那倒不是,我的体质对魑的分泌物免疫,它没能改造我的身体器官,但男人该有的能力没了。”

  梅朵好沮丧,人生第一次表白就给了人妖。不对,听平哥哥的意思,零件应该还是齐全的,也没有长出多余的零件,不是人妖。梅朵心有不甘,脑筋急转。突然,她双目如小灯泡一样闪亮,说道:

  “回书院后,我带你去找大姐,大姐是基因学专家,她一定能治好你的。”

  夏平平眼里多了些亮色,如果有希望,谁愿意像现在这样子。

  “能治好再说吧。”夏平平说。

  “说好,如果能治好,你不准找其他女人。”

  “如果很久都没能治好?”

  “我可以等你,十年……”或许觉得十年太长了,梅朵立刻做了更正,“五年,五年之内我不会谈恋爱。”

  夏平平心生暖意,他轻声说道:“如果你遇到了喜欢的人,不需要管我的。”

  梅朵固执地说:“不,除非……除非我发现了你一大堆臭毛病,不喜欢你了。”

  无论梅朵说什么,她的第一次恋爱计划被按下了暂停键。

  ……

  第二天一早,四人一鬼一鸟来到长安南四十公里处的秦岭野生动物园。

  这家动物园位于秦岭北麓的山脚下,旧纪元时几经扩建,占地达到六千余亩。镌刻了“秦岭野生动物园”的石门犹在,广场上却是满目疮痍。杂草、小灌木比旧纪元的植发医师更敬业,顽强地把铮亮的秃头广场变成了癞子头,迎送游客的观光车已经被岁月侵蚀成车架。

  寻人小队没在这里耽搁,他们启动飞行靴,直接飞往猛兽区。

  猛兽区没有猛兽,倒是有不少食草动物。这里的隔离栏有许多地方已经损毁,不是自然坍塌,而是被外力撞毁。

  隔离栏杆是粗大厚重的合金柱,两根合金柱之间嵌入的是法兰璃。梅朵抖了半天腿,在皮皮酱力量加持下,踢出的一脚足有上千斤力,无论是合金柱还是法兰璃,都纹丝不动。这样的隔离栏,绝非普通猛兽能破坏的。

  从猛兽区隔离栏被破坏的情况来看,这里的猛兽幸存并发生变异的不在少数,而且有不少走的是力量路线。

  夏平平蹲在一段隔离栏的缺口处,拔掉杂草,拨开腐殖土,露出下面尚且完好的法兰璃。

  “从腐殖层的厚度来看,变异猛兽逃出去有十来年了。”夏平平问道,“黑女巫依靠什么来寻找异能兽?”

  春风说:“靠

  感应,她像一台异能兽感应雷达。”

  夏平平说:“难怪她走位这么精准,一路走来都是兽类活跃的区域。这里估计她不会来,强大的变异兽早就跑光了。”

  几人合计了一下,随即前往南太行。

  南太行自然保护区,占地约2200平方公里。保护区内,植物近2100种,动物1700余种。猛兽以大型猫科动物为主,如华北虎、黑虎、金钱豹等,这里的虎是人工繁育经野化后放养的。经过两三百年的繁衍生息,种群规模逐渐扩大。2651年,有人曾经对保护区内的虎做过粗略统计,华北虎有近千头,黑虎三百余头。

  据说,有人还向保护区内少量投放了通过基因编辑制造的新物种,不知真伪。

  北岭村位于南太行深处,作为保护区内的居民,他们曾扮演着多个角色,保护区工作人员、护林员、旅游向导、游客安全保护员、指导性砍伐讲解员。但现在,村民们的生活状态和居住在大山里的动物们没什么区别,每天为食物奔波。

  燕三和史乙是村里最有经验的猎手,他们能够通过外形、毛色和气味,轻易辨别出猎物是否有毒,准确率在七成以上。但为了稳妥起见,史乙每次都会带上儿子史来牧。

  史来牧生于灾纪元次年,一出生就出现严重变异,浑身软趴趴的,像一坨史莱姆,史乙就给他起了这个名。别看史来牧只能像只菜青虫一样,在地上爬来爬去,他也有绝活——验毒和变色。

  这一日,这三位村民照常外出打猎。燕三背着一支猎枪和五根标枪,史乙携带着弓和箭囊,史来牧拖着全地形滚轮箱在后面爬。他们打猎主要依靠标枪和弓箭,猎枪是用来防备猛兽的,库存的子弹不到一百发,不到万不得已是舍不得用的。

  他们今天的运气不错,走了不到三公里就发现了一只狍。这只狍外形没有发生变异,白屁股上没出现紫黑色的杂毛,气味也很正。基本可以认定其肉无毒。史乙张弓搭箭,一箭正中狍子的脖颈。狍子跑了没多远就倒下了。

  燕三和史乙跑了过去,史来牧也蠕动着向狍子爬去,速度一点都不慢,身后的滚轮箱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史来牧舔了一口狍子血,他老爹和燕三用希冀的目光望着他。

  史来牧绿了,他身体的上半部分从地面抬了起来,左摇右摆。

  史乙无奈地对燕三说:“这孩子,又开始调皮。”

  突然身后有个声音问道:“这个跳舞的猪儿虫(贵川一带对菜青虫的叫法)在做什么?”

  燕三没好气地回道:“你都说了他在跳舞,还能做什么?”

  话说完,燕三炸毛了,存许长的头发根根直立。扭头一看,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五个人,两男三女,最年轻的女孩肩膀上还站着一只黑鸟。燕三手伸到背后去抓枪,史乙也已经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

  春风说:“老乡,别害怕,我们没恶意。刚巧路过,看到那家伙在地上爬得挺麻利,蛮有意思的,下来看看。”

  燕三和史乙立刻护在史来牧身前。“跳舞的菜

  青虫”也在观察几个陌生人,视线被挡,他就把头从老爹的裤裆下钻了出来。史乙不得不腾出右手,把儿子的头按了回去。当他右手重新抓弦时,儿子的脑袋又从他裤裆里挤了出来。史乙又把他的脑袋塞回去,夹紧大腿。史来牧头顶着他老爹的屁股,身子不停地扭。

  凤凰捂着肚子蹲了下去,梅朵笑得滚到地上。轮胎骂骂咧咧地飞到了春风肩膀上。夏平平笑着说:

  “放轻松,我们只是想打听点事。”

  燕三和史乙没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敌意,紧绷的神经放松了。

  “最近一段时间,你们有没有看到大群的变异兽过路?”

  两人都说没见过。史来牧见无法突破老爹的防线,爬到了燕三的身后。

  夏平平问:“还有没有其他人在附近居住?”

  燕三摸了摸裤裆下史来牧的脑袋,说:“往北四十多公里,有个北兰村。以前我们两村还有来往,但最近几年山里的猛兽越来越多,联系就断了。”

  “异能兽?”

  “对,有各种能力的变异兽,装了护栏的车子也顶不住它们的攻击。”史乙说他曾经遭遇过一次,逃回来后,车体已严重变形。从那之后,他们只在村子周围五公里范围内活动。

  “看来我们来对了。”夏平平说,“最近,附近变异兽的数量是增加还是减少了?”

  史乙说:“变异兽倒是没见着,但最近几个月普通金钱豹见到不少。”

  燕三补充说道:“从前豹子不喜欢到这里来,我们猜这附近曾经有过很厉害的变异兽,把这里当作了它的领地。我们没见过,但史乙曾经听到过它的吼声。”

  史乙:“很像虎啸,但比虎的咆哮声要尖锐一些,声音更大,穿透力也更强。”

  “最近没听到了?”夏平平问。

  史乙说这么多年,他也只听到过一回。灾难之后,村民们困守于一隅之地,对外界所知甚少。夏平平见问不出什么,准备告辞。凤凰上前,问了一些村里的情况。

  北岭村灾后有七十二名幸存者,二十年来,逐渐减员,现在只剩二十八人,靠狩猎和采集为生。

  凤凰动了恻隐之心,问他们愿不愿意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燕三和史乙没有回答,似乎有点故土难离的意思。凤凰没有勉强他们,让他们用几个月时间好好考虑一下,等下次她过来时,再做决定。

  几人向燕三和史乙告别,史来牧在燕三的胯下对着几人傻笑,模样很滑稽。面对这个傻子,几人已经笑不出来了。他们对着史来牧点点头,启动飞行靴,向北方飞去。

  燕三羡慕道:“他们的装备真好。”

  史乙很快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将狍子扛在肩上,对史来牧说道:

  “儿子,去采点蘑菇和野菜,要回去做饭了。”

  北兰村并不难找,寻亲小队的成员飞了大约十多分钟,就从空中看到了这个隐在山地丛林间的小村落。

  梅朵的触须轻轻摆动,她发现小村极为安静,隐隐的,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不小心搞了次东亚游

  这里能听到鸟鸣,听到虫吟,也能听到不知是什么兽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吼吼,就是听不到人声,也看不到有人活动的踪迹。

  “人都搬走了吗?”梅朵问道。

  夏平平说:“下去看看。”

  北兰村不大,有二十来栋三层小楼。村子东面的围墙已经坍塌了,其他几面的围墙结构尚且完好。坍塌处的砖石之间长出了不少草茎。村内的广场上,是东一丛西一丛的杂草。

  “平哥哥,你怎么看?”梅朵问道。

  夏平平仔细检查了各处杂草下方的腐殖土,说道:

  “这些都是动物粪便分解后形成的,分解的程度大致相当,说明这个村子曾经有大量的野兽短暂驻留。”

  梅朵问:“会是黑女巫吗?”

  夏平平无法凭借这么点线索就给出答案,他更好奇北兰村的人去了哪里。但他们搜遍了村子里的所有小楼,也没见到近期有人活动的踪迹,地板、家具上都落了厚厚一层灰。

  凤凰认为这里的村民全部搬走了。但奇怪的是所有人家的物品都很齐全,尤其是卧室柜子里的衣服,都码放得整整齐齐。若是迁居,日常用品没理由不带走。

  春风甚至在一户人家灶台的菜板上发现了变成霉灰的食物碎块,菜刀上也有霉菌。灶台上有一口被火熔穿的铁锅。事发时,这家人正在做饭,但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连火都来不及熄灭呢?无论是屋内屋外,都没看到有明显的打斗痕迹,村子里也没有发现死人骨头。

  最终,他们不得不放弃追根究底。一来过去了很久,很多线索被时间抹平了;二来他们的目的是找寻女巫,而不是探究末世小村惊变。

  夏平平飞到空中,俯瞰围墙倒塌的东面。这一瞧,还真被他看出点问题。东面的丛林里,似乎有两条被巨兽踩踏出来的两条路,一条自东南来,一条向东北去。时间有些久了,疯长的灌木和杂草又重新填充了这些区域。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忽略。

  夏平平招呼了一声,飞进了那片丛林。兽道上,拨开半人高的杂草,很容易在地面上找到折断的树枝。

  夏平平说:“按两个猎人的说法,他们因为山里的异能兽剧增,将活动范围缩小到村周五公里。但我们一路上,并没有见到强大的猛兽。”

  春风说:“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猎人说他们村可能在一只强大异能兽的领地范围内,所以从前很少看到普通的猛兽在附近活动,而最近一段时间,豹子在他们那里的活动增多了。”

  凤凰问:“你们的意思是,黑女巫已经来过这里,并把强大的异能兽带走了?”

  夏平平站在一棵树下,摸着树枝断裂处的陈旧创口,说道:“差不多得有一年时间了。”

  ……

  随后的几个月里,寻亲小队沿着这条兽道追踪。出太行后,经大荥来到京都郊外,从京都外围向北走了近百公里,又折向东南,之后一路南下,直指海市。梅朵说平哥哥最聪明,这

  条路线与他的猜测基本吻合。

  这一路总的说来比较顺利,也遇到了一些小麻烦。有些路段被速生草本、藤本植物占领,几乎看不出兽道的痕迹;路途上还有大片草原、沼泽、湖滩滩涂、小型戈壁等开阔地,为重新定位兽道制造了一些麻烦。

  他们在路上还遇到了两波抢匪,对这些不问青红皂白就开枪射击的匪徒,寻亲小队也没客气。一波被春风和嘘嘘解决了,另一波被凤凰烧成了灰。

  然而,到了海市,他们发现兽道依旧在向南延伸。他们一路追踪,经埑、闵、岄、桂,进入越国,在越、老、柬的雨林里兜兜转转半个月。这里的兽道拓宽了两倍有余,似乎有不少大家伙加入这支异兽军团。

  梅朵不解地问:“黑女巫这是要做什么?她要征服东南亚吗?”

  凤凰也说:“本来以为是短暂的寻亲活动,一不小心,成了穷游,还把亚洲东部走遍了。”

  近半年时间,寻亲小队带的食物早就吃完了,全靠打猎来维持生计,过上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日子,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穷游。夏平平用嗅觉辨毒很有经验,无需春风在猎杀后用验毒笔试毒,倒是让不少毒兽免于枉死。

  进入泰兰国后,异兽军团似乎变得很小心,它们始终沿着海岸线附近前进,努力避免与泰兰国境内的魑魅魍魉遭遇。

  春风哀叹道:“黑女巫真能折腾,她是要网罗天下珍禽异兽啊。”

  夏平平说:“快了,树枝断裂的创口很新鲜,粪堆上的草才刚发芽,不会超过一个月。”

  梅朵说:“那就好,总算从一年追到一个月了。”

  “排泄物里,好像有人的粪便。”因为粪便相对新鲜,夏平平敏锐地发现了有别于动物粪便的排泄物。

  梅朵不假思索地说:“黑女巫拉的。”

  夏平平在她头上敲了一记:“她一个人拉得了那么多?这一带我看到二十处人的粪便。”

  梅朵惊讶道:“她现在不仅驯化异兽,还驯化人了?”

  对此夏平平的猜测是异兽多了,黑女巫胁迫了一群人帮忙照顾兽群。

  当寻人小队来到大马的隆市,失去了兽群的踪迹。春风建议到满剌加海峡对面的橡胶岛上去看看,橡胶岛是座四十七万平方公里的大岛,野生动物资源丰富,不乏虎、象、犀牛等猛兽,黑女巫来到这里,绝对不应该错过这座岛。

  几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在隆市休整一日,找台发电机,把飞行靴和备用电源全部充满。他们几乎飞遍了全市,居然没见到活人。事实上,他们自从进入东南亚以来,就没遇到过一个人。

  “难道这里的人都被鬼王抓了?”春风猜测道。

  其他几人也觉得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了,就连嘘嘘都跟着点头。

  夏平平问死鬼女人:“你点什么头?”

  嘘嘘认真地说:“咯咯咯……贱主人……找不到人。”

  半年时间,嘘嘘更灵性了

  ,从前她主要依靠声调变化来表达情绪,现在已经能给出一个简单的答案了。夏平平感慨:

  “死鬼虽然还是弱智,但智商能成长到这一步真不容易,她的每一点进步,都是春风浓浓的关爱和凤凰海量的鲜血浇灌出来的。”

  春风:“……”

  凤凰这半年虽然自杀的次数少了,但和嘘嘘处得久了,对死鬼女人的同情和善意也愈发浓烈。因此,即便不自杀,她也会割手腕让嘘嘘喝上两口血。

  眼见着凤凰对自家女仆那么好,春风心里要说没愧疚,连他自己都骗不过去。经过半年相处,他对凤凰了解也加深了。这姑娘性子看似大大咧咧,什么都能看开,但骨子里是很传统的。她对春风多少是有好感的,否则那晚也不可能主动借酒助“性”。但真让春风浪子回头,他又办不到。

  他们在一家汽车旅馆找到了发电机。这家旅馆条件还不错,至少灰尘不算多,稍稍清扫一下就能住人。吃过晚饭,几个人坐在大厅沙发上休息。八哥轮胎站在茶几上认真地啄着鸟粮。自从母鸟大人回归之后,它就不再是拽哥了,说话都变得细声细气的。

  突然,茶几一颤,轮胎和它的鸟粮一起跳了起来。

  “啊呀,地震喽。”小破鸟扑棱一声飞到了凤凰的肩膀上,身子紧紧挨着凤凰的脖子,装出瑟瑟发抖的模样,就差一点喊出求抱抱了。

  春风闪到窗前,嘴里喊了句“我去”。大伙儿全涌过去了,一时间,被强行压制的惊叫声、咝咝倒抽凉气的声音在屋子里起起伏伏。南面一个街区外,出现了一个白发巨人,比两层楼还高。巨人着身子,只在腰间围了一块布。他每走出一步,大地都会震颤一下。

  凤凰说:“我以为刘娇娘就是巨人了,在他面前,就是个小不点。”

  梅朵说:“除了魍,我没见过这么高的家伙。”

  春风急忙将单片镜调节成望远镜功能,说:“还真是一只魍,你们仔细看看。”

  大伙儿仔细一看,可不是?!这个庞然大物前额突出,鼻子朝天。腿上的白毛还没褪干净,一撮一撮,稀稀拉拉在腿上吊着。膝盖还不能完全打直,走路时有点弯曲。

  “妈呀。”梅朵惊叫一声,躲到了夏平平身后。夏平平苦笑,论打架的本事,梅朵姑娘一个能打他十个,奈何这姑娘胆子不大。

  凤凰说:“肯定是灯光把他吸引来的,我们赶紧躲一躲。”

  春风说:“别怕,和他硬刚是不现实的,这家伙皮糙肉厚,粒子束枪最多也就能灼伤他的表皮。不过这些家伙脑子还不太好使,我们可以智取,让他知难而退。”

  凤凰问:“有把握吗?”

  春风说:“在缅地,我和师父骗过几个魍。”

  “怎么骗的?”

  春风说只需如此这般,寥寥几句,凤凰眼睛顿时亮了,要和春风一起行动。

  梅朵却说她要保护团队的智囊平哥哥,拉着夏平平直奔地下室去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我叫山大王

  春风大摇大摆地走出汽车旅馆,手在腰间的全息仪上拍了两下。类似于早期智人的全息影像,遮掩了他的身体,他化身成迷你魍。

  吼~

  春风吼了一声,中气十足。全息影像迅速膨胀,很像神话故事里身体迎风就长的神仙妖怪,很快就超过了两层小楼。如果有可能,春风希望能再长大一点的,用大块头吓死对面那个魍,可惜身上的全息仪能模拟的极限只有七米高,再大就穿帮了。

  春风的动静被魍看在眼里,他有些迷惑,步子放慢了许多,小心翼翼地向全息影像靠近。距离影像二十米时,魍停下了脚步。他盯着个头不亚于自己的“同类”看了半晌,开口说话了,声音如闷雷,在死城上空回响。

  “阿爸咔叭。”

  藏在全息影像里的春风一愣:什么鬼,见面就喊阿爸?难道模拟的影像和魍的阿爸很像?怎么没听说过魍有阿爸。他正诧异的时候,单片镜帮他做了翻译,他眼前出现了一行字:你好(大马语)。

  魍见全息影像没有回应,又说:“萨瓦迪。”

  单片镜:你好(泰语)。

  不等春风回应,魍又说:“敏戈喇把。”

  单片镜:你好(缅语)。

  春风知道成年的魍会说话。之前他们在缅地遇到的魍,说的都是华语,说得并不好,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还常常词不达意。面前这个智力刚刚开化的实验室怪物,居然用三国语言打招呼。春风不得不怀疑他是魍界的学霸?难得的是,性格暴躁的魍居然开始学习讲文明讲礼貌。

  春风把扩音器音量调到了最大,跟炸雷似地嚷道:

  “你好,我从北面来的,只会说华语。”

  魍用华语说:“你好。”

  春风整个人都觉得晕晕乎乎的。一头魍,居然掌握了四门语言,这个世界一定精神错乱了。还要不要人活?还是说人活该被一群实验室怪物取代?

  魍又说了:“猎食区……我的,不该来……你。”

  魍这句话就没那么礼貌了,他在逐客,典型的先礼后兵。不过听到魍不利索的华话,春风高兴了,他用魍习惯的方式,大声呵斥:

  “你,不完全进化体,一种语言,都没说好,还学四种。”

  春风充分向魍展示了一个学霸应有的骄傲和姿态。

  “猎食区……我的,回去……你。”魍很坚定,没有因为对方华语说得比自己好就退却。

  春风:“我比你强,走你,留我。”

  “我,山中狼。”魍把胸口拍得啪啪响,大声地吼,仿佛山中狼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名字。

  每一个开了智的魑魅魍魉,都会拥有自己的名字,以山为姓。比如出现在奔栏镇战场的魅,叫做山雪瑶。魅取名比较随意,怎么好听怎么来。

  相比之下,魍的取名比较讲规则。他们是有字辈的,通过中间的字来区分等级,分别为“巨、大、中、小、微”。山中狼属于中字辈,在智力普遍低下的魍界,中字辈足够自傲了。春风在缅地遇到的魍,都是小字辈。

  在才开智的魍面前,春风不愿落了下乘,他要做大字辈,力压对方一头:

  “我,山大王。”

  山中狼向后退了一步,他被山大王的名头吓了一跳

  。春风继续耀武扬威地说:

  “中字辈的小家伙,敢在在我面前耍横。我留,你走。”

  山中狼谨慎地打量对方,听名字,对方要比自己高了一个等级;但比块头,自己完全不弱于对方。他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对方怎么能成为大字辈。

  春风见名头吓不走对方,就让全息影像拍胸脯,轰隆隆的声音像雷公擂响的战鼓。他声嘶力竭地大喊:

  “我声音比你大,你服不服?”

  “不服!”

  “我华语比你好。服不服?”

  “不厉害……声音大,不厉害……华语好,厉害……拳头大。” 权衡一番后,中山狼决定用战斗检验对方的真伪。

  春风在缅地和魍打过很多次交道了,知道魍的臭脾气,在把他们彻底打服之前,他们不知什么是害怕。他向后招了招手,凤凰和嘘嘘钻进全息影像中。春风和她们比了个手势,指挥全息影像做起了动作。

  山中狼看到,山大王生气了。山大王的眼里冒出两团火焰,山大王高举的双臂像两根熊熊燃烧的火炬。全息影像的声光效果着实唬人。

  山中狼的瞳孔收缩,眼中流露出惧色。他可以瞪一双通红的血眼,眼睛里冒火真做不到,更别说把胳膊烧着了。

  “魔法,厉害。服不服?”春风接着吼。

  山中狼没回答,他更加谨慎了,双腿微蹲,身体前倾,摆出战斗姿势。春风见他不愿让步,也不再废话,全息影像“山大王”向山中狼猛扑过去,双拳击向对方的胸口。山中狼也不示弱,他不认为山大王冒火的手臂会对他造成伤害,对胸口没做防御,双拳贯耳,狠狠砸向“山大王”的头颅。

  嘘嘘动了,借着全息影像的掩护,她高高跃起,飞踹山中狼的裆部。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死鬼女仆现在所学所用,都是春风公子传授的上挖眼睛下偷桃的阴损招式。山中狼只注意了山大王的双臂,哪料到下面还有一只摘桃的调皮母猴子。

  “嗷~”山中狼一声哀嚎,夹着双腿坐到地上。大地震颤,把附近屋顶上的瓦都震了两片下来。

  “山大王”挥舞着拳头一次次砸向山中狼,每砸一次,山中狼痛呼一声。全息影像自然不会对山中狼造成伤害,起作用的是凤凰的声波攻击。春风用不断的嘶吼掩盖凤凰发出的滴滴声。山中狼感受到一波又一波的巨浪冲击在身上,力量一次比一次大,他终于扛不住了,仰面倒在地上。

  春风指挥着全息影像要跨坐在山中狼身上,突然想到全息影像是没重量的,坐上去就穿帮。他让全息影像绕了个圈,半跪在山中狼的身侧,一拳拳击打山中狼的胸口。凤凰化作一只火凤,隐藏在全息影像的手臂里,又是声波攻击,又用火去燎山中狼的胸毛。

  凤凰现在也就只能欺负欺负山中狼的胸毛了。成年体的魍抗击打能力、防弹能力、火炕属性都极强,与坦克的装甲性能不遑多让。她的声波攻击作用在魍的身上,虽有痛感,但伤害着实不大;火也只能烧掉魍的胸毛。

  要说伤害,还是嘘嘘的输出更给力一些。这个死鬼女人哪里都不去,就在山中狼的小腹上蹦跶。有道是近朱者赤,近贱者鄙。死鬼女人现在就是这么无耻,只跟雄性的要害过不去。也正是嘘嘘无节制地无赖行径,让超级巨无霸山中

  狼生不出反抗之力。

  折腾了半小时,无论是人还是鬼,都累了。山中狼比春风遇到过的魍都要皮实得多,不愧是中字辈的魍。他知道不可能给山中狼造成真正的伤害,向凤凰和嘘嘘打了个手势,让她们撤了,自己控制着全息影像,退到汽车旅馆门口。

  山中狼过了好半晌,才从地上爬起来。

  春风吼道:“格斗,我厉害。魔法,我厉害。服不服?”

  山中狼不明白魔法是什么意思,他低头看了看,胸口光秃秃,裆部还在隐隐作痛,眼中有了惧色。但放弃猎食区,心里还有不甘。“山大王”和山中狼,两个“巨人”展开了如春雷般一问一答。

  春风问道:“你的猎食区,有多大?”

  山中狼张开双臂,做了个环抱动作。

  春风:“很大?到底有多大?”

  山中狼歪着头想了想,指指西面,嘴里发出哗哗的声音,又分别指指东面和南面,嘴巴里继续哗哗哗。意思似乎在说,往东往西往南,直到大海,都是他的猎食区。春风吃了一惊,大马半岛有13万平方公里的面积,居然都是这个魍的猎食区。春风不相信,他问:

  “除了你,这里没有其他同类?”。

  山中狼伸出三根手指头。

  “他们叫什么名字?”

  “山中狼,我。山中虎,他。山中豹,他。”

  除了山中狼,大马半岛上还有两个中字辈魍,听名字比山中狼还要厉害。大马半岛很大,环岛一圈未必能碰到,但春风听听都觉得头痛。

  春风问:“你们的猎物有哪些?”

  山中狼答道:“牛,哞~。羊,咩~。鸡,喔喔~,点心。”

  在山中狼的食谱中,没有人,想来是因为人在大马半岛上绝迹的缘故。蜀地西部山区的魍,把人放在菜谱第一位,他们的成长依赖于吃人,尤其是吞食女人。似乎人体内有他们成长不可或缺的养分,没吃过人的魍是长不大的。

  春风傲然地说:“知道了,你走吧。”

  山中狼没有动,他不愿放弃自己的猎食区。

  春风只能安慰道:“我,路过,不要你的猎食区。明天,我离开,征服大海,和海那边的陆地。”

  山中狼终于收敛了敌对的表情,肃然起敬。魍的身体密度极大,入水即沉。他们对水有本能的敬畏,一个敢于挑战大海的同类,理应获得自己的敬意。

  山中狼拳头捶了一下胸口,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山大王”说:“留下……我,看……海。”

  春风一口拒绝了山中狼做吃瓜群众的无理要求。

  “你走,否则,我抢了,你的猎食区。”

  被拒绝的山中狼十分愤怒,他两只拳头在身上拍的嘭嘭作响,狂吼一声,转身向来时的路跑去,一路上撞到了五栋小洋楼。等这个庞然巨怪跑远了,春风收了全息影像,返回汽车旅馆。

  “电都充满了吗?收拾收拾,赶紧走人。”

  梅朵和夏平平已经返回大厅,她惊讶地问道:“大块头不是跑了吗?”

  春风说:“别看这货块头大,小心眼。他临走的时候,又是拍胸又是大吼。意思是让我等着,他还会回来。我担心他会来报复,要是他把山中虎和山中豹找来,咱们都得歇菜。”

  第四百二十四章 野生动物物种鉴定中心

  隆市南部,火光冲天,爆炸声响彻这座死城。

  寻人小队站在一栋高楼的天台上向远处张望,梅朵心有余悸地说:

  “还好春风哥哥机灵,不然我们全要变灰灰了。”

  “魍怎么会用热武器?”夏平平惶恐地问。夏平平虽然曾经和鬼王的人有过接触,被他们当做魅来培养,但他仅仅是件放养在外的失败品,他对魑魅魍魉的了解远不及书院人。比如,在贵城时,他曾经同骆有成提出了一代魑二代魑的猜测,事后证明不靠谱。他只知魑魅,不知有魍魉,更不知魃。

  春风抹了抹额头的冷汗,他预感到山中狼在被拒绝后会报复,但这个魍没有如预想的那般招来同类,而是使用了热武器,超级劲爆、威能十足。山中狼扛的电磁炮远非单兵手持电磁炮能比,用于车载或城防都绰绰有余。三米多长的炮管不是用来唬人的,用来对付性能最优的装甲车都不在话下。汽车旅馆及其附近的建筑,都在山中狼的怒火中变成了废墟。

  “这事要赶紧向书院汇报,魑魅魍魉魃会使用热武器,对人类是个大灾难。”春风说完,就给他师父商士隐发去了一段影像。

  凤凰建议道:“我们连夜过海吧,还是别去招惹这个怪物了。”

  梅朵复议。春风也不想在魍前显圣了。小小的拒绝,就招来了猛烈的炮火。如果真让山中狼观摩“山大王”如何征服大海,没准这货因妒成恨,在渡海的时候给全息影像来一炮。

  当下,他们也不再耽搁,趁着月色尚好,飞离隆市,向满剌加海峡飞去。

  寻人小队抵达橡胶岛库鲁河口的小镇时,已是半夜,上弦月落到了西方地平线上。他们随意找了一栋保存尚好的房子对付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轮胎出门寻找兽道,没多久就回来了,说已经找到形迹。

  河口港内停泊了大大小小的船只,是黑女巫用来运送兽群的。兽群上岸后随即进入了树林。这里的橡胶树彼此间距很宽,足以让体型庞大的森林象通过。兽群没有破坏林子,但深深的足印和新鲜的粪便泄露了他们的行踪,一切回到了八哥熟悉的节奏。

  寻人小队跟随着踪迹一路北上,直到绵蓝附近才停下了脚步。这里散布着大量的异能兽,一些衣衫褴褛的人在为野兽打理毛发。小队成员隐身后飞到空中侦查,令他们惊奇的是,这些兽散布在一百平方公里的广阔区域,呈现为无序状态,它们的首领黑女巫不知所踪。

  返回地面后,凤凰问小队其他成员:“你们看到她了吗?”

  众人皆摇头。夏平平确定他捕捉到了女巫的气味,他建议循着气味寻找,一定能找到。

  “不急。”春风说,“我去抓个舌头回来,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春风带回来的不是活口,而是活人。春风找到他的时候,这家伙正在河边汲水,准备给野兽冲凉。他来自南太行的北兰村,叫陈留。在万兽王的胁迫下,不情不愿地做了兽仆。面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春风,他极为配合,

  只要能解救他,他愿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据陈留讲,他们村有二十一口人,被抓前正准备做晚饭。他听到围墙倒塌的声音,拿着枪跑出来,迎来的是一道闪电。

  “一定是牛牛干的。”梅朵说。

  凤凰说:“幸好是牛牛出手,它最有分寸,换成其他兽,陈留哪还能站在这里和我们说话。”

  陈留不服气地说:“我还要感谢那头犀牛?”

  凤凰很肯定地说:“必须的,它在保护你们。”

  陈留想了想,受电击的也就难受了一会儿,一个都没伤到。倒是离金钱豹最近的村民尤爽,腿上被抓出三道血槽,伤了神经,至今走路还一瘸一拐的。陈留不再争辩,继续讲。他说村民们被万兽王征调为兽奴,专门负责照顾这群异能兽。

  他们一路北上,然后南下,最后来到这座位于印度洋的大岛。路上万兽王又招揽了不少兽,也抓了不少人。目前队伍里大约有一千八百多头异兽,两百三十余名兽奴。

  万兽王对兽奴时好时坏,似乎要看心情。万兽王心情好的时候允许兽奴坐在异兽背上赶路,情绪低落的时候兽奴就很惨。他们会被异兽驱赶着跑上一整天,累死累活还不能休息,既要照顾异兽,还要准备饭食。

  凤凰问:“你一直称呼她为万兽王,而不是女巫?”

  “女巫?”陈留十分不解,“明明是个男人,为什么要叫女巫?”

  凤凰看向夏平平,夏平平很确定地说:

  “是她的气味,也许她做了伪装。”

  只要是黑女巫就好,凤凰也懒得理会她为什么要假扮男人。她问道:

  “她人呢?”

  “前两天有人找他,他去了绵蓝城。”

  “什么人找她?要做什么呢?”

  陈留说:“我哪里知道,万兽王去绵蓝城我都是听别人说的。”

  凤凰说:“那我们去绵蓝城找她吧。”

  陈留急了:“我怎么办?”

  凤凰说:“你先回兽队,再忍耐一段时间。等事情彻底解决了,书院许诺给你一个幸福安定的生活。”

  陈留虽不情愿,也只能选择相信。没有这些人的帮助,他根本没有能力回到中原地区。相对而言,异兽队反而是个安全的去处,异能兽智商远高于普通野兽,知道有兽奴的服侍,日子会过得更舒服。异能兽虽然对兽奴盯得很紧,只要兽奴不逃跑,它们不会做出伤害兽奴的事。

  春风将陈留送回汲水地,和同伴们一起去了绵蓝城。他们不知绵蓝城的主人是敌是友,因而十分谨慎,隐身悄悄入城。

  绵蓝城同样是座死城,郊外也没有人类定居点,倒是有一家挂牌为“金洲野生动物物种鉴定中心”的科研机构,有人类活动的踪迹。在数百里都见不到一个人影的岛上,出现一家看似纯粹的研究机构,极不合理,甚至有些诡异。

  鉴定中心占地大约三十亩,仅有一栋五层楼高的主建筑。外围围墙高筑,

  围墙墙体上安装了武装守护,顶部有高能激光束切割网。看似防备森严,当春风尝试着在隐身状态靠近围墙,武装守护却没有任何反应。这种程度的安保系统,对春风来说,到和睦的邻家串门一样简单。

  春风作为商士隐的得意弟子,翻高入室的活儿自然责无旁贷。他建议其他人先在城里找一个临时居所,等他探明情况后,再做打算。春风隐身后,飞过高高的院墙,钻进了楼顶的通风口。凤凰等人到底不放心,在一里外找了间民房隐藏起来,方便随时接应。

  不知是不是从未想过会被入侵,物种鉴定中心的内部安防十分松懈,至少表面上看来是如此。春风很顺利地从通风口进入内部。这是一间工作人员的休闲娱乐中心,设施十分齐全,游戏舱、健身器械、k歌室、阅览室、棋 牌室、餐厅、供应酒水的吧台一应俱全。或许没到下班时间,娱乐中心空无一人,只有几台智能家政在准备晚餐。

  四层是宿舍区,每一个房间都有编号和相应的人脸识别系统。春风估摸着一层楼大约有近万平米,房间却只有三十个,可见每个人拥有的居住空间是何其奢华。春风压制住好奇心,没有让黑子解锁门禁,以免打草惊蛇。

  四层以下,成了禁区,所有的通道都有合金门阻路。春风再次借助通风管道,但当他正准备推开位于三楼通风口的百叶围栏时,单片镜发出警示信息。春风这才注意到围栏外安装了激光切割网,他悄悄退了回去,返回五楼。

  春风滋生了莫名的焦躁,他本不想惊动任何人。但目前看,要做到来无影去无踪不太可能。这家机构外松内紧,核心区域的安防措施还是很到位的。

  犹豫片刻,春风来到了餐厅。餐桌是呈Ω型的圆弧条桌。他坐在桌前仔细观察厨房,发现智能家政对食材的检测很严格,每样食材都会用验毒针仔细查验,但做好的成品它们不会再去看一眼。他从包里取出一只小瓶,来到食物成品区。

  食物的盛具是一种做工精致的小马车。成品区内有许多排着队的小马车,做好的食物被盛放在车厢里。隐身的春风没有被智能家政发现,他轻松地在食物上倾洒无色粉末。这是一种昏睡药剂,服用后一小时内起效,使人进入深度睡睡,药效根据个人体质,6-12个小时不等。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餐厅迎来了第一批食客,两男一女。他们坐下后,手指轻轻在条桌上敲了敲,智能小马拉着车,从成品区内跑出来,一辆接着一辆,顺着长长的条桌,来到食客的面前。

  食客见到喜欢的菜肴,只需手指一指,智能小马就会跑到食客面前,松开与车厢之间的搭钩,留下菜肴后,再跑回运输队列中。只要条桌前有食客,小马车们就会不知疲倦地一圈一圈跑下去。卸去了菜肴的小马,会返回成品区,再次挂上盛放了食物的车厢。

  两男一女吃着饭,调笑着。有关工作的,春风一句没听到。他们讨论的话题仅限于游戏通关,很明显,这三人已经开启了下班后的休闲模式。

  第四百二十五章 春风斗古城

  之后的半个小时里,陆陆续续有人来用餐。下班不谈工作似乎是这里的传统,春风没有的得到关于鉴定中心一星半点的情报。期间倒是有人提了一嘴万兽王,立刻被人用眼神止住了。

  一共有二十八人到餐厅用餐。最先来的两男一女已经进入游戏舱,其他吃完饭的人也没有离开,在休闲中心寻找自己喜欢的娱乐项目。得不到有用的信息,春风干脆缩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直到听到从餐桌处传来的鼾声,他才睁开眼睛。

  春风在休闲中心转了一圈,确定二十八人均已沉睡。他要顶包的是一个发福的中年人,他听到其他人喊这人余主管,因此他还提前让黑子采集了这人的声纹。这会儿,胖胖的余主管正老实地躺在地上,胸口起起伏伏,呼噜吼得山响。黑子采集这人的身体数据、虹膜以及掌纹,并将数据输入全息仪。

  没过多久,全息仪的隐身模式解除,浮现出来的不是春风,而是肥头大耳的余主管,体态相貌和地上躺着地上的原版没有丝毫区别。

  大腹便便的春风牌余主管不用小心翼翼、提心吊胆了,步梯、通风管道不被他放在眼里了,走路大摇大摆。他用余主管的虹膜、掌纹和声音通过了身份识别,进入悬浮梯,堂而皇之地踏上了三楼的楼板。

  春风穿过灭菌走廊,来到实验大厅。这里的格局和书院大姐米豆豆的实验室很像,但要更奢华,摆放在大厅两侧的两排生物样本深低温存储柜,就能让米豆豆红了眼。操控台用的是内嵌智脑的法兰璃,制作工艺要求非常高,必须一体成型。

  这里的设备很多,春风能叫得出名字的有聚合酶链式扩增工作站、纯化仪、提取仪、离心机、恒温干燥箱,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看着都比米大姐实验室里的仪器来得精致。春风盘算着如果把这些设备都搬回去,肯定能讨大姐头的欢心。

  实验室里还有一个人,在光屏上查看实验数据。

  春风打了个招呼,变声器发出的声音和余主管一模一样:“还不去吃饭啊?”

  那人扭头说道:“余主管啊,我还有一会儿,完了就去。”

  春风皱了皱眉,小声嘀咕着还有谁没吃晚饭。没想到那人的耳朵挺好使,笑着说:

  “科室里谁能比我吃饭晚,您不会说保安古城吧?”

  听到保安两个字,春风眉头皱得更紧了,但包裹在外面的全息影像却笑开了花。

  “你说这王八蛋能比我们更忙?”

  那人觉得余主管对古城是“王八蛋”的评语恰如其分。

  “不就是用监控偷窥丽姐她们三个上厕所吗?都看了五六年了,也不嫌烦,这王八蛋。”

  鉴定中心一共三个女人,对这三人的生活作风问题,春风也偷听了个大概。这地方就像个孤岛,以后也不指望还有女性科研人员加盟,因此长得不怎么好看的三个女人成了这里的超级宝贝。末世不用担心会意外怀孕,三个女人都放得开,加上又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她们和鉴定中心的男人都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听说用监控偷窥,春风心有点痒,但马上

  又打了个哆嗦,好在余主管的影像足够胖,让躲在里面的春风不至于露馅。余主管笑嘻嘻地骂了句王八蛋,躲在里面的春风心里骂起了p。保安要偷窥女人上厕所,可那三个女人都在休闲中心呼呼大睡。这么长时间,保安要没发现异状才真是见了鬼,偏偏又没有动作。

  春风觉得保安古城一定在憋大招准备使坏,于是他往余主管的办公室走去,想在智脑上查看一下这栋大楼的安防系统和监控室的位置。就在这时,悬浮梯的门打开了,从里面冲出来五个智能保安,机械手里拿着电休克枪。这些智能保安移动靠的不是机械足,而是四个滚轮,速度挺快。

  春风立刻改变了行进的方向,人一闪,出现在那名科研人员身后,手里握着一个哈哈哈康乐奶瓶,吸管抵在那人的脖子上。那人脑子好用,立刻明白身后的余主管是别人假扮的,但他并不知道抵着后脖颈的是什么东西。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你是谁?要做什么?”

  春风说:“让智能保安停下来。”

  “余主管和古城才有权限。”

  这话提醒了春风,他用余主管的声音对智能保安说:“放下泰瑟枪,退回去。”

  智能保安果真停了下来,但没有放下电休克枪,也没往后退。它们似乎陷入进退维谷、左右为难的两难境地。春风以为得计,继续说:

  “去把古城带过来。”

  “你以为你是谁?如果不是给智能保安加装微波探测器,让它们能识别你这个西贝货,你以为你能走到三楼?”从一台智脑保安的扩音器里传出古城的声音,“让我看看,你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

  春风明白了,不是自己的假冒身份起了作用,而是古城担心自己伤害手上的人质。在全息影像的掩护下,春风启动了防护甲,把全身上下包裹地严严实实。

  古城突然大声笑了起来,分贝太高,从智能保安的嘴里发出来时,还带着电流干扰声:

  “你拿的是什么?你用……哈哈……你用奶瓶吓唬我?哈哈哈……”

  春风:“白痴,这是冰冻枪。”

  “奶……哈哈……冰冻……”古城继续笑:“你里面装的是冻奶吗?哈哈……”

  春风好气啊,为了证明冰冻枪不是冻奶枪,他按下了瓶底的按钮。人质身体僵了,像木头人一样一动不能动。古城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嘎”地一声,笑声被踩了急刹车。

  “我去,还真是冰冻枪……你们愣着干什么?上啊,艹死他。”

  五个智能保安驱动着小四轮冲向春风,手中的电休克枪激发。春风像傻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枪响的时候,春风像被丢上岸的鱼,高高弹起,重重落地,身子不停地抽搐。

  智能保安立刻围了上去,抓手的抓手,抓脚的抓脚,他们抬着抽搐的人,经悬浮梯来到地下一层,进入监控室。监控室十分宽敞,里面有一张环形的透明操控台,操控台的前方立着一块环形屏,许许多多画面从环屏上流过。

  古城穿着一身蓝灰色制服,头上戴着法式圆筒

  军帽。他乐呵呵看着躺在地上不停抽抽的“余主管”,慢慢踱到“胖子”的身边,蹲下来,伸出手,说:

  “让我看看,伪装之下,藏的是什么人?”

  古城的脸僵住了,他的手穿过全息影像,没摸到人,只碰到一只纽扣式的全息仪。一个背着背包的紧身衣男人出现在一台智能保安的身后,高频震荡刀从机器人脖子和肩膀连接处的缝隙插了进去,又一脚狠狠地踢在它的金属外壳上。

  智能保安一路电光带火花,哀鸣着冲向环形操控台。它的金属脑袋重重磕在法兰璃台面上,不动了。春风把八倍速发挥到极致,剩余的四台智能保安都没能逃脱被插脖的厄运。

  古城茅塞顿开,他的敌人刚才的操作不是抽搐,是鬼畜。他惊叫一声,从“余主管”全息影像边退开,跑到工作台前。随后,他看到紧身衣男人向他挺了挺胯,接着跳了段骑马舞,嘴里不停地叫嚣着:

  “来啊,操啊,我等你。”

  古城不敢去操紧身衣男人,他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被电击了五次,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绝缘。”春风不跳舞了,他在战甲拍了拍,得意地说,“它可是通过了五十万伏电压的电击测试的。”

  当年,面对末始皇左松武时,春风还打算用这身战甲力扛几亿伏的天雷呢。

  古城没说话了,他在操控台拍了一掌,一块地板滑开,露出一个方形孔洞。古城没丝毫犹豫,跳了下去。

  “想跑?”春风抓起掉落在地上的全息仪,跟着跳了下去。

  一下去,春风就后悔了,他觉得可能是陷阱。果真,头顶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他被封闭在透明的囚笼里,囚笼上只有两排透气孔。他看见另一个囚笼正快速远离,里面的人正是古城。

  古城的囚笼一直滑到墙边,墙体里伸出一直机械臂,机械臂的终端是两排齿状物,很像外部设备的接口,完全匹配透明囚笼上的透气孔。齿与孔的匹配,如阴阳调和,红光之后,囚笼被打开,古城从里面走了出来。

  古城学着春风的样,挺了挺胯,跳了段骑马舞,嘴里不停嚷着:

  “等急了吧?马上操,保证你欲仙欲死。”

  春风往囚笼上砸了一拳,囚笼没事,春风疼得脸面甲都跟着扭曲了,抱着手腕在原地蹦跶。他断定囚笼的材质肯定也是法兰璃,他不明白法兰璃怎么会像大白菜一样不值钱,出来半年,已经在两地见到这种坚固的透明材料了。

  古城跳得更欢了,以至于头上的圆筒军帽掉下来,他都没空去捡。

  春风问:“你不去看看你的同事?”

  古城跳着舞说:“智能都帮我检查过了,生命体征正常,睡一觉就好了。”

  一向以贱人人设示人的春风贱不起来了,他坐在地上,背靠着囚笼,让面甲模拟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古城折腾够了,右手在左手手腕上点了几下,开心的说道:

  “不好意思,今天太高兴了,怠慢了客人。莫急,我马上临幸你。”

  第四百二十六章 古城撩春风

  法兰璃囚笼顺着滑道进入了地下不知道多少层。向下的过程中,春风能听到不同的野兽嘶吼。囚笼最终落在一个法兰璃房子里,房间的地板上有一个十字形卡槽,囚笼恰好落在十字的中央。囚笼到位后,房顶闭合了,囚笼的四壁倒下来,恰好把十字卡槽填满。

  玻璃房悬空而建,下方是黑漆漆的竖洞,深不见底。

  这样的玻璃房有八个,在深洞上方围了一圈。春风斜对面的玻璃房里是有人的,那人趴在地板上,身上罩着一件黑衣,看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春风拍打着法兰璃墙壁,向对面喊道:

  “喂,还有气儿没?没死吱一声。”

  对面没动静。春风不管对方能不能听到,继续拍,继续吼。

  “别闹了,他听不到。”一个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春风回头一看,古城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门外,他手上拿着一只对讲话筒,正对着话筒喊话。

  “房间隔音效果不错的,客人还满意吧?”

  春风说:“格子间换成大房间,怎么能不满意?我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

  “满意就好,我这人好客,最怕招待不周,怠慢了客人。”

  春风说:“谢谢你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住空中别墅呢。”

  古城开心地说:“喜欢就长住,住一辈子都可以。”

  春风说:“我怎么能鸠占鹊巢?感受一下就行了,你的房间还是你住。”

  “你的,是你的,随便怎么住。”古城谦逊道。

  “既然要长住,我就多问一句,我那邻居是谁?”

  古城答:“万兽王。”

  春风装作惊讶道:“这名头,听着不是一般的大啊。他怎么进来的?”

  “不能说,不能说。”古城空闲的左手摆了摆,又在脑袋上拍了拍,说道,“看我这人,只顾着说话,忘了招待你。请问你口味偏清淡,还是偏重口。”

  春风心一紧,没敢接话。能够连续五六年偷窥三个长相一般的女人而不厌烦的人,心理健康肯定有很大的问题。没见对面屋子里的万兽王被折磨地半死不活地躺尸吗?

  古城说:“既然客人这么矜持,我就勉为其难帮着点菜吧。我们可以由俭入奢,先来一道清水白菜。”

  春风还没来得及说话,玻璃房的地板上就渗出了水。春风大叫道:

  “不科学,明明是整块法兰璃,里面没有管道,水从哪里来的?”

  古城认真地为春风科普道:“谁告诉你这是法兰璃?这是凯皮璃,里面有很多 毛细管,你看不到而已。”

  水位上升得很快,仅仅一分钟就淹到春风的脖子。春风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胡乱扑腾。他受过专门训练,能屏气二十分钟,远超正常人在水中憋气的时间。不过,在客场他要示敌以弱,免得让自己遭罪。

  古城歉意地说:“第一道菜有点寡淡,客人将就一下。”

  春风:“我……”

  他不用说话了,屋子里已经充满了水。他顽强地向古城比了根中指,然后在水里挣扎,挣扎了两分钟,他就不动了。

  古城揉了揉眼睛,骂道:“我靠,这么弱?”他还是特意又等了半分钟,才把水排空。

  春风趴在地上装死,不管古城在外面怎么喊,他就是不起来,反正古城不敢进来。又隔了一会儿,古城见春风还没动静,将凯皮璃房的房门开了条小缝,往里面塞了张纸。那张纸进屋后,自个儿玩起了折纸,折出四只脚,向春风爬去。

  折纸智能先捅了捅春风的面甲,见没有反应,又把自己变回一张平整的纸,钻到春风的肚皮下。折纸智能四只纸脚一用力,把春风顶了起来,纸脚一曲一伸,有点做俯卧撑的意思。春风在上面一颠一颠,很不舒服。他装不下去了,干呕两声,一翻身,仰面躺到地上。他故意让自己的面甲剧烈起伏,做出大口喘息的假象。

  折纸智能见春风没事了,爬到门边,变成一张纸从门缝钻了出去。古城挺高兴,人没玩死,那还有得玩。

  “清水白菜太寡淡了,客人一定没吃好,烟熏腊肉喜不喜欢?”

  不等春风回答,一股股浓烟从墙壁、地板、天花板冒了出来。春风的面甲过滤功能不算好。因为他时常需要疾速突进,对氧的需求量比较大。为了保证呼吸顺畅,他的面甲防水防毒防烟性能都很差,过滤作用甚至比不上普通口罩。

  春风剧烈咳嗽,这倒不是装的,他想知道吸入烟雾后的感受,以免出戏。吸了两口,春风不敢吸了,他又开始憋气,把咳嗽的任务交给了扬声器。

  古城其实不怎么喜欢烟熏腊肉这道菜,烟太大,看不到屋子里的客人享受美味的过程,只能听听声。好在这位客人一直在大声“赞美”,咳咳声惊天动地,气壮山河。

  两分钟后,客人就累了,声音越来越小,变得有气无力。古城在心里骂着弱鸡客人,持久力还不如万兽王。他有些遗憾地排出了屋子里的烟雾。春风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时不时咳上一两声。

  古城随后又报上了一道又一道菜名:清蒸大闸蟹、汽锅鸡、温水煮青蛙、卤水点豆腐、冷冻串烤……

  古城对春风的态度是极其认真负责的,每一道菜肴的烹制过程一丝不苟。哪怕春风的战衣温控能力再强,也挡不住忽冷忽热的温度变化带来的巨大能耗。几道菜下来,战衣的能量眼看就要见底了。春风不敢玩了,无论古城说什么,折纸智能再怎么撩拨,他都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装死。

  古城见没得玩了,有些意兴阑珊。他眼珠转了转,突然想起楼上还有三个呼呼大睡的女人,他可以去捡尸。他又拿起话筒,问道:

  “你下的药,能让他们睡几个小时?”

  春风假装在昏迷中。

  古城恼道:“你不说,我就再给你来一道‘肉皮冻’。”

  春风肩膀抖了一下,他十分艰难地伸出手,用了一分多钟,才比出“六”的手势。

  古城问:“六小时?”

  春风用了半分钟,做了个颤巍巍的“ok”手势。古城把对讲话筒一放,乐颠颠地离开了。春风趴着没动,过了十分钟,古城又回来了,在门外观察了许久,才再次离开。春风依旧没动,又过了十分钟,这货又来了。

  春风觉得这货绝对有病。明明可以通过光屏监控,非要跑来跑去。而且这货对自己来自哪里、入侵的目的是什么毫无兴趣,很单纯地享受着折磨的乐趣。

  古城这次走了,再也没回来。但春风仍旧趴着,没准这货正盯着监控屏看呢。过了半个小时,他才颤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假装从背包里掏食物,趁机把全息仪贴在了黑子的身上。

  春风坐在地上啃着肉干,隐身状态的黑子却已经爬到了门边,开始破解门禁系统。一块肉干吃完,春风似乎感受到有目光注视着自己。他下意识地转头向斜对面的房子看去,“万兽王”苏醒了,她站在那里,双手撑在凯皮璃墙壁上,向这边张望。

  “万兽王”一副男人的打扮,脸很瘦削,画了两根粗大的眉毛,眼圈周围涂了很深的眼影,嘴唇上还贴了八字胡,看着跟吸血鬼差不多。但春风还是能根据她的五官轮廓,还原出瘦版的女巫。黑女巫两年的折腾,把女巫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又耗没了。

  “万兽王”在说话,春风听不到她在说什么,能看懂她在说什么,读唇语是特工的基础功课。她告诉春风,她是女巫,已经沉睡了一年多,一觉醒来,就在这里,永乐镇的道别仿佛还在昨天。

  听到这话,春风对女巫有些气恼。上次道别时,女巫信誓旦旦说要全面接盘黑女巫的异能兽军团,结果被别人整整压制了一年多,连挣扎的动作都做不到。如果不是古城的折磨让黑女巫精疲力竭,陷入昏睡,女巫还不知什么时候能醒来呢。

  春风对女巫做了几个口型,女巫不懂唇语。春风在头上比了个天线,向上指了指,又四肢着地做仰天长啸状。女巫这回懂了,她说自己没法感应到异能兽。

  春风更气了,因为女巫对自身能力错误的判断,让他们白白耗费了半年多的时间。早知道上次该用自己的方法,把黑女巫绑了,送进冬眠舱,然后用法兰璃在地下做个隔离屋,静等先生醒来解救她。

  女巫刚刚苏醒,对两年内发生的事情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她又不懂唇语,交流十分困难。春风给她做了几个手势,让她静待救援,不再理她。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门开了。黑子匹配了春风的单片镜,给他发来几条信息,说它已经黑入这里的安防系统,赋予了春风最高权限,安防系统中的所有武器装备,只会听从春风的调配。

  春风嘿嘿笑了两声,脑子转了一圈,对古城的报复计划已然成型。他施施然走出房间,转了小半圈,来到关押女巫的房间门口,摘下话筒。

  女巫欣喜道:“春风,快放我出去。”

  春风摇头说:“不行,我不能放你出来。”

  第四百二十七章 春风绕古城

  春风不信任女巫,以她的精神力,黑女巫一旦苏醒,女巫分分钟都会被压制,然后人事不省。

  “你就在这里隔离吧,一旦黑女巫醒了,这个屋子有的是办法把她折磨得精疲力尽。”春风建议道。

  女巫觉得有道理,她现在没信心和黑女巫对抗了。

  “可我做什么?这里好无聊哦。”

  春风在背包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了一个全息镜。他将门开了一条缝,将全息镜放了进去,关上门。全息镜飘到女巫面前,投射出她的实时全息影像。看到面前突然出现的粗眉毛八字胡的男人,女巫吓得往后倒退了两步。八字胡男人也往后退了两步。

  春风对着对讲话筒说:

  “别惊讶,这就是你。看看她把你弄成啥样了。趁现在有空,赶紧梳洗一下。”

  女巫惊叫道:“哎呀,好丑。”

  她赶紧在身上摸了摸,脸色大变。前些年,女巫花了很多时间,又是吞药丸,又是努力餐,好容易养了点肉,把自己弄得美美的。现在,又变回芦柴棒了。最可气的是黑女巫用布条在胸口缠了一圈又一圈,硬生生把胸都缠没了,不男不女的打扮,要多丑有多丑。女巫气得想哭,脸都能拧出水来。

  女巫问春风能不能给她弄点水,最好能把凯皮璃弄成不透明的。

  春风说:“没问题,马上给你整个浴室。”

  春风给黑子下达了指令,黑子爬上了玻璃门,小小的机械爪上伸出了数十根探针。过了几分钟,房间地板上渗出了温热水,水淹过女巫腰际的时候,水位停止上升。凯皮璃内部开始雾化,直到把房间里外的人视线完全阻隔。高透的凯皮璃房变成了私密性极佳的恒温游泳池。

  春风说:“你先洗着,我先去消除一个不安定因素。”

  不安定因素自然是保安古城,他是大楼里唯一能活动的敌人。

  ……

  春风走后,女巫褪下衣衫,解下胸前的绑带。她看着全息影像,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漂亮的身子又变成了从前的骨头架子,浑身上下没剩二两肉,胸口的山东大馒头缩水成无锡小笼包。她情绪很快失控了,歇斯底里地用手拍打着水面喊道:

  “你这个败家娘们,我要杀了你。”

  有气无力地声音在她脑子里响起:“一只弱鸡,你能杀谁啊?”

  女巫一惊,黑女巫醒了。但她立刻心生胆气,发誓绝不向黑恶势力低头,绝不能让这个败家娘们再糟蹋自己的身子。

  “我不会轻易败给你,我绝不妥协。”女巫这话说出来,更像是种自我安慰。

  “喊口号有用的话,你就多喊几句。我好累,再睡一会儿。”黑女巫无精打采地说,她完全没有把女巫放在眼里。

  女巫喊道:“你不准睡,告诉我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黑女巫说:“神经病,你的记忆都不和我分享,凭啥我要告诉你?”

  女巫气急,把怒火发泄到唇上的八字胡上。她恶狠狠地撕扯着假胡子。

  黑女巫说:“扯吧,道具胡我收集了一大盒,等我逃出去,我粘个络腮胡。”

  女巫说:“没有我朋友的帮助,你一辈子都别想逃出去。”

  “你朋友?那个橡皮女人?你指望她?哈哈哈……”一年半前的遭遇战,橡皮女人凤凰给黑女巫留下的印象很深。她的声音在女巫的脑海里回荡着,有些刺耳:

  “靠人不如靠己,我都想好了,等我恢复,我就答应余主管加盟实验室,他们会把我像国王一样供着。等主人归来,我再把他们拿去喂我的宝贝。你慢慢折腾,我睡了。”

  之后,无论女巫说什么,黑女巫都一言不发。女巫倒想趁此机会彻底压制黑女巫,可惜她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她只能去对付被黑女巫糟蹋的脸。胡子被女巫撕下来了,嘴唇也红肿了。她又去洗粗眉毛。眉毛不知是用什么颜料画上去的,怎么洗都洗不掉。女巫哭了:被毁容了。

  ……

  春风回到五楼的时候,古城刚刚从一个女人的肚皮上爬起来,正提着裤子。春风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迹,拿到了安防系统的最高权限,他根本不担心古城能跑到哪里去。

  古城吃惊道:“你……你怎么跑出来了?”

  春风扭着屁股,一摇一晃地走向古城,“承蒙款待,想回请你。”

  “你太客气了,不用回请的。”古城裤腰带也顾不上栓了,右手去点左手腕上安防控制器,裤子滑落。

  春风看看古城的大花裤衩,又看看躺在地上扯着呼噜、姿势也极其不雅的大肚女人,嘴里啧啧道:

  “古城兄的口味太独特的,我知道该用什么招待你了。”

  古城的手指在腕式控制器上快速点击着,但安防系统根本不搭理他,他的权限已经被黑子取消了。

  “别着急,慢慢来。”春风说话的时候,人闪到了古城的身后,贴心地为他提起了裤子并拴好了腰带。

  古城脑门上的汗就像清晨树叶上的露珠,晶莹闪亮。他伸手去摸腰间的配枪,却摸了个空。

  春风问:“你是在找这个?还是在找这个?”

  古城猛地转身,看到春风已经退到了两米外,一手拿着电休克枪,一手拎着古城的大花裤衩。春风从师父那里学得隔着外裤偷内裤的绝学后,还是第一次用于实战,一举得手,没给师父丢脸。

  古城磕磕巴巴地问:“你……你怎么做到的?”也不知道他问的是怎么让安防失控,还是怎么偷走内裤。

  春风嘿嘿一笑:“想知道?烟熏五花肉、冷冻串烤都有助于清醒头脑,或许能帮你找到答案。”

  “别,兄弟,有话好说。”古城急忙说,身体却微微前倾,随时可能扑击。

  “好啊。”春风扣动了电休克枪的扳机。

  “啊……”古城大叫一声,身体向前仆倒。

  春风又连续扣动了三次扳机,这下古城连叫都叫不出来了,两条腿不断抽搐。春风扬了扬电休克枪,说道:

  “你的这位兄弟最喜欢好好说话。”

  春风这话说得一点毛病没有,作为一名保安,配枪可不是最好的兄弟?他捡起女人身边的裤子,对着女人自顾自地说话:

  “他非礼你,我帮你报仇了,借你裤子

  用一用,你不介意吧?”

  春风等女人呼噜响起又停歇的间隙说:“同意啦,那就谢了,你不会为你的决定后悔的。”

  春风用女人的裤子将古城的双臂反绑了,又用古城的裤子和裤腰带绑了他的双腿,最后用他的花裤衩塞住了他的嘴。春风拍拍手,说了声搞定,准备把古城拖到地下的凯皮璃囚室去。这时,楼顶传来了撞击声。

  春风在原地消失,下一刻,他已经来到了天台门的内侧。有人在撞天台门,声音很大,但天台门纹丝不动。春风大吼一声:

  “呔,外面是什么人?”

  撞击声立刻停止了,凤凰在外面喊道:

  “春风哥,你没事吧?”

  春风心里一暖,原来是书院小姨子来找自己了。他让黑子开了门,凤凰和嘘嘘在门外,他问道:

  “你们怎么来了?”

  凤凰说:“天快黑了,看你还不回来,嘘嘘不放心。”

  春风假装失落道:“原来是嘘嘘记挂我,好嘘嘘。”说完,他伸手在嘘嘘脸上拍了拍。

  “咯咯咯……贱贱主人……想嘘嘘。”嘘嘘温柔地说。

  “想,怎么不想,随时都想着我家嘘嘘呢。”

  凤凰神色有些黯然,但立刻又恢复了正常。这个细节被春风捕捉到,他没来由地对自己的情路感到茫然,这种感觉仅仅停留了一瞬,他随后笑着说:

  “我把所有人都制服了,女巫也找到了。”

  凤凰向他比了个大拇指,嘘嘘也很开心。

  “咯咯咯……贱贱主人……好棒……棒。”

  春风又在嘘嘘鼻子上刮了一下,“嘘嘘嘴巴越来越甜了。”

  “哼,嘴巴甜,好棒棒。”凤凰小声地嘀咕了一声,随后发觉自己失态了,急忙大声说,“春风哥最棒了,快带我们去看看你的成果。”

  检阅春风哥的成果,凤凰最先看到的是光屁股打着呼噜的女人和光屁股打着哆嗦的男人,以及捆绑男人手脚的两条裤子。凤凰脸黑了。

  “春风哥,你也太流……太有想法了。”

  春风急忙辩解道:“别误会,我是就地取材。”

  凤凰脑补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觉得误会了春风,心里抱歉,嘴上依旧强硬:

  “这样太不雅了。”

  “他做得,我们为什么看不得?”春风说。这就是春风不愿为了凤凰放弃树林的原因,凤凰太放不开了。春风转头对嘘嘘说,“带上他,我们去找女巫。”

  嘘嘘抓住古城的两条腿,在地上拖行。古城疼得呜呜呜地叫,像一辆小火车。春风故意不说话,等“小火车”被拖了十几米,才让嘘嘘给他翻个面,脸朝上。画面更美,凤凰压根不敢看。

  到了地下,春风让嘘嘘把古城丢进了凯皮璃囚室,准备为古城烹制“晚餐”。凤凰不愿看,她建议道:

  “先去看看三姐吧。”

  春风只能暂停“厨师”工作,陪着凤凰向囚禁女巫的房子走去。

  凤凰问:“现在是三姐,还是黑女巫?”

  春风想了想:“不好说。”

  第四百二十八章 囚室满员

  “三姐,你完事了吗?”凤凰对着对讲话筒喊。

  女巫没有答话。

  凤凰问春风:“三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让黑子撤掉毛玻璃效果吧。”

  对讲系统里传出女巫慌张的声音:“等等,我穿衣服。”

  等女巫穿好衣服,黑子撤去遮掩,凯皮璃房内的女巫除了少了八字胡,依旧是男人的打扮。

  凤凰心痛地问:“三姐,你咋瘦成这样子?”

  女巫痛心疾首地说:“都是那个败家娘们,把我的身体亏空成这样。”

  凤凰说:“三姐不急,等大哥醒过来,压制了黑女巫,再想办法把肉补回来。”

  女巫笑道:“不用了,我已经找到压制她的办法了。”

  凤凰欣喜地问:“真的吗?怎么做到的?”

  女巫说:“她这次被折磨得很惨,精神消耗很大,对我的压制毫无反抗之力,我现在只要每天消磨一点她的精神力,她就永远别想醒过来。”

  “太好了。”凤凰开心道,“春风哥,让黑子把三姐放出来吧。”

  春风皱了皱眉,对凤凰喊出自己的名字很不满意。随后他喊话道:“破解囚室的门禁要花不少时间,别急。”

  看到黑子爬上了房门,女巫跑到了门边,手贴在门上,兴奋地与春风、凤凰隔门相望。无往不利的黑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过了许久都没把门打开。女巫变得焦躁起来,双手轻轻地拍打着凯皮璃门。

  凤凰催促道:“黑子怎么回事啊?这都好半天了。”

  春风说:“不知道啊,这个房间的门禁系统好像被人动过手脚,和其他房间的不一样。”

  凤凰烦躁道:“怎么会这样?”

  春风安慰道:“不急,只是花点时间而已。趁这个功夫,我们陪你三姐说说话吧。”

  凤凰无奈地点了点头。

  春风问:“女巫,还记得你和师父的约定吗?”

  女巫歪着头,疑惑地望着春风。凤凰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春风捶胸顿足地说:“你居然忘了,你离开前,给我师父留了一封信。”

  女巫抱歉地说:“对不起啊,春风,我一直被黑女巫压制,忘记了很多事情。”

  春风说:“你在信里说,只要你能够摆脱黑女巫,就会答应师父的请求,嫁给他。”

  凤凰惊呆了,这个消息太劲爆,太天方夜谭了,太监居然向女巫求过婚,她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巴。

  女巫也很惊讶,她说:“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居然忘记了……该死的黑女巫!放心吧,我一定会遵守诺言的。”

  春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要是反悔了,我师父那颗老心脏没准一着急就停摆了。”

  凤凰这下明白了,春风是在套话呢。她之前是关心则乱,现在冷静下来,也觉得有些不对。

  与三姐对话过程中,她始终没有喊过自己的名字。春风的名字倒是喊过一次,不过之前自己曾喊过春风哥。黑女巫不能获取三姐的记忆,她对自己和春风的印象仅限于一年半前的遭遇战。至于春风的师父,她应该一无所知。果然,在春风的误导下,黑女巫露馅了。她说:

  “我和你师父年龄差距虽然很大,但我对他是真心的。”

  春风的师傅商士隐和女巫的年龄差真不算大,顶多四五岁。听到老

  心脏,黑女巫想当然地把春风的师父想像成一个老头。凤凰没敢把捂嘴的手放下来,怕自己的表情让黑女巫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春风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别急,我一定把你救出来。”

  春风心里却哀叹一声,女巫果真不靠谱,被折磨得精疲力竭的黑女巫也能随意镇压她。黑女巫笑得很灿烂,一脸期盼地望着吸附在凯皮璃上的微型智能。又等了片刻,黑子依旧没能打开门。

  “我得去查查中央智脑,看看这扇门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春风找了个借口,带着黑子,拉着凤凰走了。

  黑女巫记得拼命拍门,并在大声喊着什么。可惜黑子在春风的授意下,已经关闭了对讲系统,她喊破喉咙外面的人也听不到。

  凤凰问:“那扇门当真打不开?”

  “我不想开而已。凯皮璃能隔绝她和异能兽之间的感应,她呆在里面我们最省心。”

  凤凰问:“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春风说:“联系书院,先生能过来就好了。算算时间,先生也该醒了。”

  凤凰怜惜地说:“是啊,姐夫是该醒了,他这一躺,已经两年了。”

  春风到天台给师父打了个电话,询问先生的近况。商士隐说先生一周前已经醒了,但还没彻底复原,目前还在魂乡。春风详细汇报了黑女巫的情况。

  商士隐毫不吝啬地夸赞了自己的得意弟子,但同时又觉得橡胶岛上的鉴定中心有蹊跷,担心春风长期滞留在那里会有危险。想想也是这个理儿,一座没有人烟的末世岛屿上,莫名其妙地钻出一群搞物种研究的科学家,没有后勤保障,没有强大武力,怎么看怎么怪。

  春风说:“把女巫带回书院不是问题,但将近两千头异能兽放弃了实在可惜。”

  仅仅带回一个女巫,只需把她装进凯皮璃容器里,就能完成她与异能兽的隔离。但两千头异能兽可不会听别人的话。商士隐沉吟许久才说:

  “把你们的定位发给我,我去申请支援。你尽快搞清楚物种鉴定中心的背景。至于先生……我一会儿就去魂乡。”

  春风收了线,凤凰也刚刚打完电话。

  “给梅朵打电话?”春风问。

  “叫那丫头过来帮忙。”凤凰说,“刚才让她一起过来,她说要保护夏平平,不肯来。”

  春风笑道:“这丫头迷上平平兄了。”

  临时据点很近,梅朵和夏平平很快就过来了。凤凰对着梅朵好一阵数落。随后几人分工,春风去三楼余主管的办公室查找鉴定中心的背景资料。凤凰带着梅朵、嘘嘘和夏平平将所有人都转移到地下囚室去,那里还空着六个房间,不用白不用,五人一间,也不算太挤。

  半小时后,春风返回地下囚室。二十九个人都已经被带下来了,空置的六个房间,每个房间门口摆着几个人。春风让黑子把门打开,把这些熟睡的人都丢了进去。他将这些人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他们身上没有任何电子设备,又让黑子将他们的身份全部修改为囚犯。至此,春风算彻底掌控了这家鉴定中心。

  夏平平问:“春风,在中央智脑里有什么发现吗?”

  “这是一家基因库,收集了三千余种变异生物的基因样本。他们囚禁黑女巫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取更多的异能兽组织样本。”

  夏平平又问:“他们为

  谁服务呢?”

  “名义上是独立机构,有十个自然人股东,没有非自然人股东。和他们有业务往来的公司只有一家,叫做生命复兴科技有限公司。”

  “生命复兴科技有限公司?”夏平平陷入沉思。

  凤凰问道:“生命复兴科技有限公司会不会是鬼窟的总部呢?”

  “不知道,只有业务往来的报表,没有关于生命复兴公司的资料,也没有交易的具体方式。”春风转头看向古城的房间,不怀好意地说,“这里只有一个清醒的,只能从他入手了。”

  梅朵这才注意到那个半裸的男人,她惊叫一声,用手蒙住眼睛,两只眼睛却在岔开的指缝后面转个不停。夏平平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说道:

  “姑娘家不学好,到天台上望风去。”

  梅朵不想走,她说要找三姐说话,又被凤凰敲了一记。凤凰说你和黑女巫有什么好聊的。不由分说,拉着梅朵向悬浮梯走去。

  黑女巫还在拼命敲着凯皮璃墙壁刷存在感,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刚才说错话了。自从叫春风的男人和橡皮女人离开后,再也没看她一眼。后来又来了一男一女,抬着人跑来跑去,没人理会她。

  两个姑娘去了天台,春风放开手脚炮制裸男古城,第一道菜就是烟熏腊肉,古城在里面把肺都要咳出来了。

  夏平平问:“不先问问?”

  “让这个变态吃饱吃好,才有力气说话。刚才他给我上了十几道菜,咱也不能亏了他。”

  夏平平提醒道:“悠着点,别整死了。”

  春风第一次给人上菜,也不敢整的太狠。只是按照古城的癖好上了几道菜,比如泥鳅钻豆腐、热狗汉堡、黄金山药条、酸辣黄瓜条。每次也都点到即止。饶是如此,几道菜下来,古城也被折腾地气若游丝。

  夏平平笑道:“光听‘菜名’就知道你的恶趣味,还好我把姑娘们赶走了。”

  春风说:“怪我喽?他好这口,折腾我的时候还不忘到楼上去捡尸。”

  夏平平看看隔壁房间的光屁股女人,笑着说:“那是我误会你了,我以为那是你的作品。”

  春风很委屈的样子:“我是那种人吗?”

  夏平平笑笑没说话,但他的眼神分明在说你就是那种人。

  春风鄙夷地看了夏平平一眼,走到对讲话筒前,用手指在上面敲了敲,说道:

  “还活着就吱一声。”

  古城仰面躺在在地上没敢动,连眼睛都不敢睁,他在效法春风的装死。其实即便他想动,也动不出个什么名堂,除了嘴里的花裤衩被取了出来,他的手脚都还被捆着呢。

  “不说话?再来一道美味的蟹夹胡萝卜汤。”

  “别,别……你想问什么,我都说。”古城不敢装死了。蟹夹胡萝卜,顾名思义,专门对付小兄弟的刑罚。虽然只是致幻剂引发的幻觉,不会造成实质伤害,但那种酸爽的滋味,古城绝不想享受。

  “生物复兴科技有限公司是什么机构?”春风问道。

  “不知道啊。”古城回答得很干脆,但结果却不是春风想要的。

  “嗯?”

  古城恳求道:“大哥,我就是一个保安,我哪里会知道那些啊,行行好,饶了我吧。”

  春风大怒:“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要你何用?黑子,上汤!”

  第四百二十九章 古城招了

  在忍受了蟹夹胡萝卜的痛苦之后,古城不敢再隐瞒,把他知道的都交代了。讲的都是些皮表的东西,但聊胜于无。

  他说,野生动物物种鉴定中心是什么时候成立的,前身是什么机构,这些他都不清楚。他是2664年入职的,也就是灾纪元9年。

  那会儿物种鉴定中心还在闵省武邑自然保护区,他流浪路过武邑市,巧遇了外出采集标本的团队。当时,鉴定中心正缺一个保安,他对安防系统也有所了解,于是他有幸成为鉴定中心的一员,不再颠破流离,过上了吃香喝辣的幸福生活。

  物种鉴定中心不生产农作物,也没人去采集食物,但物资从未短缺过。他们所需的物资来源于生命复兴科技有限公司,鉴定中心负责向生命复兴公司提供基因样本。这点从业务往来报表上已经清晰地反应出来了,两家机构以样本换物资,没有货币做中介。

  尽管在股本结构上,鉴定中心和生命复兴公司没有任何关系,但把它看作生命复兴公司的分支机构也未尝不可。

  尤其是鉴定中心在橡胶岛的新驻地,是生命复兴公司无偿援建的。五层楼其貌不扬,地下却有十层,而且里面的设备件件硬核,就连春风这种见惯了高科技产品的书院子弟都看着眼红,想打包全部带走。足见生命复兴公司对鉴定中心的重视程度。

  “为什么要搬到这座岛上来?”春风问道。

  古城给出了两条理由。其一是六年前的战争,武邑市的定居点也被波及,幹省的青云虽然放过了鉴定中心,但生命复兴公司认为大陆上不安全,所以帮助鉴定公司紧急撤离。其二是橡胶岛已经成为一座空岛,野生动植物资源又异常丰富,成为新址的不二之选。

  夏平平很惊讶,毕竟在旧纪元时,这座大岛上曾有近六千万人口。超级博士病毒再凶猛,万把人幸存下来是没问题的。他问道:

  “你是说这座岛上,除了你们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古城回答:“没了,万兽王是六年来我们

  见到的第一个外人,你们是第二批。”

  夏平平问:“你们囚禁万兽王的目的是什么?”

  古城:“降服她,她能为我们带来更多异能兽基因样本。”

  夏平平:“她手下有很多异能兽,不说自保,屠灭你们都没有问题,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进入你们的圈套?”

  古城:“地下室里有许多异能兽,她应该能感应到。她很贪婪,我们想囚禁她,她也想带走我们的异能兽。她输了。”

  夏平平:“你们也没能降服她,也没赢。如果我们没来,你们准备怎么处置她?”

  古城说:“她很倔强,说要在这里等她的主人,还说如果我们杀了她,她的主人会让这里所有人为她陪葬。我是不信的,但余主管信了,他也没想好怎么处置她。”

  夏平平笑道:“你现在信了吗?”

  古城说:“信了,你们有这个能力。”

  夏平平说:“你错了,我们不是她的主人。”

  古城努力抬起头,惊愕地望着门外的两人。不过春风和夏平平都无意向他解释。

  春风问道:“你们能囚禁她,依靠的是凯皮璃的隔绝功能。你们又是怎么控制异能兽的呢?”

  古城说:“我们有抑制剂,可以抑制兽类异能,分为短效、中效和长效三种。”

  春风又问:“既然你们有这样的好东西,怎么不对我使用?”

  古城颓然地说:“我只是保安,接触不到抑制剂。而且我听说,这类抑制剂只能用于兽类,从没对人使用过。”

  古城还说,之所以只用电休克枪,是因为余主管交代过,对入侵者,不到万不得已,只能制服,不能击杀。只是他没想到春风穿戴了绝缘衣,而且戏演得那么逼真。

  春风暗呼幸运,他接手安防系统后,发现每个楼层都隐藏着武装守护。如果古城启用它们,估计自己不死也得丢半条命。他开始瞎琢磨,这伙人不算穷凶极恶之徒,而且能被一家财大气粗的公司如此看中,

  在基因领域的建树想来不低。如果能收编归入书院,书院大姐头一定会非常高兴。

  于是,春风抛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两家机构的交易方式。他从业务往来报表上看到,双方一个季度交易一次,一年四次。再过十天就要跨年了,本年的最后一次交易想必也在最近几天。如果生命复兴公司来人,势必和他们发生冲突,必须早做准备。

  古城说:“大部分时间,物资都是无人机空投,但年底我们需要提交研究成果,所以那边会派人过来。”

  夏平平问:“你们能和生命复兴公司直接通讯联系吗?”

  古城说:“不能,对方很神秘,一直都是对方主动联系我们。”

  这个回答让春风全身都很放松,这意味着生命复兴公司不会提前知悉这里的变故,他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春风又问了关于生命复兴公司和凯皮璃的问题,古城无法回答。

  春风略作思量,让黑子打开了房门,带着嘘嘘进入了房间。他解开了古城脚上的束缚,贴心地给他穿上了裤子,然后带着他从一个个房间走过,让他指认的鉴定中心的高层。除了主管余有良,鉴定中心还有两位副主管。一位叫元鹏,还有一位叫房茽淑。

  三人都是胖子,很好辨认。让春风惊讶的是房茽淑,这个女胖子赫然就是被古城捡尸的那位。之前春风还在腹诽古城口味独特,三个女人,另外两个女人虽然长相普通,胜在身材保持得不错,可古城偏偏选了最胖最丑的一个。现在看来,不是古城的审美出了问题,而是他有着一颗征服女强人的心。

  春风赏了古城一瓶奶,把冰冻的他丢进了一个五人间。他拉着夏平平和嘘嘘又腾了两间房出来,让三位主管住上了单人间。不能委屈了领导不是?

  安排妥当,春风见时间还早,就招呼着夏平平去五楼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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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有些短小,身体不适,硬扛着码了一章,还请书友们见谅。

  第四百三十章 贱贱主人……吃掉

  梅朵对金色小马车的迷恋远大于对食物的兴趣。她手不停地乱指,她面前已经摆放了许多车厢式食盒,小马车还在源源不断向她驶来。一个个厢式餐盒从马车上卸下来,眼见着就要把小马车行进的路堵上了,梅朵才开始挥手。

  智能小马又重新挂上搭钩,把餐盒拉走。梅朵不停地挥手,不断有空闲的小马跑过来,很快,她面前的餐盒被清空了。梅朵像个将军一样,又开始指点车马。可这一次不少使了,无论她怎么指,怎么招手,也没有一匹小马愿意为她服务。

  梅朵气愤地拍案而起。她身边的夏平平拍了一下她的胳膊,指了指厨房玻璃。玻璃上有一行醒目的大字:17号桌,你已被列为不受欢迎的客人,厨房拒绝为你服务。

  梅朵大笑,左右看了看:“谁是17号桌,这么衰,厨房都不搭理他了。”

  夏平平又扯了一下她的袖子,指了指餐桌玻璃上的数字说:“是你啊。”

  “啊。”梅朵委屈道:“可我肚子好饿,什么都没吃到。”

  凤凰白了她一眼,说她活该。后来梅朵披了张头巾,戴了付墨镜,换了个位置,又让黑子在系统里帮她伪造了一个身份,她才吃上了饭。通过这件事,梅朵深刻认识到:千万别把智能当智障来欺负。

  就餐的环境独特,不代表菜肴美味。吃惯了柳大厨的美食,这些散发着浓浓的智能家政味道、且用并不算太新鲜的食材烹制的食物,也仅仅能起个饱腹作用。

  吃过晚饭,春风又去天台打了个电话,将这里的情况详详细细地汇报了一遍。师父告诉他前来支援的内院护卫队员已经在做准备,很快就会出发。晚两日,等先生精气神再恢复一些,师父也会和先生一起前往橡胶岛。

  随后,几个人去四楼参观了员工宿舍。主管们倒也没搞特殊化,所有的员工宿舍如出一辙,连保安古城的公寓也不例外。

  更让人吃惊的是,每个宿舍都有六百平的内空间,上下两层的小跃层。装修奢华的客厅、卧室和书房在这里不算起眼。因为就餐是在五楼,宿舍里没有厨房和餐厅,卧室也只有一个。节余的空间用于奢华配置。游戏舱、健身房、5d单人影院、恒温游泳池、收藏室、室内花园是每个宿舍的标配,甚至每个宿舍还配了车库,里面停泊着单人飞翼。

  宿舍的陈设和功能体现了共性,收藏室则是个性的展示。每个人的爱好各不相同,字画、古玩、珠宝、服饰、手办、古老枪械……应有尽有。三十个人的藏品聚在一起,完全可以支撑一个中型博物馆。

  室内花园是另一处彰显个人癖好特性的场所。小桥流水、高山飞瀑、荒漠胡杨林、沼泽雨林、彩色丘陵、海滨沙滩……能想见的地貌,在不同的宿舍都能找到缩影。花园里使用了返真实境,真实绿植点缀其中,视野空间比真实容积大了十倍有余。无论在哪家的花园,都如置身在名胜景区。

  夏平平感慨:“这些人的生活好有品味。”

  凤凰感慨:“不是一群

  只知道搞科研的呆子。”

  梅朵感慨:“好想和平哥哥在这样的屋子里宅一辈子。”

  春风感慨:“我去,以书院的生活条件,让这群人归化很有难度啊。”

  嘘嘘感慨:“咯咯咯……贱贱主人……嘘嘘要。”

  在这里,连死鬼女仆都能体悟到美好生活的真谛。四人五味杂陈,前二十几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四人目光一对视,达成了默契,他们各自挑选宿舍,体验奢华人生。

  梅朵本想拉着平哥哥和她一间屋,平哥哥不愿以太监身份祸祸小姑娘的清白,不同意。梅朵又对凤凰姐姐死磨烂缠,从前姐妹俩没得选,能睡到一张床上。现在选择多了,才发现各有所好,尿不到一个壶里。

  梅朵只能单独住一间宿舍,她觉得宿舍里的每个房间都在向她招手。这姑娘的多动症又犯了,上蹿下跳。她一会儿穿上体感服进入5d影院,一会儿又脱了衣服跳进恒温游泳池。游了没两分钟,又钻进了游戏舱。隔了十分钟,她又在胡杨林外的沙地上打滚了。

  此时,春风躺在奢华的spa浴缸里,他听着轻柔舒缓的音乐,看着全息舞女的歌舞,一边享受着水流和死鬼女人柔荑的安抚,一边痛斥上流阶层的骄奢。

  “冲刷在我身上的不是水,是盐酸,是硫酸,是王水。它在腐蚀不了我的,却吃掉了我的灵魂。”

  嘘嘘不知酸、王水是什么东西,但她听懂了“吃掉”,双手一捞,把光溜溜的春风从水里抱了出来。她两只眼睛来回扫视,检查贱贱主人身上被吃掉了什么部件。

  “嘘嘘,快把我放回去。”

  “咯咯咯……贱贱主人……吃掉。”

  春风无畏地说:“吃掉灵魂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离开它,我会魂飞魄散。”

  嘘嘘歪着脑袋看春风,她没听明白。

  春风语重心长地说:“我需要spa浴缸强健我的体魄,才能更好地容纳我猥琐不安分的灵魂。”

  嘘嘘的头更歪了。

  春风也不说自家女仆听不懂的话了,直截了当地下命令:“放下。”

  嘘嘘一松手,春风自由落体,砸进浴缸,溅起水花一片。春风没有责怪自家女仆,他爬回原位,躺好,感受无数只“小手”抚过肌肤,他情不自禁地大喊一声“爽”。一喊不打紧,嘘嘘又误会了。

  嘘嘘记得某夜,主人和给她喝血的女人都喝醉了酒,两人刚打架的时候,主人就喊了一声爽。死鬼女人自作聪明地把春风挤到一边,躺下来霸占了春风的位置,手一捞一拉,让春风压在自己身上。

  “咯咯咯……贱贱主人……打架。”嘘嘘温柔地说。

  春风双手撑在浴缸边沿,诧异地问:“打什么架?”

  “咯咯咯……贱贱主人……喝血……女人……打架……嘘嘘要。”

  春风明白了,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他是喜欢自家的女仆,可从没打算吃掉。毕竟嘘嘘现在还是死鬼,他可没恋尸的重口,除非嘘嘘

  真正复活。嘘嘘不管不顾地学着那夜凤凰的哼哼声开始乱叫,其中还夹杂着自己的口头语:

  “咯咯咯……啊啊啊……咯咯咯……啊啊啊……贱贱……啊啊……主人。”

  春风想不通挺正常的嘘嘘,今天是什么操作,难道已经灵性到会求欢了?他又看看女仆身上穿得周周整整的紧身服,显然她还什么都不懂。春风正想对女仆因材施教,门铃响了。春风跳出浴缸,裹了件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让智能家政接通对讲系统。

  梅朵的全息影像出现在浴室外的走廊上,春风赶紧把浴袍裹紧了一些,招惹书院小姨子已经错了,他可不想再惹上一个书院小妹。

  梅朵说:“春风哥哥,我想换个房间,沙漠胡杨林我看腻了。”

  春风急忙说:“哥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你也别随随便……”

  “我想换成海滨浴场。”不等春风说完,梅朵提出了要求。

  春风额头有大量水珠滴落,不知其中汗水占了几成。好在话没说完,不然误会就深了。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拿黑子。”

  “咯咯咯……啊啊啊……咯咯咯……啊啊啊……贱贱……啊啊……主人。”浴室里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

  春风急忙关闭了对讲系统。他从背包里取来黑子,打开房门。梅朵姑娘正满地打滚呢,见春风出来,学着嘘嘘的口气说:

  “咯咯咯……贱贱主人……啊啊啊……哈哈哈哈。”

  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春风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黑,红的时候比关公,黑的时候赛包拯。

  “嘘嘘在闹着玩。”春风无力地解释道。

  “咯咯咯……贱贱主人……不是……随便的人……哈哈哈。”

  “关门,送客。”春风作势要回。

  梅朵立刻跳起来,撒娇道:“春风哥哥,别啊。和你打个商量,你授权把黑子借我一晚上,我守口如瓶。”

  春风不相信,这姑娘的八卦精神,都要直追小徐婶婶何赛花了。相信她,不如相信母猪会爬树。但春风也别无选择,嘘嘘的表演太投入,隔了这么老远,还能隐隐听到她在咯咯咯……啊啊啊。黄泥巴掉裤裆,春风今天是别想洗清了。

  梅朵带着开锁匠黑子开开心心走了。春风也释然了。如果梅朵管不住嘴,传进凤凰的耳朵,正好让她对自己彻底死心。

  关上房门,春风莫名觉得空落落的。他觉得自己病了,曾经的他是何其洒脱的人,人在花丛走,片叶不沾身。无论对陈安妮,还是王蓓蓓,何曾患得患失过。

  咯咯咯啊啊啊的声音由远及近,嘘嘘不见贱贱主人回去,找了过来。

  春风长叹一声:“嘘嘘啊,我很不爽。”

  “不爽”二字就像个停止键,嘘嘘不再咯咯啊啊了。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小心地把自己挪到主人身后,揉肩敲背。对自家的女仆,春风完全生不起气,他轻柔地对嘘嘘说:

  “去给我暖床,我想睡觉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夜袭

  往日一到时间就犯困的梅朵,今天像只不知疲倦的耗子,从一个房间钻到另一个房间,一个宿舍窜到另一个宿舍。到后半夜的时候,所有的宿舍她都没了新鲜感,她开始往楼下窜。

  三楼是实验室,仪器设备她完全搞不懂,没意思。

  二楼有二十几个大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是柜子,好像叫深低温存储柜。除了柜子就是柜子,也没意思。

  一楼与二楼同,没意思。

  地下一层是监控保安室和后勤保障控制室,二到九层关押着各种动物,从昆虫到大型兽类。之前她和凤凰姐姐已经参观过了,也没意思。

  于是她又回到了五楼,把每一个娱乐项目都参观一遍后,新鲜劲过了,顿觉味同嚼蜡,就如男人身体颤抖后,一切索然无味的感觉。梅朵姑娘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错过了美容觉的时间,她立刻犯困了。

  姑娘打着哈欠,向悬浮梯走去。突然,她停住了,人似乎清醒了不少,额头的两只触角轻轻摆动,启动远程侦听。她改变方向,向步梯走去。她来到天台门后,人已经彻底警醒了,触角剧烈地抖动。

  她听到天台上传来的嗡鸣声,声音不大,但音色低沉浑厚,这种声音绝非书院的飞翼发出来的。梅朵的第一反应很快,她判断是敌袭,当即往回奔。

  梅朵在四楼的走廊里来回奔跑,一遍遍按响其他三人的宿舍门铃。没片刻,穿着睡袍的凤凰的全息影像出现在走廊上,她呵斥道:

  “你这丫头,发什么神经。”

  梅朵没停,坚持不懈地在春风和夏平平的两个宿舍跑动,一次次按着门铃,嘴里喊着:

  “敌袭,敌袭!在天台上。”

  春风和夏平平的全息影像没出现在走廊上,但他们的本尊和穿上战衣的凤凰一起出现在门口。

  春风点击着手腕上的安防控制器,但武装守护却没有启动。控制器的光屏显示春风被解除了调用武装守护的权限,好在监控系统还在春风的掌控中。他现在可以百分百地断定,对方是生命复兴科技公司的人。只有这栋建筑的承建人,才有机会在安防系统中留下后门,让防御失效。

  春风将单片镜与安防控制器匹配,用单片镜获取监控影像。

  “天台上有十五个人,一楼有十个,没有武装机器人。”春风说道,“凤凰、梅朵,你们带黑子去地下十层,挟持人质,让他们投鼠忌器。我和嘘嘘对付完天台下来的十五个人,就下来支援你们。平平兄自己找个地方躲一躲。”

  夏平平拍了拍腰间的枪套说:“我和她们一起下去,昨天我在保安室搞到一把枪,应该能帮点忙。”

  春风没反对,他告诫道:“全体进入隐身模式,另外要防备对方劫持武装守护对付我们。”

  春风带着嘘嘘乘坐悬浮梯上五楼,凤凰三人搭乘另一部悬浮梯去地下十层。

  天台门开了,十五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鱼贯而

  入。他们身穿硬质战甲,头戴战术头盔。隐身藏在暗处的春风撇撇嘴,对对方的装备不以为然,他认为只有能当日常衣服穿的柔性甲才是真正的战甲。柔性甲在书院内院护卫队装备比较普遍,造成了春风的认识误区。

  其实,在病毒全面爆发前,柔性材料实验室的主人只向社会公布了柔性磁性材料,也就是用来制作返真实境体感服的材料。至于柔性防弹材料、超导材料、记忆材料、变形材料和活性材料,还在实验室阶段,根本没有来得及公布,遑论量产了。柔性材料实验室被打包搬回了书院,书院才有了护卫队全员装备的资本。

  但当春风看到士兵们手持的枪械时,有点不淡定了。士兵们手持的枪械,枪身粗大,像是在长方体上加装了一些部件。该枪集束了四根枪管。看到这种枪械,春风有不明觉厉的感觉。再看士兵的动作,很像正规军,至少受过专业军事训练。打头的队长不停比着手势,士兵在警戒中前进,枪口对准四面八方,不留死角。

  春风和嘘嘘蹲在窗台上。他心想着这支小队不好搞,手搭在了嘘嘘的肩膀上,向下使劲按了按。这是春风给女仆的暗号,意思是让她稍安勿躁。

  士兵们没有发现隐身状态的主仆,从他们藏身处走过,前往娱乐中心。队长的右手不断在腕式设备上点击着。突然,春风的单片镜出现黑屏,他知道监控系统也被对方截获了,他只得解除单片镜与控制器的匹配。

  监控没有发现入侵者,队长比了两个手势。小队分成了三组,其中两组分别进入不同的娱乐室搜索,包括队长在内的五人小组则留在廊道里警戒。春风觉得这是个机会,他的目标是队长。队长掌控了防御和监控系统,是他们最大的敌人,春风毫不犹豫地发动八倍速突击。

  士兵们只看到一条黑色的人影,但他们的枪口根本追不上这道影子。当他们的枪停止移动,枪口对准的人是队长,黑影又不见了。队长的姿势很诡异,似乎被人从背后搂住了脖子。他身体后扬,一条胳膊曲肘向后顶,另一只手伸向腰间的战术刀。看不到敌人,士兵不敢开枪,他们猫着腰,缓缓向队长靠近。

  队长的手还没摸到战术刀的刀柄,头盔和战甲的缝隙间就飙射出血液。黑影一闪,又不见了。队长伸手试图捂住脖子上的伤口,无奈中间隔着头盔和战甲,鲜血从战术手套的指缝间渗出来。一名士兵冲过来扶住队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队长身上。

  就在这时,落在最后的一名士兵大叫一声,另外两名士兵转身没看到人,倒是用余光看到有黑影从空中扑下来。他们几乎本能地抬枪射击,一名士兵手中的枪如被惊扰的马蜂窝,一秒之内近百发子弹蜂拥而出,另一名士兵发射的却是激光。

  嘭、嘭、嘭,连续三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一声重,两声轻。两名士兵同时发出惊叫:“冯东。”

  春风跳出去刺杀队长的时候,嘘嘘也从窗台上下来了,她轻手轻脚地靠近

  最后那名士兵,趁所有人关注队长的时候,使出最拿手的撩阴腿,让倒霉催的冯东做了一次抛物运动,死在了队友的枪下。

  这组士兵的厄运还没结束。因为落地声响是三声,两名士兵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队长的方向,搀扶队长的士兵和队长交叠着躺在地上,同样被人割了喉,两条腿快速颤抖着。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一人喉间一痛,步了队友的后尘。另一人脑袋被拧了180度,咔嚓一声,死得干脆利落。

  春风现身,向队长的手腕指了指。被扭断脖子的士兵被隐身的嘘嘘像沙袋一样丢了出去。

  春风走到倒霉鬼冯东身前,给他翻个身。他想看看这家伙有没有死透,结果让他很吃惊。近百发子弹打在战甲上,留下了细密的小坑,无一颗子弹穿透战甲。倒霉鬼的致命伤是激光造成的,激光穿透不知是法兰璃还是凯皮璃的面甲,在他的右眼窝留下烧灼的孔洞。

  春风对战甲来了兴趣,这种硬质战甲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分量应该不重,防护性能却极好。如果不是队友发射激光并好巧不巧地射中他的面门,叫冯东的家伙应该能在枪林弹雨中存活下来。这种硬质战甲在对子弹冲击震荡的防御能力上应该还优于柔性战甲。

  当然,现在不是研究战甲的时候,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去搜查娱乐室的士兵听到枪声,正向这边赶来。春风见嘘嘘已经踩烂了队长手腕上的控制器,招呼一声,捡起能发射激光的枪械,进入隐身状态。

  在两组士兵赶来之前,春风还有余暇检查了一下手中的枪械。他发现这支所谓的激光枪,和每秒发射近百发子弹的速射枪是同一型号,只要轻触枪身上的转换按钮,就可以转变射击模式。

  此时,处于地下十层的三人组,也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

  梅朵把黑子转授权给了没有战力的夏平平。除了关押黑女巫的房间,其他的凯皮璃房都被夏平平放了水,刚刚淹到躺在地上熟睡的人的耳根。这是一种姿态,又不至于把沉睡中的男人和女人淹死,而他真正的挟持目标是这里的主管余有良。

  关押余有良的房间,位于里侧,与正对悬浮梯的凯皮璃房隔了三个房间。从悬浮梯出来,能透过层层凯皮璃看到夏平平,却没法直接攻击到他。夏平平既是人质挟持者,也是诱饵。凤凰和梅朵则隐身埋伏在悬浮梯旁伺机偷袭。黑女巫清醒着,她饶有兴致地盘腿坐在房间中央,看着夏平平忙活。

  三人的单片镜处于匹配状态。夏平平很紧张,他的小迷妹似乎更紧张,不断在内部发文字信息:

  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悬浮梯外显示的数字在地下一层停留了大约有两三分钟。

  夏平平发信息说:估计他们在监控室查看影像,他们应该能看到我,很快会下来的。

  这条信息发出没多久,两部悬浮梯的数字开始快速跳动。

  三人同时发出一条信息:来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斩腿的飞刃

  悬浮梯的厅门一打开,凤凰就发动了。火凤冲进悬浮梯井,在里面华丽地转了一圈。

  悬浮体内的五名士兵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一动不动了。炽热的高温将悬浮梯板的超导态变成了正常态,失去了完全抗磁性的梯板向下坠落了三米,砸在悬浮梯井的底部。五名失去生机的士兵或仰或仆,以不同的姿态倒地。有两名士兵头首分家,断裂处呈焦炭状。

  硬质战甲有些熔融变形,但总体依旧保持完整。火凤的超高温可以让一棵大树瞬间化成飞灰,被战甲的保护的士兵仅仅碳化。总体说来,这款战甲的防护性能还是不错的。

  两名士兵从另一部悬浮梯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左右看看没人,正要打手势,就听到砰地一声巨响,那是被凤凰破坏的悬浮梯板坠落的声音。两人一惊。为了蓄能抖得腿都要抽筋的梅朵终于释放了自我,她一脚飞踹,正中一名士兵的腹部。

  士兵就像撞上了时速百码的大卡车,他弓着腰倒飞,身体撞到身后的同伴,又带着同伴一起飞。他们像两只串烤大虾,紧紧贴在一起,飞出二十多米,重重砸在墙上。一个嵌进墙里,一个落在地上。战甲能抵挡子弹冲击带来的局部震荡,但梅朵的震荡腿有皮皮酱的力量加成,这一脚三吨力都不止。在这样强大的冲击力下,两人的命连神仙都救不回来。

  从悬浮梯里射出了密集的子弹,好在梅朵踹出一脚以后立刻回撤了。如蝗的子弹击中凯皮璃房,有不少反弹回来。梅朵吓得转身就跑,几颗流弹击中了她。梅朵跑得更快了,绕了小半圈,跑到夏平平身边。

  夏平平关切地问:“梅朵,没事吧?”

  “战甲挺靠谱的,没事,就是挺疼的。”梅朵揉着屁股说,“平平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夏平平透过层层凯皮璃看向悬浮梯,说道:

  “他们应该只剩三个人,等他们先发泄一下,我现在喊话他们也听不到。”

  “我姐呢?”

  “火力太猛,她躲在悬浮梯井里没敢出来。”

  夏平平刚说完,就看见火凤沿着厅门上缘钻了出来,飞到空中,悬停在另一部悬浮梯的上方。

  梅朵说:“我得做做准备,一会儿好接应凤凰姐姐。”

  她又开始蓄能了,两条腿抖啊抖啊,跟个女混混似的。姑娘的战斗准备很别致,夏平平尽管看过许多次,还是不忍直视,偏偏姑娘的自我感觉很良好。

  “你每次都要抖腿吗?”

  梅朵认真地回答道:“不抖没力气。”

  子弹倾泻 了半分钟,终于安静下来了。夏平平正犹豫要不要以人质为要挟,隔空喊话。两个士兵从悬浮梯里探出半个身子,他们倚靠着厅门,分别向两边射击。悬停在上方的火凤俯冲下来,眨眼间就燃烧了一名士兵的生机,接着她扑向了另一名士兵。

  就在这时,一支飞刃从悬浮梯内飞出,凤凰杀死另一名士兵的同时,她的尾羽也被飞刃切

  断了。火凤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她奋力扇动了一下翅膀,飞出十多米,就无力地落到了地上,变回了人形。她的双脚被飞刃留在了悬浮梯门口,鲜血从她小腿的断口出涌出。

  从悬浮梯内走出一个巨汉,三米高的厅门,他需要微微躬身,才不至于撞到门楣。这人脑袋只有正常人大小,嵌在庞大的金属身躯上,就像一颗小豌豆。脑袋他唯一拥有的人体组织,其他部分都已经被金属机甲替代了。巨汉的金属巨足毫不留情踩在断脚上,碎裂声令人心颤。

  “机械改造人?!”夏平平大惊。

  “怎么办?他要杀姐姐。”梅朵大叫道。

  机械改造人正缓缓转向凤凰。

  夏平平高喊:“不准伤害她,退回去,否则我杀了余有良。”

  机械改造人扭过头,眼里充满不屑:“他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的任务,是杀死入侵者。”声音非常洪亮,掺杂着些许机械声。

  “我要去救姐姐。”

  胆子不大的梅朵,此刻小宇宙里充满了正能量。梅朵的小脑瓜还算清醒,她知道如果从正面迎击金属巨人,那是给对方送分,自己必死!她按顺时针方向跑了出去,准备偷袭改造人的背部。由于刚刚蓄能的缘故,她的速度奇快。夏平平见以人质要挟无效,不再管余有良,拔出手枪追了上去。

  “美女,我最爱……”机械改造人一步步走向凤凰,如铁塔般的巨汉,没有走出地动山摇的气势,相反,他的每一步都像猫一样静谧无声。巨大的反差,反而让压迫感陡增了几分。他吐出最后一个字,完成了这句简短却十分拖沓的话语:“杀。”

  凤凰用断腿抵着地面,努力把身子往后蹭,她伤口的血已经止住,却没有结痂,血肉组织在缓慢地蠕动。

  飞刃已经脱离了改造人的机械臂,不知为何,中途又飞了回来,落到他小臂上的刀槽里。改造人饶有兴致的看着凤凰的伤口,嘿嘿笑道:

  “自愈异能?有意思!我会把你的四肢一条条卸下来,看看你能恢复成啥样子,恢复得不好,我就拧下你漂亮的脑袋。”

  机械改造人丝毫没有理会身后奔来的梅朵,在他看来,那就是一只小小的跳蚤,挥挥手就打发了,哪怕这个跳蚤一脚踢飞了两个废物。他甚至把头转了180度,给了跳蚤一个鄙夷的眼神。这个操作把梅朵吓得停了下来,在原地蹦跶了几下,实在太灵异了。

  夏平平追上来气喘吁吁地说:“他的脑袋一定是装在转轴上的,转几圈应该没问题。”

  梅朵拍着心口,总算安定了不少,她的平哥哥就是聪明。

  改造人不再搭理两只菜鸟,把头转了回去。因为被鄙视,梅朵很气愤,决定给大块头一个深刻的教训。夏平平则看了看自己的手枪,又回头看了看被梅朵踢飞的两个家伙,把手枪塞回枪套,跑回去捡了一把长得像长盒子的枪。

  等夏平平转身的时候,看到梅朵已经高高地跃起,动作舒展,身

  体笔直,膝盖微微弯曲。就像一把叉子,斜斜地,叉向沸水锅里的大肉块,试试肉是否已经炖得软糯。

  砰的一声,梅朵的双脚踹在钢铁巨人的后背上。肉一点也不软糯,叉子根本插不进去。改造人踉跄了几步,才稳住了重心。梅朵再次跃起,双脚飞踹。改造人头再次拧了180度,两条机械臂也转了过来,后背变成前胸。

  梅朵没预料到改造人会玩这样的把戏,心一紧,踢出去的力道减了六成,猝不及防之下,被改造人像打苍蝇一样一巴掌拍飞了。改造人临时应变,这一巴掌拍得似乎不算太重,因为梅朵还能站起来。她在后颈拍了一下,记忆头库延展覆盖住了她的头颅。

  改造人的微笑和他的话一样惹人生厌,他说:“小跳蚤,我开始喜欢你的腿了,我会小心地把它们切下来,留作纪念。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你是希望浸泡在防腐液里,还是生物塑化?”

  梅朵讥讽道:“你嘴里喷的都是什么?吃进去的东西直接在嘴巴里消化了吗?也难怪,你连个后门都没有,脑袋上长个喷粪的玩意,好意思出来献丑。你干脆把你的脑袋做标本好了,安安心心做个铁疙瘩,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改造人笑着说:“脾气不小啊,有意思。我改变主意了,把你的脑袋也带回去,装在机器上,天天听你骂。”

  梅朵气得又想跳,发现自己的腿没力气了,皮皮酱也不帮忙了。事实上,她被那一巴掌拍断了两根肋骨,皮皮酱正在全力为她治疗,同时阻断了她的痛觉感受,她才能中气十足地骂街。她的腿又开始抖了,这次抖得不像女混混了,而是吓得要尿裤子前的那种抖动。

  夏平平想支援梅朵,他的手不停按压着枪身上的感应触发器,却没有一颗子弹射出来。

  改造人骂夏平平是傻逼,提醒他这把枪需要身份认证。这倒是很好理解,先进的武器,敌人抢过去就能用,岂不是资敌了?

  夏平平丢下“长盒子”枪,再次拔出手枪,对着改造人的脑袋射击。改造人的脑袋一沉,缩进了金属机甲里。手枪子弹打在合金上,除了能听点声响,什么作用都起不了,倒是有一两次,夏平平差点被反弹的流弹击中。

  改造人对夏平平这种跑几步都要喘的人更没放在心上,飞刃从他小臂的刀槽里滑出,打着旋儿切向梅朵的大腿。梅朵此时面甲蒙脸,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呼吸声十分急促,腿都不敢抖了,人僵立着不动,已然被吓傻了。

  夏平平知道飞刃的锋利程度,凤凰同样穿着护甲,但依然被斩断了双脚。胆子同样不算大的他,此刻只想救下梅朵。他横向一撞,替代了梅朵的位置。梅朵因惊吓早就失去了力气,被这么一撞,身体立刻向地上倒去。

  “啊…………”夏平平发出一声凄厉地惨叫。

  梅朵扭头看去,只见夏平平的双腿被齐根斩断,半截身子在地上颠了一下,直直地向后栽倒。

  “平平哥,不……”

  第四百三十三章 一样断腿,不一样的待遇

  梅朵悲凄的哭嚎在空旷的地下室内回荡,与之相伴的是带着机械音的、粗鲁且残忍的大笑。

  梅朵手脚并用,爬到夏平平身边,手忙脚乱地把断腿往他身上安。夏平平晕厥了,大股大股的血从他下身涌出来,汇集在身下,顽固而坚定地向外扩张。梅朵一边摆弄着断腿一边抹眼泪,把自己涂成了一个血人。

  改造人笑得很开心:“别着急,慢慢来,我会等你。等他的血流光,我再斩你的腿。”

  这句话就像高爆炸药,将火山口最后一层阻挡岩浆的岩层炸开了,一向有点胆小且缺少自信的梅朵彻底暴走了。她霍地起身,发出了雌狮般的怒吼:

  “我要杀了你,为平哥哥报仇。”

  怒吼间,人已跃起四五米高。这次她没有蓄能,没有借助皮皮酱的力量,依靠的仅仅是肾上腺素激增爆发出的洪荒之力。改造人的笑声戛然而止,一道银光从他小臂上射出,直扑梅朵。梅朵却做了个空翻,落下来时脚正好踩中银光。她脚尖在飞刃上一点,身体如离弦之箭,直刺改造人。

  改造人的第一反应是把脑袋缩进金属“龟壳”,然后才挥动机械臂。机械臂动起来的时候,梅朵的右脚已经踏在改造人的胸口。改造人向后退了一小步,梅朵的另一只脚又踢中他的胸口,改造人再退。梅朵的双脚连续不断地蹬踏在改造人的胸部,改造人连连后退,身体也一点点后仰。

  在梅朵连环腿的持续攻击下,改造人退出了十多米,终于失去了重心,向后跌到。他跌倒的位置,离凤凰不足一米。他要再多退一步,凤凰或许就会被砸成一张饼,再要复活或许会花上更多的时间。

  凤凰顾不得庆幸,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身子向前一扑。她的右手出现一团火焰,她没有迟疑,果决地将右手伸向改造人颈盾下的洞口,抓向龟缩在内的脑袋。

  改造人反转机械臂,想把自己撑起来,但这个动作他注定无法完成了。他看到火光钻进了他的“龟壳”,紧随一瞬间的极度明亮而来的,是永恒的黑暗。他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来,头颅已经化作飞灰。

  凤凰以断腿做支撑,努力地爬上了金属架子的肩膀。梅朵半跪在金属机甲的腹部,大口大口地喘息。

  “妹妹,你肩膀上有把刀。”

  梅朵侧头看去,她的左肩插着改造人的飞刃。飞刃飞回时,刺中了她的左肩,由于皮皮酱阻隔了她的痛觉,她尽然没有发觉。她把飞刃拔出来,丢到了地上。血从肩膀留下,攀上一座山峰,从峰顶滴落。血滴砸在金属机甲上,发出滴滴哒哒的声响。她顾不上自己的伤势,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泪水在她满是血污的脸上犁出两道沟。

  “姐姐,怎么办?平平哥快不行了。”突然,梅朵直视凤凰,“姐,你的血,你的血能救他,求求你,救救平平哥。”

  凤凰苦笑,她被斩断双足,流了太多的血,她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到把夏平平救活。但妹妹的请求,她无法拒绝。

  “把我抱过去。”凤凰说。

  梅朵一愣,又立刻反应了过来,姐姐现在也是断腿的残疾人士!她看着凤凰的断腿,放弃了先前的念头。“不行,会害死你的。”

  失血过多的凤凰同样会死,而且是真正的死亡。梅朵痛苦地抱住了头。突然她的触角动了动,她注意到血滴的声音不再是连续的滴答声,而是有间隔的“嗒……嗒”。她看向自己的肩膀,将衣领往下扯了扯。肩膀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疤,而且疤痕的颜色正快速地向正常的肤色转变。

  “皮皮酱!”梅朵大叫一声,眼泪流得更汹涌了,“平哥哥有救了。我真的好笨啊。”

  “达鲁,达鲁。”梅朵在心里呼唤皮皮酱的名字,这是她第一次尝试和皮皮酱沟通。达鲁没有反应,她就一直喊。

  过了许久,她的脑子里才跳出一个想法:让我去救另一个人?不行,你的伤还没治好。之前你断了两根肋骨,好容易帮你接上了,你一动又断了。

  这个念头很突兀的出现在梅朵的脑海里,不属于她,自然是达鲁的。梅朵与达鲁开始了思想层面的对话。

  梅朵:可我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达鲁:因为我阻断了你的痛觉,如果我离开,你会痛得昏死过去。

  梅朵:可平哥哥的伤势更重,你不救他,他会死的。我没事,我能扛过去的。求求你,达鲁,救救他好不好,求你了。

  达鲁:可我为了救治你已经耗费了许多能量,我没力气治愈你的朋友。

  梅朵:怎么补充你的能量?

  达鲁:宿主大量进食。

  梅朵:没问题的,这里能找到大量的食物。

  达鲁停了半晌:等我两分钟,我帮你处理好肩胛骨的骨裂。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用力。你朋友的断肢再植很麻烦,我需要几天的时间。一会儿你把我移过去,我先止住他的血。之后你要想办法让新宿主大量进食,主动进食困难就让他吃流质。

  梅朵一口答应。她对凤凰说:

  “凤凰姐姐,我去救平平哥,你照顾好自己。”

  凤凰无奈地笑了笑。自从遇到了夏平平,梅朵小妹重色轻友的种子就生根发芽,野蛮生长。凤凰和夏平平同样断腿,但梅朵一心想着的只有夏平平,姐姐早就被她抛在了脑后。凤凰也没有吃醋,毕竟她自己能缓慢复原,夏平平不治会死。

  梅朵谨遵皮皮酱达鲁的医嘱,小心地从金属机甲上滑下来,将被她丢在地上的飞刃捡了起来,走到夏平平身边。小等了一会儿,达鲁告诉她可以了。她褪下战衣,用锋利的刀刃在腹部轻轻划了一刀。她脑子里传来了达鲁的抱怨声:轻点,你伤到我了。

  这不能怪梅朵,她已经很小心了。只能怪飞刃太锋利,连柔性战甲都能轻易划破的刀刃,着实不易掌控。

  达鲁完成了自我修复,才从伤口处爬了出来。它缩成粉皮大小,在梅朵的肚皮上停留了几秒

  ,帮她愈合了伤口。梅朵捧着达鲁,把它贴在夏平平的横截面创口上。达鲁立刻钻了进去。

  改造人的这一刀恰巧从夏平平的臀部和大腿连接处滑过,将大腿齐根斩断,所幸没有伤到内脏。伤口十分平滑,对断肢再植有利。梅朵很小心地将断肢和身体对接,确保没有一丝偏差。皮皮酱则在皮肤和肌肉间延展,将断肢固定住。

  梅朵将两条腿接好,才把自己的衣服重新穿上。皮皮酱在她体内的时候,她没有痛觉,此时才感受到从左肋下方和肩胛骨上传来的刺痛,汗水从她额头沁了出来,她大口大口呼吸着,但疼痛似乎变得更剧烈。

  她依旧坚持把夏平平的两条腿检查了一遍,才安心地在他身边躺下,躺在他的血泊里。躺下后,疼痛感减轻了许多。梅朵想,平哥哥总算完整了。但她又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

  趴在金属机甲上的凤凰无奈地摇摇头,梅朵这丫头全然忘了自己这个姐姐。她只能自力更生,从机甲上爬下来,向悬浮梯匍匐前进。那里有她的断脚,如果能够回收利用,康复所需的时间会比重新长一对新脚要短得多。但当她看到那双扁平状的混合着血泥的飞行靴时,感觉被人当头浇了一桶冷水,凉透了。她的双脚已经被改造人踩得稀巴烂。

  希望破灭,凤凰颓然地将头贴在了地上。这时,她听到了一丝响动。她用双手撑起身子,昂起头,看向悬浮梯。那部完好的悬浮梯厅门已关闭,楼层显示器上数字快速变化着,最终停在了地上五层。

  凤凰大声说:“又有人要下来了。”

  梅朵躺在地上,也在歪着脑袋看悬浮梯,她叫道:

  “希望春风哥哥不要输,否则我们死定了。”

  三个人伤的伤,残的残,没多少战力了。凤凰奋力爬到悬浮梯旁,紧贴着墙壁。如果从悬浮梯里出来的不是春风,她就发动的声波攻击,这是她现在唯一的保命手段了。从前凤凰喜欢作死,但这会儿她一点也不想死了。万一挂了再复活,那双脚长不回来咋办?

  凤凰靠着墙,她此刻就像等待法官宣判的被告,心里忐忑不安。她的余光瞥见了一个黑影,转头看去,黑女巫贴着凯皮璃,不停拍打着。当她看到凤凰看着自己,她指指自己,又指指门,又指指自己,然后双手掌心向外,轻轻一拍。

  凤凰大概明白了黑女巫的意思,是让自己把她放出来,她想帮助他们。想到黑女巫曾经带着兽群追杀自己,凤凰选择了不相信。鉴于黑女巫是三姐负面情绪的集合,凤凰还是礼貌地做出回应。她指指自己的腿,比划了一个爬行的动作,又摆摆手,表示自己连爬都很困难。

  黑女巫气得一脚踢在凯皮璃上,疼得捂住自己的脚,坐了下去。

  楼层显示器的数字动了,数字从5到4,到3……一直不停地跳动,看样子是直奔-10层来的。

  凤凰做好了攻击的准备,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

  “春风哥,你一定要来啊。”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一把好刀

  悬浮梯的厅门打开,从里面传出“咝”的一声。凤凰听出是春风的声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春风没敢贸然出来,他正要进入隐身模式,猥琐前行,就听到了凤凰的喊声:

  “春风哥,敌人都死了,我们需要帮助。”

  春风急忙从悬浮梯里冲出来。他本想跑向梅朵,又停住了,转身看向靠墙独坐的凤凰。

  “靠。”春风一箭步冲动凤凰身边,蹲下来,心痛地捧起她的残腿。他没有问“谁干的”一类的脑残问题,而是急道:

  “你的脚呢?我帮你捡回来。”

  凤凰悬浮梯门口指了指,那里有两个血色的像被踩瘪的易拉罐一样的东西。

  “他妈的。”春风爆了句粗口,又转头关切地问道,“能恢复吗?”

  凤凰抿了抿嘴,说:“不死的话,应该能恢复吧,需要点时间。”

  “老大,你好惨哦。”一个声音从空中传来。

  凤凰抬头一看,是小破鸟轮胎。这货来到绵蓝城外后,开始放飞自我,一天都没见踪影,这会儿却出现了。凤凰这才注意到,和春风一起来的,除了嘘嘘和轮胎,还有一只黑猫和一条黑狗,正是黑咪和小帅。一鸟一狗一猫,曾经是三姐出任务时的标配。

  凤凰说:“春风哥,我没事。你先去看看小夏哥和梅朵,他们伤得挺重。”

  春风点点头:“你歇会儿,我先去看看他们。”

  春风向夏平平和梅朵走去,嘘嘘却盯上了地上的血渍,她对凤凰血的气味很熟悉。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嘘嘘趴下来,撅着屁股舔食地上的血液。有一部分已经凝成了血块,她用手扒拉下来往嘴里送。

  “这个死女人好恶心哦。”轮胎又在大叫。

  凤凰知道嘘嘘的德行,没有理会,她向黑咪和小帅招招手。一猫一狗跑到她的身侧,趴伏在地上。黑女巫就关在前面的凯皮璃房子里,但对披着主人外衣的冒牌货,猫和狗宁愿呆在凤凰身边,也不愿意和她亲近。

  春风跑到梅朵身边,问她伤在哪里,伤得重不重。梅朵现在的模样挺惨的,浑身都是血,又躺在血泊中。其实除了前胸有一部分是她的血,其他的血都是夏平平的。

  梅朵看到春风,哭了:“你说好要来支援我们的,都打完了,你才来。”

  春风苦笑。对付五个人,以他的刺杀能力,很容易找到机会。但面对十个人的时候,难度增加的可不仅仅是一倍。他捡的那把枪,同样需要身份验证,只能丢掉。如果不是猫狗鸟及时驰援,他这会儿还在楼上和敌人周旋呢。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救人要紧。

  “你到底伤在哪里了?”

  “肋骨断了两根,肩膀上被扎了一刀。不过没事,皮皮酱帮我处理了一下,静养几天应该能好。别管我了,看看平平哥好些了吗?”

  “你把皮皮酱给平平兄了?他又伤在哪里?”

  春风看向夏平平,其实不用梅朵说,夏平平的战甲已经给出了答案。春风把夏平平的上半截裤子往上撩,把下半截裤腿

  往下撸,又忍不住爆粗口:

  “我靠,太丧心病狂了,三条腿一起砍?”

  梅朵问:“平平哥哪来的三条腿?”

  “平平兄的宝贝命根啊。”

  梅朵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她哇地哭了出来,哭了一声又不哭了。哭猛了会牵动胸腹,肋骨就痛。她五官扭曲,疼得龇牙咧嘴。她捧着胸口,不知是肋骨疼还是心痛。

  春风问:“你没事吧?”

  梅朵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伤心地说:“我要当寡妇了。”

  春风说:“瞎说啥呢,有皮皮酱在,平平兄死不了。”

  “那个没了,我就是寡妇了。”梅朵大概想表达守活寡的意思。事实上,只要米豆豆大姐没能力治好夏平平的病,她也一样守活寡。

  春风听懂了,他安慰道:“别急,我帮你找找,腿能接上的话,那玩意应该也能接上。”

  他在四周转了一圈,没寻见。又扶着夏平平的肩膀轻轻往上抬,他低头瞅了半天,也没发现疑似目标。那玩意去哪里了呢?春风眼珠子转了半天,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他问道:

  “梅朵,你能动不?”

  “能,就是有点痛。”

  梅朵肩膀和肋部的伤都在左侧,春风帮她向右翻了个身,目标物果真在梅朵的身下。春风把这团丑陋的物件拾起来,用自以为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

  “我去,蛋碎了,还能修好不?……管他呢,先安上再说。”

  梅朵又哭了,她侧着身子一抽一抽的:“我把平哥哥的宝贝压碎了,我把自己整成寡妇了。”

  春风想起梅朵的听力是极好的,他再次安慰梅朵:“我们要相信皮皮酱,只要细胞组织还在,皮皮酱就一定能让它复原。”

  “真的吗?”梅朵不哭了。这姑娘确实挺好哄的。

  春风让夏平平的第三条腿回归了原位,拍了拍满是血污的手,说了声搞定。这时他才想起了一个问题:

  “什么东西能破柔性战甲的防?战甲可是连子弹都能挡住。”

  梅朵说:“就是那把刀。”

  春风把血泊中的飞刃捡起来,用剩余的布条擦了擦手,再把飞刃擦拭干净。此刀刀柄和刀身都是银白色,各占一半,组成了类似回力镖的v字形。刀身两侧开刃,锋利异常。春风握着刀柄挥动了两下,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刀刃。凭借多年的经验,春风几乎可以笃定,这是一把上好的震荡刀,品质远超于自己所使用的那一把。

  他走到被烤焦的士兵身前,用飞刃轻轻一划,硬质战甲应声而裂,露出里面黑乎乎的焦炭。飞刃的破甲效果异乎想象,春风大喜过望。有这样的利器,刺杀将变得无往不利。

  “梅朵妹妹,你缺什么,我想和你交换这把刀。”

  梅朵偏过头看了看夏平平,幽幽道:“我缺爱。”

  春风脸一僵:“这个给不了,换一个。”

  梅朵无所谓地说:“你喜欢就拿去。”

  春风说:“那不行,这是你们的

  战利品。”

  梅朵想了想,说道:“这几天把我们三个照顾好,就当回报了。”

  “得嘞。”春风开心地说。他收回了黑子的授权,同时向它发出了三条指令,一是重新拿回监控和安防控制权;二是安排医疗智能到地下十层;三是找到生命复兴公司用于控制安防系统的后门程序并删除。这里与中央智脑联网,所以黑子依旧攀附在关押余有良的凯皮璃房门上执行春风的指令。

  “安排好了,医疗智能马上下来。这里居住条件不错,你们就安心养病吧。”春风说。

  凤凰质疑道:“我们杀了这么多人,不是应该撤离吗?”

  “刚刚我收到消息,第一批五十名护卫队员天亮后就能赶到,第二批支援也已经出发了。这个实验室很重要,书院想把它拿下来。放心吧,我们的人肯定会赶在生命复兴公司的增援部队之前的。”

  凤凰知道这一定是米豆豆大姐的意思,如此庞大的基因库,对一位基因学家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力。于是她安心地一手撸猫,一手撸狗,听肩膀上的小破鸟说着贴心话:

  “老大,你一定要搞快好起来哦,轮胎好心痛哦。”

  “老大,你好起来带到轮胎一起飞哈。”

  ……

  春风诧异地看了轮胎两眼,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小破鸟放下身段拍马屁。随后,他的注意力又转到v型飞刃上。宝刀太锋利,他一时不知道如何收整它。放在身上伤身,放进背包伤包。

  “梅朵,金属人把刀收在哪里的?”

  梅朵在担心夏平平,心不在焉地说:“他右臂上。”

  春风在金属机甲的右臂上看到了“型”弹射刀槽,立刻把它拆解下来。春风将飞刃归槽,刀槽不适合人类佩戴,背包里又装不下。春风抱着刀槽,一时有些无措。这时,悬浮梯门打开了,出来三台医疗智能。它们把三名伤残弄上担架床。

  嘘嘘也把凤凰流的血吃干净了,她吃得十分仔细,就连贴在地上的细小血块,她都用指甲抠起来吃了,一点都不浪费。春风满意地看着勤俭持家的好女仆,把手里的刀槽丢给了她,并嘱咐她不准玩刀。

  春风下药的量似乎大了点,六个小时早就过了,二十九名科研人员仍旧在沉睡中。黑子还在查找后门程序。春风让三只兽去外面望风,嘘嘘负责把刀槽送到四楼的宿舍,他自己跟着三台医疗智能来到设在三楼的医疗室。

  三台医疗智能清理了三人身上的血污,把失去了皮皮酱的梅朵放进医疗舱。之后,它们就一筹莫展了。另外两个人太奇怪,身体指标数据每一次扫描都不一样。三台医疗智能联机会诊,得出的结论是无法给出治疗方案,建议自行痊愈。

  凤凰提醒道:“春风哥,我需要大量的食物,其他不需要管。小夏哥也一样。”

  凤凰和夏平平被送到了各自的宿舍。智能家政在五楼和四楼之间奔波,源源不断地运送食物。嘘嘘给夏平平喂食,春风照顾凤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不觉间,天亮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内院来援

  春风给夏平平喂饭的时候,夏平平从昏迷中醒来。他眼睛睁得不情不愿,十之是被皮皮酱达鲁刺激醒的。

  无论是皮皮酱的治疗能力还是凤凰的自愈能力,都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没有能量的皮皮酱不是好医生,同理,没有能量的凤凰是草鸡。夏平平吃下了五公斤左右的食物。凤凰吃得更多,吃完后,凤凰的肚子鼓胀得像有了四个月身孕。受伤的人嗜睡,两人吃完饭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在书院的支援人员到来之前,春风还有时间带着嘘嘘到地下十层转一圈。

  二十九个科研人员和一个保安都老老实实睡着。黑女巫很不安分,她拼命地敲打凯皮璃。春风让黑子开通了那个房间的对讲系统。

  “说好了放我出去,你说话不算话。”黑女巫斥责道。

  春风无辜地说:“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手脚,你这门就是打不开。你看,他们现在都睡着,想审讯都没办法。等等吧,等主管醒了,问问他该怎么开门。”

  黑女巫愤怒道:“你胡说,你审问了保安。”

  春风信口说:“保安权限不够,你是他们的重点看管对象,门只有主管才能打开。”

  黑女巫愤怒地瞪着春风,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终于问道:

  “你是不是发觉了什么?”

  春风装作疑惑道:“发觉什么?”

  黑女巫:“我不是她。”

  春风撇撇嘴,这个傻女人,自己还想陪她多演会儿戏呢,她把窗户纸捅破了。刚找到一点戏感的春风了然无趣,给黑子发了条指令,关闭对讲系统,不再理黑女巫。

  黑子告诉春风,间谍软件伪装成监控系统的正常文件,很难察觉,它已经将之隔离并封堵了后门。但它发现不久前系统日志有被改动的痕迹,怀疑间谍软件已经把最新的战况通过卫星发回生命复兴公司。

  春风:发就发吧,我们的后续行动不被他们侦测到就行了。你确定鉴定中心的人对间谍程序一无所知?

  黑子:确定,这是生命复兴公司对鉴定中心的控制手段。

  不过黑子不能确定安防和监控系统里是否还隐藏着其他间谍程序,因此它把系统关闭了。

  春风本想给古城再上几个菜的,这货一口咬定鉴定中心和生命复兴公司之间不存在直接通讯方式。现在看来是的确不知情,春风也不好再找他麻烦。

  他绕着金属大块头转了两圈。这个大块头除了回旋飞刃,没有装备其他武器。春风不由为凤凰三人感到庆幸。如果他左臂上配一挺科斯米林速射枪或者电磁炮,或许就不是三伤,而是团灭。

  不过这个大家伙材质非常好,春风常用的震荡刀砍在上面,只能留下一个浅浅的印痕。把机甲改造一下,配上重武器,战力甚至可能超过黑金。春风在金属机甲的脖子洞里摸了摸,只掏到灰白色的骨灰。他心叫晦气,把手拍了又拍。

  “咯咯咯……贱主人……没死。”嘘嘘突然开口。

  春风向后跳了一步,警惕地望着金属疙瘩,但他没发现大家伙有什么不妥。他去看嘘嘘,女仆的目光却钉在对面的墙上。

  被嵌在墙里的士兵没死,他在挣扎,挣扎得有气无力。春风让嘘嘘把他从墙体里拽了出来,扒掉他的战甲。嘘嘘扒衣服方面很有天分,在春风喊出给他留件内衣的时候

  ,士兵已经被扒成光猪。春风只能作罢,再给他穿回去太费事。

  光猪士兵躺在地上,似乎翻个身都难,别说站起来了。春风踱过去,蹲下来,在他身上摸了一会儿,后背的肋骨好像断了不少。士兵痛得脸都变形了,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惧色。

  “生命复兴科技有限公司?”春风问。

  士兵牙关紧闭,恶狠狠地瞪着春风,有视死如归的气概。

  “不说是吗?那就去玻璃房里呆着,我给你做几道好菜。”春风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犯嘀咕,就这家伙目前的状态,折腾不了几下估计就得凉。

  “菜留着……你自己吃。”这是士兵留下的唯一一句话,因为他不用折腾就凉了。只见他眼睛一鼓头一歪,死了。死者面色潮红,唇红齿白,就像刚刚有人给他做了尸容妆。

  春风探了鼻息,摸了劲动脉,确定对方没了生命体征。士兵的死状很像是氰 化物中毒,春风掰开他的嘴,没看到牙齿里有藏毒的痕迹。研究了半天,也没有闹明白这货是怎么服的毒。

  ……

  内院护卫队是在天亮后一小时到的。为安全计,他们绕了个大圈,从南华夏海飞抵橡胶岛。

  护卫队的领队是喷火娃。几个月前,他结束对北湖守卫的训练,返回内院协助打草妞对返真军事训练系统进行测试。在他的要求下,返真训练系统的疼痛感比现实中犹胜几分,在训练系统中受伤的体验,可以说是生不如死。护卫队员在这套系统中训练了两个月后,应变力、耐受力和意志力都有了质的提升。

  “辛苦了。”喷火娃给前来迎接的春风一个熊抱,越过春风的肩头,没有看到书院的两位大小姐,“其他人呢?”

  “受了点伤。”

  “严不严重?”喷火娃觉得有人在自己的心脏上缠了一圈头发丝,死命向外拉扯。两位大小姐要出了什么事,自己也难辞其咎,毕竟驰援来得有点慢。

  “伤得都挺重,凤凰能自愈,梅朵有皮皮酱,倒也不算大问题。”春风的话让喷火娃吃了颗定心丸,但接下来心又揪紧了,春风说。“不过梅朵把皮皮酱给了平平兄,只能去医疗舱躺着了。”

  喷火娃:“谁是平平兄?”

  春风:“梅朵的单恋情人,为救梅朵被砍断了三条腿。”

  “单恋情人”四个字就像一颗炸弹,把喷火娃身后的护卫队员炸得吱哇乱叫。护卫队里,不乏梅朵小姐的仰慕者。

  “天啊,小公主名花有主了,我的幸福没着落了。”

  梅朵初来书院的时候,见到帅哥就会问,等她长大了会不会娶她。那会儿骆有成还没认亲,梅朵还不是书院大小姐,因为长得乖巧可爱,是书院公认的小公主。如今梅朵长大了,身份也不同往日,年少时花痴般的玩笑话语,她或许忘了,但总有人记得。这哥们就是其中一个。

  “你傻啊,现在只是梅朵小姐一厢情愿,八字才画了一撇,还有机会。”

  “是啊,没听说那位老兄三条腿都被砍了吗?太监了,一撇也没了。”

  爱慕者说:“那也是为小公主才太监的,小公主是始乱终弃的人吗?不是!……天哪,我的小公主要守活寡了。”

  喷火娃转过身骂道:“瞎吵吵什么?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也别痴心妄想。别在这儿杵着,赶紧给我布防去。”

  春风往他身后看了看,意外地看到了许多工程智能,一颗心立刻四平八稳,安全感指数提升了一倍。

  “火哥,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布防。原来的安防系统里有间谍程序,我已经关闭了,现在这栋大楼可是在裸奔。”

  “咱们边走边说。”喷火娃催促道:“赶紧带我去看看伤员。”

  路上,喷火娃告诉春风,异能之母米大人对基因库十分看重,想把这里吃下来。

  为此,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米豆豆还专门进了魂乡的系统,在弟弟骆有成面前撒了半天娇。按骆有成以往的习惯,对科研机构一般会采用比较温和的交易方式,强抢的事还真没干过。

  米豆豆抛出了两条理由:一是鉴定中心和生命复兴科技有限公司有密切的往来,而生命复兴科技有限公司听起来就和鬼窟脱不了干系;二是鉴定公司抓了女巫,还折磨她。当然抓的是黑女巫,可被折磨的身子是女巫的。

  骆有成的怒气值蹭蹭地往上涨,当即拍板拿下。做了决定,就要有万全的准备。骆有成是爱惜羽毛的人,在先生的影响下,书院的一众高层也和他一样,恨不得每次打架都是零伤亡。

  米豆豆又马不停蹄跑回内院,把史湘云实验室的门擂得山响,愣是把闭关状态的史湘云喊回了魂。书院里也就米豆豆敢干这种事了,没有之一。米大姐发了一通嗲,把史湘云也发动起来了。

  喷火娃说:“侠隐大人一通知,我们就准备出发的,但史大人让我们等等,才耽误了这么久。”

  “史大人给了你们什么好东西?”

  “蜂巢天幕。”

  春风兴奋地击掌道:“那这里就能安如磐石了。”

  喷火娃:“也不能这么说,我们不知道生命复兴公司还有什么手段,就用他们来检验一下蜂巢天幕的成色吧。”

  喷火娃去看过三名伤员,三人都在沉睡中,想慰问还得等等。他们气色红润。凤凰的腿也长了半公分,肤色的新旧交界线很明显。喷火娃也算安心了。

  两人来到天台上,喷火娃给春风散烟。面对这位老领导,春风婉拒了。他师父不抽烟,他也跟着不抽了。喷火娃不强求,他对着烟头轻轻吹了口气,把香烟点燃了。

  春风说:“火哥,你的异能又增强了。”

  喷火娃吐了两个烟圈,“你们出来这大半年,米大人又开发出异能二阶强化针剂。我现在不需要借助点火工具了。”

  春风:“感觉错过了一个亿啊。”

  喷火娃笑着说:“急什么,还能少了你的?”

  春风嘿嘿笑个不停,仿佛他自己已经注射了增强型强化药剂。

  “火哥,你的队伍里多了不少生面孔啊。”春风说道。

  “从外院抽调过来的。从前,护卫队被我带得太正。你们五个去了沙尘,护卫队得到了娇娘,当时我觉着很划算。后来看到你们在沙尘的表现,我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世上没有无用的士兵,只有无能的指挥官。这次我专门从外院选调了一些能人异士,他们的能力你超乎你想象。”喷火娃得意地说。

  “鸡鸣狗盗之徒?”春风何等聪明,一下抓住了真相。

  喷火娃嘿嘿笑个不停。一支烟抽完,他又告诉春风一个好消息,第二批驰援的人员中,有许多重量级人物。

  第四百三十六章 三妹,该回来了

  书院大姐头米豆豆亲临,足见她对基因库志在必得。都说人性是贪婪的,米大姐也不愿免俗。她裸地表达了想霸占他人研究成果的意愿,并一手促成了书院精英尽出的局面。她甚至希望能将鉴定中心的科研人员收归己用。

  米大姐长期处于单打独斗的状态。哪怕她是行业内的天才,但一人之力不足恃,乘众人之力方有余。豆豆一直希望建立自己的团队,但末世本就缺人,人才更不可得。这里的二十九名科研人员,自然成了米豆豆的可争取对象。

  奸夫哥史湘云也来了。这些年,米豆豆每年只敢完成一些小目标,毕竟人力有限。难得豆豆妹子有了一个大目标,作为“姘头”的他,这次格外积极主动,也算弥补这么多年豆豆妹子没有名分却无怨无悔陪伴的亏欠。他携带了大量不同功能的智能,以及一台黑箱,看架势,他是准备把这栋楼一锅端了。

  第二批驰援的主力是外院的特种护卫队,二百人,是从外院九百多名异能者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带队的是刀行和江小瑜。这对cp的关系半年来可谓突飞猛进,在没人的时候,小瑜允许刀行拥抱一下了。预测一年后,两人就能亲上小嘴了。

  让春风没想到的是先生和师父也一起到了。师父昨天在电话里告诉他,要等先生康复才出行。但先生听说女巫目前的状况,一刻也等不及了。春风初见到先生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现在的骆有成,被柳莹养得白白胖胖,脸圆了一圈。但状态不算太好,大概是很久没用这具身体的缘故,走起路来虚浮无力,换句话说,走路是飘的。主母柳莹和春风的舔狗师父商士隐一左一右搀扶着他。

  春风一溜小跑迎了上去,神态像极了他的师父。他的女仆有样学样,也踮着脚尖跑。咋一看,就像两个在宫里伺候的人。

  “先生,您康复了,太好了,这两年可担心死我们了。”

  骆有成眨了眨眼,陷入回忆中。春风灼热的马屁遇上了寒流,被冻住了,结成了冰霜,扑簌簌落了一地。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去去去,有师父在,你小子抢什么戏?”他师父商士隐斥责了一句,也不忘给爱徒一个解释,“先生记忆恢复了六成,你们这些边缘人物在剩下的四成里,要想起来还得过段时间。”

  春风幽怨地看了师父一眼,这话老扎心了。这段时间他趁先生在躺尸,在里抢了很多戏份,如果只看最近十几章,观众都会误以为他是主角,咋就是边缘人物了?

  好在先生没让春风等得太久就回忆起来了,“你是春风,你身后是嘘嘘吧?我记得还是我把她从水鬼王那里要过来的。”

  春风对着他师父得意地笑,先生还是认得自己的,说明自己在先生的心里还是有分量的。就算是边缘人物,也在六成记忆的边缘。春风继续溜须拍马:

  “先生,是春风无能,这点小事都摆不平,烦劳先生带病出行。要是您有个什么闪失,春风万死不足惜。”

  柳莹看看春风,又看看商士隐。

  商士隐哈哈一笑,不要脸地说:

  “此子已得我真传。”

  柳莹莞尔一笑:“就是活脱脱的小商士隐。”

  春风辩解道:“我和师父不一样的,师父没女人,我有过好几个女人。”

  春风直接打师父的脸了,打完脸他又后悔。

  “不肖之徒。”商士隐佯装恼怒,放开先生的手臂,人一晃到了春风面前,在他胸口轻轻推了一掌,又闪到先生身边,挽住先生的胳膊。

  这一掌几乎没用力,但春风认为自己必须配合师傅,倒下去。他大叫一声:

  “啊,师父,你这是什么招式?徒弟没见过,好厉害,哎呀,我要倒了。”

  春风宣布完,向后倒去。“我要倒”是喊给嘘嘘听的,否则这个傻女仆肯定要搀扶他。果然,嘘嘘接到“命令”后没敢去扶,但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贱主人摔个四仰八叉,于是她往地上一趟,充当了春风的人肉垫子。

  春风心痛地喊道:“嘘嘘,谁让你当垫子了,压疼没有。”

  嘘嘘:“咯咯咯……贱贱主人……嘘嘘……不要摔。”

  骆有成咦了一声:“鬼侍进化了?”

  商士隐得意地说:“我这宝贝徒弟不错吧?连死鬼都调教得这么好。”

  “谢师父夸奖。”春风从嘘嘘身上爬起来,亲昵地在她脸上拍了一下,然后站直了转拍师父的马屁,“师父的新招式好厉害,您可不能藏私,徒弟眼红得紧。”

  商士隐脸一板,“差不多就行了,赶紧带先生去看看几位大小姐。”

  春风立刻变成正经人,微微颔首,“先生、主母、师父、各位大人,请跟我来。”

  在路上,春风简单扼要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米大姐不吝夸赞之辞,将春风大肆表扬了一番。

  “春风,说吧,要我怎么感谢你?要不,你去我的实验室,我帮你看看还有没有进步空间。”

  春风连忙摇头,有增强药剂就可以了,脱光了被米大人上上下下地检查,怪羞人的。他说:

  “我想请史大人帮我改造一把刀。”

  史湘云一口应承下来。史米两位不是cp的cp,一向喜欢商士隐,爱屋及乌,对他的宝贝徒弟也照顾有加。

  骆有成说:“春风这次立大功了,我也不给你什么奖励了,给你指一条路。”

  春风困惑地看着先生。

  骆有成说:“你去找林妈妈,她应该有办法帮助你的鬼侍。”

  嘘嘘的低智商一向是春风的心病,他闻言大喜,谢过了先生。然后他哀怨地看着商士隐,眼睛像会说话一样,传递着自己的不满:您有大本事的干妈,还藏着掖着,我还是您徒弟吗?

  商士隐被他盯得难受,不耐烦地说:“行了,回书院就去找她老人家。”

  众人先去三楼看了梅朵,随后在四楼看了凤凰和夏平平。因为三人都昏睡着,看过后大家立刻退了出来。倒是对夏平平,骆有成停留的时间稍稍长了点。他说:

  “这人我看着眼熟。”

  春风说:“他说您是他的救命恩人。”

  “是吗?”骆有成抱歉地说,“我从林妈妈那里学了检索记忆的方法,不过索引用得还不太熟练。”

  春风提示道:“贵城。”

  骆有成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找到了。春风的提供的“贵城”和“救命恩人”这两个关键词过于宽泛,骆有成是贵城的几万幸存者的救命恩人。有关贵城的记忆碎片还没有完全拼合,分作六百多块,骆有成逐一扫描,花的时间自然不短。

  “他和我有过合作。他体内有抗体,没有变成魅。贵城解围后,他逃走了。你们是在哪里找到他的?”

  “对,他说过他被当做魅培养。”春风说,“我们是在长安郊外遇到他的。外院半年前收留的那批孤寡残,就是他的人。”

  “那就对了,他说过要远离南方,过秦岭,到北方生活。原来他叫夏平平。”

  当初,夏平平走得潇洒,也没想和骆有成再相见,说“人生过客,又何必在意名讳”,挥挥衣袖,不留下一片云彩。世界很大,但末世能供人容身的定居点真的不多,从这点来说,世界也很小。

  米豆豆重新走进房间,开始解夏平平的病号服扣子。

  骆有成阻止道:“大姐,你在干什么?”

  米豆豆反应过来,也觉得不妥,毕竟这里不是她的实验室,而且还当着史哥哥的面脱一个男人的衣服。她尴尬地解释说:

  “好奇他为什么不会变成魅。”

  这话主要是说给史湘云听的,免得他误会。

  骆有成说:“他当初逃离南方,就是不想成为实验室的小白鼠。他帮我们找到三妹,我们也该尊重他的意愿。而且我觉得,这种个例,并不具备科研价值。”

  米豆豆把纽扣重新扣好,耸耸肩,“听你的喽。”

  “走吧,我们去看看三妹。”

  一行人乘坐悬浮梯前往地下十层。一路上,柳莹腾出一只手抹眼泪,她的妹妹和小姑子都好惨的,虽然知道她们用不了多久就能康复,但她还是忍不住想哭。

  米豆豆在地下十层做的头一件事,就是让二妹和刀行喊一些护卫队员下来。她咋咋乎乎地说:

  “怎么能这样?怎么能把他们关在囚室里?这些人以后都会是书院的科研骨干。想要让他们归心,还是要对他们好一点嘛。”

  很快,一群护卫队员就把昏睡中的科研人员从囚室搬到四楼的宿舍软禁起来。米豆豆则悠哉悠哉地上楼参观她的战利品了。

  史湘云对金属机甲和士兵的硬质护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地下十层又涌进来一批搬运智能,把史湘云的“玩具”搬走了。

  黑女巫眼看着“热热闹闹”的囚室变得空空荡荡,却没有人来释放自己,出离愤怒,她拼命敲打着凯皮璃墙壁。

  骆有成在柳莹和商士隐的搀扶下,走近那间囚室。他望着骨瘦如柴的黑女巫,轻轻叹息一声:

  “三妹,该回来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女巫的选择

  骆有成独自走入囚室,把其他人留在了外面。为了方便大伙儿围观,商士隐让黑子打开了对讲系统。

  黑女巫看着这个脚步虚浮的年轻人,心里没来由地恐慌。她的确有惊恐的理由。骆有成身体没有康复,记忆也没彻底复原,但他的意念力之强大,远超两年前的巅峰时期。黑女巫在他面前,如同小白兔直面远古巨兽,犹如小草面对巍峨的山。

  她发疯似的冲向门口,然后绝望地看着门在自己面前关闭。

  “三妹,回来吧。”黑女巫身后的巨兽在说话。

  温和的男声在黑女巫听来,有如魔鬼的呓语。她拍打着门,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柳莹不忍看,不忍听,扭过头。江小瑜上前一步,搂住了弟妹的肩膀。

  黑女巫的手拍空了,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控制,悬浮在空中,向后飘去。接着,她的嘴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骆有成把女巫的身体挪到自己身前,让她面对面坐下,一本正经地对她说:

  “你强占我三妹的身体两年了,该还回来了。”

  黑女巫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急得直眨眼睛。

  骆有成说:“我可以和你谈一谈。但我不喜欢听人大喊大叫,请你说话尽量温和一点。”

  黑女巫眨了一下眼睛,表示同意。骆有成抽离束缚住黑女巫嘴巴的意念力,问道:

  “你认为你是谁?”

  黑女巫很干脆地说:“我是万兽之王,主人的仆人。”

  “说你的名字。”

  “艾伊莎。”

  “年龄。”

  “二十。”

  高频感知告诉骆有成,黑女巫没有说谎。当年,托尼封印的是女巫十八岁以前暨她和童星安重新回归鹰叔羽翼庇护前的记忆。黑女巫的人格被激活后,在外游荡了两年,认为自己现在二十岁也在情理之中。

  为了保持记忆的连贯性,托尼仅仅封印了女巫的黑暗时刻,保留了她和童星安在拾荒中的快乐时光。也就是说,黑女巫的记忆是女巫十八岁前所有痛苦的集合,没有一点阳光。托尼就像一个奸滑的肉铺老板,棒子骨就是棒子骨,肉剔得干干净净,一丝肉渣都没留下。

  “你的记忆里有什么人?”骆有成继续问。

  “主人。”女巫露出谦卑的神色,随后她面孔又变得有些狰狞,“童星安和仇人。仇人都被我杀了,但我不知道童星安躲到哪里去了。”

  “你恨童星安?”

  黑女巫咬牙切齿地说:“和他在一起,除了逃命,就是挨打受辱,为什么不恨?如果抓到他,我会让我的宝贝追逐他,让他惶惶不可终日。”

  骆有成问道:“你为什么不认为他在保护你?”

  黑女巫说:“真正的保护,是像主人那样,赋予我力量,让我不再惧怕任何人。”

  “可你还是惧怕我。”骆有成笑道:“你所谓的主人,也没有赋予你力量,你的能力是从我三妹那里窃取的。”

  黑女巫也笑了:“主人教给我压制她的方法,让我获得她的力量,也是赋予的一种方式。”

  “说得还挺有道理。”骆有成点点头,又长叹一声,“好纠结啊,我是该直接镇压你?还是教给三妹压制你的方法,让她亲自夺回自己的能力。”

  黑女巫急忙说:“我选后者。”

  骆有成瞪着眼睛说:“没让你选,要选也是三妹来选。”

  “我是曾经的她。你认她做了三妹,也可以认我做三妹。”黑女巫突然打起了亲情牌。

  “你也知道你是曾经的她?你是怎么做的?有

  没有想过和她共享这具身体?你整整压制了她两年!但凡有机会,你肯定会彻底抹杀她。”

  “怪我喽,是你们先抛弃了我。”

  骆有成一时无语。他事后也想过,把完整的女巫一分为二是否妥当?如果多给女巫一些关爱,让她自己消解这段黑暗记忆是否更好?事实证明,当时他和托尼对女巫的处置方式不算明智,以至于留下了这么一个后患。错已铸成,好在亡羊补牢尤未晚。当然,如何处置黑女巫,选择权交给女巫。

  骆有成没有再给黑女巫说话的机会,他强大的意识侵入女巫的意识海。那里有两团雾气,一灰一白。

  灰色占据了意识海九成九的空间,雾气不断翻腾,恐慌、焦躁、愤怒的情绪接踵而至。白色部分被挤压在狭小的角落,像潭死水一样一动不动,它的表面有一层光膜,这是托尼哥留下的保护手段。也正是这层保护膜,才让女巫能苟延残喘至今。

  对鸠占鹊巢的黑女巫,骆有成没有客气。他用意念力包裹住灰色雾气。雾气惊叫着,不断收缩,直到压缩成细小的一团,被骆有成丢进了角落。灰色雾气上也有一层膜,这原本是托尼施加的封印,却被常院长转化为保护膜。正因为两团意识都有膜层存在,阻隔了女巫和黑女巫记忆的交换。

  没有黑女巫的压制,白色雾气慢慢膨胀。

  骆有成说:“具形吧。”

  意识海中的雾气消失,出现了两个人影。由于具形是按照两人各自的意愿和对自己的认知构建的,因此两个女巫呈现了完全不同的形态。

  穿黑礼服的黑女巫依旧是中性打扮,身体瘦削,粗眉,嘴唇上有一抹八字胡。她蹲在角落瑟瑟发抖。穿着蓝色紧身战甲的女巫面容姣好,身材玲珑有致。她躺在另一个角落,眼皮疾速抖动着,似乎在做梦。

  骆有成的出现在女巫身边,意念力手掌轻轻在她脸上拍了拍。

  “三妹,醒了。”

  女巫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迷茫。她足足看了骆有成半分钟,脸上才露出喜色,接着嘴巴一瘪,哭了出来。她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盼来了家长,第一件事就是告状:

  “哥,你终于来了,我被人欺负了,好苦啊。”

  骆有成把脸一虎,一副熊家长的做派:“她欺负你,你就怂了?还回去啊。如果我不来,你就一直被她欺负?”

  女巫一抽一抽地说:“我打不过她。”

  那委屈的模样,让骆有成心痛地不得了。他伸手在女巫鼻子上刮了一下,说:

  “有哥在,没人能欺负你。”

  骆有成话说得有点满。当初常院长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把女巫掉包了,而且还让他本人做了两年的植物人。不过这话在女巫听来就是天籁之音,她坐起来拉住骆有成的胳膊说:

  “哥,帮我揍她。”

  “不急。她现在被我压制,翻不起大浪了。我想问你,你准备怎么处置她?”

  大哥的话让女巫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猜测,她问道:“她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会觉得她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有时,我甚至觉得她就是我。”

  “她曾经是你的一部分 ,是你最痛苦的一段记忆。”

  女巫啊的一声,嘴巴轻轻地哆嗦:“原来我是这么坏的,魔鬼是我创造出来的。”

  “就如硬币有正反两面,每个人的内心也有善与恶、阳光和阴暗。黑女巫带走了你绝大部分负面情绪,没有了善的掣肘,行事难免乖张狠戾。她的出现不是你的错,造就她的是常院长和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是谁?”

  “那年星安离开,你被仇恨

  蒙蔽了眼睛,处于黑化边缘。有一位神……姑且称他为神吧,修改了你的记忆,把你不堪回首的过往都封印起来。这部分记忆后来被常院长释放,成为现在的黑女巫。”骆有成随即把封印的原委讲了一遍。

  “这么说,我梦里的星安也是那个神创造出来的?”女巫不可置信地问。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很重要,自童星安死后,她选择了和星安在梦中厮守,守护人鬼情。

  “他没有创造,他只是将一些美好的记忆复制成梦境碎片,存放在主管梦境的大脑边缘区域。利用碎片搭建梦境的人是你,梦中的星安是你创造的。”骆有成耐心地解释。

  只要不掺水不作假,女巫就能接受。她说难怪在脑子里找不到半点不痛快,原来不痛快都送人了。她觉得这是个好事,尽管这两年一直被那个不痛快的人压制得找不到牙。她说:

  “这两年算我补偿她的,她毕竟帮我承担了那么多痛苦。”

  关于如何怎么处置黑女巫?骆有成给出了几个选项。

  其一、将黑女巫收走,送到林妈妈的游戏系统里做一个npc,她会以另一种形态存活。这样的好处是女巫依旧可以做一个纯善的、阳光的女人,和痛楚的经历彻底割裂。如果想了解曾经经历的苦难,只能进入林妈妈的系统找黑女巫询问。至于黑女巫愿不愿意交流那就另说了。

  其二、将黑女巫彻底打散成记忆碎片。碎片不会构成完整的记忆,会十分模糊,不会对女巫产生太大的影响。但记忆碎片偶尔会浮现在女巫的脑海或者出现在梦境,给女巫带去小小的困扰。好处是她的人生经历是完整的。

  女巫不知道黑女巫算不算是一个完整的生命,如果是生命,一旦被打散,算不算杀人。

  “这段记忆被常院长赋予了灵魂,从严格意义上讲,她是人。”

  女巫犯难了,如何处置自己的记忆,是自己的权力。但让她去宣判一个与她的过往有密切关系的人的死刑,她一时下不定决心。

  “能不选吗?”女巫怯怯地问道。

  “你们形同水火,只能有一个人存活下来。”

  “她的选择是什么?”

  “她想和你打一架,争夺身体的归属权。”

  女巫颓然地低下了头,她现在心乱如麻。答应黑女巫,她不可能有一丝胜算。如果不答应,大哥必然使出雷霆霹雳手段,让黑女巫彻底从她生命中消失。尽管她曾经对黑女巫满心憎恶,但又对那段缺失的痛苦记忆充满好奇。她问:

  “是怎样的记忆,才能让一位神亲自动手?”

  骆有成对妹妹的想法心中了然,与其说她同情黑女巫,不如说她没有与过往彻底割裂的决心。

  “重点不在记忆,而是你的能力。”骆有成实话实说,“你一旦失控,原本凋零的世界,就会崩塌。你难道愿意看到,拥有成千上万异能兽的黑女巫,在常院长的授意下,肆无忌惮地杀戮幸存者,向他供奉人类的灵魂?”

  女巫打了个机灵,又沉默了半晌,说道:“我选择战,但你要帮我。”

  骆有成很欣慰妹妹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黑女巫是女巫的黑暗面,借用玄幻故事的说法,就是心魔。无法逃避,无法求全,甚至借助他人之手铲除她,都是最下乘的手段。唯有堂堂正正地战胜她,心底才不会留下破绽,不会让常院长再有可趁之机。

  当然,如果三妹选择让自己代劳,他也不反对。自家的妹妹,该惯就惯着点,大不了以后不给常院长接触三妹的机会。

  “这是自然的。”骆有成淡淡地说,“她有常院长这个作弊器,我妹妹自然也得开个挂。”

  第四百三十八章 女巫的战斗

  黑女巫听说女巫答应了自己的约战,很高兴。那神情,似乎已经吃定了女巫。

  “你不能出手,我和她都是三妹。”黑女巫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怎么和女巫结的亲缘,但不妨碍她打亲情牌,并要求一个公平的决战环境。

  但在骆有成心里,黑女巫和女巫拥有截然不同的灵魂,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女巫是亲人,黑女巫是敌人。

  “我不会对你出手,但我会排除不和谐因素。”骆有成说道。

  骆有成答应这场约战,一方面有提携妹妹促使她成长的因素,另一方面,他想看看常院长还留了什么后手。

  在他想来,常院长已死,但北美还有和他同根同源的赤蝠是他的大敌。如果他知道常院长非但没死,还将主魂藏进蜘蛛鹅的体内,悠哉悠哉地去北美和赤蝠汇合,不知又该作何感想。

  在镇压黑女巫的过程中,他发现黑女巫的灵魂力量并不比女巫强多少,但她却能压制得女巫毫无还手之力。这就像在拳台上,两个实力相当的拳手,其中一个突然变得龙精虎猛,愣是让对手一拳都打不出来,你要说那人没嗑药,换谁谁不信。

  黑女巫和女巫就像e的女摔跤手,站在各自的角落。这是一个自由搏击场,没有人发令,两人不约而同地冲向对方。一个是不停晃荡着的肥大礼服中的骨架,一个是凹凸有致的性感美人。不用多说,相信观众们知道该如何站队。

  骨架和美人碰撞了,骨架打出一拳,美人一头偏,抓住骨架的手臂,侧身绕到骨架背后,身子一躬,双手发力,完成了背摔。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骨架趴在地上,大呼不可能,斥问骆有成对女巫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变得这么强大。

  骆有成可没心思回答她的问题。他做的其实不多,强化女巫的灵魂力量,给她输入一套格斗技法,仅此而已。

  美人一屁股坐在骨架的腰上,双手左右开弓,在骨架脸上扇了十几巴掌。

  “败家娘们,让你糟蹋我的身子,让你作践我的脸。”喜欢美美的,但现实中的身体却不再美美的女巫愤愤道。

  她一手锁住了黑女巫的脖子,一手去撕扯八字胡和粗眉毛。在现实中让她无能为力的粗眉毛,在意识世界中被她轻易抹掉了,变成弯月黛眉。女巫不罢休,一只手在黑女巫的脸上揉搓着,那张瘦削的脸变得饱满起来。

  黑女巫不甘束手,被抹掉的粗眉和胡子重新浮现,刚刚变得好看一点的脸又一点点瘪了下去。

  “我不要像你那样,难看死了。”黑女巫大叫。

  女巫有点懵,难道曾经的她,审美观这样扭曲吗?她又开始扇黑女巫耳光,就像熊爸熊妈,以为把不听话的孩子揍一顿就能为她树立正确的三观。

  看似街头混混打架的自由搏击,其实是灵魂层面的搏杀,就看谁能先同化谁。

  女巫扇完耳光,再次为黑女巫拔胡子抹眉毛捏脸。黑女巫就像不屈不挠的女战士,顽强地让自己的脸变回自己钟意的模样。黑女巫成了变脸大师,不断切换着男性丑妆和女人美妆。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突然,黑女巫大喊一声:

  “主人,帮我。”

  这句话翻译一下,就是“神啊,赐予我力量吧”。很有效,很灵验,黑女巫满血复活,浑身充满了负能量,灰色的雾气在她周身翻滚。蜡笔小新一样的粗眉毛,文须雀一样的八字胡,在如吸血鬼鼻祖德古拉一样的瘦长脸上,如磐石,如钢钉,任女巫如何折腾,它们我自巍然不动。

  黑女巫屁股一撅,腰一挺,女巫被干净利落地弹射出去,在空中打了几个滚,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轮到黑女巫坐在女巫腰上了,

  她噼里啪啦地扇着耳光。她的手就像剔骨刀,每一巴掌似乎都能带走女巫一块肉。女巫漂亮的脸蛋快速瘦削下来,眉毛增粗,嘴唇上钻出黑色的绒毛。

  黑女巫的变化没有逃过骆有成的感知。有一股肉眼不可见的雾线自空中垂落,与黑女巫的头颅相连。雾气虽难觅其形,但骆有成能清晰感受到其中活跃的能量,想来这就是常院长留给黑女巫的杀手锏。

  一把意念力化成的小刀飞向看不见的雾线,十分利落地切断了黑女巫的能量供应。黑女巫立时变成怂鸡,女巫翻身做了主人,骑在黑女巫的身上捏后者的脸。

  黑女巫大声嚷嚷,斥责骆有成不公平,说好了不出手居然食言。

  “我说过要排除不和谐因素。”

  骆有成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意念力跟着逃窜的雾线去了,那才是他的真正目标。

  至于三妹打架,他懒得去看了。不说有他在这里,黑女巫翻不出浪花,要是强化过的三妹连一个没了后盾的冒牌货都打不过,不如找块豆腐撞死。而且三妹打架死难看,给了她一整套格斗技法,结果她就钟情于骑马捏脸。换个人早就拳打脚踢抱摔背摔把黑女巫打爆了。

  女巫不仅要把自己的脸恢复得美美的,也很享受帮黑女巫美容的过程。噼啪声中,黑女巫的脸愈渐丰满,粗大眉毛越发纤细,不像话的八字胡须一根根脱落,女巫脸上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黑女巫骂道:“你这个死变态,把我变得和你一样丑,对你有什么好处?”

  女巫振振有词地说:“大哥说要战胜心魔,心灵才会无懈可击。你是我心里的魔鬼,但你长得那么丑,一点都不像我,打你就像打一个外人。我要给你整容,整得美美的,才像我的心魔,我才能跟你打。”

  “魔鬼,你才是魔鬼。”黑女巫吱吱哇哇地乱叫,被人整形比杀了她还难受。无奈她的力量源泉没了,女巫却得到了哥哥力量的加持。此消彼长,她就像两年来的女巫,无力反抗,任由对方揉捏。她两手不停在地上拍打着,嘴里不停地喊着不要不要,凄凄惨惨,让人无法把她和屠村屠镇的黑女巫联系起来。

  黑女巫说:“我不要,我不要和你变得一样丑。”

  女巫说:“乖,别怕,你的审美出现严重偏差,我在帮你矫正。”

  女巫声音像哄小红帽的狼外婆,神情却专注得像看到心爱玩具的孩子,双手在黑女巫脸上揉啊,搓啊,捏啊。她真的很用心,光脸部整形就花了一个小时。

  黑女巫喊不出声了,一个没有喉管没有声带、靠模拟发声的意念具形体,居然把嗓子都喊哑了,可见美美哒整容对她来说,是多么非人的折磨。

  女巫开心地笑着,对方的脸终于和她一样了,好看了。她又在黑女巫的胸口揉面团,直到“发面”的高度达到她的预期才停了手。黑女巫似乎认命了,连哼哼唧唧都省了。

  女巫却不满意,整脸整胸花费了她太多的时间。黑女巫身上每一处都需要她去修整,恐怕一天一夜都收不了工。于是她站起来,扯住黑女巫的双手来了一个过肩摔,之后是抱头摔、夹颈摔、别腿摔、抄腿摔、扫腿摔,各种摔法齐上阵,哥哥传给她的格斗术终于派上了用场。

  目的只有一个,让黑女巫身体各个部位都能与地面接触,尤其是屁股触地最多,没屁股的黑女巫愣是被摔出一个翘臀。

  黑女巫受不了了,铆足劲喊了一声“主人,救我”。这一次不好使了,主人没有赋予她力量。倒是那个男人开口了:

  “这就是你的主人?”

  骆有成手里提着一个长条状的东西,你可以认为它是蛇,或者裤腰带,总之

  ,长长的,软软的,无力的。为了让黑女巫看清楚,女巫停了手。

  黑女巫:“你拿的是什么?”

  骆有成:“你的主人,你的力量之源。”

  黑女巫:“你骗我,主人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怎么可能是你手里的东西?”

  骆有成具形了常院长的影像,问:“是他吗?”

  黑女巫点头。

  骆有成挥手撤去影像,将手里的长条物甩来甩去,摇头说道:“他死了,这是他临死前留下的意识残体,连分魂都算不上。居然几句鬼话就让你甘心做走狗,可怜啊,可悲啊。”

  骆有成的话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黑女巫的心防崩塌了,她喃喃道:

  “不会的,主人不会骗我的,一定是你说谎。”

  但理智告诉她,对方没有说谎,她的力量之源确实消失了。她颓然坐在地上,黯然神伤。一股意识却悄悄潜入了她的体内。

  骆有成的意识如一条游鱼,在不设防的记忆之海畅游着。他获得了意识囚笼的许可,能随意翻阅着黑女巫的记忆。他得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也看了不该看的。女巫的悲惨过往,一幕幕、一帧帧从他面前流过。他几度告诫自己停下来,却怎么也收不住,直到记忆画面开始重放。

  骆有成的心肺像被撕裂一般,不能说话,不能呼吸,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将他团团包围。好在这里是意识世界,他不需要真的呼吸,否则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真会出大问题。他突然觉得黑女巫屠村没有错,那些人的确该死。他终于明白当年为什么托尼哥要选择封印这段记忆。

  骆有成改变了主意,他要让黑女巫活下来,也不会让三妹再接触这段黑暗的记忆,忍受痛苦和折磨。什么战胜心魔,提升实力,都见鬼去吧。大不了把三妹一辈子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老子骆有成有这个本事,老子就是护妹狂魔。

  骆有成的意识返回本体,听到女巫说:

  “虽然你不够完美,但我勉强把你当心魔吧,来吧,看看这具身体到底该属于谁。”

  黑女巫哭了:“我不想活了,我才不要像你那么丑。可我现在变不回去了,连化成雾都做不到。”

  女巫的揉捏摔打,其实是灵魂的同化过程。深层次的东西,比如性格她改变不了,但皮表的改动还是能做到的。

  黑女巫说她不想活了,那是真的不想活了。正如骆有成和托尼从前说过的,因为痛苦,女巫有英雄梦,她渴望力量。因为作为女孩时受到的屈辱,她渴望成为一个强大的男人。如今失去了力量,也失去了她用来自欺欺人的伪装。她愤怒地望着女巫,咆哮道:

  “你稀罕那具骨头架子,我还给你。”

  女巫也愤怒地回应:“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的身体折腾成那样?”

  黑女巫凄然惨笑:“因为骨头架子,没有男人感兴趣。因为骨头架子,我才能扮得更像个男人。”

  女巫一愣,心没来由地一阵绞痛,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黑女巫继续说:“你比我幸运,你有爱护你的哥哥。那就……祝你幸福吧。”

  骆有成叫了一声不好,但为时已晚,黑女巫的身体爆开,化作了无数粉尘,将保护膜撑成一个球,在地上滚来滚去。

  女巫望着装满记忆碎片的球,神情哀伤。她问道:

  “哥,我该恨她的,可我心里为什么这么难受?”

  骆有成伸手一招,把球抓到手里,他怔怔出神了许久,才将球压缩成一颗弹珠大小,丢入了自己的意识体。

  “大概是因为同源吧。”他喃喃道。

  第四百三十九章 回归

  兄妹俩屈膝坐在女巫的意识海里发呆。

  骆有成找回了三妹,女巫夺回了身体。原本是件欢天喜地的事,可他们高兴不起来。黑女巫意识体自爆导致心情欠佳,这个理由说不过去,可偏偏就是这个缘由。女巫先回神,她问道:

  “哥,你能救她,是吗?”

  “尽力吧。”骆有成叹了口气,“如果能复活她,我会找人给她创造专属于她的世界,她想驯兽就驯兽,想扮男人就扮男人,想复仇就复仇,我不会对她做任何改变。她有发泄不完的负面情绪,让她发泄好了。”

  女巫大惊失色:“哥,你这是在纵容魔鬼。我虽然同情她,可是……可是……”

  骆有成笑了笑,说道:“你沉睡得太久,有些事你不了解。书院招揽了林妈妈,她能创造虚拟世界,让灵魂在里面继续存活。黑女巫的虚拟世界里,只会有一个灵魂,无论是异能兽,还是仇人,都用能无限复活的人工智能。她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变相的囚禁,但只要虚拟世界设计得足够精彩,对黑女巫来说就是一个真实自由的世界。

  女巫拍拍胸脯,“那就好,她要能有个去处,也是好事。”

  骆有成故意说:“她原本是你的一部分。”

  “但她有了独立的灵魂,我们俩就不再是一个人。记忆从我这里分离出去,也不再属于我。”

  骆有成看着女巫,露出欣慰的笑容,就像父亲看着长大的女儿。

  “你能这么想最好了。原本我担心你的人生不完整,想把她打散了,用破碎的记忆颗粒打磨你的心性。现在不需要了,你是你,她是她。如果你对她的故事感兴趣,有空时我可以讲给你听。”

  女巫不安地说:“痛苦她承担了,我却把它当故事听,会不会太自私?”

  骆有成说:“说这些太早了,理论上她还有复活的希望。只要她没死,记忆还属于她,有必要征求她的意见,看她愿不愿意与人分享。”

  言谈中,骆有成有意无意地强化着女巫和黑女巫的割裂状态,只要三妹默认了这个事实,即便没有那段缺失的记忆,她依旧是完整的。这种做法有些自欺欺人,但在护妹狂魔骆有成看来,这是最好的办法。

  女巫是相信哥哥的。他的意识被炸成微粒,依旧能复原,复活记忆相对简单的黑女巫自然不在话下。她的愧疚稍安,注意力也转到了骆有成手上的长条。

  “你手上的意识……残体准备怎么处理?”

  骆有成低头看了一眼,手心放光,意识残体像被点燃的引信,自上而下燃烧,连一点灰烬都没留下。

  “常院长留下的东西,自然是毁了。不过这玩意也给了我很多启发,想听吗?”

  女巫乖巧地点点头,双手托腮,做出聆听的模样。

  骆有成说:“意识残体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留言区,常院长让黑女巫认他为主,驯服大量异能兽,并到橡胶岛等他回归……”

  女巫插嘴问道:“那常院长死了吗?”

  骆有成说:“我不知道,我原以为他死了,但看到他给黑女巫的留言,又觉得他没死。无论这一个是死是活,我们最终还是要面对他在北美的分身。先不说这个了,常院长教给黑女巫的手段,是一句咒语——‘主人,帮我’。”

  女巫说:“咒语很灵。”

  骆有成说:“它其实不是咒语,而是指令。这就要说到意识残体的第二部 分,电信号窃取链。你别看它被我拿在手里的时候有裤腰带那么粗,它在你大脑里时,是有着无数分叉的细丝,附着在神经元的树突上,截取的信号听命于黑女巫而不是你,她才能轻易掌控这具身体。这是非常巧妙的小技巧。”

  “所以由始至终,我和她的对抗都是不对等的?”

  “的确是不公平的较量。在意识领域,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失去大脑的支持,你的灵魂力量也变得无比羸弱,在她面前你毫无胜算。”

  “可是今天,我发现她并不算厉害。你只是稍稍提升了一下我的灵魂力量……你自己说的。”

  “意识残体虽然没有智力,但有本能,因为我的到来,它退缩了,躲藏起来。直到黑女巫情急之下发出那道指令,它才再次与她相连。你也感受到了,在获得帮助和没有帮助的情况下,她的灵魂力量差别非常大。”

  “看来不是我无能。”女巫自我安慰道。

  “你可以反抗的,反抗也是锻炼灵魂力量的一种方式,但你什么都没做。”

  “我不是想示敌以弱吗?我想着积蓄力量反戈一击,可她越来越强,我越来越弱,到后来连挣扎都做不到。”

  “意识残体和黑女巫的配合,是一个渐进的过程。时间越久,磨合度越高,黑女巫也就越强大。也正因为如此,在意识残体唤醒黑女巫之初,你有三天时间逃离书院。到后来,你连醒来都做不到。可是,如果你持续反抗,灵魂力量不断增强,也不至于败得这么迅速。”

  女巫羞愧地低下了头。骆有成又于心不忍,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

  “回来就好,我们一家人又团聚了。我该回自己的身体了,大家在外面也该等急了。”

  “哥。”女巫喊住骆有成,话说得支支吾吾,“你会不会做那个……意识残体,我在想,它既然能增强女巫的灵魂力量……那我……”

  “我不能保证那东西有效,毕竟现在没有第二人格和你争夺身体主导权……不过,可以试试,至少……”骆有成眼睛亮了,“如果再遇到常院长那种人,想临时夺舍那是难上加难。”

  女巫好奇道:“什么是临时夺舍?”

  骆有成想了想说:“这是意识领域的问题,解释起来很麻烦,以后再跟你说吧。”

  女巫不满地说:“你总说意识领域,还说我在这个领域只是普通人,可我能和动物沟通又怎么解释?”

  骆有成说:“这也是让我费解的地方,你的灵魂力量的确和普通人没有太大的差别,或许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身体里有能接受动物脑电波的组织。”

  女巫又问:“脑

  电波和你的意识波有什么区别?”

  “在我看来,脑电波是简化版的意识波。没有监测意识波的设备,现代科学也无法解释意识波,我只能将意识波归入玄学。”

  骆有成越解释,似乎扯出的问题越多。女巫也听得云里雾里。两人默契地停止了这个话题。

  凯皮璃囚室中,骆有成意识回归,女巫也睁开了眼睛。

  女巫说:“哥,你咋这么胖了?”

  “这得怪你嫂子,把这具身子当猪养。”骆有成自嘲,又说,“倒是你,瘦得让人心痛,要给你好好补补了。”

  女巫撩起袖子,看看柴火棍一般粗细的胳膊,两条粗大的眉毛挤在了一起。

  兄妹俩结成健身同盟,约定互相监督。一个要努力锻炼,争取早日减膘;一个要发奋多餐,力争尽快变回美美的她。

  囚室里呼啦啦涌进一群人,自然少不得姑嫂、姐妹相见抱头痛哭的场景。

  ……

  鉴定中心大楼外,布防工作井然有序。护卫队员一部分散出去埋伏,一部分在大楼周围警戒。人工智能在遵照指令完成自己的既定工作。

  它们在围墙外侧的地面上嵌构了一圈金属环带,这就是蜂巢天幕。来自外星的技术,据说能抵挡百万吨小型热核武器的攻击。只是到目前为止,谁也没见过它真正的防御能力。书院没有这么大当量的炸弹,更不可能有核弹。即便有,也不会为了检验天幕往自己头上扔。

  这次对抗生命复兴科技有限公司,史湘云把它带了过来,想在实战中检验它的成色。现在书院队员们的心态很奇怪,别人都希望敌人越弱越好,他们却希望对方拥有导弹,最好来一次密集轰炸。

  史湘云是这里最繁忙的人。排除了存在间谍软件和后门的可能性后,他重新启用了安防系统。

  他既是布防的总指挥,也是搬迁工作的执行者。

  大伙儿可能还记得他把乾云数据中心搬空的场景,无数设备自个儿排着队,一个接一个钻进黑箱。没错,他带来的智能就是干这事的,设备被分拆后,会加装辅助移动智能。智能化程度不高,能走,会排队,可以精确地找到指定位置。

  加装这些智能的好处是,回到书院,在相同内部结构的建筑里,可以精确复原。这是他豆豆妹子和他商量好的,要笼络这批科研人员,首先要给他们创造一个与这里相同的工作环境,不用重新适应,去书院就跟回自己家似的。

  安排完布防和搬迁,他又去研究生命复兴公司突击队的两台飞行器。这两台飞行器不是飞翼,而是战机,时速可达4马赫,可不是飞翼这种民用飞行器可比的。

  史湘云希望通过飞行日志读取飞行线路,找到生命复兴公司的位置,却差点触发自毁系统,好在黑子及时切断了工作电路,避免了一场灾难。拆除自毁装置后,史湘云再次调取飞行日志。可惜该飞行器使用了潜匿飞行模式,飞行日志上什么都没有记载。另一架战机同样如此。

  好在缴获的两架战机,正是书院缺乏的武器装备。

  第四百四十章 老伤疤,老记忆

  米豆豆是最欢喜也是最烦躁的一个。欢喜不用说了,大家都知道。

  完备的基因库到手,照理不该有什么烦恼。米豆豆的确在意基因库,但她更看重人。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人才能创造出更多的成果。昏睡药剂可以让人进入6-12个小时的深度睡眠,可18个小时过去了,这些科研人员依旧肚皮朝天,慵眠正酣。

  米豆豆把招揽的腹稿在肚子里打了十几遍,可她的听众们依旧在睡大觉。这就像精心准备了一个演讲,兴冲冲上了主席台,站到演讲席前,却发现不仅摄影、媒体记者没来,连一个听众都没有,心里别提有多失落了。

  米豆豆把春风找来,斥问道:“你给他们下了多大剂量的药?”

  春风挠了挠头:“闫老师给的那一瓶昏睡药剂全用上了。”

  米豆豆恼怒道:“胡闹,三百克的量,你给三十个人用?完了,没两三天醒不了了。老闫头没交代你怎么用?”

  “当时病人比较多,闫老师让丽格格给我拿了一瓶,丽格格也不知道用量,说除了睡觉没啥副作用。”春风心虚地补充道,“其实是给二十八个人用了。还有两个用的是冰冻枪,我怕他们半夜醒过来影响我们休息,又给这两人补了两枪。他们不会有事吧?”

  “他们没事,我有事。”米豆豆抓抓头发,“还得等两三天啊,折磨人啊。不行,我得把稿子写下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米豆豆火急火燎地走了。春风满脑门汗,好容易立下奇功讨得大姐头欢心,这下功劳要打折扣了。春风蔫皮耷脸地往回走,迎面碰上三个美女。确切地说是两个美女,女巫的身子被黑女巫糟蹋地不像话,不能算美女了。

  柳莹和江二姐要陪女巫去洗澡,春风赶紧把他的嘘嘘贡献出来了。嘘嘘智力不咋的,但搓澡按背绝对是好手!好手中的好手,春风对她的评定是“末世最佳搓澡工”。春风交代嘘嘘一定要把三小姐伺候舒服,不对,要把三位小姐伺候舒服。

  看着嘘嘘跟随离开的背影,春风沉甸甸的心也像丰美草原上的羚羊一样轻快地蹦啊跳啊。在大姐头那里失的分,终于能在主母和两位书院小姐这里找回来了。

  这是女巫第一次和姐妹们坦陈相对,相逢的喜悦让她忘记了自己的骨感达到了新高度,忘记了身上的疤痕。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擅长扒衣的嘘嘘把她扒了个精光,让满是伤痕的骨头架子暴露在两位姐妹面前。

  “啊~”柳莹习惯性叫唤,捂住了嘴,眼眶一下湿了。江小瑜心痛地把女巫搂进怀里。在拥有傲人身材的二姐和嫂子面前,自惭形秽的女巫把脸埋进了江二姐的胸口,像不安的婴儿在找寻母乳以求慰籍。好在她能感受到来自亲人的浓浓关爱,人也渐渐放松了,到后来能安心地享受来自嘘嘘的服务。

  柳莹和江小瑜胡乱洗了个澡,她们的注意力全在女巫的疤痕上,胸、小腹、腿、臀上都有,有刀伤也有烫伤,还有鞭伤。两女没好意思细数,四五十处创伤总是有的。尤其是从左肩胛骨拉到右臀部的疤痕最触目惊心,感觉就像是女巫被人斜劈了。姑嫂看得心尖尖都在颤,不知道三妹子到底遭了多少罪。

  伤都是旧伤,女巫加入书院前就有了。斜劈

  的那道伤疤,骆有成在女巫第一次醉酒的那天无意撞见过,事后他没好意思问。女巫身上的疤痕丽格格和商士隐都见过,但女巫不说,他们也没问。几人都是嘴上锁的主,不嚼舌根。

  女巫平时也很注意,不当着姐妹的面脱衣服。甚至借口要照顾异能兽,长年一个人住在驻地。这个秘密直到现在才曝光。

  “疤痕留给了我,记忆却留给了黑女巫。或许哥哥比我更清楚。”这是女巫唯一能给出的回答。

  柳莹觉得应该想个办法去掉疤痕。三妹身体丰盈起来的时候美得不像人,美人身上挂着疤痕着实违和。而且有伤疤没记忆,伤疤留着没意义。可哪里去找个整形科医生呢?这年头医生是濒危生物。一个大型定居点能找到一两个懂医的就要谢天谢地了。

  超级博士病毒好像跟医生这个职业特别过不去,所有的行业里,医生的幸存人数是最少的。柳莹是旧纪元的遗腹子(灾前成胎,灾后出生的人),不了解当时的情况。

  江小瑜多少知道一些,她说被病毒感染的人,症状各不相同。有心脏难受的,有胃痛的,还有感冒症状的、偏头痛的、四肢肿胀的……病例太多,总之哪里不舒服就去找对应的科室治疗,没人想到他们得了同一种传染病。

  小瑜的母亲和弟弟也病了,一个类风湿,一个脊髓灰质炎。那时候生病的人特别多,挂个号都得排半个月。进了医院,那叫人山人海,只能在人堆里慢慢挤着走。没人做防护,包括接诊的医生。所有人都认为这些是普通病症。

  后来听到医院里有人喊“死人了”,这句话就像拉响了警报。先一个地方响,接着响成一片,全城在响,全国在响,全球在响。炎症风暴在同一天对全球百亿人挥出了死神之镰。发病的人肉骨分离,几个小时之内就会彻底化成一滩脓血。

  江小瑜说,病毒里像被写入了一个定时器,到了时间就集体发作,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医院是重灾区,没做任何防护隔离措施的医生是最惨的。小瑜和父亲当时陪母亲就诊,亲眼看到前一刻还好好的医生,两颗眼珠子掉出来,血从眼窝往外喷。小瑜的父亲带着她往外逃的时候,医院里能站着的没几个人。

  话题扯远了,还是说说女巫的伤疤。

  小瑜说我们有最好的整形医生——皮皮酱。只要让皮皮酱寄生,再割去女巫的疤痕,伤口恢复后绝不会留下一点痕迹。江小瑜和皮皮酱达鲁共生了一年半,她的发言有绝对的权威。

  女巫就像发现了金矿,蜡笔小新的眉毛下,两只眼睛像金子一样亮。她懊悔自己藏着掖着,如果早点把缺憾摆出来集思广益,也不至于一直不敢穿泳装。

  书院有三张皮。皮皮酱达鲁还在帮夏平平接三条腿,没空。嘘嘘身上有个嘘嘘库呴,但不敢用。嘘嘘库呴到底是皮皮鬼,嘘嘘能压制住它,不代表女巫能压制。嘘嘘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还有一张皮在刀行身上,现在面临生命复兴公司随时将至的报复,也不敢让他在这时候取出来。整形的事只能缓缓。

  事要缓,但方案要成形。谁来动刀?江小瑜说她练的是杀人剑,杀人杀怪快狠准,但对付一层薄薄的皮肤,没把握不伤到里面的皮皮酱。要说书院谁使刀走的是精巧路子,

  当属商士隐和春风这对师徒。女巫的身子早被太监闺蜜商士隐看过,对他不抵触不设防,于是整形大夫的人选就定下了。

  心情大好的女巫穿好衣服,带着一猫一狗一鸟、十名护卫队员,在江二姐的陪同下,去接手黑女巫留下的“馈赠”——数千只异能兽和数百名兽奴。

  只学了三脚猫功夫的柳莹被留了下来,这位书院主母觉得自己好没用。她跟着刀行学过一段时间的剑术,但骆有成重伤,两年来她再也没碰过剑。百无聊赖的柳莹去寻她的同样无聊的有成哥。

  骆有成解决了黑女巫,就完成了此行的任务。他的身体状况不适合操劳,被人送进了一间有海滨浴场的宿舍宅着。这会儿,他正对着海潮发呆。

  “有成哥,想什么呢?”柳莹坐到骆有成的身旁,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很矛盾,要不要复活黑女巫?”骆有成在柳姑娘面前一向实话实说。

  柳莹是为女巫身上的疤来的,有成哥主动提起黑女巫,这样的机会她自然不愿放过。

  “跟我说说三妹身上的伤疤。”

  骆有成很纠结,正如他所说的,那属于黑女巫的,他不该说。但他又习惯了对柳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柳莹懂他的心思和顾虑,摇晃着他的胳膊撒娇:

  “有成哥,说说嘛,你知道我,不该说的从不会乱说。”

  骆有成在挣扎之后,决定说实情。他采用了折中的方法,不说细节,泛泛地讲。

  女巫的伤大都和食物有关。有些是她偷食物时留下的,有些是别人抢她食物留下的。

  七岁那年,她被七八个畜生凌辱了。她绝食了四天,昏迷后被童星安强行灌下食物才捡回一条命。从那以后,她落下了病根,怎么吃都长不胖,瘦得像根麻杆。男人们对她的身子没兴趣了,抓到她,就变着花样伤害她取乐,女巫身上的伤就是这么留下的。

  不仅是她,童星安也同样伤痕累累。这小伙子跑得快,会爬树,敏捷得像个猴子。但只要女巫被抓住,他就回来自投罗网,代她受罚。他身上的伤,比女巫多了两倍。

  “没有星安,三妹身上恐怕就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了。”骆有成感慨。

  女巫背上的长疤,来自德城附近的前进村。她和星安看上了村民晾晒在屋前的干菜。人还没靠近,男主人就拎着一把长刀冲出来了。她和童星安两天没吃饭,哪里跑得过?被人追上劈了,好在是在奔逃中,伤口不算深。

  那一天,童星安把头都磕破了,血把地面染红了一大片。村民们认定了他们是十恶不赦之徒,十几个人围着童星安踢打将近一个小时。直到后来村里一个老人出来求情,他们才把两人像垃圾一样丢进了丛林,任他们自身自灭。童星安因此半年没起得了床。那年女巫十七岁。

  “那些人该死。”柳莹颤声说。

  “都死了。”

  骆有成在黑女巫的记忆中看到,她指挥兽群屠村,村民死状惨烈,尤其是劈下那一刀的男人,被千兽踩踏而死,连一块完整的肉都找不到,她却独独留下了那位求情的老人。她没有一黑到底,至少在屠村的时候,还有理智。

  柳莹身下的沙子,已被泪水沾湿。

  第四百四十一章 接手遗产

  谁家玉笛暗飞声,千兽来朝万兽王。

  女巫一支笛曲,引出了一段持久的打击乐演出。兽蹄为鼓槌,大地为鼓面,轰隆隆的鼓声由远及近,震颤的大地如斩肉末的砧板。十名内院护卫队员脸色微微泛白,他们似乎在经历一场六级左右的地震。

  江小瑜飞到空中,她经历过多次魑魅与人类的战争,对大场面不陌生,眼前的场景还是让她小小震撼了一下。丛林里有一股洪流,所到之处,摧枯拉朽,无论是柔弱的变异株,还是挺拔的巨树,尽皆折腰。兽蹄激起的粉尘,就像滔天浊浪。这股浊流,硬生生辟出了一条宽敞的林间公路。

  离开了异能兽的女巫,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现在的她,是王。黑女巫自称万兽王,也算名至实归,丝毫没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意思。

  一千八百多头异能兽就像归巢的乳燕,急不可待,火急火燎,渴望着妈妈的怀抱。当它们看到女巫,却又惶惶不知所措。

  黑女巫在丰满的时候穿黑裙披黑袍,后来换了黑礼服。女巫穿的是碎花百褶裙,是柳莹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肥大,空落落的,像件睡衣。两种形象反差太大,异能兽们怎么也不能把它们联系到一起。它们接受到的依旧是熟悉的信号,主人却大变样。它们同普通的兽相比,要聪明,有智慧。但这点灵智还不足以解释主人为什么会变得不一样。

  倒是女巫原班底的异能兽,率先认出了女主人。它们见过瘦削的女巫,也见过丰盈的女巫。时间有点久远,女主人身边的一猫一狗一鸟唤起了它们的记忆。独角犀牛牛走出队列,它的两侧是巨型螳螂和变色龙,它们是最早追随女巫的一批兽。它们的身后,四百多头兽或用肢体,或用叫声表达着对女主人的思念之情。

  女巫用兽语和它们交流着,一分钟之内,从她嘴里发出了上百种不同的声音,不愧是动物语言大师。四百多头异能兽闹哄哄地表达着喜悦之情。牛牛走到女巫身前,跪伏下来,让女主人爬上自己的背。

  主人在背的牛牛威风凛凛,气势无两。一道闪电从犀角发出,击中了成人小腿粗细的树枝,咔嚓一声,树枝被劈断,掉落时把周遭的树木剐蹭地哗哗作响。巨螳螂挥舞镗刀,变色龙吞吐着它的舌头,以此表达对仍在犹豫踟蹰的黑女巫班底的不满。

  就连一向对屁婆娘不屑的轮胎都跳出来了:“你们这群瓜批,又粗又丑的眉毛,除了伟大的主人,还有哪个有吗?”

  它特意在女巫面前飞来飞去,终于让黑女巫的异能兽把注意力集中在女巫的眉毛上。小破鸟这么卖力,是因为女巫承诺,她会把所有的哥神和哥皇搜集起来,供它享用。于是屁婆娘变成了伟大的主人。

  女巫又讲兽语了,这次她足足讲了十分钟。护卫队员们粗略统计了一下,至少有上千种兽语,呜哩哇啦、叽里咕噜、哗啦哗啦、咿哩呼噜……反正人类听不懂。

  女巫前后说了两次兽语,意思迥然不同。

  她对自己的兽说:亲亲们,我回来了。

  她对黑女巫的兽说:宝贝们,是我。别在意我的打扮,我只是厌倦了礼服。以后我还会尝试不同的风格,你们要适应这种改变。

  一头黑虎走到牛牛面前,趴在地上,对女巫表示臣服。有了带头的,黑女巫用了两年圈集起来的异能兽,纷纷倒向了女巫的百褶裙。

  双鼻巨象是唯一表达愤怒情绪的兽,它愤怒不是为了抗争,而是吃醋。以前主人坐在它身上,现在主人坐到一只犀牛的背上,它认

  为自己被抛弃了,无比委屈。牛牛在它的顶瓜皮上连续放了三道闪电,这货一下就老实了。它第一次吃亏,就是栽在电鳗王的电弧之下,记忆犹新。

  安抚了千兽,女巫又开始安抚两百三十三名兽奴。她说她打败了邪恶的万兽王,夺回了兽群的控制权。

  兽奴们是人,可没野兽那么好糊弄,他们也没有野兽看人时的脸盲症。女巫虽然换了女装,胡子也没了,可脸型眉眼一点都没变,和万兽王分明是同一个人。他们不知道万兽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陷入集体焦虑。但女巫接下来的话打消了他们的不安。

  女巫说她不会像万兽王那样奴役他们,去留自由。想离开的,事后会有人把他们送回原籍。想留下的,她会把他们当作异能兽护卫队后勤小队的同事,发放统一制服,分配住房,每月有工资,福利待遇参照书院居民。

  兽奴们没听懂,什么后勤小队,什么书院,还有住房和工资。不过十名护卫队员分发的一件件崭新的制服他们是看得见的。终于可以换下穿了一两年破破烂烂的衣服了,他们欢天喜地地到河边洗浴,男男女女都不设防,脱了衣服赤条条地跳进河里。

  女巫只擅长和兽打交道,江二姐在陌生人面前更是个闷葫芦,解释工作交给了一个能说会道的内院护卫老田。面对换上整齐着装的兽奴——如今的异能兽护卫队后勤小队,老田口齿伶俐,侃侃而谈。

  他说有一个邪恶的精神病院长,创造了一个邪恶的灵魂,夺取了漂亮美丽的女巫的身体。她自称万兽王,御万兽,掳良民,行恶事,让大家受了委屈。

  这话把兽军后勤队员唬得一愣一愣的,咋听都像是听玄幻故事。尤其是说到漂亮美丽,这些人的眼睛拼命往女巫身上瞅,咋瞅也是一具骨头架子,倒是骨头架子旁边穿着蓝白战衣的女子让他们的眼睛亮了又亮。后来有人小声提醒衣服漂亮,众人才恍然大悟。

  老田又说,在伟大的书院领袖——水岸先生的英明领导下,女巫最终打败了万兽王,夺回自己的身体,挫败了精神病院长妄图统治人类的阴谋。他相信,在美丽的女巫带领下,异能兽护卫队一定能碾压邪恶的宵小,后勤小队也会书写人类历史上最光辉的篇章。

  异能兽护卫队后勤小队的队员听得那叫云遮雾绕,听得脑子都成了浆糊。最后,曾经被春风当活口捉过的陈留壮着胆子说:

  “大人,您别和我们说那些有的没的,您就说说万兽……女巫大人为什么漂亮?还有什么是书院,什么是先生?我们要对抗谁?”

  喊过口号的老田觉得应该说点实质性的东西了,他首先要为女巫正名,她是最美的女孩之一。他投影了一副全息影像,影像里有很多人,是先生带着他的兄弟姐妹们集体亮相的场景。老田指着穿蓝色战衣、前凸后翘、头上戴着一个花环的女子说:

  “看到没有,这就是从前的女巫大人,集美丽、善良、温柔于一身的女子。卑鄙无耻阴险的万兽王恨她,故意把她的身子饿成皮包骨。”

  人群发出一声哇哦,确实非常好看,笑得灿烂阳光。而且那一排人,个个是俊男靓女,羡煞人。有人抱不平,说万兽王抢了这么漂亮的身子,居然不知道珍惜,把如花似玉整成了如鬼似柴,太作孽了。

  老田解释说,因为万兽王抢身子的时候,遭到了女巫大人激烈的抵抗,受了很重的伤,就把恨全用在女巫大人的身子上了。加上万兽王又是一颗男人心,没了胸,没了屁股才好扮男人。老田只是随口瞎掰

  ,没想到还被他说中了五成。他一说,大伙儿都成了明白人。

  他又说:“请大家放心,女巫大人会漂亮回来的,你们会有一个温柔贤淑的最美女上司。”

  所有人都眨巴着眼睛,抓住了关键词“最美女上司”,而不是“最美老婆”。心里琢磨着女上司的漂亮和自己的放心之间是否存在着必然的联系。后来有人说:

  “一个美女上司,总比一个骨头上司看着让人舒坦。”

  大伙儿深以为然,冲着女巫的方向拍起了巴掌,似乎在鼓励她加油变美。

  老田又花了一个小时,告诉新入伙的后勤队员,谁是先生,先生为什么要建立书院又是怎么建立书院的,书院从鬼王麾下的魑魅魍魉手里救下了多少无辜的人。立刻有人发问,鬼王和魑魅魍魉是什么?老田又开始讲鬼王,讲魑魅魍魉。

  人群里的响应声多了起来,因为在大马半岛的时候,他们都看到了和楼房一样高的长毛巨人,当时把他们吓得跟小鸡仔似的。那家伙显然把他们当成了猎物,只是这边的异能兽太多,才没敢靠近。

  老田又滔滔不绝讲了两个小时,从末世的灾难讲到眼下的时局,从各个定居点的生存模式讲到人性,从病毒对食物体系的破坏讲到书院的各种美食。

  美食是最打动人心的,所有人都用吞咽口水的动作和声音表达了对书院的归属感和对先生的爱戴,开始憧憬在书院吃香喝辣的生活。整齐划一的动作落在其他护卫队员眼里,大家都嫌老田废话多,就说一句带大家吃好喝好穿好住好,比什么都管用。所以当征求大家的意见时,没一个人愿意退出。

  老田意犹未尽,还想说点什么,却收到了队长喷火娃的召集令。老田说话啰嗦,行动倒是果决,当下和其他九名队员钻进飞翼飞走了。江小瑜向女巫交代了两句,振翅高飞,眨眼也不见了。

  “哇。”人群爆发出一声惊叹。

  “咳咳。”女巫清了清嗓子,“不用惊讶,加入书院后,你们也可能获得强大的异能。”

  谁都有英雄情结,这个消息比吃香喝辣更劲爆。一时间,人群里传出的嗡嗡声上可达云霄,就像上万只苍蝇受了惊吓,集体从粪食上起飞一样。女巫的声音能出得了喉咙,却钻不出口,一出去就泥牛入海,连她自己都听不到。后来靠牛牛用闪电劈断三棵树,才把大伙儿饱满的热情压下来。

  女巫对他们说:“我们在绵蓝城遭遇了敌人,我要带异能兽护卫队去支援。这里离战场有八十公里,很安全。”

  女巫交代后勤队在这里做好后勤工作,等她它们回来。一场战斗下来,她的亲亲宝贝可能会肚子饿,可能要洗澡,也可能会受点伤,需要包扎。

  女巫从未有过同僚,她全盘接手了黑女巫的兽群和“兽奴”,甚至还没时间去了解“兽奴”的工作职责。所以她想当然地交代了一句,就带着兽群出发了,留下二十头异能兽保护后勤小队的安全。

  这群人里没有兽医,异能兽也是自行觅食,他们被黑女巫捉来,充当的只是异兽搓澡工。这个小小的临时营地又炸锅了,每个人都在讨论兽医和厨子这两项新职责如何完成。他们没有医疗器具,没有大型厨具,也没有猎枪,只有盛水的桶和搓澡的手。他们中有苦恼的,有抱怨的,也有跃跃欲试的。

  留下的二十头异能兽,脑子被十万只苍蝇炸得嗡嗡作响。要不是主人有交代,它们一定会像撵兔子一样,把这些人追得满树林子跑。

  第四百四十二章 朋克巨怪

  生命复兴公司的报复,来得比预想的要晚一些。书院的护卫队员警戒了一整天,这帮伙计才姗姗来迟,仿佛是来赶晚饭饭点的。不仅迟到,态度还不端正,只派了三架大型运输机。

  史湘云本想让黑金用微型导弹把它们揍下来的,但三架运输机在二十公里外就降落了。黑金配备的微型导弹是典型的近距格斗型导弹,命中率、机动性和抗干扰能力都好,但攻击距离只有六千米。弹体太小,能携带的燃料有限。

  前方的暗哨释放的隐形夜成像浮空监视仪很快发回了监控影像,立刻让书院的护卫队员收起了轻慢之心。

  从两架运输机上走出来的是身高7米,体长超过30米的巨型怪物,魍魉在它面前也只能算小不点,共有六只。第三架运输机上下来的,是十个机械改造人。

  怪物的模样非常唬人,粗看像恐龙,再一看,又觉得是能直立行走的鳄鱼,或者说,超级暴龙的身子上嫁接了恐鳄的头颅。这样的说法其实过于简单武断,细细一看,你能找到许多它与恐龙或鳄鱼不同的地方。

  比如强壮有力的后肢,却是反关节生长,如果忽略掉如镰刀般尖利的爪,那就是一对被放大的袋鼠腿,预示着这个怪物有着不俗的弹跳力。鳄嘴里,长着一口大白鲨的牙齿,齿缘有锋利的锯齿,可以轻松撕开猎物的身体。

  利爪和钢牙都指明了这是一群肉食性巨兽。然而,这样的巨兽,身上又有许多植食性动物的特征。如全身布满的菱形甲片,泛着黑色金属光泽。长尾的末端长着直径达八十公分的刺锤。这些原本属于草食恐龙的防卫武器,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些怪兽身上。

  再看它不算粗短却异常强健的前肢上,长着类似灵长类动物的手掌,意味着它能灵活抓握。

  这些巨兽还很朋克,鳄鱼脑袋上顶着鸡冠头。鸡冠自然不是公鸡的肉质冠,而是一丛硬毛,类似放大版豪猪刺,长度与竞技用的标枪相仿。

  总之,这是一种武装到牙齿的恐怖巨兽,几乎没有什么弱点。我们暂且给它起个名字,叫朋克龙。

  机械改造人和被凤凰杀死的那一个在形体、样式上没有区别,都是一个人类脑袋配一台金属机甲。不同的是他们佩戴了头盔,让他们看起来更像是纯机械战士。配备的武器除了弹射飞刃,还有二十管速射枪、电磁炮或火焰喷射器。由此看来,不是生命复兴公司没有单兵重武器,而是他们担心室内交火会破坏实验室设备。

  鉴定中心的监控室内,史湘云将监控转接到了外部影像。来犯的敌人不多,连兽带改造人一共十六个,但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闻讯赶来的骆有成神情凝重,柳莹搂着他的胳膊,身体微微颤抖。米豆豆起初也在这里的,但看到朋克龙后,尿频尿急尿不尽的老毛病又犯了,慌慌张张地尿遁了。

  “这东西会不会是魑魅魍魉魃的又一个兄弟?比如叫魕、魖什么的。”骆有成问。

  “如果生命复兴科技有限公司是鬼窟,或者是鬼窟的关联公司,那么十有是了。”史湘云微眯着眼睛,片刻后又摇头说,“但我觉得不是,魑魅魍魉魃,无论是生物特性还是他们的能力,相对纯粹。而这种怪物,更像是不同生物的基因编辑拼接在一起,是组合件。创造手法有天壤之别。”

  骆有成又仔细看看朋克龙,还真是那么回事:鳄鱼头、大白鲨牙、豪猪刺、虎臂、猿掌、甲龙鳞甲、暴龙身、袋鼠后腿、恐爪龙的镰刀趾,还有把甲龙尾锤和剑龙尾刺结合在一起的刺尾锤。完全是动物界最佳攻防利器的集中

  展示,而且都是升级放大版。利用不同物种的优势,赋予它最强的攻击手段和防卫能力。

  “它们肯定是实验室创造生物,几乎无懈可击。”史湘云指着一排数据说,“它们的身体数据几乎完全相同,我笃定这是一群克隆动物武器。”

  “奸夫哥转攻生物基因学了?”

  骆有成不合适宜地调侃了一句,本意是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史湘云瞪了他一眼,说:

  “和你姐在一起那么久,听都听会了。何况我还学过一年。”

  骆有成这才想起,史湘云原是米豆豆父亲(骆有成表舅)的学生,因为对生物化学和基因工程兴趣缺缺,转投人工智能。他尴尬对着史湘云咧嘴笑了笑。

  史湘云的心思全在一触即发的战斗上,没心情抬杠。骆有成躺了两年,倒有些懒政了,毕竟他不管事的两年书院发展得非常好。

  因为今日天气晴好,史湘云调取了卫星监控,一张高清卫星图投射下来,他眉头皱了起来。

  内院和外院的三百名护卫队员分散五六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最前沿的那位离鉴定中心有十公里,离得最近的也有七公里。显然,喷火娃布置的战术是丛林单兵游击战,这是护卫队最擅长的战术,是针对普通士兵的。他现在发现敌人和他想象得不同,正在纠正错误。

  三百名护卫队员向两个方位集结,一处是刀行所在的西北方向,一处是喷火娃所在的东偏北方向,似乎是想把怪物和改造人包饺子。西南方向,一大群兽拖着滚滚烟尘,正在百里奔行。

  史湘云建议道:“得把队员们喊回来,以他们的能力,他们很难在与巨兽对抗的时候保全自己。我总觉得这次仅仅是生命复兴公司对我们的试探攻击,总攻到来之前,我不希望出现战斗减员。”

  骆有成也有这样的直觉,生命复兴公司的实力应该远不止此,“要怎么做?”

  “在鉴定中心附近阻击,力有不逮立刻退进蜂巢天幕。最坏的打算是我们缩在乌龟壳里,再从书院调集力量增援。”

  骆有成对此没有异议。史湘云联系刀行和喷火娃,骆有成联系女巫。

  对女巫这个妹妹,骆有成有点舐犊的味道,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女巫的身上没有防护。黑女巫糟蹋的好东西可不仅仅是女巫漂亮的身材,紧身战衣被她丢了,还有藏在耳朵里的卫星通讯器,单片镜也不知所踪。女巫这次出门,临时拿了一只腕式通讯器。

  骆有成一个电话,把她招了回来,让她去五楼天台上坐镇指挥兽群。女巫看到怪兽影像,也冷汗直冒。

  黑女巫招收的异能兽,大部分擅长近距搏斗。可在朋克龙面前,这些小不点连挠痒痒都不配。女巫点了百来只擅长远程攻击且极其灵活的异能兽,其余全部遣返回临时驻地。她可不想这些亲亲宝贝当了朋克龙的点心。

  其实地下有几头异能兽她很中意,但都被注射了抑制剂,有能力都发挥不了,女巫打算打完仗去跟它们聊聊。当然,打仗的时候,也可以跟对面的朋克龙聊聊,要是它们能反水,那就最好不过了。

  一大半的队员退回了鉴定中心,他们携带的是轻武器,异能也不适合与朋克龙、改造人对抗。在这场战斗中只能做壁上观。

  刀行和喷火娃带着其余一百多名队员在距鉴定中心五百米处据守。正面有十几个人吸引敌方的注意力,剩下的人隐身埋伏在左右。那里有不少民房,不指望能挡住朋克龙的钢爪,作为躲避枪弹的掩体还是不错的。

  朋克龙和改造人的速

  度不算快,也不算慢。二十公里的距离,他们用了二十分钟。一分钟一公里,对不起它们的大长腿。他它们好像专门要给敌人留下部署的时间,走得十分悠闲。

  他它们排作两排,六只朋克龙是前排,十个机械改造人是后排。林中的树木在他它们面前如田里的麦秆一样柔软,而他它们是收割机,在他它们的身后留下了一排排倒伏的树。

  除了树木倒下的声音,他它们弄出的动静并不大。至少没有女巫的兽群制造出的山呼海啸地动山摇的气势。机械改造人的步子本就轻巧,和猫科动物有的一拼。连七米高的朋克龙,也没闹出多大的响动,它们的反关节似乎能很好地卸力,走起路来一踮一踮的,脑袋也跟着踮,就像在跳点头舞,动作还十分整齐。

  十几个人站在公路上,双眼望着不远处的树林。在林间公路上行进的朋克龙的一举一动他们都能看清,但林子里的,就只能看到顶着鸡冠的大脑袋。为首的一个大汉问身边精瘦的男子:

  “舞王要上台了,你们怕不怕啊?”

  “怕啥?不就斗舞吗?你们怂了没?”

  是尼玛和叫化儿的声音。

  一名队员接口说:“跳舞就没认过怂,不就点个头吗?”

  其余的队员哄笑。这时,林子边缘的树木也倒下了,六只朋克龙整整齐齐地出现在队员们的视野里。

  “那就来啊。”叫化儿尖着嗓子喊了一声,丢出了一个悬浮投影仪,投影没开,倒是把声音开得山响。一首重金属味道极浓的曲子响起,尼玛和叫化儿当即模仿着朋克龙走路的姿势踮脚,脑袋跟着节奏左点一下,右点一下。其他队员有样学样,动作很简单,因此他们很快就达到了整齐划一。一群诱饵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巨兽面前跳起了广场舞。

  不知道实验室出品的朋克龙智商是多少,但这会儿它们显然被眼前这群人的神操作整懵圈了。或许是音乐的韵律感太强,六只朋克龙相互看了一眼后,也被带动了起来,踮脚点头,节奏感相当不错,对得起头上的发式。

  监控室里,几个人看得目瞪口呆。

  柳莹问:“仗是这么打的吗?”

  骆有成问:“我们的护卫队现在变得这么邪性了吗?”

  史湘云指了指骆有成身后。商士隐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悄无声息地站先生的背后。

  “你问他?自从他抢了喷火娃的几个人,喷火娃就把他当成了偶像。训练模式都跟着沙尘走,现在的护卫队,能猥琐绝不大方。”

  商士隐嘿嘿笑两声,一点也不尴尬,反倒很得意。

  公路上仍旧在嗨舞,六只巨怪也很配合。巨怪背后的改造人不乐意了,他们从巨兽粗大的双腿之间穿过,机械手中的科斯米林速射枪和电磁炮在缓缓抬起。

  叫化儿尖叫一声:“快闪。”

  十几名队员脚底抹油,眨眼跑得不见了踪影。智能化程度很低的悬浮投影仪依旧在播放着嗨歌,一名改造人手中的枪管一转,重金属乐戛然而止,投影仪在空中爆成了碎片。

  一只朋克龙晃了晃脑袋,随后向队员离开的方向追去。它的两条大长腿终于发力了,一步跨出七八米,虽然是袋鼠腿的形,跑动的姿态更像鸵鸟。六只巨兽衔尾相随,十名改造人紧随其后。

  眼见着落在最后护卫队员与打头的朋克龙已经不足三十米,公路旁的一间民居里突然喷射出一个火球,直取改造人的头颅。

  火球就像战斗的号角,一时间,枪炮声大作。

  第四百四十三章 牙口不好咬不动

  书院护卫队确实有邪性。尤其是内院护卫队,火力攒射的方位是朋克龙的下腹,外院护卫队则瞄准朋克龙的眼睛。

  朋克龙把自己保护地太好,连肚皮上都有鳞甲。因此下腹的泄殖腔和头上的眼睛,被认为是它们仅剩的弱点。这怪物和鳄鱼一样,很难分辨出雄性雌性,护卫队员顾不了那么多,把它们当男人招呼。

  无论枪或炮,注定无功而返。朋克龙泄殖腔两侧的板甲,坚固程度不亚于身上的鳞甲,防弹能力堪称一流。最多能让它感受到一丝疼痛,发出一声怒吼,也就仅此而已。

  它们的眼睛上则有一层硬质角膜,强度堪比法兰璃、凯皮璃。即使是激光对它也无可奈何。硬质角膜抗热抗灼烧,而且能在瞬间变色。不要说熔穿,连透射都做不到。变色后的角膜呈白色,就像朋克龙对你翻了个白眼。

  改造人也极不好对付。这些家伙对脑袋极为爱护,即便有了头盔,战事一起,他们依旧把头缩进了龟壳。头盔的顶部恰好盖住颈洞,严丝合缝。他们的头盔面罩上有高分辨成像仪,能帮助他们行动自如。

  与朋克龙横冲直撞不同的是,为了抵挡炮弹的冲击力,他们跪蹲下来,降低重心。他们的体重与一台轿车相仿,重心太高很可能被炮弹掀翻。尽管身体成了靶子,但枪炮还真伤不了金属机甲。改造人也时不时用速射枪和电磁炮进行反击,护卫队员也压力也很大。

  监控室内的史湘云看到敌人如此皮实,忍不住畅想要用朋克龙的皮做成战甲,眼睛做成面甲,再将改造人改造成真正的机甲战士。但梦想和现实是有距离的。护卫队员仅仅压制了敌人很短的时间,就迎来了犀利的反击。

  朋克龙的反击简单粗暴,用身子冲撞、用脚践踏、用手掀屋顶、用尾锤砸,拆房效率比挖掘机还高。失去了掩体的护卫队员一退再退,对改造人的压制逐渐减弱,改造人的反击愈加凌厉。所幸的是这里民居众多,不乏掩体。护卫队员都身着护甲,扛流弹和碎石还是绰绰有余。

  眼见护卫队员面对朋克龙和机械改造人一筹莫展,骆有成准备召回他们,开启蜂巢天幕进行被动防御。这时,六只朋克龙突然停止了“拆房工作”,大灯笼一样的眼睛疑惑地望着鉴定中心大楼的方向,停留片刻后,又互相望了望,不停摆动着大脑袋。

  女巫试图收复它们,在楼顶出手了。女巫发出的信号让朋克龙很困惑,信号的主人十分友善,让它们产生亲近感,但信号表达的内容和它们的任务相抵触。它们是来杀戮人类的,信号的主人却让它们善待这里的人,朋克龙脑子糊了,一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护卫队员已经接到了撤退的命令,没有再在它们身上浪费子弹。大部分人进入隐身状态,悄悄回撤。十几名手持单兵电磁炮的壮汉断后,他们的炮口全部对准机械改造人,集中火力进行压制。与此同时,两台黑金也开火了,他们的电磁炮动能要比单兵电磁炮大了许多。

  在他们看来,有热武器的改造人,威胁性远大于缺乏远程攻击手段的朋克龙。何况那六个大家伙在发呆,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把

  它们打醒。

  可偏偏有人不信邪。一道蓝色的影子在空中闪过,江小瑜趁着朋克龙云游天外的时候发起试探攻击。她攻击的目标依旧是朋克龙的眼睛,因为角膜不可破,所以她的剑直插下眼睑和角膜之间的缝隙。剑入两寸,再不能寸进。朋克龙巨大的眼瞳一缩,上下眼睑闭合,把剑夹住了。

  江小瑜没能拔出剑,心中却生出了警兆,她弃了剑,身体向下一沉,密集的弹雨从她头顶飞过。一名改造人用速射枪向江小瑜扫射,子弹没有射中敌人,倒是把友军的鸡冠头糟蹋了,豪猪刺落了十几根。江小瑜趁机逃走,飞回了鉴定中心。

  江小瑜的偷袭把朋克龙激怒了,也让它的同伴清醒了。同伴们又开始疯狂拆屋,寻找渺小的人类。被偷袭的朋克龙却把怒火发泄在向它头部开枪的改造人身上,它半转身,尾部的锤头狠狠地砸向那名改造人。

  接连两声巨响,近两吨的金属机甲横飞出去近十米,重重落地。不晓得是机械故障还是脆弱的人类脑部受了震荡,这名改造人没能爬起来。

  “愚蠢。”一名改造人不知在骂他的同伴还是骂朋克龙,他的声音是从机甲内部发出来的,瓮声瓮气。

  其余的改造人没有理会,他们正在经受炮弹的洗礼。因为黑金的加入,改造人承受的压力大了许多。他们身体依旧呈半跪的姿态,两只机械手插入泥土中,彻底放弃了还击。

  鉴定中心的楼顶,女巫正在抱怨江小瑜:

  “二姐,你看你都干了什么啊?”

  要控制朋克龙,女巫短时间内做不到,但可以让它们陷入迷茫,给护卫队员争取撤退的时间。江小瑜不成功的偷袭,让巨怪们回了神,再次进入疯狂状态。

  “三妹,对不起啊。”江小瑜抱歉地说,“你再试试,让它们安静下来。”

  女巫撇撇嘴,屏气凝神,再次与朋克龙沟通。朋克龙可不傻,上了一次当,很难让它再次上钩。相反,它们对护卫队员的扑击更疯狂了。除了拆房,它们还祭出了新的攻击手段——飞矛。鸡冠头上的矛刺一根根射出,又快又直。护卫队员仗着装备精良才勉强地避开朋克龙的攻击,偷空还要向机械改造人搂火。

  女巫沟通失败,也不气馁。她打开战时频道,发了一条信息。大意是派出一些护卫队员飞往运输机着陆地,声势造得越大越好,总之要能吸引朋克龙的大眼球。再由她来欺骗朋克龙,把它们引走。黑金可以加大火力输出,让断后的十几名队员撤回来。

  女巫的建议很快得到回应,骆有成、史湘云、喷火娃和刀行都纷纷表示此计可行。很快,一支二十人的小队从鉴定中心起飞,他们将飞行靴的尾焰调节成最绚烂的色彩,飞上了百米高空,特地盘旋了一圈,才向西北方向飞去。

  朋克龙瞪着灯笼大的眼睛,对人类的行为有些懵懂,有些不解。那个该死的信号又来了。信号的主人曾经骗过它们,这次要不要相信呢?敌人要逃跑了,他们要去抢夺运输机,这是信号的内容。六个大脑袋转来转去,十二只眼睛像狂风里的灯笼一样摇摆不定。直到二十个光点在天际

  消逝,它们才确信听到了真话。

  朋克龙两条粗壮的反关节腿蹬地,连续两次蹦跳,越过了改造人的头顶。蹦跳的姿势像极了袋鼠,但踏上归程后,又改成了鸵鸟跑。朋克龙全力奔跑时,动静就大了,人们能明显感觉到大地的震动。单片镜测速给出的数据是时速160公里,几个眨眼的功夫,巨兽们就变成了地平线上的小黑点。

  两台黑金为了给护卫队员争取时间,将肩膀上的十二枚微型导弹全部发射了出去,直指金属机甲的肩关节。机甲智脑的数据显示,以半跪姿状态固守的金属机甲,肩关节是其最薄弱的部位。

  大部分微型导弹都了命中目标。有三个改造人脑子反应要快些,从土里拔出机械爪抓向导弹,妄图以牺牲机械爪的代价,护住机械臂。其中一个抬起机械臂的同时,速射枪还开火了。作为格斗型导弹,这几枚微型导弹异常灵活,它们机敏地躲过了干扰物,绕了一个小弧线,从后方击中了目标。

  这三个改造人身体重心本就靠前,又没有机械臂做支撑,遭受重击后,身体向前栽倒。那名开火的改造人受到重点关照,右肩关节连续被两枚微型导弹击中,其中一枚在中途临时改变了攻击目标。当这名改造人仆倒的时候,右臂也从肩膀上脱落,甩出三四米远。

  这次导弹轰袭,成果并不算显著。只有一人单臂脱落,两人单臂脱位。但有四人的机械臂出现或大或小的故障,抬起机械臂时会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其中一人双臂都有点问题。尽管如此,改造人依旧有一战之力。他们用完好的机械臂向黑金开炮。

  正在撤退的护卫队员从改造人受创中得到了启发,不走了,纷纷寻找掩体,手中的电磁炮对着改造人的机械关节招呼。就连已经撤回鉴定中心的护卫队员也嗅到了战机,蠢蠢欲动起来。有几人悄悄溜出围墙,鬼鬼祟祟地向着战场方向靠近。

  在堪比终极装甲车的朋克龙离开后,护卫队员们的压力小了许多。这样的时机如果不能抓住,实在对不起顶级专家耗费半年时间为他们打造的返真训练系统。

  两台辅助智能躲在黑金身后,为黑金重新装填微型导弹。史湘云吃过黑金无弹可用的亏,因此他这一次带足了弹药。

  改造人的金属机甲可以无惧护卫队员手中的单兵电磁炮,但对微型导弹心存恐惧。不知谁喊了一声“撤”,改造人开始且战且退。护卫队员哪能让他们轻易脱身,尽管对方像生牛皮,自己的牙口不好咬不动。但护卫队员们依旧如一群兢兢业业的鬣狗,对改造人纠缠不休。

  护卫队员重点照顾改造人的关节部位,而且经常是几个人集中火力瞄准一个目标,改造人不能不应战。何况队伍里还有三个废了一臂的,跑动起来身体略微失衡,拖慢了队伍前进的速度。

  改造人的怒火几乎要把唯一的人类器官燃爆了,偏偏对方滑不留手,放一炮立刻找个掩体躲起来。改造人一时间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困境。

  突然,护卫队这边有人喊撤。

  改造人在面罩的成像仪上绝望地看到,十二枚微型导弹正向他们飞来。

  第四百四十四章 老娘用口水喷死你

  没有牺牲就没有团队,四名改造人以自我牺牲,点亮了这支小团队的高光时刻。

  十二枚导弹都击中了目标——改造人的膝弯或膝关节,其中三人分润到了两枚微型导弹。机械腿比机械臂更结实,微型导弹这次取得的成果更加寒酸。没断腿的,九个改造人都还能走,不过其中四个已不如之前灵活,速度降了一倍。他们自认很难摆脱追逐,主动要求断后。

  抛却立场和情感因素,这样的敌人值得尊重。改造人并没有因为失去了绝大多数人类器官而丧失人性。

  尊重并不代表同情。越值得尊重的敌人,你越得卖力气揍他,揍得他生活不能自理,揍得他只能去地府生活。否则,丢命的就是你。所以,护卫队员在黑金装弹的间隙,又像块牛皮糖一样黏了上去。

  把自己置于死地的人十分可怕,他们无所畏惧,彻底放弃防御,无视一切攻击。哪怕腿脚不灵便,哪怕只有一条机械臂可用,也要向敌人倾斜自己的怒火。四名改造人排成一排,牢牢守住了去路。数量占有绝对优势的护卫队员,竟没能再前进一步。

  喷火娃对内院护卫队一直秉持着严格的“猥琐”训练。在心平气和的情况下,队员们都能严格地遵守“猥琐”信条:能放暗枪绝不硬刚;能不露面绝不出头。但花有百样红,人与人不同。一直不能建功,总有人会忘记训练课程,心浮气躁地跳出来。书院的第一例战亡也就出现了。

  这哥们上了民居的屋顶,吼叫着对着改造人开火。在战场上英勇不等同于免死令牌,一枚炮弹击中了他,他被远远地抛飞出去。炮弹爆炸没能撕开他的护甲,但他已经死了,当v字飞刃将他拦腰切断的时候,掉出来的是因震荡破碎的脏器。护卫队员登时红了眼,好在喷火娃及时下令,才将队员们压制了下来。

  弹射v字飞刃的改造人失去了左臂,右臂也有故障,热武器失灵,唯有飞刃可用。他勉强将右臂抬起六十度角,完成了一次发射。v字刃飞回来时,角度出现严重偏差,没能回到弹射槽,而是扎进了金属机甲的右肋。

  “去你娘的。”喷火娃抬手对着那名改造人的肋部开了一炮。他的含怒一击,却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炮弹爆炸后不到两秒,金属机甲爆了,从内部炸开的。战场陷入了诡异的死寂,无论是改造人,还是护卫队员,手中的武器都哑火了,感觉不可思议。

  喷火娃推断金属机甲右肋的位置有能源舱或弹药舱,炮弹产生的热量被飞刃导入内部引发爆炸。现在不是探究真相的时候,消灭一个难缠的敌人总是件高兴的事。双方在经历几秒钟的静默后,再次交火。

  v字飞刃能破甲,春风是有体会的。他曾用飞刃切割过士兵的硬质战甲,却没在金属机甲上尝试。能够抵挡电磁炮狂轰滥炸的金属机甲,就这么轻易地让飞刃刺穿了。已经获得一把飞刃的他,怎么能不喜,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他的新兵器。

  “我要上阵杀敌。”春风向师父汇报了一声,一溜烟地跑了。

  “真不省心。”商士隐跺跺脚,离开监控室,追了上去。

  师徒俩做准备的时候,黑金又一次发射了六枚微型导弹,它们这次仍将目标锁定在改造人的肩关节上,不把对方揍成无臂改造人,黑金不罢休。黑金的本意,是对三个改造人发射十二枚导弹,被史湘云“节省弹药”的优先级指令

  打断了。地主家就算有余粮,也得省着点不是?

  一轮轰炸后,改造人的机械臂仍旧挂在肩膀上,但装备的科斯米林枪或电磁炮却成了哑巴。效果不理想,目的达到了,改造人成了没有牙齿的老虎。

  牙没了就不能呲牙,三名改造人跪了。他们的五名同伴跑远了,在成像仪里已经看不到同伴的踪影,他们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他们跪在公路上,身子伏下,“残疾”的双臂向前伸展,搁在地上,像虔诚的信徒。

  “投降了?”四名护卫队员走出掩体,慢慢向改造人靠近。

  身在监控室的骆有成注意到一个细节,三名改造人的头颅依旧缩在“龟壳”里。他浑身的汗毛猛然炸开,强烈的直觉告诉他,改造人有诈。他对着战时频道大喊:

  “快回去,隐蔽。”

  史湘云想起了什么,大喊:“糟糕,弹射槽可能是独立装置。回去,快回去。”

  史湘云虽然看过春风拆卸下来的弹射刀槽,但他很忙,没时间研究这套装置。他现在回忆起来,这套装置上并没有接口电路,也没有通信接口。三名改造人机械臂的内部电路或许出现故障,导致臂载武器无法使用。但如果弹射刀槽是自供电的独立装置,利用无线通信,依旧能精准攻击敌对目标。

  骆有成和史湘云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已经来不及了。三支飞刃以诡异的角度飞出,分别袭向最靠前的三名护卫队员。一刀如疾电,自空中劈落;一刀如旋盘,断腰斩腹;一刀如鬼魅,自下而上,最为阴损。

  “不!”

  喷火娃一声怒喝,电磁炮弹直击改造人小臂上的弹射刀槽。不是救援,也不是挟恨复仇,而是阻止飞刃归槽。他知道这三名队员救不回来了,面对堪称神兵利器的飞刃,队员们很难幸免。能拿得起重型单兵武器的,都是力量型异能者,力有余而灵巧不足。三名护卫队员当即血溅沙场,死状惨烈。落在后面的那位见势不妙,鱼跃扑回掩体后面。

  队员们立刻明白了队长的意图,向弹射槽开火。飞刃不能归槽,就不可能再次发射,改造人将失去他们最后的依仗。

  改造人见状,知道飞刃收不回来,从地上弹起来跑路。从单体杀伤和破甲能力来说,飞刃远强于速射枪和电磁炮。但它在改造人手里,地位仅等同于战术刀。改造人担心回收问题,仅在无干扰或搏命的情况下,才会使用飞刃。

  三名改造人向东奔逃,与同伴逃跑的方向截然相反。意图很明显,你要追击,就得分兵。在断后无果的情况下,他们选择以自己为诱饵,帮同伴分担压力。

  护卫队员分出七个人追击。作为单兵重武器持有者,他们没有配备飞行靴,奔跑速度比“残疾”的改造人快不了多少。跑了不到一公里,就听到天空中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你们辛苦了,休息一下,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队员们听出是江小瑜的声音,抬头看去,天空中有一个蓝白色的身影,手里倒提着一个胖女人。

  队员惊讶道:“二小姐想让胖驼驼吐口水?”

  “她们出手了,咱们就看戏吧。”另一个队员说。他们的电磁炮无法破防,追上去也只能起个骚扰作用,还得把自己累个半死。

  二小姐是内院护卫队对江二姐的称呼,就如他们把石岩山喊作二少爷,以示自己是先生的护

  院,是嫡系。

  这种贱脾气是喷火娃跟商士隐学的。喷火娃不贱,看着挺正,所以学了个四不像。喷火娃又教给了自己的队员,更是四不像。搁在古代,其实该称呼江小瑜为二姑娘,石岩山为二老爷或二先生。他们不懂。

  胖驼驼是被倒吊的女人,她就像倒挂在肉联厂流水线上待处理的猪,双手自然下垂,身体左右摆动。

  她因为擅长吐口水,长相也憨萌,和神兽羊驼有得一拼,所以得了这个绰号。胖驼驼的口水不是普通的口水,有极强的腐蚀性。米豆豆曾经做过一个实验,魔酸都不能腐蚀的几种合金,被胖驼驼的口水分解了。

  胖驼驼曾经是外院女子护卫队的队员,江二姐是她的教官。最近胖驼驼才被自己不猥琐却喜爱猥琐行为的喷火娃相中,调到了内院护卫队。胖驼驼除了口水,没有其他攻击能力,武功也平平。所以直到现在,才被江小瑜提溜出来找残疾机械改造人的麻烦。

  往西北方向追击的护卫队员则被商士隐和春风这对师徒撵上了,他们同样要求护卫队员们靠边休息。春风手里提了把飞刃,商士隐手里拿的则是一把火焰枪。喷火娃一看就明白师徒俩要做什么了,说道:

  “我和你们一起去,其他人休息。”

  喷火娃的火球比火焰枪只强不弱,三人结伴向西北方向追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先看看江二姐这边的情况。

  江小瑜的速度极快,即便手里提着个胖妞,她追上改造人也仅仅花了十秒钟。

  神兽……神女胖驼驼吐口水的功夫十分了得,只听“噗、噗、噗”三声,就像打了三个连环屁,中间不带换气,准头也好,不偏不倚落在三名改造人盖着颈洞的头盔顶上,每人一滴。这三滴唾液很清亮,看上去很像清水。

  改造人很愤怒,他们也没想到敌人这么下作,打不死自己就朝自己吐口水。可愤怒归愤怒,被拔掉了爪子和尖牙的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三人齐声吼了一句“臭婆娘,死开去”,继续向东跑。这些家伙很谨慎,逃跑的时候,也不愿把头从乌龟壳里伸出来。

  残疾改造人的速度真不算快,江小瑜悠哉悠哉地飘在他们的上方,眼睛盯着头盔上的清水。她知道现在不能急,因为胖驼驼正处于试剂调试阶段。

  胖驼驼就像个化学实验员,她会不断调整口水的化学成分。一般来说,试个次,她就能找到腐蚀相应的物品的最佳配方。只要给她时间,她几乎能做到无物不蚀。被称为魔酸的氟锑磺酸,在她的口水面前,只能甘做小弟。

  胖驼驼见“清水”没起作用,又吐了三滴口水,这次像浓痰。

  又过了十秒钟,胖驼驼吐了三滴“西瓜汁”。头盔用的合金材料好像有点难搞。胖驼驼接二连三从嘴里喷出“巧克力酱”、“芒果汁”、“蓝莓汁”……直到她吐出一滴“牛奶”,头盔上冒出一缕淡淡的烟。

  “二小姐,成了。”胖驼驼努力勾起头,欣喜地对江小瑜说道。

  被倒吊的女人不停吐口水,改造人已经羞愤到了极点,中间的那位大吼:

  “死猪婆,你有完没完?”

  “啊啊啊~”胖驼驼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敢骂我猪婆,你死定了,老娘用口水喷死你。”

  话音落,一大团白浆落在此人的头盔上。

  第四百四十五章 蜂巢天幕

  机械改造人的面罩成像仪黑屏了。他像被关了小黑屋,能清晰地感受到浓重的黑暗和窒息感。头顶上“滋滋”的声音很清楚地告诉他,你的头盔出了问题。

  能被生命复兴公司看中并花大力气改装成机械人的家伙,不会是蠢人。他立刻明白,猪婆娘吐的不是普通口水,而是某种腐蚀性极强的强酸。明白是一回事,应对是另一回事。他双臂被废,即便是把头伸出去,用机械爪取下头盔都做不到。

  头盔已经被蚀穿,他感觉到有液体滴落,头皮上有灼烧的刺痛感。他停下脚步,坐在地上,将机甲调整成笔直的坐姿,对他的同伴说:

  “你们走吧,我要以体面的姿势死去。”

  他身后的改造人走到他身边,摆出同样的姿势,“我陪你。”

  这名改造人的状况好不了多少,他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但他的同伴没有回应他。白浆突破了防护,如水银泻地般灌入头盔中。

  跑在最前面的改造人还在做困兽斗。他的双臂还能勉强举过头顶,所以他把头伸出来,摘除了头盔,把唯一能证明他还属于人类的脑袋暴露在黄昏的暮光中。他不贪生,也不怕死,他的脑子里同样有忠诚模块。他现在只想跑得更快一点,能把口水母猪多拖延一会儿,他的同伴就多一分安全。

  然而,他想多了。刀光闪过,没有头盔保护的头颅像皮球一样从机甲上滚落。

  江小瑜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刀行,不满道:“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所以……”刀行说不下去了。

  以江小瑜的速度,不说在枪林弹雨中能出入自如,自保是肯定没问题的。如今她们面对三只引颈待戮的大火鸡,一点危险都没有,他担心得毫无道理。而且一刀下去,倒是有抢功的嫌疑。他尴尬地笑了笑,灵光一闪,说道:

  “我不想让他耽误我们的时间。商士隐和他徒弟去追另一批人了,那几个火力可猛着呢,要不我们去接应一下?”

  江小瑜觉得情郎说得有道理,问胖驼驼:“还能吐不?”

  “还剩两人份。”胖驼驼说完,谄媚地对着江小瑜笑,“二小姐,能不能把我正过来?这样吊着很难受。”

  江小瑜调整了姿势,把胖妞抱在怀里,和刀行一起向西北方向飞去。飞出十多公里,看到前方的半空中出现了三个小黑点。

  “士隐他们怎么回来了?”江小瑜惊讶道。

  远远的,商士隐就大喊:“快回去,朋克龙又杀回来了。”

  喷火娃也喊:“快撤回中心,打不过。”

  刀行问有没有通知其他队员,喷火娃说都已经回撤了。六个人结伴往回飞,刀行问:

  “战果怎么样?”

  商士隐师徒没说话,喷火娃答道:

  “只搞死了一个机甲怪。”

  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他们有信心弄死所有的机械改造人。

  他们的战术很简单。商士隐充

  当诱饵吸引改造人注意力,春风隐身发动突袭,在改造人右肋挖一个小洞,然后闪人,喷火娃补一个火球。因为改造人火力强大,春风只觅得一次机会。刺杀过程倒是干净利落,证明了这个战术的有效性和可行性。

  改造人马上改变了策略,四人背靠背围成小圈向外扫射,封锁了所有的突进路线。双方僵持了没几分钟,春风没有再次出手的机会,六只朋克龙倒是杀回来了。

  春风一刀在手,天下我有,信心爆棚。他打算对朋克龙出手。当最后一只朋克龙从他附近跑过时,他启动飞行靴跳了上去。

  “怎么样?”刀行对结果很好奇,如果飞刃能突破朋克龙的鳞甲防御,他也准备拿一把玩玩,他们还有五件这样的战利品。

  “别提了。”春风在空中转了一个身,让刀行看他的后背。春风的战甲这会儿看着特别凄惨,从后背到小腿,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破洞,像是被腐蚀出的。还好只腐蚀了外层,否则春风就要走光了。

  柔性战甲有三层,内层是亲肤的恒温层;中间的夹层是降低震荡伤害的干扰层;外层是防火防弹耐腐蚀性能都不俗的防护层。性能可能略逊于生命复兴公司士兵的硬质战甲,但应付普通的强酸还是足足有余。现在,防护层却被腐蚀了。

  “怎么回事?”江小瑜问。

  春风心有余悸,还是他师父帮他回答了这个问题:“朋克龙的鳞甲可以外翻,翻开后的样子……就像癞蛤蟆,一个个鼓包,喷的液体腐蚀性很强。春风要是动作慢一点,被腐蚀可就不止外面那一层了。”

  江小瑜听了也有点后怕。她偷袭朋克龙眼睛的时候,如果那个大家伙来这么一下,可能就要丢人了。她的战衣防护性能可不及春风的战甲。

  商士隐还说飞刃确实可以刺入朋克龙的鳞甲,飞刃刃长只有四十公分,对朋克龙来说,也就是皮外伤。而且他们发现朋克龙有很强的组织快速生长能力。春风没有时间查看朋克龙的伤口情况,但鸡冠头上失去的矛刺,在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都已经长齐了。因此,不排除朋克龙有超强的再生能力。

  等他们赶回鉴定中心,蜂巢天幕开启了。

  启动后的天幕像一个半球形的透明蜂巢,将鉴定中心倒扣在里面。许多人第一次看到启动后的天幕,他们曾经以为天幕是一层薄薄的能量罩。但事实上,天幕很厚,分为三层。最外和最里是两层透明包膜,也就是所谓的能量罩。中间一层有一米厚,里面充斥着复杂的能量管道系统。

  管道形状各不相同,以u型管、y型管、型管居多。管道长短不一,短则几米,长则绵延数十、上百米。有些管道彼此相通相连,也有的管道孤傲自立。除了y型管会在内膜上留下一个管道口,其余的管道一律向外膜方向开口。因此,站在天幕外部,可以看到其上密布的孔洞,使得天幕很像一个透明的大蜂巢。

  史湘云说,中间的管道层能承担并分散外膜所受到的冲击力。冲击

  力足够大时,管道会局部震荡,以应力抵消冲击力。如果遭遇小型核弹攻击,管道也会将力传递到内膜,实现三层共同协防。当然,在几个世纪前,各国全面销毁核武器后,还未听说哪个国家拥有核弹。

  前面所说的,是天幕的被动防御。那么管道的第二个作用,就是主动防御。管道可以充当内弹道通道,当炮弹击中外膜的瞬间,外膜可以撤去管道口的局部防护,让炮弹进入管道。管道会形成电磁场对炮弹弹道进行控制,也能加速,再从管道的另一个出口射出。

  史湘云说,管道相连相通不是一成不变的,孤立的管道能在一纳秒的时间完成与其他管道的相接,因此,只要智脑锁定了目标,管道能够将炮弹输送到任意一个出口,达到命中敌方目标的目的。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当然,书院也可以通过y型管道在内膜上留下的为数不多管道口,向外发起攻击。

  这种技术闻所未闻,所有人都向史湘云送去赞美。赞美的流派很多——诚挚流、感慨流、颂扬流、亲昵流、舔菊流。商士隐师徒是舔菊流的领军人物,怎么肉麻怎么来。内院护卫队则是亲昵流的代表,对史湘云一口一个姑爷,亲近地不得了。但论拍马屁的功夫,他们还真不会,无非就是姑爷真了不起,姑爷真棒。

  史湘云没有告诉任何人这是先生搞来的外星技术,一是不能说,二是说了也没人会信。只能将错就错。

  等大家好容易安静下来,刀行提了一个很有意义的建设性问题:

  “史哥,这技术能不能用在战甲上?”

  书院的柔性战甲虽然很出色,但离绝对防御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今天有三位兄弟死于飞刃,一人死于炮弹的震荡伤害。柔性战甲还有很大的改进需求。如果天幕技术能运用在战甲上,将极大提升书院战士在战场上的生存能力。

  史湘云苦笑着摇头,大型天幕他也是花了不少时间才吃透,小型化的难度增加了百倍千倍,远不是他现在能够实现的。不过,蜂巢能量护盾小型化也是他的梦想,他打算先在战机、飞翼上尝试,至于单兵,一步一步来吧。

  有了蜂巢天幕这层超级乌龟壳,所有人都无比得安心,此前朋克龙给他们制造的压力实在太大了。但天幕也有让他们感到不适的地方,从内部望去,可以看到纵横交错的管道,就像肚内的肠道,看着有些腻味。

  在众人的要求下,史湘云把内膜毛玻璃化。眼睛是舒服了,但视线也彻底受阻了。他只得释放了几只全息投影仪,把外部影像投影到广场上。

  广场上挤了三百来个人,还有女巫的百来只兽,显得十分拥挤。女巫对朋克龙和机械改造人的战力已经有了深刻的认识,她反复权衡思索,发现自己的兽对上这两种大家伙还真没什么办法。她只留下了牛牛和轮胎,其他兽被她带去了地下二到九层。

  当她再次返回地面的时候,看到影像中,朋克龙正试图用脚上的镰刀趾抓扯天幕。

  第四百四十六章 浮出水面的神秘势力

  面对蜂巢天幕,朋克龙使出了十八般武艺。用长尾上的刺锤砸,用后肢的锋利镰爪抓刺,投掷矛刺,用身体撞、用牙咬、喷射强酸。六头朋克巨怪,各展神通,进行了一场为时数十分钟的才艺大比拼。可无论它们怎么折腾,天幕巍然不动,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

  这段时间,仅剩的四个机械改造人也没闲着。他们在一公里外,修理损伤的机械腿和机械臂。等朋克龙癫狂完了,进入中场休息。状态完全恢复的机械改造人才缓步上前。他们没有立刻向蜂巢天幕发动攻击,而是围着天幕,各占一角,呈等边四边形站立。

  在广场上投射了全息监控影像后,史湘云没有再回监控室,而是扯起一块光屏,在现场办公。此时,他正全身心地关注着改造人的一举一动,相比强大的朋克龙,他反而更在意改造人的威胁,改造人依旧拥有人类的智慧。

  “他们要做什么?”骆有成被柳莹搀扶着,站在史湘云身边,他也注意到了改造人的异动。

  史湘云无法回答,他只能看着。好在机械改造人很快给出了答案。他们肩膀上的板甲向一侧滑开,从里面飞出金字塔型的仪器。四台仪器的顶端各射出一道光束,连成一起。光波流动,渐渐向中间扩散,最终形成一圈光幕。

  这样的场景,骆有成似曾相识。他快速在脑子里索引检索,很快找到了检索结果。他曾在贵城双龙定居点缴获一套地底探测成像系统,工作方式与这套系统完全一致。

  “神秘势力?”骆有成和史湘云几乎同时出声。

  “什么神秘势力?”柳莹有点懵懂。

  骆有成问:“还记得那首藏头诗吗?滇海囚客,魑魅逆常。缅邈山川,魍魉作王。泰否相倾,先生当往。贵贱同仁,共戮鬼雄。”

  柳莹吃惊道:“是他们。我们打错人了吗?”

  在场的几位骨干听了心也一紧,牺牲了四位兄弟,却误打了友军,那乐子可就大了。

  “没打错吧?”骆有成和史湘云都有些吃不准。

  金字塔型设备是神秘势力的独有标识,散布藏头诗的金字塔场景发生器、部署在蜀西滇北山区的智能监控仪、地底成像的探测设备,都是金字塔造型。

  到目前为止,骆有成一直不知道神秘势力是什么样的组织,看似和鬼王作对,但除了在背后搅风搅雨,并没有什么作为,充其量是一根搅屎棍。有一只搅屎的手,骆有成很熟悉,那人叫许永亮。这人是神秘势力唯一浮出水面的人,是个爱搞事的主,哪里有乱子,哪里就有他。让我们来捋一捋,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

  首先是在北湖成立了异种地下势力,妄图和蝶恋花内外勾结,谋取北湖,被骆有成挫败。

  其次是撺掇巩城香溪基地攻击书院高庐牧场,造成书院护卫队员大量伤亡。书院展开了屠杀式的报复行动,将香溪这个毒瘤彻底铲除。

  第三次发生在贵城,许永亮以神秘势力联络人的身份进驻阿哈定居点,挑起了阿哈和双龙的血拼。

  许永亮最近一次现身,是在今年上半年。他伪装成兰山元首邱正甫的同性伴侣——年轻的元首“夫人”,鼓动邱元首一

  统甘省。兰山被书院所灭,邱元首崩,“夫人”却逃了。

  “夫人”的身份一直是个迷。直到前些日子,江二姐去魂乡看望苏醒的弟弟,谈到兰山战役,将卸去伪装的“夫人”影像投射出来的时候,才真相大白。

  许永亮作为骆有成恨不得食其肉敲其骨的反派人物,被骆有成列入了记忆恢复的第一序列。所以,骆有成在第一时间就确认了他的身份。许永亮的危险程度又上了一个等级,一个为达目的不惜出卖菊花的男人,已经没有下限了。

  正是因为有了许永亮,神秘势力存在的意义和行事目的,变得越发扑朔迷离。

  神秘势力通过场景发生器散布藏头诗,在蜀西和滇北监控魍魉,似乎是为了对抗鬼王。阿哈攻击双龙,理由也是双龙有投靠鬼王之嫌。但这样一个和鬼王作对的势力,却帮助蝶恋花在先,暗控兰山在后。蝶恋花和兰山发动战争的目的是一致的,掠掳人口,向鬼窟输送大量的材料,以此换取自身的利益。

  骆有成的心里留下了一个谜团:许永亮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是否从始至终都是神秘势力在世间行走的代言人?或者是在鬼窟和神秘势力之间摇摆不定的双面人?又或者在贵城搅起的风雨,是他与神秘势力之间唯一的一次合作?

  如果是后两者还好,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归咎于许永亮一人。如果是前者,那么神秘势力就极其可怕了,对鬼窟自相矛盾的态度,前后不一的行事逻辑,都昭示着这个势力目的绝不会简单,所图甚大。

  这支势力,掌握着末世最先进的科技。无论是地下探测成像设备,还是机械改造人,抑或动物武器朋克龙,都是不同领域顶尖科技的结晶。但他它们从未出现在对抗鬼窟或者鬼窟股东势力的战场上。这一状态至少说明了一点,神秘势力只会搅浑水,不会出力。因此,无论许永亮扮演的是什么角色,骆有成都不会把神秘势力看作友军。

  骆有成把自己的分析一说,在场的几位骨干心中也释然了。不是友军,打就打了,抢就抢了。你不打鬼,我抢了你的东西帮你打鬼,也算你在抗鬼战争中做了一份贡献。逻辑有点强盗,但用在行事诡秘、目的不明的神秘势力身上,不算过分。

  四台金字塔探测仪构建的光幕上,出现了天幕内部二维图。由于天幕能量罩的干扰,成像很不清晰,能够看到粗线条的鉴定中心大楼和广场上模糊的人影。史湘云吩咐道:

  “喷火娃,找四个人把探测仪打下来。”

  “好勒。”喷火娃爽利地答应一声,旋即一愣,“姑爷,怎么打?”

  “看到内膜上的管道口没有?你们只管把炮弹送进管道,我会让智脑锁定目标的。不用多了,一人一发炮弹。”

  内膜上的管道口就那么几个,喷火娃领命,去找队员去了。几分钟后,四个方向的探测仪被轰成了碎片。

  四个改造人被突发状况惊呆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向朋克龙的方向聚拢。在付出几名同伴性命的代价后,铁的教训告诉他们,紧紧团结在大肉盾朋克龙的周围,安全指数远高于单兵种作战——尽管他们有一个兄弟是被朋克龙踢死的。

  到了集中点,四名改造人尝试着向蜂巢开了几炮,无一例外,炮弹都被送了回来。改造人很清楚这不是对方发射的炮弹,对方的单兵电磁炮炮弹口径小、威力小,远非自己发射的炮弹能比。于是,他们很快停止了毫无意义的试探。

  朋克龙休息了一会儿,再次对天幕发动攻击。天幕内的人也在热火朝天地讨论击杀朋克龙的可行性。

  女巫在不断地与朋克龙沟通,但朋克龙没再理会她。朋克龙的智力相当于六七岁的孩子,你可以骗它一次两次,但不能一直把它当傻子。它们是实验室生产并严格训练的武器,即便被女巫收复了,也随时有可能反水。多次沟通无果,女巫只能放弃。

  喷火娃和春风带着两个人走向骆有成,他们来向先生求助。

  春风思来想去,觉得堡垒只能从内部攻破,他不相信朋克龙的体内器官也能做到刀枪不入。喷火娃曾说过从外院引进了几个奇人异士,胖驼驼就是其中一位。春风去找喷火娃商量,一番讨论之后,还真被他找出两个可用之人。喷火娃对春风的主意赞不绝口,一个劲夸春风得了乃师真传。

  两人是一对孪生兄弟,哥哥叫张大双,弟弟叫张小双。变形系,据说硬的软的都能变,十分神奇。春风起初不以为然,认为是个男人都能变,但深入了解后,他对兄弟俩重视起来。张家两兄弟可不是男人那种丑陋的局部变化,而是将丑陋全身化。

  他们能把身子变成一坨史莱姆,软了吧唧,柔弱无骨,却又无比坚韧。在能力测试时,喷火娃曾找来两台老式能源卡车拉扯,只能把“史莱姆”兄弟拉长一米,再也拉不动了。硬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坚逾金刚石,他们曾用手掌将碎钻碾成粉末。最关键的是,无论身体软硬,他们都能随心所欲变化成各种形状。

  张家兄弟其中一项组合技叫做无敌切割机。兄弟俩在先生面前做了一次表演。

  哥哥张大双伸直两条胳膊,两只手掌内折九十度,搭在一起,有点像汉礼天揖礼的起手式。弟弟把身子团成一个圈,挂在哥哥的手掌上。兄弟俩身体发生了变化,哥哥的两条腿变成了轮子,身体变成了切割机基座;弟弟则变成了一张圆形锯片。兄弟俩变化组合成的老式刀片切割机,很轻松地将一块合金板一分为二。

  春风认为,兄弟俩是打入敌人堡垒内部的最佳人选,朋克龙的体内手术的最佳执行者。张家兄弟也跃跃欲试,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们没能出工出力,此时求战心切。

  骆有成正色道:“太冒险了,我们不知道它喉咙里有没有倒刺,也不知道它胃酸的腐蚀性有多强。”

  张大双说:“放心吧,先生。倒刺我们可以切割,胃酸再强也不可能强过王水,没问题的。”

  张家兄弟对耐酸性腐蚀很有底气,骆有成也就放心了许多,他调侃道:

  “要不要胖驼驼帮你们测试一下耐酸性?”

  张大双把头一缩,张小双变成了摇头娃娃。

  “她是变态,她的测试就算了。”

  骆有成莞尔一笑,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呢?”

  张小双抢答道:“让朋克龙不能闭嘴。”

  第四百四十七章 屠龙

  要让朋克龙不能闭嘴,方法很简单,朋克龙脑袋上的矛刺就是最好的工具。两米七左右的矛刺往它嘴巴里一放,抵住上下颚,就算朋克龙有一双灵巧的手,要取出嘴中刺,也得花点时间。

  屠龙的准备工作很简单。一是防具,二是出入通道。

  防具是史湘云临时用金属材料打印的流线型容器,形状像一颗饱满的葵花籽,表面十分光滑,方便它麻溜地滑入朋克龙的食道。容器可以容纳两人,锁扣设置在内部。

  张家兄弟倒不觉得这个防具是必需品,他们认为自己的身子够硬够坚韧。但无论是先生还是首席科技官,都不愿意他们以身试牙,尤其是长满锯齿的钢牙。

  史湘云调整出入通道稍稍花了点时间。管道的直径一般在15至20公分之间,史湘云将十几条管道合并成直径一米的直通通道,并将这条通道内的电磁场控制在人体可承受的范围,开口设在距地面六米的位置。

  朋克龙的智商不算高,只要不是反复用同样的手段,让它上当不难。大小双把自己当诱饵,在通道口探头探脑,很快就引来了一头朋克龙。改造人没敢开炮添乱,他们刚吃过蜂巢天幕的亏。

  一米直径的通道对朋克龙的大嘴巴来说,小了点,它嘴巴张张合合,咬不到里面的人,只能干着急。很快,让它更着急的事情发生了,它的嘴巴闭不上了。它的上下颚传来强烈的刺痛感,那里被竖了四根矛刺。

  像山洞一样的巨嘴散发着恶臭,陷入短暂而又诡异的静止状态。在朋克龙将嘴巴从通道口移开前,骆有成用意念力将装着张家兄弟的金属容器丢进了它的嘴巴。

  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长到大伙儿都以为张家兄弟在朋克龙体内已经遭遇了不测。和张家兄弟交好的一名护卫队员,已经在用自己的腕式智脑为他们设计灵位牌了。他在书院里学过几天建模,刚入门,设计出来的牌位怎么看都是一块砖头。

  这段间隙,那头朋克龙也做了许多事情,比如让它的同伴帮它把嘴里的牙签取出来。它有灵巧的手,但胳膊太短够不着,这时候就体现出团队互帮互助的重要性。

  它还张开大嘴,让同伴检查它喉咙里的异物。它的同伴瞅都懒得瞅,伸手在它咽喉部位拍了拍,异物感立刻消失了。同伴动作很熟练,看来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

  张家两兄弟也松了口气,金属容器顺着食道滑入胃部,他们可以开始干活了。他们没想到朋克龙的食道里有一个肿瘤,金属容器被卡在食道壁和肿瘤之间。容器无法被打开,两人心里各种抱怨,后悔钻进容器里。就在他们准备在金属容器上钻洞时,容器往下一沉,让他们体验了一次失重的快感。

  暮色越发浓重,把朋克龙和改造人的情绪染成了灰色,再由灰向黑转换。他它们望着“马蜂窝”发呆,这只蜂窝捅不动,偶尔还会飞出马蜂“蜇”你一下。他它们计无所出,上面也迟迟没有新的指令发过来。

  大家集体神游的时候,那只被“牙签”和异物折磨过的朋克龙身子突然前倾,长长的脑袋砸在

  地上,嘴里发出痛苦的嘶吼。它的同伴们围着它,很困惑的模样。

  机械改造人没敢靠近,疼痛难忍的朋克龙,长尾正带着尾锤来回摆动,一条粗长腿也在不停蹬踢。改造人过去了没准又会非战斗性减员。

  天幕里却沸腾了。张家兄弟成功了!设计灵牌的哥们被旁边的人拍了一巴掌。

  “把你的板砖收起来,难不成你还要把它打印出来砸龙?”

  这哥们从悲悲戚戚的伤感中醒来,看到所有人都在欢呼,那劲头似乎已经全歼了外面的怪恐龙和机甲怪。他把视线投到影像上,扫了一眼那头痛苦挣扎的朋克龙,也加入了狂欢。他遇到人就拥抱,不分男女。

  女巫接连躲开了几个要拥抱她的护卫队员。她没有“男女大防”的概念,只是队员太健壮,她那把骨头,估计会被抱散架。而且她心里也是挺憋屈的,搞了那么大一支异能兽军,结果一声未吭,一屁没放,着实没心情庆祝。骆有成见她兴致不高,招呼她一起离开。

  在通道里时,骆有成曾探查过朋克龙和改造人的情绪,他它们战欲已经消磨殆尽,心生退意。所以当无敌的朋克龙莫名其妙地死去,恐惧将会降临,并像瘟疫一样在他它们之间传播。今晚应该不会再有大戏。骆有成说小妹用的医疗舱设定的时间快到了,正好去看看。

  经过一天的活动,骆有成逐渐地适应了自己的身体。他拒绝二女搀扶,理由是为了尽快恢复。三人来到三楼医疗室,一台医疗智能正在为梅朵做检查。梅朵的伤本就被皮皮酱处理过,加上医疗舱的治疗,已经基本康复。光着身子的梅朵要出舱了,柳莹急忙把骆有成推出医疗室。

  女巫帮梅朵拿来一套睡袍。等梅朵穿好衣服,女巫一把抱住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心里有一箩筐的感激话要跟小妹讲。没想到小妹把她推开,问道:

  “我平平哥咋样了?”

  女巫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被憋了回去:“他还没醒吧。”

  “哦,那我去看看他。”

  梅朵说完就往外冲,开门见到哥哥和嫂子,打了声招呼,像阵风一样从两人身边刮过。女巫心里空落落的,这还是妹妹吗?

  柳莹走过来搂着女巫的肩膀说:“别理她,这丫头八成是怀春了,有异性没人性。”

  对夏平平,女巫了解不多,只知道他为救梅朵受了伤。但说到底,是为救自己而来,是自己的恩人。她说:

  “我们也去吧,看看他醒没醒。”

  夏平平还没醒。骆有成三人在他房间里呆了不到三分钟,梅朵就赶人了。

  “哥、嫂子、三姐,你们都出去吧,平平哥有我照顾就行了。”

  柳莹对梅朵的评价很中肯,这丫头色迷了心窍。

  三人又转到凤凰的房间。凤凰的脚长出来了,只有半个巴掌大,肉乎乎、粉嘟嘟,很可爱的婴儿脚,可惜长在成人的腿上,很不搭调。女巫轻轻捧起一只小脚,眼眶又红了:

  “都是我的错。”

  凤凰被女巫这么一摆弄,醒了。

  凤凰和女巫感情好,不然也不会两次跑出来找她。黑女巫没了,三姐回来了,凤凰觉得自己受的苦不怨。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两姐妹用眼泪表达情绪。柳莹刚想和她们拼团飙泪,喷火娃跑来找先生告状。

  喷火娃这次胆子很肥,状告对象居然是书院大姑爷、首席科技官史湘云。原因是那头朋克龙咽气了,其他的朋克龙和改造人也退到一公里外,张大双张小双兄弟俩却没出来。他怕两兄弟在里面憋死,想出去接应,姑爷却死活不愿意打开通道。一向言必称姑爷的护卫队员们都快炸锅了。

  一公里的确不是安全距离,改造人的电磁炮的射程可不止一公里。朋克龙全速奔跑,一公里也只是几十秒的事。史湘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对方对天幕无可奈何,但出了天幕的人还不是任由他它们揉捏。

  骆有成跟着喷火娃回到广场上。他的意念力、意识波都无法穿透蜂巢天幕的能量罩,他让奸夫哥打开一个通道,却没允许护卫队员进去。论救援,没有什么手段比他的意念力更适合。

  骆有成在通道里用高频意识波做了探测。随后向大家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张家哥俩都活得好好的,情绪亢奋。虽然他们还没找到出来的路,但屠龙的喜悦依旧在心底蔓延。护卫队员爆发出一阵欢呼,仅擅长做板砖灵位牌的哥们也关闭了自己的腕式智脑。

  骆有成与大双小双用意识交流。张家兄弟俩说他们的无敌切割机从胃开始,沿着肠道,一路切到了泄殖腔。切过就烂了,没有喷火队长说的超强再生能力。但随后他们遇到了麻烦,他们无论如何也切不开朋克龙的那层皮,也无法打开泄殖腔两边的板甲,“无敌”两个字变得好苍白。

  他们又从泄殖腔切到口腔。朋克龙这时候已经死透了,牙关紧闭,上下交错的利齿,是世上最坚固的咬合门,断了两人的出路。哥俩也挺后悔的,春风曾建议他们带一把飞刃,他们嫌碍事,认为自己的切割机足够用。这会儿这两个伙计正在找通往眼睛的路。

  “眼睛就算了吧,它的角膜估计你们也切不开。”骆有成对哥俩说。

  这次战斗,他原本打算完全放手,但现在不出手不行。

  苏醒后的骆有成有了些惰性。他玩了两年的意识拼图,没休息一天,真觉得很累,很想给自己放个长假。当他清醒后听说书院护卫队在兰山的卓越表现,也想亲眼见证队员们的成长。队员们这一次的发挥在他眼里只能算马马虎虎,当然兰山的士兵和巨怪的确没有可比性。

  骆有成用意念力裹住朋克龙的上颚,用力一拔,鳄嘴大开。另一股意念力探进巨嘴,把兄弟俩拽出来。

  一公里外,九双眼睛盯着这里,同伴无缘无故的死亡让他它们感到困惑。当他它们看到从朋克龙嘴里出来的两个人时,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改造人没有多余的动作,在原地静观。一头朋克龙却怒了,快速向这里奔来。骆有成把兄弟俩送回广场,喊了一声:

  “春风,刀来。”

  春风闪身来到通道口下方,高高举起了他的飞刃。

  第四百四十八章 神兵又屠龙

  骆有成一声“刀来”,春风忙不迭奉上自己的神兵,把他师父的动作神情模仿地惟妙惟肖。

  史湘云不由失笑道:“士隐啊,你这个徒弟,是克隆来的吧?”

  商士隐老神在在地颔首微笑:“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嘘嘘站在贱师父身边,僵尸脸努力想挤出一个骄傲的笑容,没有成功。

  骆有成用意念力把飞刃牵引出通道,对着狂奔而来的朋克龙劈了过去。

  人们常常把神兵和利器联系在一起,这是词语误用。神兵可比利器高段多了,那是附着神秘之力的利器。同样的利器,要看谁在用。飞刃在春风手里,是利器;在先生手里,是神兵。春风可以用飞刃在朋克龙的鳞甲上扎个口子,先生却能给它开膛破肚。

  飞刃自朋克龙的下颚沿中线一直切到泄殖腔,像拉开一件衣服的拉链一样顺溜,翻出了朋克龙的里子——雪白的皮下脂肪层。

  开膛破肚是夸张的修辞手法。飞刃太短,朋克龙的皮甲太厚,这一刀划拉下来,看着挺残酷,也就是制造了一条比较长的皮外伤口,血都没流几滴。而且皮外伤还在快速愈合,飞刃切至泄殖腔的时候,朋克龙下颚到胸部的伤口已经粘合到一起。

  大小双兄弟说朋克龙没有超强再生能力,应该也是实情,另一头朋克龙小山一样的尸体就是铁证。合理的解释是朋克龙的脏器不具备超强再生能力,它的自愈能力仅限于身体的表层组织,如鳞甲、皮肤和冠刺。他完全可以和大小双兄弟一样,在朋克龙内部下手。

  朋克龙灯笼大的眼球要喷火了,这种程度的割裂对它来说不算伤害,但却是它龙生的第一次。骆有成在它外厉内荏的愤怒中,感应到了恐惧的情绪。手握神兵,骆有成手痒了。

  飞刃快速地在朋克龙的咽喉部位划了一个人字伤口,不等伤口愈合,意念力化成的大手抓住那层表皮往下撕。朋克龙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白色皮脂层上出现了一个血洞。飞刃没柄而入,在里面调皮地旋了一圈又一圈。

  朋克龙的咽喉部位出现了一道三十多公分的伤口,暗红色的血向外喷涌,伤口还在不断扩大。朋克龙的身体突然直立,发出一声声悲鸣,尾锤一次又一次砸向地面,凄怆的声波携带着名为“恐惧”的瘟疫,向数公里外迅速传播。一公里外的朋克龙和改造人精神被彻底击垮了,他它们都也不回,向远处逃遁。

  朋克龙血崩的过程,就像有人拧开消防水龙,从初时的涓涓细流,到冲天血龙,不过短短的几秒。身体完全直立起来的朋克龙,有近二十米高,血柱画出一道抛物线,喷溅到蜂巢外膜上,顺着膜壁向下流淌,在蜂巢外的洼地上形成一个面积不小的血泊。

  飞刃依旧在朋克龙脖腔内飞旋。挣扎半分钟后,它数吨重的头颅轰然落地,身体也不甘地倾倒。上百吨的庞然大物砸在地面上,即便在天幕之内,也能感受到大地的轻微颤动。这还是深埋在地下的天幕基座化解了部分震荡波的缘故。

  天幕内,鸦雀无声。护卫队员都陷入深深的震骇中,他们连皮都伤不了的庞然巨怪,先生却像杀鸡一样,轻描淡写地斩了它的头颅。

  不知谁喊了一声“先生英武”,就像水沸前打破平静的第一个气泡,越来越多的气泡从水底

  冒出来。

  “先生英武,书院无敌!”

  声音从稀稀拉拉,到齐整划一。音量也越来越大,几百个人,喊出了山呼海啸的气势。隔音效果极好的宿舍里,柳莹和女巫也被惊动了,匆匆跑了出来。

  女巫粗壮的眉毛下,因为瘦脸而显得异常大的眼睛里,似乎有人在里面放了烟花,小星星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

  “嫂子,我哥真厉害。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啊,我和凤凰还没哭够,他就杀了一头朋克龙。”

  “就是,我才刚来得及哭两声。”柳莹毫不遮掩地把骄傲写在脸上,补充了一句,“我男人。”

  天幕通道内,骆有成盘腿坐着,充耳不闻,宠辱不惊,从容淡定,像极了一个装逼犯。他在帮朋克龙脱衣服。奸夫哥做梦都想着要用朋克龙的皮甲做护具,到手了自然不能浪费。

  死去的朋克龙,鳞甲、皮肤依旧具有活性,切开后仍然能够愈合,恢复的速度有所减缓。史湘云睁大了眼睛,手搭上了单片镜。他在给米豆豆打电话,队员们太闹,他只能吼。一直躲在实验室里雷打不动的米豆豆像阵风似的刮了出来。

  史湘云激动地问:“有多少超低温柜空置的?”

  “啥?”米豆豆听不清。

  史湘云看向一台人工智能,那台智能的扩音器里发出一声大喝:“安静!”

  场内终于安静下来了,史湘云也能好好说话了,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米豆豆说:“二楼有一半的柜子都是空的。”

  史湘云指着影像,手指有点哆嗦:“那可是宝贝啊,用它很可能造出能自动修复的生物战甲。”

  米豆豆的眼睛如黑夜里的星辰一样闪亮;“让弟弟先停下来,按我们的要求来裁剪皮子。”

  “对,对。”史湘云搓了搓手,唤来喷火娃和刀行,“我要把朋克龙拖进来。让你们的队员都动起来,到处找找有什么工具可用。”

  兴奋的队员们很快四散开去,广场一下空了。

  骆有成也被大姐喊了下来。柳莹姑娘兴奋地向他跑去,双手勾住他脖子,两腿往上一跳,夹住了他的腰。

  骆有成身子晃了晃,不满地说:“我不要你搀扶,不代表我好了。我现在抱不动你,快下来。”

  柳莹耍赖道:“你可以用意念力托着我,你都两年没抱过我了。”

  骆有成无奈,只得分出一股意念力托住她的屁股。

  “形象,注意形象,大家都喊你主母。”女巫笑着说。

  “我才不管呢,让他们去笑话好了,这一刻我等得太久了。”柳姑娘眼眶里的水分又充盈起来。早些时候,有成哥走路是飘的,她不会求抱抱。可现在连龙都能屠了,她自然就赖上了。

  米豆豆也帮着弟妹说话:“抱她一会儿吧,这两年都是她在抱你,一刻不离地照顾你,苦了她了。换成我,也会这么做的。”

  骆有成白了一眼大姐,大姐在亲近的人面前,就是成色十足的赖子,现在的柳妹连她的十分之一都不及。柳莹就这样像只树袋熊一样贴在骆有成身上。

  史湘云顾不上看这对男女的卿卿我我,他又是派遣隐形悬浮监视仪,又调取卫星图,确认危险已经解除,才在蜂巢天幕的底部开了一个

  宽十五米高十米的“城门洞”。

  “那帮家伙跑得挺快,已经跑出十多公里了,今晚上可以睡个安心觉了。”史湘云长出一口气,他转过头,才注意到像被胶水黏在一起的年轻人,笑着说,“怎么?这就黏糊上了?”

  柳莹厚着脸皮说:“这里都是家里人,就黏他一会儿。”

  这句话刚出口,就听到大楼门厅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柳莹急忙让骆有成撤去意念力,敏捷地跳了下来,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摆,站得笔直,很端庄,很淑女。

  米豆豆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搭在女巫的肩膀上,快笑岔气了。女巫也觉得好笑,但笑的能力被米豆豆剥夺了。她瘦瘦弱弱一副骨架,勉力地支撑着米豆豆百来斤的身体,很辛苦。

  坏了好事的护卫队员斜背着一捆绳索冲了出来,他困惑地看了看米大人和女巫大人,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妥,低头看了看,又伸手在脸上抹了几下。他呆头呆脑的模样,连装贤淑的柳莹也绷不住了。

  史湘云帮他解了围:“绳子放下,再去找点,越多越好。”

  护卫队员放下绳索,向大楼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扭着头,想看后背,两只手在背上、屁股上胡乱拍着。几个女人的笑声更大了。

  史湘云向骆有成比了个大拇指。今天骆有成出手,书院的人就像吃了定心丸,他们的先生依旧强大,才会有如此欢快的笑声。不过骆有成完全没有明白奸夫哥的意思。史湘云也懒得解释,开启了与装卸智能之间的通讯。很快这些智能就排着队向天幕外走去。

  看到奸夫哥对朋克龙身上的材料如此重视,骆有成略带遗憾地说:

  “可惜这次没穿战甲出来,否则我再去杀几只。”

  由于被柳莹养得白白胖胖,骆有成从前那身战衣不合身了,加上他此行的目的只是找回三妹,没想打架,随便找了件衣服就出来了。

  史湘云说:“不要紧,就这两头,也能做上百件护甲了。咱们总得给生命复兴公司留点念想不是?”

  书院用了三十台装卸智能和三百个人的人力,将两个庞然大物拖回广场。米豆豆和史湘云边商量,边用记号笔在朋克龙身上画线。剩下的就是剥皮工作。柳莹和女巫都不愿看血淋淋的场面,偷偷溜了。江二姐也偷了个懒,和妹妹们一起上楼去了。

  骆有成承包一只朋克龙,二十多个护卫队员们共同对付一只。骆有成一把刀,队员们五把刀。剥下来的皮立刻被护卫队员送到二楼,在米豆豆的指导下放入深低温存储柜。骆有成处理完一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队员们才剥了一半的皮,而且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先生的形象在护卫队员的心目中愈发地伟岸了,哪怕先生现在看起来像个胖宅男。

  “先生,朋克龙的肉无毒,可以食用。”春风高举着试毒笔,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切块打包发回书院吧。”刀行建议道。

  骆有成自无不可,帮着处理完朋克龙最坚硬的鳞甲和皮,他就上楼歇了,分割肉块的事交给了切割机兄弟。

  春风得了空闲,左右望望没看到自家的女仆,立刻急了。

  他楼前楼后,屋里屋外都找遍了,他家的鬼女仆像是从人间蒸发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嘘嘘怀孕了

  春风乱了方寸,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好在碰到了师父,师父提醒他可以调看监控,他这才如梦初醒,急急忙忙去找史大人。

  将天幕内外的监控影像翻看了一遍,春风很快找到了疑似目标。为啥是疑似呢?今天没月亮,外面伸出手就见不着五根手指头。春风能看见,全靠从天幕投射出的一点点光。

  天幕外不远处的地面上,躺着一个疑似人形生物。史湘云把悬浮监视仪拉近了,切换成红外模式,确定那里躺着一个女人。女人的肚子很大,影像色彩偏蓝。春风咬定这是他的嘘嘘,让史湘云打开一条通道。

  “我家嘘嘘体温比较低,尤其是睡着的时候。”春风说。

  史湘云仔细检查了天幕周围,没发现异常,才让春风到天幕边上等着。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打电话给刀行,让他带两个人去接应春风。

  史湘云的担心是多余的。通道一打开,春风就启动八倍速蹿了出去,再一眨眼,他已经抱着一个人回来了。这时刀行才带着尼玛和叫化儿从大楼里出来。

  刀行问:“春风,你抱的是谁?”

  “嘘嘘。”

  “发生了什么事?”

  春风没有回答,他匆匆往大楼里走。此时他心急如焚,嘘嘘满脸血污,昏迷不醒,肚子鼓得像有了六七个月的身孕。他不知道到嘘嘘到底发生了什么,得赶紧去找米豆豆大人。等春风走到亮处,尼玛怪叫一声:

  “春风,你啥时候把嘘嘘肚子搞大了?”

  叫化儿看到嘘嘘脸上的血,也跟着叫:“不得了,孕妇血崩啦。”

  尼玛拍了一下叫化儿的脑袋:“你傻啊,这是血崩吗?出口不对。”

  春风怒道:“尼玛!”

  “闭嘴,别添乱。”刀行斥责两位手下,转而安慰春风,“别急,一定要想办法把孩子保下来,不对,母子都要保。”

  “是啊,末世的孩子多金贵啊。”尼玛加快步频,以便能跟上春风,“我和我媳妇努力了十几年,她的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

  叫化儿开心地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孕妇呢,没想到活人怀不上,死人先怀上了。没准这个世道只有死人能怀孕。尼玛,你要不和你媳妇试试。”

  尼玛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怒:“臭小子,你让我媳妇变死人,我先让你变成死人。”

  两人的嗓门贼大,像吸粉小喇叭,不一会儿后面就跟了一大群围观群众,纷纷猜测春风是怎么把嘘嘘肚子搞大的。下午的时候,嘘嘘的肚子还是平平的,就那么一会儿,胎儿就长这么大了。

  有人自作聪明的得出一个结论:“也可能死鬼女人怀孕就这样,开始不显怀,到时间就疯长。”

  有人附和道:“对啊对啊,你没看到血都流出来了,孩子长得太猛了,当妈的受不了。”

  有阅历的中年人说:“那也该下面流血,血怎么会从嘴里出来?”

  尼玛得意地说:“我就说出口不对嘛。”

  另一人说:“没准死鬼女人怀孕就是这样。”

  春风处于崩溃的边缘。平时他最多让嘘嘘搓个背洗个澡,那方面可是清清白白。当然,清白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嘘嘘身体有点冰。但听到大伙儿煞有介事热火朝天的聊天,他开始自我怀疑:难不成是洗澡的时候,一只健壮的小蝌蚪偷跑出来,横渡宽阔的海峡,然后……他在有了一个鬼婆娘之后,又要添一个鬼小孩?

  春风打了个哆嗦,不敢想也不敢听了。他身子一晃,跑没影了。

  二楼的人更多,有六成的人都在这里帮米豆豆大人的忙,往深低温柜里放“龙皮”。春风和他的孕妇女仆再次被强势围观。春风顾不上那么多,米大人、米姐姐、米阿姨地乱叫,让她救嘘嘘一命。

  “你哭啦?”米豆豆没急着救死鬼,反倒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春风此时已经泪流满面,这是他成人后第一次哭泣。

  人群里,商士隐摇了摇头:“这孩子还是沉不住气啊,调教少了。”言罢,他晃晃悠悠地向悬浮梯走去。

  米豆豆:“不就是睡着了吗

  ?用得着急成这样?抱回去给她洗洗,安心睡上一觉。对了,晚上值班你就别来了,来了你心思也不会放在这儿。”

  春风:“可她的肚子……”

  米豆豆笑笑,没再理他,转身对护卫队员说:“都回去干活,早完早休息。”

  春风见米豆豆如此淡定,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回到四楼宿舍,见到先生和师父站在自己的门口。

  商士隐说:“徒儿,我给你搬救兵来了。”

  骆有成说:“这事,你还只能找我。”

  春风惊疑不定:“先生,您会接生?”

  商士隐笑得坐到了地上,完全没有师父的样儿。先生也在笑,不过含蓄了许多。等笑够了,骆有成才看向嘘嘘,片刻后,他对春风说:

  “你家嘘嘘没怀孕,她贪嘴,偷偷跑去喝龙血,喝多了不消化。放心吧,嘘嘘很有灵性,她知道什么东西对自己有用,没准醒过来给你个惊喜呢。”

  春风这才明白,找先生是因为先生能和皮皮鬼嘘嘘库呴意识沟通。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当真关心则乱,自己离师父的境界还差了好大一截。

  春风进屋,脱了嘘嘘的衣服,把她洗得白白净净。从来都是嘘嘘帮他洗澡,总算轮到他给嘘嘘洗一回了。他小心翼翼地把白生生的大肚子嘘嘘放在床上,不给她穿衣也不给她盖被。他盘腿坐在床上,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白白的大肚皮,思绪万千。

  这是他第二次为女人心痛。第一次是为凤凰,干了事偏偏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这次是为了嘘嘘,就在刚刚那会儿,他以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就要离自己而去,可嘘嘘是个死鬼女人啊。

  他按照心痛指数,在心里给生命中的女人排了个《春风榜》,结果是嘘嘘第一,其次是凤凰、王蓓蓓,最解风情的老姐姐陈安妮居然被排在了榜尾。春风觉得这样对安妮姐不公平,但他心里进行了多次场景模拟,结果依旧。

  于是,春风得出了一个文艺范的结论:心里装的女人多了,烦恼就会像藤蔓一样把你紧紧缠住。

  春风的结论自然是偏颇的,烦恼的源头,是外界事物的发展与自己的愿望相悖,自己却无力改变。

  比如陈安妮和上官旭都能悦纳春风,但春风却无法说服自己融入一妻二夫的家庭。他也无法说服王蓓蓓放弃返真实境的男人回到现实,无法让凤凰放弃独占爱情的想法,更无法让可爱的嘘嘘变成一个活人,让身子暖和起来。

  解决烦恼的方法无非两个,你有能力让外界顺应你的心意,或者改变自己的心态。这两点春风都做不到,因此他只能烦恼着。

  另一个宿舍里,梅朵同样烦恼着。她像个女流氓一样,时不时掀开被子查看平平哥的三条腿长得牢不牢实。梅朵的烦恼和春风的烦恼是有区别的,更大程度上属于庸人自扰。有皮皮酱那种近乎变态的治愈能力,还着急个什么劲呢?帮不上忙,只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也是无力的一种表现形态。在夏平平醒来并能自由走动前,梅朵的烦恼会像忠犬一样,与她寸步不离。

  在梅朵隔壁的隔壁,两个女孩在为食物烦恼。凤凰饿醒了,她的恢复过程中需要大量的食物。可这会儿,餐厅里的烹饪智能都下班了,一个个靠着墙充能,进入休眠状态。女巫没有权限唤醒它们。

  女巫最先想到的是她的闺蜜商士隐,可这个精力旺盛的死太监不知死哪里去了。一小时前这货还来房间里聊过天,现在最需要他的时候却不见了,电话也不接。哥哥就别指望了,他和嫂子把门一关,谁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女巫去找大姐夫,忙了一天的史湘云趴在操控台上睡着了,她没好意思打扰。大姐还在忙,更不好意思打扰。当然,找她估计也没用,没准她从深低温柜里拿出一块“龙皮”,让女巫自己煮了吃。

  好在她碰到了正在巡夜的二姐和刀行,刀行提点了她一句:

  “这事你找柳洵啊,咱们又不是没有黑箱,让他从书院传点菜过来不就结了?”

  女巫和凤凰在房间里分享美食大快朵颐的时候,商士隐的电话才姗姗来迟:

  “亲爱的大胃,找我什么事?”

  “你死哪儿去了?”女巫对这个闺蜜好失望,“不用你了,我已经找到吃的了。”

  商士隐解释说,他看到大姐头和史大人那么看中朋克龙的皮,偷偷溜出去,想试着再杀一头龙。女巫一听又紧张了:

  “黑灯瞎火的,多危险,赶紧回来。”

  “在回来的路上。”

  “你得手了?”

  “哪能啊?我可没先生的本事。”

  女巫怒道:“死太监,没本事你逞什么能?赶紧的,回来陪我喝酒,你说过欠我一顿酒。”

  有本事的先生在自己房间里。房间的灯光暖暖的,柔柔的,这么暧昧的色调肯定不是出自骆有成之手,他一向缺乏浪漫的情怀。烦恼了两年的柳莹现在是姐妹里最没烦恼的一个。

  干净利落的屠龙技,标志着帅帅的无所不能的有成哥又回来了——尽管有成哥的身体被自己养得有点变形。她没了顾忌,很直爽地提出了羞羞的要求,美其名曰检查有成哥的身体恢复情况。

  有成哥说:“我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对有成哥的说辞,柳妹是不信的:龙都能下得去手,一个女人你下不了手?她说:

  “那就更要多运动,运动有助于身体康复。”

  对柳妹,骆有成没有理由也没有底气再拒绝。他脑子急转,有了一个腹案。假如自家兄弟真的不争气,他还有意念力。他的意念力现在能化千百,变成一只只小手的话,应该不会让柳妹失望。他开始努力迎合柳妹,柳妹让干啥他就干啥。

  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在少,柳妹的眼神也越来越迷离。

  “敌袭!敌袭!”外面走廊的扩音器大吵大嚷,“弹道导弹来袭,所有人员进入地下室暂避。”

  随后扩音器呜哇呜哇叫个不停,被奸夫哥改造过的安防系统特别吵人。

  柳莹跺跺脚:“这算啥嘛?为啥每次那啥的时候,总有人来捣乱?”

  骆有成好言安慰道:“可能是我们时间点选得不好,以后我带你去各地的别墅,谁都办法打扰我们。”

  柳莹没坏脾气,一点小脾气被情郎一句话就浇熄了。她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咱们不是有天幕吗?为什么这么紧张?”

  骆有成说:“奸夫哥可能不太确定导弹携带了多大当量的弹头,如果是千万吨级的,天幕也挡不住,小心点总没错的。”

  胆小鬼梅朵已经抱着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夏平平冲出来,在走廊里喊了一嗓子:

  “哥哥姐姐们,核弹来啦,赶紧跑啊。你们快点,我先下去了。”

  喊完,一阵风似的往悬浮梯跑去。

  商士隐放下酒杯,对女巫说:“这顿酒继续欠着,回书院了安安心心喝。”

  他背上凤凰,和女巫一起出门,恰好碰到骆有成和柳莹出来,几人一起往悬浮梯走去。悬浮梯打开,从里面跑出来一大群人,米豆豆也在里面。

  骆有成问:“姐,你上来干嘛?”

  “转移人才啊,他们以后都是书院的宝,可不能有损伤。”

  敌袭警报响起的时候,米豆豆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仍在昏睡中的鉴定中心科研人员。东西损失了事小,人才折损是大。

  ……

  地下室一层监控室里,导弹飞行的影像占据了光屏的三分之一,视角由上至下,是调用卫星跟踪拍摄的。光屏上倒计时显示,离导弹命中目标还有一分四十秒。

  “奸夫哥,天幕能扛过去吗?”

  史湘云的表情很丰富,有点紧张,更多的是兴奋:“扛过才知道。”

  这话听着很不负责任,但奸夫哥也不是神仙,鬼知道里面装的是常规弹头还是核弹头,有多大的当量。

  “从哪里发射的?”

  “関岛,垮甲隆环礁。”

  “前米国太平洋军事基地?”骆有成习惯性用手摩挲起下巴,“这家生命复兴公司,来头很大啊。”

  不知为什么,他想起了常院长。二者本不该有任何联系,或许,是一种直觉吧。

  第四百五十章 谁在我们头上放屁

  光屏被划分成若干个区域。四块小屏上,镜头在迅速拉远,这是史湘云在指挥悬浮监视仪逃逸,直到鉴定中心变成黑夜里的一粒小火星,影像才稳定下来。

  监控室里有六个人,除了骆有成和史湘云,还有江小瑜和刀行这对cp、商士隐以及喷火娃。其他人都在地下八层以下,躲核弹嘛,躲得越深越好。

  大家都有点小紧张,核弹这玩意都听说过,可没人体验过。千吨级、万吨级、百万吨级、千万吨级到底是个什么概念,谁都没谱。按掌握的资料推测,现在即便有核弹存世,也是小型核弹。大规模毁灭性武器据说几个世纪前都当众销毁了,是真是假,现在没人说得清。

  想多了也没用,过十几秒,那玩意在脑袋上一爆,大致就能称出天幕的斤两。

  等待的时间很短,时间biu地一下过去了。从几个小屏看到,漆黑的夜里,出现了一个小太阳。小太阳出现的瞬间,那四个被分割出来的光屏区域几乎被亮白色占据,又很快暗淡下去。小太阳快速翻腾,长出蘑菇头,拔出蘑菇脚,越拔越高,瘦瘦的,像一朵茶树菇。颜色也从橘红到暗红,再变成黑色,只有“菌脚”和“菌盖”之间还有些亮色。

  监控室的人只感觉到了一阵轻微的震动,就像经历了一次三到四级之间的有感地震。

  “在我们头上放个屁就完了?”刀行感觉很不可思议,这枚核弹雷声很大,雨点很小。

  其他人都面面相觑,唯一能做解释的史湘云扯出一张光屏,翻看着上面的数据。等了一会儿,他说:

  “天幕拦截并俘获了大量高能中子,这枚是中子弹。”

  “中子弹?”喷火娃挠了挠头。

  “以人员杀伤为目的的小型[氢]弹,这颗弹的当量大约在一千吨左右,对建筑物破坏很小。看来生命复兴公司对这家鉴定中心很重视呢,想保住大楼。如果猜得不错,天亮后,就会有地面部队过来接手这栋建筑。今晚应该不会有轰炸了。”

  “他们的目的只是杀死我们,重新夺回鉴定中心?”骆有成问。

  “应该是的。”史湘云点点头。

  “他们不担心会误杀这里的科研人员?”

  史湘云摊了一下手,谁能说得清对方的真实想法,或许他们以为人员这里的人都已遭遇了不幸。不过,相对于鉴定中心的工作人员,他们显然更看重这栋大楼。史湘云对刀行和喷火娃说,

  “约束好你们的手下,今晚谁也不要出大楼,就让他们以为我们死了。睡一觉,养足精神,天亮后给他们一个惊喜。”

  喷火娃以拳击掌,叫道:“姑爷将计就计,太好了。”

  这货白天在骆有成面前告了史湘云一状,现在急于修复和姑爷的关系,动作有些夸张。

  刀行却问:“他们为什么不会在今晚上来?”

  史湘云说:“从春风俘虏科研人员,到突击队夜袭,中间有十个小时。朋克龙和改造人又间隔了十小时。现在是晚上九点,第三批地面部队,至少要在明晨七点以后才会到。”

  骆有成问:“你觉得他们来自哪里?”

  史湘云认真思考了一下:“我看过他们的战机,不算先进,时速大约是2马赫,续航里程5600公里。抛去起飞前的准备工作和途中充能的时间,假设飞行时间是八个小时,那么,他们的所在位置距我们大约一万五千公里,很可能来自北美东海岸。”

  骆有成微微颔首,他的直觉也指向北美。两人之所以不谋而合,十有是因为弹道导弹来自前米军军事基地。

  商士隐说:“他们在发射弹道导弹之前,可能已经派出了支援部队。”

  史湘云说:“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我觉得他们会很谨慎。朋克龙和改造人在这里栽了跟头,在中子弹的战果之前,他们不会那么快派出地面部队。没准一会儿机械改造人会过来侦查。”

  史湘云说着,将远离鉴定中心的隐形悬浮监视仪招了回来,对天幕四周进行监控。果真,隔了十多分钟,热成像就拍到四个大块头踩着猫步向天幕靠近,其中一个还用机械爪在天幕上按了按。

  绕着天幕转了一圈后,四个改造人没有离开,留在鉴定中心周围监视。被监视人在监控屏上看着监视人的一举一动,这场景也是蛮搞笑的。

  这天晚

  上,所有人都在地下室里将就。鉴定中心就像死了一样,从窗户里透出来的光一晚上都没有任何变化。这一晚,绝大多数人都睡得很安心,只在监控室留了几个值班人员。

  春风失眠了。他的周围躺着十几个护卫队员,鼾声此起彼伏。他置若罔闻,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隔着一层衣服的大肚皮,心跟着大肚皮的节奏一起一伏,仿佛在担心它随时会像气球一样突然爆掉。

  凤凰因为进餐被敌袭警报打断,没吃饱,这会儿又饿了。她靠着墙,看见春风对着大肚子痴痴傻傻的样子,心里有些难过,还有点泛酸。春风这人除了有点花心,人真的不错,优点能列出很多,缺点没几条,在末世也算得上良配。可惜……凤凰摇摇头,把纷繁的思绪抛开,闭上了眼睛。

  梅朵把夏平平抱在怀里,靠着墙,睡得倒是挺安生,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的涎液,都快垂到夏平平脸上了。

  长时间盯着一样东西,很容易犯困。过了凌晨一点,春风支持不住了,手撑着下巴打了个盹。也不知道迷糊了多久,他猛地睁开眼,四周依旧鼾声震天。再看嘘嘘的肚子,明显小了一圈。之前像七个月身孕,现在最多只有五个月了。

  春风终于放心了,他躺在嘘嘘身边,手就搭在她肚子上。后半夜,春风睡得极为踏实。他是被尼玛晃醒的,尼玛那货不停地吵吵:

  “春风,快醒醒,出大事了。”

  春风努力睁开眼睛,眼神迷茫。

  “你家嘘嘘生了,可没见到宝宝。”

  春风下意识用手在嘘嘘肚子上摸了摸,平平的,暖暖的。春风翻身坐了起来,一双眼睛和一双手都像生了根一样,挪不开了。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叫化儿大叫:“糟了,宝宝没了,春风疯了。”

  这一声如响雷,打呼噜的,懒床的,都被这一嗓子炸醒。春风周围登时围过来许多人。

  “睡了一晚上,嘘嘘肚子咋就平了?”

  “死鬼生的娃生来就能跑?跑哪去了呢?”

  “那我们赶紧帮着找找,找到了没准春风的疯病就好了呢。”

  护卫队员们都是热心肠的人。

  春风听而不闻,继续哈哈大笑:“我家嘘嘘有体温了,嘘嘘像活人一样有体温了。”

  “真的?我摸摸。”尼玛把手伸向了嘘嘘的肚子。

  春风急忙拍开他的咸猪手,像护食的狗狗一样对尼玛狂吠:“尼玛,爬开,我家嘘嘘只能我摸。”

  队员们附和着,对尼玛开启嘲讽模式。凤凰往嘈杂的人群看了一眼,心有点酸,干脆继续闭上眼睛假寐。梅朵则用手擦着留在夏平平额头的口水,小声嘀咕着:

  “嘘嘘都好了,你咋还不醒呢?”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史湘云在方圆一千公里的区域没有发现飞行器的踪迹。

  他其实不喜欢这种高耗能的卫星监控方式,同步轨道上的那几个老古董,设计寿命是二十年,如今已经运转了二十五年,谁知道还能用多久?一旦被迫退役,卫星电话、黑箱与卫星间的通讯都会受到影响。但事急从权,先挺过这一关再说。

  所有人员被允许离开地下室,但只能在大楼内活动,严禁外出。

  凤凰、梅朵、春风也都回了宿舍。凤凰的脚长大了不少,和十岁孩童的相当,再有一天估计就能彻底恢复了。

  女巫把凤凰喂饱后,又去了地下室,地下2-9层关押着许多兽,她要将其中一部分收入囊中。这些兽因为身体出现了有趣的变异,而被野生动物物种鉴定中心收入。

  在许多兽的身上,都能找到朋克龙的影子,比如身材不大却布满硬质鳞甲且毒腺能够外翻的变异冠头蜥,皮肤有快速愈合能力的蟾蜍、长满棘刺的豪猪,等等。显而易见,朋克龙是生命复兴公司借助鉴定中心基因科技完成的成果转化。

  有特殊能力的异兽只占了不到六分之一,它们是女巫关注的重点。至于其他兽,估计也会被运回书院供科学研究。这些就不需要女巫去费心了。

  米豆豆原打算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完,再转移生物样本深低温存储柜。现在,她把这项工作提前了。一些还没有来得及加装辅助移动智能的存储柜,被护卫队员肩拉人推地移向黑箱。那种所有设备统一行动,排着队走进黑箱的盛景应该是看不到了。

  生命复兴公司能拿出中子弹,不排除拥有大当量核弹的可能。一旦超过五百万吨级,天幕也没辙,早撤离早妥帖,没有必要去赌。人多力量大,一个上午的时间,一楼的存储柜就被搬空,通过黑箱传送回书院。

  用过午饭,生命复兴公司的地面部队依旧没有抵达。

  生命复兴公司在吃过两次大亏后,似乎变得异常谨慎,不敢贸然出兵。但负责监视天幕的四个改造人没有离开,甚至对着天幕拳打脚踢,说明他们还没有放弃。书院的人不去理会,各忙各的。反正不出大门,给他们留一个死气沉沉的假象就好了。

  下午,米豆豆在二楼坐镇指挥搬运。一个护卫队员跑来向她报告,科研人员里有人醒了。米豆豆把搬迁指挥工作交给了商士隐,自己带人去了四楼。

  警报解除后,科研人员又被抬回了四楼的一间宿舍。他们像一具具尸体一样,整齐地摆放在返真实境里。十名荷枪实弹的护卫队员在这里看守。米豆豆把客厅当成了会见场所,她的弟弟骆有成坐在她身边,她需要弟弟帮她测谎。

  第一个醒来的,是中了冰冻枪的哥们。在所有的科研人员中,他是最清醒的一个。他在清醒状态下被春风劫持为人质,之后,又先后被赏了三瓶奶。被冰冻枪命中,身体不能动,但意识在一段时间里还能保持清醒,他很清楚自己遭遇了什么。

  他有些紧张,害怕说不上。这都过了这么久,想杀他早动手了。现在,对方的主事人找他谈话,说明自己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大人,有什么话您就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绝不隐瞒。”

  这人先开口了,态度摆得很端正。他叫翟航成,负责基因组测序,是在2658年(灾后第三年)入职鉴定中心的。据他讲,野生动物物种鉴定中心的前身是闵南动物基因库,旧纪元的时候有三百多名科研人员。病毒把这里折腾得只剩三个人,也就是现在的三位主管。其他人都是在灾后陆陆续续加入的。

  翟航成和古城一样,同样不了解生命复兴公司。鉴定中心是怎么跟生命复兴公司搭上钩的,他也不清楚。他入职的时候,已经是这种运作模式了。鉴定中心名义上与生命复兴公司仅有业务关系,但实质上已经成了对方的一个科研分支机构。翟航成甚至抱怨中心分配股权是假惺惺的制度,他说:

  “毫无意义嘛,股权有什么用?等分红吗?红利能拿来吃还是用?这世道,股权早就没了激励的作用。”

  “那也不一定。”骆有成说,“股权激励之所以变得索然无味,是因为你们身处孤岛,与社会脱节,货币失去契约价值和交换媒介的作用。”

  “现在还有社会?”

  “有人就有社会。我们正在构建大社会,我们的联盟已经超过十万人。”

  “还有这么多人?”长期处于封闭环境的翟航成很惊讶,不过他很快对这个消息没了兴趣,“和我有什么关系?宅惯了,也不知道怎么和人打交道了。股权红利啥的也就随口说说。我对现在的生活挺满意,有吃有喝,还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

  翟航成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是阶下之囚,因为说话人和善,他产生了对方是hr的错觉。对这样的技术宅,其实没多少可聊的,于是骆有成把交流权转交给了大姐。

  米豆豆的话题很专业,专业名词一个个往外蹦,有点考查翟航成专业能力和专业素养的意思。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翟航成就像遇到了人生中的导师,把姿态放得很低,有时会毕恭毕敬地阐述一些自己的观点,更多时候还是虚心求教。

  骆有成能听懂的名词没几个,但要监控翟航成的情绪变化,又不能走,有些无聊。

  米豆豆和翟航成聊了不到半个小时,科研人员们陆续醒来。米豆豆没精力和他们一个个单独谈心,醒来的人被叫到一起,加入学术研讨。随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恳谈会、拉拢会变成了基因科学沙龙。

  这些人还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为什么中心会出现那么多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但他们很快被沙龙的话题吸引了,一旦加入讨论,人就变得轻松了。

  骆有成关注着每一个人的情绪变化,发现他们都是很纯粹的人,痴迷于自己的研究领域。对这样的人,大道理不好使,以专业对专业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第四百五十一章 意料之外

  书院的人都很忙,就连柳莹都在二楼帮忙。他们就像一群辛勤的蚂蚁,誓要将这里的一切都搬回家。

  生命复兴公司的人也很贴心,给他们留足了蚂蚁搬家的时间。整整一天,既没有地面部队,也没有核弹来袭,让书院最强大脑史湘云脑子有点糊。

  生命复兴公司的人不来捣乱,书院最闲的两个人就闲了一整天,春风对着女仆发呆,梅朵对着“情人”发呆。

  嘘嘘的肚子虽然瘪了,身子也意外地像个活人一样暖了,但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兴奋了一阵的春风又成了萎鸡,成了老蔫,眼角耷拉下来了,嘴角也垮了,整个人没有一点精气神。他就在房间里看了嘘嘘一整天,早中晚饭都没吃,也不觉得饿。

  春风没看嘘嘘的肚子了,他看的是嘘嘘的脸。他希望自己的目光能有先生那样的意念力,看着看着就能把嘘嘘的眼皮子掰开了。嘘嘘的脸挺端正,算不上绝美,比起凤凰那张娇美的脸逊色不少,在书院也只能排中上,但耐看,属于越看越有味的类型。

  人只有在不掺杂感情因素的情况下,看待事物才能趋向公正。这显然不符合春风的心境,他这会儿西施啊、昭君啊、玉环啊、貂蝉啊……名字一个个地往外蹦,仿佛这些人都是嘘嘘的亲娘亲姐。

  奇迹发生在晚上,晚饭的点大概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春风没能用眼光把嘘嘘的眼皮子撑开,却在她脸上看出了一朵花。是的,嘘嘘的脸就像春天的百合,纯洁、优雅、淡雅,散发着迷人的芬芳。翘起的嘴角,像一弯月钩,只为挂住喜悦而设计。

  嘘嘘醒了,眼睛还没睁开,但数年未变的僵尸脸上绽放的美丽笑容,立刻把春风的心融了,身子也跟着融了。他趴在嘘嘘的身上,软得像受热后的巧克力棒。

  “嘘嘘,你会笑了,你活了。”春风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落在嘘嘘脸上,就像雨打花瓣。

  春风抬起身子,抹了一把脸,有点不解。一个大老爷们,成年后就没哭过,一天不到的时间,为自家女仆哭了两次,这是咋啦?

  嘘嘘睁开了眼,那双眸子灵动了许多。

  “咯咯……贱贱主人,嘘嘘……嘘嘘想你了。”

  “我也想你。”春风无心地回应,他其实一刻也没离开过自己的女仆。

  嘘嘘说:“贱贱主人,嘘嘘……嘘嘘喜欢你。”

  春风又抹了把眼泪,说:“我也喜欢嘘嘘。”

  春风的眼泪实在止不住,嘘嘘暖了,嘘嘘笑了,嘘嘘话多了咯咯却少了,他太激动了。

  嘘嘘伸出双手,搂住了春风的脖子,把他拉向自己。

  “咯……嘘嘘……要抱抱。”

  “嘘……嘘……嘘嘘……”春风已经激动地语无伦次了,别说嘘嘘求抱抱,就是求亲亲求爱爱他也答应啊。春风紧紧地抱住嘘嘘,嘴巴不停地在嘘嘘脸上啄着,那模样,就像要把嘘嘘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接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嘘嘘被春风压着的身子不断在缩水。起先,嘘嘘的胸没了,然后一半身子没了,再然后嘘嘘的身子只剩翘臀了,再再然后嘘嘘的身子全部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美丽的脑袋长在春风的脖子上,与他含情脉脉地四目相对。

  投入而专注的春风用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惊惶地大叫:

  “嘘嘘,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

  “咯咯咯……嘘嘘……和贱贱主人……在一起了。”嘘嘘把脸贴在春风的脸上,把她的头也融进了春风的身体。

  春风吓得从床上跳到了地上,打开了全息镜。他依旧是完整的他,模样身材一点没变,嘘嘘却消失了。这货又哭了,这次是嚎啕大哭,比死了亲娘还伤心。

  嘘嘘暖了,嘘嘘活了,春风以为从此会多一个相“蠕”以沫的互动对象,嘘嘘却又消散了。

  “咯咯咯,贱贱主人,你为啥哭?不喜欢嘘嘘和你在一起吗?”

  声音是从他体内发出来的,嘘嘘的声音,语句连贯。自打春风认识嘘嘘,她从来说过这么完整的话。

  “嘘嘘,你在哪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贱贱主人,我醒过来,发现能和你在一起,所以就在一起了。”

  “我们融为一体了?”

  “嗯。”

  春风急了,尽管他很喜欢嘘嘘,但不代表他喜欢随身携带一个嘘嘘。他喜欢美丽的大森林,那里有千姿百态的树

  ,带着嘘嘘,他如何能够为树木浇灌施肥?缺少他的滋养,树木们会不会枯萎?

  “贱贱坏主人,有了嘘嘘,你还想着其他女人。”

  春风像热锅上的老鼠,满屋子乱窜。完蛋了,完蛋了,嘘嘘能读心思了,变聪明了,会吃醋了。此时,春风仿佛听到惊雷在脑子里一声声炸响,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主人不愿和我在一起,我走好了。”嘘嘘不高兴了。

  全息镜里,春风看到自己的背上出现了两座峰,后脑勺上也出现了嘘嘘的脸。接着,嘘嘘的身子也出来了。两具身体分离,嘘嘘往前走了两步,背对着春风不动了。

  春风很内疚,转到嘘嘘面前,喊了声“嘘嘘”,又不知道怎么开解她。

  “咯咯……贱贱主人……嘘嘘想……和你在一起。”

  嘘嘘脸上又绽开了百合花一样的笑容,似乎完全忘记了不快,说话又变得一顿一顿的,仿佛又变回了从前的嘘嘘。狡猾的春风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问道:

  “嘘嘘,知道贱贱主人现在在想什么吗?”

  嘘嘘歪着头,看了春风半天,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春风暗喜,离开了自己,嘘嘘不能读心,智力会大幅滑坡,回到从前的状态。不对,和从前相比,表情丰富了,灵动了,但对自己的依恋和忠心不变,这是春风希望看到的理想状态。

  他还需要再做个实验,看看嘘嘘进入自己的身体是主动还是被动行为。春风张开双手,笑呵呵地说:

  “贱贱主人当然是想和嘘嘘在一起啊。”

  嘘嘘开心地扑进春风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了春风的腰。但不管她怎么用力,贱贱主人的身体和她之间始终有一层壁垒。春风又是一喜,自己的身体,不是嘘嘘想进就能进的。

  实验进入第二阶段,春风搂住嘘嘘,双手稍稍用力。嘘嘘就像六月天的雪,瞬间消融了大半。春风放开手,不再拥抱嘘嘘,但嘘嘘依旧如雨水入地,毫无阻碍地渗透进了春风的身体。

  “嘘嘘,你再出来一下。”嘘嘘在春风体内的时候,他不敢乱想。

  嘘嘘听话地从春风背后走了出来。

  通过这个实验,春风发现,自己不主动,嘘嘘是无法与自己合二为一的。但只要嘘嘘身体的一部分与自己融合,主动权就易主了,春风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就个人情感而言,春风喜欢傻傻的、贴心的、看得见摸得着的嘘嘘,而不是藏在自己身体里读自己心思的嘘嘘。

  另一方面,春风又觉得嘘嘘能藏在自己身体里不是坏事。外出公干、打探消息、小偷小摸的时候,把嘘嘘藏起来,行动更方便。被人盯梢的时候,把嘘嘘放出来假扮情侣,容易蒙混过关。尤其是在打架的时候,能够增强战斗艺术的猥琐性。比如嘘嘘神出鬼没的撩阴腿,你说正常的身体突然多了两条腿,谁能防得住啊?

  嘘嘘意外获得的能力,对春风有利有弊。他以为,嘘嘘可以把自己当成旅馆,不能作为常住人口,只在有必要的时候入住。他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在嘘嘘短暂入住的时候,如何控制自己的思想轨迹,如何让嘘嘘在里面感到贴心、安心、暖心。

  另一个房间,另一个很闲的人,正兴冲冲地跑出来,进了凤凰的房间。吃饱的凤凰睡得正香,被她晃醒了。

  “凤凰姐姐,别睡了,我有天大的好消息跟你说。”有异性没人性的梅朵,脸蛋像刚刚在高原接受了紫外线的爱抚,红彤彤的。

  “终于想起我了。”凤凰睁着惺忪的眼,有气无力地说,“啥事啊?说吧,说完我好睡觉。”

  “平平哥站起来了。”

  梅朵很希望姐姐能感同身受,但凤凰依旧是要死不活的样子。

  “站起来好啊。既然他醒了,你陪着他好了,找我做什么?”自断脚以来,凤凰对梅朵怨念深重。

  “他没醒。”梅朵对姐姐的怨愤浑然不觉,她想了一下措辞,“我是说它站起来了,小平平站起来了。”

  因为刚刚醒的缘故,凤凰反应很迟钝,过了好一会儿才问:

  “你说的是那玩意?”

  梅朵拼命点头。

  凤凰像喝了一瓶维生素功能饮料,瞬间提神,瞌睡虫被八卦帚扫到一边去了。

  “你怎么知道?偷看的?”

  梅朵乐滋滋的点头。

  “你!”凤凰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还是姑娘,你怎么能偷看

  男人的……”

  梅朵嘀咕:“你还不是和春风哥……”

  凤凰急忙叫停。细妹不说幺妹,两姑娘这方面做得都不是太好。凤凰也不敢追究梅朵偷窥的事了,她问:

  “你喜欢小夏哥,可他不是一直没答应吗?”

  “他以前没底气,现在底气足了,足得都能把气球吹起来了。”梅朵骄傲地宣布。

  凤凰被说糊涂了,对梅朵眨巴着眼睛求解。梅朵今天太高兴了,决定和凤凰姐姐分享这个秘密。她跑出卧室,确定宿舍大门已经锁好,才回到凤凰的床头边。

  “姐姐,这事你可一定要保密,我从没对人说过。”梅朵是个大嘴巴,但事关平平哥,她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到家。

  凤凰慌不迭地点头,就差发毒誓了。

  “平平哥以前不答应,是因为他和士隐哥哥一样,那个不行!他答应我的,如果能治好,就做我的男人。我本来还准备让大姐帮着治一治,现在不用了。”梅朵开心地把平平哥不行的原委说了一遍。

  凤凰惊叹道:“哇,皮皮酱还能治男人的病?好了不起。应该让士隐哥哥也试一试。”

  梅朵说:“别啊,你一说,平平哥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凤凰白了梅朵一眼,八字没一撇的平平哥,时时刻刻被她护着爱着,其他人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士隐哥哥对我们那么好,有好东西从来没忘过我们。”

  梅朵小脸纠结成苦瓜,像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你可以想办法让士隐哥哥试试,但不能提平平哥。”

  凤凰好为难,没有成功案例,怎么会有说服力?但为了姐妹情谊,她勉强答应了。

  门铃响了,来人是春风。这货一脸贱笑,就像借着马蹄一日看遍长安花的唐朝诗人孟郊那般,得意洋洋,志得意满。梅朵看他的样子就觉得不爽,虽然小平平给了她一个好消息,但毕竟大平平还没醒,她要在春风身上找回平衡。梅朵向春风身后看了看,说:

  “你的小跟班还没醒吧?别着急,春风哥,总会醒的。”

  梅朵提了这一嘴,春风不仅没介意,反倒笑得更开心了,他喊道:

  “嘘嘘,出来给他们看看。”

  嘘嘘没走出来,倒是梅朵在大喊:

  “春风哥,你背上什么时候长了这么大一对胸?又基因突变了?”

  嘘嘘不出来,有她的道理。脱离了春风的嘘嘘有点笨,但春风身体内的嘘嘘脑子还是够用的。春风做实验的时候,她也在体悟。她知道一旦离开主人,想进去有点难,但她赖着不出去,主人拿她也没辙。

  嘘嘘在春风背上露了个胸,表示自己存在。随后想想又觉得不妥,她转了个身,把胸挪到前面。

  梅朵像发现了好玩的玩具,三蹦两跳到了春风面前,用一根指头戳了戳春风(嘘嘘)的胸,惊喜道:

  “好弹,你这是开发的什么异能?胸还能前后移动,好好玩哦。”

  凤凰也睁着好奇的眼睛盯着他的胸口。

  春风可不愿两个姑娘好好玩,他来的目的一是炫耀自己和嘘嘘的组合技,二是让凤凰死心。别看事发当天凤凰干净利落地撇清了关系,但从她的眼神看出,她对自己感情像断了的藕,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换个姑娘他敢逗一逗玩一玩,面对主母的妹妹,他不敢。

  春风有些话是不能当着两位姑娘说的,他只能在心里想,嘘嘘在里面能读懂的。

  他是这么想的:他最喜欢的女人就是嘘嘘,他要让别的女人看到嘘嘘已经霸占了他。可嘘嘘这个笨蛋一点也不配合,反而让主人成了别人的笑话。主人和嘘嘘是一体,主人的笑话就是嘘嘘的笑话。

  用思想恐吓完,春风又用思想许诺:只要嘘嘘听话,以后主人睡觉的时候,她想怎么在一起就怎么在一起。

  一语双关,不能不说春风这个主人贼坏。

  嘘嘘果然上当,自觉自愿地迈着大长腿从春风的身体里走出来。

  梅朵比小平平站起来还高兴,不停追问春风是怎么做到的,说她也好想把自己揉进 平平哥的身子里,一定好好玩。

  春风和嘘嘘神奇的身体组合和分离技能,在凤凰的意料之外。她那双惊奇的眸子暗淡了,她这回算彻彻底底断了对春风的念想。什么改邪归正啊,什么浪子回头啊,那是扯淡。谁乐意跟一个身子里藏个女人的男人交往,是不?

  第四百五十二章 豆豆的团队

  米豆豆的学术沙龙从下午持续到了晚上,晚餐是护卫队员送到房间的。

  米豆豆的学识征服了在场所有的人,包括三位主管,大家都称米豆豆为老师。事实上,这批人里,最年轻的一位,也已过不惑,大了米豆豆将近十岁。

  由于是团队合作,鉴定中心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细分科研领域,远不如单打独斗的米豆豆涉猎广泛。加之米豆豆有史哥哥的助攻,后者在大停电之前,几乎将全球生化重点实验室的智脑黑了一遍,为米豆豆建立了堪称末世最全的生化工程资料库。有这些知识打底,米豆豆想不放异彩都不行。

  可惜的是,衡思梁用作“复仇令”奖励的资料文件包,因为是“独文件”(只能移动,无法被复制的文件)的缘故,史湘云始终不敢暴力破解。唯一知道秘钥线索的常律师,被赤蝠鸠占鹊巢,摇身变作常院长。他的灵魂被常院长掌控,生死不知。

  如今,足以改变末世人类命运的科学巨献躺在普通的十六位秘钥后面呼呼大睡。

  如果能解密衡思梁的文献,米豆豆只需要登高一呼,存世的生化学者哪怕只剩一口气,也会爬着来投。

  不过,米豆豆答应共享自己的资料库,对鉴定中心这批科研人员来说,已经在勾他们的魂。与生命复兴公司的合作,鉴定中心单方面成果输出,生命复兴公司从不与他们分享自己的成果。

  米豆豆抛出的第二个诱饵。她说已经找到了让人类繁衍的方法,只要去除助孕药液的毒副作用,就能重启人类繁衍的大门。在场的二十九个人呼吸都粗重了,这项研究对他们的诱惑更致命。人类文明如果能够存续,他们这些参与者将是人类社会最大的功臣,谁不想青史留名呢?

  尤其是三位中年妇女,最为踊跃。随着人类寿命的增长,妇女的更年期已经延至六十岁。她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去争取生育权。

  然而,药液的毒副作用,就像一盆盆凉水,可劲地往这些人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上倾倒。返祖、生长发育迟缓、重要器官先天畸形、智力发育迟缓,让他们喘不过气。客厅里一片咝咝声,二十九个人就像集体得了牙痛病。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见鱼儿已经咬钩,米豆豆准备收杆。

  “干了,傻子才不干。”科研人员们兴致勃勃的表态。

  一直在云里雾里的旁听生骆有成,终于找到了发言的机会:

  “怎么?你们不想了解一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鉴定中心的主管余有良这才如梦初醒:“对啊,发生了什么呢?我们吃个饭,就睡着了,醒来就看到你们这些猎头公司的人。你们也真是的,招募就招募吧,干嘛带着枪?是古城放你们进来的吧?古城人呢?”

  骆有成听傻了,这个主管是什么脑回路?世上哪有带枪的hr?

  余有良说当初生命复兴公司也是带着枪来合作的。

  骆有成的一点点愧疚之心像肥皂泡一样,啵地一声不见了。末世的学者就是好说话,连带枪招募都见怪不怪,很习惯嘛。骆有成还是想和他们讲一下事情的经过。

  “不用讲了,不就是换个老板吗?都是为了混口饭吃,给谁干不是干?只要给我们提供同等的条件,同时开放资料库,我们就答应跟你们走。”主管很干脆地说,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去除助孕药液毒副作用的课题,要交给我们研究。”

  骆有成向米豆豆点点头,高频感知告诉他,这些人没有问题。

  米豆豆当即拍板:“那就这么定了,这里的所有科研和生活设施,我们都会原样复原。食物嘛,肯定比这里好上百倍,去了你们就知道了。如果有其他要求,我们也会尽量满足。”

  “要签协议。”女副主管提出自己的要求,这个胖胖的女人可不想被人用几个大饼傻乎乎地骗走了。她是旧纪元的人,对契约精神还是很迷信的。

  骆有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房茽淑。”

  房中术?这

  个名字挺特别的,骆有成笑笑,唯心地说:“很好听的名字。”继而又问道:“你们和生命复兴公司也有协议吧?”

  房茽淑说:“签过的,有效期十年。可能是生命复兴公司认为我们离不开他们,到期没有续签。所以我们换个老板,也不算违约。”

  “老板?”骆有成看着女人说,“你们之间签订的应该是合作协议吧?”

  “拿成果换食物,我们和打工的没区别。”余有良说。

  骆有成问:“你们是希望签订合作协议,还是劳动合同?我希望是后者。”

  三位主管小声商量了一会儿,由余有良代表发言:

  “只要科研和生活条件不比现在差,同时保证我们的著作署名权,签什么协议都无所谓。”

  这些学者对科研成果长期被掠夺,怨念很重。

  米豆豆承诺道:“谁的成果谁署名,我们会制定知识产权法,任何窃取他人成果、著作的行为都不会被允许。”

  随后,骆有成大致介绍了书院的现状、势力组成。十多万人的势力联盟让科研人员咋舌,他们足不出户,两耳不闻窗外事,对末世的人口状况一无所知。这样一支大势力,值得他们将身家托付。

  科研人员们假模假式地搞了一个股东投票。鉴定中心有十个自然人股东,也就是最初的十名成员。股东会一致通过,野生动物物种鉴定中心正式并入水岸书院。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茶话时间了。

  余有良说他们的任务就是为生命复兴公司提供变异生物的基因样本,但生命复兴公司从未向他们说明用途。骆有成给他们播放了朋克龙的影像。当这些学者看到他们的成果被转化为庞大的战争机器,一个个呆若木鸡。这样的巨兽往人群里一放,谁能逃得掉?

  骆有成又播放了中子弹轰袭的影像,不乏挑拨的意思:“你看,他们根本没拿你们的命当回事。”

  客厅里一下炸锅了,学者们义愤填膺,他们任劳任怨地为生命复兴公司干了二十年。生命复兴公司为了消灭入侵者,不惜把他们也一起人道毁灭。

  “什么生命复兴公司?我看是生命毁灭公司。”翟航成愤愤地说。

  但他们的愤怒很快又平息下来。生命复兴公司如何对他们已经不重要了,他们现在有了新东家,而且新东家的实力不弱,让老东家连续吃了几次大亏。

  有个问题是骆有成必须搞清楚的,鉴定中心为什么要囚禁“万兽王”?

  余有良说:“一年半前,我们接到生命复兴公司的通知,说如果有人带着大量的异能兽来到橡胶岛,务必把她留下来,直到公司来人交接。他们还特意在地下建了一个囚室。”

  “地下十层的囚室是专门为万兽王准备的?”

  “应该是的,作为回报,提供给我们的食物会提升一个等级。”

  “有没说明原因?”

  “他们说,那是他们的人,但不确定他会不会听话。”

  两年前,常院长的残念向黑女巫传递了指令,让她到橡胶岛等待他的回归。时隔半年,生命复兴科技公司就在这里修建了囚室,等黑女巫入瓮。

  骆有成由此断定,此事与常院长脱不开关系。

  首先,常院长与生命复兴公司有密切关联,而且极有可能是生命复兴公司的话事人。

  其次,常院长能把消息传递回生命复兴公司,十有没死,在骆有成意识海自爆的很可能是个分魂。

  这让骆有成很沮丧,对方的一个分魂,就差点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与常院长相比,自己还是太嫩了。不过,常院长主魂未灭,衡思梁、江杰林、常律师的灵魂应该还在他的精神世界里,还有被解救的希望,也算是个好消息。

  再次,常院长以残留意识操纵黑女巫后,依然做了后手布置,说明他也不能确认是否完全掌控了黑女巫。从这一点讲,常院长也不是万能的,至少还有破绽。

  余有良见骆有成脸色阴晴不定,紧张地

  问:

  “先生为什么这么在意万兽王?”

  骆有成说:“她是我三妹,被人控制了。”

  “万兽王不是男人吗?”

  “女扮男装而已。”

  “扮得太像了。”余有良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没胸没屁股的骨头架子,怎么都看不出个女人的样子,他庆幸地说,“幸好我们只是囚禁,没有伤害她。”

  “没有伤害?”骆有成冷笑一声,“据我所知,你们的保安古城,可是变着花样折磨她。”

  被折磨的对象虽然是黑女巫,但身子是三妹的,骆有成依旧很心疼。

  余有良惊叫道:“不可能,我没有给他授权……古城呢?我要开除他。”

  骆有成知道这位胖主管没有说谎,既然是古城的个人行为,气也只会撒到他一人身上。

  骆有成说:“古城不在书院的招募名单里,没意见吧?”

  余有良忙道:“没有,没有。”

  房茽淑于心不忍,毕竟共事了十多年,她求情道:“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他能活下来吗?带他走吧。”

  骆有成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你跟我来,我有几句话问你。”

  骆有成说着,向书房走去。胖女人惴惴不安地跟在新东家身后。

  书房里,骆有成问道:“在你沉睡的时候,他强奸了你,你还愿意帮他求情吗?”

  房茽淑面露惊疑,她下意识地往裤裆里摸了一下,难怪醒来觉得有些不舒服。

  “有监控影像为证。”骆有成补充道。

  胖女人脸色很差,她在男女之事上放得开,并不代表愿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人在她身上做单边运动。

  她恨恨地说:“我管他死活。”

  “那就这么定了。”骆有成向书房外走去。

  “先生。”房茽淑迟疑了一下,叫住骆有成,“要不……还是带他离开吧,一个人在孤岛上,太可怜了。”

  骆有成玩味地看着她:“你跟他有旧?”

  “没。”房茽淑急忙否认,“不过他罪不至死……我……我也不是很在意那事。”胖女人声音越说越小。

  骆有成一直关注着她的情绪波动,胖女人的心地确实善良。对新招募的副主管,总要给她一些面子。

  “书院不会收留古城。”骆有成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我会让人把他放到某个定居点外,这样处理,你可满意。”

  房茽淑连忙说:“听先生的。”

  猎头大会圆满收官,皆大欢喜。

  米豆豆原本要求骆有成派一架载客飞翼,将这些人连夜送回书院,以防生变。但考虑到到天幕外围有改造人监视,只能作罢。

  骆有成抱歉地说:“战争期间,只能辛苦诸位,晚上在地下室将就一下。”

  夜晚,所有人都会进入地下室,鉴定中心的原班人马也没有意见。

  安顿好人才,米豆豆的心如咖啡上的奶泡,是飘的,是甜的。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团队。弟弟曾经批评她搞科研就像小猫钓鱼,什么都想抓,什么都想碰,结果什么都无法深入。等回了书院,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几个课题小组建起来。

  米豆豆紧紧地抱着骆有成,动情地说:“弟弟,谢谢你。”

  “你要谢的人多了,春风、奸夫哥、凤凰、梅朵、夏平平,还有内外院的护卫队员,不是为了搬迁,我们早撤了。”

  和其他几个干姐姐干妹妹不同,米豆豆是亲姐,骆有成与她说话比较随便。

  “对对,我欠他们的。回去以后,一人送一支强化药剂。”米豆豆掩不住的兴奋。

  骆有成突然有些心酸,姐姐所做的一切,或许是兴趣所致,但绝不是为了私利。他拍着大姐的背说:

  “姐,你不欠谁的。他们的能力是你赋予的,没有你,他们依旧是普通人。”

  米豆豆把弟弟楼得更紧了,她开心地说:“你这小混蛋总算说了一句人话。”

  第四百五十三章 鸽哨拉响的警报

  夜依旧平静,生命复兴公司好像把这里遗忘了。

  忙碌了一整天后,队员们也能睡个囫囵觉,释放累积了一天的疲乏。这一天的劳动强度很大,一二三楼几乎搬空了。按这样的进度,只要不打仗,到了后天,就能整体撤离。

  一楼很空荡,大部分队员都在这里打地铺。鉴定中心的科研人员则被安排在监控室旁的休息室里。有八名队员去了地下十层,他们的睡眠很浅,听不得呼噜声。

  除了女巫,没人愿意睡在地下2-9层,这里的实验兽太吵闹。

  女巫本想照顾凤凰来着,但她麾下的百来只异能兽不适应地下室封闭的环境,被关了一天后,变得很烦躁。为了安抚她的这些宝贝,她留在了地下九层。

  一夜过去,平安无事,早上的时候,天幕外的四名改造人都离开了。几乎所有的队员都认为生命复兴公司已经放弃了鉴定中心。

  史湘云却不敢这么想,他认为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点也不敢马虎。监控指挥室每隔两小时轮一次班,避免值班人员因精神过度紧张产生疲劳,造成警觉性降低。

  改造人撤离后,骆有成立即安排了载客飞翼,将米豆豆和鉴定中心的研究人员先行送回书院,以防不测。梅朵和夏平平随队一起返回,这姑娘胆子不大,心思也只在仍在酣睡的夏平平身上,留下来帮不了多大忙。至于昏迷中的古城,会被丢在羊城的白云定居点外,任他自生自灭。

  和载客飞翼一起起飞的,还有五辆载货飞翼,满载着实验动物。地下二到四层的兽被清空了。如果把书院的十一辆载货飞翼全用上,至少也需要来回十趟,才能把所有的实验动物和女巫的异能兽全部运回去。

  所有的飞翼都是在隐形状态发动起飞的,这样很耗能。但非常时期,谨慎点不为过。

  新的一天,又将是忙碌的一天。史湘云对鉴定中心原有的三十多台智能进行了简单的改造,让它们全部投入到拆装工作中。有这一群生力军的加入,效率又提高了许多。

  春风得意马蹄急,今天的春风就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马骡,跑个腿,传个信,办个事,都麻溜得很。他的嘘嘘更是耀眼,要五六个护卫队员才能抬动的设备,嘘嘘举着就走。嘘嘘从前力气也大,但没有这么大。春风也很好奇,不知是嘘嘘进化了,还是她体内的皮皮鬼进阶了。

  看到嘘嘘这样的体力,有人说春风有福气,有人说春风要倒霉了。说有福的理由是嘘嘘那么好的体力,上了床嘘嘘动就好了,春风只管享福。说倒霉的理由是女人体力好,男人累断腰。各有各的道理。春风听到都是乐呵呵的,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

  有一点大家是取得了共识的,扑克脸能笑以后,特别爱笑,好像要把不能笑的日子全部补回来,而且笑得特别好看。

  凤凰的脚也长好了,跑跳有点勉强,但正常走路没有问题。她也来帮忙,做些给设备编号、记录设备位置的轻活。

  中午的时候,书院的十一辆载货飞翼全来了,随车来的是两百多名新援和大量的重武器。其中有三位重量级人物,浑身是铁的石岩山、第六感狙击手老鹰、电鳗王汪泽俊,此外,还有两个老熟人——小胖妹蜘猪侠和采狩科的强力胶。

  载货飞翼在鉴定中心停留了一个小时,将剩下的所有实验动物装车后,又都飞走了。

  吃完午饭没多久,史湘云接到值班人员王戈的报告,说发现可疑光点。那个光点转瞬即逝,出现的时间不到一秒,以至于王戈以为是自己眼花。本着报错不报漏的想法,他仍旧把情况向史湘云做了报告。

  史湘云看了监控回放,也不能确定这是否是飞行器。大气光学现象、等离子体放电都可能造成这种现象。他表扬了王戈,说任何疏漏都可能付出血的代价。王戈有了干劲,时不时向史湘云做个汇报。有时是云层,更多时候是鸟,一只鸟、几只鸟、一群鸟。

  史湘云无奈地说:“如果确定是飞禽,就不用汇报了。”

  王戈固执地说:“女巫大人就能驱使飞禽走兽,万一他们这次不派人,派鸟来呢?”

  史湘云想想也对,生命复兴公司的生物技术很先进,朋克龙这种怪胎都能造出来,搞一支飞禽军也不是不可能。于是,他让所有的值班人员都要密切关注可疑鸟群的飞行路线。

  还真被王戈说着了,下午三点的时候,有一个庞大的鸟群出现在大马半岛上空,直奔橡胶岛而来。

  史湘云调取了高清卫星图,发现这是一群鸽子,数量大约

  在两千只左右。

  鸽群很不正常,一是和普通鸽群相比,规模实在太大。二是这群鸽子的速度比普通鸽子的速度快了一倍,时速接近两百公里。三是每只鸽子的尾羽上还佩系了鸽哨,显然是人工喂养的。

  可在末世,谁有闲心和财力豢养这么庞大的鸽群呢?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这些鸽子来做什么呢?难道他们想用两千只鸽子把天幕上的蜂巢通道全堵住?数量也不够啊。而且能不能穿透外层能量罩还是个问题。”

  一名值班人员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这是共同的疑问,自然也没人能回答。

  王戈本来该换班了,但因为受到了表扬,干劲十足,交了班也不走,此刻两只眼睛就像图钉一样钉在了卫星图上。卫星图是鸟瞰图,只能看到鸽子背。王戈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还真找到了异状。

  鸽群边缘位置,有一只鸽子身体微侧,可以看到腹部下方似乎有一小团黑色的物体。王戈认为有蹊跷,新来的值班人员说:

  “那不是鸽子的爪子吗?鸽子飞的时候,爪子就收在那里。”

  王戈不了解鸽子,也没法反驳。因为拍摄角度的问题,黑色部分显露地很少,史湘云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问题。他叫来了骆有成和女巫。女巫从未把鸽子作为驯服目标,对这种禽类不算熟悉。不过她答应等鸽子上岛后,去实地看一看。

  骆有成自然是要陪三妹一起去的。兄妹俩都没有战甲,各自去准备。骆有成打电话给胡永胜,让他把自己的战衣传送过来。女巫则去找凤凰借。

  凤凰也想一起去,说自己变成火凤对鸽子会有很大的威慑力。女巫哪能让她去啊,好说歹说,才让凤凰不情不愿地换下了战衣。凤凰的飞行靴毁了,女巫也不打算找别人借,让哥哥带着飞就好了。

  兄妹俩换上战衣站到一起的时候,凤凰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是秀,最萌体型差的秀。

  骆有成的战衣不合身了,被撑得圆鼓鼓的,让他看起来又高又肥。虽然离一个球还有很大差距,但小肚腩已经十分显怀。女巫呢,一根竹竿箍件紧身衣,又矮又小,比竹竿还不如。这是肥头鼓脑的万恶资本家强拉芦柴棒女工同框的画面。

  凤凰笑岔了气,笑得险些一头栽倒,笑得骆有成都担心她刚长好的脚“喀嚓”一声摔折了。女巫气得两条粗眉毛都跳起了舞,然后气鼓鼓地把肥大的裙子重新套上。

  鸽子在两小时后到达橡胶岛,降落在绵蓝城外的一片树林里,距鉴定中心直线距离大约十公里。鸽群到达的时候,鸽哨声响彻云霄。那声势,就像拉响了防空警报,尖厉得让人耳膜发痛。即便在鉴定中心内部,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鸽子一到,胖资本家骆有成就带着芦柴棒女巫飞了。他们隐了身,没人看见,也就不会引起视觉冲击。

  “哥,生命复兴科技公司这是要干啥?每个鸽子身上都绑鸽哨,是向我们示威吗?”

  “谁知道,他们一向不按常理出牌。”

  骆有成也困惑着呢。第一次,这家公司还派了些正常人过来。第二次就只派半人半机械和拼装怪物来了。时隔两天,连半人都不派了,放飞了一群鸽子。

  “哥,我记得鸽子是和平的象征,会不会是生命复兴科技公司想和我们达成和解?”

  骆有成坚定地摇着头:“不会,想和解也不会往我们头上丢核弹了。而且,没准他们认为我们全死了。”

  女巫想想也是这个理,索性不想了,看看一会儿能不能从鸽子那里得到线索。可是,他们才飞出一公里路,落地的那群鸽子又拉响了“警报”。它们从林子里飞出来,扑腾着翅膀向来时的方向飞去,乌压压的一片,铺天盖地,遮云蔽日。两千多只鸽哨叠加起来的声音,震得人头晕目眩。

  “怎么走了?”女巫惊讶道,她距离鸽群还远,无法影响到鸽子。

  骆有成停了下来,以飞行靴的速度,永远不可能追上这群时速二百公里的疾行鸽。

  “要不,我们还是去那片林子看看?”女巫建议道。

  骆有成依言,带着女巫飞向鸽群落脚的树林。在林子里,他们除了鸽粪和鸽羽,什么也没发现。

  回到鉴定中心后,骆有成总是心神不定,他预感有什么坏事要发生,却又没有头绪。只能把刀行和喷火娃叫来,让他们加强戒备。刀行和喷火娃也计无从出。一群来了又走了的鸽子,咋防备?两人商量了一下,只能晚上加派点人手,加强巡逻警戒。

  监控指挥室里,值班人员都要冒火了。一群2b鸽子,跑到岛上拉响一通防空警报,又跑了。跑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一路向东。值班人员眼睁睁地看着这群鸟从光屏上消失,离开了方圆一千公里的卫星监控区域。

  “史大人,要不要用卫星跟踪监控?”值班人员建议道。

  “这颗卫星的监控范围不变,我启用另一颗卫星。”史湘云说完,拉出一块光屏,手还未触及又收了回来,说道,“黑箱和卫星电话的通信不能受影响,还是算了吧。即便知道它们飞到哪里,我们也不知道它们来岛上做什么。”

  另一名值班人员说:“鸽哨听着就像防空警报,有没可能是对我们的警告,一次更大规模的轰炸就要来了?”

  “谁对我们的警告?”

  “那家公司啊!”

  “他们这么好心?”

  “他们肯定不安好心,没准是想把我们从这里吓走。”

  两名值班人员争论起来。史湘云听着头大。人啊,在未知的时候,灵感就像涌泉,不停地往外冒。关于神秘的鸽群,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版本的猜想了。

  争论依旧在继续:“他们肯定认为我们都被中子弹杀死了,吓我们做什么?”

  “你好天真,这栋楼是他们建的,地下有十层啊,怎么可能没漏网之鱼,你当他们是傻子?”

  这句话像电光一样在史湘云的脑子里闪过,是啊,他想把对方当傻子骗,现在看来应该是他自己被傻子骗了。生命复兴公司凭啥认为人都死绝了?中子辐射再强,哪怕没有天幕的防护,也绝无可能穿透到地下十层。对方迟迟没有发动攻击,想来是对天幕束手无策罢了。可是,鸟群又算怎么回事?

  今日有两百名护卫队员驰援,整栋楼里塞进了五百多人。由于地下室内的实验动物都被带走了,队员们都睡地下室了,地下二到八层,每层都有五六十人。九层属于女巫和她的异能兽。

  昨晚睡在地下十层的八个人依旧睡老地方,王戈也在其中。其他队员知道他们怕呼噜声,都不跟他们争抢。

  今夜巡逻执勤的人比昨天多了一倍,三十个人,分作三队。地上五层是甲队,地下一到五层是乙队,丙队负责其余楼层。有固定哨,有流动哨,每隔三个小时换一次岗。

  队员们挺纳闷的,大楼里都是自己人,大楼外面又有坚不可破的天幕罩着,这样在大楼里走来走去有何意义?

  关于这个问题,巡逻队也只敢私下里用来磨磨嘴皮子,他们是不敢去问队长和总教头的,他们的职责就是无条件执行。其实问了也白搭,队长和总教头同他们一样懵逼。

  没有了实验动物,夜格外安静,就连队员们的呼噜声,似乎都小了很多。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到了凌晨四点,巡逻队第二班岗正等待换岗。丙队的第三班岗的队员在地下六层集合,发现少了两个人。小队长问:

  “秦科和小林呢?”

  有人报告说他们睡在地下十层。小队长给两人打了电话,都没人接听。他不由抱怨道:

  “睡得跟猪一样,谁下去喊他们一下。”

  第二班岗的一名队员说:“我去吧,我归队了,也没啥事。”

  “虎子,多谢了。”小队长说。

  虎子下到地下十层,一出悬浮梯,就觉着不对劲——这里一片死寂。二十分钟前,巡逻队还来查看过,一切正常。现在,他却听不到呼吸声了。虎子立刻启动了头罩和战术手套,把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

  他走到一个伙伴的身边,蹲了下来。这人他是认识的,叫王戈。王戈脸色青乌,早没了呼吸。再看看秦科和小林,同样的死状。

  “呼叫指挥室,地下十层,八名队员全部死亡。”

  虎子话音刚落,八名死亡的队员尸体同时动了一下。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尸体下方涌出了密密麻麻的甲虫。甲虫拇指大小,颜色黑亮,有一个尖锐的口器,头顶和尾部各有一根向上凸起的尖刺,速度奇快。八具尸体,此时就像八个倾倒的墨水瓶。

  一部分甲虫爬向虎子,绝大多数甲虫则冲向了悬浮梯的厅门。

  虎子的一双手突然变成蒲扇般大小,一手扇,一手拍,一边大喊:

  “发现大量不明甲虫,请立即关闭悬浮梯门。”

  悬浮梯门缓缓关闭,但已经晚了,超过三分之二的甲虫冲进了悬浮梯。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像阵狂风,从大楼一个楼层刮入另一个楼层。

  第四百五十四章 甲虫和猴子

  虎子用蒲扇般的手掌不停拍打。黑甲虫外壳很坚硬,虎子的巴掌力道不小,但黑甲虫几乎毫发无伤。被拍落的黑甲虫会悍不畏死地重新爬回他的身上,让他很慌。但他很快发现,甲虫尖锐的口器根本没办法刺穿身上的柔性战甲,心里也就安定了,任由它们挂在身上。

  虎子身上就像披了一件黑色盔甲,威风凛凛。

  黑甲士虎子不慌了,于是他蹲下来检视队友的死因。八人都死于中毒,有两人的脸被叮咬,其他人的伤口都在手上。死者脸色乌青,伤口处肿胀,颜色乌黑。黑子将情况做了汇报。

  大楼有两部悬浮梯。被火凤烧毁的悬浮梯没有修缮,地下十层的厅门一直处于紧闭状态。完好的那部悬浮梯,涌进了大量的黑甲虫,它们自然不可能去操控悬浮按钮,它们只是将悬浮梯井作为一个通道,此时,有数千只甲虫正在沿井壁向上攀爬。在极短的时间里,它们已攀至地下二层。

  地下三层的厅门被强行打开,喷火娃启动飞行靴飞了进去。在厅门被关闭之前,有近百只黑甲虫冲了出来。没等它们分散开,一条条蛛丝从天而降,将它们束缚住,拖曳到一起。更多的蛛丝缠缚在外面,捆扎成面盆大小的白色“毛线球”。

  护卫队员们纷纷向小胖妹蜘猪侠竖起了大拇指。到底是护卫队的老前辈,出手不同凡响。

  喷火娃悬停在悬浮梯井中央,身体缓缓旋转着,火焰持续不断地从他嘴里喷出,被火龙扫中的黑甲虫噼啪作响,就像在老式爆米花机里爆碎的玉米粒。悬浮梯井里弥漫着类似烤知了的香气,让喷火娃产生了一丝食欲。不过,这会儿他可没空一饱口福之欲。被烤熟的甲虫往下掉,更多的甲虫在爬上来。

  喷火娃像流水线上的作业工人,按部就班地做着喷烤操作。以他的工作效率,还不足以制造一个甲虫断层。当他转过身的时候,上百只甲虫就会填满他刚刚制造出的空白地带,并越过那条防线,继续向上攀爬。

  突然,喷火娃余光瞥见一道影子。喷火娃转身向那道影子看去。

  确切地说,不该叫影子,应该称之为水印,类似于人们在电子图像上标注所有权的透明logo。“水印”贴在井壁上,完全透明,在边缘处有类似凸透镜的光线折射效果,以至于它下方的甲虫形体看着有些变形。“水印”的形状像猴子,尾部有一条很短的尾巴。

  喷火娃没有犹豫,一道火龙直扑“水印”。在火焰降临前,“水印”猴子以奇快速度向上爬走了。

  这时,地下四层的厅门也被打开了。骆有成带着胖驼驼飞了进来,胖驼驼被先生的意念力托举着,因此,她这次可以舒舒服服站直了吐口水。黑甲虫一只也没有从厅门逃出去,全部被先生用意念力包裹成一团送到胖驼驼面前。

  胖驼驼考虑到甲虫数量众多,极为珍惜口水。她像一只优质的喷雾器,喷出的口水雾均匀细密,有着用水量少、杀虫效率高的优点。

  先生很配合将这团甲虫平铺开,胖驼驼喷完背面他立即给它们翻个面,确保胖驼驼的口水雾能“秽及”每一只甲虫。高腐蚀性的口水雾落在甲壳上,哧啦啦地响。胖驼驼的“杀虫剂”极为有效,仅需两秒,甲虫的腿就僵直了,彻底没了生机。

  胖驼驼一团甲虫刚处理完,骆有成发散出去的意念力又抓回十几团,每团甲虫数量从六七十只到上百只不等。它们被轮番送到胖驼驼面前,被喷过“杀虫剂”后立刻被丢掉,又有新的虫子被送过来。这个杀虫组合极为高效,几秒钟时间,数百只甲虫被灭杀。

  “先生,”喷火娃都不好意思杀虫了,“我刚看到一只透明的猴子,我去看看。”

  骆有成向他挥了挥手,喷火娃急忙向上飞去,中途还烧烤了一些零星的甲虫,数量也有百来只。路过一楼的时候厅门开了,一只火凤飞了进来,炽热的火焰把几十只试图爬出门的甲虫化成了焦炭。

  喷火娃见到这个猛女,急忙拔高了一层楼。

  “地下四层到顶楼的漏网之鱼都交给你了,往下的你不用管,先生在那里。”喷火娃说完,头也不回地冲向位于楼顶的机房。

  凤凰跟着喷火娃扶摇而上,喷薄的热力,烤得喷火娃屁股发烫。直到喷火娃从检查通道钻入机房,火凤才停下来,翻转身体,盘旋着,飘飘忽忽往下落。所过之处,黑甲虫都成了黑炭

  虫,噗嗤嗤地往下落,离化粉都不远了。

  被凤火烧灼过的井壁,光洁如新,上面找不到一点碍眼的污迹。只是还有没有磁性,就不好说了。

  火凤降到地下四层时,发现姐夫和胖驼驼不在了,下面的虫子也没一个活的,悬浮梯板上堆了厚厚一层虫尸。地下十层的厅门重新打开了,凤凰估计姐夫去地下十层杀虫了,于是掉头向上,从一楼的厅门飞了出去。

  骆有成和胖驼驼帮虎子清理了身上的黑甲虫,然后有些伤感地看着死去的八名队员。只要做好防护,这些虫子对队员没有多大的威胁。但他们在睡梦中不明不白地死去了,死在小虫子的口器之下,很憋屈。

  其中有两个喷火娃很看好的好手,还有史湘云看好的王戈。史湘云说王戈心细,脑子也活络,下午的时候还曾向骆有成建议把他调到保卫科做副职。

  虎子说他怀疑甲虫是从凯皮璃囚室下方的深坑里爬出来的。骆有成要下去看看,虎子和胖驼驼也想随行,骆有成用意念力裹着他们飞了下去。

  坑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管道,分别与八个囚室相连,既是囚室的支撑柱,也担负着输送水、毒烟、麻醉气体、致幻气体的任务。往下飞了大约十几米,眼睛就不能视物了。虎子打开腕式强光手电照明。

  坑深大约有七十米,虎子找到了洞壁上的电闸。当光明驱散黑暗,坑底的景象尽入眼中。这里很像一个小型化工厂,地面很光洁,里面摆放着许多多仪器设备,有许许多多罐装液体,许许多多玻璃导管纵横交叉、参差错落,看似凌乱,却又有规律可循。

  “难怪囚室能变出那么多花样整人。”胖驼驼说,她似乎很有兴趣,在设备间转来转去。

  骆有成和虎子也在四处查看,希望能找到黑甲虫的来路。他们很快在一台设备后面的洞壁上发现了一个长宽各四十公分的通气口。防护栏落在通气口的正前方。看来黑甲虫就是从这里入侵的。

  骆有成通过单片镜发出一条指令,没过多久,一只悬浮监视仪通过悬浮梯井进入地下十层,又进入了深坑。骆有成的单片镜匹配了监视仪,让它进入通风口。监视仪飞出二十多米,就遇到了一条岔道。一条管道垂直向上,另一条管道则呈5°的倾角向前延伸。

  垂直的应该是真正的通风管道,出口应该在天幕的保护范围。略加思索后,骆有成选择了后一条管道,这条管道很长,也很直。监视仪在里面飞了大约三百米,管道就大变样。管壁不再是用建筑材料打印的平滑材质,而是土壁。泥土也比较潮湿,是新挖掘的。通道的斜率也在增大,倾角大约在15°左右。

  监视仪在这条通道里飞了十分钟,速度不快,因为骆有成想看看能不能在通道里找到蛛丝马迹。收获还是有的,他看到了一小坨屎,和人类的粪便很像,个头小了不少。

  骆有成立刻想起喷火娃说的透明猴子。当时他没在意,他以为那是遗漏的实验动物或者是女巫手下的异能兽。如果透明猴子是从这条通道跑进去的,那就不能不引起重视。骆有成立刻给喷火娃和刀行打了电话,让他们务必找到透明猴子,同时检测所有的通风口,以防甲虫从其他地方入侵。

  这条新挖掘的通道,出口在两公里外,出口处堆起了一座土山,就像一个巨大的白蚁穴。如果给通道画一条延长线,八公里外就是鸽群落脚的地方。

  骆有成突然明白鸽群来此的目的是什么了,这是一支甲虫运输队,而王戈发现的鸽子腹部的黑色物体,就是攀附在鸽爪上的黑色甲虫。以甲虫的数量来看,每只鸽子至少携带了四只甲虫。

  骆有成懊恼自己大意了。生命复兴公司每走一步,肯定都会有他们的用意。但让他想不通的是,难道他们仅凭近七八千只毒虫,就想消灭这里所有的人吗?毒虫固然能趁人在睡眠状态攻其不备,但地下室没有步梯,只有悬浮梯和囚笼通道与上层相通。没有人下来,厅门不开,毒虫根本上不了楼。

  “他们用鸽哨的目的,会不会就是想恐吓我们,让我们躲到地下十层呢?”胖驼驼问。

  胖妞脑子还是很好用的,她的猜测有一定的道理。事实上,在听到鸽哨的时候,队员们多少有点紧张,所以昨晚睡在一楼的队员,今天都进了地下室。躲避核弹最安全的地方,自然是地下十层。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八位浅睡眠的

  队友,地下十层会人满为患。果真如此,那就是大恐怖。

  三人回到地下十层时,几台智能家政已经把里里外外的虫尸清理掉了,正将遇难者的遗体往悬浮梯里搬。骆有成没有开动悬浮梯,他向死者行了一个书院礼,带着虎子和胖驼驼直接从悬浮梯井往上飞。

  回到监控指挥室,就听到史湘云抱怨:

  “你跟凤凰说说,以后别在悬浮梯井里玩火了。”

  骆有成问:“悬浮梯井又被烧坏了?”

  “倒是没坏,井壁磁性有所减弱,悬浮梯的速度和蜗牛差不多。”

  骆有成安慰道:“反正要不了多久我们就撤了,将就用吧。”

  史湘云无奈地笑了笑,弟弟要护着小姨子,他能有啥办法。

  骆有成讲了他在深坑底部的发现。对胖驼驼的推测,史湘云也是赞同的,但他认为,毒虫只是生命复兴公司对鉴定中心实施清除计划的一部分,透明猴子也是不可忽视的一环。

  骆有成问:“透明猴子找到了吗?”

  “刀行刚刚把女巫接上来,正带着她找。”史湘云说,“这个准妹夫,脑子还是好用的。不像喷火搞什么人海战术。猴子隐身了,哪个地方不能躲?人海有用吗?”

  人海战术也没有史湘云说得那么不堪,至少他们队员们在大楼背后的一处排风口找到了几只迷路的黑甲虫。

  史湘云与骆有成简单聊了几句后,开始调动他的智能,一是要彻底堵死入侵通道,二是要全面加固所有通风口的防护栏。

  此时,刀行正带着女巫满楼飞。按理,以女巫对异能兽的感应能力,只要猴子没跑出天幕,没有躲进凯皮璃房,她不用到处跑,站在原地就能找到它。实际情况是刀行背着女巫几乎飞遍了所有楼层,女巫都没能发现它。

  “二姐夫,不会是喷火娃看错了吧?根本没有透明猴子。”

  女巫这一路都在喊二姐夫,刀行是极欢喜的。他对这个准小姨子有同情,现在又多了一份爱怜。当初多水灵的一个姑娘啊,两年时间被折腾成了一个骨头架子,背在背上都硌肉。

  “舅子先生……你哥都说有,那肯定有了。”

  女巫说:“二姐夫,把我放下来吧,我要仔细想一想。”

  女巫从刀行背上下来,靠着墙,愁眉不展。

  “不急,慢慢想。”刀行安慰道,“除了凯皮璃房,会不会有其他地方也能隔绝你的感知呢?”

  女巫的眼睛一亮,“对啊,夹层。春风不是说,夹层有囚笼,同样用的是凯皮璃。”

  刀行问:“夹层怎么去?”

  通过悬浮梯,可进不了夹层。黑女巫倒是掉进夹层的囚笼被送到地下十层的囚室的,可惜她没有黑女巫的记忆。女巫给春风拨打了电话。

  春风在电话那头说:“巫姐,你们来监控指挥室,我带你们去。”

  女巫和刀行赶到地下室时,春风正和史湘云说着什么,随后史湘云在操控台上进行了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

  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方孔,春风跳了进去,刀行带着女巫紧随其后。这次没有囚笼迎接他们了,他们安全落地。夹层里一共有八个空空荡荡的凯皮璃囚笼,与地下囚室的数量正好对上。

  由于囚笼上有透气孔,不算是真正的密闭。因此到了这里,女巫对透明猴子就有了微弱的感应。她指向第五个囚笼,说道:

  “它就在里面。”

  “咦。”春风惊讶道,“聪明啊,居然知道潜伏。”

  那个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的囚笼微微一颤,顺着地面轨道向一面墙滑去。刀行立刻追了上去。春风楞了一下,嘴里说了声奇怪,他没想到透明猴子能控制囚笼。古城能控制,是因为他有操控权限,猴子又凭什么呢?

  一愣神的功夫,囚笼已经滑到墙边,墙体里伸出一支机械臂,齿状物插入囚笼上的透气孔。春风急忙发动八倍速,后发先至,先刀行一步堵在囚笼门口。囚笼门开了,春风伸手一捞,什么都没抓住。

  这时,一只手出现在春风手臂的下方,手掌成爪,什么东西被捉住了,发出“吱吱唧唧”的惨叫声。

  “刀哥,你真厉害。”春风立刻恭维道。

  刀行不愧是练家子,听风辨声,脚上速度不及春风,但手上的动作却是又快又准。

  第四百五十五章 奇怪的猴子

  刀行那只手,就像佛祖的手,妖猴落在他手里,就得现原形。

  透明猴子现了原形还是猴。这是一只奇怪的猴子,也是一只可爱的猴子。

  在末世,要说猴子,真不少见。人口剧减对于动物们来说等同于生态环境改善。想看猴子,只要走出人类定居点,在附近的林子里散个步,转一圈,总是能见到三两只的。

  亚洲的猴,普遍都尖嘴猴腮。但眼前这只,还真没人见过。这货的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比在嘴里藏了五六颗橡果的花栗鼠还过分。两只眼睛圆的像是用圆规画出来的,再用墨水填满。一身鹅黄色的长毛,比刚出壳的小鸡还要鲜嫩。另外,还长了根短短的猪尾巴。

  刀行说这货长得这么卡通,肯定是一只假猴子,没准是一只仿生机器猴。春风是信这个话的,不然没法解释一只猴子为什么能操控囚笼。他把单片镜调整成透射模式,发现这猴子的身体正常得不能再正常,里里外外找不到一点人造的痕迹。至少,春风找不出来。

  猴子很萌,又有很可怜很无助的表情助攻,女巫立刻被它萌化了。她给猴子取了个名字,叫萌萌。女巫试图和萌萌沟通,萌萌却不搭理她,这让她很生气。更气的是刀行拒绝把萌萌交给她,说这猴子鬼精,力气也不算小,以她的身板抱不住这只猴。

  春风劝慰女巫,说千万别被这猴的外表蒙骗了,不能把它当普通猴来看。春风认为这是披着猴皮的科技怪,智商高、速度快、又有特殊的隐身能力,不可小觑。一旦被它跑了,再想抓到它就难了。

  春风说的是实话,这猴的隐身能力极为特殊,虽说它的光学隐身不够完美,比如身体边缘有时会出现光线折射,从而露出破绽。但它却能躲过红外侦测。春风进夹层前,开启了生命探测模式,但单片镜就像失灵了,没有任何反应。

  女巫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实话,不纠结了,她问:“现在怎么办?”

  刀行说:“你这个驯化专家都没办法,还能怎么办?”

  “要不让大家都来看看,说不定有人见过这种猴呢。”春风说完,觉得可能性太小,又补充了一句,“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集思广益呗。”

  女巫说:“要是鉴定中心的人还在就好了。”

  刀行说:“可以搞个远程全息会议,这不是问题。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搞清楚这只猴从哪儿来的,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猴子自然不可能是被鸽子驮过来,鸽子没这个力气。但也不可能是土生土长的贪玩猴子,顺着甲虫挖掘的通道跑进来玩,土猴子可不会玩高科技的囚笼。最后一种可能就是这只猴子一直生活在大楼里,是被遗漏的实验室动物。

  三人带着猴子返回监控室,春风说要去找个完全没有科技含量的笼子来关猴砸,离开了。骆有成和史湘云听完汇报以后,都觉得有必要和鉴定中心的人开一次远程全息会议,是实验室动物还好,如果不是,它进来的目的就耐人寻味了。

  骆有成给米豆豆打电话的时候特意叮嘱要让林小妖旁听,让她多提点问题。他不希望鉴定中心有人说谎或隐瞒,真心话姐姐出马最合适不过。

  捉住透明猴子的消息很快传开了,被喷火娃派出去寻找猴子的队员都跑回来围观,他们想看看让他们劳神费力的是哪路大神。

  “哇,好萌。”几个女人同时发声。被萌猴俘虏了心的女人,包括江二姐和凤凰,还有两个胖妞——蜘猪侠和胖驼驼,此外还有五名女队员。一向冷静的江二姐成为猴砸的忠粉,着实让人意外。

  “给我抱抱。”江小瑜伸出了手,同时还对刀行翻着白眼,数落着,“看你,一直抓着它的颈子,小家伙难受死了。”

  萌猴似乎听懂了江小瑜的话,居然向她伸出了双臂。江小瑜开心地说:

  “小家伙好灵性。”

  女巫说:“我给它取的名字叫萌萌。”

  江小瑜见刀行没有动作,上前抱住了小猴。

  “萌萌是吧,让姐姐抱抱。”

  换成其他女人,刀行铁定不撒手,但对小瑜,他只能妥协,他嘱咐道:“这家伙鬼精着呢,小心点,别让它跑了。这东西可是会隐身的。”

  小猴搂住江小瑜的脖子,十分乖巧。江小瑜的脖子被猴毛挠得痒痒,不由得哈哈大笑。刀行心里酸的,他花了两年半的时间,才赢得了偶尔抱抱的机会,这破猴子一来就占领了瑜妹的胸膛。

  江小瑜抱了不到一分钟,萌猴就被凤凰抢走了,之后,猴子就在女队员之间传来传去。后来,一些男队员也加入进来。小猴很乖顺,

  根本没有跑的意思,不时还会用小爪碰碰队员的脸,或抓抓他们的头发,做一些亲密的互动。惹得队员发出一阵阵欢笑。

  说来也奇怪,这猴子允许任何人和它亲近,唯独女巫想抱它的时候,它躲开了,轻巧地一跃,跳到胖驼驼身上。作为书院的动物大师,女巫自带吸动物粉的体质。一直不愿亲近她的动物可谓千年难遇。

  女巫的情绪起伏不定,心理活动十分活跃:是嫌自己难看吗?可除了二姐和凤凰,其他女队员不是胖,就是丑,萌萌为什么能接受她们,却无法接受自己?深深的挫败感几乎将把女巫击垮。

  春风提着一个合金笼子回来,看着眼前的景象,人有些晕晕乎乎。狡猾的猴砸化身乖宝,和人快乐地做着抱抱游戏。

  春风挤到刀行身边问道:“刀哥,还用关起来吗?”

  这笼子他好不容易才在地下八楼找到的,有挂锁的那种,没有任何电子零部件。不用实在可惜了。

  “关!怎么不关?”刀行说,“胖胖,把猴……萌萌抱过来。”

  刀行是内外院护卫队的总教头,胖驼驼不敢违令,她两眼不时看一下江小瑜,希望未来的教头夫人发句话。

  “刀哥,没那必要吧?”江小瑜问。

  “有必要。”刀行第一次跟瑜妹顶嘴,小猴子在队员间传递的时候,他真慌得一批,深怕这猴崽子跑了,“春风,你跟大家说说这只猴子。”

  刀行从胖驼驼手里抓过猴砸,丢进了笼子。队员们看到总教头这么粗暴,都敢怒不敢言。但随着春风的讲述,他们愠怒变成了疑惑。小猴砸在笼子里老老实实的,不闹不叫,可怜兮兮的模样。

  江小瑜质疑道:“春风,你该不是骗我们的吧?萌萌怎么看都不像你说的那样。”

  “江大人,你信不过我,你总该信刀哥吧?”春风委屈道。

  刀行还没说话,女巫开口了:“二姐,是真的。”

  有女巫作证,江小瑜没再追问。

  喷火娃回来,看到监控室门口围了几十个队员,怒道:“都闲得蛋疼了,给我干活去。”

  一名队员说:“喷队,天没亮就被虫子闹醒了。早饭都没吃,哪有力气干活?”

  “给你们二十分钟吃饭,都麻利点。早点完事就能早回家,谁知道那家破公司还会闹什么幺蛾子?”

  喷火娃暴脾气是有理由的,刚刚他去看过八名遇害的队员,发现都来自内院,加上之前战死的四人,内院护卫队已经损失了十二人。打兰山的时候,可是零伤亡啊!这一次,内院护卫队仿佛被厄运之神眷顾了。

  米豆豆很快打来电话,说全息会议可以开始了。

  由于鉴定中心的仪器设备都还储存在黑箱系统里,刚刚加盟的科研人员无事可做,都在实验楼里调阅米豆豆开放的资料库。米豆豆召集他们,也就上楼下楼花点时间。巧的是林小妖昨晚回内院和柳郎做些亲密互动,这会儿还没回外院,被米豆豆截下了。

  林小妖在米豆豆的授意下,用真心话异能连续发问。鉴定中心所有的人都说没见过这只猴子,绝不是他们中心的实验动物。骆有成把猴子的特性细说了一遍,让他们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翟航成想到了什么,他说:“我十几年前曾提交过一份变异花栗鼠的基因样本,它的皮毛就能欺骗红外成像设备。”

  他一句话启发了其他人,大家纷纷发言。这个提交过透明蝾螈的基因样本;那个用dna制备方法,从爪哇猿人的化石中提取了古老的dna。由于样本提交的时间都很早,学者们几乎要遗忘了。

  骆有成问:“所以,这又是生命复兴公司的基因拼接怪物?”

  余有良说:“我不敢定论,至少我们在它身上看到了许多早期成果的影子。”

  听到这里,参会的江小瑜和凤凰再看小猴子,不觉得它可爱了。

  女巫如释重负地说:“难怪它对我这么抗拒,实验室怪物好像有独立思想,不听话。朋克龙也是这样。”

  “不听话,可能是被人控制了。”史湘云说。

  他拿过一个薄薄的手提公文箱,手掌在箱盖上按了一下,公文箱打开,发出轻快的嗡鸣,泛着蓝光的立体蜂巢从箱子里升起,满满的科技魔幻既视感。

  这是史湘云自行研制的便携式超大空间容器,和黑箱一样,都是基于叠箱理论制造的产品,所用的计算机语言是四维模块语言。

  箱子上方悬浮着许多虚幻的六面体,史湘云用指尖击碎了其中一块,菜单泼洒得满屏都是。他用手指戳中了一个逃逸

  中的子菜单项,从里面拉出了一个细小光团。手指一弹,光团飞进了蜂巢。蓝光蜂巢缓缓转动,一个六边形蜂房脱离了蜂巢,悬浮在上方。史湘云从里面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罗盘仪器。

  骆有成见奸夫哥演示过多次,不惊讶。但在座的大多数人都是头一次见。那只猴子也格外好奇,两只爪子抓着金属栏杆,眼睛越发圆了,盯着公文箱。

  石岩山咋呼道:“大姐夫,你这可是百宝箱啊。能不能送我一个?我每次出门都得背个大包,还装不了多少东西。”

  “送给你你也用不了。”史湘云摇着头,存取需要用到四维模块语言,而他是末世已知的唯一一个掌握这种计算机语言的人。

  “现在还没法普及,我打算继续小型化,简化存入和取出的方式。再给我一年,到时候你们戴在手腕上就能出门了,容量至少是超导登山包的百倍以上。”

  “传说中的大姐夫,你太牛了。”石岩山也终于学会恭维了。

  “储物手镯?差不多那个意思。好了,别打岔了。”史湘云将罗盘对准小猴子扫了一下,问它道,“刚才看得很开心吧?觉得很稀奇,想向上汇报?”

  小猴子往后缩了缩,离开栏杆,鼓着腮帮子,睁着大眼睛,很无辜的样子。但显然,它听得懂人话。

  “你就装吧。”史湘云没把它当成一只猴子,像是和一个人在说话,“这里被天幕封锁了。我们能连接卫星,你不能。”

  猴砸依旧是懵懂派,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天幕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外面像马蜂窝一样的球。你想知道它能抵挡多大当量的核弹袭击吗?”

  猴砸的圆眼睛猛地缩小了一圈,它双爪捂住耳朵,做出“我不听,我不听,我就不听”的姿态。

  “这家伙聪明着呢,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它是懂这个道理的。”史湘云对骆有成说,“你试试能不能意识入侵它。”

  骆有成摇摇头:“早试过了,它的意识里有一层很强的防护。我强行突破的话,它会变成一只白痴猴。”

  史湘云:“有意思,你认为是谁的手笔?”

  “常院长或者赤蝠。”

  骆有成说出这两个名字的时候,他感应到猴砸惊惶狂乱的情绪。真相似乎越来越近了。

  史湘云又从公文箱的蜂巢里取出一个袖珍悬浮全息仪,让它飞到笼子前,命令道,“把它拆了,再组装好,要保证功能完好。”

  猴砸没动。

  史湘云发出裸的威胁:“你不配合,我就切掉你的猴丁丁,再让它长出来,再切。要切一百遍。”

  猴砸闪电般地把全息仪抓进笼子,小爪子翻飞,没一会儿,笼子的底板上摆放了一堆细碎的零件。猴砸看了看史湘云,见后者点头,爪子又动了起来,这次花的时间稍微久点,但还原的全息仪还是成功地从笼子里飞了出来。

  史湘云向四周看了看,“你们这些人,还不如一只猴子吧?”

  石岩山坦诚地说:“比我厉害。”

  史湘云说:“是挺聪明的,这要归功于它体内的生物芯片。它眼睛里还有生物镜,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它记录下来了,可惜它发送不出去。”

  猴砸见自己的秘密被史湘云说破,不再伪装了,对着他龇牙咧嘴。

  史湘云在腕式设备上点了一下,调出一张光屏——蜂巢天幕的控制菜单,他对猴砸说:“没猜错的话,你是为它来的吧?你想关闭天幕?”

  猴砸瞪着光屏,抓着笼子栏杆拼命摇晃着。

  “你本想躲藏在夹层,伺机而动。被我们抓住后又讨好卖乖,让我们降低的警觉,甚至接纳你?”

  猴砸不晃了,眼睛又小了一圈。它被眼前这个人类强大的推测思辨能力吓坏了。

  “你本来有很好的机会打入我们内部,她想收你当宠物来着。”史湘云指着女巫说,“可你没答应,还刻意回避她,你是担心一旦与她沟通,会穿帮?”

  猴砸又退回笼子中央,无精打采地坐了下来。

  史湘云猜测上了瘾,因为骆有成一直在用眼神向他示意,他的推测接近真相,猴砸的情绪已经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你其实早来了,但是,是什么时候来的呢?和朋克龙、改造人一起来的?不应该,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启动天幕,难道是用隐形飞行器送你来的?”

  史湘云的疑问句让猴砸裂开嘴,发出一连串笑声,如刮擦玻璃的声音。眼前的人类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它的真正目的,只有当对方即将死去,才会醒悟过来。

  第四百五十六章 贵公司又来送礼了

  间谍猴连续不断的笑声让史湘云很心烦。

  骆有成的脸无比凝重,猴砸得意洋洋奸计得逞的情绪,让他恨不得马上撬开它的脑子。生命复兴公司肯定还有后手,但知情的猴砸却在跟你打哑谜。

  史湘云中断了全息会议,再次仔细检查卫星监控的影像和数据。

  橡胶岛上并没有什么异常,除了在西北方向二十公里外活动的四头朋克龙和四个改造人,没有发现生命复兴公司的其他地面部队。黑箱速递公司的卫星只是商用卫星,如果有军事侦测卫星,也许会有其他发现。

  史湘云大脑飞速运转,他总觉得那家公司在玩连环策:

  第一策,以类似防空警报的鸽哨作恐吓,迫使己方人员躲入最底层的地下室来应对可能到来的核弹轰炸。实则是用鸟群为运输队将黑甲虫偷渡上岛,并谋求黑甲虫袭杀战果最大化;

  第二策,生命复兴公司知道,黑甲虫暗袭的杀伤作用,仅限于没有防备的人群。一旦做好防护,它们的威胁可以忽略不计。因此黑甲虫在悬浮梯井里的突进冲刺,看似送菜行为,实则是在为间谍猴作掩护。

  第三策,间谍猴进入大楼后,或暗中潜伏伺机而动,或装乖卖萌取悦众人,目的只有一个,想办法关闭天幕。

  现在问题来了,关闭天幕后,前来接手大楼的地面部队在那里?己方已经掌握了克制朋克龙和改造人的手段,生命复兴公司依靠仅剩的朋克龙和改造人很难达成既定目标。

  史湘云可不相信对手没有后援,既然猴子能悄无声息地来到这座岛上,其他援军自然也是可以的。他问女巫:

  “完全没法和它沟通?”

  女巫的两条粗眉毛就像两个惊叹号:不!行!

  间谍猴不配合,只能采用下策——动粗。动粗当然不可能切猴丁丁,而是破坏控制猴子的生物芯片和生物镜。史湘云从他的百宝箱里取出一个个器件开始组装。组装好的设备看着挺奇怪,两个圆柱体安装在一个手柄上,像顺时针旋转了90°的“斤”字。

  “有成,帮把猴子拿过来。”史湘云借助光屏对设备做了最后的调试。

  骆有成用意念力打开合金笼子,把间谍猴卷到史湘云面前,按要求把它转了个身。

  这猴砸意识到自己的末日就要来临,惊恐万状,“吱吱唧唧”叫个不停,凄惨得很。它想不明白,明明自己长得这么乖,这些人为什么一点都不爱惜。

  史湘云给了它答案,他将两个圆柱体抵在间谍猴的后脑时,对骆有成说:

  “这货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非要来抢技术人员的饭碗,很可恶,欠收拾。”

  猴砸听懂了,也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它不该去操纵凯皮璃囚笼,展现猴子不该有的技能。木秀易折,大概就是这个道理。悔悟来得太晚,设备里传出咝咝的电流音。猴砸惊恐的表情渐渐消退,两只眼睛不似先前那样灵动,变得有些木讷。对人类的语言也没什么反应了。

  “终于像个宠物了。”史湘云快速地将设备拆解开,将一个个零件放回蜂巢百宝箱,“既然意识层面不能突破,只能物理摧毁它的生物芯片和生物镜,它现在只是普通猴了。”

  骆有成尝试意识入侵。生物芯片被破坏并没有影响猴砸意识海的保

  护层,骆有成不想弄死猴子,无奈地收回自己的意识。对女巫说:

  “三妹,你再和它沟通一下。”

  “好的。”女巫高兴地答道。过了一会儿,她说,“可以沟通了,它想吃香蕉、桃、芒果、蚂蚁。”

  史湘云不满地说:“没让你问这个,问问它是怎么来的,来做什么,有多少人和它一起来。”

  失去生物芯片后,猴砸并不比普通猴子聪明。女巫花了许多时间和猴砸沟通,得到了一些模糊信息。

  猴砸从小到大,见得最多的人类,就是白衣人。白衣人经常用细管子扎它,很痛,但扎完会有好吃的食物,所以它必须忍着。它这是第一次离开白衣,离开前又被细管子扎了一下,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大盒子里,盒子里还有好多好多会动的机器。之前好像有人会告诉它该做什么,现在全忘了,只想找点食物。

  把信息翻译一下,猴子的确是生命复兴公司的实验室动物,被麻醉后植入了生物芯片,用飞行器送到这里。和它一起来的会动的机器十有是人工智能。

  女巫又让猴子描述会动的机器,猴子手舞足蹈比划了半天,大致说明白了:样子方方的,下面有两只脚,上面有两根管子。不用说,肯定是武装智能。问猴子有多少机器,它说之前它是知道的,但现在忘了,反正比它吃过的香蕉多。问它来了多少人,猴子说没人类。

  骆有成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不派人,生命复兴公司很缺人吗?”这家公司除了第一次派出了二十多名突击队员,再也没派过人。

  史湘云情绪却很亢奋,他挥舞着手臂说:“咱们就缺军用智芯,这就有人送上门来了。生命复兴公司是我的贵人……不对……是贵公司,三天两头给我送礼,多不好意思?”

  “你想把所有智能都吃下来?”骆有成问。

  “我只要智芯,其他部分就当废旧金属材料吧。”奸夫哥的口气很大。

  骆有成又问:“可我们并不知道有多少武装智能,它们的火力强不强大,会不会太冒险?”

  史湘云说:“有天幕在,怕什么?”

  骆有成想想也是这个理,连核弹都能扛的天幕,还怕什么武装智能,打不过大不了往天幕里一躲。但问题是,这些武装智能躲在哪里了呢?

  “有天幕,躲哪里都没用。”史湘云意气风发地说。

  这话让在场的众人都犯糊涂,天幕是防御罩,又不是探测器。史湘云说了自己的计划,大家恍然大悟,纷纷夸赞史大人高明。

  史湘云根本没有寻找武装智能的打算。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间谍猴混进来的目的是关闭天幕,那他就将计就计,主动撤除天幕,引蛇出洞,不信武装智能不上钩。等它们靠近后,再次开启天幕,来个绝地反击。

  石岩山和刀行都觉得可行,率先投出了赞成票。随后骨干们也纷纷表态赞同。敌人都来了,总得干一架。

  骆有成说:“朋克龙和改造人是大威胁,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

  ……

  两个小时后,一群人隐身后,通过天幕的通道,离开鉴定中心,进入死城,躲入密林。

  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罩着鉴定中心大楼的马蜂窝突然消失了。消失得毫无征兆,就

  像它从未出现过,大楼内外一片死寂。

  诡异的静寂勉强维持了一分钟,从大楼里冲出来十几个人和十几台工程智能。他们大叫大嚷,恐慌的情绪随着急切的声音四下漫延。他们中有人在手忙脚乱地指挥,有人在启动围墙上的武装守护和隔离网,还有人和工程智能在一起,装模做样地检查天幕基座。

  楼顶上也出现了十来个人,他们把电磁炮和科斯米林速射枪架在女墙上,对准四面八方。所有人都在叫,所有人的声音都很急迫。仿佛稍慢一拍,就撑不住天,天会塌下来。

  史湘云对兼职群演的护卫队员十分满意,大家都很敬业,盒饭可以加个鸡腿。

  时间又过去了几分钟,史湘云的双眼始终像扫描仪似的,在各个监控分屏间扫来扫去。监控西北方向的分屏终于有了动静。距离鉴定中心三公里的位置,一台台武装智能凭空出现,密密麻麻,数量足有两千。它们排着整齐的方队,向大楼行进。

  史湘云将这块分屏重设为主屏。影像大了,看得就更清晰了,他对着武装智能撇撇嘴。他实在瞧不起这些智能的造型:颜色粉嘟嘟的,横放的五棱柱下面安了两条大长腿,就像去了头去了尾的火烈鸟,再插两根炮管。史湘云一向认为,只有像黑金那样,黑得发亮,黑出威风,才能被冠以战争机器的称号。

  但湘云还是非常高兴,他手舞之,足蹈之,仿佛面对的不是敌人,而是他的军队。他的眼里只有军用智芯!两千片智芯,排着整齐的方队,像接受检阅的士兵,徐徐向他走来。他仿佛已经听到智芯们在高喊“首长好”。

  再往西北,四头朋克龙和四个改造人也有了动静。就算在地下一层,也能感受到大地传来的轻微震动,这是朋克龙疾速奔跑造成的。这几位老朋友闲了几天后,急不可耐了。它们要是慢慢走,可以和潜行中的大猫一样,做到优雅且悄无声息。

  一台隐形浮空监视仪快速向朋克龙的方向飞去。在大楼外面飙戏的队员们也撤了回去,只在楼顶留了四个人。

  “火烈鸟”武装智能来得很快,两条大长腿不是白长。三分钟后,它们推进到距离中心大楼八百米的距离,排头的机器人开火了。它们的目标是围墙上的武装守护,只有几台智能对楼顶上的护卫队员开火。看来它们依旧不想破坏大楼。

  如果生命复兴公司的人知道大楼快被搬空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留守的队员胡乱开上几炮,借助女墙的掩护,他们的压力不算大。围墙上的武装守护也在还击,射击还算精准,但威能不大。经过一轮交火后,火烈鸟武装智能倒了十多台,但围墙西面北面的武装守护全都哑火。

  武装智能不如改造人那样经揍,如果将生命复兴公司已出现兵种的防御能力做个对比,排序如下:

  朋克龙 > 改造人 > 火烈鸟武装智能 > 突击士兵 > 黑甲虫

  武装智能的前沿方队这时已经推进到一里外,朋克龙距大楼也只有八公里了。全速奔跑时,朋克龙的速度优势就体现出来了,改造人被落下了一公里多的路。

  “有成,机会来了。”史湘云在战时频道里说。他嘿嘿笑着,调出了菜单光屏,启动了蜂巢天幕。与此同时,西北方向,骆有成带人悄然向掉队的改造人靠近。

  第四百五十七章 乐极生悲

  突然出现的天幕,让火烈鸟武装智能猝不及防。这时候,就体现出了能够互联互通的机器人的优势,它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停住了脚步。它们陷入了短暂的静默,面对这一突发情况,它们似乎在等待新的指令。

  天幕内的护卫队员可不会等,他们无需瞄准,只需要把炮弹送入内膜上的管道口即可,智脑自会调整天幕内的管道,将炮弹出口对准指定目标。

  狡猾的奸夫哥特意在内膜上又增加了三百多个管道口,而且都在靠近地面的位置。

  留守的近五百名护卫队员,每人都有一个专属的管道口,将炮弹送入相距不足一米的管道,一点难度都没有。身体壮实的提着电磁炮,没力气的把炮身放在支架上。所有人都撒着欢输送炮弹,工程智能则撒着欢把一箱箱弹药运送到队员们的身边。

  站在天幕之外,就能看到群蜂出巢的壮观景象。一颗颗炮弹如一只只马蜂,从蜂巢飞离,直扑一公里外的武装智能。

  一公里外,不是笔误!史湘云胃口很大,他要一口把这一批武装智能全部吞掉。所以,后方阵地的武装智能被优先照顾。一朵朵黑色的花在晨光中绽放。有点像矿山上多排孔秒差爆破的场景,一个接一个地爆,爆完一排再接下一排。特别壮观,也特别有节奏和韵律感。

  鸡贼的奸夫哥很吝啬,每个武装智能只送三发炮弹,多一发都不行。三发炮弹,即便不能摧毁武装智能,也足以让它们失去战斗力。揍狠了,史湘云担心会伤及内里,毁掉军用智芯。

  同一时间,骆有成、刀行、江小瑜和商士隐师徒俩也发动了,前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在改造人的头顶,将无物不破的飞刃刺入了改造人的头盔,干净利落。改造人临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商士隐师徒延用老战术,一个用飞刃在改造人右肋挖一个小洞,另一个用火焰枪喷火,引爆能源仓。和其他三人一比,师徒俩有点脱裤子放屁的意思。

  江小瑜脸色不是很好。骆有成关切地问:

  “二姐,你不舒服吗?”

  江小瑜笑了笑:“没事,刚刚头有点晕,现在没事了。”

  “瑜妹,你回去休息吧。”刀行也劝解道。

  江小瑜在空中飞了一圈,“你们看,一点事也没有。”说完,她向远处飞去。

  两个男人将信将疑。收走了四个改造人的飞刃,他们马不停蹄地向朋克龙追去。

  他们赶到时,石岩山已经带人和朋克龙干上了。四头朋克龙似乎都不好受。

  有一头朋克龙的鳄嘴里被扎了十数根矛刺,嘴巴没法合拢。里面坐着一个人,他手上的电弧特别调皮,总想往朋克龙的食道里钻。朋克龙像筛糠一样,身子抖得那叫酸爽。

  另一头更惨,它嘴里同样有矛刺,身体已经站不住了,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有一对叫大小双的切割机生物在它体内肆虐。

  还有一头,正在被人扎矛刺,扎矛刺的人是书院二少爷石岩山。倒不是这货比他哥厉害,而是手段无赖。他仗着铜头铁骨,跑到朋克龙面前叫嚣,逗引它们射出一波矛雨,有点草船借箭的意思。等这货收集到足够的矛刺,不跑了,让朋克龙一口叼进嘴里。

  这货特别硌牙,一口咬下去,人没事,龙牙差点崩了。朋克龙疼得嗷嗷叫,这货立刻爬起来,把矛刺往朋克龙上下颚之间一插。嘴里还念念有词:

  “牙痛得看牙,看牙要张嘴。我这是为你好,忍着点。”

  石岩山特别有责任心。他哥只给插四根,他一边要插十根,两边二十根,稳固得不得了。而且,最前面的扩嘴支撑柱还是用两根矛刺拼接的,超过四米,确保朋克龙的嘴巴张得足够大

  。这三头龙都接受了他的“治疗”。

  可能有人会奇怪,既然有朋克龙吃了亏,为什么它的同伴会犯同样的低级错误呢?朋克龙只有六七岁稚童的智商,六七岁的年纪,都有点争强好胜,每头龙都觉得自己的牙口比同伴强。这种不信邪勇于尝试的勇气,是很多成年人都缺乏的。

  检查了矛刺,石岩山对着远处大喊:“尼玛,准备好了没有?该你了。”说完,他启动飞行靴,从鳄嘴里飞了出来。

  尼玛从林子里跑出来,手里还托着个大肉球,那是团成一团的胖驼驼。尼玛看了眼正发着疯向他奔来的朋克龙,也问了一句:“胖驼驼,准备好没?”

  胖驼驼说:“尼玛,一会儿不准踢老娘的屁股。”

  尼玛说不会。

  胖驼驼不信:“刚才你把大小双送进去的时候,踢的就是屁股。”

  “我保证……”尼玛把肉球往上一抛,飞起一脚,正中胖驼驼的屁股,“踢你的屁股。”

  胖驼驼惊叫一声,像颗炮弹一样飞进了朋克龙的嘴巴。胖驼驼进去后没急着吐口水,而是对着尼玛大叫:

  “尼玛,等着,等老娘回来用口水喷你的屁股。”

  尼玛往林子里跑,给朋克龙让开路,一边回应:“你没机会了,只有我媳妇才有资格喷我屁股。”

  朋克龙恨极了这个往自己嘴巴里丢东西的小家伙,对尼玛穷追不舍。胖驼驼就是不吐口水,由得朋克龙去追击尼玛。尼玛的速度快,但奈不何朋克龙步子大,全仗着身子灵活,不停地折向转弯,才一次次险之又险地躲过大块头的践踏。

  这片林子遭殃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出现了几百平米的平地,地上连树枝都见不到,全部被大块头踩到泥土里了。尼玛急得大叫:

  “胖驼驼……胖姑奶奶,赶紧动嘴吧……老子小命快交代了……”

  胖驼驼不为所动。

  尼玛:“等你回来,想咋喷咋喷。”

  胖驼驼使劲哼了一声,朝朋克龙的舌头吐口水。这一吐差点把胃里的食物带出来,她急忙在胸口拍了几下,才止住了呕吐的。她做了几次深呼吸,觉得无碍了,才向着鳄嘴深处走去。她想,一定是刚刚尼玛把她踢坏了,回去找他算账。

  胖驼驼到了靠近咽喉的位置,一把刀插进舌肉,她抱着刀柄,固定住身子。她恶狠狠地对着朋克龙的咽喉部位吐口水,仿佛那里站着尼玛。朋克龙长粗腿终于停下了,站在原地不停摇晃着大脑袋。朋克龙嘴巴无法闭合,只能发出哦哦的低沉呻吟。从喉管里喷出的气体,差点把胖驼驼熏死。

  尼玛终于能歇口气,他抹了抹额头的汗,发誓一辈子不再得罪女人。

  离这里六七百米的地方,另一个胖妹也在发威。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蜘猪侠在经过两次强化后,不再是怯怯懦懦的小妹子。她一人和一头体积是她成百上千倍的朋克龙玩捆绑游戏,生猛得很。

  这头龙的一对前肢被蛛丝绑住了,两条小臂像穿进了同一只白袖套。嘴巴上也结了大茧,大茧下面吊着小茧。大茧装着鳄嘴,小茧装着小胖妹,中间有一束很粗的丝连着。

  朋克龙发不出声,只能摆脑袋,小茧跟着左摇右晃。小茧就在朋克龙鼻腔下方的位置,所以看起来就像一条怎么也甩不掉的浓鼻涕。朋克龙看样子特别着急,不停地在原地跺着脚,地面有节奏地一跳一跳,如同有了呼吸。

  朋克龙如果再聪明点,肯定希望能呼吸的是自己。它就要窒息了,鼻孔被茧封堵,嘴巴也不能张开,而它庞大的身躯却需要大量血氧供给。它很快坚持不住,蹲坐下来,又坚持了不到十分钟,身体缓缓地倒向地面。

  蜘

  猪侠的这一招是极狠的。一个庞然大物,却被一个小东西憋死了,没有比这更憋屈的死法。

  骆有成说:“看来不需要我们做什么了,我们还是去看看武装智能有没有漏网之鱼。”

  石岩山跑过来,“这里也不需要我了,我跟你们一起去。”

  另一个战场,火烈鸟武装智能短时间内减员就超过一半。这是生命复兴公司没有想到的,短暂的犹豫之后,他们下达了撤退的指令。隐形飞行器停在西北方,但他们显然注意到了在西北方向猎杀改造人和朋克龙的猛人。因此,武装智能逃离的方向是东北方。

  撤离的过程中,武装智能又折损了三分之一。两千台武装智能,只剩六百余台。这么大的战损,只拼掉了二十多台武装守护,一人未杀。

  队员们很兴奋,说杀得爽快,但遗憾也很大。因为杀敌靠的不是异能,凭的不是本事,依仗的是蜂巢天幕这座能攻能守的战斗堡垒,说到底,他们只是堡垒上的一个零件。

  好戏还没结束,炮声又响了,出手的是老鹰。他这次使用的不是大狙ct890,而是两支口径35的“狙击炮”。两名护卫队员专门负责装弹,老鹰只管轮流用两支“狙击炮”射击。因此,他的射速极快,每隔两秒射击一次。老鹰的目的不是狙杀而是限制它们的行动力,子弹都是奔着武装智能大长腿的关节去的,一炮倒一个。

  叫化儿扮演了收割者。他身法飘忽,行如鬼魅。他走路好像不用腿,身子像是在飘,诡异地不像人。智能们只是丧失了行动能力,如果角度刚刚好,它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开火。但叫化儿轻得像片羽毛,一点点流动的空气就能把他推开。他在子弹或炮弹之间飘飘忽忽,不时将手中的飞刃刺入瘫痪智能的动力舱。

  当然,这是在火力不足的情况下,如果有三台以上的武装智能同时向他开火,叫化儿也只能退避三舍。当然,他知道如何走位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当武装智能跑出两公里,离开“狙击炮”的射程范围时,已经不足一百台。它们遇到了另一批杀神。

  面对这些质量不足八百公斤的武装智能,骆有成的手段就极为简单粗暴了,意念力一次能卷起十多台智能,再砸向它们的同伴。江二姐的效率也极高,她在武装智能之间来回穿梭,机器人的视觉传感器连她的影子都捕捉不到。

  石岩山、刀行、商士隐师徒合起来毁了不到二十台,其余的智能都栽在姐弟俩手里。

  骆有成开心地和二姐对了一下掌。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战术得当,创造了以零伤亡全歼来犯之敌的奇迹。

  然而,击掌之后,江小瑜的脸色变得煞白,好看的眉毛皱成了一团,她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按住喉咙,痛苦地蹲了下去。

  朋克龙猎杀组也出了点状况。在朋克龙嘴里吐口水的胖驼驼,突然感到头晕目眩,手一松,没抓稳刀把,身子从喉管溜了下去。所幸朋克龙的喉管被她蚀了洞,她掉进血洞,没有进入朋克龙的胃。否则以她的身手,想钻出来很难,不被胃液淹死,也要臭死。

  胖驼驼泡在血洞里,那里就像安了血泵,时不时冒出一股血浪把胖驼驼吞没。她像一块倔强的礁石,等血潮起,等血潮落。她的状况不太好,她开始呕吐,吐的不是强酸,而是胃里的食物。

  蜘猪侠也在吐,她打开丝茧后,一直吐个不止。收工的大小双兄弟以为她被朋克龙摇晃得太厉害,开玩笑地说她晕车了。当看到她的呕吐物里出现了血块,才意识到问题严重了。

  天幕之内,七名队员也出现了呕吐症状。

  能够监控全场的史湘云,脸阴沉地可以挤出水来。他意识到,要出大事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突如其来的瘟疫

  瘟疫来得这么突然,这样猛烈,将胜利带来的喜悦在顷刻间冻结成冰。

  短短一个小时,倒下了六十多人,女人占了15成,他们上吐下泻,伴有高热。

  大楼里的女人有十一个,除了柳莹和女巫,包括江小瑜、凤凰在内的九个女人全部病倒了。

  “这是烈性传染病。”史湘云笃定地说。

  “可病源是什么?”骆有成问道。

  “我刚才查看了监控回放,病倒的队员都和猴子有过接触。”史湘云说着,点开了影像。

  “不可能啊,抓猴子到现在才多久?四个多小时,病毒潜伏期有这么短吗?会不会是是一个巧合,比如食物中毒?”骆有成的理由是柳妹、三妹、刀行和春风也接触过猴子,但没有发病。

  柳莹不喜欢猴子这种毛茸茸的动物,西岭的野猴给她留下了不少阴影。所以当大家争相抱猴子的时候,她躲得远远的。但当猴子被去除生物芯片关在笼子里的时候,她的同情心犯了,给猴子喂过食。

  史湘云认为,不排除食物中毒的可能性,但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不发病不代表没有被感染,病毒带来的应激反应可能因人而异,免疫系统反应不强烈的人可以表现为无症状。也有可能是因机体异质性,因此能与病毒和平共处。恐怖的超级博士病毒(sdr)几乎感染了世界上每一个人,但依旧有无症状的潜行者存在。

  史湘云说:“我的意见是发病的、与猴子有过接触但没有症状的、与病人有过肢体接触的,都要隔离。”

  “你认为是接触传染?”

  “这是最有可能的传播途径。”

  “我和二姐击过掌,也算肢体接触?”

  “那你也要隔离。”

  骆有成无奈地说:“听你的,你毕竟在生化系呆过一年。”

  一声令下,喷火娃和刀行立刻带着十几名队员统计摸排,结果让人沮丧。

  尼玛和胖驼驼有过接触,回来后尼玛拍过叫化儿的肩膀。胖驼驼是电鳗王从朋克龙嘴里捞出来的,蜘猪侠是大小双兄弟轮流背回来的。电鳗王和老鹰有战友式的真诚握手。当火烈鸟武装智能大撤退时,天幕内的所有人都相互拥抱庆祝胜利。

  商士隐师徒不在,带着一群智能去搜刮战利品了。商士隐不用说了,肯定和他徒弟春风有过接触。

  所以,如果猴子真的是罪魁祸首,那么除了史湘云和两名值班的监控员,所有人都直接或间接接触过病源。

  史湘云苦笑着说:“我也间接接触过,我拆解的仪器曾接触过猴子。而我摸过的操控台,监控员也碰过。”

  最终的结果是,六十多个病人被安置在十间宿舍里,实施物理隔离。其他人全是接触者,呆在这里不回书院就算自我隔离。

  史湘云与米豆豆通了电话后,用黑箱把早餐的食物样本、病人血液、尿液、粪便、呕吐物样本、黑甲虫以及那只猴子发回了书院。

  黑箱是不能传送的,但米豆豆并不需要猴子。史湘云让工程智能卸了一个

  凯皮璃囚笼,把猴子装了进去,并在外面套了三层防护罩。书院现在有三十位生化专家,史湘云倒不担心病毒会输入书院。

  随后,他通过黑箱从分拣中心提取了大量的消杀用品和生化防护服。

  骆有成不知道奸夫哥为什么这么笃定是瘟疫,但他还是接受了他的建议。对于致病微生物,他是门外汉,奸夫哥好歹懂一点。谨慎点总不是坏事。他从单片镜里调出一份文档,开始清点“舅爷爷”苏远庆的在海外不动产。

  他不认为鉴定中心的大楼是最好的隔离场所,保不定生命复兴公司什么时候又来作妖。自家毁了别人那么多公司财产,还杀了三十几个“公司员工”。仇是结上了,是死仇。要隔离也得找个更安全的地方,另外还得考虑到三妹散养在外的异能兽短时间无法大规模迁徙的问题。

  清单一翻,还真被他找到了一处“舅爷爷的行宫”,离这里不算远,百来公里,位于一个火山湖的湖心岛上。按文档里的说法,火山湖从前叫杜巴湖,湖心岛叫撒莫舍岛。苏远庆买下来以后,就不叫这个名了,湖叫庆湖,岛叫苏岛。

  骆有成带着柳妹和三妹去了苏岛,他要实地考察这个“隔离所”。

  带上女巫的原因是她的兽群就散布在庆湖附近。同时,也给异能兽护卫队后勤小队带去一批生化防护服。随行的还有老田,女巫觉得她的后勤小队需要一位小队长,因为老田能说会道,女巫就把他从刀行那里要过来了。

  滞留在鉴定中心的百来只异能兽也被放了出去,但它们没有返回临时驻地,而是分散前往西北方的班杜亚,它们也需要隔离。

  去苏岛的路上,骆有成感慨“舅爷爷”能挣钱,会生活,却没有引起二女的共鸣。女巫兴致不高,她的兽群无法对付机器和巨怪,这次战争没能帮上忙,让她感到很沮丧。柳莹也没什么精神,她在担心二姐和凤凰的病情。骆有成答应她们快去快回。

  鉴定中心内,队员们放下了枪炮,又背起了喷桶,穿着防护服在大楼里一遍遍喷洒着消毒药剂。大多数人的想法和骆有成一样,认为是食物中毒。但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事态的发展让队员们感到了恐惧。

  不断有人发病,护卫队的总教头刀行也倒了。他是第一个接触猴子的人,也是接触时间最长的人。发病的时候,他正在照顾江小瑜。没忍住,把防护服里吐得满是污秽。智能家政偷了个懒,直接将他的病床安置在江小瑜的卧室里。

  两人谈恋爱以来,无第三人在场的情况下,两人同处一室的时间很短,全部加起来不超过一天。这下倒是名正言顺地同房了,准确的说,是同一病房的室友兼病友。

  短短两个小时,病例已经增加到121例。六个病人没吃早饭,基本可以排除食物中毒。其中23例,没有与猴子直接接触,这也证实了史湘云的担心,致病微生物传染性极强。现在,除了接触传染,尚不知是否还有其他传播途径。

  令人担心的是,第一批发病的人,身体状况在急速恶化,不少人皮肤上出现了出血点。让人很

  容易想起出血热。

  负责照顾病人的医疗智能已经忙不过来了,史湘云又紧急从书院抽调了二十台医疗智能、五十台智能家政。在没有找到致病原因前,医疗智能对病员只能做一些对症治疗,如退热、镇静、止吐、止泻等。

  五十名队员帮助护理病人,其余的三百多人在拆卸凯皮璃房和凯皮璃囚笼。只等先生确定了新的隔离点,他们就准备撤了。生命复兴公司未必会死心,虽说外面有天幕罩着,但总被人惦记着绝不是愉快的事。

  骆有成往返没用到一个小时,考察的结果让他很满意。苏岛有五百多平方公里,相当于一个特大城市的面积。中部偏东北的位置,山体几乎被挖空。地下面积有近十平方公里,里面修建了许多民居。穹顶用场景发生器模拟天光和日升月落。

  骆有成三人只是走马观花,更多细节需要入驻后发掘。骆有成不清楚“舅爷爷”苏远庆是出于什么考虑,耗费巨资买下一个大岛,并如此大费周章地修建了一个地下小镇。但这里隐秘性好,安全有保障,地方够大,环境也不错,很适合用来隔离。

  骆有成回来的时候,联系了商士隐。师徒俩刚刚打扫完战场,正准备带着一群工程智能返回。骆有成把出入苏岛地下小镇的授权给了商士隐,让他们将战利品直接送到那里去。

  “他俩没事?”史湘云问。

  “没事,好着呢。”

  “一路上他们用场景发生器了吗?”

  “用了,伪装得很好。”

  苏岛离鉴定中心只有一百多公里,向那边迁移的时候必须小心,不能被生物复兴公司察觉,否则所做一切都将变得没有意义。

  史湘云决定等凯皮璃拆卸完,就马上搬家。四楼五楼的生活和娱乐设施他不打算要了,没时间。目前这种状况,他没心思和生命复兴公司干架了。

  “情况不容乐观啊。”史湘云心情很沉重,他将疫情爆发的情况简单讲了一下。刚刚那一会儿,又增加了11个病例,累计病例达到132,死亡1人。

  骆有成因为地下小镇升起的一点点好心情被一巴掌扇飞了,“这么快就有死亡病例了?”

  史湘云说不是病死的,是摔死的。有个队员在拆凯皮璃囚室的时候发病,头晕,栽进深坑。不过,以疫情的发展速度,死亡病例应该很快会出现。

  柳莹和女巫心急二姐和凤凰的病情,匆匆告辞离去。

  骆有成叹了口气:“合着前面那些动作都是铺垫,瘟疫才是生命复兴公司的杀手锏啊。”

  “瘟疫啊,瘟疫!我总算明白那家公司为什么不派人了。”史湘云也感慨道,“连环策,环环相扣,步步杀机,这家公司,不简单啊。”

  所幸的是,在瘟疫爆发之前,书院一直都有应对的方法和应对的人。

  说话的当口,一名值班人员大喊道:

  “先生,史大人,监测到一枚弹道导弹,距离我们990公里,体量远大于上次那枚导弹。”

  尖厉的警报声再次在大楼里回响。

  第四百五十九章 比上次的屁要响

  这是一颗原子弹,威力自然不是千吨当量的中子弹能比的。

  在小太阳爆开时,蜂巢天幕瞬间变成了黑色,这是为了避免天幕内的人被光辐射伤害。天幕下没有人,人们都在地下室。还有一群干活的留在地下十层没挪窝。

  从楼上撤下来的病人没往深处去,在地下二层。这里百多个病人,五六十个穿防护服的护理人员,还有百来台智能,挤在一起,听一声响。天幕反射了一部分声波,又吸收了一部分。声音不算特别大,分贝比中子弹爆炸那次大了四五倍,在人耳可承受的范围。

  此时站在天幕下,就能找到在水底看浪起浪涌的感觉。要知道中子弹爆炸的时候,天幕的内膜涟漪都没有泛起。地下室的人们没有这种直观感受,一声响,一点震动,仅此而已。

  烧得迷迷糊糊的刀行嘀咕了一句:“比上次的屁要响。”

  他周围的人都被他逗笑了。这次的核弹轰炸只能算是一个小小插曲,并没有给天幕庇护下的人们造成多大困扰。

  史湘云一直坐在光屏前忙碌,他用了近二十分钟,通过智脑模拟了大楼被摧毁后的废墟影像,并把影像导入场景发生器。

  骆有成问:“做这个干什么?”

  史湘云说:“给他们大楼已经摧毁的假象。”

  “瞒不了多久吧?”

  “能骗一时算一时,等我们全部撤出去以后,把大楼爆破了。”

  骆有成:……

  史湘云说:“放心,用微爆破技术,声音不大,还有天幕吸收声波,他们发现不了。爆破完了我再撤天幕,撤场景发生器。”

  奸夫哥办事,就是让人放心。骆有成是外行,很自觉不再过问此事。他话题一转:

  “原子弹都玩上了,他们不想要这栋大楼了?”

  史湘云想了想说:“吃了那么多亏,应该是放弃了。我怀疑这次是生命复兴公司的最后一哆嗦,索然无味后再纠缠没什么意义。”

  “既然用瘟疫可以杀死我们,再投原子弹是不是太浪费了?”

  “可能是怕我们还有后援,炸了一了百了。另外,这何尝不是生命复兴公司的一次泄愤?”

  骆有成来回踱着步:“我就觉得奇怪了,按余有良的说法,所有的基因样本和数据库都提交给生命复兴公司了,他们大费周章夺回大楼有什么意义?难道大楼里还藏着什么秘密?”

  史湘云手指敲击着操控台,“还真有这个可能。”

  他立刻给米豆豆打电话,让她问问余有良,大楼里是否有异常之处。余有良说没有。史湘云又让米豆豆把在双龙缴获的那套地底探测成像系统传送过来。米豆豆说不行,她人在津县的听水洞私人实验室,没在书院。

  米豆豆也怀疑队员们得了甲类传染病,她在书院的实验室并非生物安全四级实验室,致命微生物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她带着团队回到了听水洞,重新开启了自己的私人实验室。

  史湘云问:“找出病因还需多久?”

  “再给我两个小时。”

  “辛苦了,豆豆。”史湘云声音有些低沉,“越快越好吧,病情恶化太快,拖不起。”

  米豆豆说

  了声好,立刻收了线。

  史湘云只能给胡永胜打电话,让他帮忙把探测成像系统发过来,同时将进入实验室的电子授权发送了过去。

  此时,智脑光屏上显示出密密麻麻的数据,这是核弹爆炸的一组数据,包括爆炸效应参数、热力学参数、环境参数等等。

  史湘云快速扫视了一遍,说:“核弹当量十万吨,算大型核武器了。天幕的最高防御值也测算出来了,比预想的弱一些,426万吨。”

  骆有成说:“他们应该不会拥有比十万吨当量更大的核弹了吧?我看过一份资料,21世纪之后,很少制造30万吨级以上的核弹了,好像说是大当量核弹性价比不高。而且,24世纪的时候,大部分核弹都被销毁了。”

  “有道理。但也不排除他们重新掌握了核武器技术,总之,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史湘云说完,拿着场景发生器向外走去。此时,内膜的颜色已经恢复正常,但空中的粉尘还未完全散尽,天幕外面的天空还是灰扑扑的。史湘云将场景发生器送入天幕的管道,很快场景发生器就出现在天幕的上方。场景开启后,这里就像一片废墟了。

  史湘云还有许多事要忙,骆有成便独自去地下二层看望病人。

  因为撤下来匆忙,地下二层没有床,病人们被毯子裹着,躺在地板上。病人的身边放着一个容器,有脸盆,也有实验用的玻璃器皿,用于盛放病员的呕吐物。地下二层是用来安置实验动物的,没有厕所,只在靠墙处修了排水沟。队员就在角落牵了两块布,充当临时男女卫生间。

  半个小时的时间,又增加了四十七个病例,总数已经达到了179。大部分病员刚刚从地下十层抬上来,累赘的防护服被脱掉了,许多人都皱着眉头,伸手捂住口鼻。大概是还在轻症阶段,意识也算清醒,因此还有闲心去防御这里充斥的粪臭和酸臭。

  这种抵抗没多大意义,很快他们也忍不住反胃,呕吐,跑肚,成为“造臭机”的一员。

  骆有成一个接一个安慰病人。事实上,有许多病人根本无法安慰,高热让他们陷入了昏迷。二姐也是如此,曾经美丽娇艳的脸上布满了血点,好看的会笑的眼睛紧闭着。骆有成从她的眼角看到了无助和哀伤。

  凤凰的情况要好一些,身上的出血点颜色时而浅时而深,人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这是超强的细胞修复能力和致命微生物不断的破坏之间的拉锯,骆有成不知道这种对抗能延续多久。

  让骆有成惊讶的是胖驼驼,也也是第一批发病的人。但她的情况比其他人好了很多,现在已经不吐不拉,身上也没有血疹。还有点发热,体温一直维持在38c左右。

  柳莹早已哭成了泪人。这姑娘也心大,时不时掀开面罩抹眼泪。骆有成严肃认真地批评了她这种对自己极其不负责任的举动。柳莹姑娘还年轻,离书院主母的角色还相差得太远。按理,她应该坚强,至少要假装坚强。也不应该仅守着二姐和妹妹,其他的病人也需兼顾。

  骆有成觉得不能再等了。再拖一段时间,只怕大部分人都要被抬着走了,这里的智能未必够用。他果断地打电话通知喷火娃,要求停工。凯皮璃有样本就行了,以后想办

  法自己造,相对于死物,人命更重要。

  爆炸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冲击波、光辐射早已消弭。队员们身上既有战甲,又有防护服,双重保护,对抗核辐射绰绰有余。书院的飞翼防护能力也是极佳的。

  接到命令后,队员们立即往运兵飞翼上转移病人。一刻钟后,五辆隐形的运兵飞翼,载着八十名病人、十名护理队员、十台医疗智能,穿过天幕的通道,飞往一百公里外的苏岛。

  核爆掀起的尘埃已经落定,天已经放亮。天空中有一朵白云在蓝色背景下显得格外突兀,它边缘处呈淡黄色,在风力的作用下,向北方漂移。

  在天幕的保护下,队员们对核爆没有直观感受。当他们透过舷窗俯瞰大地,心里才有忌惮和后怕。

  方圆三公里被夷为平地,绵蓝城四分之一的城区被摧毁,到处是残垣断壁,树木尽皆倒伏。唯一庆幸的是末世的死城没有人,有数的活人还躲在天幕下,没有出现尸横遍野的惨景。

  五辆运兵飞翼飞了一趟又一趟,送完人又送货。由于突发疫情,史湘云阻止货运飞翼返回,导致现在无货运飞翼可用。好在运兵飞翼的空间也不小,大不了多跑几趟。

  大楼越发地空荡,就连黑箱都被搬走了,只留下骆有成、史湘云、喷火娃和五名飞翼驾驶员以及六十余台的工程智能收尾。

  收尾工作其实已经比较简单了。苏岛地下小镇有完备的监控设备,所以这里的监控设施可以放弃;四楼五楼的生活娱乐设施放弃;地下十层剩余的五个凯皮璃囚室放弃。能带走的东西仅剩五楼餐厅的智能。

  可惜的是楼顶的两架战机。因为没有时间去破解机载智脑,也无法查验飞机上是否有定位跟踪系统,有安全隐患的东西史湘云是不敢要的,只能忍痛放弃。

  现在需要做的事,一是用探测成像系统探测大楼,找出生命复兴公司想夺回大楼的原因;二是回收部署在大楼里的卫星信号接收增益设备;三是将大楼爆破;四是回收天幕基座;最后,带走场景发生器。

  地底探测成像系统是史湘云都赞不绝口的设备。在它的三维扫描成像中,史湘云在三楼实验室的墙壁夹层里发现了一个特殊的“保险柜”。它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上下都有电力电缆和通信光缆相连。除此之外,大楼里再没有其他可疑设备。

  当破开墙壁时,骆有成的直觉告诉他,这东西很危险。他再三嘱咐奸夫哥,如果要研究“保险柜”,必须要做好万全的防护措施。

  骆有成做出的判断,史湘云是认可的。生命复兴公司想回收的物品十有是它了。

  一小时后,所有人和飞翼都撤到了天幕外。史湘云环顾四周,满目疮痍,他叹着气说里面也马上要变成焦土了,好歹住了四五天,有感情了。然后就按下了引爆器。

  天幕里像是有人放了个闷屁,天幕很快被里面的粉尘染成了灰色,看着脏兮兮的。天幕变得清亮的时候,史湘云关闭了天幕,众人眼前是一片建筑废墟。

  工程智能围成一圈,将天幕的基座从地底取出。这时,史湘云的耳朵里传来震动,他接通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了米豆豆的声音:

  “史哥哥,找到病原体了。”

  第四百六十章 绵蓝病毒

  病原微生物是一种丝状病毒,这种病毒在猴子体内、病人的体液和粪便中都有检出。

  单看其类似如意的外形,会以为是臭名昭著的埃博拉、马尔堡病毒的“兄弟”。症状也很像,如恶心、呕吐、腹泻、体外出血、发热。但事实上,病毒基因有明显被编辑过的痕迹。

  米豆豆认为这是以马尔堡病毒为原型重组的高致病、高致死的人造病毒。由于鉴定中心位于绵蓝城,米豆豆将这种病毒命名为绵蓝病毒。

  米豆豆排除了鉴定中心的实验室动物是病源的可能性,她和她的团队无一人被感染。病源只可能是那只猴子。

  她还认为,体液、排泄物、呕吐物、飞沫、气溶胶固然是主要传播途径,但不排除空气传播,否则传播速度不会那么快。历史上就曾经出现过通过空气传染的马尔堡病毒变种。

  米豆豆说她的团队正在分离病毒毒株,很快就会投入治疗性疫苗的研发工作。

  史湘云问:“研发疫苗需要多长时间?”

  米豆豆说:“最少一个月。”

  一个月对疫苗研发工作来说,已经非常快了。几个世纪前,疫苗的研发是以年为时间单位的。

  “来不及,他们拖不了那么久。”史湘云说。

  米豆豆沉默了许久才说:“绵蓝病毒和马尔堡病毒有许多相似之处,针对马尔堡病毒的特效药或许对绵蓝病毒有一定的抑制作用,但马尔堡病毒已经被消灭了三个世纪,相关药物早就停产了。如果有药物配方,或许能调制出来。我问问老闫吧。”

  “你忙吧,我去问闫丰利。”史湘云停顿了一下,又问道,“那只猴子怎么样了?”

  “死了,传送过来就死了。”

  史湘云心存侥幸,如果猴子传送后还活着,那么黑箱传送就有可能成为现实。他晃了晃脑袋,把这个念头丢在一边,目前首当其冲的任务是救人。与豆豆妹子道别后,他立即给闫丰利去了电话。

  闫丰利没有治疗马尔堡病毒特效药的配方,但他提供了一条线索。马尔堡病毒疫情最后一次爆发是在2313年,变种病毒的致病性和传播性非常强,几乎席卷了整个非洲。在那场战“疫”中,表现的最亮眼的不是西药,而是中药。

  史湘云和闫丰利同时想起了一个人,升平镇的老中医姜廉兴。这老头给骆有成和女巫都看过病,医术和医德都值得称道。骆有成曾经专门给他送了一面锦旗:悬壶济世,术精岐黄;待患如亲,德艺双馨。

  联系姜廉兴的任务落在骆有成头上。骆有成曾经给过姜廉兴一部腕式卫星电话。给老头打电话的也就三个人,骆有成、女巫和商士隐。骆有成和女巫感恩,经常打电话问候他。士隐那是情商高,更何况老头是先生的恩人。

  卫星电话的待机时间是八个月。骆有成躺了两年,女巫被黑女巫替代,在外流浪了两年,已经很久没联系这位老人家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起给腕式电话充能。好在书院经常和雷洪保持联系,倒不愁找不到姜老头。

  电话拨出去就通

  了,响了一声就有人接了,电话那头传来姜老头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小先生,总算把你的电话盼来了。听士隐说你和伊莎那闺女的事,可把我急坏了。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这两年老头为了等小先生的电话,隔两个月就给电话充一次能。

  “姜老好啊。”骆有成问候了一声,旋即转入正题,他现在可没空寒暄啊。他将疫情简单地说了一下了。

  “那帮天杀的,真是丧尽天良!”姜老头骂了一句,又安慰道,“你别着急,我马上找找,我收集了很多古方呢。马尔堡病毒那件事我知道,中医后来在非洲很受欢迎。那个方子没准能查到。”

  老头那边没声音了,估计是到他的智脑上去查药方了。过了几分钟,老头说:

  “年代太久远了,不太好找。我还有不少纸质书,我去查查,一会儿打给你。”

  姜廉兴一找就是许久,直到所有人都撤到苏岛的地下小镇,老头都没打电话过来。骆有成多少有一点遗憾,但说不上失望,本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地下小镇的建筑不多不少,九十九栋,大部分是民居。公共建筑七栋,用途分别为办公楼、超市、医院、旅馆、酒楼、娱乐会所和湖底公园。

  骆有成不怎么理解“舅爷爷”的脑回路。如果说这里是紧急避难场所,说不通。橡胶岛位于环太平洋地震带,地震、海啸、火山频发,比多动症患者还不老实,而且苏岛附近就有一座活火山。世界大了去了,随随便便找一处,恐怕都比这里更适合建避难所。

  话虽这么说,但骆有成还是很感谢“舅爷爷”的,至少让他们在非常时期有了一个落脚点。

  迎接骆有成等人的是商士隐,他带来了一个很坏的消息。患病人数翻倍增长,已经达到271例,占了总人数的一半有余。

  但商士隐是宁做喜鹊、不愿做乌鸦的人,所以他又补充了一个好消息:主母没事,女巫没事,石岩山、老鹰、电鳗王没事,当然,他也没事。这些都是先生亲近的人,在没有好消息的情况下,这个消息对先生来说,也算是安慰剂。

  骆有成随口问道:“你徒弟呢?”

  商士隐答:“他出去了。说要多收集点龙血,这玩意对嘘嘘有用。朋克龙的皮子,也还没来得及采集。”

  骆有成问:“时间过了这么久,龙血都凝成血块了吧?”

  商士隐答:“龙血好像抗凝,之前收集的六桶在常温下都没有凝固。这才刚刚放进冷藏柜。”

  春风愿意去打扫战场,骆有成也只能由着他去。这里健健康康的人都是门外汉,除了能做点力气活,护理能力还不及智能。他叮嘱商士隐要和春风保持联系。春风是猴子的密切接触者,如果在外面发病也是麻烦事。

  所有的病人都被安置在医院,一人一个单独病房,享受着旧纪元高干的待遇。

  说来也奇怪,小镇的人口容量大约是三千人,医院的床位倒有六百张,平均五人一个床位。医疗设施齐全,仅库

  房里堆放的医疗智能,就有两百多台。就像这里要迎来一群病夫,每个人轮流着住院。

  喷火娃张开乌鸦嘴说:“也好,就算我们所有人都倒了,也不愁没床位。”

  众人隔着面罩集体对他翻了个白眼,包括他的五名部下。

  史湘云问:“有成,这座地下小镇是什么时候建的?”

  “建成时间是2653年。”

  “sdr病毒爆发前两年?难道是苏首富听到了什么风声,未雨绸缪?”

  苏首富结交广,获得一些生化圈内的秘密不奇怪。如果这座地下小镇是为了应对二十多年前那场瘟疫的隔离所,也能解释为什么医院有这么良好的硬件设备。

  这个猜测得到了商士隐的确认。作为苏首富家首席安全顾问的小儿子,商士隐多少从他父亲那里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首富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几年内世界将面临一场大灾难,还为此修建了一个避难所。但怎么建,在哪里建?商士隐不是很清楚。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座小镇没有来得及启用。sdr病毒就像定时炸弹,突然在全世界范围内爆炸。人们完全没有应对的时间,能扛的扛过去了,不能扛的在两三天之内全部死绝了,苏首富和他的家人也未能幸免。

  商士隐说:“真巧啊,老爷二十多年前没用上的地方,被我们找到了。”

  确实很巧,就像天意。

  进了医院,老弟石岩山、电鳗王汪泽俊、老鹰就迎了过来。骆有成就像一个大首长,带着一群属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探视慰问。

  医院有设备,没有药物。事实上即便备了药物,隔了二十多年也没法用了。好在有黑箱,各地的分拣中心都有药品包裹。没有特效药,抗病毒药物是有的,西药、中成药都有。

  病人们服用了抗病毒药利巴韦林(病毒唑)和抗病毒口服液,作用不大。医疗智能只能针对症状,为病人静脉注射止吐、止泻、止血、退烧类的药物。

  首批发病的人,身体每况愈下。有一位女队员甚至有了吐血和便血的症状。小胖妹蜘猪侠的情况也很不好,掰开她的嘴,牙缝里都是血,离吐血也不远了。

  胖驼驼是唯一的例外,打完点滴后,烧退了,人也暂时清醒了。看到书院一干高层进门,胖妞哭了:

  “先生,我会死吗?”

  骆有成鼓励道:“你很坚强,恢复地很好。加油,争取第一个康复,拿个冠军。”

  胖驼驼象征性地举了一下拳头,她浑身酸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做起来也挺费力。一台医疗智能挤了过来,给胖驼驼喂了一支抗病毒口服液。

  胖驼驼苦着脸说:“好难喝,比龙血还难喝。”

  骆有成问:“你喝过龙血?”

  “没少喝。”一旁的汪泽俊代胖驼驼回答,“她把朋克龙的食道腐蚀了一个洞,她在洞里,龙血喝到饱。我拽她出来的时候,以为拖的是个孕妇。”

  胖驼驼嗔怪地剜了汪泽俊一眼,不过面对救她命的汪大叔,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第四百六十一章 老中医驰援

  凤凰依旧在与病毒做殊死拼杀,情况时好时坏。女巫在这里照顾她。骆有成叮嘱三妹,让她给凤凰多喂一些流质食物。凤凰的自我修复会消耗大量的能量,没有补充,凤凰很可能在与绵蓝病毒的战斗中败下阵来。

  江小瑜依旧昏迷不醒,幸运的是,病情没有加剧恶化,脸上、手上的出血点没有扩大,齿缝里也没有出现血迹。

  柳莹一直在这里守着二姐。骆有成没有对她提出高要求——比如担负起主母的职责。柳妹还年轻。这里有他,没必要让自己的媳妇也时时刻刻处在高压之下,更何况人有亲疏。

  二姐的病房是唯一一个住着两个人的。刀行脑子还算清醒,大小便也能自理,属于中症。这货死皮赖脸要和二姐同房,说死也要死在一起。昏迷的二姐没法反对,旁人自然也不会反对。

  从二姐的病房出来,迎面走来一个护卫队员,身体东摇西晃,走着走着,往墙上一靠,人就瘫了。石岩山急忙冲过去,把他就近抱进一间病房。史湘云使用机器交流异能招来两台医疗智能。

  等把这名队员安顿好,骆有成的耳朵震了。电话是胡永胜打来的,既是问候,也想从先生这里听到点好消息,给自己一些慰籍。在这之后,骆有成的耳朵就震个不停,都是问候电话。外公外婆、梅朵、丽格格,之后是闫丰利、宋时珍、易慕付华等一众书院大大小小的管理人员。

  闫丰利和丽格格要求过来参与抢救,被骆有成拒绝了。闫丰利是名药剂师,丽格格是跟着药剂师学了点皮毛的助理医师,看点小病没问题,面对烈性人造病毒,起不到任何作用。他们能做的无非是护理,医疗智能也能做。栽在这里的人已经够多了,骆有成不想又栽进来两个。

  对所有人,骆有成都只简单应付了几句。他不想多说,因为他在等一个重要电话。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姜廉兴的电话终于打来了。老头声音少了点爽朗,多了点沮丧。

  “小先生,我只找到了那段历史的记载,没有找到药方。”

  骆有成的心沉到谷底。没有药物,意味着所有病人都只能听天由命,能不能熬过这一劫,全靠个人体质。就像喷火娃那张乌鸦嘴讲的,这里的五百多号人,都可能倒下。他不知道绵蓝病毒的致死率有多高,就病情恶化的速度来看,绝对不会低。

  五百多位异能者,能被选派到这里的,都是书院的精英,精英中精粹。想到这里的人面临的死局,骆有成的心脏也像感染了出血热,血从心脏密布的血孔喷出来,心一阵阵地抽痛。

  “小先生,你还在听吗?我是说,没有药方,不是还有我吗?我是医生。”姜廉兴说。

  骆有成仿佛又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说:“对,对,您是医生。您能针对这些症状开药吗?给药方也可以,我想办法去找中草药。”

  “小先生,你可能对中西医有误解。西医讲的是治病,中医重

  的是调理。西药治的是人得的病,中医调理的是得病的人。人好了病也就好了。”

  姜老头这话说得有点绕,他继续解释:“中医重的是整体,体质好,气血畅,内分泌平衡,排毒能力强,人体免疫自然就恢复了。我不了解你说的病毒,但我懂人啊,我能帮助人们用自己的免疫系统战胜病毒。我不敢保证药到病除,但吊命总能做到的,等你姐姐的疫苗研究出来,不都有救了?”

  骆有成高兴道:“太好了,需要怎么做,我一定全力配合。”

  “派人来接我。”

  “不行,绝对不行。”骆有成一口回绝,“病毒的传染性太强,很可能我们这里的五百多个人都被传染了。您年纪大了,万一也被感染……不行,太危险了。”

  姜廉兴固执道:“那我就更要来了,就算不管其他人,你和伊莎闺女我不能不管。”

  骆有成内心感动,他继续劝道:“咱就不能远程诊疗吗?”

  “开什么玩笑,你让我对全息影像望闻问切?”姜廉兴说话没之前那么客气了,但他依旧解释道,“中医讲究个性化治疗,病人体质的不同,用药也不同。而且随着病情的变化,药量也会做出相应的调整。总之呢,见不到人,我是没法开药的。”

  “这……”

  “别废话了,赶紧派人,我会做好防护的。”姜老头顿了一下,补充道,“派辆大飞翼,多派两个人,我要把草药都带上,别到时候没药可用,抓瞎。”

  不等骆有成说话,姜老头挂掉了电话。

  史湘云说:“让老人家来吧,我会尽力保证他的安全。”

  有了奸夫哥的保证,骆有成不再纠结。地下小镇的人是不能派的,要是把升平镇也变成疫区,那是天大的罪孽。他打电话回书院,让三秒派鬼脚带五台搬运智能去升平镇接姜老中医,并叮嘱一定要做好防护。随后,他又给雷洪去了电话,让他协助。

  实干家史湘云忙乎起来。他从书院、从分拣中心调集了大量资料,要在小镇的西北角隔离出一个无毒区域作为姜廉兴的生活区和制药区。

  很快,五台法兰璃打印机在西北角开始作业了。新发现的材料凯皮璃有着坚固、隔音、屏蔽电磁波的优点,但它透气。反倒是法兰璃更适合用来做隔绝材料。

  因为暂时无法找到实验室级高效过滤新风系统,史湘云只能因陋就简,在封闭区域的送风口安装一个加热装置。病毒喜冷不耐热,一百度以上的高温足以瞬间灭活。热气体在套管换热器中用冷水冷却后,再经过两组空气过滤器,才能输送入这个区域。

  要进入生活区,需要经过六道门,依次为消毒区、缓冲区、外更衣室、淋浴室、内更衣室。任何相邻的门之间都有自动连锁装置,防止两个相邻的门被同时打开,避免空气流通。这样的防护虽然不及p4实验室的生物安全防护等级,但也相差不远了。

  这项工

  作都由人工智能独立实施完成,里里外外,每一个角落都做了高效消毒。骆有成下令,严禁任何人靠近那片区域,姜老爷子生活所需,都由智能家政负责。

  万事俱备,就等救命的医生来了。医生还没等到,等来了坏的消息。

  坏消息是病人数量已经增加到315人,更坏的消息是一名女队员死了。

  这名女队员下午出现了吐血便血的症状,声嘶力竭的惨叫,连隔音效果极好的病房门都挡不住。到了晚上,她已经喊不出来了,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血块。流血的双目充斥着死气,身体一阵阵地痉挛。她体内的血液在凝结,血液不能正常流动,人很快就不行了。

  这是第一例真正因病致死的病例,让人恐怖的是,从被感染到发病到死亡,不到十个小时。

  骆有成的心揪紧了,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他不知道五百多人,到了明天能有几人站着。也不知道,倒下的队员,还有几人能看到明天的日出。

  骆有成原想让智能带着女队员的尸体去空地火化,被史湘云阻止了。史湘云认为对尸体的病理解剖很重要,能够了解病毒的特性以及对全身脏器的影响情况。最终,女队员的尸体被传送到了米豆豆的私人实验室。

  春风是赶着晚饭的点回来的,满载而归。五十多台智能搬运的,大部分是龙血,其余的是朋克龙的皮甲。

  春风不知道小镇里发生了什么,依旧沉浸在收获丰厚战利品的喜悦中。看到他师父时,还在没心没肺地笑。噩耗让他猝不及防,像雕塑一样在原地僵立了几分钟都没回过神来。就像应景似的,天毫无征兆地下起了瓢泼大雨,把这个小伙子浇了个透心凉。

  从第一个死亡病例开始,死神就在地下小镇落了户,他把这里看作自留地。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是地里的韭菜。他提着锋锐的镰刀,在自家的地里巡视着。从东走到西,从西走到东,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随时准备收割一茬又一茬成熟的韭菜。

  韭菜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把自己暴露在夏日的高温中,生长速度越来越快。死神一次次挥起镰刀,一茬、两茬、三茬……七茬。

  仅仅过了一个晚上,又有七位病人离开了人世,五男二女。死状最惨的一个,大片皮肤剥落,肌肉组织出现液化。

  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在绵蓝病毒面前,什么精英,什么异能者,都是浮云。不仅是躺在床上的,能站着的,内心也被恐惧主导了。现在没事不等于以后没事。在病床上呻吟的许多人,几个小时前还和自己一样活蹦乱跳,暗自庆幸躲过了灾劫。

  队员们悲观,骆有成和他的高管们必须假装坚强。他们分头安抚着病人,为他们打气;又要鼓励健康的队员,要他们乐观,悲观只会让免疫机能下降。

  第二日上午十点,骆有成终于接到他期待已久的电话——接送姜廉兴的飞翼,已经到了苏岛。

  第四百六十二章 我算哪门子神医

  飞翼自荣城起飞,途经升平,之后冒着被鬼王的人发现的风险,穿越滇缅泰,直飞橡胶岛。途中,飞翼隐形,通讯设备全程静默。直到飞临橡胶岛,鬼脚才敢打开通讯器。饶是如此,也用了十八个小时。

  人命关天的时候,骆有成才深切感受到拥有高速飞行器的必要性。唯一让骆有成心安的是,从凌晨到现在,十个小时只增加了11个病人,新增病例在放缓。

  飞翼降落在距地下小镇入口的一里外。骆有成独自一人,带着数十台智能外出迎接。他离飞翼一百米的位置就停下了,也不允许鬼脚离开飞翼。他不懂病毒,唯一能做的,只有切断病毒的传播途径。

  鬼脚在电话里说他要留下来,也能帮着跑个腿。橡胶岛上有不少废弃的城市,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物资供地下小镇所用。骆有成想想也是,所有人都在小镇里隔离,外面留个人听候差遣也好。

  飞翼的尾舱门开了,下来的是三个人,裹在厚厚的防护服里,每人身上还背着一个大背包。

  听声音,除了姜廉兴,还有闫丰利和丽格格。这两人终究违背了骆有成的意志,六千里驰援。他们的解释是姜老爷子的草药无论是煎制还是做成成药,都需要人手,这点他们很在行。

  骆有成没有斥责他们。随着队员不断离世,他的心态也在发生变化。闫丰利和丽格格毕竟是懂医的,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鬼脚带来的五台智能将药草、物资和制药设备搬运到指定地点,等它们离开后,骆有成带来的智能再将物资搬走。骆有成让闫丰利和丽格格跟着智能去隔离区,自己则用意念力托着姜廉兴和他的医疗智能“小拐弯”,飞向地下小镇入口。

  两人很默契,没有寒暄,没有客套,骆有成直接把八名队员离世的消息告诉了姜廉兴。

  姜廉兴听后一声叹息:“这样的病毒,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车速太快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刹得住车啊。”

  这位自信满满的老中医,突然间泄了劲,放了气,有点底气不足了。

  骆有成的心又悸了,又紧了,又堵了。

  “您也没办法吗?”

  “看过再说吧。先帮他们踩刹车,车子停下来才能修不是?”

  “姜老,您别老是车啊车的。具体说说,急啊。”

  “一般的病毒从感染到发病再到死亡,再快也得有几天时间。这个病毒恶毒之处就在于发展地太快,根本不给你时间。都快赶上超级博士病毒了。”

  绵蓝病毒和超级博士病毒的共同点,都是人造病毒,高传染、高致病,病情恶化的速度极快,不给你施救的时间。但二者的区别也很大。

  超级博士病毒是最狡猾的病毒,不但潜伏期长,发病后也会出现很多不同的症状,绝不会有人会想到关节痛、支气管炎、胃痛或者其他症状实际上是一种病毒在作祟。这种病毒,狡猾如狐,潜行如猫,出击如豹,一击毙命。

  最恐怖之处,是它被加装了定时器,同一时间(前后相差没超过三天)在全世界范围内发难,人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绵蓝病毒则是病毒界的平头哥,没有花花肠子,一上场

  就火力全开,刚猛无比。同样让你无招架之力,你只要一害怕,一退缩,你就完了。这也是骆有成一直要求队员保持乐观的原因。

  说话间,骆有成把姜老头带到了医院的停尸房。停尸房里有五具尸体,另外两具传送到大姐的私人实验室了。原本这些也要传送过去的,大姐拒绝了,人手太紧,他们没有时间做更多的病理解剖。骆有成就把它们留了下来,等姜廉兴查验过后再火化。

  老人家看完尸体,面罩下的那张脸孔更严峻了。

  “免疫系统出了问题。”姜廉兴断言道,“免疫应答太强烈了,强烈到把自己杀死了。”

  在此之前,大姐说他们死于细胞因子风暴,表达的也是同样的意思。绵蓝病毒和它的原型一样,很容易使免疫系统失去平衡,对身体发起猛烈攻击,做出既杀毒又伤己的疯狂举动。触发细胞因子风暴,是绵蓝病毒最致命的杀手锏。

  骆有成怀着希冀问道:“有办法吗?”

  “只要能稳定住病情,就有希望。如果做到那一步,就算拖,也能把他们拖好。”姜廉兴微微抬了一下下巴,示意要离开了,“在这里讨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时不待我啊。”

  两人来到病区,几台智能家政在兢兢业业地为走廊和病房消毒。

  史湘云、汪泽俊、老鹰、商士隐等一众高层在门厅迎接。他们虽然跟随着老中医和先生的脚步,但到了病房门口,都知趣地停住了脚步。一大群人涌进病房,那不是关心,是添乱。

  姜廉兴第一个看望的是江小瑜。先不论亲疏,江大人是升平镇民的恩人,仅这一点,他也要全力保住江大人。

  相比其他人,江小瑜的情况还算好,从昨天下午到现在,病情一直处于比较稳定的状态,症状既没有减轻,也没加重。

  姜廉兴将两手摊开,跟在他身边的“小拐弯”探出一根喷嘴,在他手套上喷了一层膜。他给江小瑜搭了脉,检查了皮肤血疹和眼底出血情况。松了口气,他一边撕去手套上的膜一边说:

  “你二姐的体质不错,她能挺过来。”

  病房里,柳莹和石岩山欢呼起来。石岩山是来照顾刀行的,姐夫和舅子关系好着呢。他很快收敛了笑容,急切地说:

  “姜老,您帮刀哥看看,我感觉他有点不对劲。”

  姜廉兴不认识石岩山,但也能猜到是先生家的亲戚。他瞥了一眼隔床的刀行,这人能强挤进江大人的独立病房,两人的关系不言而喻。他只看了一眼,就察觉姓刀的小伙子情况不妙。

  说来也奇怪,刀行发病比江小瑜晚,昨天下午还属于中症,但病情恶化的速度却不慢。从凌晨两点开始,就陷入深度昏迷,眼角嘴角都有血丝溢出,皮疹有溃烂的迹象。骆有成隐隐有种感觉,二姐的病情能够稳定下来,多少与服用过托尼广旭带来的胶囊有关。

  姜廉兴温言说:“不要急,一个一个来。”

  “304房江小瑜,三七100g、冬虫草20g、川贝30g……”姜廉兴对“小拐弯”口述药方。

  小拐弯的通讯系统已经和闫丰利、丽格格两人单片镜匹配,当它记录完药方,就会传送给两

  人,他们就能煎药了。这次带来了两台机器,一台制作成药,一台煎制传统汤药。成药机一次只能加工一种药物,汤药机却同时能应付20种不同的药方。眼下救急,自然选择汤药。

  姜廉兴说完配方,在背包上拍了两下,小拐弯能拐弯的机械臂伸进了背包中,从里面取出两支食指粗细的小瓶。姜老头对柳莹说:

  “这是我在飞翼上赶制的固本培元液,能帮助她提高免疫力,赶紧喂给她吃吧。”

  交代完,他又给刀行做了检查,还特意看了看导尿袋里尿液的清浊,口中直呼奇怪。他说以刀行的身体素质,不应该如此不堪,至少情况不应该比江大人差。骆有成告诉他刀行是第一个接触病源的人,也是接触得最久的。姜老头不置可否,只说:

  “听天由命吧,我尽量吊着他的命,能不能过这一关,还得看他自己。”

  开出药方,他给了石岩山一瓶固本培元液。

  石岩山问:“刀哥怎么只有一瓶?二姐是两瓶啊。”

  “虚不受补,一瓶都勉强,两瓶就是毒药了。”

  姜廉兴没再多做解释,匆匆向门口走去。还有三百多个病人在等待救治。骆有成临走时对石岩山说:

  “弟妹来了,在帮忙制药。”

  石岩山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说:“我是被隔离人员,也不能去见她,当她没来过喽。”

  姜廉兴没有给凤凰开方子,只给她拿了十支固本培元液,说她受得起补,补得越多好得越快。他说这孩子异于常人,即便什么都不做,她也能自己扛过去。

  让姜廉兴高兴的是,他亲自确认了女巫没有染病,艾伊莎这闺女他打心眼里喜欢。

  “闺女啊,这两年吃了不少苦,看你瘦的,等空了,爷爷再给你抓服药,长点肉肉。”

  女巫很想抱着姜爷爷哭,但懂事的她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姜爷爷笃定凤凰没事,女巫也就没再守着她,她跟在姜廉兴身后,成为跟班团的一员。

  姜老爷子对后面跟着一大帮人很不习惯,就赶人了:“都跟着我做什么?你们能治病?忙自己的事去,小先生和伊莎闺女在就行了。”

  脑子一向好用的史湘云刚刚也是心急乱了神,这会儿反应过来,连忙道:“赶紧去统计一下,把重症轻症排个序出来。”既然要帮忙,最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江小瑜、刀行、凤凰这三个病例算是姜廉兴老爷子徇私。在这之后,他便遵循着急救原则,先重症,后轻症。

  药方一张张发出去,那就是一张张救命符。汤药被人工智能一次次送来,那是一剂剂还魂锁命汤。

  救命符并不能救每一个人的命,还魂汤也不能真的锁住每一个人的命。

  其中有九个病人,姜廉兴给他们做完检查后,长叹一声。既没开药方,也没有给固本培元液,默默地退出了房间。相当于给病人宣判了死刑。

  有一名陪护的队员追出来,哭喊着:“姜神医,求你,救救我哥哥。”

  “我算哪门子神医?”姜廉兴无奈地说,“太晚了,内脏都融了,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人要活得有意义

  姜廉兴走后没多久,那位哥哥就死去了。走廊里传来弟弟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哥哥叫赵冠文,弟弟叫赵冠武。父母早在那场灾难中离世,两兄弟自小相依为命,感情极深。

  一台智能正将担架救护床往外推。骆有成走过去,叫停了智能。他怔怔地看着赵冠文的尸体出神。每个队员离去,他都会这样发一会儿呆。

  赵冠文过来,从他哥哥脖子上取下一条挂坠。挂坠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用木头雕刻的,雕工很拙劣,勉强能看出是只鸡。一名护卫队员阻止道:

  “被污染的物品,你不能拿。”

  赵冠武吼道:“这是哥哥能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了,这都不行吗?”

  骆有成说:“让他留着吧,消消毒就可以了。”

  护卫队员招来医疗智能,给赵冠文的挂坠消毒。另一台智能就将赵冠文的尸体推走了,赵冠武要追上去,被其他人拉住了。赵冠武的恸哭声再一次在走廊里回荡。

  骆有成对身边的商士隐说:“你去安慰一下他。”他没喊两兄弟的直接领导喷火娃,安慰人不是这货的长项。

  悲恸绝望的情绪与瘟疫一样具有杀伤力,一旦漫延开,或许会有更多的队员倒下。面对疫情,积极乐观的心态是最好的良药之一。刚刚失去哥哥的赵冠武不可能做到,但骆有成不希望他影响其他人,很残酷的想法,但他需要考虑更多的人,而不是一个人的情绪。

  “兄弟,节哀。”商士隐走过去,搂住了他的肩膀,“我陪你出去走走。”

  也不管赵冠武答不答应,推着攘着把他带出了医院,带离了小镇,沿着一段杂草丛生的步梯,来到山顶。

  “坐。”商士隐对赵冠武说,“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好登高望远。”

  赵冠武颓然地坐下,“登高又怎样呢?能救活我哥哥?世界死了,我哥哥也死了。”

  “至少我们还能苟延残喘几十年不是?我们活着,世界就有希望,还可能活过来。”

  “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不是先生那样的救世主,我连哥哥都救不了,更不可能救世界。”赵冠武摘下面罩,不停地抹着眼泪,“我好想死,下去陪我哥哥。”

  商士隐嗤笑了一声,他也摘下了面罩,从防护服里摸出一包烟,给赵冠武散了一支。商士隐不抽烟,他的烟都是给别人抽的,但这次他也点上了。

  “你比我幸运了,你哥哥至少陪你走过了二十五年。我哥和我妈走的时候,我七岁。我爸走的时候,我九岁。如果按你的说法,我二十年前就该去死了。这世道,人命比草贱,说没就没了。哪家不死人?二十二年前的幸存者,家里能剩下两个以上的,你能找出几家?都像你这样,世上就没人了。”

  赵冠武低头抽着烟,烟熏着眼睛,眼泪更加汹涌。他把抽了几口的烟丢在地上,泣不成声。许久,他哽咽地说: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没要求别人……和我一样。”

  “你的心情我感同身受。”商士隐拍了

  拍他的肩膀说:“我爸走的时候,我是九岁的小屁孩,孤零零的守着一个大庄园,身边没一个人,那会儿我也想死。但我得活下去,我死了庄园就没人守了。那是我爸的心愿,他要为老爷的后人守护好家园。我一个人等了十六年,帮我爸等来了先生。”

  商士隐装模做样地吐了一口烟,他抽的是包口烟,吸进嘴里直接吐出去的那种。他接着说:

  “看到先生那会儿,我觉着自己不死是有意义的。先生继承了老爷的遗产后,不是自己享受,而是用来救世,让更多的人活下来,活得更有人样。我觉着十六年的等待,值了!你说我为啥愿意给先生当走狗?因为先生值得我跟在他身边做一条狗。人活着总要有点意义,这就是我的意义。”

  赵冠武似乎有所触动,停止了哭泣。

  “你说,没有我漫长的等待,会有今天的书院吗?你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吗?不能!你还指不定在哪个垃圾堆里刨食,想着下一顿在哪里。当初我只是的小保安,从没想过要做惊天伟业,但你看看今天的书院,你能说我的默默等待不伟大吗?”

  商士隐就是在瞎扯,他知道有没有自己,先生都会继承老爷的家产。他只是想表达人要活得有意义,小人物也能做大事。赵冠武理解得不透彻,他说:

  “侠隐大人,你很伟大,是做大事的人。”

  商士隐意识到自己的论题偏题了,赶紧转换了一个思路。

  “我愿意活下来的理由是为了帮我爸完成心愿。你好好想想,你哥有啥愿望没有?”

  “想娶个老婆。”

  “这不结了?你哥是娶不了,你可以娶啊。每年清明还能在他坟头上跟他摆摆龙门阵,你过得咋样,你的女人咋样。和他说说床上的那点事。你哥没有女人,但你这个做兄弟的能和他分享。你要没了,你哥永远也不会知道女人是个啥滋味。”

  赵冠武又向商士隐要了一根烟,他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一条烟龙。

  “侠隐大人,你也别把我当孩子哄了,人死了,就彻底没了,哪能听到活人的话?”

  商士隐一瞪眼:“谁说的?魂乡你去玩过没有?……没有?!我干妈的地盘,很多人死后,灵魂就去了那里。所以世上是有灵魂的。”

  “我哥也会去那里吗?”

  “这……”商士隐很想说有,但谎言这东西最经不起验证,所以他选择实话实说,“听我干妈说,灵魂要进入系统,需要数字化……就是转变一种形态。魂乡太远……”

  商士隐越说越觉得自己在绝灭赵冠武的希望,赶紧说:“能不能进入魂乡不重要,你只要知道灵魂是存在的就可以了。”

  有句话商士隐没敢说。他干妈林妈妈跟他讲过,灵魂是一种特殊形态的电磁波,如果没有了容器,也是会衰减的,会消耗,转换成其他能量。消耗完了,就没了,彻底消散了。

  赵光武到底是个没读过书的孩子,在护卫队的主要任务是训练,文化课仅限于认识了千把个汉字,比较

  好哄。在他看来,去没去魂乡不要紧,重要的是人有灵魂,意味着他死后依旧能见到他的哥哥。

  这个年轻人脸上洋溢起了笑容,他感谢侠隐大人对他的开导,还向商士隐展示了他和他哥哥的挂坠。挂坠是哥哥雕的,他的是马,马是哥哥的属相;哥哥的是鸡,是他的属相。

  那场灾难,他爸妈都没躲过。六岁的哥哥带着三岁的他,开始四处漂泊。哥哥之于他,亦兄亦父。他讲了许多他和他哥哥的故事,抽掉了商士隐整整一包烟。他丢掉最后一个烟头,问道:

  “侠隐大人,我们没有症状,是不是以后就没事了呢?”

  “理论上讲,我们也是病毒携带者,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没事。不过有姜老爷子在,我们犯病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会传染给其他人吗?”

  “应该会。所以我们应该避免和健康人接触。”

  赵冠武点点头,真诚地向商士隐再次致谢。

  “侠隐大人说得对,我既然活着,就应该帮我哥哥做点有意义的事。”

  商士隐很高兴小伙子能从痛苦里走出来,戴好面罩,和他勾肩搭背地往回走。回到医院,赵冠武就跟没事人一样,还跑到其他病房给生病的队友加油鼓劲。

  骆有成感激地拍了拍商士隐的肩膀说:“你办事,我一向放心。”

  换做平时,商忠狗肯定要一阵猛 舔,这次他只是点了点头。之后,他被女巫叫走了。

  就在商士隐跨进医院的前脚,又有一名队员发病了。姜老头急忙从背包里取出许多塑封的“糖果”,让女巫分发给无症状的队员。这玩意叫固本培元膏,也是姜廉兴在飞翼上赶制的。液是给病人服的,膏是给健康人吃的,作用都是增强免疫力。以期延缓新增病例。中成药自然不可能那么快起效,但不失为极好的安慰剂。

  商士隐被女巫抓了壮丁,姜老头身后就只剩了骆有成和“小拐弯”。骆有成一直用意念力扶着姜老头,尽量减少他的体力消耗。

  后面的病人症状越来越轻,姜廉兴的诊疗也越来越快。本就是同一个病,用的药也一样,只是根据每个人的体质在量上做一些微调。

  当姜廉兴见到胖驼驼时,着实让他吃了一惊。这姑娘是最先发病的,但目前的状况却是比较好的一个。病情虽有反复,但恶化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

  “奇怪,真奇怪。”搭完脉的姜廉兴今天第二次说奇怪,“这闺女服用过什么药物?”

  骆有成说:“普通的抗病毒药物,其他人也都用了。”

  “哦。”姜廉兴有些失望。

  “不过,她喝了一肚子的龙血。”骆有成补充道。

  “什么龙血?”

  “生命复兴公司生产战争巨怪,有很强的自愈能力……”说到这里,骆有成突然想到了什么,“这家公司让猴子上岛后,再也没派过武装人员,是因为害怕猴子传染人。但他们不担心朋克龙感染病毒吗?还是说朋克龙 根本不会被传染?”

  第四百六十四章 龙血为引

  骆有成的自说自话把姜老头绕晕了。在老头的强烈要求下,骆有成仔细讲了朋克龙的来由、体态特征、自愈特性。

  他告诉姜老头,生命复兴公司打定主意用病毒杀死占领鉴定中心的人。因此在第一次突击失败后,再也没有派人类上岛,来的是朋克龙、半人半机械的改造人和武装智能。他怀疑朋克龙和改造人都不会被感染病毒。

  姜廉兴对套在金属壳子里的脑袋瓜没兴趣,他只关注龙血。

  “还有谁喝了龙血?”

  骆有成说:“大小双兄弟在朋克龙体内玩切割,肯定沾染过龙血。士隐徒弟的女仆,也喝了很多龙血。”

  “他们都没事?”

  “没事。”

  “赶紧把他们找来。”姜廉兴迫不及待地说。

  接到通知的春风和大小双兄弟很快来了。当嘘嘘从春风的身体里走出来的时候,把姜老头吓了一跳。不是因为春风大变活人的戏法,这年头异能者见多了,见怪不怪,老头只当这是一种异能。老头诧异是因为嘘嘘。

  “这闺女好奇怪,既是活人,又是死人。”姜老头绕着嘘嘘转了一圈。

  春风不大高兴,他的嘘嘘明明暖了,是活人。

  老头又问:“她不戴面罩没事?”

  春风自傲地说:“没事,在病毒堆里打滚都没事。”

  但姜老头兴趣到此为止,在他看来活死人不具备参考和研究价值。他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大小双兄弟身上,又是搭脉,又是隔着面罩观气色。

  “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姜老头关切地问。

  大双说:“昨晚有点头晕,不过很快就过去了,也没发烧。”

  小双说:“我和我哥一样。”

  姜廉兴问:“喝过龙血吗?”

  “呛过几口。”

  “什么味道?”

  大双说:“有点苦,腥味很大。”

  小双补充:“很难喝。”

  姜老头拉着张家兄弟去了顶楼的一间隔离病房,他要给他们做细致全面的检查。

  三人走后,春风闷闷不乐地收了嘘嘘,心里愤愤不平。这么好看的嘘嘘,老头居然不感兴趣?!!要不是先生和师父对老头很尊重,他一定要掰着老头眼皮,让他好好看看自家的女仆。

  不过,他也承认现在的嘘嘘不是最好看的时候。昨天嘘嘘又喝了不少龙血,小肚子鼓鼓的,像怀了四个月的身孕。让他比较诧异的是嘘嘘这次喝血后不贪睡。

  春风准备离开,被先生叫住了。

  “把嘘嘘叫出来,我和嘘嘘库呴聊一下。”

  春风最乐意见到的事,就是嘘嘘受人重视,而不是仅仅被看成一个活死人。他急忙把嘘嘘叫了出来。骆有成与皮皮鬼嘘嘘库呴交流了许久,才说:

  “你这个女仆快要活了。如果嘘嘘库呴离开她的身体,她不会变成尸体。”

  春风大喜,他下意识地忽略了“快要”二字:“没有皮皮鬼,嘘嘘也能又蹦又跳?”

  骆有成摇摇头:“重瘫病人。”

  春风还是很高兴,重瘫病人可比尸体好了太多,说明龙血对嘘嘘

  是有用的。

  骆有成告诉春风,嘘嘘的自我意识已经在萌芽。嘘嘘的意识很特殊,在潜意识阶段,就能通过皮皮鬼控制的身体表达出自己的意愿。如今意识虽然看似弱小,但皮皮鬼已经驾驭不了了。目前掌控身体的是嘘嘘的意识,嘘嘘库呴很悲催地沦为嘘嘘的劳力。

  春风洋洋得意,他的嘘嘘是鬼侍中的唯一:唯一有自我意识,唯一能变成活人。他问先生是什么力量让嘘嘘变得这么特殊。骆有成斟酌片刻,给了一个答案:

  爱的力量!

  嘘嘘弱小的意识里,装满了对春风的爱,容不下其他东西。不是浓情,准确地说是痴迷,是依恋。像少女怀春,像在被雄鹿追逐前因等待而不安地四下走动的母鹿。

  对嘘嘘的情感来由,春风也是一头雾水。当嘘嘘还是活人龚玉琳的时候,他在游艇上曾和她有过一次深层次的互动,但互动之后,龚玉琳并没有对春风表现出特别的兴趣。成为活死人后,她被春风一遍又一遍地蹂躏。春风的表现可谓可恶至极,猥琐到令人发指,残忍到让人目不忍视。

  难道是狗血的因恨生爱?恨越深爱越深?或者说龚玉琳的潜意识有重度被虐倾向?她活着的时候,春风的表现中规中矩,对她没有吸引力。死后发现了春风卑鄙下流的一面,因而芳心暗许?春风比较倾向后者。

  姜廉兴带着大小双兄弟回来,宣布要用龙血做药引,请小先生派人去采集。春风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跳三尺高。他收集回来的血,都是给嘘嘘的口粮。可恶的老头对嘘嘘没兴趣也就算了,还和嘘嘘抢食!

  骆有成看着春风护食的模样有些好笑,他咳了一声:

  “春风,血虽然是你收集回来的,但朋克龙你可一头没杀。嘘嘘喝下的龙血的价值,早超过了你耗的那点苦力。”

  春风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换成别人,他肯定要理论一番,比如他不去采集,龙血只能在野地里凝成块,便宜了鸟兽,或者烂成泥。但先生面前他不敢造次。他交出了存放龙血的房子的门禁密钥,人像被抽空了一样,拖着两条腿,一步步往外挪。

  看到春风可怜兮兮的模样,姜老头不由失笑。

  “小伙子,我只是拿来做药引,用的量不会太大,多少会给你留一点。”

  春风还是高兴不起来,一人一点,可385个病人可就不止一点了。他猜测等大家都好了,估计也剩不下多少。老头抢了他家嘘嘘的口粮,还要讨好卖乖,当真可恶得恨。但老头下一句话,春风又觉得老头可爱了。

  老头说,春风让活死人把血当水一样牛饮,是浪费,没有发挥出龙血最大的功效。他保证等疫情稳定后,会花时间,为嘘嘘配置一副龙血汤剂,效果绝对比单纯的龙血好。

  春风自然高兴了,但骆有成有些担忧。

  “姜老,你真要把龙血用于治疗?要不要测试一下?”骆有成闲暇的时候,也曾翻过医书的。知道旧纪元那会儿,新药用于临床,不仅需要大量的实验数据,还要通过严苛的伦理审查。

  “放心吧,有的时候,我的直觉比我的经验还要灵。”

  骆有成对姜老头这种不

  科学的态度很无奈,但除了老爷子,他也无人可信。其实,以龙血入药也无可厚非,中医讲究的是无物不可入药,万物皆是药。中医里,不乏山羊血、猪血、鹿血这样的动物源性中药材。

  春风跑了,他要去收集更多的龙血。昨天他还在挑三拣四,粘稠的不要,有胶状迹象的不要。他今天准备全要,哪怕已经凝成血块,甚至干巴的也要,给嘘嘘当豆腐干吃。吃不到新鲜的,只能委屈嘘嘘吃点腌腊制品。他也不准备回来吃晚饭了,就在外面烤龙肉。

  在人工智能横行的医院,无症状的队员们的确也没多少事做。但骆有成也不敢把队员放出去,万一在路上发病了就不好办了。春风是例外,他有个力气大跑得快的女仆,骆有成不反对他继续打扫战场。

  每一个病人都被分到了一支龙血,量不大,30毫升到60毫升不等。轻症的少点,重症的下重点。看似不多,但一桶一百升也就能维持两天。春风先后运回来十五桶龙血,大约能维持一个月。按姜廉兴的说法,这种用量只是为了吊命,吊到疫苗研发出来。所以,春风对女仆口粮的忧虑并非杞人忧天。

  姜廉兴上午十点来到医院,到晚上九点才把所有的病人看完。连续工作十一个小时,精神疲倦,身体却没有疲态,走路还是虎虎生风。到底是常年玩五禽戏的,年近七十身子骨不比年轻人差。

  姜老头的努力没有白费。除了八名重症离世,其他人病情恶化的速度都有所放缓。骆有成依旧会在每个死者的床前发一会儿呆。

  将姜廉兴送回生活区后,骆有成去了二姐的房间。

  有一个问题很困扰他,准二姐夫刀行身上有皮皮酱佩姆,以皮皮酱的修复能力,即便无法做到灭活病毒,至少能维持身体机能平衡。他探出意识,试图和皮皮酱佩姆沟通,意识却扑了个空,佩姆不在刀行身上。

  骆有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转向二姐,果真在二姐的身上找到了佩姆。与佩姆交流后才知道,刀行在昨天中午就把它转移到了江小瑜体内。有它在里面修修补补,江二姐的病情才趋于稳定。没有皮皮酱保护的刀行很轻松地被病毒ko了,距死神的镰刀只有一步之遥。

  骆有成挺佩服准二姐夫,也为他的痴情和执着唏嘘。骆有成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在面对一个矜持到人神共愤的女人时,能做到两年半无怨无悔的守候,能表现出对对方足够的尊重和大度,能在对方有难时,一次次舍身相救。

  骆有成是没有发言权的,他和柳莹的交往中,姑娘全程主动,所以他体会不到刀行的苦。柳姑娘平日都老老实实呆在书院里,也不需要他救,他对失去也没深切的感受。

  但他认为,刀哥这样的男人,值得二姐托付终身。他心想着等刀哥挺过来,无论如何也要说服二姐和刀哥把婚结了。都老大不小了,比少男少女还面浅。

  另一个问题又来了,服用过长生胶囊的人,在这次疫情里都足够坚挺。他没事,柳妹、小弟、奸夫哥、商士隐、老鹰、电鳗王都没事,偏偏二姐和凤凰着了道。就在骆有成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名队员匆匆跑了进来。

  “先生,赵冠武不见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真去报仇了

  骆有成对赵冠武的失联没有在意。他想赵冠武这家伙或许还没有真正从痛苦中走出来,找个无人的地方独自舔伤,过两天自然就会回来。

  第二天一早,大伙儿发现这一夜没有再出现新增病例,也没有新增死亡病例。这个好消息让无症状的队员们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对姜老爷子也很感激。他们觉着姜老爷子的固本培元散是一剂神药,相互提醒,一定要按时服用。

  不断增长的病例数最终在396止步,重症和中症患者进入“吊命”阶段。

  姜廉兴的药方里,不乏蒲公英、板蓝根、柴胡、黄连、苦地丁、黄芩一类的抗病毒药物,但收效不明显,只能对绵蓝病毒起到一定的抑制作用。直接服用大量龙血也不可能,那些龙血不够将近四百个人分。

  姜老头和闫丰利开始研究龙血的药理和药性,以期发挥龙血最大的功效。春风刚搬回来的龙血块,又被姜廉兴征用了不少。敢怒不敢言的春风认为老头和自己命里相克。一扭头的功夫,春风又跑了,他这次是去捡龙血块渣渣,不让嘘嘘把血渣渣吃完誓不还,一点都不往回带。

  中午,米豆豆通过黑箱传来了一批测试针,是用来测试血液中病毒载量的。由于是临时赶制的,比较粗糙,和精确完全不沾边。

  测试针不能直接给出每毫升血液里绵蓝病毒的准确数量,只能大致反应病毒量的多寡。将测试针刺入静脉血管,等半分钟,针尾的颜色就会变化。蓝色表示无法检测出绵蓝病毒。紫色代表病毒量较低,但依旧具有一定的传染性。颜色会由紫继续向红色过渡,红得越纯正,病毒量越高。

  测量的结果,和所有人目前的健康状况基本一致的。中症和重症的都是纯红色,轻症多为紫红。无症状的蓝紫色居多,少数呈蓝色或紫色。紫色的有七人,成为姜廉兴的重点观察对象。蓝色的有四人,骆有成、史湘云、柳莹和女巫。

  骆有成和史湘云没被感染比较好理解,他们都没有直接接触病源,且服用过“神仙果”或胶囊,身体素质好。对女巫的猜测是,她长期和各种异能兽打交道,接触的抗原比较多,适应性免疫产生的记忆细胞类型多,因此免疫力也强于普通人。

  柳莹的体质那么好,骆有成完全没想到。这姑娘在疫情爆发的时候,哭傻了,摘了防护面罩抹眼泪,气得骆有成说她两年的护理学白学了。柳姑娘委屈地说自己没学传染病护理学。结果屁事没有,不知和她的净化异能有没有关系。

  骆有成只知道柳妹能净化毒素,没听说能灭活病毒。但想想也是不可能的,如果柳妹真能净化病毒,也不至于倒下这么多人。这些天他已经猜了不知道多少可能杀死病毒的东西了,比如龙血、长生胶囊、皮皮酱,心里没谱,只能瞎想。

  疫情基本得到遏制,让骆有成心情能放松的一天。闲下来的骆有成终于有时间去唤醒被他收在意识囚笼里的灵魂了。

  意识囚笼能寄存他人的灵魂,是骆有成在常院长一战后才发掘出的新功能。但他一躺就是两年,这事也没和谁提过,只有女巫隐隐知道一点——因为她哥哥收走了黑女巫。所以当骆有成站在离世的队员床前发呆的时候,大家只以为是哀伤的一种表达方式,没人知道先生带走了同伴

  的灵魂。

  这些灵魂,为了逃避临死的痛苦,都选择了沉睡。整个下午,骆有成都躲在一栋民居里,唤醒一个个灵魂,征求他们的意愿。在和灵魂们达成一致意见前,骆有成是不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的,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数字形态的灵魂。

  这点林妈妈最有发言权,羊城白云定居点就有一成的人拒绝了林妈妈的“美意”。林妈妈说每一个婉拒,都像一把尖刀,让她痛彻心扉。

  二十二名队员(包括战死和摔死的)大都听说过魂乡,但训练任务紧,都没去玩过。当他们听说还有别的方式延续生命,都很有兴趣。骆有成同他们讲了数字化后的生存状态,大部分灵魂立刻表达了急迫的心情。也有迟疑的,担心会成为林妈妈的奴隶,受她控制。得到先生的保证后,也都答应了。

  骆有成召集这些灵魂亲近的朋友,将这一消息告诉了他们。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人们的欢呼持续了十多分钟。先生能将灵魂带到魂乡续命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所有的病房。对于正在遭受病痛折磨的人来说,无疑是一针强心剂,那些意识还清醒的人,似乎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轻松了不少。

  骆有成纳闷的是,赵冠武依旧处于失联状态——人不见踪影,通讯器关闭。骆有成叫来喷火娃,喷火娃说他的十几名队员一天一夜都没合眼,全岛都找遍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鬼脚也在帮忙找,目前还没消息传回来。

  鬼脚是隔一天回的消息,说橡胶岛周围的海域他都看过了,没见到活人或浮尸。

  赵冠武就像掉入海中的水滴,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失联的第三天晚上,一名管物资的护卫队员发现少了五双飞行靴,知道事大了,赶紧向喷火娃报告。飞行靴只有内院护卫队配备了五十双,外院是没有的,属于稀缺战备资源。

  喷火娃大怒,把库管队员臭骂一顿。不过没有追究他的责任,真正的库管病了,这位是临时顶上去的,对库管的流程并不熟悉。喷火娃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五双飞行靴被谁拿走了。

  骆有成找来商士隐,问他对赵冠武说过什么。商士隐是懵的,他想了很久,没觉得自己对赵冠武做了错误的引导。

  “没说什么啊,我就告诉他人活着要做点有意义的事。”

  骆有成说:“有意义的事情就是拿走书院的五双飞行靴?”

  商士隐大声喊冤,他把对话内容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担上教唆犯的罪名。

  骆有成仔细咂摸了一会儿两人的对话,也不觉得商士隐的话有什么不对,很正能量。

  “是不是我没真正说服他?小伙子想不通,躲到什么地方独自悲伤去了?等他想通了,或许就回来了。”商士隐心怀侥幸地问,其实这话连他自己也不信的。那小子连卫星电话都关了,而且已经失联三天。

  骆有成恼怒地说:“他是需要跑多远独自伤悲啊?五双飞行靴,都够他飞上万公里了。”

  “上万公里……帮哥哥做有意义的事……”商士隐灵光一闪,“对了,他还问过我,身上的病毒会不会传染给其他人……难道他要去北美报仇?学那只猴子,给他们送病毒?”

  骆有成怒道:“胡闹!胡

  闹!仇家的具体位置在哪里我们都搞不清楚。更何况,绵蓝病毒是对方主动放出来的,能没个疫苗、特效药?北美那么大,谁知道有多少人?有多少人类定居点?他贸贸然地去,除了伤及无辜,还能做什么?”

  骆有成立刻去找奸夫哥,让他用卫星搜寻赵冠武。史湘云听着头大,商用卫星追踪一个人很奢侈也很不现实,目标太小,比不得在高空飞行的弹道导弹或飞鸟群。不过,史湘云没多说,也没说他准备怎么做。

  晚饭过后,史湘云就回话了,说找到了赵冠武的踪迹。商士隐猜测没错,这家伙果真去报仇了。不过他去的地方不是北美洲,而是関岛,被废弃的前米军军事基地。

  说奸夫哥效率高,不如说他运气好。让卫星像扫描仪一样一寸寸扫过大地是不可能的,史湘云唯一能用的方法就是碰运气。

  赵冠武曾经在鉴定中心的监控室值过班,很清楚那个太平洋小岛的位置。他想报仇,这里是最确定的目标。因此,史湘云把卫星监控对准了这里,守株待兔,还真把赵冠武等来了。

  “这蠢货。”骆有成骂道,“関岛才几个人?要是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值得吗?”

  喷火娃说:“要不我们去接应一下。赵冠武携带的病毒未必有传染力,我们带个紫色的,一准让他们自食其果。”

  骆有成瞪他一眼,还没说话,史湘云先开口:

  “既然去了,干脆多带点炸药,把他们的基地炸了。”

  一个比一个激进!骆有成不是很赞成,他没打算同鬼王和常院长(赤蝠)同时开战。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口恶气总得有地方出,点头答应了。

  骆有成说:“办完事马上把那家伙抓回来,关他两个月的禁闭。”

  喷火娃问:“要是他再偷跑怎么办?”

  “绑回来还是就地处决,随你。”骆有成想都没想,恶狠狠地说。说完又觉得不妥,改口道,“算了,你就说他哥的灵魂我会送进魂乡,他会回来的。”

  喷火娃选了十个人。三个水性好,比不上电鳗王,但比常人强了一百倍,在水里呆一两天不会有事。两个是爆破科目训练得最好的,算护卫队的爆破专家。两个擅长冷兵器暗杀,一个用弓箭,一个用飞镖。

  另外还有张大双张小双兄弟,喷火娃说没准需要百变兄弟组合变个电钻或者拆墙锤啥的。

  前面的都选得挺有道理,不过最后一个人选让骆有成觉得大为不妥。

  最后一人不是别人,是胖驼驼。胖妞三天前还作为重症在床上躺着呢,大概是喝足龙血的缘故,这会儿已经能下地,但也是走路打偏偏,东倒西歪。

  “不行,怎么能让一个病人出任务?”骆有成断然否决。

  “紫红色的也就小胖能走两步,我担心我们身上带的毒传不了人。”喷火娃解释道,“先生,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骆有成皱眉不语。

  “是我主动请战的,我要把病毒还给他们。”胖驼驼为喷火队长开脱道,“如果遇到钻头、锤子解决不了的问题,没准我的口水就能立功了。”

  胖驼驼这会儿觉得挺自傲,谁的口水既能传播病毒,又能腐金蚀银?她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第四百六十六章 病毒送不成了

  喷火娃走后,骆有成的心就被不安占据了,他总觉得这个决定太草率。

  生命复兴公司太狡猾,阴谋阳谋一个接一个,叫人防不胜防。这种套路总让他想起一个人——常院长。尽管他现在没有足够的证据把常院长和生命复兴公司话事人画上等号,但他的直觉认为这个臆测离真相并不远。

  思来想去,骆有成决定自己亲自走一趟。不仅如此,他还要把小弟岩山、电鳗王和老鹰这三个顶级战力也带上。商士隐也是要去的,论侦察能力,书院还没人赶得上他。这位师父自然不会任由徒弟在外面放羊,一个电话,把春风喊了回来。

  前队走了不到一个小时,骆有成也带人出发了。他没做特别的准备,只是把防护服换了个样式。奸夫哥在羊城黑箱分拣中心调用的防护服特别粗笨,不利于战斗。他记得荣城的分拣中心有一种防护服十分修身,当年胡永胜为了隔绝自己的毒素,穿的就是那个款式。

  骆有成给喷火娃打了个电话后,飞翼和个人卫星电话进入了静默状态。生命复兴公司的科技实力远超鬼王势力,不得不小心。

  飞翼飞临关岛时,已是第二天中午。两队人汇合地点是関岛东部海岸的一个高尔夫球场。骆有成再见喷火娃,后者已经没有最初想搞事的兴奋劲,取而代之的是忧虑。他说这座岛处处透着诡异。

  喷火娃早到了一个小时,他和队员们尝试探索这座岛屿,却差点减员。他说岛的北部都被场景笼罩着,根本不是天上看到的空无一人。离基地五公里的地方有一道激光防护网,一直延伸到海里。

  防护网内有很多武装守护,地上有,天上也有。喷火娃说活了二十来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浮空的武装守护,跟科幻电影里的飞碟似的。想从上面飞过去,即便有柔性甲保护,不会被射成马蜂窝,也肯定会被敌人发现,引来更猛烈的攻击。

  防护网外面的林子是呆不住的,那里充满了恶意,有要吃人的兽,也有要吃人的植物,种类非常多。无论是兽还是食人植物,都长得奇形怪状,一看就知道不是自然变异的产物,而是实验室出品。

  减员险情发生在撤出林子的时候,五头似狼似猪的怪物扑倒了一位爆破专家,它们咬住四肢和头颅,向五个方向拉扯,想把爆破专家车裂了。柔性甲防护力强,弹性也很好,真让它们扯下去,估计柔性甲没事,人在里面已经四分五裂了。

  队员们不敢开枪,怕惊动防御系统。好在所有人都是异能者,被拉扯的爆破专家发出恐怖之嚎,声音不大,对野兽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声音震慑只是其一,他在使用这项异能的时候,体内还会产生一种信息素。该信息素让野兽产生了见到兽王的错觉。

  咬着头颅的怪物率先放弃了猎物,另外四只怪兽动作也变得迟疑。趁这个机会,队员们一涌而上,喷火的、玩组合电锯的、吐口水的、玩飞镖的、射箭的,猎杀过程就像马戏团的表演。

  撤到沙滩后,三名“水鬼”潜入海里,准备通过水路接近基地,却引来了大群食人

  鱼。“水鬼”们要用变异腮呼吸,是不戴面罩的,因此头部成了食人鱼攻击的重点。

  喷火娃讲述的时候,三名“水鬼”队员很配合地展示了脸上的伤口,伤口不大,很密集。由于他们逃得快,只伤了表皮,但破相是不可避免的。

  “你说海里有食人鱼?食人鱼不是淡水鱼吗?”商士隐问道。

  喷火娃烦闷地说:“鬼知道,那家公司好像没什么造不出来的。”

  一名水鬼队员补充说:“水深的地方还有鲨鱼。”

  现在已经很明显了,基地的外围用陆生水生的动植物布置了一个警戒防御圈。海陆空全面封锁,这家基地的防护十分到位。

  喷火娃说:“要是三小姐在这里就好了,没准她能指挥这些兽进攻基地。”

  对此,骆有成未置一词。生命复兴公司出产的怪兽都不怎么听女巫的话,朋克龙、猴子、黑甲虫都是如此,这里的怪物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果不担心被基地方发现,强攻也不是不能破,但肯定要付出代价,而且还将面临未知的危险。

  回头想想喷火娃的计划,似乎很可笑。连别人的基地都进不去,送什么病毒?能攻入基地,也不需要病毒了,直接杀了了事。

  电鳗王说:“我去水里看看。”

  骆有成叮嘱道:“不行马上撤回来,大不了我们放弃这次任务。”

  电鳗王微微点头,跃入了海中。很快,水底映射出蛛网般密集的电光。片刻后,巴掌大小的怪鱼翻着肚皮浮上水面,一条接着一条。当电光远去,近处的海面上漂满了鱼尸,面积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三名水鬼把头低下,他们与电鳗王的差距,就如观赏鱼之于大白鲨。

  死鱼一部分被海水带上沙滩,一部分漂向深海。远处的鲨群活跃起来,水面上到处都是三角鳍。

  骆有成捡起一条鱼,看了一眼,又随手丢掉了。除了有一口尖利的牙齿,这种食人鱼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有赵冠武的下落吗?”骆有成问。

  喷火娃摇头。这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面积六百平方公里左右。在不惊动敌人的情况下,要找一个人委实有点困难。如果能够潜入基地,关闭防御系统,赢面就很大了。等消灭了敌人,再安安心心地找人。现在只能等电鳗王的侦查结果。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听到了沉闷的爆炸声,七八百米外的海面上刺出一根一米多高的水柱。爆炸声一响,就停不下来。远处的海面就像沸腾了一样,水柱不停地升起落下。

  “糟糕,汪叔被发现了。”喷火娃双脚一靠,启动飞行靴,要去救人,被骆有成压住了肩膀。

  “你的能力不适合水中作战,还是我去。”

  骆有成还没去,电鳗王回来了。他在水里的速度比最快的鱼雷还快,从水里跃出的动作比海豚还优美。

  骆有成立刻迎上去:“水下是什么情况?”

  “沿岸都布置了刺网,还有水下武装智能,装备鱼雷,不好对

  付。”

  “有多少?”

  “追过来的有三台,远处还更多,具体数量不清楚。”

  骆有成眉头锁到了一起。喷火娃提议的时候,他是犹豫的。但到了这里,不打一架就灰溜溜地撤离,不是他的风格。既然暴露了,他准备来硬的。

  听到骆有成的决定,汪泽俊说:“给我一把飞刃。水下智能速度不如我,有飞刃在手,我还是有把握干掉它们的。”

  他是水中的王者,有自己的骄傲。之所以撤回,是因为电击对绝缘防护极好的水下智能无效。

  喷火娃从队员手里拿过一把飞刃,递给汪泽俊,同时对三名水鬼说,“你们跟着汪叔。”

  汪泽俊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到了水里他还要分神照顾三名水鬼,这不是送助力,而是添累赘。

  三名水鬼脸上挂不住,但也承认电鳗王说的是实情。他们除了水性好,没有其他异能。但他们还是很固执地拿出了水中切割工具,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会给电鳗王大人添乱,会耐心等待大人肃清人工智能后,帮忙清理刺网。

  汪泽俊没再反对,只是嘱咐他们离得远点,保护好自己。如果水鬼队员遇到危险,他未必能分身有术。

  骆有成带队从陆路突进,分散在队员们手中的飞刃几乎都被他征用了。飞刃一把接一把地飞了起来。

  飞刃在队员们手上的作用,显然不及他的意念力。在橡胶岛,他们一共缴获了十一把飞刃,电鳗王刚刚带走了一把。骆有成没动春风的飞刃,他很看好春风的突刺能力。

  所有人都进入了隐身状态。骆有成控制着九把飞刃走在前面,因为看不见人,漂浮在空中的九把飞刃显得十分诡异。其他人伺机而动,按照平时训练的要求,开始偷偷摸摸的猥琐行动。老鹰远程支援。

  一入丛林,九把飞刃就展露出了锋利的爪,尖利的牙。它们张牙舞爪,逢树砍树,见兽斩兽,所向披靡。队员们兴奋着,惭愧着,先生留给他们出手的机会并不多,还被二少爷石岩山抢去了大半。

  飞刃很快推进到了激光防护网前。所有的激光器都埋设在地下,每隔二十公分设置一组,每组发出向左向右两道激光,斜射向天空。无数组激光器发出的光彼此交错,交织成网。

  骆有成分出一股意念力拨开土层,发现激光发生器被包裹在一种特殊的透明材质里,与法兰璃或凯皮璃很相似,宽度厚度都有两米。飞刃砍在上面,也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口子。依靠飞刃想要破坏激光器,耗时会很长。

  骆有成退后了几十米,来到胖驼驼身边,小声问道:

  “法兰璃或凯皮璃能腐蚀不?”

  胖驼驼说:“腐蚀过法兰璃,凯皮璃没试过。”

  “那就吐吧,多吐点。”

  一分钟后,骆有成用意念力裹带着一团清澈的液体回到了原地。

  防护网内的浮空武装守护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纷纷向这里聚拢。弹雨从激光网的空隙间穿过,向飞刃悬浮的位置扑来。

  第四百六十七章 突入基地

  网的那头下起磅礴的弹雨,网的这头华丽地撑起一把透明的“伞”。“雨声”在那头声势浩大,落到“伞”上却悄无声息。不时还有“雨点”弹射回去,击中天上的或地上的武装守护。碟形武装守护像无根的浮萍,飘摇不定。

  骆有成的意念力九成用在了防护罩,被动异能“反弹”还时不时起效。

  骆有成将自己的小堡垒经营地固若金汤,其他人在后面藏得很好,不需要他去担心。他只需一心一意地将胖驼驼吐的强腐蚀口水滴到十有是凯皮璃的透明材料上。

  骆有成的最初打算是往透明型材上撒土,只要土层足够厚,总能把光挡住的。但只要往上面撒土,就会有风,风从透明型材里出来,从防护网的里面吹出,两股风合力,把型材表面清理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放石头都不行,武装守护会把它轰成渣,风再把碎屑吹走。

  型材能透气吹风,骆有成也认定了这种材料是凯皮璃。

  按史湘云的说法,凯皮璃和法兰璃在成分上没有区别,不同之处在于结构。凯皮璃由无数细小的纳米级中空管构成,它们紧紧排列在一起,形成了稳定的蜂窝结构。中空管的直径普遍在200-500纳米之间,如果再小工艺难度会呈几何倍数增长。

  也正是因为凯皮璃的纳米毛细管特性,所以它比致密的法兰璃更容易被侵蚀。胖驼驼的口水滴落在上面,会被风吹走一部分,但总有一部分会建功。尤其是当中空管被腐蚀变形、堵塞后,口水被吹走的少了,腐蚀的效率更高。

  骆有成剩余的一成意念力分化成十股,每股卷着一滴胖驼驼的口水,放在激光器的上方,避开激光束,又确保凯皮璃被蚀穿后能够继续破坏激光器外壳。他就像个熟练的匠人,一滴耗尽立刻补充一滴。这不叫水滴蚀穿,而是蝌蚪钻胶冻的既视感。

  腐蚀的速度很快,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胖驼驼的口水就抵达了激光器并成功地蚀穿了它的外壳。十台激光器几乎在同一时间损毁,防护网上出现了一个两米宽、一米多高的三角形缺口。

  进入防护网内的骆有成,撤去了隐身,立刻引来附近所有的火力。武装守护们看似凶猛的攻击,连给意念力防护罩挠痒痒的资格都不够。骆有成唯一担心的是激光武器,他的防护罩防不住光。好在激光防护网是死物,武装守护也没有配备激光枪或激光炮。

  此时的骆有成,就像掉进鸡窝的黄鼠狼、闯入羊群的狼。九把飞刃上下翻飞,切割金属就像在削豆腐块。武装守护报废的速度都快赶上它们的射击速度了。

  碟形武装守护,如暴怒的主妇手中的碗碟,一个个在地上碎裂。不同的是主妇摔的碗碟是无规则的碎片,先生摔的飞行器切口平滑。

  石岩山是第二个进入防护网的人,这伙计经过多次异能增强后,成了真正的金刚不坏之身。他的招式一如既往地粗糙,像个弯管机器人,抓着武装守护的炮管或枪管用力一折,管子弯了,武装守护也炸膛了。

  兄弟俩摧枯拉朽地摧毁了一公里范围内的武装守护,其他队员也从缺口进来了。

  胖驼驼进去费了老鼻子劲。这妞身宽体胖,大病未愈,行动迟缓得好似一头树懒。爬动的时候,大屁股险些和激光亲密接触。她靠着前面的队员拖,后面的队员推,才勉强钻进去。嘴里还跌跌不休地抱怨后面的男队员不该推她的屁股,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云云。

  爆破专家挖苦道:“我真不该推的,影响了你的瘦身计划,

  让你屁股掉两斤肉多好。”

  “闭嘴。”喷火队长低声喝道,“所有人听令,小组为单位,分散行动。”

  喷火娃背起胖驼驼,另有一名爆破专家和玩弓箭的与他们同一组。其余人为一组。他们隐身后分头向军事基地潜行。商士隐、春风师徒俩这时候早就不知道到哪里去撒欢了。

  骆有成和石岩山兄弟俩沿着隔离网大大方方走着,不闪不避,遇到武装守护就上前蹂躏。其实,可供他们糟蹋的武装守护已经不多了,浮空的碟状武装守护在增援缺口的过程中已经损失殆尽,留下来的都是固定基座的武装守护。

  兄弟俩这么做的目的,是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为队员潜入基地创造机会。基地方自然不会让他们没完没了地搞破坏,当兄弟俩又毁了三十多台武装守护时,基地的方向传来了很大的动静,他们非常熟悉的大家伙制造出的噪音和声势——朋克龙在奔跑。

  他们离开了防护墙,向着朋克龙的方向走去。这里距离基地大约有三四公里,以朋克龙的最快速度,大约需要一两分钟。兄弟俩像在自家后花园里散步一样,悠哉悠哉。

  骆有成分出两把飞刃,正准备交给石岩山对付朋克龙。突然,骆有成心生警兆,一股意念力狠狠地撞向石岩山,把他弹飞。自己则借着反推力,身体扑向另一侧。一束粗大的激光从后方射来,从两人中间穿过。

  骆有成人在空中,九把飞刃如螺旋桨一样,高速转动着向后方切去。滋滋的金属切割声十分刺耳,但落到骆有成耳里,却十分动听,这意味着危险暂时解除。

  被飞刃肢解的是一个改造人,他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绕到了骆有成两兄弟的身后。他如猫一样轻盈的动作成功瞒过了两兄弟,潜行过程中,情绪也控制得非常好,波澜不起。如果不是在射击前,嗜杀的兴奋情绪难以克制,被骆有成侦测到,兄弟俩至少有一个要吃够苦头。是生是死很难说,因为无论骆有成还是石岩山,都不曾敢用战甲或身体去测试激光的穿透力。

  飞刃奔袭的是改造人四肢的八个关节和头颅,说得清楚一点就是肩关节、肘关节、髋关节和膝关节。被肢解的说法有点夸张,飞刃不够长,还不足以将关节部位整体切割下来,但改造人的机械肢体算是废了。

  致命伤在头部。改造人没有想到他刚刚激发激光枪,飞刃就到了面前。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缩到壳里是已经晚了,他额头以上部位不见了。飞刃是一位娴熟的水果忍者,先切掉顶瓜皮,飞回来的时候又把整颗瓜从藤上摘了下来。

  一个黄囊西瓜掉下来,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十几圈。改造人的头颅里没有血液,有的是为脑部提供营养和氧气的黄色替代液,或者称之为人造血。

  骆有成也暗自庆幸,如果这个改造人在他破坏防护网的时候偷袭,会给他制造很大的麻烦。

  这名改造人只配备了激光器,另一只机械臂更像是个工具箱,里面有各式规格的钳子、螺丝刀等不同形状的旋具、离子切割锯、电子束焊接枪等等,担负的应该是机修工工作。右臂上没有配备飞刃,让骆有成有点小小的遗憾。

  石岩山去掰扯断了一大半的左小臂,没扯下来。他向哥哥借了一把飞刃,在几个关键连接件上砍了几刀,把上面的激光枪取了下来。他把飞刃还给哥哥的时候,骆有成让他留着用。他没要,相对于刀,他更喜欢热武器。

  “你确定你能用?”骆有成记得春风说过,闯入鉴定中心的突击队员的武器上,都有

  生物密钥,不是捡把枪就能用的。

  石岩山将手按在激发感应器上,激光枪射出一束二指粗的光束。骆有成楞了一下,随后也了然了。机械改造人可没有指纹一类的生物秘钥,在与书院的战争前,生命复兴公司可能也不会想到有人会从改造人手里夺走武器。

  说来话长,其实从斩杀到收获战利品的过程,连一分钟都没用。兄弟俩还能好整以暇地在原地摆半分钟的poss,才把朋克龙等来。来了三头朋克龙,它们没有止步的打算,张着大嘴,吼叫着,直闯闯地向两人跑来,是想把兄弟两人踩死。

  骆有成就担心它们不张嘴呢,看到它们这么配合,不能拂了它们的好意。三股意念力伸展出去,在每头龙的冠顶上拔下四根矛刺,插在它们的嘴里。九把飞刃鱼贯飞入打头的朋克龙嘴里,一把不拉。

  石岩山高高跃起,对着另一头朋克龙的嘴巴发射了激光束。激光击中了咽喉,却没能穿透鳞甲。这样的伤势对朋克龙来说,不足以致命。这头龙吃痛,猛地停下脚步,等另一头龙从它身边跑过,它转过身,向来时的路跑去。

  另一头朋克龙向空中的石岩山抛射了一波矛刺雨,石岩山权当给自己挠痒痒,激光枪激发。龙头恰好在这时候一偏,激光无巧不巧地射中了它灯笼大的眼睛。这一枪是致命的,激光透过它坚硬的角膜,灼穿了眼球,也伤及了后面的脑部组织。

  朋克龙一声哀鸣,轰然倒地,震得不远处的激光防护网都摇晃了几下。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被飞刃蹂躏的朋克龙也栽倒了,防护网抖得更厉害。

  “用激光器射它眼睛最致命,龙血还不会流失。”石岩山发现新大陆似的大叫,一边启动飞行靴向逃跑的龙追去。

  骆有成追了上去,对石岩山说:

  “这头不急着杀,让它给我们开路,省去进基地的麻烦。”

  骆有成的决定很英明,他们俩以朋克龙为盾,避过了许多攻击。这头慌不择路的龙直接撞烂了基地的大门,武装守护的应激反应也被龙全盘接受了。

  兄弟俩早已进入隐身状态,迤迤然走进了军事基地。有二十来个突击队员叫喊着冲向大门,这是骆有成第一次见到生命复兴公司的活人。突击队员没有发现兄弟俩,洛阳也没有理会他们。相对于龙,他对龙更感兴趣。

  龙就像一个尽职的导游,带着两个隐身人往里走。这是一个空军基地,看起来十分空旷。骆有成的单片镜还处于静默状态,暂时不知道自己的队员去了哪里。

  两人始终与受伤的朋克龙保持十米的距离,跟了它一路。回家似乎让这头龙很安心,它换了正常的步调,走路也没什么声音了。

  兄弟俩走在宽阔的柏油路上,心情激荡不已。两侧的停机坪上,零星地停着十几架飞机,左侧是运输机,右侧是战机。这些都是书院缺乏的战争装备。

  朋克龙走过一个十字路口,突然不走了。它四下张望,似乎迷路了。十字路的中央画了个大圆圈,不知是做什么用的标识线。朋克龙的两条腿在圈外,尾锤和骆有成兄弟俩同在圈内。

  朋克龙有些急躁地跺了一下脚,接着扬起尾锤,在地面上敲击了一下。

  地面震颤,如地陷一般,圆圈内的整块地面塌陷了,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骆有成和石岩山脚下一空,身体下坠。他们急忙启动飞行靴,要逃离深洞。洞内却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两人的身体变得如万斤重,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

  第四百六十八章 都被抓了

  “重力场!”骆有成惊呼。

  这样的感觉骆有成十分熟悉,他曾经在滇北感受过。也就是那一次,刀行为了救援二姐,被皮皮鬼趁机控制,展开了一场千里复仇行。

  骆有成不断用意念力和飞行靴抵抗着重力的拉扯。他的意念力比起在滇北时,强了数倍。但他还要分出一股力帮助石岩山,这里的重力场发生器比起滇北的便携重力场盒子,也要强太多。他勉力支撑,也仅仅能保证兄弟两人不会被摔死。

  在他努力抗争的时候,两个凯皮璃囚笼从上方倒扣下来。当囚笼锁合时,重力场也消失了。意气风发的俩兄弟,一不留神就被愚蠢的朋克龙诱进陷阱,成了阶下囚。

  黑,令人窒息的黑!这个深坑如一个黑洞,连光也逃不掉它的吸扯。骆有成打开单片镜的夜视模式,依旧漆黑一片。这让他非常难受,上一次体验这种感觉是在楚芎,他被一个“黑洞”吸进了贾旦的游戏。

  囚笼下降了一段,停了下来。片刻后,骆有成感觉笼子开始平移。他将意念力凝聚成一股,狠狠撞向笼壁,囚笼只是颤动了一下,继续前行。

  骆有成又做了两次努力,他很快放弃了这种徒劳的尝试,也没有试图用飞刃砍。以凯皮璃的坚固程度,也不是飞刃一时半会儿能破开的。他干脆盘膝坐了下来,静观其变。

  大约过了分钟,刺目的光亮突如其来,骆有成双眼刺痛,泪水一下充盈了眼眶。他眯着眼睛,并用手遮在眼睛上方,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光线的变化。

  这是一个很大房间,房顶很高,面积很大。所以一般人进来的时候,不会认为这是房间,而是一个山洞。

  房间的中央,有二十间透明房子围成了一个圆圈。骆有成对它们绝不陌生,因为这种囚室也存在于野生动物物种鉴定中心的地下十层。不同的是,被凯皮璃囚室围着的内圈区域,没有挖坑,那个空白区域的地板很平整干净,光洁得连一粒灰尘都很难找到。

  骆有成和石岩山的囚笼各自驶进一间囚室。囚室门关闭,囚笼也解体了。除了囚笼的顶盖升到了天花板,囚笼其他的几个面都嵌进了囚室的地板中,与鉴定中心的那一套套路相差无几。

  骆有成向左右看了看,右侧的囚室是他弟弟石岩山,左侧的囚室是空的。隔了两间关着人,因为光线折射的原因,看不太真切,看身材有点像某位爆破专家。他走向靠近内圈的那面墙壁,贴着玻璃向外看。

  这一圈房子,有一多半的房间墙壁上都趴着人,做着和骆有成同样的动作。骆有成看到了电鳗王、喷火娃、胖驼驼、张氏兄弟、两位暗杀专家、三名水鬼。人快到齐了!

  这里的条件还是不错的,至少给大部分人都提供了单间。喷火娃和胖驼驼、大小双兄弟是例外,住的是双人间。很可能是因为在被抓的时候,喷火娃正背着胖驼驼,大小双兄弟正在玩连体组合技。

  相邻的几个房间由于角度问题,趴在这块凯皮璃上是看不到的,只能从侧面的墙壁看。但也只能看出人的大致形体。

  骆有成粗略数了一下,这里关了十四个人。只差了三个,远征队就算全军覆没了。由于有几个人的

  身份还没有被确定,谁是漏网之鱼,骆有成只能靠猜。他比较倾向于老鹰和商士隐师徒。老鹰是超远程狙击手,商士隐和春风是书院的猥琐鼻祖和二世祖。

  骆有成尝试匹配其他人的单片镜,没能成功。他的意念力也穿不透凯皮璃。尽管他能看到其他人,却有生活在孤岛上的感觉。

  被凯皮璃囚室围住的内圈的地板动了,从中心向四周滑开,露出一个直径三米的洞。一个穿着军装的人从洞里缓缓升起,升降台与地板齐平时停了下来。这人转了一圈,扫视囚室,满意地笑了笑。

  这名军官是个白种人,中等身材,其貌不扬。倒是他身上的军服很有特色,前面看是白色制服,后面看是蓝色制服。大檐帽也是白蓝色相配,帽罩白色,帽墙蓝色。帽徽则是被一对机械臂托举的朋克龙。

  在骆有成的认知中,旧纪元的国家,一般海军穿白色制服,空军为蓝色制服。这种白蓝拼接的制服,是不是表明他们将海军、空军的职责一肩挑了?

  白人军官把手提箱放在地板上,向囚室里的人挥了挥手,说出一口流利的华语:

  “我以関岛基地司令的身份,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你们是一群可敬的人,非常值得我们尊重。作为博士2病毒的幸存者,你们没有退缩,能来到这里,就是你们的胜利。你们很幸运,我的老板说,要亲自接见你们。因此,我尽我所能展现我的好客之道。希望你们能对我的安排满意。”

  原来生命复兴公司将绵蓝病毒命名为博士2病毒,不知和超级博士病毒是否有关联。所有人都在痛骂,但囚室里的声音是传不出去的,传进来的声音却听得清清楚楚。书院的人不能与基地司令骂战,只能用敲击凯皮璃墙面表达愤怒。

  基地司令他并不在意对方的反应,他似乎很热衷于独角戏,并沉浸其中。

  “请原谅我的失礼,我忘记了自我介绍,我叫安德鲁·斯宾塞。”斯宾塞司令说,“我很理解你们此时的心情,我十分抱歉没用美酒和甜点招待你们。但也请你们理解我,为了让你们所有人在这里团聚,真的很辛苦。如果你们和我的老板达成共识,我很乐意举办一个盛大的海滩派对来招待你们。”

  这时,斯宾塞司令手腕上的腕表闪烁起来,他轻轻在表面上按了一下,举起手对着囚室里的人展示了那块很复古的手表,说道:

  “你们看,我是一个很传统的人。传统的人都有高尚的品德,所以你们应该相信我的承诺。”

  不知他是怎么把穿戴传统和品德高尚联系在一起的。

  他从手提箱里取出一只金字塔型的全息投影仪,投影仪浮空。他歉意地向四周点点头,说道:

  “老板要过来了,请允许我失陪一会儿。走之前,我会打开对讲系统,有什么要求,你们尽管对老板提。祝你们聊得开心。”

  斯宾塞司令在腕表上调出一个光屏,滑动手指,升降台也缓缓沉了下去。

  在骆有成看来,斯宾塞离开,是回避,或许老板要说的话不适合他听到。也就是说,这个能够发射核弹的基地,在生命复兴公司的地位并不算太高,顶多算个保安的角色。

  地

  板重新合拢的时候,金字塔投影仪也投射出一幅全息影像。

  影像里的人是亚洲人面孔,头发灰白,很长,很凌乱。面相却不显得老气,岁月留下的痕迹并不多,脸上的纹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年纪大约在五六十岁左右。微微下陷的眼窝里,有一双与常人不一样的眼睛。斯宾塞司令可能会称赞这是智慧之眼,但骆有成宁愿称之为狡猾之眼。

  与众不同的还有左手,那是一个银白色的金属义肢。大小形状与右手没有区别,但表面刻画的繁复精细的纹路,即便是外行人,也能一眼看出这是件含金量很高的科技艺术品。这人穿着一身白大褂,背景里有许多仪器设备,应该是在实验室里。

  对方不像是一位老板,他的形象更贴近科学怪人。专注、沉默、自我封闭、孤独、特立独行常常被用作这类人的标签。但骆有成并不认为眼前的人是科学怪人。真正的怪人没有精力去组建庞大的势力,更没有兴趣建立军事基地。

  “让我猜猜,哪位是领头人?”老板的影像转着圈,头顶的金字塔浮空投影仪也跟随着缓缓转动,此时,那双狡猾多智的眼睛,变得如鹰隼一般锐利。终于,他将目光定格在骆有成身上。

  “小胖子,你是他们的头儿?”老板看出骆有成的身份不算难,因为其他人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向这边汇聚。

  骆有成脸皮抽了抽,曾经的帅哥儿现在被人叫做小胖子,都是柳妹干的好事,回去要打她屁股。他反问道:

  “你是生命复兴公司的老板?”

  “是的,我是老板。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殷,朋友都叫我殷博士,下属喊我老板。你愿意怎么称呼我呢?”

  “那么,殷老板,冒昧地问一句,你是公司唯一的老板?”骆有成既不愿意做他朋友,也不愿意做他下属。殷老板是最恰当的称呼,既拉开了距离,又承认了他的社会地位。

  “哈哈哈,滑头。”殷老板有笑声,却没笑意,不知是面瘫,还是因为长期不笑让他不会笑了,“我当然是生命复兴科技有限公司唯一的话事人,一言堂。所以,我是唯一一个能和你谈条件的人。”

  “股东没意见?”

  “股东?哈哈哈。”殷老板又开始皮笑肉不笑,“早些年是有几个股东,早死了。公司是我一个人的公司,至于有限还是无限公司,现在谁还会在乎呢?”

  这个回答出乎骆有成意料之外,他本以为常院长是生命复兴公司的股东之一。

  以常院长的骄傲,肯定不会成为殷老板的下属。那么他和生命复兴公司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生命复兴公司为什么为了抓捕女巫要大费周章在鉴定中心地下建立囚室呢?

  殷老板见骆有成不说话,自顾自地说道:

  “我看过你闯入基地的影像,很厉害,很赞。我非常欣赏你的能力,还有你旁边刀枪不入的小帅哥,你对面会放电的老帅哥。怎么样?谈谈?条件好商量。”

  骆有成摇了摇头。他的反应似乎在殷老板的意料之中,殷老板没有生气,反而仔细打量起骆有成。许久,他说道:

  “你的能力,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你有兄弟吗?”

  第四百六十九章 殷老板的和解

  “你有兄弟吗?”

  殷老板的发问给骆有成带来困惑,他不知道对方为何有此一问,在打什么算盘。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殷老板,一声不吭。

  殷老板不以为意,他解释说:

  “我们曾经在蜀、青、甘等省释放许多场景发生器,希望能找到一些有志之士一起对抗鬼王。得到的响应很少,几年下来,也不过三人。我们的监控仪有幸拍到了几段蜀中少年的影像。他的能力和你一样,眉眼也和你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骆有成不动声色,脑筋却急转。生命复兴公司是潜藏在暗处搅风搅雨的第三方势力,并没有出乎骆有成的意料。不过,殷老板对他的身份似乎有误会。他的身体被柳莹养成了胖子,样貌有了很大的变化,殷老板认不出来是正常的。骆有成觉得应该好好利用这个误会。

  “他是我哥哥,也是我的老师。”言外之音,我的本事都是我哥哥教的,我有个厉害的哥哥在外面,怎么对我,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你哥哥怎么没来?”殷老板也在试探。

  “呵呵。”骆有成冷笑一声,“哥哥作为势力的领袖,怎么可能事事亲躬?打打杀杀的事自然是交给我们这些做小弟的。”

  殷老板很认可这种说法,因为他就是坐镇指挥者,撸起袖子干架的事自然是喽啰去做。他没有想到对方是反着来的。骆有成作为一名首领,管理的事不上心,打架的活却事必亲躬,而且还非常享受这个过程。

  “我想冒昧地问一句,你们从属于哪支势力?”殷老板再次试探。

  一直以来,他都在猜测在橡胶岛和他放对的势力是什么来头。他知道这支势力绝不简单,有太多出类拔萃的异能者,还有能抵御中子弹攻击的防护罩,让他一次次在橡胶岛上吃瘪。无论是战力还是科技实力,都属末世顶尖的。

  尤其是当他投放了原子弹和烈性病毒之后,居然还有幸存者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関岛军事基地复仇。其心性和凶悍程度,已远超殷老板的预料。一旦与这样的势力全面开战,势必影响殷老板的全盘计划,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军事基地被强攻,他破天荒地没有杀人,只是把人抓了了事,并且屈尊与敌人谈判,就是存了和解的意思。小势力就招安,大势力就合作,这便是他的算盘。

  “除鬼盟。”骆有成胡诌了一个名字。

  “除鬼盟?哈哈哈。”面瘫的殷老板继续皮笑肉不笑,“你们的联盟势力规模很大?”

  “想在鬼王面前保命,规模自然不会小,二十来万人。”骆有成把人数翻了一番,数字越大,殷老板就越会投鼠忌器。

  殷老板鼓掌道:“好好好,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贵我双方目标一致,为何不携手共抗鬼王?”

  “结了死仇,你跟我说一笔勾销?”

  “我方的损失,比贵方大吧?我能放下,贵方为何还要耿耿于怀?”

  “对你们来说,只是损失了一些资产。而我们失去的,是几百条鲜活的人命。”骆有成把数字放得很大很大,具体死了多少,对方也无

  法考证。

  “报仇雪恨!”喷火娃不知怎么就开窍了,吼了一嗓子。

  “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

  十几名人的声音整齐划一,居然喊出了山呼海啸的气势。

  “你们还是太年轻,血气方刚,这点我很欣赏。”殷老板说,“但战场之上,是你死我活的拼争,不存在复仇一说。三国听说过吧?孙刘两家斗得不可开交,可最终还是要联手抗曹。年轻人,要学会看大势,面对鬼王,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有了合作的基础。”

  骆有成摇头道:“但我们这笔账,终究是要算的。几百个异能者的命,不是说算就能算的。”

  “你们?……在岛上的全部是异能者?”殷老板做出了肉痛的表情,“那实在是可惜了,早知如此,我早就派人来和谈了,何必搞成现在这种僵局?”

  “假惺惺。”石岩山插了句嘴。

  殷老板就像没听到,“我是真的心痛啊,异能者多难得?我公司里,所有的异能者加起来,也不到两百人。罪过啊,罪过啊……他们没有倒在抗击鬼王的战场上,冤死在一场误会里,哎!”

  殷老板做着忏悔的表情,他除了不会笑,其他的表情还是做得很到位的。

  “应该不止你们几个幸存者吧,我给你们提供特效药。如果需要,我也可以派医生帮助你们。”

  骆有成冷眼看着他表演,淡淡地回绝:

  “不用了,我们已经控制住疫情。”

  骆有成确实不敢接受生命复兴公司的帮助。这家公司招式一招接一招,陷阱一个连一个。如果他们在特效药里做一些文章,比如潜伏期更长的病毒、或者控制剂,还真不好说,他们做得出来,也有能力做到。

  “控制住了就好。”殷老板吐了一口气,“我也是看到那么多智能被毁,气疯了,才会出这样的狠招,勿怪,勿怪。”

  骆有成哼了一声:“多轻巧!又是大规模杀伤武器,又是生化武器。”

  殷老板不悦道:“这仗不是我们挑的头吧?”

  “合着我妹妹该被你们抓了?”

  “你妹妹?”

  “万兽王。”

  殷老板吃惊道:“万兽王是个女人?”

  骆有成看他的表情,似乎不像作伪。但骆有成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去抓一个陌生人。

  “为什么要抓她?”

  殷老板说:“如果我说是做了一个梦,你信吗?”

  骆有成摇头。

  殷老板讲:“真是梦,我的梦一向很灵,基本都能应验,这是我的能力。一年半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万兽王来到橡胶岛,并成为我的臂助。”

  骆有成嘲讽地说:“看来你这个梦不太灵,你恐怕没有梦到会引发这么大的冲突。”

  “这倒是。”殷老板有点尴尬地说,他的表情立刻又变得十分严肃,“还是怪你们贪心,你们把人救走,也就算了,偏偏要打鉴定中心的主意。你们可知道为了这家中心,我付出了多少心血?”

  殷老板倒也说的是

  实情,如果春风直接把人救走,鉴定中心的那些书呆子要拦也拦不住。但春风不能救,因为掌控身体的是黑女巫,只能等待骆有成的支援。第二日凌晨的交火,使事件的性质发生了转变,冲突规模不可控地愈演愈烈。

  骆有成也承认大姐很贪,不但要物,还要人,把鉴定中心算是一锅端了。不过,已经吃下肚的东西,骆有成是不会往外吐的。

  “你们不派突击队员过来,也不会发展到这一步。”骆有成强词夺理道。

  殷老板反问:“你家里进了贼,你会不派人查看?”

  骆有成一时无语应对,如果殷老板说的都是实话,理亏的肯定是自己。要说生命复兴公司之后的报复灭绝人性,但如果换作自己,对敌人的打击也会同样狠辣。所处的立场不同而已。

  “算了,事情过去了,争个输赢没有意义。”殷老板大度地说,“我们各有损失,这账就一笔勾销。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别让鬼王看了笑话,占了便宜。”

  殷老板的态度好得不得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殷老板虽然不会笑,但和解的姿态非常端正。骆有成只好点头认可了对方的提议。他和同伴们现在还是阶下囚呢,胜利方主动抛出橄榄枝,哪有不接的道理。

  影像中的殷老板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后将一只耳塞放进了耳朵里。他切断了全息影像的语音系统,只看到他嘴巴张张合合。喷火娃是进修过唇语课程的,他的脸色变了又变。看着他的表情,骆有成意识到又出事了。

  过了一会儿,殷老板取出耳塞,并恢复了语音系统。

  “你还有四个同伴,正在被送来的路上。一名狙击手、两名刺客、还有一个爆破人员,都没有受伤,我的人倒死伤了十几个。这事呢,我也不打算追究了。怎么样?我的诚意够足了吧?”

  这次前来接应赵冠武的有十七人,骆有成以为这里关着十四人里包括了两名爆破专家。既然一名爆破专家刚刚被俘,那么多出来的一个人,只能是擅自行动的赵冠武了。

  “感谢殷老板的宽容大度。”骆有成言不由衷地说。随着老鹰、商士隐师徒和爆破专家被俘,远征队被一网打尽,骆有成最后的依仗也没有了。真他妈丢脸。

  要带着所有人毫发无伤地硬闯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喷火娃带人拆卸过凯皮璃囚室。囚室没有固定连接件,它的设计结构类似于机关盒,非常烧脑。每个囚室的拆解方式也是不同的,唯一的共同点是拆解的第一个机关,肯定是在室外。

  在室内的人,除非有能力暴力破坏,或者有黑子一类的骇客智能,否则永远别想出去。有能力的,除了掌握着飞刃的骆有成,有黑子的商士隐师徒,就只有吐口水的胖驼驼了。但即便有能力,也是要花时间的,这里的人可不会让他们在眼皮子底下搞事。

  当然,爆破专家也有可能把囚室炸开,但在这个十平米的空间里,他也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时隔不久,四个囚笼驶了进来。他们的武器同样没有被解除,但却只能坐在囚笼徒呼奈何。

  书院人的最后一丝侥幸被粉碎了。

  第四百七十章 殷老板说秘闻

  “你们一共十八个人,无一受伤。我很真诚地希望和解,贵方是否也该拿出点诚意?”

  骆有成茫然地说:“我们人被关在牢里,你需要什么诚意?”

  殷老板问:“能说说防护罩吗?”

  骆有成哂笑道:“我们的核心技术,不要说我们这些武夫不懂,即便知道,你认为我们会说吗?”

  殷老板抿着嘴,观察着骆有成的表情,然后点点头:

  “有道理,我的核心技术也不会和别人分享。不说也无所谓了,千吨级的防护罩,作用也不大。”

  又是一个美丽的误会,看来史湘云的场景骗术很成功,殷老板认定天幕已经被原子弹摧毁了。

  殷老板问:“我的技术员呢?”

  “你还关心他们的死活?你以为普通人能在核弹下生存下来?”

  殷老板叹了口气,他其实相信那批人死了,他的问话带着很大的侥幸心理。核爆之后,他没有再派人或智能上岛查探,橡胶岛留给他的阴影太大,去一批死一批,地主家再有钱,也经不住这么折腾。事实证明,只有在主场,他才有胜算。

  殷老板以手扶额,“这就难办了,你们杀上门,没有一点歉意和诚意,就让我把你们放走,说不过去啊。”

  骆有成说:“你也说了这是误会,要一笔勾销。再谈歉意,不觉得可笑吗?真要道歉,也是你先我后。你如果真心想合作,信任是基础。”

  “哈哈哈,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殷老板没有表情的笑声自带病态的幽默,“我连除鬼盟在哪里,除鬼盟的首领是哪路大神都不清楚,怎么信?你们拍拍屁股走人,我到哪里去找你们?这就是你说的信任?”

  “我们也不知道生命复兴公司的地理位置。你会告诉我吗?”

  殷老板不说话,双眼死死地盯着骆有成。

  骆有成无奈地摊了一下手,说道:“我哥叫骆有成,大家都尊称他水岸先生。我叫骆远成。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

  殷老板笑了,笑得很难看,嘴角努力地向上咧,但的的确确是在笑。先生这个称谓很特殊,被放弃几百年后,第一次有人将它作为一种敬称。关于先生的故事,殷老板并不陌生,他在贵城的一位联络官就栽在先生手里,不知所终。

  殷老板问:“插手阿哈和双龙争斗的是你们?”

  骆有成没有否认,他以为接下来会面临疾风暴雨般的诘问,等来的却是云淡风轻,殷老板的语气里甚至还带着赞赏。

  “水岸先生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四年前的贵城之围也是他解的吧?后来听说又在滇西北的山区毁了鬼王九辆飞翼,还在飞翼上题名向鬼王叫板。用的就是我们那首诗……‘贵贱同仁,共戮鬼雄。——水岸先生谨此致意。’如果是他,我倒不妨信任你们一次。”

  骆有成没想到先生的名头这样好用了,这倒省去了很多口水。以另一个身份听别人当面夸赞自己,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不能表现出沾沾自喜,还要适度赞同他人的观点。

  “我哥确实很有本事,本事样样精,是个事精。”

  “事精不是这个意思吧?”

  “我说的就是他招惹鬼王的本事啊,鬼王肯定会认可我的说法。”

  骆有成不知道殷老板和鬼王有什

  么仇,只要说到和鬼王作对的事情,就能让他很开心。于是他拣了一些不暴露书院的事例讲了讲,比如在滇西北山区吓死鬼王使者,比如攻下兰山。甘联体一直对外宣称,兰山是他们捡到的大便宜,他们到达时兰山已经是座空城。骆有成讲出来也没什么不妥。

  谈话让殷老板很开心,依旧是扑克脸,语气却是越来越温和。聊到兴头居然把全息影像投影到了骆有成的囚室里,开大会变成了开小会。

  “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地放你们离开了。”殷老板这样说道,“我给你交个底,你也别怪我小人。最初我是想在你们身上做点手脚再放你们走的,现在完全没必要了。即便咱们之间没有合作,你们依旧会对抗鬼王。”

  恶念被殷老板大大方方说出来,倒显得很坦荡。骆有成对他的戒备心理也降低了很多。

  “你和鬼王有什么过节?”

  “私人恩怨肯定有的,但主要还是立场不同。他要把人变成怪物,我要保住这些人。目标一致,才能让我放下我们之间的恩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你知道鬼王的身份?”

  “一个野心勃勃的私生子而已。”

  和鬼王作对了这么久,猛然间听到鬼王的秘闻,让骆有成十分兴奋。

  “能和我说说么?”

  “这个人叫秦广宇,生化界不成器的渣渣。球本事没有,歪门邪道玩得倒是挺溜,靠偷窃倒卖别人的成果为生。谁料到到了末世,居然被他掀起了大风浪……咦,骆小胖,你怎么了?”

  骆有成此时的表情有点痴呆,殷老板的话在他心里卷起了惊涛骇浪。他万万没想到,鬼王就是衡思梁的妹夫,学术混混秦广宇。他用了许久才平复了心情,问道:

  “他第二任妻子可是陈思然?”

  殷老板冷笑一声:“姓陈的女子,连姘头都算不上,充其量是他用来接近衡思梁的工具……衡思梁你知道吧?”

  骆有成点头。

  殷老板继续道:“很可敬的一个人,就是太迂腐了。当初如果他愿意出手,也不会有世界悲剧了。”

  骆有成纠正道:“你的话逻辑有问题,衡思梁在52年或53年就死了。”

  “对的,他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殷老板的话里带着一股怨气,“还是说说他妹妹陈思然吧,说工具都算抬举她了,你可知道她最后的结局?”

  骆有成回答:“我只知道她去找秦广宇了。”

  “没错,她找到了秦广宇,秦广宇把她变成了世上第一个魅。她现在不是人了,也不叫那个名了,叫山雪然,被人称为魅祖。”

  或许是在解谜复仇令时,代入了衡思梁角色的缘故,骆有成对陈思然这个女人没有半分同情,只有恨意。这个爱到疯魔傻到极致的女人,一手葬送了哥哥,一手毁灭了自己。

  殷老板说了句大实话,把她说成工具都算是抬举她。至始至终,她不过是秦广宇的一个玩物。玩得久了,玩得腻了,换个里子换个包装继续玩。

  殷老板说魅祖是不用劳动的,她是一件实验品,也是展示品。有客户上门的时候,她就会脱光衣服,展示她不老的容颜和傲人的曲线。

  骆有成讥讽道:“平胸也有曲线吗?”雌雄同体的魅是没有胸的。

  “屁股

  还是很翘的。”殷老板说他有幸见过一次山雪然,除了胸部的缺憾,全身上下的确找不到一点毛病。他还说魅祖很痴迷于生育,一年要生两胎,算是超级生育机器了。生下来的小魅都活不久,短则一两天,长则一周,都没活下来。

  “你怎么了解地那么清楚?”骆有成警惕地问。

  殷老板毫不避讳地说:“我曾经是鬼窟的股东啊。鬼王就是用魅祖来说服我的,让我看到了以另一种生命形态延续的希望。”

  殷老板说他为了入股付出了大量的生产资料和设备。但几年之后,鬼王秦广宇依旧在用魅祖山雪然忽悠人。生命延续的研究项目停滞不前,倒是抓了许多人,制造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怪物。

  对殷老板来说,魅至少有个人样,也有智商。尽管冷冰冰地没有感情,还是雌雄同体,但为了生命延续,还在他的可接受范围。但魑魍魉算个什么鬼?消耗大量人口,弄出了这么多不伦不类的怪物。殷老板有了撤资的念头。

  “你也赞同用活人做实验?”骆有成有些愤怒。

  “我不是好人,但也有底线。为了人类繁衍,小的牺牲我能接受。但波及面这么广,对此我零容忍。”殷老板像个坦坦荡荡的小人。

  “为什么牺牲的不是你?”骆有成抬杠。

  “如果我一无是处,我会选择牺牲。但我活着,却能让更多人看到希望。”

  这番话说得大义凌然,骆有成差点找不到话反驳。他问道:

  “那么你的希望是什么呢?恐龙?改造人?还是猴子?”

  “这是机密,”殷老板故作神秘地说,随后他挺直了身体,骄傲地说道,“短则十年,长则二十年,你就能看到结果。全人类都会为此感谢我的。”

  骆有成不说话,他无法去质疑别人的机密。

  殷老板又说:“话题扯远了。鬼王要用更多的人来创建他的怪物世界,但我必须保住目前的人口基本量。有人,我的所有努力才有意义。人死光了,我的成果给谁用?”

  骆有成不知道殷老板所谓成果、机密、希望是画大饼还是画油条,他觉得插不上话,索性继续闭口不言。

  “他不允许撤资,我在缅地和他打了一架。你猜,谁赢了?”

  “他赢了。”骆有成说。这事没有猜的价值,如果殷老板与鬼王实力相当,一来可以跳到明面上和鬼王叫板,二来也不需要费尽心机地寻找帮手。

  “没错,他赢了。”殷老板坦陈,“你哥在滇、贵看到的魑魅魍魉,都是残次体,是鬼王想让别人看到的。我和他打过仗,他有一支精兵。你猜那一仗,我们的战损比是多少?”

  “多少?”

  “1:600,我方惨败。”

  “多少?”骆有成跳了起来。

  他杀魑魅魍魉,虽不能说砍瓜切菜,但还算轻松。在骆有成眼里,所谓魑魍魉不过是个子大点的菜鸡。相对于鬼王,骆有成更忌惮拥有核武的殷老板。橡胶岛之战,有天幕的保护,才拿到了170的战损比。如果计算因病毒感染的死亡人数,战损比只有68。

  “鬼王为什么要让残次品进入他人的视野?他们又是怎么做到这么高战损比的?”骆有成的声音微微发颤。

  殷老板长叹一声,娓娓而谈。

  第四百七十一章 异形生命发展研究院

  按殷老板的说法,鬼王的那些样子货,都是给股东们看的。这里面是有门道的。

  魑魅魍魉,数量最多的是魑,其次是魅。魅是用来说服股东的产品,能繁衍,而且容颜不老。生命延续和长生是很忽悠人也很打动人心的两个概念。他们将魅称之为人类的进化体。魑的角色是什么?仆人!魅的食物提供者!

  殷老板讲:“研究取得成功,谁会变成魅?当然是各大势力的头领。他们享受惯了,仆人是不能缺的,多多益善。所以,对将更多的人转变为魑,他们不反对,还很积极。因为魅这个项目一旦成功,还有没有人类,对他们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骆有成说:“很自私,也很愚蠢。”

  殷老板说:“愚蠢倒也说不上,人在绝望的时候,什么疯狂的事都能做出来。魅是飘在水面上的唯一一根稻草,所有人都想抓住它。”

  殷老板继续讲,魍魉是作为精英部队存在的。魅除了魅惑和指挥能力,是没有战斗力的,她们的安全由魍魉负责。鬼王很鬼,为了不引起股东势力的忌惮,散养在外面的魍魉数目非常少。给股东势力造成一种错觉,异形生命发展研究院是可控的。

  “你说什么?”骆有成到底还是年轻,听到研究院的名字,他惊叫了一声。

  “异形生命发展研究院。”殷老板重复了一遍,“没错,这就是鬼窟的官方名称。”

  骆有成心中掀起的巨浪不亚于听到鬼王的真名时的狂澜,他仿佛能听到来自心底的哗啦哗啦的声响。他千般打听而不得的秘密,居然在他作为一名俘虏时不期而来。

  “你可知道鬼窟在哪里?”

  殷老板说:“就像你我不愿意透露势力的位置,鬼窟的地理坐标也是鬼王的最大秘密。他接待股东势力,都是在窗口城市,一个楚芎,一个剌绪。我也只去过这两个地方。和他翻脸以后,我在鬼窟安插的眼线基本被清除了,留下的都是不顶用的。对鬼窟近十年的情况,我也是两眼一抹黑。”

  骆有成总觉得殷老板隐瞒了什么,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他也不可能掰着全息影像的嘴硬让对方说出个子丑寅卯。

  “那么,他们是怎么得到这么大的战损比的呢?你有朋克龙,还有改造人,甚至还有核武和病毒。”

  殷老板说:“那时候这些东西还统统没有,我派了三千武装智能,对方是五十头魍魉。”

  “三千台武装智能,换了五头魍魉?”这是骆有成基于1:600的战损比的推算,鬼王那边的战亡数应该不会超过5。

  在骆有成的认知中,魍魉虽然强大,只要找到它们的弱点,并不难杀。魍的弱点在裆部,魉的弱点是耳道。

  但殷老板讲,所有的魍魉都穿全身重甲,在变态的防御上又加了一重保护,也就没了弱点。更要命的是成熟的魍不但不是傻子,还有很高的战斗智慧。而操控生物机甲魉的,则是最聪明的魅。鬼窟还为每一头魍魉都装备了重炮。

  “不要被惯性局限了你的思维,他们是真正的精英战士。”殷老板说。

  骆有成问:“看到这些精英怪,退出鬼窟你觉得遗憾吗?”

  “遗憾多少有一点,但我不后悔。魅毕竟是了无生趣的生物。而用我的方法,依旧能保存

  人类社会结构和人性,享受做人的乐趣。”

  殷老板时不时用人类的希望挠一挠骆有成的心,偏偏不说具体的方法。如果面前的不是全息影像,而是殷老板本人,骆有成一定会用意念力给他举高高摔屁屁。骆有成带着一股怨气说:

  “你变成不男不女才好。”

  “雌雄同体也没什么不好,想有个后代,就自己干自己,没有情感纠葛来消耗时间,能安心地做自己的工作。我不能接受的是曾经的记忆不一定能保留下来。鬼王一直在忽悠魅的记忆可以传承,扯淡!我到现在都没听说过哪个魅能继承人类时的记忆。”

  殷老板的影像在囚室里踱着步,“记忆都没了,那就不是你了。身体只是培养基,用来培养和你毫无关系的物种。那群蠢货,自以为看到了希望,看到了阳光,差点把鬼王奉为天神了。其实鬼王早就给他们挖好了一个坑,等他们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们丢进坑里埋了。”

  “既然同为股东势力,你可以现身说法,揭露鬼王的真面目。”骆有成建议道。

  殷老板冷哼一声:“利欲熏心的时候,谁会听你的?”

  骆有成说:“你不是也有救世的方法吗?你把这个信息分享出去,没准就能拉拢一批股东。”

  “我说给我二十年,鬼王说只需要再给他十年,你觉得他们会跟谁?鬼王召开股东大会,把我除名了,说我意图盗窃研究院成果。在那些股东面前,我他妈就是过街老鼠,谁会信我?”

  的确是百口莫辩之局,殷老板说任何话,都会被股东认定为攀诬。殷老板说:

  “这些股东都不是好鸟,他们的死活与我屁相干,我只要尽可能多保下一些普通人就可以了。”

  “话说你在北美,你怎么对亚洲的事这么上心?你不是应该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保护美洲人的生命安全上吗?”

  殷老板挤了一下眼睛:“我也是黄皮肤黑眼睛,同根同源。”

  骆有成立刻摇头表示不信。殷老板显然不是一位民族主义者,这种话只能骗鬼。

  殷老板又说:“美洲的情况你不了解。不知道是不是其他人种对sdr病毒的抵抗力太弱,没多少能活下来的。而且,他们有持枪的传统,幸存下来的人为抢资源常常火并,就剩不下多少了。现在整个美洲,幸存者不到三万人,大部分是华裔和印第安人。欧洲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应该是实话,美洲人口少,殷老板才将目光转向亚洲。按殷老板的说法,在美洲,没有势力间的争斗,他没有天敌了,能安心地、按部就班地开展他的研究工作。所以他没有考虑过把公司搬回亚洲,只有几个代理人帮他密切关注动向。

  骆有成也没有完全信,生命复兴公司在亚洲搞的动作,不是几个代理人能完成的。至少,应该有一家以上的附庸势力或者代理势力。这是他们的机密,问了也不会说的。但殷老板既然提到了病毒,有些话还要当面问清楚。

  “说说病毒。”提到这种微生物,骆有成忍不住咬了咬牙。

  殷老板:?……

  “博士2病毒。”骆有成努力克制,才没有让牙齿摩擦发出声响。

  殷老板听出了骆有成话语里的恨意,耸了耸肩说:

  “好大的怨气!还在怨我?战场之上,无所不用其极。在胜利无望的情况下,我选择人道的方式快速结束战斗,有什么不妥?”

  这句话就像燃油桶丢进了火柴,刚才还算得上融洽的谈话氛围立刻被打破了,骆有成暴怒道:

  “核弹、病毒,就是你所谓的人道?”

  “用最小的伤亡数,迫使敌人投降或者放弃战争,难道不是人道?我派人给你杀,就是人道了?我要真狠,就会用潜伏期长的病毒,等你们撤回基地再爆发,那时候就不是死几百人了,而是势力灭绝。”

  骆有成一惊,心里阵阵后怕。果真如此,遭难的恐怕不仅仅是书院,还有与书院联系密切的北湖、德人居、甘联体,甚至远在滇北的升平镇。

  见骆有成语塞,殷老板继续说:“博士2的特点是快速发病,快速致死。但它属于自限性病毒,二代、三代的传染力和毒性会衰减得很快。我的目的仅限于杀死岛上的人,你们是没机会去感染其他人的。自然进化的病毒会有这么仁慈的吗?”

  “可我们还是到这里来了。”

  “无症状的人是不具备传染性的。不信的话,我可以让士兵和你们面对面接触。”殷老板随后又补充道,“除了那个有病的胖女人。我猜,如果不是为了报复,你们是不会带一个病人过来的。她应该被隔离,然后接受治疗。”

  骆有成苦笑,这样一说,绵蓝病毒,也即所谓的博士2病毒,真算的上病毒界的良人,战场上的绅士。敌人是敌人,绝不波及无辜。至此,骆有成也不好发难了。他问道:

  “为什么取名博士2病毒?和超级博士病毒有什么关联?”

  殷老板答:“合成这个病毒的专家取的名字,说要向前人致敬。”

  骆有成问:“这位前人,就是制造超级博士病毒的那位?”

  殷老板说:“是的。病毒学家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它和超级博士病毒有一个共同特点:能轻易触发细胞因子风暴。所有病人的死因只有一个,被自己的免疫系统干掉了。”

  骆有成说:“该死!”

  “谁该死?”

  “你的病毒专家该死,制造超级博士病毒的那位更该死。”

  “那位啊,早死了,二十二年前,他制造了悲剧,也死于悲剧。”殷老板的脸上莫名出现了伤感的情绪,“你说他该死,我不完全认同。他的出发点是好的,目的是为了促进人类进化,不然你以为幸存者的异能是从哪里来的?凭空变出来的?”

  殷老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他本意是合成一种不产生副作用的人造病毒,将它作为载体,将能促使人类变异的基因安全地运送到人体细胞中。没想到出了岔子,酿成了世界惨剧。”

  “疯狂,太疯狂了。”骆有成一拳砸在地板上。

  科学一旦没有伦理的引导和法律的约束,是极其危险的,任何国家或个人都无法承担其可怕的后果。超级博士病毒就是明证,无论始作俑者的出发点是什么,但他将人类推入毁灭的深渊,却是不争的事实。鬼窟的研究同样如此,他们更加肆无忌惮,对着伤痕累累的人类世界一次次地下刀子。

  殷老板恨声道:“如果当年衡思梁愿意出手相助,又怎么会是这样的局面?”

  第四百七十二章 貌合神离的合作

  殷老板认为,衡思梁是有能力阻止灾难的。那位前人曾经向他求助过,他却以要找妹妹为由拒绝了。殷老板认为,如果衡思梁不去找他该死的妹妹,就不会落在秦广宇的手上,世界大灾难很可能不会发生。

  “我不同意你把甩锅给衡思梁,他并没有参与过病毒研究。”骆有成反驳道,“你有没有想过他拒绝的真正原因,可能是他并不赞同这项研究。”

  “他可以想办法阻止这项研究。”

  “我们都不是当事人,你又怎么知道衡思梁没有劝说?那位前人既然求助,说明他遇到了不可突破的难题。我就奇怪了,没有金刚钻,为什么要揽瓷器活?他肯定很清楚这项研究的危险性,在没有能力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

  骆有成抛出的几个问题让殷老板无言以对。骆有成继续说:

  “只有一种可能,尽管他认可衡思梁,但并不服气。他想超越衡思梁,想证明自己在没有对方帮助的情况下也能独立完成这项研究。”

  殷老板继续保持沉默。

  “他是完全行为责任人,必须对灾难负责。”骆有成下了断言,“你这么维护这位前人,难道和他有什么瓜葛?”

  殷老板咳了一声,解释道:“我只是遗憾衡思梁英年早逝。他如果还活着,人类面临的绝育难题,那就不是事,也不可能有鬼王表演的舞台。”

  骆有成突然问道:“你相信人有灵魂吗?”

  殷老板愣了一下,他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说:“可能……应该有吧。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衡思梁的灵魂没有消散,掌控他灵魂的人就在北美。”

  “你是说……”

  “如果能救出他的灵魂,我……哥可以和灵魂交流。”

  “你没骗我?”殷老板不可置信地问。衡思梁失踪后,曾有许多人想得到他的科研成果,但除了公开发表的论文,他们一无所获。如果能从衡思梁的灵魂那里获知成果的下落,结束这场灾难或许指日可待。

  骆有成说:“句句属实,我哥曾和那个人进行过意识层面的斗法,本以为杀死了他,但现在种种迹象表明,他逃了。”

  “他长什么样?我马上让人排查。美洲没有几个人类定居点,应该很好查。”殷老板兴奋地说道。

  骆有成为难地说:“我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模样,以前他附身在常友林的身体里,但那具肉身已经被放弃了。”

  常友林律师的身体,现在就被存放在书院的冬眠舱里。

  “北常?难怪,难怪……”殷老板若有所思,“放心吧,我会派人留意的。”

  骆有成欲言又止,他想警示殷老板,常院长很擅长控制人的思维。但想到殷老板似乎也精于此道,动物都能控制,何况人呢?只不过他和常院长走的不是一个路子,一个玩科学,一个走玄学。

  事到如今,骆有成并没有真正相信殷老板。一个敢将核武和病毒作为武器的人,绝不可能是善茬。他也不会把殷老板想保住普通人的命看作善举,他更倾向殷老板此举的目的是因为他也需要大量的人口,就像一个人在保护自己的财产。

  面对一个不了解的对手,不妨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但不管如何,骆有成与殷老板的短期目标是一致的,同时也基本排除了殷老板和常院长沆瀣一气的可能性,因此他不排斥与殷老板

  暂时合作。

  骆有成想剪除鬼窟的股东和外围势力,殷老板反对。

  殷老板说股东对鬼窟还是有掣肘作用的,鬼窟的活动范围之所以仅限于滇贵缅泰四地,是股东会的要求。股东也担心鬼窟势力过大,尾大不掉,威胁到他们的生存权。他们各怀鬼胎,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如果没有股东会的约束,鬼王会更加肆无忌惮。届时人间大地,魑魅魍魉横行,会变成真正的鬼域。

  这是骆有成没有考虑过的。他突然发现,和鬼窟的斗争,并非刀来枪往那么简单,自己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殷老板建议维持现状,只在股东势力劫掠人口的时候进行干涉。工作的重心,放在寻找鬼窟上。待确定鬼窟的坐标后,以雷霆之力迅速剿灭外围势力,然后向鬼窟发起总攻。

  双方的合作,最终停留在口头上,连一个谅解备忘录都没有,类似于君子协定。君子协定没有改变末世的格局,虽说是两家共抗鬼王,但殷老板的势力不在亚洲,依旧是书院与鬼窟独力抗衡。

  这个协定也并非没有好处,一来与殷老板和解,书院无需同时面对两个强大的敌人;二来殷老板答应将鬼窟的情报共享,能有效提高书院情报获取的便捷性和确认的准确性。当然,最关键的是这里的十八人能全身而退。

  两人约定在第三方势力设定联络处,加强情报互换。为啥不在对方的势力范围互设联络机构,说到底,彼此之间还是不信任。骆有成笃定,他们前脚一走,这个军事基地就会筹划搬家,太平洋上不缺岛屿。

  谈完合作,气氛变得十分轻松。两人闲扯了一会儿,因为之前殷老板始终没有提到魃,骆有成很自然地把话题引了魃身上。

  魃这个品种的数量似乎不多,骆有成只在楚芎见到过,江小瑜的叔叔死后也被变成了魃。

  殷老板对这个用尸体改造的物种不屑一顾,说是废物再利用,数量稀少不说,也没有成长的空间,只能充当看家护院的保安角色。

  骆有成提醒他,魃继承了生前的异能。换言之,只有异能者的尸体才会作为魃的原材料。

  殷老板不屑一顾地说:“遇上高手,没啥卵用。”

  骆有成觉得金衣魃非常厉害,但他也不去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他试探道:

  “这趟出来得有点久了,要不我们就回去了?怕家里人等急了。”

  殷老板问:“不留下吃了晚饭再走?”

  骆有成无所谓地说:“如果你觉得合适,客随主便。”

  殷老板哈哈哈大笑,虽然扑克脸不配合,但听得出来,他心情很放松,“算了,基地里的这群小子都糙得很,怕怠慢了你们,我就不让他们丢人了。”

  骆有成清楚,殷老板怕丢人是假,怕大头兵镇不住十八个人是真。

  殷老板又问道:“真的不需要我们提供特效药?”

  “多谢了,我们有最好的医生。”骆有成婉拒道:“我怕特效药和医生给的药产生药物冲突,继发新病。”

  殷老板只是干点面子活,不会强求,对方在戒备什么,他清楚得很。他说:

  “我这就安排送你们出去,不过,回旋刀要留下。”

  “回旋刀?”

  殷老板指了指挂在骆有成身上的飞刃,说:“这是用陨石中特有的元素打造的,数量很少,一共只打造了十三把。”

  飞刃是神兵,十三把被书院缴获了十一把,殷老板的心估计在流血。骆有成一把也不想退,他装模做样地摇摇头说:

  “十三这个数字太不吉利了。”

  殷老板说:“我是东方人,不信西洋教。十三在东方是大吉大利的数字。”

  骆有成说:“说十三吉利,那是在远古的时候。到了中古、近古,早就没有十三吉利这个说法啦。二就很好啊,好事成双、双喜临门、名利双收、一双两好。”

  骆有成这是耍赖了,让殷老板保管好剩下的两把刀即可。

  殷老板说:“没错,要你们退回战利品是有些不妥。但让我们无条件地放了俘虏,也于理不合。”

  骆有成不得不正视阶下囚的现实。要硬闯,他靠身上的九把飞刃或许也能出去,但其他人估计逃不出几个。

  “我觉得6和7两个数字不错,六顺七挖金。”骆有成不得不做出让步。

  殷老板说:“7像死神镰刀,不吉利。”

  骆有成说:“你才说自己是东方人,怎么又相信西方的死神了?7在东方是锄头,是创造财富的。”

  殷老板翻白眼望着天花板:“无聊。”

  骆有成也觉得自己特他妈无聊,端正了态度和殷老板讨价还价,最终以5、8成交。殷老板很“慷慨”地“赠”给骆有成五把飞刃,说是对在正面战场上对抗鬼王的除鬼盟的赞助。面对死不要脸的殷老板,骆有成无奈低头,取下六柄飞刃放在囚室的地板上。

  所幸的是殷老板并没有要回石岩山缴获的激光枪。大功率激光枪的制造是书院的弱项,正好拿回去让奸夫哥拆解仿制。殷老板还说,停留在橡胶岛西北方的两架运输机也当作赞助的一部分,他不缺飞机。算是一种变相补偿。

  十八个囚笼载着十八个人,进入了黑暗的通道,七拐八弯的,也不知道中间经过了多少条地下通道。等他们重新见到天光,已经置身在一片海滩上,距离他们来时的集合点——高尔夫球场没几步路。

  “够贴心的,就差点给我们安排一辆摆渡车了。”骆有成苦笑道。这次远袭可以说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还很丢人。聊以慰藉地就是获知了鬼窟的许多秘密。

  石岩山往基地的方向看了看,遗憾地说:“可惜了那两头龙。”

  春风一听来劲了,说要去找盛放龙血的器具。

  “别去了,”骆有成说,“耽搁了那么久,两头龙估计早就被运回去了,没准激光防护网都修补好了。再说了,现在就算送给我我也不会要,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龙血里做文章。”

  这时,有个人走到骆有成面前,扑通跪下了。来人是赵冠武,这个小伙子莽撞的举动,差点让先生和书院一众高层陷入万劫不复,如果他们有什么闪失,他觉得自己死不足惜。

  书院不兴跪礼,骆有成也从不让人下跪,但这一次他足足让赵冠武跪了三分钟,才对他说:

  “等隔离结束,关一个月禁闭,服不服。”

  赵冠武抬起头,梗着脖子大声喊道:“服!”

  “起来吧,以后不要随随便便下跪。”骆有成声音缓和了许多,“你哥哥的灵魂,我会送入魂乡。等你禁闭期满,去魂乡看你哥哥吧。”

  骆有成说完,带队向飞翼走去。

  赵冠武泪流满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四百七十三章 这人好面熟

  回到地下小镇,骆有成第一时间去探望了病人。整体情况向好,没有新增病例,没有死亡病例,对骆有成来说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少部分轻症患者出现康复迹象。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中药又以调理为主,注重补养气血,使病人久病不虚。他们要完全康复,至少还需要一周时间。

  凤凰的情况大为好转,骆有成去看她的时候,她刚吃完大量的食物睡下。女巫说凤凰现在就是猪,吃了睡,睡了吃。和猪不同的是只吃不拉。这也是凤凰自愈时的一贯状态。

  骆有成让三妹不用一直守在这里,有空去看看兽群。没有女巫的统御,兽群没准性子野了,那可不是老田和后勤队的人能压制得住的。

  按殷老板的说法,无症状者不具备传染性。而女巫体内的病毒载量极低,对后勤队和兽群造成感染的风险微乎其微。但骆有成还是要求她穿着经过严格消毒的防护服出去。女巫答应后,拉着太监闺蜜走了。

  江小瑜的病情也趋于稳定。脸上的血疹只剩下淡淡的印痕,眼中的血丝也已经褪去。皮皮酱的治愈能力并不比凤凰的自愈能力逊色。

  柳莹说二姐醒过几次,醒了就哭,应该知道刀行把皮皮酱让给她了。皮皮酱这种智慧的生物,是能够与宿主做些简单的意识交流的。江小瑜显然从佩姆那里了解了情况。

  刀行的情况有点特殊,外部症状似乎控制住了,但痛苦程度更甚,连昏迷这种自我保护机制似乎都不起作用。他时常被痛醒,五官因痛苦而扭曲。明明已经处于严重的意识障碍状态,却偏偏还能忍着不叫出声来。

  骆有成说他在昏迷前给了自己许多暗示——绝不能让瑜妹为自己担忧,足见刀行意志力和潜意识的强大。

  刀行上午就被转移到另一个病房了。每个病房只配置了一套急救设备,刀行与江小瑜同一个病房不利于施救。此时,刀行的体外已经用上了一整套体外辅助器官,减轻他内脏的负担。

  姜廉兴说他的状况很奇怪,内脏的损伤并不大,但却有多个器官处于停摆状态。无论用西医还是中医学理论都无法解释,只能先吊命。姜廉兴给他喂服了麻醉止痛剂,现在倒也睡得安稳。

  鉴于皮皮的强大治愈能力,骆有成想到了皮皮酱下第一皮皮鬼嘘嘘库呴。让皮皮鬼寄生活人是有风险的,皮皮鬼很可能会乘机控制寄主的身体。但骆有成自忖有自己在这里压制,嘘嘘库呴掀不起风浪。于是他叫来了春风。

  任何对嘘嘘不利的事,春风都是抵触的。但在先生面前,他不敢造次,千般不愿,万般无奈,他喊出了嘘嘘。

  皮皮鬼嘘嘘库呴与嘘嘘分离的那一刻,嘘嘘就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身子软软地就要往地上栽。春风急忙将她抱住,可怜的嘘嘘只有力气眨眼睛,话都说不完整了,一声“咯”后,再也发不出声了。春风心痛地把她揉进了自己的身体。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骆有成希望用皮皮治疗刀行的愿望很快被打碎了。嘘嘘库呴刚刚触到刀行的伤口,立刻缩了回来,连皮肤上的创口都不愿帮着修复。嘘嘘库呴与

  骆有成意识联通,满满的怨念:

  “这人没法救,救不了。我进去了,就会被吞掉,我会彻底没了,要命啊。”

  骆有成用意识说:“胡说,之前佩姆一直待在他身上,什么事都没有。”

  嘘嘘库呴扬起了它的皮子,“你看,刚刚碰一下,就少了块肉。”

  骆有成一看,嘘嘘库呴的皮子边缘果真缺了一块,露出内里的米黄色黏菌丝,或者说皮皮鬼的神经网络。嘘嘘库呴没有撒谎,它受伤了。

  骆有成连声说着奇怪。嘘嘘库呴并不是刀行接触到的第一张皮皮。达鲁没有进化成皮皮酱之前,就上过刀行的身,之后是佩姆,都和刀行相安无事。轮到嘘嘘库呴,为什么会被吞噬呢?难道是病毒让刀行产生了变异?

  怀揣着疑问,骆有成让医疗智能采集刀行的血样,准备发给大姐看一下。他对春风说:

  “把嘘嘘喊出来吧,我把皮皮鬼还给她。”

  春风大喜,急忙呼唤嘘嘘。但没了皮皮鬼的嘘嘘好柔弱,费了好大的劲,才在春风胸口挤出了两坨小丘陵,春风只能干着急。跟过来的柳莹蒙上了眼睛,画风太辣眼,不敢看。

  就连焦虑刀哥病情的骆有成和石岩山也被逗笑了。骆有成建议道:

  “让她把手伸出来,你把她拉出来。”

  不过嘘嘘似乎抬个手都很困难,花了几分钟,才从春风的小肚子上探出中指的指尖。

  “有成哥,我回避一下,画面好污。”柳莹说完就跑了。

  春风拈着嘘嘘的指尖轻轻往外扯。具体的画面就不描述了,大伙儿脑补吧。如果不是刀哥在床上躺着人事不省,石岩山会笑得背过气去。

  总之呢,嘘嘘终于出来了,重新装备了皮皮鬼,又能动了。可能是嘘嘘库呴受了伤的缘故,嘘嘘显得萎靡不振。春风痛得心都要碎了,他赶紧从背包里取出豆腐块……龙血块,喂到嘘嘘的嘴里。嘘嘘张嘴他也张嘴,嘘嘘咀嚼他也咀嚼,嘘嘘吞咽他也吞咽,好像是他在吃似的。

  石岩山说道:“真受不了这小子,比我对媳妇还体贴。”

  骆有成说:“等过两天,弟妹也该忙得差不多了,如果确定无症状者没有传染性,你过去看看弟妹。”

  “我真是可怜人,媳妇近在咫尺,看不得,摸不得,碰不得。”石岩山嫉妒之火升腾,在春风屁股上踹了一脚,“找个没人的地方恩爱去,别在这儿现眼。”

  春风一缩头,抱着嘘嘘跑了。

  石岩山指着春风的背影说:“这小子,和他贼娃子师父一个德性。”

  石岩山留下来照顾刀行,骆有成将刀行的血样传送给大姐后,去找奸夫哥史湘云。史湘云将办公楼的一间会议室改造成了实验室,他让胡永胜帮忙传送了许多设备过来,隔离期间他可不愿歇着。

  骆有成来之前,其他人都来过了。这不?石岩山缴获的激光枪、汪泽俊和春风的飞刃都在工作台上摆着呢。汪泽俊的飞刃是骆有成让他交给史湘云做研究用的。春风则是想让史大人给他的刀改个造型,对于刺客来说,直柄刀要比弯柄刀用的顺手。

  史湘云从其他人那里了解了関岛之行的大概情况,骆有成和殷老板商谈的细节是不知道的。骆有成将他与殷老板的对话讲述了一遍。史湘云问骆有成对殷老板的观感。骆有成说他狡猾如狐,心毒如蝎,不是良人。

  “他把我当小孩子耍呢,以为我连借刀杀人、以敌制敌的把戏都看不出来。把我们推到前面,和鬼王鹬蚌相争,他做渔翁。”骆有成如是说。

  史湘云欣慰道:“你有这样的认识,我就放心了。”

  “我也是没办法,否则我可不敢保证其他队员能活着出来。”骆有成说,“好处是有的,我们多了一个情报来源。殷老板要依仗我们对抗鬼王,情报方面不会做太多的手脚,六七分的可信度还是应该有的。再经过沙尘的筛选确认,情报收集的效率和准确率都会有很大的提高。”

  史湘云感慨道:“有成,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领袖了,我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了。”

  骆有成嘿嘿笑了一声,然后大大方方接受了奸夫哥的夸赞。

  “奸夫哥,殷老板说他不会派人上岛了,停在庞卡兰附近的两架运输机送给我们了。”

  史湘云高兴地拍了一下大腿,说道:

  “太好了,我明天就带人去拆了它们。”

  “怕有定位跟踪装置?”

  史湘云说:“那家公司鬼得很。停大楼上的两架战机,探测仪明明侦测到机身上有跟踪定位装置,一时半会儿就是无法确认真正的位置。我怀疑他们采用的是分布式结构,在机体的各个部位都隐藏了跟踪节点,组成完整的跟踪系统。又有很强的容错性,即便有跟踪节点被破坏,也不会影响跟踪定位的准确性。”

  骆有成听得头晕,频频摆手:“哥,你别跟我说这个,头大。你跟我说说飞刃有没有可能复制。”

  “有一种元素并不存在于已知的元素表中,找到同样的陨石可能性几乎为零,或许我们可以用元素合成的方法,只要……”

  “打住,你说的我都听不懂,我看结果就行了。”骆有成急忙喊停,他笑嘻嘻地说,“反正只要给你时间,总难不倒你的。”

  史湘云苦笑道:“你真抬举我了,我现在可是欠了一屁股债。都快跟你姐一样了,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精力有限啊。”

  骆有成说:“要不给你也组一个团队?”

  “你以为搞科研的人是大白菜,一抓一把?”

  骆有成开玩笑地说:“要不咱们去北美,把殷老板打劫了,他那里估计有不少人才。”

  “在他那里吃的亏还不多?”史湘云瞪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这个殷老板长什么样?你有他的影像吗?”

  骆有成说:“在那里我哪敢录像啊,不过他的模样我是记得的。你等等,我用具象显形。”

  不一会儿,一个由意识波具象的殷老板就活灵活现地立在了史湘云面前。

  “真像,比全息影像都清晰。”史湘云赞叹道,突然他目光一凝,站起身,绕着殷老板的具象转了一圈又一圈,口中喃喃道:

  “这人好面熟啊。”

  第四百七十四章 失落的凤凰

  二十多年的岁月,长得足以重塑一个人的相貌。史湘云尽管觉得这人眼熟,始终没能想起他是谁。

  奸夫哥只能把这事放一放,准备回书院后在他庞大的数据库里查询。能让他觉得眼熟的人,绝不可能是泛泛之辈。骆有成也有直觉,殷老板的真实身份,对了解灾难史很重要。或许还会影响到他以何种态度应对合作。

  第二天一早,骆有成接到了大姐的电话。

  米豆豆说刀行是病毒感染者中的特例,让骆有成不用担心刀行。她说刀行很可能会被激发出一种新异能。

  “你要相信,奇迹都是在厄运中诞生的。”米大姐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像个智者。

  米豆豆很了解自己的弟弟,和他讲科学那是对牛弹琴。所以她现在几乎不同他解释什么原理,只告诉他可能产生的结果。在异能激发领域,没有人比米豆豆更权威。

  骆有成的担忧变成狂喜,他再看痛苦状的刀行时,心态变了:痛吧,痛吧,现在越痛,异能就越强大。显然,他对“奇迹在厄运中产生”有点误会。

  米豆豆还说,她庆幸有了这样一支团队,每一个人都很优秀,很勤奋。生命复兴公司仅仅让他们做基因测序,是埋没人才,是焚琴煮鹤,老板不是人,不是好老板,比带小姨子跑路的江南皮革厂老板还坏。所以,这样的人才命中注定只能属于她米豆豆。

  米豆豆义愤填膺地骂完殷老板,又说了一个好消息。目前抗体药物和治疗性疫苗正在同步进行,抗体药物组的进展比较快,有望在十五天内完成。但他们只能完成体外药效试验(细胞实验)和小鼠体内实验,临床试验是没条件做的,还需要弟弟在病患中招募志愿者。

  骆有成爱死大姐了,一大早与他说的都是好消息。

  不过米大姐对无症状者没有传染性的结论是不认同的。她发现绵蓝病毒在干燥环境下存活六天后,依旧有能力让小鼠致病。如果殷老板没有说谎,那就是在猴传人的时候病毒出现了变异。她提醒骆有成一定要做好消杀工作,不要放过每一个死角。无论有无症状,都要做好隔离。

  骆有成在结束与大姐的通话后,赶紧给三妹去了电话,让她一定要保持与后勤队和兽群的距离,以免疫情扩散。女巫说她一直很谨慎,她也

  去看了在班杜亚隔离的异能兽,都没有被感染的迹象。

  随后不久,鬼脚又送来了许多医疗设备和物资,他把岛上大医院的库房都翻遍了,收获颇丰。医疗智能和智能家政的数量就有近三百台。

  两天后,自带外挂的书院小姨子凤凰成了第一个康复的人。这姑娘大方,一向不把自己的血当回事。下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姜廉兴,要用自己的血浆救人。

  姜老头给凤凰搭了脉,一口拒绝,还把凤凰骂了一顿。说小丫头的元气虚损地厉害,她的自愈实则是在透支“气”,说她每伤一次气就短一分,总有耗尽的时候,她要救人实际上伤己。

  对凤凰的能力,姜老头已经了解清楚了,甚至知道凤凰为了获得异能成了自杀专业户。老头劝她没事别作死,死着死着那就真死了。这话米豆豆也说过,理由自然不是“气”,而是细胞修复能力减弱。

  老头板着脸说:“你别不把我的话不当回事,你每复活一次,寿命至少要缩短五到十年。”

  最后,姜老头给凤凰开了一副补元气的方子,让她喝足三百六十天。看见凤凰不以为然的样子,老头气道:

  “我在救你的命。”

  凤凰嘟着嘴去找姐姐和姐夫,在二姐屋里没见到人,连二姐也不在了。最后她在刀行的病房里找到了他们。江二姐的康复让凤凰很开心,忘记了姜老头危言耸听带来的不快,牵着江小瑜的手蹦蹦跳跳。

  江小瑜回应的笑容有点勉强,她还在担心刀行。

  这些年,刀行对她的好,刀行一次次舍身相救,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只是矜持,并非无情。当她能够下床,她立刻来到了刀行的身边。

  她想让佩姆重新寄生刀行,被骆有成阻止了。不仅仅是因为刀行的血对皮皮有了吞噬能力,也是因为皮皮酱佩姆已经不堪重负。佩姆说再救一个人它就要死了,它现在急需营养液泡澡。

  被痛苦折磨的刀行脸部肌肉每牵动一次,江小瑜就感觉自己的心在被人用力拉扯,让她痛不欲生。她伏在刀行的床头,反反复复说着一句话:

  “刀哥,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我就嫁给你。”

  难得二姐这么主动地倾诉,骆有成没有打扰。这实际上是心理导向的建立过程,

  这句话被不断地重复,会写入她的意识、潜意识,成为明确的目标。

  骆有成等二姐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才把她扶起来,将大姐的判断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有大姐的背书,江小瑜心里才好过了,面对凤凰时,也能挤出笑容了。

  柳莹心细,她问凤凰,刚进来的时候为什么不高兴。凤凰把姜老头的诊断跟姐姐姐夫说了。骆有成说他信任姜老。

  凤凰不服气地说:“我少说死过四五十回了。按姜老爷子的说法,按最低的五年算,死二十多回我就活不过来了。什么气啊损的,听着都玄乎。”

  骆有成提醒她说:“你服过的那粒胶囊,能为你增寿百年。你可能已经浪费了两三百年的寿命,甚至更多。”

  “啊~”凤凰脸变得煞白,她这时才想起来,她的寿命远超常人。如果老爷子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每次复活减寿十年,她就没多少年好活了。

  柳莹也劝说道:“妹妹,你应该听姜老的。你以前的恢复速度是很快的,最多一两天。但你上次长个脚就用了四天,这次康复又用了十天。”

  凤凰摇摇晃晃,人都站不稳了。她只觉得头好晕,脚好软,好想躺回床上去。

  骆有成笑道:“哪有那么夸张?姜老愿意给你开药,说明有把握让你恢复,你好好吃药就成。”

  凤凰急忙点头答应一定会谨遵医嘱。她在刀行的房间里逗留了一会儿,没精打采地要回自己的病房。她赖以自傲的自愈能力,竟是以透支生命为代价的,让她一时难以接受。柳莹陪着妹妹走了,病房自然是不去了,她把凤凰带回了自己暂住的民居。

  当夜,江小瑜搬进了刀行的病房,一心一意地照顾起这个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男人。

  又过了两天,胖驼驼的症状完全消失,进入恢复期。因为米豆豆团队的抗体药物研发进展顺利,姜廉兴不再担心龙血不够用,加大了药剂中的龙血配比,病患们的状况都有了或多或少的好转。

  骆有成也有心情锻炼身体了,争取早日恢复正常体型。他非常讨厌被人喊作骆小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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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在整理后续故事的思路,本章有点短小,争取明天码个大章补上。

  第四百七十五章 今日不宜蜜月

  绵蓝病毒爆发的第十五天,米豆豆又传送了一批测试针。这次的测试针精致了很多,配备了读数盒,能精准获知病人每毫升血液里病毒的数量。

  骆有成和柳莹的病毒载量都是0,即血液中没有检测到病毒。他们和三名医生一样,都是地下小镇里最干净的人。

  史湘云、女巫、凤凰的病毒载量均低于50拷贝,传染性极低。江小瑜和胖驼驼两位康复者以及其余无症状者普遍在100-200拷贝之间,传染风险也很小。

  刀行再次展示了他的独特性。与其他重症患者每毫升血液动辄数百万的病毒拷贝数相比,刀行的病毒载量并不算高,只有20万拷贝。但他所受的痛苦远超别人数倍,仿佛这里只有他一个重症,其他人都是轻症。

  姜廉兴很乐观,他觉得即便没有龙血,没有抗体药物和疫苗,他也有把握在三个月之内把这些人全部治好,只是病人们会多遭一段时间的罪。老头心情一好,就想起了春风半死半活的女仆。

  姜老头给人看了一辈子病,第一次给活死人诊疗,兴致极其浓厚。他给嘘嘘检查得细致,问题问得也细致。回答问题的是春风,嘘嘘在老头面前好像很害羞,只会咯咯咯,要么就是傻乎乎地对贱主人眨眼睛。

  老头从头问到脚,发现活死人和活人似乎没有多大的差别。嘘嘘同样要吃饭,要嘘嘘,要嗯嗯。为了给体内的皮皮鬼提供养料,嘘嘘食量惊人,但肠胃从没出过毛病。

  “她在我身体里的时候,就不用吃饭和上厕所了。”春风补充说了幸福的烦恼,“但我的饭量会比平时多四倍,每天跑十几趟厕所,大号三次。”

  姜老头:“她都让你代劳了?”

  春风:“嗯。”

  姜老头:“她壮得像头母牛,你们又是令人羡慕的两位一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春风说他只想让她变得再聪明一点点。其实嘘嘘在春风体内的时候,已经挺聪明的了,能听懂春风的心思,还会吃一点点小醋。春风都不敢想其他女人,偷偷想都不行,所以春风并不希望嘘嘘长期把自己的身体当个窝。但嘘嘘出来以后,又会变得呆呆傻傻。这让春风很矛盾。

  最终,姜老头给嘘嘘开了药方,做成药丸,每天用一小杯朋克龙血送服,外加每日半小时的针灸。

  疫情转好后,骆有成除了每日的例行锻炼,几乎找不到事做。静极思动,他突然有了出去走走的打算。

  骆有成本就是个爱折腾的人,除了生病受伤,他很难安安静静在书院待上一段时间。

  说起来,柳莹这姑娘怪可怜的。有成哥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躺尸,她才获得了两年相伴独处的时间。有成哥能猴蹦猴跳的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目送他出去浪,眼巴巴地盼他回。一年到头在一起的日子没几天。

  骆有成盘算了一下,躺了两年,好容易出关了,可以浪了,可以搞事了,结果又在橡胶岛被隔离,怎么想怎么觉得憋屈。离大姐的抗体药物出炉还有十天,骆有成准备趁这段时间带柳妹出去盘点一下“舅爷爷”在海外的资产。

  苏远庆在海外的不动产也有不少。除了橡胶岛上的庆湖和苏岛,苏远庆在印度洋上买了两个小岛,太平洋和大西洋各有三个,此外在欧洲、大洋洲、非洲、美洲

  也都有地产。骆有成不想走太远,就去印度洋的两个小岛度假,再去大洋洲看看袋鼠。

  骆有成起初也想带其他兄弟姐妹的,但问了一圈,谁都带不走。奸夫哥总有忙不完的事,二姐要照顾刀行,三妹不放心兽群,小弟要陪媳妇,凤凰要吃药还要每天接受姜老爷子的针灸和推拿。

  兄弟姐妹是真的走不开还是为成全骆有成和柳莹的二人世界找的托词,骆有成懒得理会,他就当这次是自己和柳妹的蜜月旅行。

  骆有成是负责任的,为了避免病毒祸害目的地的动物,临行前对飞翼和人都做了仔细的杀菌消毒。

  柳妹感动地要哭了,有成哥第一次要带自己长途旅行。以前有成哥也带她出过几次门,但路途都不远,时间也短,还有很多大灯泡。这次不一样,活蹦乱跳的有成哥!出门十天!不带“灯泡”!浪漫的海岛!两个人哦!想想都激动。

  姑娘一不留神就让小鹿钻进了心房,在里面蹦跶地厉害,一直到飞翼飞出了橡胶岛都没能停下来。脱下防护服的柳莹,脸红扑扑的,娇艳地能滴出水来。

  骆有成不会去偷窥柳妹的心思,但她高昂亢奋的情绪,就像黑夜里的明灯,想不注意都不行。

  “脸这么红?想什么坏事呢?”

  柳莹嗯了一声,脸更红了。但目光却灼灼地望着有成哥,充满了侵略性。骆小胖圆乎乎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柳妹,我这身子骨刚恢复,可经不住太大的折腾。”

  柳莹又嗯一声,眼睛忽闪忽闪的,就像会吧唧的嘴,能吃人。骆有成认命了,柳妹饿了两年,正是胃口好的时候,这十天,她想咋吃就咋吃吧。

  第一站是印度洋中部的一个小岛,距离橡胶岛大约有一千多公里的里程。

  也许是骆有成出门不爱看黄历的缘故,飞翼飞行了一个多小时,就进入了雷雨区。

  铅灰色的云层在远处与海面交融,海天相接处,不时有电光在云层中闪耀,试图照亮整个舞台。隆隆的雷声就是鼓点,海浪喧哗着,翻滚着,舞蹈着,如成千上万的观众举起的手臂,不停地挥舞。单调的节奏沉闷压抑,却又让人忍不住想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很快,雨水如帘幕,遮蔽了飞翼的前挡和舷窗。开放的视野被幽闭隔绝,柳莹的心里就像被压上了一块石头,连一直扑腾的小鹿都跑没影了。

  “有成哥,要不咱们回去吧?”柳莹这姑娘一向胆小,比梅朵还不如。

  “阳光总在风雨后。放心吧,这种小风浪哥见得多了,一切尽在掌握中。”骆有成很装逼地说。

  不过他还是很照顾柳妹的情绪,很快修正了飞翼的路线,让它在暴雨云团的边缘飞行。帘卷雨珠,压迫感十足却又壮伟的景色重入眼帘,柳莹也安定下来了,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

  飞翼飞行了十多公里,才出了雨区。骆有成再次修正方向,向西南方向飞去。之后的四个小时,一切顺利,云淡风轻,阳光明媚,海不扬波。骆有成正打算找个地方停下稍事休息,就听柳莹喊道:

  “有成哥,前面有座小岛。”

  骆有成定睛看去,大洋之上果真有个岛。他调出车载智脑对小岛做了探查,数据显示小岛有半个篮球场大小,停辆飞翼是绰绰有余了

  。骆有成打算在小岛上和柳妹一起浪漫野餐。但飞临小岛,他却没有降落。

  小岛处处透着诡异。椭圆形的小岛看起来未免过于规整,四周长满了褐青色的草。地面上有许多五边形或六边形的纹路,如果不是从缝隙里长出来的十几棵高大的椰树,骆有成会认为这是浮在海面的大海龟。

  飞翼悬停在小岛上空十米处,骆有成始终没有下决心降落。直觉告诉他,这座岛很危险。恰巧此时,有三只海鸟从远处飞来,落在一棵椰树上。在风中轻轻摆动的椰树叶突然卷了起来,将海鸟裹在里面。海鸟只发出一声惊鸣,就没了声息。卷住海鸟的“椰树”猛地缩入了地面。

  骆有成急忙打开车载智脑的生命侦测系统,光屏立刻被刺目的红色霸屏了。

  “糟糕。”骆有成急忙向车载智脑下令提升高度,距离飞翼最近的一棵“椰树”快如闪电,迅速拔高,粗大的“树干”抽打在飞翼的侧面。它一定是名卑劣的击球手!失控的飞翼直直地向“小岛”前方的海面坠去。此时的飞翼里,只有一个声音,柳妹妹尖而凄厉的“警报”声。

  飞翼眼看就要跌入海中,一个巨大的乌龟 头颅从“海岛”下方伸出。糟糕的“椰树”击球手准头不好,飞翼将要落水的位置离龟壳很远。但这样似乎并没有对它猎食并没有产生困扰,长长的脖子似乎能够无限伸展,都二十余米了,已远超它的体长,但似乎仍有余力拉得更长。

  骆有成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乌龟以及如此长的乌龟脖子。他很自然地将它命名为变异巨蛇颈龟。

  骆有成临危不乱,在大嘴咬过来前,他手动控制着飞翼立了起来,被龟吞入口后恰好卡在龟嘴的中间部位。“食物”在嘴里上不上,巨蛇颈龟很焦躁,脖子如蛇一样甩来甩去,脑袋在空中不停地晃动。

  从不看黄历的骆有成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莫非今日不宜蜜月?先是打雷闪电刮风下雨,这会儿又跑出个大海怪。听到柳妹不间歇的“啊啊啊”,骆有成心生戾气,他打开舷窗,三把飞刃窜了出去,如翩跹的蝴蝶,上下左右翻飞。

  巨蛇颈龟吃痛,尝试将卡在嘴里的异物吐出去。骆有成趁机召回了飞刃,翻转飞翼,趁着大嘴没有闭合,迅速逃离。

  过了分钟,惊魂初定的柳莹才带着哭腔问:“有成哥,咱们不玩了,回去吧。”

  骆有成温言安慰道:“柳妹不哭,有我在,没有怪物能伤害你。我以后会小心的,生命探测器也会一直开着,如果发现怪物我们绕道走。”

  骆有成又说舅爷爷眼光极为独到,买下的海岛必定是景色极美的。好说歹说,总算把柳妹安抚住了。

  之前出现了海鸟,说明附近肯定有真正的海岛,但出了这事,骆有成也没心情去寻找了。他将飞翼重新设定为自动驾驶,和柳莹随便吃了点东西。

  飞翼又行了三个小时,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鲨鳍岛。鲨鳍岛上有座三角形的小山,形若鲨鱼的背鳍,苏远庆买下小岛后,将之更名为鲨鳍岛。

  正如骆有成第六感预料的那样——今日不宜蜜月。

  在印度洋的这座孤岛上,骆有成看到了一片片被开垦出来的农田,庄稼郁郁葱葱,长势喜人。

  鲨鳍岛上,有人居住!

  第四百七十六章 当李鬼遇到李逵

  鲨鳍岛不大,面积不到四平方公里。

  岛的四周地势平缓,特别凸显中部百米高的小山。小山呈东西走向,西缓东陡。山脊从西缓缓抬升,画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在山顶中道而止。东面是陡崖,直上直下,像是被刀砍斧劈出来的。无论从南从北,这座岛都像是露出水面的鲨鱼背鳍。

  柳莹是不乐意飞翼降落的,吃了巨型蛇颈龟的亏,这姑娘生怕鲨鳍岛就是在海面游弋的超巨型大鲨鱼。

  骆有成迟疑,是因为他不确定谁会独自生活在这座浮寄在大洋深处的孤岛上。直觉!又是该死的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同岛上的人见面。但既然来了,总要弄个明白,至少应该了解一下这人为什么会闯入“舅爷爷”的私人领地。

  小岛的南部海岸,竖着一块牌子。虽然经过几十年的日晒雨淋,字迹还是能看清的。上面用华文和英文书写着:私人领地,外人禁止入内。岛上的人连地都种上了,已经不是入内的问题,而是霸占。

  骆有成将飞翼降落在“鲨鳍”尾部,也就是东部断崖下方的丛林里。车载智脑的生命侦测显示小岛的西南部有一个红色的小圆点,代表有一个人,那里也是农田集中的区域。

  因为不清楚直觉的警告是源自于何种威胁,骆有成让柳莹留在飞翼里,他独自一人前去探查。

  骆有成飞行在丛林上空。老实说,鲨鳍岛的景色还真是不错,纯净的蓝、纯净的白、纯净的绿,海、沙滩、丛林,互不交融,却又紧密地联结在一起,构成一幅奇丽静谧的热带海岛画卷。

  在丛林和农田的交界处,骆有成落回地面。那里有两个墓碑,有碑无坟是西洋人的习惯,但墓碑上的刻字却很华式。骆有成注意到,两个碑成色、样式几乎相同,似乎是同一时间立的。

  一碑上刻爱妻苏延秋之墓,立碑人是苏延明。这个很奇怪,夫妻俩不仅同姓,还用的同一个字辈。另一碑的立碑人叫陈欧,上书先夫苏远隆之墓。

  看到苏远隆的名字,骆有成咯噔一下。苏远隆和苏远庆一字之差,又出现在苏远庆的海外小岛上,莫非这人是“舅爷爷”的兄弟?骆有成的心瞬间变得沉甸甸的。他本是来兴师问罪的,但现在底气没有那么足了。

  骆有成同苏远庆八辈子打不到干系,之所以能继承苏远庆的遗产,完全是广旭哥这个黑客的功劳。骆有成接手遗产后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他一直认为苏家人死绝了。如果这座岛上的真是苏家人,要不要归还“舅爷爷”的遗产呢?

  原来,这才是直觉警告的目的。只要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能心安理得地保有目前的一切。

  东西吃到嘴里容易,但要吐出来很困难。骆有成内心挣扎了很久,还是决定,无论如何,都应该去问个清楚。

  小山的山脚下有一栋房子,房子的一部分是用建筑打印机打印出来的成品房,其余部分则是用木材和干草搭建的。草屋有四间,一间里有土石垒砌的灶台和一个蓄水缸,是个厨房。一间里存放着大量的干柴和部分农具。另两间草房圈养着猪和鸡两种鲨鳍岛的外来物种。

  成品房应该是住人的,房门开着。屋里是没人的,因为人在房子背后。人也不是一个,而是两个。车载智脑之所以出现错误判断,是因为两个人是叠在一起的,所以两个红点也就重叠了。

  两人在做特殊的交流。说话的主要是女人,说的

  是人类在原始人老祖宗时就传下的单音节通用语言,不分种族,不分国界,只要是正常的成年人都能听得懂。男人只是偶尔回应一下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作为一个礼貌的客人,骆有成没去打扰他们,他参观了一下成品房。成品房是一栋二层小楼,条件还是很不错的。一楼有客厅、饭厅、卫生间和厨房。

  厨房里灰尘不少,应该是很久没用了。里面的炉具用的都是电能,骆有成猜测岛上没电了,否则他们也不会在草屋另外搭个厨房。他按下墙上的触屏开关,灯果然没亮。二楼有三间卧室和两个卫生间,很常见的居家小楼的结构。

  从主卧的阳台往下望,正好能看到两个在草地上肉搏的男女。女人的体型不好,曾看过无数人生启蒙教育片的骆有成不爱看他们。他想不通这里的男女主人是啥毛病,有床单不滚,偏要去滚草地。

  出于礼貌,骆有成没有留在屋里,他坐到了屋前的石凳上。说是石凳,其实就是一块比较方正的石头,不怎么舒服,硌屁股。

  男女主人的持久力不错,骆有成又等了二十分钟,两人才结束了亲密的民间交流互访活动,赤条条地从房子背后转了出来。两人没料到岛上会出现一个外来人,女人发出一声冗长高亢的又略带嘶哑的尖叫,冲进了小楼。骆有成完全没想到女人干瘪的身体居然拥有如此饱满的肺活量,被吓了一跳。

  女人不年轻了,头发里已经能看到不少白丝,全身上下也松垮了,不具备观赏价值。男人倒还年轻,大概三十出头四十不到的样子。

  骆有成对男人投去了鄙夷的目光,这货太饥不择食了,以女人的年龄,可以给男人当妈了。不过转头一想,岛上就他们两个人,也没得选。

  男人没有进屋,他跑进柴房捡了一根木棍。站在柴房门口,他挥舞了两下木棍,对骆有成喝道:

  “你是谁?”

  骆有成像赶苍蝇一样挥了下手,“去把衣服穿好再来说话,你那点本钱我真不忍心看。”

  男人脸一红,腾出一只手捂住下身,跑进小楼。两人进去后,很久没出来。估计是在讨论外面的不速之客是谁,来的目的是什么,该怎么对付。

  大概过了十分钟吧,女人没现身,男人出来了。

  他套了一条沙滩裤,着上身。大概是常年劳作的缘故,他的身材不错,一根根线条将胸大肌和腹肌区分得很清楚。看到骆小胖圆乎乎的身子,男人虽然不知道这个嘲笑他的人下面的资本有多雄厚,但轮身体条件,他认为自己很有优势。于是他挥舞着木棍向骆有成冲来。

  骆有成的意念力迎了上去,卷住他,举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另一股意念力很温柔地从男人手里抽走了棍子,丢在地上。女人从屋里跑了出来,叫道:

  “你这个混蛋,放开我儿子。”

  啥,啥?啥!纳尼?什么鬼?儿子?儿子和妈?!!

  骆有成的三观被颠覆了,他立刻有了一个正义的想法:这种不伦不洁的人,哪怕他真的是“舅爷爷”的顺位继承人,也不配拥有“舅爷爷”的遗产。他将作为现任继承人,站在道德至高点,剥夺这个疑似继承人的继承权。

  至于法理?末世无法!骆有成在心里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为不归还财产寻找合适的理由。

  老女人趁骆有成发呆的功夫,冲了过来,试图用她最擅长的武器——手

  ,抓挠拉扯骆有成。

  “妈,回来。他是异能者。”

  老女人硬生生止住了脚步,接着她的身体也离开了地面,和她儿子并做一排,在天上飘着,嘴里发出一连串惊叫。

  骆有成说:“我没恶意,也不想打扰你们的生活,我只是无意中路过,问你们几句话。”

  “您问,但凡我们知道的,知无不言。”男人秒怂,他接着恳求道,“求您把我妈放下去,她年纪大了,经不住吓。”

  骆有成在心里吐槽,年纪大了居然还那么耐久,当真是块耕不坏的田。但我们的主人公是非常善良的人,他把老女人放回地上。老女人落地后就瘫软在地上,不停地打颤。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座岛上?”

  “我叫苏延明,我妈陈欧。我们是避难逃到这个岛上的,再没离开过。”

  “天大地大,你们不去其他地方,偏偏跑到这座孤岛上?”

  “因为……”

  “儿子。”老女人陈欧对苏延明轻轻摇了摇头。

  苏延明对他妈说:“怕什么?反正我们是穷光蛋,里面的东西我们一辈子也用不到了。说不说都一样。”

  陈欧叹了口气,不再阻止。

  苏延明说:“这座岛是我们家族的避难所,遇到天灾的时候,家族成员可以到岛上来避难。”

  原来,这里是苏远庆为苏家族人建立的又一个避难所。骆有成心里叹息,还果真是苏远庆的家人,他们是真李逵,自己是冒牌的李鬼。不过李逵太弱,只能被李鬼吊打。骆有成决定不对他们说自己的身份。

  “苏远隆和苏首富是什么关系?”骆有成问。

  “我父亲和堂叔是远方堂兄弟。”

  “有多远?”

  “我爷爷和堂叔的父亲是亲兄弟。”

  关系还是挺亲的,还在三服之内。不过从法理上说,苏延明不属于法定继承人。骆有成又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但他马上意识到不妥,当初继承“舅爷爷”的遗产,是以苏远庆外甥的儿子的名义(还是假冒的),他连苏家人都不是,更没有继承权。

  所以,骆有成又只能回到老路,挑他们道德上的漏洞。

  “墓碑上刻着,苏延秋是你妻子,她和你的真实关系是什么?”

  “她真是我的妻子。”

  骆有成感知到苏延明的一丝慌乱情绪,虽然不明显,但在之前的对话中是不曾有过的。骆有成很怀疑苏延明和苏延秋是亲兄妹。

  “我问的是你们的另一层关系。”

  “她是我堂妹。”

  “有多亲?”

  “我爸和她爸是兄弟。”

  道德沦丧!令人发指!干完堂妹干老娘!如此丧尽天良之徒,不配成为“舅爷爷”的继承人。骆有成以人类道德的高义,对苏延明再次默默行使了否决权。

  完成了对苏延明性道德的审判,善良的骆有成觉得还是有必要给他们一个机会,考察一下他们其他范畴的道德水准。如果表现良好,骆有成也愿意分润他一些好处,让他们母子俩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生。他们家再恶心,也属于家事,没有伤害其他人。

  他把苏延明放了下来,说道:

  “我还有许多话要问你,你要老老实实回答,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苏延明忙不迭地点头。

  第四百七十七章 混乱一家人

  苏远隆是北美洲的一位农场主,和妻子陈欧育有两儿一女,日子过得甜蜜温馨。

  到了2655年,幸福就吧嗒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sdr病毒夺走了苏延明的弟弟妹妹,那年苏延明十五岁。苏远隆和陈欧庆幸他们保住了一个儿子,一家人依旧坚强地活着。

  他们没有离开,依旧经营着农庄,买来解毒药剂喷洒在收货的作物果实上,再将处理后的无毒农产品带到附近的黄石镇(yellostone ton)换取生活必需品。

  黄石镇距苏远隆的农庄十六公里,是北美的一个小型人类定居点。大约有一千两百多人在这里居住,其中亚洲人大约占了三分之一。苏远隆的弟弟苏远平也住在镇上,所以即便不做买卖,苏远隆也会常常去镇上看看弟弟和侄女。

  由于黄石镇人口不多,镇上的人彼此熟识,头些年相处得还算融洽。大约是第四个年头,镇上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隔三差五地就会有人死于枪杀。凶手和被害者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有些是点头之交,有些还是挚友。枪杀似乎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引起的,矛盾逐渐升级演变为激情杀人。

  后来有人发现,凶杀现场,总有一个戴兜帽穿黑斗篷的人出没。很快,有一种声音占了上风,居民们认为,杀人凶手是被黑巫师诅咒了。他们开始尝试了解黑巫师,试图找到破解诅咒的方法。但没用,凶杀就像瘟疫,从一人传到另一个人,不断有人死去,不断有人变成新的凶手。

  有人说,他看到了黑巫师的脸,那是一张黄皮肤面孔。镇上的人认为,黑巫师就藏身在黄皮肤的亚洲人中。白色、黑色人种开始防范黄色人种,彼此割裂,形成两个独立的派别。事件演变为种族间的争斗。

  双方对峙大概持续了半个月,一天夜里,黑白联盟向黄种人下手了。苏延秋那晚从镇上逃到了农庄,她父亲苏远平则死于枪战。

  苏远隆害怕黑巫师,更害怕黑人和白人的报复,农场是不能呆了。

  远房堂弟苏远庆曾和他说过两个避难所的位置。一个是橡胶岛上的苏岛,是医疗急救中心。另一个就是鲨鳍岛了。苏远隆选择了储备了大量食物的鲨鳍岛,带着老婆、儿子和侄女,以及几十头猪和上百只鸡,驾乘飞翼,连夜出逃。

  骆有成对苏延明做了暂停手势,有一些事他需要捋一捋。

  殷老板曾经和骆有成说过,北美许多幸存者死于火并。与苏延明所述倒没有太大出入,但殷老板没有提到黑巫师,只说是为争夺资源自相残杀。

  对于那名黄皮肤的黑巫师,骆有成猜测可能是常院长,只有他才能做到不动声色地激发他人的负面情绪。殷老板或许也能通过生物芯片控制他人,但骆有成毫不犹豫地将他排除了。

  一来他没动机,他需要大量的人来完成他的“伟业”,没理由让那些人毫无价值地死于内耗。

  二来通过生物芯片控制他人,是要成本的,殷老板没有理由将被控制的人当成一次性消耗品处理掉,他得不到任何好处。

  所以黑巫师只可能是常院长。死了人,他才能收集灵魂。这也说明了为什么每次在凶杀现场,都会出现他的身影。但奇怪的是,肥城绿洞里的水下墓地,那些被做成三维码的记忆里,没有一例属于北美白人。骆有成只能猜测,常院

  长在北美拥有同样的墓地。

  想通了这个关节,骆有成示意苏延明继续。

  苏延明说他们就像被厄运缠身了,在路过地中海的时候,飞翼被高射炮攻击了,主引擎损毁,依靠副引擎勉强支撑到了马代。在那里他们找到一艘游艇和充足的燃油,航行了五百多海里,才来到这座岛上。

  “游艇呢?”骆有成在岛的附近并没有看到船只。

  苏延明说没拴好,在一个暴风雨也被冲走了。但他倒不觉得可惜,因为他们一家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骆有成信口开河道:“你们到岛上来避难是对的,外面太乱了,到处都在打仗。人类没了希望,就只剩下宣泄了。”对他来说,苏延明不离开鲨鳍岛是最好的结果。

  苏延明深以为然,他说他只想无忧无虑地在岛上过完这辈子,就算解脱了。

  骆有成继续胡说八道:“你有这个想法非常好。我和我媳妇也准备避世,这次出来就是为了寻找一个世外海岛。我挺喜欢这里,不过,既然这里有主了,我就去别的地方找找。”

  听了骆有成的话,陈欧和苏延明母子俩松了口气,只要对方不夺岛,那就是远来的客。陈欧向骆有成说了声抱歉,起身去厨房烧开水了。

  “岛上既然有那么多物资,你们母子俩怎么还要自己种地?”骆有成问道。

  苏延明愤怒地说道:“别提了,都怪一个叫骆有成的家伙。”

  骆有成吓了一跳,怎么好端端地提到自己的名字了?莫非自己现在名气那么大,都被风刮到海外孤岛上来了?不过看对方的表情和告知到的情绪,苏延明并不知道自己是骆有成。

  “怎么回事?说说看。”骆有成关切地说。

  “这座山底下,有一个地下集镇,还有一个大冻库,存放的食物足够我们一家吃用一辈子。以前我们就住在地下,日子别提有多滋润。可在四年前,我们一家被人工智能赶出来了,说是鲨鳍岛已经有主了,一个叫骆有成的家伙继承了我堂叔的遗产。如果我们要继续住在那里,必须获得骆有成的授权。”

  四年前,也就是2673年9月25日,是骆有成继承“舅爷爷”遗产的日子。骆有成爱死了这里的人工智能,多么乖巧懂事的智能啊。

  “这个骆有成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我们的族谱里根本没有这个人,本家或外姓亲戚里都找不到一个姓骆的。”苏延明恼怒中夹杂着困惑。

  “这个……”骆有成有点不好意思,“舅爷爷”的正牌亲戚好好地在岛上住着,结果被自己这个冒牌货撵出来了。“不好说啊,毕竟是首富嘛,哈哈哈,在外面有几个情人也是有可能的,……咳咳……一切皆有可能,这个骆有成能继承首富的遗产,肯定有他的道理。毕竟律政智能出错的几率只有十亿分之一。”

  苏延明哼了一声,一时也找不到理由反驳。毕竟他们家和堂叔的交往并不密切,堂叔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他也说不清楚。

  骆有成暗呼侥幸,幸好苏延明不是直系亲属,被他糊弄过去了。他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忙问道:

  “你和你堂妹怎么搞到一起的?”

  这个问题其实不用问也能猜到,剧情一定是狗血的。

  孤岛、朝夕相处的青年男女、躁动的荷尔蒙、可以替代床榻的沙滩草地

  丛林和山巅,一切可以助长原始冲动的元素都具备。再补充一点,永远不用担心怀孕。于是,不伦行为的发生变得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堂兄妹俩偷偷摸摸搞了半年,被家里的两个大人发现了。苏远隆和陈欧沉默了两天,把两个孩子叫到跟前说:

  “我们在一个孤独的世界,只有我们四个人相依为命,永远也不会出现第五个人。所以,你们要好,就在一起吧。”

  骆有成想,这家人太乱了,确实不配得到“舅爷爷”……想到这里,骆有成打住了,又回到了对性道德的批判,同一性质的“罪名”,似乎不该拿来反复定罪。

  陈欧端来一杯热水,骆有成道了声谢,继续问道:

  “那么,你爸和你堂……妻子是怎么死的呢?”

  苏延明看了一眼陈欧,陈欧看了一眼苏延明。

  “他们下海游泳,不小心淹死了。”苏延明小声说。

  骆有成厉声说:“不要对我撒谎,我能分辨每一句话的真假。再有一句假话,我不介意让你在海里不小心淹死。”

  苏远隆和苏延秋的死亡真相,同样狗血四溅。该怎样描述这两人的关系?公公和儿媳?伯父和侄女?老少恋情人?

  两人的确是在海里淹死的,死的时候两人相拥在一起,赤条条,坦荡荡,负距离。苏延明把他们捞上来以后,用了无数办法,也没法把他们分开,只能把他们合葬在一起。

  苏延明猜测他父亲和妻子在水里做那事的时候,因为紧张和海水的刺激,导致了某个器官痉挛,无法分开,最终身体失控酿成了悲剧。

  陈欧和苏延明母子既哀伤又痛恨,为了报复两个死人的不忠,母子俩滚到了一起。罪恶感和欢娱的双重刺激,让这对母子一发不可收拾。

  骆有成已经无力吐槽这一家了,就是最烂的编剧,也不敢这么编故事。可这样乱入的戏码偏偏就在这家人这里上演了,伦理在这一家人的眼里就是个屁。

  骆有成突然有些厌倦这种狗屁倒灶的故事。反正不是自己的家人,他们爱咋咋的,你可以从道德上谴责他们,却无权干预。他问了一个他认为很重要的问题:

  “如果有一天,你们获得了一大笔财富,你们会怎样度过余生?”

  苏延明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我们会大吃大喝庆祝十天,再打造一座世上最美的庄园。”

  “然后呢?”

  “然后……”苏延明很虔诚地说道,“我会搞一条豪华游轮,和我妈妈周游世界。”

  听到这话,骆有成很开心。苏延明格局太小,眼里只有自己和母亲。苏远庆的财富只有掌握在他骆有成的手里,才能造福全天下的人类幸存者。这是大义!也是骆有成认为最能让自己心安的理由。

  不过对方毕竟是“舅爷爷”的家人,不论其道德水准如何,相信首富在世也不会放任不管的。因此,岛上的资源,骆有成还是会对他们开放的,但不是现在。如果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哭着闹着找自己分家财就不好玩了。

  骆有成不再看母子俩恶心人的眉目传情,起身告辞。

  “天色不早了,我还得去找属于我的小岛。”骆有成说。

  母子俩也没有挽留的意思,他们独居惯了,很不适应岛上有外人。

  第四百七十八章 爱之岛

  离开陈欧、苏延明母子俩后,骆有成心情格外轻松。回到飞翼,他对柳莹说:

  “我们得走了,岛上有租客了,我看他们可怜,也没地方去,把岛免费让他们住了。”

  柳莹说:“有成哥,你真善良。”

  “我也这么认为。”骆有成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他透过玻璃看向西方愈发红润的晚霞,说道,“看来我们得抓紧了,到爱之岛还有不少路要赶呢。”

  爱之岛是苏远庆在印度洋上买下的另一个岛,距大洋洲大约有一千二百公里。

  柳莹却打起了退堂鼓:“有成哥,要不咱们回去吧,这一路好像都很不顺。”

  确实不顺,先遇雷雨云,接着又差点被巨型蛇颈龟吞下肚,好容易到了目的地,岛又被人占了。

  “这点小挫折算什么,哥这些年经历的风雨比这大了去了。”骆有成启动飞翼,掉转车头,同时不忘对柳妹进行鼓励和鞭策:

  “我知道,平日你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埋怨我经常把你一人留在家里的。我选的路注定不平坦,每一次出行都是一场冒险。你想常伴在我身边,首先要学会处变不惊。”

  柳莹低着头。她的性格的确不适合冒险,空有异能和一身力气,却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姑娘琢磨来琢磨去,有成哥没错,错的是自己。她转头对骆有成说道:“我会努力的。”

  或许是人生第一次表态要学会勇敢,柳妹妹的底气不太足,但她已经在尝试迈出第一步。

  骆有成点到即止,他立刻转移了话题,指着前方说道:“哈哈,柳妹,你看前面。”

  正东方,淡淡的圆月正悄悄地从海平面探出头。

  “咱们要转运了。”骆有成高兴地说,“今晚,咱们就领略一下海上生明月的盛景。”

  飞翼尾部喷吐蓝光,加速向东方驶去。

  ……

  爱之岛是典型的珊瑚环礁,二十多个大大小小、或长或短的礁岛组成了圆形的白链子。链子上的岛礁的宽度普遍在100-200米左右。岛上没有树木,铺满了白沙。

  正南方偏西的位置有一座面积稍大的岛,大约有两平方公里,岛上遍种红树,看起来像一颗心形的红宝石挂坠。

  链子、挂坠齐活了,就差个中意的名字。苏远庆金口一开,这个由二十多个岛礁组成的环岛便有了一个浪漫的名字——爱之岛。

  爱之岛是苏首富买来纪念五年结婚周年的。一般人送项链,首富送“项链岛”,逼格高,又浪漫,还真不是普通人能模仿的。此后的年月里,爱之岛成为苏远庆一家专属的度假胜地,几乎每年都要来。

  骆有成将这里选做和柳妹的蜜月之地,当真再合适不过。一向在感情方面粗枝大叶的骆有成,终于有了第一次主动的浪漫。

  天,蓝得澄澈;海,蓝得深沉。圆月已上中天,在海面上辟出一条光路。光路的尽头,是躺在白沙滩上的美人。

  月圆之夜,景色固然极美。但也有恼人之处,海面会升高,海潮吞没了大半

  的白沙滩。为了享受月夜下宁静的白沙,柳莹不得不退守到红树林附近。

  为了柳妹的安全,骆有成特意去查看过岛周围的礁石围挡,没有发现破损。礁石围挡在旧纪元时被海岛景区普遍使用,作用是阻挡大型鱼类进入环岛附近一百米的海域,确保游客生命安全。环保美观,又不会误伤鱼类。

  骆有成穿着宽大的t恤和沙滩裤,坐在一身比基尼的柳莹身边,蛮不搭调的。他死活不愿脱衣服,因为那身肥肉打碎了他的骄傲。想当年,他也是拥有人鱼线的主,可现在他只能看到自己肥肥的肚腩。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到身边前凸后翘找不到一丝赘肉的美女,他就恨不得把她拉过来打屁股。他是自尊心作祟。柳莹真还没有嫌弃的意思,这身肉就是她养出来的。骆有成躺尸那会儿,柳莹为他擦身,为他端屎倒尿,早就看习惯了。自己种的果子自己吃,柳姑娘乐意。

  在享受完明月海潮和白沙滩之后,柳莹就主动向有成哥发起了攻势。可怜的自尊心在高涨的面前不堪一击,骆有成只是做了一下象征性的抵抗,就屈服了。谢天谢地,这次没有什么碍眼的人跳出来捣乱。

  天为被,沙为床,明月为眼,大海为证,有成哥被柳莹妹囫囵吞枣地吃了。吃相不好看,吃得很急躁,就像一口吞下人参果的猪八戒,吃完后发现没品出太多的滋味。

  后来在泳池边、在别墅客厅、在海底卧室,柳莹多次要求加餐。几轮宵夜下来,饿了两年的姑娘终于饱了,对躺在身边的大肥肉没了动口的。

  这会儿本时区的时间已经指向凌晨五点半。估计外面圆月将落,红日将出。骆有成建议看完日出再睡觉。柳莹懒懒地不想动,双手双脚像八爪鱼一样勾着有成哥,也不准他动。骆有成无奈地两眼一闭。

  当他醒来的时候,阳光透过蔚蓝的海水,悄悄溜进了透明的海底卧室,不时有色彩斑斓的热带鱼在上方悠闲地游过。这是一间治愈系的卧室,心情不好的时候在这里躺一躺,比任何抗抑郁药都管用。

  这间卧房就像海中的一个气泡。骆有成不太清楚它用的是什么材质的玻璃,但他确定不是法兰璃。这种材质的透光性显然更好,而且这种材质内部可以集成窗景器,法兰璃做不到。

  他看了看睡相甜美的佳人,轻手轻脚地下床,比猫还安静。突然,他抬头看向穹顶,目光一凝。那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但有一个细节被骆有成捕捉到了。热带鱼游过那块区域时,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它们从上或左右绕开看不见的障碍物。

  一个淡淡的人形水影像受惊的鱼,突然从玻璃上弹起,快速地向远处逃遁。

  骆有成一惊,他和柳妹居然被偷窥了。不知道偷窥者是个什么物种。他急忙打开窗景器遮蔽住房间,快速穿好衣服,向悬浮梯跑去。

  跑出别墅,骆有成启动飞行靴,意念感知全力释放,在附近海面搜寻。

  在百米外的礁石围挡附近,骆有成有了发现。尽管在含有大量电解质的海水中,电磁

  波会衰减得很快。但那个东西就在水下两米处,像一条胆小的鱼一样躲在礁石后面,骆有成的感知很容易地找到了它。

  骆有成假装没有发现它,从礁石上方飞过,眼睛看着远方,一只无形的意念力大手却在他背后形成,偷偷潜入水中。

  骆有成抓到的是大鱼?美人鱼?还是美人?在水下的时候确实不大容易辨别,受海水的影响,感知有点失真。骆有成把它提了出来,看到的是一个人形的水团。但随着大量的水滴落,里面的家伙慢慢显出了真容,身体的颜色从透明向青色过渡。

  骆有成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雌性生物,她有着傲人的身材,起伏、圆润,这样的体形足以秒杀当世许多人类女性。虽然有人的外形,但骆有成又不愿将之看作人。她身上有太多不属于人类的组织器官,即便是变异人也不应该变异得如此彻底。

  她从头到脚覆着一层青色的鳞甲,虽然有人类的五官,但没有头发。似乎是为了诠释流体运动学,她的头顶比较尖,让她的脑袋看起来很像一个橄榄球。此外,颈部有鳃,背部有鳍,这些特征都将这家伙与人区别开。

  她也有两条大长腿,没有像神话中的人鱼那般合并成一条大鱼尾,但腿上没有脚,取而代之的是两个鳍状肢。骆有成将她称为鱼人。

  雌鱼人没有张嘴,却发出咿哩哇啦的声音,似乎是从肚子里传出来的,音节很复杂。单片镜的翻译系统,却无法识别这是何种语言。好在骆有成可以意识交流,这是突破语言隔绝的有效方式。当然,最简单直接的手段是直接搜索她的记忆,不过他意识海中的意识囚笼不允许。

  骆有成的意识进入雌鱼人的大脑,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对突然出现在脑子里的声音,雌鱼人表现得很惶恐。骆有成不得不对她进行安抚,承诺只要她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绝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举动。

  “尊敬的强者,能让我回到水中吗?”雌鱼人发出了请求,她说她虽然也能通过肺呼吸,但身体不适合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否则体表会出现不可逆转的干裂伤,这对于她来说是致命的。

  骆有成将她带回礁石围挡内的海域,把她放在浅水区。意念力虽然放开了她的身体,却在周围做了一个围栏,防止她逃跑。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偷窥我们?”骆有成用意识问道。

  雌鱼人只露了一个光溜溜的橄榄球脑袋在水面上,她说她是肯达瓦族(音译,意为“水的儿女”)族人,爱之岛的守护者。她无意打扰强者,但职责让她必须弄清楚突然到来的两个外来人的意图。

  “我到自己的岛上来,也要被你们监视?”

  “不,这是首富恩人的岛。”雌鱼人反驳道。

  鱼人居然知道苏首富,骆有成对她有了兴趣。他沉痛地告诉鱼人,他舅爷爷二十二年前去世了,他是首富家唯一的继承人。

  得知骆有成是首富恩人的后人,鱼人变得十分友善,她将肯达瓦族与苏首富之间的渊源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骆有成。

  第四百七十九章 肯达瓦鱼人

  雌鱼人叫达伽娜,华语意思是美丽的水滴。

  肯达瓦族是东印度洋上的海岛土著,他们曾经也生活在陆地上。他们世世代代在肯达瓦岛上过着半隐居的生活,对故土有着难以割舍的情节。

  年轻的时候,他们会驾着船,去千里外的圣诞岛或大洋洲找份工作。一过四十,他们就会回到岛上,哪怕生活过得再艰辛,也不会再离开岛半步。四十岁是他们给自己规定的退休年龄。

  由于他们的文化程度普遍不高,很难找到高薪的工作。那时候,大部分工作都由人工智能完成。肯达瓦人能得到工作,是因为他们的肤色和长相,因为够土,游客们都对他们很好奇。肯达瓦人成为景区业主招揽生意的法宝。绝大部分人的工作是表演土著舞蹈,也有一部分人揽客或者做迎宾。

  自从苏远庆买下了爱之岛,一百海里外的肯达瓦人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首富有一颗慈善之心,也有做慈善的经验。他深谙授人以渔的道理,他给肯达瓦族送去了渔船、鱼排、鱼房,派去专家指导他们从事海上养殖和热带作物种植。三千多肯达瓦族人自此过上了富足的生活,族里的孩子也接受了良好的教育,达伽娜也是受惠者。

  肯达瓦人感恩,自发派人来帮苏远庆看护小岛。这也是苏远庆一直没在岛上装备武装守护的原因,他信任肯达瓦人。肯达瓦人没有辜负苏远庆的信任,数十年如一日守护着恩人的小岛。哪怕后来首富不再来,哪怕他们身体变异,迫不得已集体迁入水中,依旧不忘自己的使命。

  “这么说来,你们是集体发生了变异?”骆有成惊讶地问道。这颠覆了他的认知。据他所知的,病毒对基因的改变是随机的,除了一些双胞胎,很难找到一模一样的变异案例,更遑论一个族群集体发生相同的变异。

  达伽娜告诉他,他们有一半人死了,一半人变成了现在的模样。达伽娜说那年她十岁,亲眼看到许多族人悲惨地死去。

  骆有成感慨地说,你们有一半的幸存者,已经十分幸运了,外面的人一万人能活下一个就要谢天谢地了。

  达伽娜沉默了,她似乎很悲伤。后来她说,他们的身体构造不再适合在岸上生活,于是在水下建立了自己的王国。

  他们发音器官也出现变异,不再通过声带发声,而是通过腹部的一个鼓囊发声。这种变异让他们能在水中顺畅地交流。但无论是族语,还是华语、英语,鼓囊都不能发出对应的音节。睿智的族长创造了鼓囊专用的全新语言,这就是为什么单片镜不能识别这种语言的原因。

  肯达瓦族成了名副其实的“水的儿女”,或许称他们水族或海族更为合适。这种集体变异,如果能将基因传给后代,那就是新的种群了,是人的亚种。

  骆有成想,大姐一定会对集体变异很感兴趣。不过大姐已经够忙的了,她有许多更重要的

  事要做。这里的事就暂时先不告诉她。

  “你们能够繁衍后代吗?”骆有成问道。

  “自从变异之后,再也没有孩子出生。”达伽娜反问道:“你们能吗?我看到你们很热衷于那事……”

  骆有成老脸一红,所幸的这里是他的意识,倒也不算太尴尬。他告诉达伽娜,陆地上也没有新生儿出生了。无论是陆上的,还是水里的人,都摆脱不了绝种的命运。

  达伽娜很伤心。骆有成说还有时间,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

  柳莹不知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她看见有成哥正与水面上长着五官的“橄榄球”大眼瞪小眼,第一反应是要尖叫。不过她想到自己答应过有成哥要勇敢,强行忍住了。她默默地飞到了骆有成身边,挽住他的一条胳膊,和有成哥一起盯着“橄榄球”,仿佛她能给有成哥力量。

  骆有成收回意识,指着达伽娜说:“她是这座岛的守护精灵,舅爷爷曾有恩于他们。”

  水面上的“橄榄球”上下起伏,算是点头,虽然她无法说华语,但能听得懂。这要感谢苏远庆对肯达瓦族儿童基础教育抓得好。

  骆有成把肯达瓦族的故事讲了一遍。柳莹对这个知恩图报的族群很有好感,尽管对方看起来很怪,但姑娘决定踏踏实实地走出勇敢的一步。

  “我能和你成为朋友吗?”柳莹像朵盛开的友谊之花,娇艳美丽。

  达伽娜发出两声咕嘟。骆有成对柳莹说,达伽娜同意了。随后的一个小时,骆有成充当翻译,让柳莹“学会了”几十句肯达瓦族简单的日常用语。这里的学会,仅限于听,以人的声带,是发不出纯正的肯达瓦族语音的。好在达伽娜是能够听懂华语的。

  再后来,骆有成就几乎不插言了,让两个雌性生物……两个女人单独交流——达伽娜是变异人,应该也算是女人。

  起初多半是柳莹在问,达伽娜用“是(giyen)”或“不是(dungiyen)”在回答。或许是觉得这样交流效率太低,达伽娜开始在海底的沙地上写字,写的是华文。为了看清水底的字,柳莹去换了一身泳装,戴上了潜水镜。

  之后的交流就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柳莹把头探出水面说几句话,然后一头扎进水里看达伽娜写字。她必须快点看,因为一会儿海水就会把沙地抹平了。看完后又浮出水面,再钻进水里。如此往复,像捕鱼的鸭子,非常勤劳。

  骆有成给自己加了一个意念力护罩,蹲在水下看两个女人交谈。柳莹起初问的是肯达瓦族的风俗。聊到饮食时,柳莹对肯达瓦族只吃生鱼感到惊讶,不过她很快想到海里没法生火,即便能加热,沸腾的海水会把食物和煮食物的人一起煮熟。

  “我真的好笨哦。”柳姑娘自谦道。

  达伽娜赶紧在沙地上写道:“你一点也不笨,只是反应稍微慢点。”

  骆有成差点笑喷了

  ,这鱼人可真会安慰人。不过貌似她也没有说错,他家的柳妹并没有觉得这句话不妥,反而很认可。

  两个女人话题越聊越宽,肯达瓦人在海中养殖、捕猎、文明的延续、陆地人的生存状态、生活方式,都在话题范围内。当这些话题告一段落,就聊到了性。

  这属于闺房私密话,骆有成却没有回避的意思,他感兴趣着呢。达伽娜说柳莹反应慢点,其实她的反射弧也够长。两人聊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身边有个男人。于是她们合力把这个男人驱逐了。

  不过骆有成也看到了不少字。达伽娜说在水里生活后,肯达瓦鱼人对那事就没有那么热衷了,只在一年的某个特定时间会对异性产生强烈的兴趣,时间非常短。达伽娜说这是退化,就像动物一样。

  骆有成猜测一是和他们的生存环境有关,二是基因的变化。

  骆有成离开后,去岛链上散步。在白沙上留下了一串孤独的脚印。

  柳莹到太阳落山才回到别墅。她很兴奋,交到一个异族朋友,还长了很多见识。如果不是因为太饿,她还舍不得回来。

  达伽娜回族群驻地去了,说要回去报告好消息。肯达瓦族一直在期盼恩人回来,没盼来恩人,等到恩人的后人也是好的。

  柳莹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许多东西。消完食,又开始吃有成哥。宵夜加了几次,她才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和有成哥聊起了肯达瓦鱼人。

  “我们应该帮帮他们。”柳莹说,“他们的生存虽然不成问题,但离文明越来越远了。”

  骆有成问:“你想把他们带回书院,让他们住在彩绫湖里?”

  柳莹说:“他们是大海的儿女,去了彩绫湖就像进了监狱。”

  骆有成很满意柳妹的对答,问道:“你准备怎么帮助他们?”

  “他们没有能力把供电线路接到海里,海底没有照明,天一黑只能睡觉,好可怜的。”

  骆有成也觉得他们挺可怜,没有文化娱乐活动,就连人类喜闻乐见的“造小人”运动的时间,也因为身体变异被极度压缩了。除了每天为食物忙碌,似乎找不到其他的事做。

  骆有成说:“但最近的地下热能发电站离肯达瓦岛也有一千多公里,架设海底电缆工程量可不小哦。”

  柳莹说:“不用的,舅爷爷帮他们在肯达瓦岛附近建过一个大型的潮汐能电站,从那里接电就可以了。”

  柳莹随骆有成喊苏远庆为舅爷爷,姑娘真心认为那是舅爷爷,哪里知道她的有成哥只是个冒牌货,昨天还在鲨鳍岛上忽悠了“舅爷爷”的正牌亲戚。

  “这样就没问题了。”骆有成说,“到时候找个机会去那里看看,可能的话,帮他们建个海底小镇,再给他们送些能在水中使用的智脑,文化生活要丰富起来嘛。嗯,再建个海底餐厅,烹饪的活,可以交给水下机器人嘛。”

  第四百八十章 肯肯蓝洞群

  餐桌前,柳莹满足地放下手中的杯子。

  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滋润,让柳莹看起来更加美艳不可方物。如果说前些天她还被少女的青涩控场,现在的她则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韵味。流转的眼波不再像傻二妞那样直白,而是柔中含情,蜜中带钩。

  骆有成每每被这道光扫中,心脏就会狂跳不止。无量那个天尊,太上那个老君,求求你们,把这个迷死人的妖精收了吧。面对柳妹无师自通的眼神杀,骆有成毫无招架之力,一次又一次沦陷,这两天他几乎被榨干了。

  骆有成想不明白,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柳妹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为何比虎狼还凶猛?简直是剑齿虎!史前恐狼!但这能怪谁?面对虎狼,他没有变身成精明的猎人,反倒像头无辜怯弱的食草兽,所以他会被制服,被吃掉,这是自然的法理。

  骆有成在情感和上的被动,或许只能用基因来解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性,而这些天性,很可能就是某个看似无用的基因组决定的。骆有成生性对并不热衷,如果没有女人倒追,他这辈子注定是单身狗。柳莹的主动是他能成功脱单的关键,从这点来说,他们是性格互补的一对,契合度很高。

  柳莹的索取也不是没有好处。兼职家庭医生的智能家政告诉骆有成,两天内他瘦了800g,建议他继续坚持他的瘦身计划,因为过度肥胖会引发多种疾病。既然柳妹的压榨能帮助瘦身,骆有成决定忍了,反正这身膘也是她养出来了,就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达伽娜回去的这一天,经柳莹提议,两人畅游了环礁中间的潟湖的每一寸水域,累了就在礁岛的白沙上躺一会儿。

  他们的足迹遍及每一座岛,并行的两串脚印如项链链条上的修饰图案一样鲜活。他们最后落足“红宝石挂坠”,以柳妹对有成哥的床榻征伐为终章,给为时一天的“爱之旅”画上了完美的休止符。太阳被羞红了脸,慌慌张张躲进海里。

  当面红耳赤的太阳再次从海面跳出来,达伽娜也出现了,与她同来的还有还有两个族人。

  一男一女?一雄一雌?……一男一女吧。

  请原谅我在性别用词上的犹豫,肯达瓦鱼人身上确实有太多不同于人类的特征。区分肯达瓦鱼人性别的方法一是看胸,有两座规模不大的丘陵的,是女人;平原是男人。二是看背鳍,男人的背鳍宽且长,颜色泛红,女人的背鳍较短,透明,微微泛青。除此之外,男女没有任何差别。

  肯达瓦的男人也有挺而翘的臀,或许,翘臀是肯达瓦鱼人为了符合流体运动力学专门演变的标配器官。

  有人说,既然肯达瓦鱼人不穿衣服,辨雌雄可以看小腹啊。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青色鳞甲把肯达瓦鱼人的保护得很好,那里根本看不出差别,因此他们也不需要累赘的衣服来遮羞。

  肯达瓦鱼人来得有点早,三个“橄榄球”脑袋只能静静地浮在水面上,等岛主人醒来。骆岛主昨晚又被迫加餐了,所以等岛主人现身的时候,太阳都升得老高了,连脸上的红晕都彻底褪去了。

  骆岛主是一个人出来的,岛主夫人比较辛苦,还在床上偷懒。

  达伽娜很高兴地向骆岛主介绍了自己的族人,男人叫伽伽瓦,女人叫伊任娜。名字比较拗口,教大家一个简单的速记方法,最后一个字是“娜”的是女人,“瓦”是男人的专属。

  达伽娜,大家拿。

  伊任娜,一人拿。

  伽伽瓦,家家挖。

  是

  不是很好记?

  言归正传,达伽娜说,族人们听说恩人的后人来了,非常开心,想请恩人的后人去做客。但他们那里太简陋,所以需要几天时间准备一下。族长派他们三人来,带着客人四周好好游玩一下。

  骆有成问:“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啊?”

  达伽娜反问:“你们有没有潜水装备?”

  骆有成不缺潜水装备,别墅里有现成的,还很高级。抗压潜水服应对20倍大气压强都不成问题,还有全封闭式循环呼吸器,在水里连气泡都不会冒一个。

  鱼人几乎不上岸,他们玩耍的去处自然是海里。达伽娜要带骆有成和柳莹去的地方是肯肯(意为许多散落的蓝宝石)蓝洞群。所谓的蓝洞,其实就是海底岩洞,水体呈深蓝色。从高处俯瞰,就像大海的眼睛。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有五个大小不一的蓝洞,分布在五平方公里的海域。最大的一个蓝洞直径一百五十米,最小的直径不到十米。五个蓝洞彼此通过隧道和裂缝相通。

  达伽娜说,最有趣的就是洞底的沉船了。沉船的船体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不仅没有被腐蚀,而且海藻、水草和珊瑚都无法附着,整艘船看着还跟新的一样。达伽娜变成鱼人后,在沉船里躲猫猫是她和小伙伴们最喜爱的活动。

  相对于蓝天大海白沙滩,骆有成更爱冒险,他立刻去把小懒猫柳莹从床上提起来。两人穿戴好潜水服,跟着大家拿、一人拿和家家挖出发了。

  肯肯蓝洞群距离爱之岛有十五海里,不到二十八公里。柳莹觉着距离不远,要游着去,骆有成自然无条件奉陪。

  鱼人的速度自然不用说,尖脑袋就是用来刺破水体阻力的,他们在水中的最快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一百公里以上。

  让骆有成意外的是,柳莹居然游得很快,时速达到了十公里。以这样的速度,在旧纪元参加奥运会,拿冠军如探囊取物。当然,她的速度和鱼人一比,算龟速了。

  作为书院的领军人物,骆有成在水里没有任何优势,他每小时六公里的游速,在五人中只能垫底。

  骆有成无耻地将三股意念力搭在三个鱼人身上,另一股意念力拴在了柳莹的腰上。可怜的三个鱼人,就像水中的阿拉斯加雪橇犬。骆有成完全不用出力,被拖着走就行了。

  柳莹反射弧长,她依旧在奋力地游着,只是觉得速度快了,力气却用得少了。当她看到有成哥手脚不动,也能跟她齐头并进,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骆有成有大把的闲暇时间欣赏三个鱼人的泳姿,其实单看看三个大翘臀,就是极其赏心悦目的事。

  鱼人的身体结构已经完全适应了水中的生活,甚至可以说,比任何水中生物进化得更完美。他们游泳时,手是不动的,和背鳍一起,充当平衡器的作用。他们的动力驱动器是两条大长腿,轻轻一摆就能窜出很远。

  伊任娜和伽伽瓦很困惑,一是自己的身体比平时重了,二是诧异两位客人的速度。他们为了照顾两位客人,游得不算快,但两位客人能如此轻松地跟上,着实让他们吃惊。

  达伽娜用肚子咕啦咕啦地讲话,伊任娜和伽伽瓦才明白自己接待的客人有一根很神奇的绳索,看不见它,它却能拉住你。所以现在不是客人在游泳,而是他们在拖着客人走。三人当即加快了速度。

  游得正欢的柳莹猝不及防,手脚的协调性被打乱了,她惊叫一声。骆有成早料到有这一出,早早地关闭了呼吸面罩内的对讲系统,避免耳膜被柳妹震破

  。

  二十分钟后,五人到达了目的地,肯肯蓝洞群。肯瓦达人为五个蓝洞做了编号,最大的蓝洞叫大肯肯,以下依次为二肯肯、三肯肯、四肯肯、五肯肯。而沉船就在大肯肯蓝洞的洞底。

  小两口在大肯肯蓝洞旁的岛礁上稍事休整后,跟着三名鱼人进了蓝洞。

  初进蓝洞时,会觉得这里的水蓝得很梦幻,但往下潜到一定的深度,色彩就越发深邃了。

  大肯肯蓝洞是一个瓶状结构,在经过蓝洞的瓶颈之后,越往下潜,洞穴的宽度越大,光线也慢慢开始变得暗淡起来。

  下潜三十多米后,洞穴内出现了一个平台,平台靠近洞壁的一侧有一排钟乳石。很显然,这里曾经是一个溶洞。冰河期过后,冰川融化,海平面上升,海水涌入洞中,形成了这个蓝洞。

  柳莹对这种椎体的石头很有兴趣,立刻向钟乳石游去。达伽娜的肚子发出唧咕的叫声,柳莹听懂了,这是警示,达伽娜说有章鱼。

  柳莹吃过从黑箱分拣中心拿出来的章鱼罐头,个头小小的,很爽脆,但她没有见过活章鱼,兴致更大。这个一向胆小的姑娘,许是因为身边有有成哥和三位海中的原住民,非常有安全感,居然忘了害怕。

  骆有成也感知到了石堆之后的某种情绪,可以称之为“对食物的渴望”。他急忙用意识沟通了达伽娜。

  达伽娜说钟乳石背后常有巨型章鱼出没。骆有成问她巨型章鱼是否有特殊能力。达伽娜说只是体型大一点章鱼,擅长伏击。一般只要不靠近它,它是不会攻击的。但柳莹离巨型章鱼的藏身点太近了,这样会很危险。

  达伽娜建议让柳莹赶紧回来,或者由她去赶走章鱼。他们是带客人来游玩的,而不是让客人来犯险的。

  但骆有成听说章鱼不是异能兽,认为在可控范围,有心用它锻炼一下柳莹的胆子,嘱咐三位鱼人不要插手。他用意念力悄悄掰断了头顶一根钟乳石,另一股意念力伸展到柳莹的附近,随时准备援手。

  柳莹好奇地在钟乳石附近游来游去,不时伸手触摸一下石尖。三名鱼人有点紧张,生怕那姑娘出什么意外。但客人的要求他们又不能违背,或许强大的客人自己能够处理好。

  这时,两条长满吸盘的腕突然从石堆后伸出来,卷住了柳莹的身体。骆有成这才知道什么叫巨型章鱼,一条腕足有两米。游弋在附近的意念力迅速在柳莹腿上缠了两圈,与章鱼较力。而尖尖的钟乳石也飘到了柳莹的手边。

  骆有成打开对讲频道,头罩内立刻被柳莹的惊叫声充满了。他大喊道:

  “柳妹,现在是锻炼能力和胆量的最佳机会,你用钟乳石刺它,想办法摆脱它。勇敢点,我会保护你的。”

  话音刚落,骆有成后背就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接着他感觉脚踝被缠住了。他这时才感知到身后传来的浓浓的恶意以及进食的,平台下也有一只巨型章鱼,它把骆有成当成了猎物。这只章鱼在情绪控制上做得更好,以至于骆有成被纠缠住,才发现了它。

  骆有成的意念力反卷住章鱼,向一根钟乳石上砸去,他的身子也被章鱼拖着倒飞出去。

  “扑哧”一声,袭击骆有成的章鱼的身体被钟乳石刺了个对穿,缠住骆有成脚踝的腕立刻泄了力。骆有成脱困而出,听到三个鱼人唧咕唧咕的叫声,连忙转头看去,钟乳石堆旁哪里还有柳莹的影子?三个鱼人正迅速向石堆的后方游去。

  骆有成后悔了,自己简直是吃饱了撑着,搞什么胆量养成计划。

  第四百八十一章 沉船

  在钟乳石堆的后面,有一个裂缝,柳莹就是被巨型章鱼从这个裂缝拖走的。三个鱼人已经追了进去。

  裂缝不宽,也不窄。柳莹或鱼人的身材,穿梭在其中不会感到局促。骆有成胖,背上还有一个呼吸器,穿行在缝隙里就很尴尬了,不是肚子被阻,就是呼吸器被卡。

  因为离得远,对讲系统听不到声音。骆有成悔得肠子都青了,耽搁的时间足以让巨型章鱼杀死猎物。而且裂缝这么长,如果再遇到岔道,谁知道章鱼会把柳妹拖到哪里去?如果柳妹有个闪失,他会痛悔一生。

  好在裂缝里没有岔路。骆有成通过这条两百米左右的裂缝,足足用了五分钟。在距出口两米的地方,呼吸面罩里的对讲系统重新连接上了,他终于听到了柳莹的求救声,心里的大石落了一半。

  裂缝的另一头,是个小蓝洞,看规模应该是五肯肯蓝洞。这个洞最小,深度也只有三十多米。

  章鱼哥依旧挟持着柳莹,三个鱼人包围着它。他们此时的状态非常奇怪,全身赤红,有点像暴怒的表情包。他们的腹部有节奏地快速震颤着,却没有发出声音。章鱼似乎很害怕,它依旧没有舍得放弃自己的猎物。腕不再缠绕着柳莹,只用吸盘吸住她,不让她离开。

  骆有成感知到了章鱼哥的惶恐情绪,鱼人对它的暴怒恐吓很奏效。骆有成正准备祭出他的意念力时,达伽娜突然从原地消失了,身体变得和水一样透明。

  这个鱼人女子再出现的时候,已在巨型章鱼的身旁。她的手像一柄叉子,刺进了章鱼的复眼。刺得深了一些,她的手拔出来的时候,带出一团墨汁,如画纸上的泼墨,但很快被稀释驱散了。

  被解救的柳莹冷静下来,出乎骆有成的意料之外,她没有哭。倒是骆有成着急地问长问短,问东问西,生怕自己的媳妇被吓傻了。

  柳莹说:“有成哥,我没事。”

  柳莹没有受伤,防护力不错的深潜服很好地保护了她,只有面罩的顶部出现了一个凹印,是章鱼哥试图把柳莹塞进嘴巴时,它角质腭留下的。

  骆有成吓坏了,如果没有三个鱼人的干扰,或许就不是留下一个印迹那么简单了,他不知道深潜抗压服能不能帮柳莹扛住五分钟。他在对讲系统中跌跌不休地安慰着柳莹,为自己冒失的决定说着抱歉的话。

  柳莹说是她的错。骆有成以为她在说反话,越发不安。

  柳莹对他说:“我太没用了,有成哥,教我狩猎吧,我应该有这个能力。”

  她还说,被当做猎物的感觉,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至少她试图反抗过,她用钟乳石叉了章鱼几下,都扎在腕上,位置不对。如果像达伽娜一样叉章鱼的眼睛,她应该能战胜它。

  骆有成一直在感受柳莹的情绪,确定她的确没有怪罪的意思,才放下心。

  柳莹是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她有速度,有力气,动作

  协调能力也极好。事实上,她跟着刀行学剑的那一个月,经常受到二姐和刀行的夸赞,说她很有天分。她的唯一软肋就是胆小,只要能克服恐惧,自保不是问题。

  骆有成问柳莹需不需要中断这次探险,回去休息一下。柳莹没同意,她知道只要自己退缩了,以后就会继续做一个留守媳妇,在家熬天天地盼着有成哥归来。在她把种田的领导职责交给宋时珍之后,这女子陪伴有成哥冒险的执念异常强大。

  骆有成诚挚地向三个鱼人道谢,并承诺不再做草率的决定,恳请三位鱼人帮忙照顾好柳莹。

  五人回到大肯肯蓝洞,三个鱼人变得非常小心,达伽娜守在柳莹身边,伽伽瓦和任伊娜则检查洞穴内的每一个角落,驱赶在里面藏身的海洋生物。

  大肯肯洞深八十米,这里的光线已经非常暗淡,如天将黑尽时的黄昏。不开启照明灯,勉强能够视物。这样的光线对鱼人完全没有影响。

  一艘舰艇横卧在洞穴底部。骆有成打开单片镜,舰艇的数据很快反馈回来。舰长82米,排水量为312吨,船体材料疑为特殊工艺处理过的轻型合金材料,抗腐蚀性极强。

  单片镜内置的数据库不算大,单片镜用疑似二字诠释了这艘舰艇的使命——猎潜艇,一种以反潜武器为主要装备的小型水面战斗舰艇。它的攻击目标只有一个,藏匿在深海的潜艇。这艘舰艇底部和船尾受到重创,似乎是被躲藏在蓝洞内的潜艇击中并沉没的。

  骆有成对猎潜艇沉没的原因并不关心,毕竟这是一艘年代久远的古船,他是抱着猎奇和探险的心态来的。

  在骆有成和柳莹进入前,三个鱼人已经将艇内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危险的生物。

  骆有成对鱼人越来越好奇,在八倍大气压强下,他们没有感到任何不适;艇内无光,也不妨碍他们的行动。达伽娜的解释是他们有一套声呐系统,可以帮助他们规避障碍物,而且他们已经习惯了在沉船上生活。但达伽娜也说,他们极少在夜晚外出活动,因为深夜的大海潜藏着太多未知的危险。

  骆有成和柳莹更习惯用眼睛观察事物,他们打开了照明灯,逐个房间探索。舰艇内的骸骨早已被清理掉,里面没有什么碍眼的东西。鱼人们说他们发现这艘沉船的时候,就是如此。或许是在他们发现之前,曾经有古代的潜水爱好者清理过这艘船。因此,船体内也不会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艇上的战斗单元,如反潜[鱼]雷发射管、深水炸弹发射装置损毁了不说,即便还能用,也没意义。骆有成无论现在还是未来,都没有海战的想法。如果他是考古学家,这艘船或许还有点价值,但他显然不是。

  为什么认定这是一艘古船呢?骆有成捡到了一块军牌。

  军牌遗落在床脚,骆有成用超低频意识波在床下扫描时无意中发现的。他没有使用更熟练的意念力,而是用波长更长的超低频

  波,是因为后者在水中衰减的程度要小得多,探测的距离也要远不少。

  军牌为长方形,两端圆头,两面都有蚀刻的文字,a面是个人信息,b面是服役的相关信息。这枚军牌的主人叫埃文·米勒,出生于2168年,隶属于澳皇家海军。由此可以判定,这是一艘22世纪末在海军服役的舰只。

  军牌让柳莹找到了娱乐灵感,这女子开始一个房间接一个房间地钻桌子脚、床脚,开柜子、抽屉,试图找到更多有趣的东西。骆有成和鱼人们沦为陪玩。

  两小时后,柳莹清点战利品,林林总总的零碎摆了一地,帽徽、水晶相片摆台、被腐蚀得看不出原貌的全钢打火机、从制服上掉落的扣子、古老的签字笔……

  三个鱼人不得不承认陆地上的人很会玩,寻宝的游戏比他们的躲猫猫游戏有意思多了。

  柳莹玩够了,建议把这些“宝贝”重新藏起来,下次肯达瓦人来,也可以玩同样的游戏。她的建议得到了鱼人的附和。

  骆有成嘱咐鱼人们保护好四处“藏宝”的柳莹,他独自一人出了沉船。洞穴还很大,他想四处探探,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发现。

  他的超低频意识波缓缓在水中扫过,结果让他挺失望。洞穴底部很干净,连水生植物和水生动物都很少。探索了一半,他决定放弃了。

  他转身向沉船游去,突然看到离船尾二十多米的地方,有一个光点。他悄悄潜了过去,距离光点不到十米的时候,他看清那是一条会发光的鱼。发光鱼转身逃走了,钻进了一条洞底裂缝。

  骆有成下意识地用意识波在周围扫描一圈,接着他愣住了。他的意识波消失在一座小石山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骆有成尝试加大意识波的输出,但意识波到了石山,就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骆有成移走上面的碎石,露出了一截断裂的船体。这部分船体是从舰艇的尾端脱落的,形状就像去掉了水箱的超巨型抽水马桶,侧翻在地。“马桶盖”的绝大部分颜色和艇身一样,都是淡蓝色,“马桶盖”的中央有一块桌面大小的黑色圆斑,黑得很纯正。

  作妖的就是那块大黑斑,它不仅能吸收意识波,灯光照在上面也不会有一丝光反射回来。凑近了看,只能看到深不见底的黑,只有将它和周围的船体对比,才能看出它的形。它就像一个黑洞,贪婪地吸收着可见的或不可见的电磁波。

  它与黑洞不同的是,它是有实体的。你能触摸它,感受它粗糙的纹理,不用担心手会被它吸进去。

  骆有成下意识地认为这是个宝贝,他不断向黑斑输入意识波,尝试它的吸收极限。但那货是个无底洞,似乎永远不会满足。二十分钟后,精神疲惫的骆有成游到了水面上,给史湘云打了一个电话。

  史湘云也觉得这玩意不简单,让他再多试试。多试几次没准就能找到触发临界点,了解其真正的功能。

  第四百八十二章 岛主夫人的开心时刻

  骆有成坐在礁石上调息了一段时间,恢复精神。就在他打算重返蓝洞时,三颗“橄榄球”和一个潜水头罩浮出了水面。

  柳莹在“寻宝”之后,对“藏宝”游戏又入了迷。她准备和三个鱼人伙伴再去找些贝壳、珊瑚一类的物件放进沉船。骆有成心系着大黑斑,巴不得他们在这里多玩一会儿。

  随后的几个小时里,骆有成多次为黑斑“充能”,但黑斑依然故我,傲气得不得了。

  当晚返回爱之岛后,骆有成心神恍惚。直觉告诉他,那个装备在22世纪舰艇上的玩意绝对是宝贝。

  其他的科技不好说,二十二世纪是军事科技的巅峰时期,远超于随后的几个世纪。在那个时代,激光武器、粒子束武器、精神干扰类武器、各种机甲都属于军中标配。有一些极端国家甚至会在战争中使用生化武器、小型核弹和反物质武器。

  非洲某小国的一场部落冲突改写了历史,数百人参与的战争,却毁掉该国三分之一的国土。在随后的十年里,世界各国相继缔结签署了旨在销毁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限制常规武器发展的一系列条约。人类迎来了三个多世纪田园牧歌似的和平生活。

  骆有成倒不担心他研究黑斑会重新打开潘多拉的魔盒,他认为武器无非是一个工具,用之正则正。他这样的想法其实很危险,几个世纪前,很多决策者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的骆有成,心里只有大黑斑,柳妹的位置被黑斑排挤掉了,或者说被黑洞吸掉了。他心不在焉地向柳妹交完公粮,对她说:

  “明天我们还去蓝洞玩。”

  柳莹拼命摇头,重复藏宝太无趣了,“不要啦,沉船里的宝藏太丰富了。”

  骆有成说:“贝壳、珊瑚也算宝藏?一会儿我从黑箱分拣中心提点金银珠宝出来,既然要藏宝,怎么也要上点档次。”

  金银首饰是末世最没有价值的奢侈品,骆有成拿出来一点都不心疼。柳莹愉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柳莹带着鱼人小伙伴去藏金银珠宝。骆有成继续向黑斑输入意识波。因为光波也能被黑斑吸收,骆有成特意多带了几支水下强光灯。他不知道强光照射有多大作用,当做实验了。

  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柳莹和鱼人把金银财宝都藏进了沉船,觉得乏味了。但骆有成在意的黑斑却没有丝毫变化,他不甘心就此收手,于是他给柳莹提了一些建议,以延长在蓝洞滞留的时间。

  骆有成说:“你把珠宝随随便便藏在一个角落里,那不叫藏宝,别人找到了,也没多大成就感。你要学会讲故事,寻宝的过程就是解谜的过程。比如,这是一艘海盗船……”

  柳莹说:“这是一艘军舰。”

  “故事你设定的,想怎么编都行。你可以想像这是一艘被海盗劫持的军舰,每个海盗都想杀死同伴把宝藏占为己有,你可以在房间里留下线索,通过一环接着一环的线索,最终

  找到宝藏的存放地。”

  “对啊,这样有意思多了。”柳莹兴致盎然,拉着鱼人伙伴们去编故事了。

  三位鱼人很佩服陆地人玩的能力,脑子随便转一转,想出来的东西都很好玩。

  骆有成为自己争取到了更长的在蓝洞逗留的时间。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黑斑终于有了变化,边缘处出现了一圈微弱的红光。骆有成一喜,觉得有戏,加大了意识波的输入,红光渐渐向中心聚拢。

  骆有成很疲倦,但他不愿在这个时候停下,他咬着牙在坚持,那圈红光也不负所望,一点点向中心汇集。眼见着就要胜利在望,这时从船尾喷出一道杯口粗细的蓝光,蓝光大约维持了两秒就熄灭了。与此同时,几乎被红光覆盖的黑斑也迅速暗淡,恢复成死气沉沉的模样。

  这样的感觉很败兴。就像看到一个人比比划划摆了很多姿势,你以为他是功夫大师,以为他要放大招,结果他噗地放了个屁。很恶心人!

  他有了新的发现。在船尾正中央,船舵的上方,即射出蓝光的位置,他看到了一个六棱柱,凸出船体大约十公分左右。骆有成曾经仔细检查过这段断裂的船体,之前并没有发现这根六棱柱。

  六棱柱的顶端有一个由无数细小晶体嵌合成的透镜。透镜前方还有一个类似胶卷相机的活页门,没有完全闭合。六棱柱和活页门似乎是因为瞬间失去动力,没能及时归位。

  透镜看起来极其精妙复杂,骆有成当然不相信它只会放一道光。但他找遍了这段船体,也没有找到控制按钮。于是,他很不负责任地离开了,到水面给史湘云打了个电话。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更好,反正他是搞不明白的。

  史湘云初步判定这是一套能量转换装置,他对吸收电磁波的材料更感兴趣。史湘云说他会用一两天时间把手头的工程智能改造成能够在水下作业的打捞机器人,让鬼脚过来看看。他是不敢过来的,虽然他血液里的病毒载量很低,但不代表没有传染性。如果把病毒带到鱼人部落就不好了。

  随后,骆有成又打电话给鬼脚,将这里的坐标告诉了他。并嘱咐他只能带走断裂的船尾,主船体不要碰,那是肯达瓦人的游乐场。

  做完这一切,骆有成回到了沉船上。柳莹还在做布景师。她的故事倒是编完了,还能说得过去,大意是这样:

  有一群邪恶的军人转职成了海盗,他们打劫了一艘商船,劫掠了大量珍宝。在财富面前,每个人都动了贪心,都想杀死其他人,将财宝占为己有。最先发难的是轮机长,他伙同二副、三副、水手长,带着五名水手杀死了船长和大副,又将船上的其他人关在靠近船尾的货舱。

  然而,第二天,船员们发现了二副的尸体,那批财宝也不翼而飞了。他们打开关押其他船员的货舱,发现里面的人全死了。剩余的海盗船员们彼此怀疑。时间一天天过去,海盗船员一个接一个离奇死去。到

  了第七天,船上只剩下轮机长和水手长,两人拔刀相向,水手长成为最后的赢家。

  就在水手长为自己的胜利欢呼时,靠近船尾的货舱突然发生爆炸,这艘恰好路过大肯肯蓝洞的军舰就此葬身洞底。

  故事的逻辑不算缜密,但骆有成认为只是一个游戏,没有必要太认真。他开始帮着自己媳妇一起布景,伪造线索。有些事,还只有他能做。比如拆掉舱室的门,让储物柜变形,在合金墙壁上刻画字迹等等。等所有事情忙完,天都快黑了。

  达伽娜开心地表示,她会让族人来挑战解谜游戏。柳莹很珍重地将寻宝游戏管理员的头衔授给了达伽娜,伽伽瓦和伊任娜是辅助管理员。

  一天就这么愉快地过去了。

  随后的两天,鱼人们带着骆岛主和夫人在附近捕鱼捉虾,岛主夫人说她想学习狩猎。

  这一次,他们开了一艘游艇。游艇上是有厨房的,柳大厨的妹妹要一展厨艺,犒劳三位鱼人伙伴。为此,她专门从黑箱分拣中心调了许多食材和调料。

  鱼人的狩猎技艺柳莹是学不会的,别看他们模样长得差不多,但各有各的绝活。

  达伽娜可以让身体变得像水一样透明。伊任娜能远程召唤猎物,她的召唤和女巫不一样,她并不能和猎物沟通,但会让猎物误以为这里有食物。伽伽瓦能像章鱼一样拟态,伪装成各种形态迷惑猎物。他们演示了组团猎杀金枪鱼。

  伊任娜召来一条一米多长的蓝鳍金枪鱼,伽伽瓦把自己伪装成了它的同类,正当这条鱼迷惑不解的时候,达伽娜的鱼刀从鱼鳃刺了进去。干脆利落的猎杀完成,达伽娜才现了身形。

  蓝鳍金枪鱼是顶级食材,柳莹一点也不浪费。除了一部分做刺身,其余的鱼肉被她做成了各式美味的菜肴:山葵黄油金枪鱼、醋烧鱼、清蒸鱼、三汁烤鱼、金枪鱼沙拉包、金枪鱼拌饭、金枪鱼土豆泥、鱼粥……所有的食物都放在艉肼甲板上,骆有成和柳莹在船上,鱼人在水里,享受着美味的全鱼宴。

  这些年轻的鱼人们从未吃过这种美食,或许连他们曾经外出打工的长辈也不曾品尝过,因为这里面有许多都是柳莹的自创菜。而且,所有的食材都被号称“净瓶仙子”的柳莹净化过,去除了影响口感的毒素,食物变得更加可口。

  三个鱼人努力保持着矜持,却又忍不住一次次把手伸向甲板,手要碰到菜肴了,却又不好意思抓拿,吃得很尬。柳莹说拘礼的不是好朋友。三个鱼人才放开了手脚。

  骆有成这会儿感受到媳妇在身边的好了,既能饱口腹之欲,又能饱生理之欲,关键还能减肥。他培养柳妹自保能力的愿望更加迫切了。

  不过,他的柳妹并不太争气,因为鱼人朋友开心,所以,口口声声要学狩猎的柳妹,一整天几乎都在游艇的厨房里开开心心地忙碌。只在下午的时候,下海抓了一只扇贝。她对有成哥说,狩猎要循序渐进。

  第四百八十三章 美人鱼与儒艮

  在三名鱼人的帮助下,柳莹有了很大的进步。

  几天内,捕获的猎物体量在逐渐增大,一开始是小鱼小虾小贝壳,第二天她开始尝试对抗几十厘米长的罗非鱼和龙虾了。当然她最热衷的还是将这些猎物做成可口的菜肴。柳妹子说,处理食材,也是提升胆量的方法。

  三个鱼人很认同柳莹的说法。一方面是馋那一嘴,更主要的原因是肯达瓦人对大自然有着很强的敬畏之心,他们认为食物是来自海神的恩赐,不能浪费。如果一天的食物足够,他们不主张过度捕捞,造成浪费。

  他们会招来一些温顺的大型海洋生物陪柳莹玩耍,作为训练胆量的补偿方式。柳莹的玩伴通常有巨海龟、斑竹鲨、海豚、翻车鱼,有一次,伊任娜甚至召来了一头鲸鲨。

  柳莹对这些庞然大物很想敬而远之,但她很快发现,这些大家伙很喜欢和她在一起。这要归功于她的净化能力,有她在附近,寄生虫会极度不舒服,从大家伙们表皮上脱落甚至死去。

  鱼人们其实也有同样的感受。作为水族,鳞甲内不可不免地会受到寄生虫的袭扰。和柳妹子在一起的几天,他们仿佛被洗去了陈年的老垢,连心灵似乎都洗了个澡,安适宁静,有抑制不住的淡淡喜悦。尤其是当柳莹脱去潜水服,穿着比基尼在水中畅游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因此,即便没有族长委派的任务和恩人后人的委托,鱼人们也会本能地去近亲、保护这个陆地人女子。

  柳莹成了水族的宠儿,海中嬉戏成了柳妹子最喜爱的项目之一。一场盛大的海中派对出现在第三天。

  那天下午,数百条大大小小的鱼把柳莹拱卫在中央,绕着她缓缓游动。柳莹浮到水面换气,它们也跟着上浮。柳莹在水里游动,鱼群也跟着游动。队形丝毫不见散乱,仿佛它们同属于一个同进同食同游的族群。

  事实上,其中的大鱼小鱼,许多是掠食和被掠食的关系。但此时,没有一条鱼为了口腹之欲去打破这种来之不易的宁静祥和。

  骆有成第一由衷地为自家的柳妹感到骄傲,那道美得让人窒息的曲线,在水中优雅地飘荡,她是水中的精灵舞者,她是鱼族的王者,她是真正的美人鱼女王。

  骆有成很想和自家的美人鱼共舞,但他这身膘肉,强行插入的结果是美人鱼身边多了一头憨肥的儒艮,很坏画风。尽管儒艮也有美人鱼的别称,但这种肥嘟嘟的生物和美人一点关系都扯不上。

  因为鱼类近亲柳莹,这女子的狩猎计划也无疾而终。随后的一天,鱼人承担了海猎工作。柳莹在处理食材的时候,都下不去手了。

  骆有成没有责怪柳莹,他甚至认为为了训练柳妹的胆子逼迫她杀戮是错的。人鱼共舞的场景给了他太多的震撼,女子就该娇美无邪,世界本该安详静好。

  他把分解食材的工作接了过去,意外地了发现自己作为配菜师的天赋。骆有成切菜不用刀,他意念力化刀,不仅速度快,处理的食材大小一致,厚薄均匀。他的柳女王对此赞不绝口,在他脸上盖了许多印章,将他内定为柳女王御用配菜员。

  骆有成很珍惜这样的生活,不用去理会狗屁倒灶的世界,和自己的

  爱人你侬我侬,柔情蜜意。事实上他完全有资格做个甩手掌柜,他手下有大票的能人,离开他,书院照样能经营得很好。这不,三天前鬼脚才把船尾运回去,今天史湘云就打来了电话。

  奸夫哥说那是一套激光武器,特殊之处在于它能收集各种波长的电磁波作为能量来源,黑斑就像一个能量存储器。但这套武器缺失了许多关键部件,仅靠黑斑的自主吸收,充能的过程会十分缓慢,应该还有一个更高效的采集器在收集无处不在的电磁波。

  史湘云让鬼脚在洞里仔细搜寻过,但没有找到缺失的配件,可能是被古代的潜水员捡走了。所以,这套设备处于半残状态。

  但它也给了史湘云许多灵感。他说可以给骆有成的头罩上加装一个类似的缩微装置,骆有成只需用意识波激发,就能射出激光伤敌。骆有成听了很高兴,技多不压身,对敌时手段越多越能出其不意。

  三个鱼人却陷入焦虑中,他们已经陪玩了六天,按理准备工作早就该做好了,但族长依旧没有派人来请客人。两位客人也说了,再过两天,他们就会返程。

  达伽娜对骆有成说,可能是族里出了问题,她想回去看看。

  骆有成也觉得奇怪,以鱼人们淳朴单纯的性格,是做不出把客人晾在一边的无理举动的。

  “明天早上,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翌日清晨,骆有成和柳莹带上礼物,驾着游艇,跟随三个鱼人前往肯达瓦岛。礼物包括能在水下自发电的便携灯、鱼刀、射鱼枪以及一些食品罐头。

  肯达瓦人是故土情结非常浓厚的一族,被迫入水后,他们依旧舍不得离开先辈生活的土地。他们在肯达瓦岛南部的浅海区建立了水下定居点。

  游艇在“水下小镇”上方停下。骆有成只看到海面上有一个木制的平台,却没有看到有“橄榄球”浮出水面迎接客人。平台面积大约有十多平,距离海面有十多公分。木茬痕迹很新,是最近才搭建的。

  骆有成和柳莹换上潜水服,钻入海中。第一次拜访海族,是应该穿正装的。尽管在海里,泳装也算正装,但初次见面只穿个裤头胸罩会显得失礼。

  看到肯达瓦人的“水下小镇”,骆有成算明白了达伽娜说的习惯在沉船上生活是什么意思了。肯达瓦人的“房子”就是是沉船。不同材质、不同大小的船堆满了海底,最大的接近二十米长,小的五六米,这里就像船的墓地。

  大部分沉船保持着统一的式样,是肯达瓦人家自有的船只,也有一小部分是从其他地方拖来的。沉船上长满藻类,还有珊瑚在船体上安家落户。肯达瓦人不会去清洁船体,因为藻类和珊瑚是最好的伪装。

  回到家的达伽娜和伊任娜哭了,现在的家让她们感到恐惧。家里没有一个族人,水下小镇被海蛇群攻陷了。船上,船门洞里,到处游弋着黄色、绿色和灰色条纹的海蛇,足有数万条。

  骆有成的单片镜显出四个字——剑尾海蛇。剑尾海蛇有剧毒,数量又如此巨大,他不免为此地的主人肯达瓦人担忧。

  他的意识波在水中的探测距离十分有限,他们站立的位置距小镇的船屋还有一百多米,想探测船屋里有没有人

  是不可能的。这时候,意识波还不如鱼人间的声波沟通好用。达伽娜和伊任娜不停催动肚子里的鼓囊,但没收到回应。

  伽伽瓦浑身赤红,肚子不停起伏,但他的暴怒恐吓对海蛇没有效果,反而激怒了它们。数百条剑尾蛇向五人冲来。柳莹转身想溜,看到有成哥在原地没动,她也鼓起勇气留了下来。

  柳莹想起前两天与鱼群的共舞,蛇虽然不如鱼可爱,但到底是水生的。如果能把它们引走,她就帮了鱼人大忙了,一直想让有成哥刮目相看的柳妹子有意识地加大了净化异能的输出。

  这招果然奏效,水蛇在距离他们三十米处停了下来。蛇与人共舞的奇景没有出现,相反,这些海蛇似乎十分厌恶柳妹子,扭扭水蛇腰,游走了,一副老子不鸟你的做派。

  柳莹眨巴了两下眼睛,伸手捅了捅骆有成,通过对讲系统问道:“有成哥,它们怎么跟鱼不一样?它们不喜欢我。”

  骆有成想了想说:“可能是你把这些毒物的毒素都净化了,让它们感到不舒服。”

  柳莹陷入沉思,这妹子反应一向不是很快,所以思考的时间也会比别人长一点。长考之后,柳妹子开始脱衣服。这个动作可把她的有成哥哥吓坏了,虽然三个鱼人都看过柳妹子穿比基尼,可当众脱衣总还是不雅。

  “潜水服厚了点,影响净化异能发挥。”柳妹子打定主意要勇敢一次,不顾有成哥的劝说,坚定地脱去了潜水服。她长考后做出的决定,一般人很难改变。然后,有成哥被美窒息了。

  身后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转身一看,背后出现了一个新鱼人,这个鱼人与达伽娜们咕噜了半天。

  达伽娜告诉骆有成,他们想用最好的食物招待客人,捉了一条五米长的大海蛇。海蛇肉味鲜美,是肯达瓦人菜单中的招牌菜,以往他们也经常捕捉海蛇。但这次猎杀巨型海蛇似乎捅了篓子,引起了海蛇的暴动,海蛇复仇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因为海蛇群过于庞大,且又有剧毒,肯达瓦鱼人只能避其锋芒,躲入深海。海蛇因为要换气,一般只在浅海区域活动,很少潜入深海。肯达瓦人原以为躲一天海蛇就会散去,但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海蛇依旧没有撤退的迹象。不知道是不是海蛇觉得肯达瓦人的住宿条件太好了,想在这里扎根。

  达伽娜抱怨新来的鱼人湉湉瓦,出这么大的事,也不来爱之岛通知一声。湉湉瓦说,族长担心会败了客人的游玩兴致,不通知他们就是让他们在那边安心待客,谁知道他们和客人一起回来了。湉湉瓦看到水面上的船影,赶紧上来招呼。

  骆有成问鱼人,他们是不是杀死了海蛇王。鱼人们说从没听说过海蛇这样的低等生物里有王者。湉湉瓦建议客人们跟他一起避入深海,或者由达伽娜送客人返回爱之岛。

  两个方案柳莹都不同意,难得遇到害怕她的生物,今天一定要在有成哥面前展现自己的价值。她向“水下小镇”游去,有成哥赶紧跟上。

  妹子是真像美人鱼——美得不像话的人鱼,有成哥也真的像传说中的胖美人鱼——儒艮,后面还跟着四个货真价实的鱼人。三种形象截然不同人鱼组合,打响了水下小镇驱蛇之战。

  第四百八十四章 激战海蛇王

  事实上,柳妹子脱下潜水服的时候,小镇边缘的剑尾海蛇就开始凌乱了。

  海蛇们试图逃离,但因为太密集,逃跑过程中,常常几条蛇纠缠在一起,然后又挣扎的分开。我无法描述海蛇的感受,但如此仓皇,想必滋味很不好受。海蛇对柳莹净化能力的厌恶,犹如陆地蛇之于硫磺。

  柳莹以“小镇”的西面为,从西向东驱赶。她前进的速度很慢,以水中漫步的方式行进,以便给海蛇足够的逃跑时间。看起来有点像走太空步。

  这是骆有成想看到的。柳妹的异能只是让海蛇本能地厌恶,对它们并不致命。驱赶得过急,很可能遭到海蛇反扑。尽管它们的毒素被净化了,但被一群蛇咬,依旧可能丧命。

  为了让柳妹在水中呆得更久,骆有成还把这傻妹子丢掉的呼吸器捡了回来,让她背在背上。

  柳莹每往前一步,前方的海域就会腾起一团海蛇,像林中惊飞的鸟群,像被依次点燃的烟花,像在海豚、海狮、金枪鱼和鲨鱼联合围剿下苦苦挣扎的沙丁鱼群。

  当然,海蛇们的境遇没有沙丁鱼那么悲壮,它们只需要逃离就可以了。如果不逃,“美人鱼”的老公“胖儒艮”就会出手。

  海蛇们虽然狼狈,还是非常乖巧,它们迅速远离。有几条动作迟缓的,被骆有成突然长出来的长头发缠住要害,稍稍用力,就能将它们的脊椎骨折断。

  骆有成的控发异能遗传自他的外公沈文同,头发能长能短,能刚能柔。但因为他有更灵活更强大的意念力,他一直不屑于使用。但在海里,意念力被严重削弱的情况下,反倒不如控发异能来得爽利。

  柳莹也是第一次看到有成哥使用这项异能,惊讶地停留在了原地。她不知道有成哥还藏着多少本事,心想自己的眼光真不错,自己的男人当真无所不能。她看有成哥的眼神变得痴痴的、傻傻的,仿佛又回到了初遇时的小迷妹状态。

  骆有成伸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记,示意她赶紧干活,莫要偷懒。

  湉湉瓦被两位客人的能力惊呆了,他转身游走了。他其实不想走,呆在客人身边很舒服,但他忍不住要去向族长报告这里的情况。肯达瓦鱼人的水中远程通讯能力确实很强,湉湉瓦没有游出多远,就开始奏响他的鼓囊。没多一会儿,小镇外出现了百来个鱼人。

  这些鱼人自发地跟在柳莹身后,呈箭头形排列,像给柳莹添了一条长长的美人鱼尾,十分壮观。

  紧跟在柳莹身后的是一位女性鱼人,她叫泉豆娜,意为海神的女儿,是肯达瓦人的族长。肯达瓦人很难看出年龄差别,男女老少看起来都差不多。在泉豆娜自我介绍之前,外人是无法猜出她的真实年龄的。

  泉豆娜能当上族长,不知道和胸口的高度有没有关系,其他女性鱼人都是丘陵,唯独她的能称之为峰。

  泉豆娜一边走,一边与达伽娜交流着

  。

  达伽娜对女性陆地人推崇备至,她说女性陆地人的气息像海神一样圣洁,能驱走污秽,让身心得到洗涤。她还向族长描述了人鱼共舞的奇景。

  泉豆娜丝毫不怀疑的达伽娜的说法,因为她此刻沐浴在蝶濡(肯达瓦语,意为“神息”)中,身体前所未有得放松。她甚至认为,前面的女性陆地人,就是海神派来拯救肯达瓦鱼人的。

  她问达伽娜两位陆地客人叫什么名字,肯达瓦鱼人的发音器官发不出华语的准确音节,于是达伽娜快速地在地面上写了两个人的华文名字。泉豆娜看后一声叹息,她也没法念出来。她琢磨着要不要给两位客人取个好听的肯达瓦名字。

  驱蛇队伍踏过一座座“船屋”的屋顶,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推进。清理的区域已经近半,前方就是族长泉豆娜的二十米大“船屋”。走在前面的两位陆地客人却停下了脚步,男性陆地人挡在女性陆地人的身前,一个透明的罩子罩住了两人。

  泉豆娜不解,正要让达伽娜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她的意识中传来男人的声音:

  “让你的族人赶紧离开。”

  泉豆娜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事?”

  骆有成说:“最大的那艘船里,有个大家伙,不出意外的话,海蛇之灾,就是它搞的鬼。”

  泉豆娜赶紧让族人向远处撤离,自己却留了下来。与她一起留下的还有达伽娜和伽伽瓦。能被派去守护爱之岛,是族中勇士的殊荣,达伽娜是族长之下的第一勇士。

  泉豆娜的“船屋”里,探出了一个巨大的蛇头,比成年人的大腿还粗。泉豆娜倒吸一口冷水,以蛇头的大小判断,这条大海蛇应该有十几米长,远超他们捕杀的那一条。他们躲入深海前,并没有看到这条大海蛇。

  大海蛇扭动着身体,不疾不徐地从船屋里游了出来。黑白相间的纹路,粗壮的身躯,给在场的五人以极大的压迫感。它似乎并不怕柳莹的异能,除了毒,它应该还有其他的依仗。

  骆有成对这条大海蛇的态度很认真,因为他感知到了这条海蛇浓烈而复杂的情绪。

  其中,憎恶和仇恨两种情绪的比重最大,不知道其中几分是针对鱼人的,几分是针对自己和柳妹的。其次是哀伤和痛苦,就像人类失去亲人后的那种感受。最后是自责和悔恨,似乎是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的亲族。

  骆有成第一次在一只异能兽身上感知到如此复杂的情绪。三妹的兽群里,比较聪明的几头异能兽,表达的情绪都比较单一,高兴就是高兴,悲伤就是悲伤。而这条大海蛇丰富的情感表达已接近人类,尤其是自责,这是一种自我意识的觉醒。而它的小弟们——数万条海蛇都是莫得感情的生物。

  这是一条海蛇王!

  骆有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这条大海蛇智力的快速提升,他只能归结为基因变异。对一个有智慧的异

  能兽,骆有成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小心,他身边还有柳妹和鱼人。

  因为海蛇王的出现,逃窜的海蛇都停了下来,有一部分在往回游。它们还是没有勇气进入柳莹的净化领域,在百米外游弋徘徊。

  鱼人族长泉豆娜先动了。面对数万条毒蛇时,她不得不带领族人退避三舍。但面对一个敌人,哪怕它看起来非常强大,她也有一战的勇气。泉豆娜的鳍状肢比她的族人都粗大,她双腿用力一摆,人直端端地向海蛇王冲去。经过骆有成身边时,骆有成有种与炮弹擦肩而过的错觉。

  让骆有成感到惊奇的是,女族长的身体周围出现了空泡。这种现象会在水下高速航行器上出现,当运动速度超过50米秒时,与之接触的水就会汽化,形成“超空泡”现象。此时的泉豆娜,就是一枚“超空泡[鱼]雷”。

  几十米的距离,转瞬即到。泉豆娜的目标是海蛇王的心脏部位,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七寸。

  女族长速度快,海蛇王也不慢。在泉豆娜出击的一刹那,它的蛇头已经摆向了一边。在如此高速的情况下,女族长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转向,她擦着蛇身冲了过去,连一片蛇鳞都没带下来,迎接她的是强壮有力的蛇尾。

  蛇尾抽打在泉豆娜的腰侧,强行改变了她前进的方向,“人形[鱼]雷”向东北方冲去,片刻就不见了踪影。

  达伽娜又把自己变得和水一样透明,失去了踪影。

  伽伽瓦则拟态成一条盘曲的大海蛇。他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被猎杀的海蛇,很可能是海蛇王的孩子,海蛇王是来复仇的。但伽伽瓦并没有见过被猎杀的海蛇,他只能模仿成缩小版的海蛇王,努力让自己盘曲的身子看起来有五米长。他要为达伽娜争取时间。

  或许海蛇王和它的孩子条纹颜色不同,或许是海蛇王智力太高,伽伽瓦的迷惑一点作用没起。海蛇王看了冒牌货一眼,嘴巴一张,吐出一个水圈,就像资深烟民吐出的烟圈,很圆。被水圈砸中的伽伽瓦,就像撞上了重卡,身子向后倒飞出去。

  于此同时,海蛇王的七寸处,很突兀地出现了一把鱼刀。而离鱼刀不远的地方,也出现了一段扁平如剑的蛇尾巴,有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思。鱼刀没能刺破蛇鳞,蛇尾巴却已经靠近了持刀的水人。一束头发抢在蛇尾巴之前,卷走了达伽娜。

  骆有成把达伽娜甩到身后,让她能走多远走多远,这条大蛇不是她们能对付的。不过,他没有送走柳莹,她的能力对海蛇的压制作用很明显,有她在,骆有成可以不用理会成千上万条海蛇喽啰,只需一心一意地对付海蛇王。

  柳妹子站在骆有成身后,身子抖得像被水流激荡的海藻。为了帮有成哥减轻压力,这妹子也是拼了,愣是没退一步。

  骆有成将头发分成四股,一股卷向蛇头,一股撞向七寸,一股迎上蛇尾,还有一股缠向盘绕的蛇身。

  第四百八十五章 激战海蛇王(2)

  控发异能是骆有成极少使用的能力,控制能力很一般。能如此自如地甩动他乌黑亮丽的长发,是他将意念力附着在头发上的结果。在水中将两种能力糅合在一起,弥补了各自的短板,让攻击变得异常犀利。

  海蛇王变得异常谨慎,它可能是把骆有成看成了一只怪异的章鱼。在海里,章鱼哥和海蛇的同等级对抗,海蛇只有逃跑的份。或许是种族本能认知的局限,它对那个难缠的家伙采取了游斗策略。

  难缠,绝对难缠!海蛇王只有一条身子,对方却有四条。至于为什么对面的家伙不像其它的章鱼一样有八根腕,海蛇王就想不明白了。它不时扭动着、翻滚着身子,躲避对方的纠缠。

  骆有成的四股头发都长到了二十多米,比海蛇王还长,在水里飘散着,也最够宽,很唬蛇。远远地看去,就像四条黑蛇在围猎一条环蛇。

  海蛇是一种很有韧性的生物,海蛇王更不用说了,折腾了半个小时,依旧活力四射。

  它抽空还要向骆有成吐个水圈或者甩个鞭子,并且慢慢向敌人靠近,尾巴有意无意地抽向敌人背后的女人。它的智力不是白长的,它在试探。

  尝试几次后,它就明白了,那个女人,是敌人的软肋。而且那个女人散发的气息让它很不舒服,欲除之而后快。

  当然,蛇尾偷袭,还不足以伤害柳莹。为了加强意念力护罩的防护能力,骆有成已经把它缩小到一人大小不足,仅供柳莹一人使用,加上护罩内的海水还能提供缓冲,柳莹的安全是无虞的。

  但骆有成担心连护罩带人一起被蛇尾拍飞。柳妹可是他的另一层护罩啊,能阻止海蛇喽啰们靠近。骆有成不得不又分出一成意念力,将保护柳莹的意念力护罩牢牢捆在自己的背后。

  柳莹妹子和有成哥成了统一体。有成哥在水里腾挪躲闪,柳妹子在护罩里动摇西晃,那滋味,恐怕比人们坐过山车更酸爽。好在柳莹的小脑平衡能力不错,没有作呕。

  肯达瓦鱼人远远地飘在海里,围观一场旷古烁今的人蛇大战。女族长泉豆娜很想帮忙,但骆有成和海蛇王纠缠在一起,她直来直去的“[鱼]雷”攻击方式,冲过去大概率会帮倒忙。在她一筹莫展之际,战局发生了变化。

  海蛇王见攻其必救的策略不奏效,改变了打法。它猛地向后退出十余米,向远处遁走。骆有成看到海蛇王要逃,赶忙追上去。海蛇游泳的速度不快,但骆有成的速度更是堪忧,海蛇王很快和他拉开了距离。

  游出二十多米后,海蛇王停了下来,它把身体盘成了一头大一头小的锥形弹簧模样,大头面对着骆有成,快速旋转起来。骆有成感到一股巨大的拉扯力从前方传来。海蛇王发大招了,它正把附近的物体吸进它的身体漩涡中。

  骆有成知道,只要落入它的漩涡,它粗大的身躯就会挤压过来,将自己和柳妹死死缠住。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实施这个计划就不能让柳妹跟着冒险了。

  他立刻撤去意念力护罩,两束长发卷住柳莹向后抛了出去。达伽娜急忙接住柳莹,迅速远遁。

  海蛇王和骆有成脱离让泉豆娜看到了战机,她又出击了,人形超空泡[鱼]雷笔直地冲向海蛇王。

  [鱼]雷又哑了,泉豆娜和海蛇王就像两个素昧平生的路人,永远不可能产生交集。当“人形[鱼]雷”遭遇高速旋转的海蛇王,没出现令人激荡的大碰撞。泉豆娜的身体被海蛇王带着转了几个圈,接着被离心力抛飞了。她直冲海面,从水中高高跃起,重重落下。重返大海的肯达瓦女族长好有挫败感。

  没有了柳莹净化异能的压制,海蛇喽啰们前进了几十米,但它们的王闹出的动静太大,它们也不敢靠得太近,在五十米外当吃瓜群众。

  之前的拼斗,看似热闹,但头发根本缠不住滑不溜丢的海蛇王。海蛇王的大招声势夺人,但也给了骆有成近身的机会。他没做抵抗,任由海蛇王把自己吸进蛇造漩涡。海蛇王停止了疯狂转圈,蛇躯死死地缠住骆有成。

  海蛇捕猎一向倚重于神经毒素,但海蛇王却用上了它的远亲蟒蛇的缠绕窒息法,这样的操作委实让人有点看不懂。

  骆有成的绝大部分意念力都用在了护罩上,抵抗来自蛇躯的挤压。海蛇王将他的护罩挤成了一个长圆形的卵,但想要伤害骆有成还差得远。骆有成很后悔没有带上飞刃,有神兵在手的话,哪还有海蛇王表演的机会?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严重缩水的意念力和头发了。

  他这会儿成了针线工,所剩不多的意念力被他分化成数十股,作缝衣针,头发为线,围绕着蛇躯穿针引线,不时打上一个结。

  密密麻麻的头发丝在蛇躯间穿梭蔓延,看着很瘆人。如果再加点音效,妥妥的恐怖片。但制造恐怖的大师没有这样的觉悟,他一心只想着哪种结能把长虫捆牢,又不至于让头发打死结。

  柳莹关心则乱,看到有成哥被缠住了,眼泪就下来了。如果不是在水里,没办法张嘴,这女子肯定会嚎啕大哭。

  柳妹子双脚一蹬,就要往有成哥那边冲。达伽娜眼疾手快,抓着她的脚把她拖了回来。柳妹子力气多大啊,返身一推,达伽娜漂出了十来米。妹子脚再蹬,为了解救她的有成哥,她什么也顾不得了。游出没几米,脚踝一紧,她又被讨厌的达伽娜拖回去了。

  如是又重复了两次,达伽娜不耐烦了,喊来三个族人按住柳妹子,她在沙地上写字:柳莹,你不要胡闹。

  柳妹子不喜欢这个女鱼人了,觉得她不是朋友:有成哥有危险,你们不帮忙就算了,还不让自己去救。救人怎么就胡闹了?

  达伽娜继续写:大海蛇你对付不了,你去了只能添乱。

  柳莹越发愤怒,决定和这个女鱼人友尽。

  达伽娜写道:我看得很清楚,你有成哥马上就要制住大海蛇了,你放心吧。

  拼命挣扎的柳莹立刻安静下来,面罩后面的大眼睛眨动着,将信

  将疑。

  达伽娜写:你不相信我,应该相信你有成哥的本事。

  柳莹示意三个鱼人放开自己,也在沙地上写:我还是想确认一下。

  在柳莹再三保证自己不会莽撞后,达伽娜拉着她游到距离打斗现场三十米的位置,从正面观察被意念力护罩保护得妥妥帖帖的骆有成。柳莹满意了,但她却给吃瓜的海蛇群众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它们不得不慌慌张张地退出几十米。

  缠在海蛇王身上的头发越来越多,它黑白相间的身体上,几乎已经看不到白色了。海蛇王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降临,它只想着把水泡挤爆。

  女族长泉豆娜又蠢蠢欲动了,连续两次攻击受挫让她很沮丧。不过让客人帮着打架,主人却做壁上观,这种缺德事她做不来。她这次把目标放在了吃瓜的海蛇喽啰身上,她希望通过打击海蛇来分散海蛇王的注意力,从而帮骆有成减轻压力。

  这次她没有失手,“超空泡[鱼]雷”刺穿了海蛇群,拉出了一条长长的气泡尾流。当气泡消失时,完整的或残缺的海蛇尸体就像下到水里的面条,纷纷沉底。

  不知从哪里游来一群蠵龟,将海蛇的尸体当作辣条啃了起来。

  很快,十多条大海鳗也循着气味游了过来。海蛇们对付蠵龟没办法,但和海鳗是冤家,遇到就开撕,不是你吞掉我,就是我吞掉你。近百条海蛇去围攻海鳗,毒素被净化的海蛇咬住海鳗也没多少杀伤力,海鳗和海蛇相互打着结,观战区域立刻乱成一锅粥。这场面就就不描述了,看着怪恶心的。

  泉豆娜的超空泡又来了,又有几十条海蛇折戟沉沙,几条贪嘴的海鳗也被殃及。

  海蛇王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扭头去看它的蛇子蛇孙,缠绕的身躯也放松了一些。骆有成一直在等待机会,如果没有泉豆娜帮忙,他会等海蛇王脱力或者需要到海面上换气的时机。契机提前到来,他自然不会错过。

  他趁海蛇王分心的时候,从护罩里游了出来,但意念力依旧在维持着护罩的形状。骆有成的目的是把海蛇王拖离大海,离开了水,海蛇的战斗力会大打折扣。

  骆有成悄悄游出十多米远,猛然发力,浮向海面。

  他可不想在水里拖着大海蛇游泳,那样很容易被它反噬。好在他有开挂的头发,在他上升的时候,头发也在不断地延长,在身后展开一道黑色的匹练。

  骆有成猛地跃出水面,惊走一只在海面盘旋的海鹰。他立刻收回所有的意念力,将它作用于脚底,一步一步地踏上天空,头发却在快速收缩。

  海底,海蛇王还没想好是和“怪章鱼”继续纠缠,还是去拯救它的蛇子蛇孙,被它环抱了许久的大水泡毫无征兆地破碎了。紧接着,它身子一紧,被快速拉向水面。海蛇王想挣扎,但骆有成花了那么多心思做的“千千结”哪是那么容易被挣脱的?

  海蛇王像一捆粗麻绳,被人从水里提了出来。

  第四百八十六章 蛇类教唆犯

  没有了海蛇王的浅海区域热闹了起来。海水像被煮沸了,不停地翻滚。这么大的动静不是肯达瓦人搞出来的,而是一群双髻鲨。

  鲨群是伊任娜召来的第二批外援,蠵龟则是第一批。肯达瓦人对第二批外援是忌惮的,鲨群里除了数量庞大的双髻鲨,中间还混杂着十几条大白鲨和居氏鼬鲨。

  数百个肯达瓦人聚在一起,把柳莹保护在中央。他们集体演绎着愤怒表情包,浑身赤红,肚子整齐划一地一起一伏。这是肯达瓦人的恐吓手段,阻止有威胁的生物靠近自己。这个技能对章鱼和大型食肉鱼类非常有效,但经常被海蛇无视。屏退海蛇却是的柳莹长项,她和肯达瓦人构成了最佳防线组合。

  鲨鱼们对肯达瓦人没多看一眼,它们对数量庞大且容易捕获的海蛇辣条更有兴趣。数万条让肯达瓦人不得不远避的海蛇,在鲨群眼里成了毫无招架能力的沙丁鱼。

  事实上,现在的剑尾海蛇,也展现出和沙丁鱼一样的防御行为。除了少数浮上海面去换气,大部分都抱成一团,通过整齐划一的行动,试图建立起一个防御阵。海蛇群像一团浓密的乌云,笼罩在这片浅海海域。

  海蛇无论是敏捷性还是速度,都不能和沙丁鱼相提并论,它们的抵抗注定是徒劳的,一条条海蛇被鲨鱼吞下了肚。此时,还有更多的掠食者往这里赶来,有些是应召来的,有些是闻着血腥味不请自来的。既有鲨、海豚一类的实力选手,也有海鳝、海鳗、章鱼一类的机会主义者。

  海豚似乎更喜欢把海蛇当作玩具,玩残了就丢掉,便宜了鳝、鳗、龟一类的拾荒者。

  浮上海面的海蛇也不安全,这片天空中盘旋着十多只海鹰。这片海域的海蛇太多,它们在这里可以轻易获得食物。不过,海鹰们还是自觉地避开了空中的那个怪物。

  这个怪物在人类看来也是恐怖的。胖乎乎的,没有翅膀,靠两条腿在天上慢慢“飞”,还有好长的黑毛,黑毛下面吊着好大的“腊肠”。那捆“腊肠”不断扭曲,特别腻味人。

  骆小胖提着海蛇王,在空中漫步。海蛇王大概有六百多公斤。单靠骆有成的身体力量是不行的,会十分吃力,还可能把他拉成一个偏颈,但用上意念力,就十分轻松了。他闲庭信步似地走到肯达瓦岛上空,又一步步走到铺面岩石的空地上。

  海蛇王挣扎更厉害了。陆地是骆有成的主场,哪能让海爬虫继续猖狂。他的意念力往发丝编成的网兜上一压,海蛇王彻底动不了。他准备跟这家伙谈一谈。

  骆有成的意识体出现在海蛇王的意识海中。让他惊讶的是,海蛇王的意识海并不大。也就是说,它并没有骆有成想象的那么聪明。

  但海蛇王的情绪确实非常丰富,它看到了骆有成的意识体影像后,用很快的速度完成了一段情感历程:害怕——惊讶——疑惑——恼怒——歇斯底里——害怕。它甚至想攻击骆有成的意识体,挑战意识领域大拿的权威,代价是被揍得很惨。

  说好听点,蛇精很感性。但准确的表达应该是——这货是情绪化的二愣子,所以才会不管不顾地带着一大票小兄弟跑到肯达瓦人的地盘砸场子。这货如果混黑,充其量也就做个打手头子。

  骆有成的意识体盘腿坐下,顺手抓过蛇形意识体,打结玩。以下是骆

  有成和海蛇王的意识对话。

  人讲:“说吧,为什么要袭击肯达瓦人的镇子?”

  蛇讲:“报仇!”

  人讲:“给谁报仇?”

  蛇讲:“他们杀了我马子。”

  人讲:“蛇什么时候奉行一夫一妻制了?公蛇不都是打完炮就溜吗?”

  蛇讲:“我闻到了她召唤我的味道,但等我到了,只闻到蛇血和人的味道。”

  人讲:“你没有亲眼见证,怎么知道是它?”

  蛇讲:“我这么大体型,找个勉强般配的母蛇很不容易,我早就留意她了,就等她发出爱的味道。”

  这么说来,海蛇王发怒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块头太大,注定一辈子打光棍。好不容易找到一条勉强能帮它延续后代的母蛇,稀奇得不得了。左盼右盼盼到母蛇的发情期,结果炮还没来得及打,蛇没了。

  蛇王一怒,一天之内游遍了上百平方公里,纠结了上万的小弟。至于它是怎么做到的,它也说不清,反正只要它想,它随时能组建一支海蛇大军。这或许也是它的一种能力。

  骆有成突然动了爱才之心,毕竟有灵性的生命不多见,多才多艺的就更少见了。如果能把这货收服,给肯达瓦人看家护院,一定是不错的主意。骆有成略作思考,认为可行:海蛇王发怒是因为欲求,有欲求就能被收买。

  骆有成把海蛇王意识体的结解开,把它放在自己面前,和颜悦色地对它开导起来:

  “瞧你那点出息,为一条素昧平生的小母蛇,值得吗?你认识它,它不认识你。你咋就认为它会从了你。”

  “我个子大,力气大,她不从也不行。”

  骆有成抽了这条流氓蛇一巴掌,居然敢用强?!

  “你是为了快乐地一哆嗦?还是为了繁育后代?想好了再回答,否则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海蛇王喜悦的情绪立刻传递给了骆有成:“两样都要,你怎么帮我?”

  “两件事只能分开做。”骆有成说,“想繁育后代,胚胎体外培养不是难事,我可以找人帮你。如果想快乐地一哆嗦,大海蛇我找不到,但陆地蛇五六米的不难找,十米左右的蛇都可能找得到。”

  海蛇王先一喜,随后为难地说:“但我们是不和别族的蛇乱来的。”

  骆有成知道蛇对生殖隔离的规则遵守得很好,比陆地上那些哺乳类动物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但现在又不是让它去繁殖后代。

  “怎么的?一条破蛇,居然还搞种族歧视?”

  骆有成恨铁不成钢,又往蛇头上拍了一巴掌,语重心长地说,“你是一条聪明的蛇,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蛇,怎么能和你那群傻子亲戚一样固执古板?你的目的只是为了释放,又不是生小蛇崽,再说,你想让它们生也生不出来啊。”

  “可是……可是……”毕竟是畜生,海蛇王脑子不够用了。

  骆有成敦敦教诲道:“你知道我们人类为什么成为世界的霸主?因为我们总有很多,为了满足,我们要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所以变得越来越聪明。”

  海蛇王似懂非懂地问:“比如?”

  “我就跟你说说快乐的一哆嗦吧。”骆有成组织了一下措辞,继续说,“人会想办法去吸引异

  性的注意,获得对方的好感,这里面道道就多了,说了你也不懂。你现在的困惑是找不到与你般配的母蛇,这时候,你一定要开动脑筋,否则你一辈子也别想哆嗦。”

  海蛇王打了个哆嗦,急切地问道:“我该怎么开动脑筋呢?”

  “你知道人类找不到异性的时候是怎么做的吗?他们会找双手做朋友,找茄子黄瓜做朋友,找肉做朋友,找硅胶做朋友。”

  海蛇王完全听不懂,却有不明觉厉的感觉。

  “其他种属的蛇,虽然……”骆有成觉得给一条蛇做生理卫生科普好难啊,“你们的身体构造差不多,你只是借用它们的身体,用完就还给它们了。它们没脑子,没情绪,你的行为不会对它们造成任何困扰。”

  骆有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邪恶呢?有教唆聪明蛇欺负智障蛇的感觉。

  海蛇王还在思考,骆有成急了,声音又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人类连没有生命的硅胶都能做朋友,你找蟒蛇做朋友又咋啦?”

  海蛇王将上下文反复琢磨了一会儿,它懂了。人类聪明是因为他们会找不是人的东西做朋友,它如果也想变聪明,首先应该找不同种的母蛇做朋友。它觉得很有道理,这是让它脱单的唯一途径。但它还是有很多顾虑:

  “她们不从怎么办?”

  这个顾虑是必要的,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陆地最大的蛇就是蟒,大的能达十米左右,此外就是眼镜王蛇,最长的可以长到五六米。但这些蛇肯定不会接受不同种的海蛇王。

  骆有成也豁出去了,反正蛇类也没有三观,刚才的话已经够邪恶了,不妨更邪恶一点。他说:

  “你不是很能吗?你不是说自己个子大,力气大,不从也不行吗?”

  到底是有智商的蛇,海蛇王终于被点透了,它兴奋地问:

  “哪里有陆地蛇?”

  印度洋的岛屿上,一向不缺蟒和眼镜王蛇,尤其是在人口剧减、人类活动范围大幅缩小后,生态环境好得一塌糊涂,没准现在十几米的蛇都能找到。

  但骆有成可不会随随便便带它去爽,太便宜这条流氓蛇了,得讲条件,让它去做看门狗,不对,看门蛇。条件一提,海蛇王就不干了。

  蛇讲:“我跟他们有仇。”

  人讲:“怎么?还杠上了?那条五米的小蛇,和你也不匹配啊。你要真想去报仇,我也不拦你。你的性福你自己找,别指望我。”

  蛇讲:“我可以不找他们麻烦。”

  人讲:“我这里不讲条件。”

  蛇讲:“我要试试,真的爽,我才答应。”

  骆有成最讨厌蛇跟自己讲条件,懒得和它废话了,直接在海蛇王的意识里动了手脚。海蛇王的意识里多了一根大木棒,悬在它的意识体脑袋的上面。

  骆有成恶狠狠地说:“不听话,就砸死你。敢伤害人类,就砸死你。”

  海蛇王立刻怂了,答应成为肯达瓦人的护海神兽。

  骆有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敲完棒子,还得给它找条母蛇,让它尝点甜头。

  他又拖着腊肠走上天空,走向肯达瓦岛的密林。希望海蛇王会有好运吧,在这座岛上邂逅一个美丽的异性。

  第四百八十七章 没完没了的舞蹈

  少了人类干预的世界,生态环境真好。肯达瓦岛面积有一千多平方公里,骆有成只探索了不到五分之一的岛屿,就发现了五条巨蟒,三公两母。涵盖三个品种:网纹蟒、缅甸蟒和紫金蟒。

  母缅甸蟒体长七米,母紫金蟒长度大约在九米左右。海蛇王免为其难地选择了母紫金蟒交朋友。

  骆有成用意念力把盘踞在树上的母紫金蟒解下来,放到林中的一条小河里。这条母蛇吓坏了,想逃走,但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按住了它。随后它感觉到一个粗壮的家伙在它身上游走,并牢牢地缠住了它。

  紫金蟒是大家伙,连鳄鱼都能吞,但它的体型和海蛇王一比,还是太袖珍了。

  骆有成知道,蛇一旦缠绵起来就没完没了,短则几个小时,长则一两天。他没那个时间,也不忍心看流氓蛇欺负小朋友蟒。他向流氓蛇交代了几句,让它完事后自己回肯达瓦海底小镇报到。

  这条河直通大海,骆有成不担心海蛇王会迷路,他也不怕海蛇王会反悔,有意念大棒在海蛇王意识里做威慑,海蛇王不从也得从。

  不用束缚海蛇王了,骆有成的头发也终于变回了板寸头,正常多了,不吓人了。

  骆有成返回肯达瓦海底小镇时,这里的饕餮盛宴已结束。数万条海蛇逃走了一半,其余的都进了各类掠食者的肚子。骆有成还看到了不少来捡便宜的家伙,比如海星、螃蟹、龙虾。如果肯瓦达人还想办宴会,食材肯定不缺了。

  那些大家伙吃饱了没舍得走,要消食,围着柳莹转起了圈。骆有成他柳妹子又成了领舞员,这次的规模更大,围了两个圈,内圈是肯达瓦人,外圈是海洋动物。圆圈从海面升到海底,像两个套筒。

  骆有成比较关注外圈,上层被海豚占据,鲨在中层,下层主要是龟、一些热带鱼、龙虾、海蟹和海鳗。

  他没看到海鳝,可能是有毒的海鳝并不怎么喜欢柳莹的净化领域。但让他奇怪的是章鱼也不见踪影,不过想来也是,如果章鱼喜欢柳莹的净化领域,在大肯肯蓝洞也不会把她当作猎物了。少了两种高级食材,让骆有成很遗憾。

  水族们太喜欢柳妹子了,骆有成甚至怀疑他它们对她爱已经远远超过自己了,这让他很汗颜。这场盛大的海中派对持续了两个小时还没结束的迹象。骆有成决定再去看看海蛇王。

  也许是刚刚脱单的缘故,能力有限。海蛇王速战速决,战斗进行地干脆利落。骆有成见到它时,海蛇王的身体粗了一大圈,正趴在水底,懒洋洋地一动不想动。

  骆有成被柳妹子压榨几天,人能瘦好几斤。海蛇王这货打一炮居然胖了一大截,这事有蹊跷。他直接进入了海蛇王的意识海。

  人问:“母蛇呢?”

  蛇讲:“肚子里。”

  人大惊:“你把玩具吃了?”

  蛇讲:“母蛇碰一次以后,一辈子都不让再碰的,所有母蛇都这样。她又不能生崽崽,没用了,正好我也饿了。”

  这货绝对是个坑蛇货,因为它冲冠一怒为红颜,上万条海蛇成了掠食者的辣条;因为它饿了

  ,它把一日情伴侣紫金蟒当成了辣条。

  人讲:“本来还想按你的体型,找人帮你做个仿真硅胶蛇娃娃,看来这事不能做。”

  蛇先喜后失落,它想:人因为有了硅胶朋友,变得越来越聪明。如果它也有一个硅胶朋友,也会变得更聪明。

  该死的教唆犯对蛇的误导很深啊!

  海蛇王渴望变得聪明,它对拥有一个硅胶朋友的愿望十分迫切。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海蛇王发出了三连问,“我要,我要,我要!”

  骆有成语重心长地说:“就你这个动不动把玩具往肚子吞的臭毛病,硅胶娃娃不能做。”

  蛇扭动着身子:“为什么?”

  人讲:“这涉及到食品安全问题啊。”

  记得旧纪元流传着好几例趣谈,都是蟒蛇偷袭女主人假胸,主人没事,蛇误食硅胶中毒而死。食用硅胶会不会中毒不好说,不过蛇确实死于硅胶。蛇的性福是小事,蛇的小命是大事。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食品安全大于天。

  蛇不懂食品安全,骆有成不得不耐心解释:

  “硅胶是不能吃的玩具,吃了会死。”

  骆有成不断地强调“玩具”,他不敢再用“朋友”两个字。他发现这条蛇理解力很成问题,再提朋友,没准它哪天开始就专坑朋友。

  海蛇王发誓会好好对待硅胶蛇娃娃,绝不吃它。骆有成趁机加码,提出了三个月的见习期。见习期表现优异,才能获得仿真蛇娃娃的奖励。以后每年根据它的表现,再决定是否嘉奖它其他花色的蛇娃娃。

  海蛇王又赌咒发誓,说绝不会让肯达瓦人被伤到一根毛。

  骆有成给了它一巴掌:“糊弄我?你去给我在肯达瓦人身上找根毛出来?”

  想耍滑头的海蛇王立即纠正,绝不让肯达瓦人被伤到一个鳞片。

  骆有成带着海蛇王回到肯达瓦海底小镇。外围的海洋动物散去了大半,鲨鱼已经全撤走了。但依旧有不少动物贪恋柳莹的气息,不愿离去。

  海蛇王的到来,立刻给祥和的小镇注入了紧张的气氛。舞蹈停了下来,虾蟹就地找岩石缝隙躲藏。贪玩的海豚发出叽叽声和唿哨声,似乎在相互交流,以确定巨大的海蛇能否当作玩具,接着,这群家伙不仗义地游走了。

  所有的肯达瓦人都不明所以,被捉走的海蛇王为何会重返小镇?是人类的胜利被反转,还是蛇性被人类扭曲?他们比较倾向于后一种。因为海蛇王跟在陆地客人身后表现得很温顺。

  我们应该恭喜肯达瓦人,他们猜出了标准答案。这条大破蛇,蛇性被一个大忽悠——蛇类的皮条客忽悠瘸了,它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得到硅胶蛇娃娃。所以说,失去了发情期这种自然法则约束的蛇,思想是极其危险的,它将徒有蛇的外表,却失去了蛇的灵魂。

  骆有成招手,把女族长泉豆娜叫了过来。柳妹也不甘落后,快乐地朝着有成哥哥游过来,她的举动让海蛇王左右为难。海蛇王本能地排斥柳莹。后者一接近,它好容易恢复了一点点的毒素又被清零了,浑身都觉

  得不得劲,但它不能退,为了蛇娃娃,它决定忍了。

  骆有成沟通了泉豆娜的意识,告诉她海蛇王已被收复,将成为肯瓦达人的守护兽。

  泉豆娜诚挚地说:“谢谢您,郝迪瓦。”

  骆有成有点懵:“你喊我什么?”

  泉豆娜说:“郝迪瓦意思是海王子。”

  泉豆娜也给柳莹取了肯达瓦名字——郝德娜,意为海公主。肯达瓦人的名字反正是和“拿”、“挖”较上劲了。

  不过,骆有成特喜欢。海王子、海公主,都是海神的接班人啊。肯达瓦人信仰海神,尊骆有成为海王子,柳莹为海公主,不知是想表达臣服之意,还是思虑不周,仅仅想表达尊重之意。

  肯达瓦人是否臣服,骆有成不怎么在意。他更喜欢名字的谐音,郝迪瓦——好的挖,郝德娜——好的拿。这名字太贴心了,以往他挥小锄头挖墙角,可不就是捡好的挖,捡好的拿吗?不像女族长泉豆娜,全都拿,啥都要,跟捡破烂的一样,太没品了。

  女族长称呼海蛇王为“答普珀”,意思是海中的神兽,谐音“打不破”,也挺好。

  女族长呱啦呱啦地对着族人说了一番话,引起族人们一阵欢呼。当然他们的欢呼声也是呱啦呱啦的,好像有成千上万只青蛙在叫。这个声音也把还在远处的肯达瓦鱼人都喊过来了。

  一千七百多个肯达瓦鱼人围着海王子郝迪瓦、海公主郝德娜和海蛇王答普珀跳起了舞。水中舞蹈很养眼,一千七百多个翘屁股在骆有成面前晃来晃去,身边的柳妹也是翘臀。

  他觉得自己是个另类,他拥有这里唯一的胖臀。好在身边还有一个找不到屁股的海蛇王,骆有成找到了难兄难弟,伸手把大蛇脑袋搂在胳肢窝下。海蛇王觉得憋屈又憋气,还不敢反抗。

  肯达瓦人跳舞有魔怔,一跳起来没完没了。骆有成一大早叭叭地跑过来,打完架,帮蛇找相好,然后看他们跳舞。这都已经下午了,水没喝,饭没吃,再好的耐心也被磨光了。骆有成向泉豆娜发出一条意识信息:

  “你们慢慢跳,我们去吃饭了。”

  他从头顶长出一缕长发,卷住了藏在岩石缝里的两只龙虾,拉着柳莹上浮。柳莹觉得不好,有些抗拒。骆有成通过对讲系统说:

  “我饿了。”

  天大地大,老公的胃最大。柳妹子也顾不上和鱼人们打招呼了,赶紧跟着有成哥往游艇那里赶。

  泉豆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只顾着表达自己的欢欣,忘记了海王子和海公主的感受,犯了待客的大忌。这也怪不得肯达瓦人,毕竟二十多年没待过客了。泉豆娜赶紧大声地招呼族人们,跳舞的鱼人们一哄而散。

  没有来得及逃走的海洋动物们遭了秧。留下的都是些脑子不好使的拾荒匠,比如虾、鳗、蟹,舍不得那一点吃食,结果成了鱼人手中的吃食。

  肯达瓦人开始准备晚餐,女族长泉豆娜带着达伽娜去游艇向郝迪瓦和郝德娜致歉。

  吃过紫金蟒辣条的海蛇王觉得好生无趣,尾巴一甩,钻进女族长的大船屋睡觉去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上官旭接单

  泉豆娜和达伽娜赶到船边时,骆有成刚给北湖的首领老林打完电话。骆有成倒不是想老林了,而是让他帮忙找上官旭。

  上官旭的生意做得很红火,经营各类日用品和家居用品。据说他现在把娃娃当作主营业务,他的娃娃在北湖、外院、德人居和甘联体都很受欢迎。骆有成决定把定做蛇娃娃的活交给上官旭,以上官旭老道的经验,没准在制作蛇娃娃上也能迸发出智慧的火光。

  两颗橄榄球脑袋从艉肼甲板边冒了出来。骆有成看了一眼,懒得搭理她们。

  他带着一大船礼物主动拜访鱼人,结果看到鱼人们准备了六天的成果,仅仅是在海面上搭了一个木制平台。帮忙打架也就算了,他一向喜欢干这个活。但打完架你让客人饿着肚皮看你们没完没了地跳舞,这就不落教了。

  骆有成不说话,也不用意识沟通,泉豆娜和达伽娜只能干着急,后来泉豆娜蘸着海水在甲板上写起字来。可骆有成就是不往甲板上看。鱼人没有泪腺,哭不出来,两个女鱼人唱起了一首凄婉的歌。鼓囊发出的音节很古怪,但很好听,也很伤感。

  柳莹听到声音,从厨房里走出来。她蹲在骆有成身边,轻轻摇晃着他的胳膊说:

  “有成哥,别这样。她们也不是有意怠慢我们,她们族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解围后又太高兴了……别生气了,好不好嘛?求求你,求求你,有成哥最好了。”

  面对柳妹的撒娇三连,骆有成的情感免疫系统溃不成军。

  泉豆娜在甲板上写的字是“对不起”。不愧是做族长的,泉豆娜的字迹灵动流逸、清雅秀润。骆有成一看脸就红了,和女族长的字一比,自己的字就像是猫爪子抓出来的。

  语言这玩意就像一个内向且缺乏安全感的人,一段时间不接触,它就会和你疏离。你不亲近它,永远别想得到它亲密的回应。

  肯达瓦人是地地道道的歪果仁。大灾之后,他们应该有二十多年没接触过华人了,但始终没有丢弃华文,至少骆有成接触的四个鱼人都能听懂华语,写华文字。他很好奇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于是把那点小小的怨念放下,主动用意识沟通了泉豆娜。

  泉豆娜立刻表达了歉意,她解释说肯达瓦因为身体结构改变,一天只吃一顿饭,怠慢了贵客,她很难过。

  骆有成不信,三个鱼人这些天一直跟着他和柳莹用餐。他切换频道,连线达伽娜。达伽娜说他们平时确实只吃一餐,但因为柳莹做的食物太美味,她和同伴们都不想错过,所以才三餐不落。

  骆有成有点尴尬,刚才的举动,显得自己小气了。他不动声色地与泉豆娜交流起华语的问题。

  泉豆娜解释说,肯达瓦语是没有文字的,他们曾经将英语作为书面文字。在得到苏远庆资助后,肯达瓦全族开始推行华文教育,华语成了肯达瓦族的第二母语。推行华语的目的,一来是感恩,二来是为了能更好地与援肯技术人员沟通交流。

  在被迫迁入海中后,肯达瓦老族长创造的适用于鼓囊发音的新语言,也是以华语的语言结构为基础的,书面文字依旧是华文。

  “看来,我们有很深的渊源啊。”骆有成忘记了不快。

  柳莹端来一盘龙虾刺身。她的有成哥饿了,做刺身是最快的烹饪方式。骆有成请泉豆娜一起品

  尝。泉豆娜让他稍等,她对达伽娜吩咐了一句,后者立刻潜入水底。

  没过多久,达伽娜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防水的盒子。盒子打开后,溢出的气味微臭,有点辛辣刺鼻,还混合了一点甜香,味道非常奇怪。泉豆娜说是用肯达瓦岛上特有的果子制作的香辛料,是食用刺身时最好的蘸料。

  骆有成勇敢地尝试了一下。白而通透的龙虾肉,配上肯达瓦特有的蘸料,入口冰、弹、滑、脆,蘸料的微辣、微麻、微咸,还有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奇香,与龙虾肉的鲜甜达成微妙的平衡,难以抑制的愉悦在口中轻轻地舒展。

  骆有成举起了大拇指,这种蘸料比芥末或山葵泥配酱不知强了多少倍。柳莹尝了一口,也立刻爱上了这种味道。

  泉豆娜说贵客来的巧,现在正好是果子成熟的季节。这种果子不宜存储,做成蘸料最多也只能存放五天。一年内,他们也只有在果熟期的半个月,才能吃到这样的美味。

  骆有成问:“你们好像不能离开水太久吧?而且你们的脚似乎也不适合在陆地上行走。”

  泉豆娜说:“可谁能抵挡美食的诱惑呢?”

  骆有成很赞同,这样的美味,就算爬,也要爬着去采回来。泉豆娜说新鲜的更好吃,已经有族人上岸去采摘了。

  “你们去采多麻烦,正好我也没事,我去吧。”骆有成说。

  美食果然是治愈系佳品,骆有成前一刻还在心里碎碎念肯达瓦人让客人饿肚子,此刻却心情激荡。他问清楚果实的形态后,和柳莹一起去换了身休闲装。他带着她,迤迤然踏海而行。

  泉豆娜目送着一胖一瘦的背影在海面上渐行渐远,直到达伽娜提醒她需要回去做准备了,她才回过神来。她拉着达伽娜潜入海中,一路上不停地和达伽娜交流着。客人的强大已经超越了她的认知,她需要更多的信息来了解肯达瓦的海王子和海公主。

  骆有成没想在鱼人族长面前装逼,但他们没带飞行靴,他也不想在水里泡着。作为陆地人,更喜欢干爽的感觉。

  路上,骆有成大肆表扬了柳妹今天的勇敢行为。海蛇云集,水族汇聚,即便是见多识广的骆有成,也认为是大场面。柳莹不仅撑下来了,还成功地压制了海蛇。尤其是面对海蛇王时,柳妹子一步不退。

  柳莹红着脸说:“我吓得动不了了。”

  骆有成:“……”

  柳莹生怕有成哥不相信,补充道:“真的,我当时真的吓尿了。”

  骆有成无奈地揉了揉柳妹子的脑袋,自家的妹子是憨憨,老实胚子一个。

  “没事,在海里吓尿了也没人知道,不用告诉别人。”

  正在这时,上官旭借老林的通讯器打来电话。自打上官旭来北湖发展,他就知道和自己有一面之缘的年轻人不叫陈友洛,而叫先生,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别问我他是怎么知道的,不是春风说的,先生单挑蝶恋花的战斗影像在北湖流传得广着呢。先生在北湖就是一个传奇英雄。

  骆有成把自己的需求告诉他,让他仿照环纹剑尾海蛇做一条十五米的海蛇娃娃,要防水,动作要逼真,要和真蛇一模一样。并且告诉他,这条做好了,以后会有源源不断的订单。

  上官旭震惊道:“先生,您要跨越种族了吗?”

  骆有成笑着说:“对,有教无类嘛,不论是什么种族,只要有智慧,能沟通,那就收了它。”

  “咝~~”上官旭发出了很长的怪音,“难道白蛇传那个神话是真的?先生,您……这个……许仙不好当啊,您要慎重。”

  “什么乱七八糟的?许仙是谁?”骆有成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在他印象里,上官旭是个很精明的人,怎么说话怪怪的?

  “我知道许仙。”柳莹插嘴说,“林妈妈的魂乡里有一个游戏叫《白蛇演义》,男主就叫许仙,他娶了一条大白蛇,让青蛇给他们当丫鬟。”

  骆有成知道上官旭想歪了,骂道:“脑子里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蛇娃娃是用来收买手下的。”

  上官旭觉得自己明白了,难怪先生要说有教无类。他揶揄道:

  “您这位手下,口味……嘿嘿,是个有理想的人,够爷们。”

  骆有成对这位习惯乱性的渣男很无语,思想忒不健康,不知道春风为啥愿意跟他们搅和在一起。

  “我的手下是一条十八米长的环纹剑尾海蛇,明白?”

  “咝~~”上官旭除了抽气说不出话了,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这……真有这么大?……蛇……蛇精?”

  “对,成精了。我打算让它守护一个海底部落,总得给它点好处。”

  上官旭真心佩服,先生手下的异能者都多得不稀罕了,把主意打到异能兽身上去了。

  “先生,我对您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

  “打住,这不该是你的人设。”

  上官旭尬笑一声,问道:“先生,我有个疑问,现在生态环境这么好,它难道找不到相好吗?”

  骆有成叹气道:“般配的还真没有。十米左右的勉强能凑合。不过这货属螳螂的,干完就把母蛇吞了。那些母蛇长那么大也不容易,被它糟蹋了可惜。给它整个玩具,别让它去祸害蛇了。”

  上官旭嘿嘿笑道:“这个订单我喜欢,有挑战性,够刺激。不过……”

  “不过什么?”

  “我希望能看看海蛇王,最好能亲临现场观摩……测量,这样建立的模型才真实。”

  骆有成很满意上官旭严谨的工作态度,当下给十二秒打了电话,让他派一名保安把上官旭送到肯达瓦岛。

  发送完肯达瓦岛的坐标,骆有成带着柳莹继续前行。走没多远,就看到三个肯达瓦鱼人,每个人都背着大海螺壳,用双拐做支撑艰难地前行。

  骆有成和柳莹悄悄跟在他们后面。五十米的距离,肯达瓦鱼人足足走了二十分钟,期间,三个鱼人不时停下来,从同伴的海螺壳里舀水,淋在对方身上。

  柳莹不忍心地说:“有成哥,帮帮他们吧,他们在岸上太艰难了。”

  骆有成想到了海上的木制平台。平台不大,也就十多个平方。但木料是在陆地上砍的,把这些木料运回海里,对在陆地上寸步难行的鱼人来说,要付出多大的努力?虽然不知道木制平台有什么用,但骆有成感受到了来自鱼人的真诚。他为自己像小孩子一样使性子感到羞愧。

  “再等等。”骆有成说。

  他感知到了来自掠食者的恶意,他想知道肯达瓦鱼人在陆地上是否有自保能力,这关乎他今后将如何去帮助他们。

  第四百八十九章 进阶的柳莹

  骆有成想知道肯瓦达鱼人在陆上的自保能力,但他很快知道自己想多了。

  面对突然出现的掠食者,三名鱼人沿用愤怒表情包的防御方式。不过,他们的恐吓对巨蜥没有多大的效果。巨蜥虽然迟疑,但仍然一步步走向他们。为了以防万一,骆有成在鱼人面前竖起了一道无色无形的意念力屏障。

  巨蜥一步步靠近,三名鱼人慌乱起来,他们用双拐拄地,艰难转身,打算逃跑了。

  骆有成不打算继续观察了,他对柳莹说:“柳妹,你去把巨蜥赶走吧。”

  柳莹不可思议地问:“有成哥,你认真的?”

  骆有成认真的点点头。

  “有成哥,你是不是有其他女人了,不想要我了?”

  身长三米的巨蜥,给柳莹带来的压力不亚于海蛇王。面对海蛇王时不退,一来如她自己所说,跑不动。二来有骆有成挡在她前面。但现在,她的有成哥却让她独自去面对丑陋的大家伙,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她真的好伤心。

  骆有成揉了揉她的脑袋,鼓励道:“要相信自己,你的净化异能,对依靠毒素猎食的物种,都有奇效。再说了,你有速度啊,如果赶不走,难道你不会跑?”

  以柳莹的速度,陆地上还真找不出什么动物能追上她,即便是速度见长的异能兽,目前还没有发现跑得比她快的。

  柳莹想了想,认可了有成哥的说法。但认同和付诸行动是两码事。柳莹深呼吸,再深呼吸,颇具规模的两座山峰起起伏伏,两只脚却牢牢地焊在了地上。

  “有成哥,万一我脚抽筋了,跑不动咋办?”

  骆有成说:“放心吧,跑不动我有套子,安全。”

  柳莹脸微红,白了骆有成一眼,继续深呼吸。骆有成看妹子这架势,估计到天黑都不会动,他分出一股意念力,推着她往前走。柳妹子两条大长腿啊,机械地像两根木头。

  巨蜥不疾不徐地跟在鱼人身后,距离在不断地拉近。木头人柳莹也在向鱼人靠近,鱼人看见了海公主和她身后不远处的海王子,像看到了救星。有个鱼人一激动,拐没撑好,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海螺壳里的水倾倒在他头上,很快渗进了泥土。鱼人在陆地上的生存能力,着实堪忧。

  巨蜥看到了猎食的良机,加快了速度。柳莹见鱼人危险,对身后十来米的骆有成喊了一声:

  “有成哥,要保护我啊。”

  善良给了柳妹子勇气,她跑了起来,跑动的动作依旧很机械,速度也不算快,但到底是动起来了。她跑到鱼人跟前,把他搀扶起来。巨蜥这时候距他们不到三米远,但它遇到了看不见的障碍物,此时它正用挂着涎液的嘴冲击着无形的壁垒。

  柳莹对鱼人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们快走吧……我……我来……把它赶走。”

  柳莹有底气说这句话,是因为她看到巨蜥无法突破有成哥的意念力屏障。但意

  念力屏障也是有缺点的,隔离了巨蜥,但也隔绝了柳莹的净化领域。

  因为海王子离得比较远,三个鱼人不愿让海公主一个人冒风险,都不走。柳莹说她跑得快,巨蜥不可能追上。鱼人也不信。骆有成干脆用意念力把腻歪的鱼人们卷走了。

  “柳妹,准备好了吗?我要开闸喽。”没了鱼人碍事,骆有成开始实施胆量培训计划。

  “开……开吧。”柳莹的声音低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骆有成并没有完全撤除屏障,他把屏障缩到只有一尺高,正好拦住巨蜥的腿。爬虫的脑子就是不好使,脑袋过去了,腿过不去,它就沿着屏障来回走了十多米,才想到可以跨过去。可就在它抬起小短腿的时候,感觉浑身不自在,不舒服,腿又缩了回去。

  巨蜥吐着分叉的舌头,侦测对面人类的气味。柳莹也在打量着巨蜥,宽松的裤管紧张地荡起一层层波纹。一蜥一人对峙了两分钟,巨蜥最终败下阵来,它使劲地晃了晃头,转身离开了。

  直到巨蜥消失消失在树林里,柳莹浑身脱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骆有成跑过去,也坐下来,把她抱在怀里。柳莹头靠在有成哥肉肉的胸膛上,有气无力地说:

  “我把它赶跑了。”

  骆有成环抱着她的双肩,鼓励道:“我知道你一定行的,你是所有有毒爬虫的克星,它们都怕你。”

  柳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说:“它们才不怕我,只是不喜欢我。”

  “不管怎么样,你今天的表现非常棒。再接再厉,争取和我一起闯荡天涯。”

  骆有成用这番话哄女孩子,非常没水准。换个女孩,没准给他一个背影杀,留下的不是让人浮想联翩神魂颠倒的背影,而是斩断情丝后决绝的背影。这个没情趣的家伙,太自以为是了。但柳莹却非常受用,她后脑勺在有成哥肉嘟嘟的胸脯上蹭了蹭,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乖巧地“嗯”了一声。

  两人依偎着坐了一会儿,才想起三个鱼人。转头一看,三个鱼人还拄着的双拐在几十米外杵着呢。骆有成不耐烦地向三个陆上残疾人士挥了挥手,喊道:

  “你们回去吧,摘果子的事包我门身上了。”

  鱼人没动。

  “死脑筋。”骆有成嘀咕了一句,又大声说,“你们族长的命令,让你们回去。”

  三个鱼人才借力双拐,慢慢掉转身子,缓缓地向海边挪去。背影甚是凄凉,若配上一曲《二泉映月》,心善的柳妹子必定会涕泪满衣裳。骆有成看着揪心,跑过去,用意念力卷着他们,送回了海里。

  采果子的路上,柳妹子嘴里碎碎念着好惨哦,鱼人好惨哦。骆有成只得安慰妹子,回头给他们送一批智能过来,岸上的活可以交给智能干。柳妹子才宽了心。

  奇异的果子叫“阔蓓”,意思是无上的美味。距离海岸两公里的地方,就有一片阔蓓林。一路上,都有蛇

  虫出没。骆有成不需要出手,柳莹就是一道毒虫退散符,他们走到哪里,哪里就一片宁静祥和。

  柳妹摘果,无关蛇虫纷纷退避,连蚊虫都不敢来骚扰,清退效果比警车开道还牛。柳莹的胆气和自信也在前进的路途中一点点地积累。

  骆有成又发现把媳妇带在身边的好处——人形驱虫药。尤其在这热带雨林,乃旅行必备之良品。

  一棵阔蓓树,可结上千颗果子。这一片阔蓓林,不下两百株,产果至少在两千公斤以上。鱼人来拾取的连零头都不到,绝大多数果子都落在地上腐烂变质。看着地面上厚厚的果泥,骆有成大呼可惜。

  两人摘了十公斤左右的果子,就返回了。肯达瓦人没有储存容器,摘多了也是浪费。两人商定回爱之岛时,再来多采集一些,用黑箱发回书院。

  骆有成本以为木制平台是肯达瓦人为他们准备的宴台,没想到是个观礼台。他和柳莹被请到台上,观看鱼人的舞蹈。肯达瓦鱼人太喜欢跳舞了,他们的迎宾舞是“水上芭蕾”。

  看上千对大长腿和上千个翘臀在水里起起伏伏,很是养眼。不过当上千个“橄榄球”或者上千“鳍帆”整齐划一地出现在水面上时,观赏性就要逊色许多了。

  观赏完舞蹈,骆有成和柳莹换上潜水服,跟随女族长前往宴会场地。小两口被前呼后拥,排场特别大。

  宴会场在海滨,游了大约五分钟,就到了海岸边,这里有一段二十多米高的矮崖,崖底有一个洞。

  两人游入洞中,发现洞里是有光的。光线不算明亮,十分柔和。事实上,这个洞有许多入口,洞顶、洞壁的四周共有十一个洞口。光线从洞口射入,在洞内折射、漫射。

  而发光洞真正的功臣是洞内无处不在的萤石。它们密密叠叠地堆砌在洞顶、四壁和水下,将这里装饰成了一个美轮美奂的水晶宫。水底的光透过清澈的海水,泛上水面,随着水波轻轻摇动,浅浅的光影投射在脸上、身上,更为场景平添了一分梦幻。

  水里搭起了一百个萤石台,这些石台,是用一块块萤石垒起来的,再摆上平整的石板做台面,这些便是宴会用的餐桌了。

  这里的席位不可能容纳所有的肯达瓦鱼人,因此,鱼人们推选了一百九十八人作为陪侍客人的筵席代表。

  “这里太美了。”骆有成赞美道,“为什么不把这个洞作为你们的定居点?”

  “小了。”泉豆娜回答,“这么美的环境,我们也不忍心破坏。”

  这是实话,洞内的水流轻缓,自净能力有限。如果所有的鱼人都挤在这里吃喝拉撒,要不了多久,这个水晶洞就会变成大粪坑。

  柳莹在缠着达伽娜,问她有这么美的洞,为什么不早点说?达伽娜蘸水在石台上写了两个字:惊喜。

  骆有成和柳莹确实很惊喜,配上阔蓓果酱的各类刺身也让他们食欲大开。一场筵席宾客尽欢。

  第四百九十章 专家上官旭

  离开肯达瓦海底小镇时,已是凌晨了,半个月亮从东方的海平面跳了出来。

  卸下了礼物的船舱十分空荡,骆有成索性驾船靠岸,去阔蓓林摘了上百公斤果子。

  回到爱之岛后,骆有成立刻将所有果子发回了书院。柳莹在电话里对她哥撒娇,在柳洵的抱怨声中满意地挂上电话。

  为了表彰柳妹今日勇敢的行为,骆有成做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恭顺姿态,贪玩的小两口玩闹到凌晨三点才睡去。

  早上七点,骆有成起床了,他没有惊动小懒猫,将一只黑箱和三台智能搬上游艇后,独自驾船出海了。黑箱分拣中心里虽然有海货,但数量不多,也不算太新鲜,他打算多捕捞一些发回书院,让大伙儿都尝个鲜。

  骆有成捕鱼的效率极高,附着着意念力的长发化成了几十股,在水中张牙舞爪,遇到啥逮啥。他此时哪像个海王子,分明是海魔王。很多鱼虾龟鳗还没来得及意识到危险,已经被甩到了船上。两台智能忙着真空打包,一台智能则把打包好的海鲜送入黑箱。

  骆有成一直忙到中午,书院的黑箱已经接到十多吨海鲜了。收工后,他回到别墅,把赖床的柳莹喊了起来,两人胡乱吃了点东西,再次启程前往肯达瓦岛。

  他们今天一要解决海蛇王的性福问题,估摸着上官旭下午应该能到肯达瓦岛。二来柳莹要在今晚回请鱼人。一千多人的饭食,柳莹自然做不出来,所以她凌晨时和哥哥柳洵死磨硬泡,硬让他答应成为这场宴会的主厨。善良的柳妹子坑起哥来一点也不含糊。

  骆有成驾船来到肯达瓦岛。刚才收到十二秒的一条信息,说上官旭大概下午两点左右能到。骆有成看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干脆就在岛上等着。等的时候他也没闲着,又去采摘了上百公斤的阔蓓果,发回了书院。

  柳洵很快打来电话,说果子是个好东西,有可能的话,再多弄点。又说从黑箱里取了一条黄鳍金枪鱼,打开真空袋鱼还是活的,把他乐得合不拢。

  “什么?你说鱼是活的?”骆有成觉得不可思议,不是说黑箱不能传送活物吗?传过去必死。

  柳洵说:“活的,还拆了一包沙丁鱼,一大半都是活的。”

  骆有成把这事记下了,回头问问奸夫哥,到底是个啥原理。

  没多久,一辆飞翼降落在海滩上,陪着上官旭一起出来的是十二秒。十二秒对骆有成解释说,其他人办事他不放心,所以亲自来了。

  骆有成懒得揭穿他,不就是听说这里有将一千多个翘臀吗?谁还不知道他那点心思。

  上官旭工作态度十分端正,背了一个超大号的登山包,里面装着可以在水下工作的全息测绘仪、智脑和体感器。用上官旭的话来说,形态逼真只是完成了第一步,体感和情绪到位,才是上乘之作。行家一开口,就知有没有,上官旭一句话,就打消了骆有成的顾虑。不信专家还能信谁呢?

  游艇开到海底小镇上方。四人换了潜水服。为了水下沟通方便,特意装上了从书院带过来的水下扬声器。

  当他们准备下水时,水面上哗啦啦地冒出来十几个橄榄球脑袋。脑袋光溜溜的,有眼睛、鼻子、嘴巴,但没耳朵也没毛。上官旭对鱼人有耳闻,但哪见过这么怪的人,身子向后一倒,坐在了甲板上。

  “妈呀,海怪。”

  他嗓门挺大,鱼人听得懂华语,相互对视,神情黯然。骆有成之前没有向十二秒和上官

  说明,是想看看他们在看到鱼人时的反应,没想到这个老小子这么夸张。

  “瞎说什么呢?这是我们的好朋友,肯达瓦人。”骆有成向上官旭挤了挤眼睛,“他们的华语听力非常好,但不能说。如果你想和他们交流,他们会写字。”

  上官旭本就是人精,更何况先生的提示已经很明确了。他急忙说:

  “对不住,对不住。最近间歇性青光眼又犯了,没看清,你们别往心里去。”

  他爬起来走到艉肼甲板上,蹲下去摸鱼人的脑袋。但摸了个空,鱼人可不给陌生人脑袋。他倒不觉得尴尬,继续说:

  “天啊,太美了,头型太完美了。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流线,你们就是为水而生,你们是水的儿女。我可以想见,你们劈波的英姿。”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上官旭的几句话,说到鱼人们的心坎里去了,尤其是“水的儿女”,那是肯达瓦名字的由来。气氛突然变得十分融洽,鱼人们又在水里唱歌,节奏感很强,像欢快的打击乐。

  上官旭问:“他们在欢迎我?”

  骆有成答:“鱼人最好客。”

  十二秒拉着骆有成远离甲板,轻声问:“他们长这样,真有翘臀?”

  骆有成对他甚是不屑,前后就十二秒的快枪手,瞎凑啥热闹呢?

  “那你下去看啊。”骆有成用意念力卷起十二秒,把他丢进了水里。

  十二秒一入水,眼睛就转不动了。水底下清一色的翘臀,比他们家的半分钟女王还翘。十二秒没能分辨出男人女人,但他承认,光看下半身,实在是太赏心悦目了。腰部以上就没啥看头了,尤其是背后还长了鳍,属于扣分项。但十二秒是个正派人,他也就是图个新鲜。

  上官旭就不一样了,这是个老色鬼,在满足方面没有底线。鱼人带他去找海蛇王的时候,这个不正经的家伙一直盯着别人的屁股看。他一路都在走神,考虑如何与这个新物种来一场跨越种族的民间交流互访活动。

  海蛇王被骆有成从二十米大船屋喊出来时,还不情不愿。它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现在,可怜的女族长只能暂居在一条三米长的小破船上。泉豆娜不打算和海蛇答普珀争船屋,她准备过几天重新去搞条船回来,凿沉了当新家。

  骆有成见海蛇王一副迷糊的样子,对它使用了精神冲击。海蛇王被一激,身体一下立了起来,颈部膨起,又扁又宽,像一条巨大的眼镜蛇。这倒不稀奇,海蛇本就属于眼镜蛇科。

  上官旭胆儿不算大,但也不怕蛇,否则也不会接下这个差事。但客户的体型与他的预估出现了极大的偏差,而且这个大家伙脾气好像不太好,起床气很大。他丝毫不怀疑,惹恼了它,会被它一口吞了。

  泉豆娜心里也在犯嘀咕,等郝迪瓦走了,谁还能降得住海蛇王答普珀?

  好在大海蛇僵立的身子立刻软了下来,大脑袋在海底沙地上左右摆动了一会儿,脑子似乎有点晕。过了一会儿,它恢复过来了,蛇头轻轻地顶了顶骆有成的胳膊,温顺得像只小猫咪。海蛇王不得不认怂,刚才一发飙,意识海里的大棒就狠狠地敲了它一记。

  骆有成沟通了它的意识,告诉它为它请来了蛇娃娃设计师,让它务必耐心配合。

  接下来的时间,这货乖顺得不得了。拉成一条线,静静地卧在海底沙地上。上官旭起初战战兢兢,慢慢地胆子也大了起来。双手在大家伙身上不断游走,

  尤其关注大家伙的二兄弟。美其名曰,细致入微的体感观察,才能做出极致的精品。

  柳莹见他太猥琐,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向泉豆娜提出要去考察晚餐筵席的现场。柳莹要宴请的是一千七百多个鱼人,昨天的洞穴太小,不不适合。泉豆娜留下伽伽瓦在这里辅助,带着柳莹和其他鱼人前往五公里外的礁石区。

  十二秒就是来看稀奇的,他的兴趣和他的名字一样,没有长性。看过大海蛇,已经满足了他的好奇心。于是他跟着鱼人走了。

  围观的人少了,上官旭更加肆无忌惮,将蛇鞭托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念念有词:

  “这么大的玩意,能泡多少斤酒啊?我要喝了这酒,我家妮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充当临时翻译的骆有成,可不会把这话告诉海蛇王。那个暴脾气如果知道猥琐男正在打它宝贝的主意,拼着脑子挨捶,也会把他当小点心吞了。

  “赶紧干活,一会儿有顶级大厨置办的晚宴,保证你吃了这顿想下顿。”

  上官旭这才认真起来,他用生物测绘仪仔细丈量了海蛇王的尺寸,建立了一个初步模型。随后又在海蛇王庞大的身躯上贴满了体感贴片,通过轻微的电流刺激,观察大海蛇的动作,收集各部位肌肉拉伸数据。

  之后,在他的请求下,骆有成又让海蛇王召来一公一母两条海蛇。在海蛇王的逼迫下,两条海蛇不情不愿地当众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上官旭像个严禁的科学工作者,一边观察,一边在防水智脑上记录细节。

  骆有成不得不感慨,术业有专攻,娃娃领域,上官旭绝对专业,无人能望其项背。他不由得对蛇娃娃充满期待。

  “上官,硅胶能做到真实触感吗?”

  “硅胶?我怎么可能用那种不入流的材料?我用的是质硅胶。”上官旭向骆有成投去一道鄙夷的眼光,在这个行业,他是权威,有睥睨天下的底气。

  质硅胶是一种超高仿真材料,当年林小妖用质硅胶伪装成方芳淓,连专家级的上官旭都没看出端倪。骆有成不再有异议。

  上官旭忙碌了两个小时才收工,差不多要到开宴的时间了。今天是露天宴,礁石区不具备照明条件,因此,宴会要在天黑前结束。

  海蛇王还没有消食,事后又回到船屋睡觉去了。伽伽瓦带着骆有成和上官旭前往宴会场地。上官旭在后面看着伽伽瓦的翘屁股,又开始浮想联翩。他大声说:

  “鱼人姑娘,我从未看过海上明月,初来乍到,也不知道哪里有最适合的观景点,姑娘如果不介意,可否带我去一观?”

  伽伽瓦求助地向骆有成看了一眼。骆有成笑着对上官旭说:

  “下弦月要到凌晨才升起,等待的几个小时,上官是想寻找点故事?”

  上官旭嘿嘿笑着,连声说:“意会,意会。”

  “可惜了,他是鱼人小伙,不是姑娘。”

  上官旭:……

  骆有成继续说:“鱼人变异后,有了发情期。应该是四五月间,还有大半年吧。你要有兴趣,可以在那个时候来试试,没准有哪位鱼人姑娘喜欢你这款。”

  上官旭:“不是发情期会怎样?”

  骆有成:“你可以试试,别怪我没提醒你,后果很严重。”

  “什么……什么后果?”

  “后果啊。”骆有成也学着上官旭嘿嘿地笑起来,“你就永远不会有发情期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换个地方度蜜月

  第二天上午,上官旭带着些许遗憾,带着对鱼人糟糕的发情期的小怨念,踏上返程之路。

  开玩笑的,上官旭其实很庆幸自己接下了蛇娃娃的订单,让他与一个庞大势力的领袖拉近了距离。

  骆有成许诺说,他会同北湖打招呼,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为上官旭提供便利。上官旭是精明的商人,他明白这句承诺的含金量,从此,他在北湖商圈里,便有了护身光环。

  上官旭当即表示,要将贸易公司30的股份赠与先生。骆有成拒绝了,他有海量财富,即使用来供养全世界数百万幸存者,至少也能支撑十年。一家贸易公司的红利,他还真看不上眼。

  上官旭发誓说,他会守法经营,凭能力赚钱,绝不会把先生拥有公司股份的事对外透露,拉大旗作虎皮的下作事是佞商才会做的。

  骆有成读出了上官旭想上船的信号。骆有成不排斥上官旭,这人除了思想作风问题,其他方面的人品还是相当不错的。而且,随着书院势力的不断膨胀,骆有成也不愿看到自己的财富被坐吃山空,他确实需要一个商界代理人。目前看来,上官旭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想到这里,骆有成决定接受上官旭的赠与,既是对他财商的认可,也方便对他近距离考量,作为对此人定位的依据。赠与协议上需要对上官旭增加一些约束条款,以防尾大不掉。协议的事,就交给易慕付华办就好了。

  上官旭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他从昨日的晚宴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菜是书院做的,却出现在了万里之外的小岛上。所有的鱼人都被美味折服时,上官旭却将目光放在了用于传菜的黑箱上。

  对于黑箱,上官旭是了解的。但自灾难爆发,黑箱速递系统彻底停摆,黑箱也成了没人要的废弃品。先生掌控了黑箱,而分布在世界各大城市的分拣中心,就是末世的超级宝库。他知道自己的那点家底先生看不上,但不妨碍他向先生表衷心,献诚意。末世是狂风疾雨中的大洋,只有大船才不易沉没。

  上官旭开开心心地坐着飞翼离开了。骆有成也准备和柳莹一起返回橡胶岛的苏岛地下小镇隔离点,算算时间,大姐的抗体药物也该制备好了。

  米豆豆就像和弟弟心有灵犀似的。骆有成才念叨完大姐的药物,大姐就打电话来了。

  大姐说她两天前就带着抗体药物组的成员到了隔离点,剩下的研发人员还在听水洞制备疫苗。她说姜老非常棒,把疫情控制下来了,为她争取了时间。目前,二十名志愿者给药两天,身体各项指标都在转好,说明这种单克隆抗体药物是有效的,但毒副作用还需进一步监测和明晰。

  骆有成说:“两天前你就去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米豆豆说:“史哥哥说,你和弟妹去度蜜月了。你难得有个轻松的时候,和弟妹聚少离多,就多陪陪弟妹吧。”

  骆有成听着好暖心,不愧是亲大姐。

  米豆豆补充道:“反正你回来也帮不上忙。”

  这句是大实话,很扎心,也只有亲姐才说得出口。

  骆有成说:“姐,辛苦了,等这阵子忙过了,你和史哥也过来度个蜜月吧。”

  “蜜月?那可不是一个人

  能决定的,再说吧。”米豆豆匆忙挂了电话。

  骆有成敏感地意识到,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姐对婚恋的态度也在转变,她不再像从前那么淡定,不安全感像冬末初春的草种一样生根发芽,有必要找奸夫哥好好谈一谈了。

  隔离小镇不需要自己,骆有成也不急着回去了。他对柳莹说要带她去完成最后一个项目,去大洋洲看袋鼠。

  “舅爷爷”苏远庆在大洋洲很低调,只在袋鼠岛上购置了一处葡萄园。

  飞翼飞行了十多个小时,到达大陆南部的岛屿时,天早已黑尽,月亮还没出来,到处黑灯瞎火的。骆有成驾着飞翼在袋鼠岛上空飞了一圈,没有看到一点光亮。

  根据坐标,骆有成将飞翼降落在湖畔的二层小楼前。根据清单上的注释,这个葡萄庄园曾雇佣了三位农业雇工,此外还有一个小葡萄酒作坊,有两位酿酒工人。葡萄园产的酒只供苏家,市面上没得卖。二十多年过去了,这里早没人了。事实上,整座岛应该都没有人了。

  骆有成带着柳莹下了飞翼,他打开腕式军刀的强光手电,转换为漫射光。

  这里的环境不算友好,没走几步,就发现小楼门口有一片散乱的骸骨。柳莹本能地跳到了骆有成背上,双腿盘住了他的腰。

  “二十年的老骨头了,怕啥。”骆有成哄道,“乖,下来,你是个勇敢的姑娘。”

  柳莹内心挣扎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缩了下来。她挪到有成哥的左手边,让自己尽可能离死人骨头远一点。她伸手轻轻拽着有成哥的袖子,亦步亦趋。

  但该来的总会来 想躲也躲不掉。刚跨进门,又有两具尸骨,同外面的一样,十分散乱,可能被某种食腐动物糟蹋过。看骸骨上的灰尘,动物造访应该是是多年前的事情,至少近期看不出有动物光顾的痕迹。

  看到屋里乱糟糟的样子,柳莹马上提议:“有成哥,这里没法住人,要不咱们在飞翼上对付一晚?”

  骆有成驾驶的是小型飞翼,如果在座位上对付一整晚,不会让人感觉舒心。

  “他们应该是舅爷爷请的三位雇工吧?好歹为咱们家出过力,要不咱们先让他们入土为安?”骆有成的代入感很强,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苏家的子嗣。

  柳莹像个点头娃娃,骨头埋起来好,她真的很怕死人。

  骆有成用意念力卷起屋内屋外的骸骨,来到了附近的树林。他是意念力挖坑的好手,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一座新坟就立了起来。

  没有了唬人的东西,柳莹进门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她听有成哥说过,舅爷爷有个怪习惯,一向把好东西藏在地下。

  柳莹深以为然,她至少知道有四处不动产是藏在地下的,蜀西的山间别墅和牧场庄园、滇西北的梅里地下别墅、橡胶岛的苏岛地下小镇。她也很好奇这里启封后会是什么样子。

  两人在地下室没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了机关。

  地下室里没有多少杂物,最惹眼的就是五个橡木桶后方的墙面上,挂着一幅四人合影。四个人都笑得很灿烂,右二是苏远庆,另外三人分列两侧。他们都长着亚洲人的面孔,身穿统一的马甲,戴着宽檐帽,衣服和帽子上都有“苏氏葡萄园”的字样,

  可能是舅爷爷请的雇工。

  合影最适合的地方,应该是客厅,因为里面有首富的身影。于情于理,它都不应该被出现在地下室。所以,它十分扎眼,对骆有成来说,这就是一个明确的提示。

  合影后面的墙面,无论颜色和粗糙度,都与其他墙体一致,仅仅多了一个用细笔勾勒的矩形框。骆有成将手放在矩形框内,冰冷的金属触感传入掌心。没错了,这是一块验证面板。验证面板隐藏得如此敷衍,也能说明“舅爷爷”对三名雇工十分信任。

  没多一会儿,墙体内传来了轻微的嗡鸣声。“舅爷爷”果然是属地鼠的,酷爱在地下打洞。不知道他是真心喜欢地下生活,还是在提防着什么人?又或者是所谓的居安思危。狡兔有三窟,“舅爷爷”似乎三百窟都不止。

  墙面滑开,露出了一个悬浮梯。悬浮梯井里没有操控面板,两人一进去,墙壁就合上了,悬浮梯下行。

  等悬浮梯停下来的时候,骆有成估算了一下深度,他应该深处地下八十至一百米之间。这里足够安全,外面爆个千万吨级的核弹,里面估计也就打个小小的哆嗦,落几粒粉尘。

  地下的空间不大,一室一厅三房,是个地下公寓。三个房间,一个卧室,一个书房,面积都是十来平;最大的一个是储酒室,二十平左右。室内装饰中规中矩,就是普通人家的装饰,与“舅爷爷”其他地方的产业一比,这里寒酸得像个贫民窟。 室内最奢侈的一个物件,就是摆在餐厅里的黑箱了。

  住宿条件一般,但比起睡在飞翼里,要强了太多。地下公寓里有卫星信号接收增益器,柳莹想让她哥传点菜过来,电话还没拨出去,被骆有成阻止了。

  现在这个点,正是有家有口的人在床上做运动的时间。柳洵有林小妖,有自己的生活,没必要为了一顿饭去打扰他们。

  有黑箱,就不担心缺食材,两人一个会配菜,一个能主厨。一起下厨,也是件温馨浪漫的事。两人炒了几个美味小菜,点几支蜡烛,开一瓶红酒,就着烛光品味温情。

  温情一点点叠加,室内的温度也在一点点攀升,当温度达到了一个灵界点,酒精成了助燃剂,轰的一声,激情爆炸了。

  爆炸波及的范围很广,从餐桌炸到客厅,客厅炸到卧室,卧室炸到书房,书房炸到酒室。都说蜜月期的男女是饕餮,怎么吃都吃不够。更何况这两个都是食用过神仙果的人,体力远超常人。一花独放之后花开两朵,随即梅开三度。

  如果仅凭身体力量,骆有成还略逊与柳莹,他还得让着点柳妹,总体来说,一直是柳妹在欺负有成哥。就算泥人也有个土性,更何况像有成哥这样有骄傲的人。所以,有成哥主动挑起了第四局。

  这次他开挂了,意念力把两个人托在半空,扭啊,转啊,钻啊。春色入酒室,四季花常开。

  待战火燃尽,硝烟散去。两人喘着气,靠在储酒架上。骆有成突然很想来点事后酒,他的意念力搭在一瓶香槟上,轻轻一抽,却没有拿起来。他稍稍加了点力,“咔嗒”一声,背后的储酒架动了,他急忙拉着柳莹跳了起来。

  储酒架缓缓移开,一扇合金门呈现在他们眼前。

  第四百九十二章 舅爷爷的回忆录(1)

  合金门打开后,里面传来了嘈杂的喧哗声,就像进入了菜市。

  骆有成小心翼翼地探头往里面张望,的确是个路边菜场。一条双车道的公路两边,整齐地摆放着数十个货架,货架上摆着各色蔬果。摊贩们站在货架后面,向路过的行人兜售着自己的农产品。

  骆有成刚一露头,就有一个摊贩向他打招呼:“远庆,放学啦?”

  他赶紧缩回头,对柳莹说:“赶紧穿衣服,咱们进去看看。”

  柳莹慌慌张张地从地上捡起衣服,往身上套,“里面怎么这么吵?”虽然她意识到,里面可能是模拟场景,人都是假的,但依然有被人捉奸在床的恐惧感。

  骆有成栓好皮带,捡起了衣服,“应该是舅爷爷的回忆录,能帮我们更清楚地了解他的过往。”

  一般人的回忆录,多以文档的形式存在,可以拷贝到单片镜或者阅读器上翻看。只有富豪,才会买地做返真场景回忆录。

  柳莹转过身,让有成哥帮她拉好拉链后,她问道:

  “舅爷爷为什么要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建回忆录呢?水岸庄园这么大的地方,不够他建吗?”

  骆有成一愣,套头衫在他头上停了许久,他才把它拉下去,“可能有些东西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包括舅奶奶和表舅、表姨。”

  无论怎么猜测,都不如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答案都写在里面。

  两人把身上的衣服整理得规规矩矩,毕竟是去瞻仰“舅爷爷”的一生,仪式感还是需要有的。

  两人手牵手走入回忆录场景,摊贩们热情地向骆有成打着招呼,亲切地称呼他远庆或者小庆,却把柳莹完全忽略了。场景里的人物不是智能,他们更像是几个世纪前游戏里的npc,只会说几句设定好的话。而骆有成此时在场景里扮演的是苏远庆的角色。

  骆有成猜测苏远庆不用智能的原因是不想让它们的临场发挥,将他的回忆录改串味了。所以,他现在看到的是一部机械刻板的,却又原汁原味的回忆录。至于npc们为什么会忽略掉柳莹,可能是因为门不是她打开的。

  骆有成对最近的小贩说:“能告诉我,我家在哪儿吗?我突然忘记了。”

  小贩说:“小庆啊,快回家吧,回去完了小心你妈揍你。”

  骆有成继续说:“可我忘记了家在哪里。”

  小贩说:“小庆啊,快回家吧,回去晚了小心你妈揍你。”

  面对复读机,骆有成很心塞。柳莹也急,她对小贩说:

  “大叔,你就跟我们说说小庆家在哪里吧。”

  小贩似乎没看到“小庆”身边的女子,也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地擦拭着货架上的鲜果。一个路人走了过来,他从货架上选了几个水果,放在秤上。货架上伸出一个机械臂,将果子打包好,递给路人,路人提着水果离开了。

  “喂,你没给钱呢。”柳莹试图拦住路人,路人穿过她的身体,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就别操那个心了,旧纪元的时候都是无感支付。”骆有成对柳妹说,“还有,你在他们眼里是空气,你就安心地做个旁观客吧。”

  柳莹不服气地问:“为什么你不是空气?”

  “因为我是舅爷爷的后人,我是这里的推门人。”

  骆有成说得理直气壮,但他

  心里也在犯嘀咕,既然“舅爷爷”建的回忆录场景要避开家人,也同样应该对继承者封锁。然而,他却堂而皇之地进来了,并代入了苏远庆的角色。骆有成突然觉得,当初广旭哥恐怕不仅仅是为他争取到了继承权,而是让他成为了苏远庆的替代者。

  骆有成正想着,听到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小庆,放学了不回家,皮痒了是不是?”

  骆有成转头一看,说话的是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女人,手里提着一兜菜。女人三十岁左右,模样还算周正,但一脸的阴霾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那位小贩赶紧说:“小庆他妈,别打孩子,有话好好说,小庆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

  “要你管?”小庆他妈白了小贩一眼,这一眼带走了她脸上的戾气,多了一丝风情。但当她转向骆有成时,怨怒又回到了脸上,“跟我回家。”

  骆有成牵着柳莹的手,跟在女人身后,走过并不算太长的街道。自打女人出现后,就再也没人同“小庆”打招呼了,这个世界像是被小庆他妈静音了。四周一片死寂,骆有成只能听到他和柳莹的脚步声,心里有些压抑憋闷。

  他们经过丁字路口,右拐,又走了一分多钟,来到一栋十一层的公寓前。小庆他妈打开单元门,催促骆有成赶紧进去。然而,当骆有成进入单元,发现自己也被小庆妈当成了空气,这个女人的身边多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显然,这是一个新场景。在新场景中,连最简单的交互也没有了,只播放影像。所以骆有成不再是角色扮演者,他和柳莹一样,都成了观看影像的观众。柳莹对这种变化很满意,在这个场景里她不再孤独,有了挽着有成哥去电影院看电影的甜蜜幸福感。

  小男孩背着双肩书包,跟在妈妈身边,步频很快。他不得不努力跟上女人的脚步,因为他的耳朵被他妈妈三根手指拉着,他很担心自己慢一点,耳朵会被拽掉。

  十一层楼的公寓用的不是悬浮梯,而是老式的电梯。用老式电梯的公寓楼,无论租售价格都十分便宜。“舅爷爷”的童年似乎很清苦,也不幸福。

  小庆的家在顶楼,公寓两室一厅,非常局促。门口摆着两双拖鞋,一大一小。骆有成没有看到男人的鞋子,他立刻意识到这个家,缺少了一个男主人。

  进屋后,女人丢下儿子,让他赶紧去写作业,自己拎着菜进了厨房。小庆十分乖巧,跑进自己的房间。他做作业的速度很快,连审题的步骤都省了,提笔就写。骆有成注意到,他的课本是六年级的。

  骆有成对柳莹说:“舅爷爷,是学神。”

  柳莹反射弧长的缺点又暴露了,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天哪,他才七八岁,已经上六年级了。”

  骆有成说:“他能成为首富,肯定有过人之处。咦……”

  柳莹忙问怎么啦,接着,她顺着有成哥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个文具盒,内盖上贴着一张动态相片,相片里男人咧嘴笑着,永远开心不完的样子,很阳光。

  骆有成说:“应该是舅爷爷的爸爸。”

  “是死了,还是离婚了?”

  “可能死了。”

  “那屋子里怎么没有见到他爸爸的遗像?”

  骆有成摇摇头,他拉着柳莹去小庆妈的卧室去找答案。小庆妈的房间就在对门,房门锁着,门

  上有校验掌纹的门禁。

  柳莹不满地说:“家里就她和舅爷爷,有必要上锁吗?”

  骆有成尝试去推门,手却穿过了门板。他意识到,他们只是看客,这道门不是他们的阻碍。于是他拉着柳莹,穿过门,走进了小庆妈的房间。

  柳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与朴素单调的小男孩房间相比,这里是另一个世界,一个不适合孩童踏足的世界。“”二字是对这间屋子最好的诠释,墙壁、床、灯光、各式成年人的玩具,无一不在挑逗着人的。具体的就不详说了,不适合说。

  两个年轻的看客尽管刚刚吃饱,在这个场景里也不由面红心跳,肾上腺素飙升。两人赶紧退出这个房间,再多呆一会儿,恐怕又会控制不住自己。

  “他妈妈到底是做什么的?”

  骆有成回答不上来,穿着工装自然是工厂上班,但家里没有男人的女人,房间搞的这么暧昧,还把儿子当贼一样防,应该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个家里的母亲和儿子好像都在赶时间,小庆妈很快做好了饭,小庆很快完成了作业,就连吃饭,母子俩好像也在跟时间赛跑。吃完饭,小庆开始收拾,他妈妈进了浴室。小庆很快洗完碗,隔着浴室门喊道:

  “妈,我去郝连家了。”

  “去吧,今天多玩一会儿,别那么早回来。”

  小庆答应一声,背上书包开门跑了出去。跑得很急促,就像后面有恶狗在追他。骆有成略微挣扎了一下,他有预感,留下来肯定能看到一场精彩大戏,但他最终还是跟着小庆去了。

  小庆来到三楼的一户人家,按响了门铃。门很快开了,一个中年男人对他招呼道:

  “远庆,来了啊,快进来。”

  等中年人关上大门,骆有成才拉着柳莹穿门而入。小庆去了里间,男女主人正在对话。

  “远庆他妈又开工了吧?这才刚吃完饭,够敬业的啊。”女主人声音挺大,眼角眉梢都刻印着不屑。

  男人压低声音说:“你小声点,被孩子听到不好。”

  女人无所谓地说:“不就是卖嘛?远庆心里明白着呢。”

  “他明白归明白,这话从我们大人嘴里说出来总是不好的。孩子不就在咱家呆得久了一点,你至于吗?”男人叹了口气,说道,“远庆他妈也难,一个人拖着孩子,工厂那点工资哪够啊?可不是只能搞点副业?”

  难怪放学路上走得慢了会惹他妈不高兴,难怪母子俩做什么都像是在赶时间,原来“舅爷爷”要给他妈腾出工作场地。

  女人很不高兴男人帮小庆妈说话,她怒道:“你是不是也去照顾她生意了?”

  “你说什么呢?咱们家的账都是你在管,我哪有闲钱。”男人有点心虚地说,“你啊,说你蠢呢?咱儿子成绩这么差,这段时间全靠远庆给他补习才能跟得上学业。你要惹恼了那孩子,不帮郝连了,有你悔的时候。”

  “咱儿子不是学习的料,我也没指望他有多大出息。”女人嘴巴挺犟,但也没再说什么难听的话。

  里间的门开了,小庆和比他高了半个头的孩子走了出来。叫郝连的孩子冷着脸对他爸妈说:

  “我们到陶晨家去补习功课,很晚才回来。”

  说完,他拉着小庆,头也不回地摔门离去。

  第四百九十三章 舅爷爷的回忆录(2)

  陶晨的家在五楼。陶晨的父母倒是很知书达理,对小庆和郝连很热情,还给他们端去饮料和果盘。

  没多一会儿,门铃又响了,又来了一个男孩。四个男孩将陶晨的书桌抬到房间中央,一人坐一边。那三个孩子年龄都比小庆大了一截,大约十一到十二岁的样子。但年纪最小的小庆,是这里的绝对权威。他是这里的小老师,其他三个孩子有问题,都要举手。

  陶晨是举手举得最少的,有时还会为一道题与苏远庆争论。不像另外两个孩子,无论懂与不懂,都要“小鸡啄米”。

  骆有成绕着桌子转了一圈,向柳莹招招手。

  “柳妹,你看这三个孩子,是不是和那三个农业雇工长得很像?”

  柳莹左看看,右看看,看了许久,不确定地说:“好像是有点像。”

  骆有成一拍手,笑着说出了他们在合影里的站位:“不是有点像,就是他们三个。陶晨是左一,郝连是右二,那个还不知道名字的是右一。”

  柳莹迷醉地望着骆有成,“有成哥,你记忆力真好。”反正骆有成做什么,都让她痴迷。

  两人看了一会儿小老师辅导功课,觉得没趣,柳莹提议道:

  “有成哥,咱们去看看她妈妈在干什么。”

  “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是我们的太外婆。”骆有成为难地说。理是这个理,看“太外婆”和别的男人办事,有违人伦。但骆有成又明确地告诉自己,这个“太外婆”和自己这个冒牌“曾外侄孙”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于是他拉着柳莹,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外走去。

  这就是为什么老一辈智者总是教导我们“不能只听其言,要观其行”的道理,骆小胖就是典型的反面教材。

  骆有成带着柳妹子回到了小庆的家,那个装了门禁的房门隔音效果不算好,在客厅里都能听到好大的动静。

  柳莹的好奇心比骆有成还大,她伸手去推那扇门,手却没能透门而过,门也锁得死死的。骆有成也试了一下,但之前能够穿门而入的待遇消失了。不能看“太外婆”的真人秀,让两个无耻的看客好生失望。

  其实想想也很好理解,这个回忆录场景是“舅爷爷”搭建的,小庆妈一直防着他,他应该没有机会见证精彩大戏。即便无意中见到了,难道他好意思将母亲的大戏录入到自己的回忆录中?能弄出点声就不错了。骆有成把自己的分析一说,柳莹也觉得很有道理。

  小庆妈正是如狼的年纪,叫得那叫。骆有成的直觉告诉他,在这里再待一会儿,会非常危险。他扭头一看,柳妹子脸色潮红,目光迷离。有成哥今天已经花开四季,再玩恐怕今晚人都要交代了。他急忙拉着柳妹往外走。

  “柳妹,咱们去别人家串串门,说不定能有新发现。”

  想串门的愿望是好的,但“穿墙术”大部分时候都不起作用。偶尔有几家能穿门而过,但屋子里都没人。在九楼,他们终于见到了一个男人。男人一面喝酒,一面观赏着少儿不宜的全息影像。

  “有成哥,你不是说舅爷爷不会把太外婆录入到场景里来吗?”

  “这个……”

  影像被加上了很厚重的马赛克,就像隔了一层毛玻璃,但脸上没打码。动作片的男主是喝酒的男人,女主自然是骆有成的便宜“太外婆”。男主在重温他与“太外婆”的

  经典大战。

  就在骆有成为这个突发状况苦思冥想,寻找一个合理解释时,身后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

  “你不要脸。”

  男人一惊,立刻关闭了全息投影仪,眼睛望向骆有成的身后。

  “嘉庚啊,你不是去补习功课了吗?怎么回来了?”

  “你不要脸,你答应过我不再去碰远庆他妈妈。”

  这个叫嘉庚的孩子,就是最后到陶晨家的那位,四人合影中的右一,他回家拿遗漏的教材。

  男人走到嘉庚面前,蹲下来对他说:

  “你妈走了那么多年,你爸我没再婚,是怕后妈欺负你。我这么为你着想,你怎么就不能替你你爸想想?我是男人,远庆他妈供养远庆也需要钱,我们这是互相帮助。”

  “那你干脆娶了她。”

  男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儿子,“你想管公交车叫妈?”

  嘉庚不说话了,他恶狠狠地瞪着他的父亲。突然,他呸了一声,吐了他父亲一脸口水。

  “你不要脸,你们都不要脸。”

  “小兔崽子,白眼狼,老子今天要揍死你。”男人站起身,四处寻找适合用来执行家法的工具。

  嘉庚跑进自己的屋子,抓了一本教材,向外跑去。

  男人拎着一根棍子追了出去,“杜嘉庚,你给我站住。”

  骆有成对柳莹说:“现在很清楚了,这段回忆场景是杜嘉庚加进去的,和舅爷爷没关系。”

  男人很快回来了,酒色掏空了他的身体,三十多岁的人,跑了几步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到这里,骆有成觉得自己完全理解了为什么“舅爷爷”要将回忆录场景建得这么偏远,谁也不愿自己母亲的黑历史曝光于天下。而他的三个至交好友出现在离家万里之外的小岛上,原因无他,他们是“舅爷爷”最信任的人,是他的回忆录的最佳守护者。

  不知道这样的猜测离事实有多远,反正骆小胖是这样认为的。

  “走吧。”骆有成拉着柳莹的手,回到了陶晨的家。

  四个男孩没了做功课的兴致,正说着小话。这几个孩子都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早熟,说的话很成人化。

  杜嘉庚说:“远庆,我不喜欢我爸,但我更不喜欢你妈。”

  小庆说:“我也不喜欢,但又怎样呢?她也是为了养我。所以我应该感激她。因为她和镇上大部分男人上过床,镇上的男人对我都很热情,我还是该感激她。”

  杜嘉庚说:“但女人都不喜欢你。”

  小庆说:“所以我在考虑是不是不应该感谢她。”

  郝连问:“你妈为什么不嫁人?就算嫁个穷人,也不会让你那么难堪。”

  小庆说:“不是说男女比例失调,男少女多,现在有那么多女人嫁不出去,谁愿意找个有拖油瓶的女人?嘉庚,你爸呢?他为什么不娶一个?”

  杜嘉庚说:“他?挣得那点钱都花在嫖赌酒上了,谁愿意嫁个穷光蛋?还好意思说是为了我着想。”

  小庆说:“我申请了荣城七中的全额奖学金,已经通过审核了,过几个月我就不需要我妈养了。没了我这个拖累,她也能重新嫁人了。”

  郝连说:“新学校没人认识你,你可以抬起头了。”

  陶晨说:“恭喜你啊,远庆。”

  小庆说:“陶晨,你的成绩也不错,即使上不了七中,四中应该没问题。”

  陶晨腼腆地笑了笑。

  杜嘉庚说:“我也要考荣城的中学,我可以申请贫困补助。我早就不想在那个家呆了。”

  郝连说:“我妈牙尖嘴利的,我讨厌她,我也要考。”

  小庆说:“加油。”

  四个孩子相互鼓励了一番,又把精力投入到功课中。骆有成和柳莹等了一会儿,四个孩子没有停歇的意思。骆有成说:

  “这个场景应该没什么可看的了,咱们去下一个场景。”

  从室内向外望,天是黑的。但小两口推开公寓楼的单元门,天却已经大亮,场景在他们跨出大门时转换了。她们试着转回之前的场景,没有成功。从窗户望出去的天是亮的,陶晨家也没了孩子们的身影,陶晨的父母正准备出门上班。

  离公寓楼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站牌,那里停了一辆校车。骆有成小两口登上校车,车上很快变得热闹起来,不断有孩子上车,小庆和他的三个小伙伴也在。

  小庆、陶晨穿着七中的校服,郝连和杜嘉庚校服上的字样是“十七中”。听他们的对话得知,七中和十七中相隔一条马路,两所中学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一个在天,学霸云集;一个在地,学渣扎堆。然而,学霸和学渣的差距,并没有成为割裂友谊的鸿沟,相反,四个人好得像穿着同一条裤子。

  场景不断地切换,“舅爷爷”的生平也一点点展现在小两口的面前。

  四个孩子都选择了住校,除了陶晨每周雷打不动地回一趟家,其他三人都把学校当成了家。

  苏远庆无家可回,他进入中学后,他的妈妈就嫁到了羊城——一个远远的、没人认识她的地方。他妈妈曾经给他汇过一笔钱——一千信用。随汇款来的还有一条信息,说她在羊城过得很好,不用担心她。此后,就了无音讯。

  郝连和杜嘉庚是因为讨厌自己的家,但说出来的理由却是远庆一个人在学校太孤单,他们离得近,随时能串个门。

  苏远庆在初中读了一年,高中上了两年,就被保送到了荣城电子科技大学智脑学院。这一年,他年仅十一岁。这一年,他遇到了改变他一生的恩师。

  当骆有成看到“舅爷爷”的这位恩师,嘴皮子都在打哆嗦。

  柳莹见骆有成神情不对,忙问:“有成哥,怎么啦?”

  “他……他是广旭哥。”

  柳莹很担心地摸了摸骆有成的额头,“有成哥,你是不是看错了,广旭哥不是外星人吗?”

  “是他,肯定是他……他的每一个特征我都记得,左边的眉梢有颗小痣,耳朵有一点招风,模样、身高、体型都对的上。他教的是智脑课程……对了,广旭哥说过他在地球上待过……他是一名骇客,专业也对得上……可他怎么会变成外星意识体的?好乱……”

  骆有成笃定“舅爷爷”的恩师也是他的引路人——吴广旭,难怪广旭哥能如此轻易地获得黑箱系统的控制权,原来两人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舅爷爷”从一个孩子长成中年人,在灾难中死去,他的恩师吴广旭却依旧年轻。至此,骆有成对“神仙果”长生不老的效用深信不疑。

  看来,需要拉响意识海中的召唤铃,请广旭哥下来唠唠嗑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 首富的造就之路

  在苏远庆的回忆录中,有关恩师吴广旭的篇幅超过了所有人的总和,可见吴广旭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吴广旭对苏远庆的引导是全方位的,包括性格重塑和学术引领。相对于成才,吴广旭更看重如何引导苏远庆做人。

  生长在畸形的家庭,少年苏远庆的性格绝对和优秀不沾边,甚至可以说很糟糕。他是个怯懦和傲慢的矛盾体,一方面害怕被人伤害,另一方面却因为自己的优秀瞧不起任何人。在别人的眼中,苏远庆是一个内向、孤僻、冷傲的孩子。

  苏远庆就读的是电子科技大学智脑学院的少年班。这里的孩子都是天之骄子,谁能服气谁?苏远庆傲,他们只能表现得比他更傲气。

  苏远庆为自己竖起一道屏障,阻止人任何靠近他。他的朋友,仅限于幼时的三个小伙伴。在他大学入学不久,他与三个小伙伴的友谊也走到了尽头。

  那是一个周末,他去十七中找三个玩伴,却无意中撞破了三个人的基情。三个玩伴十五六岁,正是青春萌动的时期。十一岁的苏远庆还没开始发育。他无法理解玩伴们的行为,非常愤怒,认为这是对友谊的亵渎,对友情的背叛。

  三个伙伴是gay,而且走到了一起。很难说郝连和杜嘉庚的性取向是先天的,还是因为对家庭的厌恶后天造成的。但陶晨肯定是受了他们俩的影响。

  陶晨原本有一个温馨的家庭,有爱他的父母。他的转变发生在他初二那年,父母遭遇车祸双双离世。失去双亲的打击让他从此一蹶不振,作为七中曾经的尖子生,中考时勉强考入了学渣成堆的十七中,和郝连、杜嘉庚成了同学。

  苏远庆认为郝连和杜嘉庚带坏了陶晨,立刻将他俩如敝履一样弃了,还恨不得踩上两脚。而三个小伙伴却认为苏远庆上了大学,膨胀了,看不起还在读高一的他们,在借题发挥。

  苏远庆从此没有了朋友,他孤苦伶仃,形单影只。没人疼,没人爱。他也拒绝有人疼,有人爱。吴广旭就是在这个时候介入苏远庆生活的。

  苏远庆就读的少年班里,他是最小的一个,与他年龄最接近的,也超过了十四岁。由于长期营养不良,晚发育的苏远庆就像一棵枯瘦的豆芽。在人高马大的同学群里,他就像大白鹅群里的丑小鸭,孤独而无助。

  老师们一面惊叹他的才华,一面可怜他的身世,却又因为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个性,不愿意亲近他。吴广旭是个例外,在他看来,苏远庆才十一岁,性格还有很强的可塑性。

  吴广旭一点点靠近这个孩子,努力地维护着孩子脆弱的尊严,他用了半个学期,才让苏远庆接纳了他。苏远庆虽然有奖学金和救助金,但生活依旧很拮据。他未成年,也不可能勤工俭学。这些年,他都恨不得把一个信用分成十份来花。

  吴广旭将苏远庆带在了身边,供他吃住。在苏远庆的眼里,吴广旭是朋友,是兄长,更是父亲,让他得到了久违的父爱关怀。吴广旭会带他参加朋友聚会、各类科学沙龙,也会带他去游乐园,并鼓励他和同龄人玩耍。不同年龄层次的人接触得越多,十一岁的天才少年也越来越开朗。

  苏远庆开始尝试拆除自己强加在身上的樊笼,

  学着悦纳周围的朋友。他发现这些朋友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他依旧能和他们愉快相处。

  这时,他想到了儿时的三个伙伴,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和性格。他觉得自己能接纳别人,也应该包容自己的朋友。他带着问题向吴广旭求助。吴广旭没有给他任何建议。第二天,吴广旭把他带进了一个小圈子。

  小圈子有五个人,都是智脑精英。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苏远庆与他们的技术交流十分愉快。

  后来他逐渐了解到这个小圈子的人,都是基佬。他们自己不说,苏远庆也没有察觉到他们和异性恋者有什么不同。除了交往对象苏远庆不愿苟同,在其他方面,他发现自己与他们有许多共同语言。在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苏远庆做出了一个决定。

  十三岁那年,即苏远庆中断与儿时玩伴的友谊的两年后,他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来到十七中。但校方告诉他,因为陶晨等三人的行为触犯校规,已经被学校开除。经过多方打听,苏远庆在荣城西郊的一家农业高职找到了他们。

  和好的过程是漫长的,苏远庆第一次带去的礼物,被三个儿时伙伴全部丢出了门。他们不屑于同不理解他们这个群体的人为伍。

  苏远庆拿出了三顾茅庐的精神,确切地说是六顾茅庐,比刘备还多三顾。多出来的三顾很重要,伙伴们被他的诚意感动了,重新接纳了他。

  苏远庆说:“我知道你们之间也有真爱,也会一见钟情、日久生情、怦然心动,但我不会成为你们。”

  陶晨说:“我们不会强人所难。”

  郝连说:“只要你认可我们的取向,我们依旧是朋友。”

  杜嘉庚说:“我们不嫌弃你。”

  四人哈哈大笑,他们和好如初,并将友谊维持了一生。哪怕苏远庆成了世界首富,双方社会地位的差距如天堑鸿沟,也没让他们之间的友情再产生一道裂隙。

  母亲给他制造的童年阴影被不断地稀释、散失,取而代之的是吴广旭赋予他的乐观、阳光、豁达、同情心、同理心和包容。一个高智商的人一旦具备了高情商,所爆发的能量是十分恐怖的。可以说,是吴广旭成就了未来首富。

  吴广旭教会了苏远庆做人,在学业上,也为他指出一条明路,那就是四维模块语言。

  当时,这种全新的计算机语言还在初期探索阶段,即便是吴广旭,也仅仅只有一个概念。概念就像一粒火种,点燃苏远庆的疯魔症。他可以为优化一种算法,几天几夜不眠不休。

  四维模块语言是基于叠箱力学规律重新诠释人机通讯的语言,为此,苏远庆兼修了基础物理学和应用物理学,系统学习叠箱力学理论以及叠箱力学的现实应用。为他后来发明黑箱打下了扎实的理论和应用基础。

  在四维模块语言的开发设计过程中,给苏远庆帮助最大的不是吴广旭,而是那支基佬小团队。可惜他们没能坚持下来,生活所迫,他们不得不四处接单维持生计。苏远庆发达后,赠送给他们每人01的股份,感谢他们在开发四维模块语言过程中提供的帮助。

  看似微不足道的股份,却造就了五个亿万富翁。这是五位程序猿同志做梦也没想

  到的。

  二十岁那年,苏远庆完成了黑箱速递系统的主体设计,他也得到了人生第一笔天使投资。投资人是他的恩师吴广旭,也是一位真正的天使,一千万信用,只要了1的股份,而且,从未兑现过红利。在苏远庆的回忆录里,恩师在一年后留下了一份赠与书后失踪了。

  苏远庆用这笔钱作为启动资金,创建了黑箱速递公司。这位科技界的妖才兼长袖善舞的商界奇才,在短短两年内,完成了快递行业的大洗牌,坐上了财富榜的头把交椅。

  “好励志啊。”柳莹忍不住大叫。

  骆有成也啧啧地说:“看看舅爷爷的效率,我就是属蜗牛的……嗯,一个无所事事的二代。”

  “有成哥,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不比舅爷爷差。”在柳妹的心里,有成哥是最好的,哪怕前面还有一个堪称妖孽的舅爷爷。

  骆有成没把柳妹的恭维当回事,他拉着她的手,向下一个场景走去。下面的场景,讲述的应该是“舅爷爷”的商海风云。但奇怪的是,两人被场景拒绝了。或者说,之后的回忆录,“舅爷爷”不对外开放。

  这就像面对一桌子好菜,你才浅尝了几口,却被主人叫停。你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一盘盘从你面前撤走,你却无计可施,只能让一万只蚂蚁在心里爬上爬下。

  骆有成又是刷脸,又是展示虹膜,还不停地手舞足蹈,试图通过手势校验。额头都出汗了,场景大门依旧紧闭。柳莹眼尖,看到大门的下方有一个十分规则的凹坑。她问道:

  “有成哥,你看这个坑像不像戒面留下来的?”

  骆有成蹲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说:“还真是,一定存在一个戒指,是打开这扇大门的钥匙。咱们回去找找。”

  两人急急忙忙原路返回,他们翻遍了二层小楼里每一个房间。

  在这灰尘堆了一寸厚的地方找一枚小小的戒指,对柳莹来说是件苦差事。吃灰是小事,关键是要一点点地扒开每一寸浮灰,比考古工作者还辛苦。

  好在她的有成哥有意念力。骆有成分化出的几十股意念力,像盖章似的,将每一寸浮灰压平,期望戒指的轮廓能在灰尘里浮现出来。他的效率非常高,他搜索了五个房间,柳莹连一个房间都没检查完,还把自己整得像泡了泥浆浴似的,从头到脚都是灰。

  两人一无所获,骆有成只得拉着泥猴子柳妹回地下公寓去洗澡。洗鸳鸯浴的时候,柳妹的兴趣又来了,吓得有成哥哧溜一下从浴缸里钻出来,拖着肥嘟嘟的身子跑远了。减肥事小,保命事大。

  骆有成穿好衣服,坐在沙发上发愁。他看着戴在无名指上的婚戒,心想要是这枚戒指是钥匙就好了。突然,他灵光一闪,匆匆忙忙向悬浮梯跑去。既然是戒指,自然应该戴在手上,那么那枚钥匙戒指会不会在三具尸骨的手上呢?

  他先仔细检查了发现尸骨的地方,没有收获。又去了树林,挖开了那座新坟。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果真在一截指骨上找到了戒指。

  他兴冲冲地跑回去,很蛮横地把柳妹从浴缸里抱出来,胡乱给她擦了几下,又将衣服囫囵套在她身上。

  “赶紧的,我找到钥匙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苏远庆是灾难推手

  钥匙的确是那把钥匙,但回忆场景却不是骆有成最想看的内容。这里是苏远庆和三个儿时玩伴回顾友谊的场所,记录了他们修复情谊后的点点滴滴。

  回忆中讲道,苏远庆成为首富后,曾要为三位好友开办公司、赠送他们黑箱的股份、赠送房产和豪车,这些好意都被伙伴们拒绝了。

  三位好友都是很有自尊的人,也不是物欲强烈的人,他们的技能是农技,只想好好做个农民。他们希望找个无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相亲相爱地过完一生。

  苏远庆本想买下整座袋鼠岛,但伙伴们说隐世不等于避世,没有人的岛屿会让人孤独。最终,苏远庆在岛上买下了一个农庄。农庄的产权原本要登记三位好友的名下,三人再度拒绝。他们说这辈子注定无儿无女,要财产毫无意义,能在农庄里工作一辈子,就算捧到金饭碗了。

  苏远庆尊重好友的骄傲和选择。三人努力经营着葡萄庄园,不断改良葡萄的品种,并请来了两位最好的酿酒师。他们用了五年时间,打造出一款色香味俱为上上乘的高品质葡萄酒,命名为庆酒。

  限量出售的庆酒很快被市场推到五千信用一瓶,一半是因为酒的质量,一半是为苏首富之名。苏远庆很快回购了所有的庆酒,此后市场上再无庆酒,它只会出现在上流阶层的礼品单中。

  苏远庆每个月都会来这里同三位好友相聚,同他们一起劳作,一起打闹,一起吃饭喝酒。与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首富最轻松的时刻。

  他偶尔也会带妻儿来这里度假,但自从开始修建回忆录,骆有成的“舅奶奶”、“表舅”、“表姨”再也没有踏足这座岛屿。

  在这个场景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密室,也可以称之为副本。里面是陶晨、郝连和杜嘉庚三人的共同秘密,记录了他们在岛上的生活,其中也不乏一些限制级画面。

  柳妹子羞红了脸,目光却舍不得挪开。这女子的热情很快被撩拨起来,吓得骆有成赶紧用意念力卷住她,把她强行带离了这处私密回忆录。骆有成在心里悲呼,他是造了什么孽,遇到个大胃王,只会做单一“饮品”的厨子小兄弟迟早得被她累死。

  回顾了“舅爷爷”和他三位毛根朋友(发小)的友谊,参观之路又进了死胡同。他们面对是一扇大门和一条小路。骆有成本能地不想进入小路,他很担心小路里又会出现少儿不宜的东西,他的另一半现在特别需要冷静。

  紧闭的大门上有一个密码键盘,想进入场景必须输入正确的密码。骆有成仔细回忆了与“舅爷爷”相关的数字和字符,尝试了两次,大门上出现了入侵警示。他不得不放弃。

  柳莹鼓励道:“有成哥,别气馁,车到山前必有路,那边不是还有一条路吗?”

  有成哥在柳妹子的牵引下,不情不愿地走进了那条小路。他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小路是一段风景串烧,记录着世上最美的风景,山、海、湖、瀑、滩、原……应有尽有。风景的衔接过渡十分自然,移步换景,一段百米长的小路,让人产生了走遍天下的错觉。

  柳妹子没看够,来回在小路上走了五遍,觉得自己境界都升华了。骆有成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大胃王柳妹“饿”的时候,可以拉到

  这条小路上来,美好的事物是能够陶冶情操的,让人纯净无垢。

  小路的尽头,是一段石梯。小两口顺着石梯缓步向上,石梯两旁依旧是景,但风格与小路迥然不同。小路旁的景或秀美、或清奇、或喧闹、或恬静、或瑰奇、或幽远,但总体是婉约的。石梯的景却是粗犷的、豪放的、狂野的,大漠、荒原、黄土、石岭、枯林、风蚀岩。

  柳妹子这次走了三遍,在百多米的梯子上爬坡下坎还是比较累人的。

  登上石梯,是一间封闭的屋子,只在靠近屋顶的位置留了几个透气孔。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一个立柜,一个小酒柜。立柜里有几床毛毯,酒柜里摆着两只二十公分高的橡木小桶。骆有成摸摸毛毯,打开酒柜摆弄一下橡木桶,确定自己已经离开了回忆录场景,回到了现实世界。

  屋子的另一头,还有一小段楼梯,顺着楼梯,可以来到楼顶。从楼顶向下望,发现这里离地面有三十多米。不知不觉间,他们从十米的地下深处,来到了一座高塔上。

  塔顶摆了四张躺椅和四个案几,这里应该是“舅爷爷”和他的三位好友登高休闲的地方。躺椅是用自清洁材料做的,时间过去了二十多年,躺椅没有腐坏,连灰尘都找不到几粒。

  骆有成让柳妹在躺椅上休息一会儿,他则拉响了意识海中的召唤铃,他太需要广旭哥下来唠唠嗑了。

  柳莹躺下来,半轮月亮跳进了她的视线。她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月亮,突然叫道:

  “好奇怪哦,在爱之岛的时候,月亮是趴着的,这里的月亮正了,但和咱们那里是反着的。”

  骆有成说:“爱之岛在赤道上,这里是南半球。”

  北半球看下弦月,凸面向东;赤道看下弦月,凸面向上;南半球看下弦月,则凸向西方,正好和北半球相反。柳莹觉得这趟出来值了,看到了美景,长了见识,最满意的还是把有成哥吃了个饱,弥补了前些年的缺憾。

  妹子带着甜甜的微笑,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这个精力无穷的女子,终于困了乏了。

  骆有成下楼在柜子里拿了毛毯,顺手从酒柜里拿了一桶酒和一只酒杯。他给柳莹搭上了毯子,开始自斟自饮。虽然是二十年份的陈酒,但口感比地下公寓储酒室里的酒差了太多,滋味有点寡淡。好在骆有成不挑,酒味淡就当饮料喝。

  当红日从海上升起,半轮月在中天慢慢隐去的时候,广旭哥终于来了。骆有成已经裹着毯子在躺椅上小睡了两个小时。

  吴广旭的意识体降临时,骆有成惊醒了。

  吴广旭见到骆有成就开起了玩笑:“哟,你小子上本垒了。”

  骆有成心虚道:“广旭哥,瞎说啥呢?哪有?”

  “一来就闻到了浓浓的荷尔蒙味道,再瞒着你哥,就见外了。”

  “不可能,我们洗过澡了。”

  “还说没有,一诈就诈出来了。”

  骆有成怒道:“你被托尼哥附体了?你以前是多厚道的一个人?”

  吴广旭说:“没办法,刚刚和托尼打了赌。托尼说你胆子小,不敢动人家姑娘。我只能反着说,但我也不想输啊。”

  骆有成哼哼了两声,就像猪

  圈里没吃饱的猪。

  吴广旭问:“说吧,找我什么事?”

  “想问问苏远庆的事,以前你怎么不跟我说你是他的老师。”

  吴广旭沉默了,良久叹了一口气:“不说,是因为没脸说。”

  “广旭哥,你这就矫情了。世界首富的教父、授业恩师、事业起步的支持者,你跟我说这个?”

  “你怎么知道的?”吴广旭吃惊地问,他附身胡永胜时,曾仔细检测过黑箱系统和庄园的智脑,确保没有关于自己的记录和文档。

  “这地下有一个场景,是他的回忆录。”

  吴广旭又沉默了许久,“如果我跟你说,他是那场大灾难的帮凶,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

  骆有成大惊,“怎么可能?苏远庆的口碑一向很好,做过数不清的善事。”

  吴广旭诧异道:“你不是看过他的回忆录吗?没找到答案?还是他刻意隐瞒了?”

  骆有成说:“他的秘密,锁在一扇大门里,需要密码,我破解不开。”

  吴广旭说:“我给他一千万启动资金的时候,曾经告诫他,永远不准涉足病毒领域,但他违背了承诺,资助了超级博士病毒的研究。”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问题,我曾打电话问过他。他跟我解释说,他资助的是仿病毒研究项目,将被用于基因治疗领域。他说那不是真正的病毒,可塑性很强的仿病毒结构,能够灵活地适应包裹大小不同的基因。它会成为一个载体,将基因安全地运送到人体细胞中,达到基因治疗的目的,不会产生副作用。”

  对于这个说法,骆有成倒没有异议,因为他大姐米豆豆就是用这种方法激发异能的。

  吴广旭继续说:“如果仅仅是用于医疗目的,也是好事。但贸然进入完全不熟悉的领域,很多事会脱离掌控。他以为他在做善事,但他却对人类做下了天大的恶!”

  骆有成:“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吴广旭:“我给他启动资金后不久,我就离开了他,再也没有和他见过面。我不得不离开,他在长大,我依然年轻,我无法对他解释。每隔十年,我会被迫离开的我的朋友,换一个身份,换一份工作。所有,永远年轻,真的很痛苦。”

  骆有成意识到,他,还有他身边所有服用过胶囊的人,也会面临这样的尴尬局面。他们将如何向书院的群众解释自己青春不老?让异能背锅?还是掀起一场造神运动?回去要好好和大伙儿商量一下。

  吴广旭继续说:“起初,我还会时常关注他的一举一动,那时他做的事让我很放心。慢慢的,我对他的关注就少了。当我知道他资助了这个项目的时候,已经晚了。”

  骆有成:“晚了?”

  吴广旭:“他在用钱上一向大方,他对这个项目一次性注资十个亿。”

  骆有成:“这么大的投入,总该有财务监控吧?”

  吴广旭:“他派驻的财务人员后来都死了,还有那个团队的几名科研人员,死的都是他的人。项目组的其他人失踪了,最离奇的是项目账号上的资金也没了,无法追踪去向。如果不是这事爆出来,我还不知道他介入了病毒研究课题。”

  第四百九十六章 吴广旭释怀

  吴广旭的说辞让骆有成十分惊讶,他问道:

  “你不是顶尖骇客吗?你也追查不到资金的去向?”

  “苏远庆是智脑界的顶尖翘楚,他都查不到,我能怎么办?”

  “这样说来,苏远庆被人骗了?”

  “他是被骗,或者他本就是幕后黑手,无关紧要了。病毒课题是在他的支持下建立起来的,他发家的启动资金是我给的,我间接地成为了灾难的推手。我不能原谅他,也不能原谅自己。”

  “所以,你才会在十七年后,找到我这个代理人,来挽救走向末路的文明?”

  “我需要赎罪。”

  “广旭哥,你没有错,也没有罪。没有苏远庆,那些人依旧可以从其他途径获得资金。”骆有成安慰道,“有证据证明超级博士病毒就是项目组失踪人员利用那笔资金做的吗?”

  “没有直接证据。不过,在我们撤离地球前,我们基金会收到一条消息,称米国生化实验室泄露,世界上五花八门的各种疑难杂症都可能和这种新型人造病毒有关。消息里还提到了几个人的名字,屈允腾、孔杰、石秀冰、殷广宁、劳伦·加西亚。”

  这五个名字,骆有成对屈允腾、孔杰是有印象的。屈允腾是青岗系的创始人,或者叫带头大哥更合适。孔杰是屈允腾的头号马仔。有青岗系的参与,sdr这种丧尽天良的病毒还真可能出自他们之手。

  青岗系是做什么的呢?前文已经提到过,那是生化界的毒瘤,又被称为基因迅猛龙,只要和基因沾点边的事,他们都会上来咬一口。他们既无过硬技术,也无尖端人才,靠着会忽悠坑蒙拐骗,做着拿人钱财、伤人性命的缺德事。衡思梁对他们避犹不及。

  其余三个人,骆有成记忆里没有他们的信息。广旭说殷广宁、劳伦·加西亚就是苏远庆支持的那个项目组的成员,其中殷广宁是项目组的一个课题组长。他们失踪后蛰伏了两年,直到疫情爆发前,才浮出水面。

  骆有成对殷广宁很有兴趣,这个人让他想到了北美的殷老板,殷老板对超级博士病毒研发者极为维护,还把大灾难的锅甩到了已死的衡思梁身上。甩锅似乎是北美的一项传统运动。

  骆有成问:“殷广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对生化圈子不太了解,这人也没多大名气,我是通过失踪人员名单,才第一次听说了这个人。”

  “不对。”骆有成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似乎曾经听大姐提到过这个名字。”

  骆有成还有近两成的记忆呈碎片状态,于是他花了点时间,试图检索碎片。这是一项大工程,所以他很快放弃了。看来,他需要花点时间把剩下的碎片整理完,并编上索引,不能光顾着和柳妹玩了。

  他给大姐打了电话,问她知不知道殷广宁。

  米豆豆说:“知道啊,殷广宁和衡思梁,一个性子阴,一个脾气暴,被并称为生物化学界的‘二怪’。他是和衡思梁前后脚失踪的。”

  “这么说来,殷广宁很有名?”

  米豆豆说:“也不能那么说,他的名仅限于我们的这个圈子。他人在北美,在国内并不出名。我们把他和衡思梁并称,仅仅是因为性格同样不讨喜。论能力,他被衡思梁甩出十万八千里。”

  大姐所说的殷广宁和广旭哥所说的殷广宁对上了,应该

  是同一个人,他可能在重组病毒制备中扮演着一个关键角色。正因为他的能力远逊于衡思梁,他才会向后者求助。把事情搞砸以后,又埋怨对方不出手。这他妈是典型的北美思维。

  联想到殷老板对超级博士病毒制造者的态度,骆有成开始怀疑殷老板可能是殷广宁的亲戚。果真如此的话,在所谓的合作中,他需要对殷老板更加警惕,以免与虎谋皮。一个极力为犯下滔天罪行的人辩护的家伙,一定不是好家伙,至少三观不正。指望三观不正的人救世?连童话都不敢这么写。殷老板口口声声要保护幸存者,只怕另有所图。

  骆有成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苏远庆被某些人耍了,他并不认为自己的便宜“舅爷爷”有错。他继续劝解吴广旭:

  “广旭哥,不该你背负的责任,你别主动往肩上扛。苏远庆也无责,他的投入支持的是用于基因治疗的仿病毒,而非超级博士病毒。举个例子,假如有人偷了你两千信用,他用这些钱买了枪,杀了人。请问你是受害者,还是帮凶?”

  吴广旭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而是恼怒苏远庆违背了永远不涉足病毒领域的诺言。

  骆有成说,严格意义上讲,仿病毒不是病毒,研究的目的也是为了基因治疗,苏远庆不算违背诺言。

  “是吗?”吴广旭狐疑地问,他对微生物知之甚少。

  骆有成肯定地说:“我虽然不感兴趣,但多少也从我大姐那里了解了一点常识。”

  “这么说我错怪他了?”

  骆有成嘿嘿笑道:“冲这一点,我只能说广旭哥你情商平平。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把一个性格扭曲的孩子变成一个高情商的人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情况在学术上容易出现,但情绪管理上,很难做到。”

  “我只是顶了个恩师的名头,小庆见到的我,并不是一个人。”吴广旭此前一直用他或全名来称呼苏远庆,此时改成了小庆,说明他对苏远庆芥蒂已消。

  “什么意思?”

  “出现在他面前的,有时候是我,有时候是八少爷。意识波具象显形你也会,他会经常变成我的模样,对小庆做心理疏导。他是个很有爱的人。”

  骆有成恍然大悟,这才是正解,不是他瞧不起广旭哥,广旭哥的确没有做心理理疗师的能力。

  “这位八少爷,是我老师九少爷的哥哥?”

  “是的,你吃的果子,是他种的。那瓶延寿胶囊,也是他做的。”

  “帮我谢谢他。”骆有成诚恳地说,他话锋一转,问道,“你们怎么会想到要帮助苏远庆呢?”

  “我老师预言说,小庆不成圣,就成魔。所以,我们要努力让他成圣。”吴广旭苦笑道,“预言并非无所不能的,我们能改变一个人,却改变不了历史。就像你的老师九少爷,他花了六百多年的时间,想阻止这场灾难,最终还是失败了。”

  “六百多年前,我老师就知道了会发生这场灾难?”

  “是的,地球上为什么会出现三个多世纪的田园牧歌时代?是九少爷暗中推动的,他希望通过扼制科技的发展,来阻止或者延缓灾难的到来。但他失败了,二十六世纪末出现了科技井喷。他知道大势已经不能逆转,只能成立了云木慈善基金会,能救多少算多少。”

  “我读到过这个基金会的故事,它是旧纪元最活跃的一

  个慈善组织。”骆有成说,“但我不明白你说的救是什么意思。”

  “带一部分人离开地球,去另一个世界。我就是其中的受益者。”

  “怎么离开的?”

  “时空隧道,你也可以理解为‘虫洞’。”

  “你们带走了多少人?”骆有成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至少还有人类在另一个世界繁衍生息,人类并没有灭绝。

  “五万人左右。”

  “这么少?为什么不多带点?”骆有成很失望。

  “难道我们振臂高呼:跟我们离开地球吧,世界末日要降临了。那样的话,估计我们谁都走不了,归宿不是监狱就是精神病院,最后陪着大家一起死。而且,时空隧道也不允许我们带走太多的人。”

  骆有成想想也对,真这么吼一嗓子,在老百姓眼里,不是疯子就是邪教徒。政府也不可能容忍这样的组织存在。

  吴广旭继续说:“我们选择的标准很简单,一、我们绝对信任的人;二、绝对信任我们的人;三、没有被病毒感染。”

  标准听起来很简单,但绝对信任群体构建是一项十分复杂的社会学工程。相同的价值观或相同的信仰、愿意无偿付出,都是构建群体的必要条件。

  骆有成说:“要做到绝对信任,很难。”

  “常规办法是行不通的,我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所以,我们选择了一个最简单有效的方法——造神。以你老师的能力,他举手投足就能创造神迹。”

  骆有成骄傲地说:“我老师的确是神。但政府不会允许现实中出现神吧?”

  “我们都没有惊动任何一国政府,准备工作都在暗中进行的。”

  “那你们怎么确保被选中的人没被病毒感染呢?在总爆发前,世界上几乎所有的人口都被感染了。”

  “我的老师预言了病毒爆发的确切时间,因此,我们提前了五年做准备。在黑竹沟的山体里建立了一个生活点,2652年正式启用,进行自我隔离。”

  “为什么选在这一年?”

  “衡思梁失踪案,小庆的项目组案,这是两个重磅信号。我们知道病毒发难的时间,但不知它会在什么时候开始传播,只能提前与世隔绝。”

  “你们可以提前离开的。”

  “时空隧道哪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搞不好,时空湍流就能让我们全军覆没。事实上,我们是在灾难爆发的半年后,才等到了时空湍流最平缓的时机,离开了这里。就这样,还是被时空乱流卷走了两百多人。”

  “你为什么不带走苏远庆呢?”

  吴广旭苦笑地说:“说实话,我那时候很恼他,并不想带他走。但八少爷曾经以我的名义邀请过他,他拒绝了。”

  苏远庆拒绝了,但也没有坐以待毙,他在苏岛和鲨鳍岛上分别修建了医疗隔离中心和避难所。只是他没有想到,超级博士病毒会以那么诡异的形式传播。当大家意识到它的存在时,它已经张开大嘴,完成了对人类的鲸吞。苏远庆的医疗隔离中心和避难所,最终没有派上用场。

  骆有成说:“我真的很好奇我这位‘舅爷爷’后面的这段回忆录。你是高手,能帮我破解密码吗?”

  吴广旭叹了口气,说道:“他毕竟是我带大的,我也想知道在我离开之后,他的那段生活。”

  第四百九十七章 尘封21年的绝笔

  破解场景密码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控制场景的中央智脑。

  但无论是二层洋楼、地下公寓还是已开放的场景内,骆有成都未曾发现过中央智脑,所以它只可能藏匿在未开放的场景中。

  “你回忆一下,你参观过的场景里是否有智脑或者其他智能电器?”

  骆有成不解地问:“找那些做什么?场景里的物品都是影像投射。”

  吴广旭说:“那可不一定,我们在设计系统或者场景时,一般会留下后门程序,方便远程控制或者修改设计缺陷。小庆不经常在岛上,场景建设很多应该是远程完成的,如果他没有删除后门,或许我们还有机会。”

  骆有成快速创建了一个临时索引,将之前所见过的有智能电器的场景画面检索出来,在他的意识海中播放。

  吴广旭赞叹道:“效率很高,从哪里学来的?”

  “和魂乡的林妈妈学的。”

  吴广旭并不知道魂乡和林妈妈,即便同他提院,他也不会知道。林妈妈是灾后两年才开始经营院,那时候,吴广旭早已同五万人一起离开了地球。但骆有成觉得广旭哥应该知道林妈妈,毕竟林妈妈也是智脑领域的奇才,他说了林妈妈的本名——林凌玲。

  吴广旭恍然大悟:“原来是她,是个奇女子,就是人不太正经。”

  骆有成八卦心起:“她骚扰过你?”

  吴广旭说:“智脑圈子不被她骚扰的男人好像不多。不过她也就是口花花,还真没听说过和哪个男人滚到一张床上去。算了,不说她,赶紧放影像吧。”

  骆有成对“舅爷爷”的兴趣远大过林妈妈,他没耽搁,将场景画面依次播放出来。这些画面主要集中在苏远庆的个人工作室和科学沙龙场景。吴广旭静静地看完,对骆有成说:

  “带我去2620年绿城玫瑰园别墅沙龙的场景。”

  “那里没有智脑啊。”尽管不解,骆有成还是依言,下了高塔,前往那处场景。当然,他也没忘把柳妹带走。这妹子睡得死,抱着走了一路都没醒。吴广旭看不过去,让骆有成把柳莹送回了地下公寓舒适的大床上,才返回回忆录场景。

  前往回忆录场景的路上,骆有成不得不忍受来自广旭哥的嘲笑。公寓里太凌乱,到处都残留着骆有成和柳妹子战斗过的痕迹。骆有成红着脸,一句话也不敢反驳。画越描越黑,话越多越错,骆有成有权且也只能保持沉默。

  嘲讽模式开启后,最怕对手不反击。如果不能把节奏带起来,会让自己显得很无能。面对骆有成的缄默,没趣的吴广旭很快就知趣地闭上了嘴。

  骆有成几乎是一路狂奔到了科学沙龙的场景,他急需广旭哥转移注意力。

  这个沙龙在别墅中举办。与其说是沙龙,不如说是一个小圈好友的家庭派对。参与聚会的有九个人,吴广旭和二十岁的苏远庆都在其中,苏远庆此时已经创办了公司,这是老师和学生最后一次共同出席科学沙龙。

  吴广旭之所以关注这个场景,是因为他的影像正坐

  在沙发上,手里正捧着一个平板电脑。

  自二十一世纪末光屏问世后,平板电脑就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在二十二世纪初被彻底淘汰。后世也有一些发烧友,会制作一些复古的电子产品,但数量极少,毕竟自制显示屏的成本太高。当然,这里的平板只是影像,没有成本。

  吴广旭可以发誓,自二十二世纪起,他就没有碰过平板电脑。但苏远庆却让他的恩师在回忆录里玩起了古董。

  回忆录中的吴广旭正在浏览一篇报道,报道的主人公是骆有成非常熟悉的人——衡思梁。报道的内容是衡思梁对外公布了吞噬航母疗法。此项成果为衡思梁赢得“远庆医学奖”的荣誉,并奠定了在业界的地位。但衡思梁公布成果的时间是2623年,苏远庆却将报道错放到了2620年的回忆录中。

  “广旭哥,我‘舅爷爷’是什么意思?以他的智商肯定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骆有成说道这里,突然笑了起来,“我叫你哥,叫你学生‘舅爷爷’,你好像很吃亏啊。”

  “各论各的,在我们那个世界,辈分是最厘不清的东西,我早就习惯了。”吴广旭也笑了,“别扯远了,还是来说说这个平板,他在给我提示。”

  吴广旭说完,离开了骆有成的意识海,他的意识体具象成一个二十的年轻人,与二十多年前的他没什么两样。他的具象坐到了沙发上,与场景中的影像重合在了一起。他解释道:

  “我和小庆常用这种方式留言,我试试看。”

  果然,当吴广旭的具象体和影像的面部轮廓完全重合时,平板电脑上的文字出现了变化,上面出现了苏远庆写给吴广旭的一份信。信的内容如下:

  “老师,我很高兴,您终于回来了,并找到了这里。我一直担心您去了地外世界,会一去不回。您能看到这封信,说明我们的世界还没有死。”

  “我很抱歉,违背了对您的承诺,贸然进入了一个陌生的领域。我太自大了,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自嗨,被一群小丑和疯子无情地嘲弄、践踏。”

  “我不会为我的错误决断自辩,魔盒已经打开,灾难已经降临,我不知道世上能活下几个人,远庆万死不足以谢罪。”

  “就在昨天,我和米汉良通了电话。他告诉我,正在快速传播的超级病毒,可以整合其他病毒的囊膜糖蛋白,把自己伪装成任意一种病毒。它不担心找不到受体蛋白,几乎能感染所有的动植物。现在出现的所有奇怪病症,都与它造有关。遗憾的是,吞噬航母疗法对它无效。”

  “我们已经无力干预了,米汉良要死了,我也要死了。我胸口已经疼了半个月,耳朵烂掉了,左臂的肌肉正在熔化。现在是2655年5月16日凌晨0点02分,成群成群的人正在死去,摄影智能在忙着给每一个死者拍特写。或许,今天就是世界的末日。”

  “就在刚才,有人在媒体上公布了病毒的名称,super doctor retrovir,超级博士病毒,好嚣张啊。我倒觉得,‘画皮’更适合用来

  为这个病毒的命名。”

  “我现在已经中断了黑箱的发送功能,当没有人收取包裹时,黑箱速递系统也会被整体关闭。分拣中心会成为末世的宝库,我希望它能被用来救助幸存者。来世一遭,我结交了许多朋友,但真正能让我以身家相托的不多。我的三位兄弟学识不高,担不起大任,只有拜托老师您了。”

  “场景最深处,有一台律政智能,它将向您转交公司最高管理权限,包括360颗商用卫星的控制权。其中300颗卫星是为传送准备的,我没有对外公布。它们的设计寿命是五十年,一直处于休眠状态,随时可以激活。可惜啊,传送,只有一步之遥,我没有时间去完成了。”

  “所有的技术资料,我都存放在最后一个场景里。那里还有衡思梁一生的心血,半年前常律师交给我的。思梁不在人世了。失踪前,他做了安排。如果两年内没有他的音信,他的委托律师会把解密包交给我保管。”

  “我不知道他的成果,对末世的幸存者是否有帮助,生物化学对我来说是个十分陌生的领域。销毁还是转化成果,请老师定夺吧。”

  “常律师还带来了一段复仇令,我曾经派人调查过,思梁的死,应该和秦广宇有关。半个月前,我的人在南邦见到秦广宇,但随后失联了。老友的仇,我报不了。”

  “封闭场景的密码就是那段复仇令。远庆有个不情之请,如果秦广宇还活着,恳请老师代为复仇。如果老师能找出制造灾难的元凶,恳请老师为死去的冤魂主持正义。”

  “我的亲戚都已做了妥善安排,老师不必去理会他们。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他们没有帮助过我,我不亏欠他们。能让他们在末世衣食无忧,我算仁至义尽了。”

  “请原谅远庆以最传统的方式给老师写信,我不能录影像,我的样子会吓到老师。不多说了,刚刚,我的左臂掉了,胸口开始往外渗血,死神就在我的身后。我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已先我一步走了,我要去追他们了。”

  “永别了,我的老师,我的父亲。——远庆绝笔”

  信的落款时间是2655年5月16日凌晨,并附了封闭场景的开启密码,这段密码骆有成能倒背如流,正是衡思梁发出的复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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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需吴广旭去费力破解,他的学生为他留下了一把钥匙。

  吴广旭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无法流泪,他现在只是意识体。骆有成没敢去打扰他,默默地站在沙发后面,宛若泥塑。他此时在想一个人——常律师。这时候的常律师应该还是他本人,没有被赤蝠附身,化身为常院长。否则,常院长是没有理由轻易放过世界首富的。

  吴广旭呆坐了许久,才化作一道流光,返回了骆有成的意识海。

  “广旭哥,你没事吧?”

  “二十多年前,我没有为他流泪。现在说伤心,太虚伪。”吴广旭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走吧,让我们看看,小庆为我们留下了什么。”

  第四百九十八章 名正言顺的首富继承人

  新开放的回忆录场景,主要分为两部分,家庭篇和工作篇。

  家庭篇占了回忆录四分三的比重。在苏远庆的心目中,他的成就和地位,远不如家人来得重要。

  从回忆录看来,苏远庆是世界上最模范的丈夫和父亲。他对妻子儿女极为耐心,从未和他们红过脸,更不要说吵架。即便孩子犯错时,他不会指责批评。他会带着他们去体验别人的生活,从中体悟、反思,察觉自己的错误。

  骆有成几乎要怀疑回忆录的可信度了,“舅爷爷”的人性太完美了,有自我粉饰之嫌。谁能没有一点小脾气呢?

  但吴广旭说,他和小庆共同生活了九年,小庆性格养成后,从没跟任何人发生争执,脾气好得一塌糊涂,他更习惯用聪明的方式让别人意识到自己犯了错。

  骆有成想想也对,当年,八少爷扮演的“吴广旭”也是这般引导“舅爷爷”的。如果“舅爷爷”没有高情商,也不可能赢得目中无人的衡思梁的友谊,更遑论让后者托付身后事。

  关于工作的场景,数量就少了很多。或许是因为苏远庆更热衷把时间用在黑箱传送的研究上,公司进入正轨后,他就很少过问行政事务了。

  “舅爷爷”的发迹史并不励志,技术门槛太高,离普通人太远,具有不可复制性。所以,看起来更像是个神话。

  骆有成问广旭哥,黑箱是不是他们提供的外星技术?吴广旭说那时候他还是如假包换的地球人,哪有技术给小庆?如果一定要把黑箱看成外星技术,那么小庆就是外星人。

  废话不多说了,下面简述一下“舅爷爷”的发家史。

  创业之初,苏远庆将目光锁定在年收入在百万以上的高收入家庭和大中型企业,向他们出售单体黑箱。

  黑箱这玩意太神奇了,看似独立的两个箱子,东西从这个箱子进去,从那个箱子出来。企业和富豪立刻爱上了这种安全高效的“魔术”配送箱。每天,黑箱公司就能收到数万乃至数十万份订单。仅仅三个月,就售出上千万台黑箱。

  黑箱速递公司的异军突起并没有引起同行的警惕,上千万高端用户的流失,相对于上百亿的人口基数,对快递业的冲击微乎其微。而此时,苏远庆开始租赁更多的卫星,自己也在往天上放卫星。

  一年后,苏远庆突然宣布,黑箱速递将向全球的城市普通居民提供“半日达”服务。同日宣布,黑箱速递已完成了对联迅、迅达、闪达三家全球快递企业的吸收合并,一举成为全球体量最大的快递公司。

  快递业界哗然。四家企业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中小型面对突如其来的洗牌,他们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苏远庆没有赶尽杀绝,对快递企业能收则收。毕竟起步阶段的黑箱速递,终端配送依旧需要大量人工。

  迅速崛起的黑箱速递,获得了资本市场的青睐,短短一个月内,黑箱速递的股价从每股六十信用,被炒到了五千八百信用,将苏远庆推上了财富榜首位。直至世界被一个小小的病毒击垮,二十四年间,首富从未易主。

  在随后五年里,分拣中心实现了全自动化,分拣配送管道直达千家万户,配送时效也从半日缩短到几分钟,高端用户甚至能享受“秒达”服务。黑箱速递被誉为世界上唯一一家真正的快递公司。那些被世人戏称为“慢递”的快递公司纷纷转行做起了大宗物流和运输。

  木秀于林,嫉妒的不仅仅是林中的木,连风都会看你不顺眼。黑箱速递遇到的狗屁倒灶的官司就挺多,比如起诉黑箱速递行业垄断,要求拆分这家科技巨头。某国政府认为黑箱速递威胁了国家安全,要出 台制裁法案。甚至有人要求苏远庆向社会开源黑箱核心

  技术。

  这些案子最后都不了了之。首先,黑箱速递公司经营单一业务线,无法被拆分。黑箱速递的服务费始终严格遵守传统快递的收费标准,不存在恶意竞争和打压。黑箱速递公告表示,欢迎同业竞争。

  最关键的还是民众反对,他们习惯了黑箱安全快捷便利的递送服务,无法容忍回到需要长时间等待的原始快递配送业态。全世界消费者都在声援黑箱速递。尤其是全世界几十个特大城市的示威游行,让一直在暗中推波助澜的某美洲大国缩回了手。

  至于强制公开核心技术,那就是笑话,国际法院根本没有受理案件。

  苏远庆一生专注于黑箱技术应用和四维模块语言的改进,他几乎没有过投资其他领域。他认为人的一生能专注做好一件事已经非常了不起了。投资用于基因治疗的仿病毒是唯一一次例外。

  寻找投资的是苏远庆信得过的好友,叫鲁盛成,是一名口碑很好的基因学家。他准备设计一种仿病毒用于遗传病基因治疗。

  苏远庆认为这是利民的好事,基因治疗的概念早在21世纪就被提出来了,但有一股潜藏的势力始终在阻挠基因学和病毒学的发展,几百年过去了,始终没有革命性的进步。苏远庆如果知道他的恩师就是这股势力的一员,不知作何感想。

  苏远庆对微生物一知半解,他甚至不知道病毒和仿病毒的区别。他做了大量调查,并征求了包括衡思梁、米汉良在内的十几位病毒学和基因学领域专家的意见。在确定仿病毒对人无法造成伤害后,苏远庆为鲁盛成的项目注资了十亿信用。

  鲁盛成领导的团队里,有几位北美科学家,其中就有殷广宁和劳伦·加西亚。从回忆影像来看,苏远庆与殷广宁没有什么交集。一来苏远庆很少过问仿病毒项目,二来殷广宁和劳伦·加西亚长期在北美,极少到国内来。苏远庆只在项目年会上见过他们一次。

  之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鲁盛成、五名研究人员以及派驻项目的财务人员被谋杀,其余人失踪。骆有成将十三名失踪人员列入了猎杀名单。

  在参观完所有场景后,进入了骆有成的收获季。

  律政智能向吴广旭的意识体转交了黑箱的终极管理权限,然后在智能的监督下,吴广旭又将该权限转授给骆有成。同时移交的还有关于黑箱的整套技术资料。吴广旭曾说要去黑箱速递的海市总部获取最高权限,一直没有成行。现在好了,不用广旭劳神费力地破解,省事了。

  吴广旭开心地说:“从现在起,你就是黑箱速递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骆有成白眼球往上翻:“我怎么觉得你甩了个包袱给我。”

  吴广旭尴尬地笑了一声:“我倒是想替代你,也做一回首富。但我一个意识体又能做什么呢?难道学赤蝠一样,去找个人夺舍?”

  “你本人回来呗。”

  “回不来了,下一次时空隧道开启,恐怕要等千年万年。”

  这话说死了,救世还只能靠地球土著。

  “算了,拿人的手软,我总得做点伟大的事才能对得起拿到手的好处。”骆有成翻着白眼说,“赶紧来看看衡思梁的解密包吧。我姐被独文件都快整疯了,空守宝山而不得入,她整天都觉得心里有一万只猫在挠痒痒。”

  两年前,骆有成陪着米豆豆解谜,从编号为jd32的607公车智脑中获取了包含衡思梁毕生心血的独文件,却因为文件无法拷贝且会自毁的特性,迟迟不敢破解。

  这才有了骆有成凶险的肥城之行。然而,解密的关键人物常律师被赤蝠分身附身变成了邪恶的常院长,营救衡思梁的任务又以失败告终,骆有成自己也差

  点落得个壮志未酬身先死。

  如今有了解密包,大姐才算真正掌握了这个宝库。

  解密包是一个黑色公文箱。打开公文箱很简单,按下按钮箱盖就弹开了,但箱子盖上却站着个子小小的常律师。骆有成心里咯噔一下,倒不是怕常律师,这个小人儿只是全息智能影像,而且它的原型人物常律师还没被附身。骆有成担心的是,破解密码不会轻易到手。

  常律师影像说:“你好,我是衡思梁先生的委托律师常友林。尊敬的复仇令使者,请问您复仇令的完成进度。”

  骆有成老实地说:“我只打听到衡老的仇家是秦广宇,他自称鬼王,可能藏身在缅、泰两地。”

  常律师影像又问:“秦广宇杀害衡思梁先生的证据呢?”

  “衡老的灵魂是鬼王的手下交易到常院长手里的。”骆有成将他与常院长交锋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哪里有灵魂?匪夷所思,胡言乱语。”常律师只是普通人,他的智能影像更无法理解灵魂交易和夺舍。好在它只是智能程序,否则当它听到常律师会化身邪恶的常院长,肯定会将骆有成臭骂一顿。

  智能影像暗淡下来,这是要玩消失了。骆有成急忙喊道:

  “等等,我有证据。”

  智能影像的形象又重新饱满起来,它坐在箱子盖上,静静地等待骆有成出示证据。骆有成用单片镜将肥城监狱医院的一些场景放了出来,智能影像面无表情地看完,它不赶时间,相反,它需要大量的信息用于计算和判断。最终,它得出一个结论:

  “经判定,影像为真。原型(指常律师)行为异常。”

  骆有成问:“请问,如果你的原型没有被控制,他是否会做出这么邪恶的事?”

  “不会。”智能影像给出了理智的判断,“但证据还不够充分。原型被外力控制的概率为65,精神异常的概率为34。”

  “还有1呢?”

  “老年痴呆。”

  这是一个非常认真的律政智能,骆有成要说服它,还必须拿出更多证据。骆有成在意识层面与常院长拼斗是没有影像的,他想了想,对吴广旭说:

  “广旭哥,我要具象一个复杂的场景,一个人的力量不够,你回来帮帮我。”

  吴广旭点点头,散了具象体,回到了骆有成的意识海。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在公文箱的前方出现了一个具象场景,这是常院长的内世界——钟摆精神病康复中心。

  在吴广旭的帮助下,骆有成的具象场景与全息影像已经相差无几了。画面不断地流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看到被困在囚笼里的衡思梁的灵魂,常律师的智能影像喊停:

  “可以了,我确信原型的身体已被外力控制,也相信衡思梁先生的灵魂被囚禁。但不足以证明衡思梁先生的灵魂是从秦广宇手里交换来的。”

  骆有成说:“衡思梁先生的大脑被当作智脑的中央处理器,为鬼王秦广宇的实验室造物魅服务。难道不能说明问题吗?”

  “请解释魅的含义,并提供脑彘证据。”

  骆有成又从单片镜里找出当年商士隐在滇海地下湖景公园拍摄的影像。

  看完冗长的影像,常律师的智能影像说:“现在可以确认,衡思梁先生的大脑组织被鬼王恶意运用,鬼王被列入复仇名单。”

  律政智能太严谨了,骆有成已经不奢望这次能获得密码了。果然听到它说:

  “要获得密码,您还需要证明鬼王是秦广宇,秦广宇的死亡证明或影像资料,共案犯的死亡证明……”

  “砰~”骆有成气恼地关上了公文箱。

  第四百九十九章 资产扩增

  吴广旭离开了。骆有成小两口正在如胶似漆的蜜月期,他可不想做一个惹人嫌的除胶工。他走得有点急促,同骆有成打了个招呼,没等后者出言留客,就嗖地一下,没有了影。

  骆有成本来还想和他聊聊他们的世界,捋一捋人物关系。比如托尼和广旭的预言老师肖恩,自己的老师九少爷李想,还有什么大少爷、六少爷、八少爷……许许多多的人物让他感觉脑子里被塞了一团凌乱的麻线。

  吴广旭很少提到这些神秘人物。托尼哥挺喜欢讲,但他话痨模式一开,会把本就杂乱的线团扯得更乱。

  能解惑的人走了,柳妹子还在呼呼大睡。无所事事的骆有成用自己刚刚获得的最高权限检索了一下“舅爷爷”的资产。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他的资产扩增了。

  “舅爷爷”的遗产,多出来的不仅仅是三百颗休眠的卫星,还有两百多处地产。

  地产在这个年头不稀奇了,只要书院想,到哪里都可以圈地,一分钱不用花。比如没有人的大洋洲,再比如橡胶岛。多出的两百多处地产,大部分是闲置地,一小部分是小洋楼,可能早被人占了,没啥用处。只有三处入了骆有成的法眼。

  其中两处不动产,被称为“宫”。一为天宫,二为地宫。之前曝光的不动产,无非是庄园、城堡或别墅,这是骆有成第一次看到行宫级别的产业。天宫在贡嘎雪山内。而地宫则在大洋洲东北部两千公里处的一座太平洋小岛上。这座小岛本无名,舅爷爷懒得花心思起名,就叫它地宫岛。

  不过骆有成最感兴趣的还是一片林产。这处林产位于荣城正西七十多公里的老鹰山,有一千二百公顷,这片山林地的规划用途是种植果树及药用经济作物。但事实上,苏远庆买下这座山的目的,是把它作为一个大型军火库,山体内隐藏了两百个大型库房。

  在装备清单上,不乏电磁枪、粒子束枪、激光枪等高端单兵武器,总数为五千支。另有各类武装守护若干,防空、地地、空地、空空导弹合计一万枚,均为近程导弹。总体而言,这批武器装备偏重防守。

  在这个山中军火库中,最亮眼是飞机库,共有十五架最先进的十二代毒龙战机和十架代号为“火翼龙”的格斗直升翼。作为一个商人,是绝不会被允许购买如此庞大的军用物资的。

  骆有成也发现了清单上的有趣现象,在所有战机和直升翼的后面,都打括弧标注了一个字——“散”。也就是说,“舅爷爷”悄悄购置了一批战机零件,买回来自己组装。

  “‘舅爷爷’这是要打仗吗?”骆有成喃喃道。当他看清武器的购置时间,他立刻否定了这一想法。

  这些武器装备的购入时间为2653年底到2655年初。此前,八少爷扮演的“吴广旭”曾对“舅爷爷”发出离开地球的邀约,“舅爷爷”虽然拒绝了,却在为即将到来的末世做自保准备。骆有成觉得自己理解了为什么“舅爷爷”的房

  产,都会被藏到地下。

  不过当他看到其他不动产的购置时间,又改变了看法。

  “舅爷爷”的绝大部分房产都是在2630-2650年间购置的,那时他并不知道末日。或许,“舅爷爷”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般阳光乐观,童年的阴影并没有从他心里被真正抹去,不安全感伴随了他一生,这可能是他热衷在地下建房最真实的原因。

  只不过,出色的情绪管理能力帮他遮掩了对世界的畏忌,首富的光环又让他看起来异常强大,因此他内心的不安很容易被亲近的人忽略掉。

  不过,也正是因为“舅爷爷”喜欢像地鼠一样打洞,骆有成现在才能享受这些地下豪宅。

  骆有成检视完自己的新增资产,志得意满,不由升起天下皆在我掌控的豪迈感。豪迈之后是空虚,不是心灵的落寞,而是胃排空后的收缩产生的极度不适感。看看时间,已经临近中午。

  这里没有智能家政,骆有成只能亲自动手解决吃饭问题。

  他走进卧室,捏“柳厨娘”的鼻子,挠“柳厨娘”的胳肢窝,拍“柳厨娘”的屁股,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把贪睡的家伙从床上撵进了厨房。柳莹揉着眼睛,幽怨地望着有成哥。

  有成哥说:“快做饭,吃完饭我带你去看袋鼠。”

  柳莹娇嗔道:“我想睡觉,不想看袋鼠。”

  有成哥说:“饿了,饿死了。”

  柳莹立刻像充满了能量的智能家政,在厨房里前前后后地忙乎起来,还抱怨道:“饿了早点说嘛,我就说这两天你都瘦了。”

  骆有成揉了揉鼻子,拿出全息镜,审视了自己的身材,身体似乎真的缩了一小圈。他对这个结果是满意的。他心说这不是饿出来的,而是你压榨过度的成效。

  柳莹可不这么想,她是最怕让有成哥挨饿的。她刚追有成哥那会儿,有一本被她奉为经典的通俗读物,书名叫《别把男人不当动物——一位撩哥狂魔的自述》,她现在还记得,在《食色性》的章节里,作者对能做一手好菜的女性给出了语重心长的建议,她写道:

  男人的肠胃就像一条裤腰带,你郑重其事地把它系在你的腰上,打上死结,他这一辈子就很难离开你。

  作者引用了“饮食男女”的典故,指出男女的感情是靠饮食来维护的。还煞有介事地列举了一组数据,指出不会做饭的女人,离婚率远远高于精通厨艺之道的女人。

  “撩哥狂魔”说得还是有道理的。喜欢烹饪的女子,通常也会很用心地经营一个家。这就像一栋房子,经常有人维护,它就不会结蛛网,地面不容易积灰,墙体不会裂,屋顶不会漏雨,自然会比无人照护的房子更经久。

  柳莹把“裤腰带”理论奉为了经典,但她只理解了字面意思。她朴素地认为,要拴住有成哥,就不能饿着有成哥。就算把帅帅的有成哥喂成了一只猪,她也没后悔过。这不,不亏待胃的效果出来了

  ——胖成猪的有成哥不但带自己出来度蜜月,晚上还随便让自己吃。

  两人吃完丰盛的午餐,已经是下午两点了。骆有成帮着收拾完碗筷,又将凌乱的客厅、卧室和储酒室整理了一下,小两口才手牵着手,回到了地面。

  袋鼠岛的游览并不让人太舒心,走在林子里,不时会在腐叶中踩到碎骨。这些骨头有年头了,很难分清是人骨还是动物的骨头。这让柳莹十分难受,但有成哥一直在鼓励她继续走下去,最讨厌的是有成哥不准她跳到他背上去。

  走了一路,好不容易看到一只红袋鼠,却又来了一群澳洲野狗。柳莹让有成哥去救,有成哥却说这是它们的生活,眼睁睁地看着野狗们把袋鼠当成大餐吃进了肚里。

  “不想玩了,我要回去了。”一向脾气很好的柳妹子生气了。

  骆有成无奈地终止了胆量养成计划。用意念力托着柳妹子在袋鼠岛上空走了一圈。期间又遇到两次袋鼠与野狗的争斗。

  一次是体格强壮的成年雄袋鼠面对一只野狗,袋鼠用了锁喉式,野狗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柳莹为袋鼠打气,大喊勒死它。这女子对凶残的野狗怨念很大呢。

  还有一次是另一群野狗对袋鼠的围攻。这次骆有成出手了,赶走了野狗。讨爱憎分明的柳妹子高兴是其次,重要的是他发现袋鼠岛上的袋鼠很少,野狗倒是泛滥成灾了。骆有成决定做一次环保人士。

  柳妹子气消了,但她对这座野性岛屿着实没有兴趣,央求着有成哥带她去参观舅爷爷的回忆录下半部分。

  看完舅爷爷的回忆录,柳妹子终于承认她的有成哥哥不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他要比“舅爷爷”差那么一丢丢。因为“舅爷爷”对“舅奶奶”太好了,有成哥差了一点点。

  然后她又安慰自己,有成哥做得也非常好了,是除了“舅爷爷”之外第二好的男人。“舅爷爷”不在了,那么有成哥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晚餐前,骆有成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带了一堆肉块。柳莹正在厨房里忙乎,也没在意是哪里来的肉。红烧的肉块格外地香嫩,她这才想起问有成哥那是什么肉。

  骆有成说:“澳洲野狗太多,要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吃光岛上的袋鼠,它们也会因为食物缺乏而死去。我认为我有责任阻止这场生态灾难。”

  柳莹对他翻了个白眼,夹了块肉送进嘴里,说:“很好吃的。”

  骆有成就怕柳莹同情心泛滥,见她没反对,晚饭后,他又出去了。没多久,一袋袋的野狗被他带了回来,全部发回了书院。

  他为岛上留下了五群野狗,为袋鼠的繁衍留足时间和空间。以野犬的繁殖能力,大约五年后,这里的袋鼠又会陷入生存危机。

  “有成哥,我不想在这里了。”恩爱之后,柳妹子在有成哥的胸口画着圈圈撒着娇。

  骆有成很爽快地说:“成,明天我们去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