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单宁在的日子,我们爷俩过得还算滋润,生活质量有了很大的改善。之前我家地上哪哪都有东西,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在鬼市摆地摊,单宁一来,地上的杂物便少了一大半,他全给我想法设法地挂墙上了。此外,单宁还很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每次从大胡同回来都能买上几个,水晶球、玻璃罐、带毛的不带毛的玩具、各种类型的挂钩,还有花花绿绿的小草,都被单宁买回家摆到不同的角落中。达达看到单宁手里的玩具小汽车和遥控直升机,激动得直蹦脚,拿起遥控器玩得不亦乐乎,他玩得不过瘾,又窜出去找门口的空地来大显身手。

  “你买一堆没用的,多乱啊!”

  我在一堆闲白玩意旁边不禁小声抱怨了,单宁听到后立刻给我怼了回去:“比你家里推一摊子的废纸强,收拾完之后空荡荡的,不摆点什么总觉得很没劲。待会还有一摞子的报纸,咱俩捋捋就给他卖了吧。”

  之前家里废纸废盒和旧报纸堆成小山,哪一件感觉都很重要都不敢扔,时间一长就越积越多。单宁一来,头一件事就是将家里的废品卖掉换钱。

  等收废品来之前,单宁把捆好的旧报纸拖到门口,然后我去厕所拿来小喷壶往报纸的夹层里喷水,揭开几张喷几下,此番操作都给单宁看傻眼了。

  “你祸祸报纸干嘛?”

  “傻啊,多喷点水能多点分量多卖点钱。”

  “你也太缺德了,人家收废品的老头也怪不容易的,你还想法子坑蒙拐骗。”

  单宁一改往常温和的态度,跟我一个劲地指责,我就在一旁很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切,我就乐意坑他。你真傻,就知道他可怜,你怎么不知道他的秤动了手脚呢?”

  “额......”

  我跟收废品的共过几次事,一眼就知道他人品不行,外表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实际上肚子里全都是坏水,不是玩个缺斤少两的小伎俩,就是装傻充楞给别人假钞。有一次,我揭开他秤上的大磁铁后,那人振振有辞地骂我,说我小气不懂人情怎样怎样的。打那以后,我家的报纸便越堆越高,马上就能超过达达的个头,即使这样,我宁可将报纸烂在家里,哪怕是烧了,也绝不乐意卖给他。

  “我看你岁数比我大,怎么心智比我还单纯,难怪你之前会被别人举报进去呆好几年。”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我情商也是够低的,单宁听到后被刺激得又跑到沙发上生闷气。我看他又褶咧了,赶紧跑过去哄他。

  “抱歉,我就是说走嘴了,你别太计较。”

  “计较?你再胡扯,我就撕烂你的嘴!”

  单宁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我是一通数落。也能理解,进监狱吃牢饭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但我始终不明白,仅仅就是一个喜欢同性别的人,就能被逮进去,也太夸张了吧。

  “喂......我问你一件事,你不会生气吧?”

  “你还想怎么刺激我?!”单宁看我满脸好奇的样子,也没再说些什么,他脾气是真好,多大的气没一会儿就消了,“说吧,反正你早晚都要问的。”

  “就是......你当初被抓起来不会就是因为......搞那个吧?”

  完了,早这样就不讲了,我看着单宁的手一直在抠着沙发缝,越抠劲越狠,巴不得要把沙发挠烂了,他犹豫了老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对......”

  “不至于吧?”

  “还能有嘛?我是一个品行良好,兢兢业业的人民教师,像是一个整天找抽的小混混吗?你不知道吧,九七年之前,有两次严打,为了维稳来保证社会安定,就对犯罪分子从重处理。”

  “那不是对待偷东西、杀人的吗,你又没干,怎么也不行。”

  “我不算,我犯的是流氓罪,谁知道这东西是个篓子,嘛不顺眼的都能往里面擩。”单宁说道这里顿了几秒,可能是过去的经历过于痛苦吧,他拿了好几张纸擦眼睛才接着讲,“我现在也没搞懂,它的范围是怎么定的,跳脏舞的算,跳正常的舞也算;乱伦、几个人一块搞算,搞同性恋行为的也算。它就跟个大筐一样,嘛东西都能往里面装......搞不懂啊!”

  “局限性吧,只能自认倒霉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只能没话找话了。

  “呵,如果当年举报我的是一个嘛也不懂的就认了,没想到啊,最后竟被同单位一块共事的写了举报信。我单宁堂堂正正的,什么缺德事都不敢干,就怕哪天昧了良心遭报应,结果还不是一样,好人没好报啊,我的工作没了,你爹也不要我了......”

  单宁不想再勾起不美好的记忆,随手拿起新买的剪子走到厕所:“不说了,说多了只能给自己找气受。”

  厕所的灯离瘪不远了,一闪一闪地闪烁着,在略显昏暗的屋子里,单宁就在镜子前修剪自己的头发。他的头发有点长,鬓角似乎没怎么剃过,耷拉在耳垂下面,刘海也是不规则地覆盖在脑门处。我看着他半长不长的头发就感到热得慌,真想一推子给他剃干净。

  “你们圈子里的审美都是这样的吗?几天不洗头,再出点汗打个绺,脑袋上的油就能炒菜了。”

  “不是啊,我这种在圈子里应该是不入流的。圆寸,留胡子,身材壮实一点才是算好看,但我发际线太靠上,剪完就成秃顶了,而且我也不太会打理胡子,所以圈里的标准,我一个也挨不上。但是你爹不挑食,他倒觉得我挺好看的。”

  哎呀,孔向尚都这样了他怎么还找个功夫提两句,真是闲着没事找事。一个肥头大耳邋里邋遢的,再要求单宁长相打扮就更过分得没边,显得他更没有良心。

  “羡慕你们这些第二性征明显的,不像我,胡子留不住那么长,稀稀拉拉的。”

  我一个人抱怨着,单宁则捂着嘴咯咯地头乐,眼睛眯起来,一看就知道他又想到不该想的东西了:“因为你长得挺......挺可爱的。上学时一定有不少女孩子喜欢你吧?”

  可爱,那是形容男人的词吗?单宁看出来我有点生气,又出了一个馊主意,他跑去厨房切块生姜,往我的下巴颏一顿乱擦,擦得我的脸是刺痛刺痛的,一顿操作下来,胡子一根没长,只留下一张跟猴屁股一样红的脸。

  我看着单宁幸灾乐祸地嘿嘿笑,真想好好地揍一顿,但是看在单宁做好吃的还给达达辅导功课的份上就放过他一马。

  ----

  今天还是走剧情,明天开支线,讲一下我的好哥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