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嘉荣手上的力道缓缓加重,只要用足力道,这个女人就会断了气。
他拼命用手捶打,可柏嘉荣还是纹丝不动。念念手部的末梢神经,已然开始发麻。一股子血气也似乎被锁在喉咙以上的部位将他整张脸涨得好疼。
就在他几乎要失去知觉的时候,空气一下钻进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他拼命咳着,咳了好久大脑才缓过来。
抬头,冰冷的目光太让人恐惧。是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柏嘉荣。
从始至终,他都是个危险的男人,不可能轻易就成为他的棋子,任由摆布。
念念以前就讨厌柏嘉荣,现在,更讨厌。她再没说什么,摸着被掐红的脖子,像兔子般窜离他的领地。
走出旅馆,她回头看了一眼关上的木门。咬牙切齿地对自己说,“柏嘉荣,你等着!我要让你尝尝什么才是万劫不复。已经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好怕的?”在他们的恩怨情仇,自己被无辜地沦为牺牲品。他们却还都好好活着,怎么想都无法甘心。
为什么简年就能获得那么多的爱,而自己,却是被人人唾弃的那个?
不就是因为简年会装善良,会装无辜吗?在江屿风和柏嘉荣面前,永远一副婊子的摸样,看了就让人恶心!
外景的拍摄时间定在明天早上九点。江屿风晚饭的时候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推门而入的一瞬,简年正吃着苹果坐在床上看电视。
简年下床,扬起了笑迎上去,“你回来了?”目光落在他拎着的大塑料袋上,指了指,“手上拿的是什么?”
江屿风含笑,将袋子放在桌上,从里头拿出大罐小罐放在桌上,“都是些对胃有好处的东西,我也不太懂,都是店员推荐给我的,还有一些中草药,可以调养身体。”
他一惊,“这么多?看来我是想消极都不行了,有你的照顾,我肯定很快会好起来的。”他翻了翻桌上的东西,很多都是昂贵的药材,江屿风真是舍得。
“这些都不算什么,只要你的身体能够好起来,比什么都重要。以后可不能因为这种小事而做出极端的想法来,知道吗?”
简年盯着他的摸样,一直在笑,却不说话,直笑得江屿风心里发毛。
摸了摸自己地下巴,他忍不住打趣起来,“知道了。”
一双深眸里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无波无澜,简年见了莫名地心里一痛,放柔了嗓音,“行了,你说的我都明白。放心,我会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的。你也别总是为我操心,公司的事也要上点心,最近不是接了个大项目吗?”
他的眸在他似乎染上微笑的眼睛上停留了有一分多钟的时间,低沉地道出一句,“公司是有点忙,但是你这里,我放心不下。”
从一开始,江屿风在简年眼里就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商人,他的情感是一点一滴转移在他身上的。
一直以来,他总认为江屿风是个沉稳,坚强的男人。给他的关心的慢慢地变少,如今,他的眼中竟有那么明显的恐惧。
他心里狠狠一痛,用力环住了他的精腰,搂得太紧。
“怎么了阿年?”
“江屿风,你累不累,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他转身想要去给他泡茶,却被一把拉住。
“你去坐着,我自己来。”浅浅一笑后,他一丝不苟地冲了两杯茶水。
白茶的滋味很甘冽,淡淡的茶香萦绕在唇舌之间,确实是种能让人清心的东西。
最开始认识江屿风的时候,他喜欢咖啡,而现在他几乎不再碰咖啡。他的习惯仿佛是一下子便改变的。
长长的睫毛半遮着双眼,正巧电视机里在放一个宫廷剧。一声哀怨的叹气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简年抬眼,画面里的男人是个身份显贵的王爷,身旁站着个刚入宫围的小丫头。
男人对女人说了一句话,“喜欢你的时候,你便是天。不喜欢你的时候,你便是泥。别把我对你的爱当成理所当然,如果有一天,心被伤透了,再想修补,就难了。”
画面里的女主角一惊,万千震荡全幻在双眼之中。男人沉稳的摸样和江屿风有几分相像,而他出口的话,也同样震荡了简年的心房。
好几次,他都彻彻底底伤了江屿风的心。只因为他从来都不曾说过这样的刺骨钻心的话。痛了也不喊痛,伤了也不吱声。
日子一久,他便顺理成章地屡屡忽略着他的感受。以江屿风的性格,若是有一天真的伤透了心,他应该不会多言,只是爱再难以回来。
他忽然想起江屿风白天在车里说的话,那应该是最后一次的警告吧?
目光再移向江屿风的时候,他忍不住死死盯着他的眉眼出了神。江屿风正低着头,轻轻吹着杯中悬浮着的茶叶,漾开的水纹将蕴藏在杯中的茶香释放到空气里,一层层,从浓到淡。
江屿风不经意抬眼,与他的目光相撞。抬手,轻刮他的鼻梁,“又发呆?”含笑的眸光不着痕迹地遗落,眸底泛起丝考量,突然道了句,“你等等。”
说完便起身,走向门的方向。
简年对着光斜下宽阔的背脊喊了句,“你干什么?”
江屿风没回答,开门出去,几分钟后他手里拿着一把吉他走进来。
他看看江屿风,又看看他手里的吉他,轻轻蹙了下眉。
“吉他?”
他扬起,应了声,“嗯。”
“你会弹吉他?”他不可思议地凝他一眼。
男人浅浅一笑,将凳子拉远了些,一边调着音,一边淡淡回了句,“以前一个人寂寞的时候偶尔会自弹自唱解解闷,不过自从来到香城之后就没再碰过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有层浅浅的哀伤。
再抬头,他勾起唇畔,问了句,“想不想听?”
他轻愣,不置可否。
从不知道江屿风还会玩音乐,只是他弹吉他的原因让他的心隐隐疼着。如果真如他所说,他宁可江屿风一辈子都不要再碰这东西。
江屿风含笑,坐在椅子上,修长的右腿架起,手指一滑,听了听音阶后用右手滑动六根粗弦,左手则在高中低三个把位不断游走。
“你走后,爱情的遗址像是空城。
遗落你杯子手套和笑声。
最后,你只带走你脆弱的单纯,和我最放不下的人。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一个人在人海浮沉。
我不愿你独自走过风雨的时分。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世界的残忍。
我不愿眼泪陪你到永恒。”
传进简年耳畔的男音,有点低哑,却夹杂着说不出的魅惑。他下意识的闭上双眼,仿佛感受到不温不凉的水从喉咙里滑过,再错位流淌到心脏的地方。
不知不觉间,竟已泪水满面。
一曲终了,已不需言明,江屿风唱的歌无疑是种暗示。歌词的每个字,每一句话,都在提醒他,如果他离开,深爱着他的男人会怎样想。
字里行间,全是一个男人的爱。
他几乎是飞扑过去的,缩在他怀里一个劲认错,“对不起,对不起。”
他蹙眉,明知故问了句,“为什么道歉?”简年并不是个真正思想愚笨的人,却长长被一些情感牵绊。他能做的,几乎都做了。
他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水晶链,低柔道,“是我不好,我可恶,可恨。江屿风,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永远都不会,如果吉他带给你的记忆是寂寞,那从此以后,再也不要碰它了。我不会让你再寂寞,也不会让你一个人。”
他顿了顿,醇厚的嗓音不高不低,“我相信你。”蹙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温热的气息掠过简年的头顶。
光线下,两人的黑影在墙上被放得很大。
江屿风长臂一伸,将他的身躯紧紧扣在自己的胸膛……
三室一厅的出租房里,一共住了七八个女孩。这些女孩白天被念念支到各大桑拿场所,晚上就都来这里住。
这些姑娘里面只有白天带到柏嘉荣那的小敏和小丽为人精明,笼络的客人也多,其余的都是刚来的山区姑娘。胆子小,在香城也无亲无故。
念念不是傻子,小敏和小丽两个人现在虽说是她的摇钱树,可结工资的日子就快到了,到时候是谁翻云覆雨,还指不定呢。
不然,以她们两个的聪明才智,怎么会乖乖地回到这里来,不就是因为现在手头上没几个钱,没有离开的把握。
这两个女人放在身边始终是个祸害。
念念蹲在墙角想了很久,灵光一闪,想起了一招借刀杀人。如果假借柏嘉荣的名义,再用这两个丫头手去捅了简年何乐而不为!
想罢,便召唤两个姑娘过来。
小敏手里叼着一根香烟,慵懒地问道,“姐,什么事?累了一天,咱姐妹俩都困了。”
念念将两个姑娘拉进了自己房里,把门关上,轻声细语道,“当然是有好事。”
小丽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好事?什么好事?”
念念轻咳一声,“想不想赚大钱,开豪车,住豪宅?”
两人一听,都大笑,“念姐,您这不废话嘛。是人都该想吧。”
念念轻蔑地哼了声,”那我现在给你们一条发财的道,就看你们要不要这个机会了。“
小敏一听,掐灭了烟蒂,对这个事提起了兴趣,“说说。”
小丽也打着顺版,一手搭在了念念的肩膀上,挤眉道,“是啊,说说。”
“见过白天那个男人了没?”
小敏想了想,“白天哪个?”
“就我把你们带到旅馆见的那个。”
小敏小丽相视一笑,“喔……内个帅哥啊,见了,不过他看上去挺吓人的。怎么,难不成还要去一次?”
念念在连个姑娘脑袋上敲了敲,“瞧你们两个小傻瓜,我白天带你们去,哪是伺候他去的,不过是把你们带去给他瞧一眼,看看够不够识相机灵。事后,他酒醒了说对你们俩还挺满意的。”
小敏蹙起眉,又从口袋里掏了一根烟出来,打火机打了几次也没有心思往烟头上凑,嘴里嘶了一声,“内男的长的是不错,可是住在那种房间里,能是大老板嘛,还有发财的道儿?念姐您可别唬咱们姐妹俩。”
念念心里一沉,这两个女人果然不是好骗的人,不过要想和她比,可还真差远了。
忍着心里的不悦,念念笑得更深,一手勾在小敏的脖子上,“瞧你们说的,真是,有发财机会我第一时间就想着你们,就另外几个,呆头呆脑,注定只有做那个的命。真正有钱的人一般都深藏不露。你知道他身价有多少吗?”
“多少?”
“我这么和你们说吧,他泰国的房子,占地往少了说,有一万平,往高处叠的还不算。那根本就不是房,和皇宫没两样,里头什么高尔夫球场啊,健身房,游泳池啊,什么都有。”
小丽的双眼也开始放光,急切道,“真的假的?念姐您夸张了吧。”
念念白她一眼,“我能骗你们嘛?我是何等精明的人,要是没油水可捞,我用得着这么费尽心机嘛?”
小敏道,“有道理。”
“嗯,好像有道理。那念姐说的机会是什么?”小丽也迫不及待地问着。
念念转身,背对了她们,目光变得犀利,一字一句道,“这男的,有个喜欢的人。这人呢,现在在别的男人怀里,所以,今天你们去见他的时候,他才喝了那么多酒。他现在不想要那个人好了,只想把那个人做掉……懂吗?事情一办成,豪车,豪宅都不是问题,就等着享福吧。”
次日,下午。
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在私人别墅附近打转,越琢磨越不对劲。小敏猛吸了几口烟,斜睨了眼身边的女人,“小丽,你觉得这事儿靠谱吗?”
小丽闻言,皱起了眉头,“听那丑八怪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觉得没准还挺靠谱。你想啊,那男的虽然和咱们是在小旅馆见面的,不过从气质或者是眼神来看,准是个大人物。”
他摇头,“我不是说这事儿。”
“那是?”
小敏的眼睛微眯,手指弹了弹烟灰,“你想,他那么精明的人,要是真的,估计咱两就是个替死鬼,出事了肯定是咱们扛,要真有赚头,你觉得,还能到我们手里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钱又没背景的人做事可真得三思而后行,出了岔子,连个相救的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