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揽江山>第99章

  深夜。

  死气沉沉的监牢里陡然响起脚步声,踏过阴暗潮湿的地面,穿过扑鼻的血腥味,肖成不紧不慢地朝里走去,伴随狱门发出的‘吱呀’一声,鲜血淋漓、血流如注的残忍景象赫然出现在眼前,耳畔发出血珠砸向地面的‘嘀嗒’声,踩过染红的水面,肖成从容不迫地走向他面前。

  四目相对,视线扫过眼前人布满冷汗的额头、苍白的面孔,随即冷冷朝身后的人吩咐道:“拿上来。”

  “是。”

  视线模糊,大脑仅靠着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徐原费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道:“你要………做甚………”

  血腥味萦绕在鼻尖,扫了一眼他血迹斑斑的羸弱躯体,肖成不屑地冷哼一声:“一介下,竟敢质问本督主,谁给你的胆子?”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细微发抖的呼吸,血腥味肆意充斥着这狭小天地,闻言,迟缓的大脑仿佛想起什么,模糊的视线缓缓落到那写满字迹的状书,艰难道:“你………想陷害厂………公………”

  闻言,肖成忽地勾起唇角,随即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这重要吗?”

  说罢,身后端着状书的狱卒疾步上前,随后在厂公目不斜视的注视下,毫不停留地拿着状书来到眼前人的手边。

  氛围沉寂,铺天盖地的血腥气味里,徐原绷紧下颌,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死死扣住掌心,血液源源不断,‘嘀嗒嘀嗒’地砸向地面,伴随着声响,狱卒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厂公。

  见状,视线直勾勾地落在眼前人面孔上的肖成,在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旁的狱卒不知所措时,懒懒散散地抬了抬眉骨,随即慢条斯理道:“一介罪犯而已,怎样做还需我来教你?”

  “厂公息怒。”

  话音刚落,剑刃出鞘的声响便响彻耳畔,紧接着,寒光划过脸颊,令人不能直视,一片死寂下,狱卒紧紧握住剑鞘,随后没有一丝犹豫的干脆利落地刺向眼前遍体鳞伤的躯体。

  刹那,尖叫声刺破耳膜,鲜红血液顺着锋利剑刃成汩成汩地溢出,源源不断地涌向地面,视线停留在他因疼痛而下意识张开的五指,没有丝毫犹豫,狱卒几乎是立即抽出利剑,随即握住他的手指,强迫地在状书上按下他的手印。

  下一瞬,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抹身影,狱卒恭敬地站在一旁,双手呈着罪状书,低声道:“厂公。”

  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一旁已然画押的状书,在扑鼻的血腥味里,肖成不疾不徐地拿起,随后视线重新落回到眼前这副血迹斑斑、皮开肉绽的躯体,四目相对,望着他顷刻间布满额头的虚汗以及惨白毫无血色的唇瓣,下一瞬,肖成缓缓转过身,与此同时,一道轻飘飘的嗓音钻入耳畔——

  “处理掉。”

  “是。”

  周遭声响哗然退去,大脑迟钝地思索着方才的所言所语,视线更是直勾勾地盯着眼前寒光闪过的冰冷剑刃,望着那锋利刀剑的逼近,徐原竟在这副体无完肤、遍体鳞伤的躯体里再次迟缓地感受到钻心的疼痛。

  血液源源不断,细细密密的汗珠顷刻间布满全身,望着愈来愈近的利剑,几乎千钧一发之际,往日走马观花的时光岁月在此刻凝结为一句话,徐原嘶哑着嗓子竭尽全力道:“你终究会和我一样——!!”

  手无缚鸡之力地任由他人宰割。

  血弧抛洒半空,鲜红的血液溅在狱卒脸上,顺着下颌接连不断地掉落地面,继而随着从缝隙中不断涌出的水奔向四面八方。

  远处乌云浮动,露出了遮挡的繁星,皎洁的月光丝丝缕缕地透过茂密枝叶洒向地面,照在这血腥味肆意充斥的方寸天地里,在一片沉寂下,肖成神情轻蔑地抬脚出了诏狱,徒留那冰冷剑刃在月光下泛着闪烁的寒光。

  翌日。

  肃穆的朝堂再次死气沉沉,听闻方才肖成禀报之言,顾城神情威严地望着身居高位,彼时站在众朝臣面前俯身弯腰的西厂厂公,沉声道:“朕问你,此事究竟是不是你所为?!”

  “回皇上,”闻言,萧景驰面无表情道:“此事与微臣无关。”

  “无关?!”怒气如同海啸,奔向四肢百骸,听闻此言,顾城猛地站起,随即一把扔掉被攥地褶皱的状书,厉声道:“你要不要好好看看,在向朕重新回答方才的问题!!!”

  偌大的朝堂顿时死气沉沉,裹挟着流动的空气,死寂悄无声息地蔓延着每一寸,直至顺着脊背深入四肢百骸,令在场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地躬身沉默不语。

  氛围沉寂,涌动的寒风迎面而来,伴随着深入骨髓的铺天盖地的寒意,公公俯身接过那张状书,转而来到这位身居高位、权势滔天的西厂厂公面前。

  四周万籁俱寂,在一片静默中,萧景驰缓缓接过眼前那被呈上来的赫然印有罪犯画押的状书,少顷,目光便直直撞上前方那早已被愤怒充斥的双眸,不闪不避道:“请皇上明察,此事与微臣无关。”

  “好一个无关!!!既然如此——”四目相对,顾城喝声道:“那你倒是好好解释,这上面的供词为何会有你的名字!!!”

  偌大的朝堂瞬间只剩众朝臣轻微的呼吸声,回想起今日高诩神色匆匆地前来禀报,属下徐原被东厂的人带走,萧景驰就猜到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个东厂厂公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氛围死寂,在众人沉默不语,暗暗揣测接下里的朝廷局势会如何走向时,冷清的丹凤眼微不可察地上挑,萧景驰不疾不徐地俯下身,一字一句道:“微臣,不知。”

  登时,寒意侵袭,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充斥着这鸦雀无声的朝堂,紧接着,奏折砸向地面发出的刺耳碰撞声响彻耳膜,在众人齐齐跪拜下,如同勾起某种回忆,顾城目光森寒地盯着眼前这个权势滔天的厂公,沉声道:“好一个不知!!!”

  “这就是为朝廷效力的厂公!!这就是为朕效力的朝臣!!!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是不是下一步就要谋反逼宫!!!”

  “——请皇上息怒!!”

  “传朕旨意——”望着下面众朝臣行礼跪拜的场面,顾城扬声道:“厂公萧景驰私自放走罪犯柳宵,现削得官职,押入监牢,即日起,流放边疆之地——!”

  话音刚落,刺骨的寒意袭卷全身,无暇顾及周遭的窃窃私语,萧景驰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直至耳畔传来一声哼响,笔直的身躯才有了一丝弯曲,四目相对,望着眼前丝毫不见惊恐,反倒是一脸神色如常的昔日对手,不知为何,肖成心中竟掠过一丝不快,但即便如此,千载难逢的机遇如今让他碰见,他自然是压下那不值一提的不悦,勾起唇角轻挑道:“看在往日情面,我会亲自送押厂公,一路上好好关照厂公。”

  视线只是停留在这张厌恶的面孔上一瞬,下一瞬,萧景驰便神态自若地转身走了出去。

  远处天色渐渐昏暗,若有若无的光亮最终在浮动的流云下,缓缓藏匿其中,夜幕降临,皎洁的月光崭露头角,朦胧月色柔和地洒向地面。

  目光落到前方铺有茫茫月光的窗沿,伴随着阵阵虫鸣,在烛火摇曳的客栈里,谢湛缓缓抬起眼睑,望着这张刚刚有了一抹血色的面孔,低声道:“你想好了。”

  闻言,隔着缕缕飘向上空的白雾,柳宵平静道:“是,还望侯爷成全。”

  热气蒸腾,氛围静默,少顷,在白雾丝丝缕缕地奔向苍穹中,谢湛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沉声道:“罢了………想必他应当是你很重要的人………”

  “我不拦你,只是——”说到此处,谢湛停顿片刻,片刻后,撩起眼皮,撞上他的视线,嘱咐道:“保护好自己。”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