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溪不愧是他们那里号称比藏獒鼻子还灵敏的勇士,即使他不认识路,但他跟随着香味左拐右转,喧闹的人声很快就出现在两兄弟耳边。
“那里有人!”百里溪双眸一亮,目光落在那些人手上黑乎乎的签字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那是什么?香味好像就是从那上面发出来的,他们好像在搞活动,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去参加,顺便吃一点儿那些黑乎乎的东西?”
他说完就想过去,百里河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你傻啊,就这么过去,不是摆明了告诉人家我们有问题吗?”
百里溪被烤泥鳅香晕的脑袋因为疼痛终于恢复两分清明。
他吞咽了两下口水,捂着后脑勺可怜巴巴道:“那你说怎么办?”
百里河手按在下巴上:“让我想想。”
-
一刻钟后,正在烤串儿的陈雁行遇到了两个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散发着怪异恶臭的流浪汉。
其中一个流浪汉超级亲人,见到他就往他身边挤,伸着爪子就想去拿火架上的烤泥鳅。
陈雁行吓了一跳,护着烤泥鳅一烧火棍打在流浪汉手腕上:“你干什么?抢劫?相公救命啊,有人抢劫!”
百里溪被打蒙了,捂着手腕还没将准备好的台词说出来,就被闻讯赶来的东行当场拿下。
百里溪惨叫着被拖走了,到声音消失前都没能如愿啃上一口烤泥鳅。
陈雁行眯起眸,目光如炬看向百里河:“你也想被抓?”
百里河疯狂摇头,他解释道:“不不,美丽的公子请你不要误会,我和他不认识,我是一路逃难过来的,已经很久没有休息、没有吃过一顿饭了。
当然,没有人邀请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动这些东西的,但我想恳求你让我在这里歇一会儿好吗?不会很碍事的。”
百里河文绉绉说完,就听见身后响起一道凉凉的嗓音:“百里国被谁灭了?五王子竟然都跑到我大顺装难民了。”
百里河浑身汗毛都耸立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这是使诈,不要相信。
汉人都狡猾的很,他肯定只是诈自己一下,并不是真的看出自己是百里国的王子。
魏飞梁从他身后走到他身前,垂眸看向佝偻着背,将脸上涂满烂泥的百里河:“王子殿下,您方才和弟弟打滚的那个地方,是我们用来沤肥的土坑。”
百里河:“美丽的公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哦,没关系,我正要跟你解释沤肥是什么意思。”魏飞梁从善如流接话,一旁陈雁行赶紧护着自己的烤泥鳅站的远了一些。
魏飞梁道:“所谓沤肥,就是人肥与畜肥以及一些腐烂的植物根茎放在一起发酵。
人肥就是人的五谷轮回之物,畜肥就是牲口的五谷轮回之物。
刚刚在下发现五王子和弟弟在里面玩儿的高兴,就没忍心出声打扰。不过你们顶着这一堆……”
魏飞梁停顿了一下,满意的欣赏百里溪表情僵硬狰狞扭曲。
一块儿干掉发硬的黑色污渍从他的脸上掉落,落下他发白渐青的脸色,魏飞梁笑容充满同情:“五王子,看您脸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吗?”
-
百里溪北放了出来,但他最后还是没能将心心念念的烤泥鳅吃进口中。
因为他从百里河的口中听到了那个关于“人肥、畜肥”的故事。
两个难兄难弟在众人欢快的吞咽声中窝在角落,揣着手时不时爆发出一声呕吐的声音。
百里溪羡慕的目光投向不远处欢声笑语的人中,有些埋怨的看了哥哥一眼:“哥,都怪你。我就说那东西味道不对,让你换个东西抹,你非不。”
百里河失魂落魄的看向远方,整个人似乎早已魂魄离体,只留下一个空壳在这里蹲守。
百里溪吸吸鼻子,呕了一声又道:“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没有了,他们现在好像在用碗分食什么,好香好鲜的味道…呕。”
魏飞梁端了一小碗奶白色的泥鳅汤过来,正好听见兄弟两人的对话。
他停在距离他们五步之远的位置,看向百里溪:“七王子要尝尝吗?这是内人熬得泥鳅汤。”
“什么是泥鳅?”
百里溪很是心动,然而他往前走两步,魏飞梁退三步,三次之后百里溪不高兴了:“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是诚心想让我喝汤吗?”
“泥鳅是我们这里一条险河中的生物。”魏飞梁先解释了一句,随即歉意的弯腰将汤放在地上,他道:“不好意思,七王子您身上的味道还有些重…我把汤碗放在这里,你自己拿如何?”
如果是百里河,他肯定会觉得魏飞梁师在羞辱自己,必定不愿意再喝。
但百里溪不同,只要能吃到嘴里,他什么都不在乎,所以百里河乐颠颠答应了:“好啊好啊。”
没出息的样子让百里河都没好意思继续绷着脸,他迅速将自己的灵魂塞进躯壳中,拉住自己丢脸的弟弟瞪向魏飞梁道:“魏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故意羞辱我们兄弟二人吗?”
“五皇子多虑了。”魏飞梁真心实意道:“魏某真的只是被你们身上的味道熏到了。”
不管魏飞梁是真心还是无意,百里河觉得他羞辱人的本事现在是越来越好了。
沟通无效,双方又陷入无声的对峙。
百里溪眼巴巴看着地上那碗汤,不高兴道:“哥,一会儿凉了。
又不是处对象,你们两个别光看不说话啊,要不咱们将咱们过来的原因直接告诉他得了。”
百里河不同意:“不战而屈人之兵,难道父汗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兄弟两人又起了争执,魏飞梁在一旁饶有兴致看了一会儿,主动点破:“两位王子来大顺,是为了买粮还是过来勘察地形,准备打劫的?”
他突然出声,兄弟两人反应各不相同。
百里河眯起眼睛,百里溪惊讶问道:“你怎么知道?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陈雁行见魏飞梁这一趟来了许久不回去,出来找他正好听见了百里河的话,他想起二狗跑过来说城中出现两个奇奇怪怪的男人,好像是准备偷大粪时魏飞梁的反应。
魏飞梁先是惊了一下,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详细问了二狗两人的衣着装扮和长相之后幽幽叹息:“百里国的两个卧龙凤雏,估计是过来准备买粮食的,不足为惧。”
陈雁行当时还以为这是两个很棘手的聪明人,现在看来果然是两个大聪明。
他的担心顿时烟消云散,走过去道:“二位,我们准备热水和皂角,不如等二位先将身上的污浊好好洗洗,咱们再谈粮食的问题?”
“好啊好啊。”百里溪立刻答应。
他和百里河先前只简单的用泥将脸上的东西搓掉了而已,他浑身不舒服。
一个时辰之后,酣畅淋漓洗完了澡的两兄弟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陈雁行定睛看去,双眸一亮——嚯,两个185黑皮帅哥,瞧这健壮的肌肉,这双开门冰箱一样的肩膀……
百里溪注意到陈雁行的视线,骚里骚气的冲他抛了个媚眼。
陈雁行鼻子一热,赶紧用手去摸,好在什么都没有。
旁边魏飞梁注意到他的动作,视线凉凉看了他一眼,小声凑到他耳边:“好看?爱看?殿下快收一收嘴角的口水。”
陈雁行嘿嘿干笑两声,乖乖坐好,目不斜视。
百里河则比较谨慎,他看向魏飞梁:“魏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我算到启封将迎来两位贵人,特地再次等待。”魏飞梁不软不硬回了一句,抬眸看向百里河:“五王子,咱们还是谈谈卖粮问题吧。”
在百里溪、百里河两兄弟洗澡的时候,魏飞梁特地问了陈雁行这次的收获会有多少,陈雁行回答了一个数字。
其实是有些少的,但是它成熟的时间却很短,如果算好时间不是不能宰这两兄弟一笔。
接下来便是百里河和魏飞梁的对峙,两人你来我往,用言语化作刀锋进行厮杀。
陈雁行和百里溪像两个吉祥物,呆呆的做到一旁。
最后两人终于定下了一个让彼此都能满意的数字,而这时天际已经微微擦亮了。
因为百里溪、百里河两兄弟的突然出现,魏飞梁不得不改变主意,提前回京都。
得知两人要离开,最舍不得的是启封城的百姓。
陈雁行其实也挺舍不得他们的,索性就将泥鳅烧烤料的秘方告知给了他们。
启封城的人千恩万谢的接过,这一刻的他们都不会知道,日后这里将会成为远近闻名、引无数人文人墨客、富商大官趋之若鹜的泥鳅乡。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陈雁行和魏飞梁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登上马车,陈雁行有些紧张,他在心中构想着见到皇帝之后的台词。
魏飞梁察觉到他的不安,饱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伸手握住陈雁行的手,低声安慰道:“没事儿,一切有我。”
“这么说你会帮我咯?”陈雁行双眸一亮,思路打开。
魏飞梁理所当然道:“你是我夫郎,我自然是会帮你的。”
“呜呜,相公你真好~”陈雁行破天荒主动亲了他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