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脸色惨白，双眼瞪大，已然死亡的魏宁，裴宣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见状，玄月立即赶来：“将军。”
周遭血流成河，刺鼻的血腥味铺天盖地地笼罩着全身，听到声响，裴宣神色平淡地转过身，扫了一眼面前的人，见他毫发无伤，便淡然道：“回府。”
闻言，玄月刚要应声，一旁传来脚步声，下意识，玄月紧绷身体，握住剑把，就在准备上前再去厮杀一番，只见面前的人赫然是谢侯爷。
四目相对，谢湛提着灯笼缓缓上前，红色的光照登时洒在裴宣身上，照映裴宣的脸庞，上下打量一番，见眼前的人身上依旧是那身素袍，不曾沾染一丝血迹，谢湛才稍稍放下，随即伸出手，语气如常道：“我听如风说你没在府上，便来寻你，天色已晚，我们走吧。”
身后血流成河，血液蜿蜒到脚下，嗅着刺鼻的血腥味，裴宣垂下眼睑，看不出情绪地望着那只宽大的手，半晌，嗓音冷冽道：“谢侯爷。”
“嗯。”
“我方才杀了都指挥同知。”
“所以？”
视线相撞，裴宣撩起眼皮，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少顷，眼神冷漠道：“谢侯爷，不怕被我牵连。”
“宣儿，”闻言，谢湛抬了抬眉骨，忽地弯起唇角，道：“若是如此，本侯便不会将你安置于侯府。”
“………”
大雾渐渐散去，一丝月光倾泻而下，洒向地面，照在这位谢侯爷身侧，见面前的人迟迟没有搭话，谢湛抬了抬手，轻声道：“走吧。”
凉风袭来，周遭静谧，身后的玄月和如风一样，沉默地站在原地，眼前的灯笼火红，望着那只带有厚茧的手，裴宣盯了许久，直到月光隐匿，照在谢湛身侧的月光逐渐消失，裴宣才沉默地缓缓抬起手。
掌心相贴，霎时，谢湛得寸进尺地与面前的人十指相扣，勾起唇角，笑道：“走吧，我们回府。”
两人携手并肩而行，望着背影都如此般配的二人，如风顿时颇有感慨地叹了一声，听到声响，玄月忽地转过头，目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见状，不知自己哪儿又做错的如风登时疑惑道：“为何这般看我？”
闻言，玄月倒也不刻意回避，只是冷嘲热讽道：“你倒是禀报之快，为你家侯爷设身处地地着想。”
听出他的嘲讽，如风不由得辩解道：“是侯爷问我，我才说的，再说我家侯爷对你家将军什么心思，你我都心知肚明。”
“…………”
“而且，方才你都看到了，”如风转头望他，缓缓道：“你家将军牵我家侯爷的手了。”
“我不瞎，看得到。”
“…………”被人噎了回来，片刻后，如风才没话找话道：“这说明，你家将军还是有我家侯爷的。”
“…………”
“你应是不知，”想起上次侯爷告知自己的事，如风顿了顿，缓缓道：“上次你家公子因蛊毒一事对我家侯爷脾气发作，尽管如此，但听我家侯爷说你家公子最后还是刺向偏处，放了我家侯爷一命。”
“…………那是我家将军心善。”
听得此言，如风偏过头，皱着眉望他：“你怎得又拐弯抹角骂我家侯爷？”
“有吗？”玄月挑眉，直视前方，淡淡道：“你何时听得我辱骂他？”
“方才便是，”见状，如风憋屈地转过头，不去看他：“你知我嘴笨，说不过你，便总是如此。”
“…………”
“依我看，”如风望着前方登对的两人，不疾不徐道：“我家侯爷与你家公子可谓是天造地设、天作之合的一对。”
“…………”
良久，见身旁的人一直不搭话，如风下意识瞥了一眼身旁人的神情，见他神色如常，才大着胆子小心翼翼道：“你怎又不说话？”
空气仿佛一瞬凝固，就在如风以为这是风雨欲来的宁静，玄月看着前方的两人手牵手，并肩而行的画面，淡声道：“………闭嘴………”
“…………”
月色静谧，夜间的凉风拂过衣袖，掠过冰凉惨白的尸骸，穿透浓重刺鼻的血腥气味，徐徐奔向天际。
繁星隐匿，云层低垂，远远望去，漆黑一片，颇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意味，似乎被环境渲染，听着耳畔传来的阵阵风声，顾荣眉头微皱地缓缓转过身，果然，像是印证心中所想一般，贴身伺候的公公步履匆匆地前来禀报：“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发生何事？怎如此慌张。”
“回太子殿下，”公公连忙俯下身，喘了口气，随即慌乱道：“方才左丞相的贴身侍卫前来禀报，说………说都指挥同知昨夜遇刺，已经身亡。”
登时，风声鹤唳，听着窗外呼啸的风，良久，顾荣沉声道：“昨夜何时？”
“回太子殿下，是昨夜亥时。”
“亥时，这才是第二日，”视线落到红墙琉璃瓦，望着眼前毫无生机的东宫，少顷，顾荣面无表情道：“他们便等不及了。”
闻言，公公不敢妄加揣测，只是将腰在不经意间弯得更低。
屋内万籁俱寂、寂静无声，耳畔只有时不时传来的幽禽声，看着远处的灯火通明，顾荣皱起眉头，神情冷峻道：“前来禀报的人还说了什么？”
“回太子殿下，”公公如实道来：“那人说左丞相传话，让太子殿下明日如实告知圣上，剩下的，静观其变即可。”
静观其变。
琢磨话中意味，良久，顾荣目视前方，缓缓道：“知道了，退下吧。”
“是。”
屋内再次恢复寂静，偌大的宫殿彼时只有顾荣一人，窗外风声作响，庭院花瓣簌簌落落，看着满地飘零，顾荣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直到花瓣裹挟着疾风奔向四面八方，脑海中关于思索方才一事才稍稍作罢。
月光倾泻，柔和的光照透过云层，四面八方地洒向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给寂静的夜晚增添一丝静谧，期间，虫鸣不断，待夜深人静时，方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