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欢阁是采云镇最大的风云之地,取寻欢作乐之意,除了常见的烟柳情缘,还有数不清的赌场。
简玉酌在寻欢阁喝酒买醉三四天,总算被判定为“有资格”豪赌一把的冤大头,被几个身上香气呛鼻的男子带进了另一处热闹之地。
“之前怎么没告诉我还有这种好地方。”简玉酌不动声色的挡开了对方递来的酒,淡淡笑着。
“哎呀,公子不知道,这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呢。”随风一甩袖子,满眼风情的把被推拒开的酒又端了过去,“一般人要半个月才能进来,是我们几个看公子衣着不凡,所以擅自做了决定,公子可别说出去呀。”
简玉酌没应声,而是面向整个陌生的房间。
从外看这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厢房,实际内里设了结界,里面的空间比外头看起来大了三倍不止。
空间虽大,却不会让人有太过空阔之意,几乎每个角落都塞满了人,有风情万种的陪酒货,吞云吐雾的大汉,甚至还有人扯了块布就开干……
随风敏锐的捕捉到青年眉间微皱,立即笑嘻嘻的倾身挡住了对方的视线,解释道:“有些大赢的客官会忍不住,公子介意的话,我们会带公子去僻静一点的场所。”
僻静一点的,恐怕没有这些人好赢。
简玉酌微勾唇角,淡淡一笑,“不了,就在这里吧。”
赌一字最是赚钱,没想到即便换了个世界,这些低劣的娱乐仍旧存在。
简玉酌在一处角落落座,他进行的是棋赌,白色的棋子执在手中,衬得手指如玉一般光润。
对面很快也坐下一人,只一眼,简玉酌就认出来,这人是寻欢阁派来的。
“赌多少?”
简玉酌恍若未觉,笑得跟每个刚来赌的二傻子没什么两样。
对方心里有了点底,将一枚灵戒扔在了桌子上,“两万灵石。”
两人的桌旁站着三个“公正之人”,其中两个装模作样的去验货,而后保证:“有两万。”
另一人直勾勾的盯着简玉酌,简玉酌也不慌,不紧不慢的拿出从狐阿三那儿讹过来的戒指,满脸天真的说:“我只有这一枚灵戒,里面还有八十多万灵石,不过我只加码三万,要取出来吗?”
戒指一出,几个人眼睛都直了。
能用得起上品灵戒,整个修仙界都没有几个。
“敢问公子贵姓?”
已经有人起疑心了。
万一是四大家族的人,那就算赢了也不敢收钱。
简玉酌对此心知肚明,含笑说:“我不是在这待了好几天了?姓简。”
随风几人赶紧打圆场,“呵呵,是啊,简公子一表人才,若不是怕哥几个让公子乏得太快,我们也不会这么快告诉他这个好地方。”
“好地方……”简玉酌摩挲着棋子,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是很好。”
既然确认了身份,几个人也不墨迹,直接开局。
第一场,简玉酌一派懵懂天真的看着对面,还让对面的帮忙介绍规则,引得围观的人一阵哄堂。
就方才简玉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透露自己存款一事,已然让人断定他是个傻瓜。
棋赌非常新颖,大致是给一个棋局,两人分对立,谁赢谁拿走所有筹码。
筹码加的多的那个人,倘若赢了,就能翻倍出更多的利润。
简玉酌没有猜错,即便他表现的像个呆瓜,第一局还是赢了。
周围不明真相的观众欢呼起来,“这都赢了!”
人都是这样,很容易与又菜还能赢的人共情,因为他们自己实力水平也不高,仿佛代入自己,也能取得这样的辉煌。
简玉酌故作激动的一拍桌子,“再来!”
“来!”
“码上!”
哗啦啦的声响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围观,简玉酌继续笑纳对面专门让出的两局胜利。
第四局,几个人隐晦的对视一眼。
已经送了这小子二十多万灵石了,是时候该收回来了。
随风很会看眼色的在简玉酌身边蹲下,细白的胳膊蛇一般灵活的缠上简玉酌的肩膀,“哥哥,你赢了好多啊。这几天你都只喝酒不碰人家,是不喜欢人家吗?”
简玉酌面无异色,笑得温和却疏离,“怎么会?只是不喜欢你们这款的罢了。”
随风现在要做的就是转移他的注意力,好方便对面的人动手脚。
“那哥哥喜欢什么样的?”
脑中诡异的闪过容墨竹的泪珠,简玉酌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被那小子传染了。
他漫不经心的捏住随风的下巴,把人的脸扭到一边,看着还在摆弄的棋局。
“我赌,全部。”
他将整颗戒指放到了筹码盘。
“草——??”
“真的假的?”
围观者有人激动,有人担忧,还有人当场劝着劝着骂了起来。
“傻吧,全投要是输了就没得玩!”
“你管那么多?这玩意儿就是灵石越多越好玩!”
“……”
简玉酌没理这些争吵,而是定定的对上对面的眼,“但是我想要你腰上挂着的那把剑。”
男人身上没一块华贵的衣物,但腰间挂着的剑却着实不同凡响。
闻言,男人脸色一变,“你好大的口气。”
“谬赞了,”简玉酌气定神闲的道,“但我不也拿出了所有家当?”
本来就是赌,更何况那个男人能断定简玉酌赢不了他。
“好!”
男人大手一挥,腰间的剑狠狠拍在了桌上,听动静就知道分量不轻。
所有人已经做好了看简玉酌痛哭流涕的准备了,毕竟前面几局,他表现得实在不像能连赢四局的狠人。
棋局上,所有人屏息凝神,紧紧盯着棋盘。
唯有简玉酌还有心思和随风逗乐。
“唉,走吧,老大。”一抹人影压低声音,“除了脸,我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出彩的。”
还有句话没说,别说出彩,这人甚至觉得简玉酌蠢得让他难受。
“等着。”黑衣人语气不容置喙。
这人只得停下来。
也就是这一打岔的功夫,人群突然爆发出惊人的欢呼,两人定睛一看,简玉酌竟然已经赢了!
“这不可能!”人影愣了。
黑衣人闷笑一声,低声道:“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小看任何一个看起来很蠢的人。”
“尤其是看起来还很漂亮的蠢货。”
“走了。”
两道人影消失,而被人群包裹着的简玉酌,眉心轻蹙。
有人在看着他。
[宿主,这里本来就有很多人看你呀。]
“不对。”简玉酌摇了摇头,“这些人看的是我玩棋,那个人看的是我。”
甚至于目光中的逼视太强,让他都深感不适的地步。
可惜现在人太多,系统还没高级到能分辨出每一道目光的地步。
“这剑我拿走了。”简玉酌藏好心思,重新露出人畜无害的笑。
只是这回,没有人会觉得他傻了。
没有人比对面的男人还吃惊愤怒了。
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刚才自己明明动了手脚,这个青年是怎么做到赢了的?!
“不行!”
眼见着剑柄被青年握住,男人彻底慌了,伸手来拦。
这种事在赌局非常常见,大家乐得看戏,想看简玉酌怎么办。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赌的东西是不能出尔反尔的。”简玉酌看向摆棋时充当“公正”的几人。
几人汗都下来了,扯住男人,“公子慢走不送。”
简玉酌满意的拿着剑和灵戒离开了。
容墨竹缺把剑,而这剑看起来很不错。
这几场赌局整得都到了上午,简玉酌撑着困倦的身体,终于回了院落。
时隔五天,总觉得院落都有些陌生了。
“你回来了?”
秦弦刚巧出来给花浇水,见到简玉酌,眼神惊异。
他还以为简玉酌要浪到十天以后。
“我还不回来,就真要牡丹花下死了。”
简玉酌困得眼皮都要打架,将手中的剑递给了秦弦。
秦弦拔出剑上下打量,“哈!”了一声,道:“你从哪找来的好东西?”
“赌的。”简玉酌靠着树。
“赌?”秦弦惊了,“谁这么疯,上品宝剑都拿来赌?”
“上品?”简玉酌感兴趣的眯起了眼睛,上下扫了一眼宝剑,勾唇道,“给容墨竹那小子的,他能扛得起不?”
这剑太重,回来的时候若不是问系统借了力,简玉酌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现在这么轻松的。
只是秦弦摇了摇头,“不太好,这剑在别人手上见了血,最好是重新锻造一下。”
那就要找炼器师。
简玉酌拧眉啧了一声,“行,把剑拿过来。”
“别着急,”秦弦暗示的说,“你送人剑,不应该问那个人的意愿?虽说是满腔好意,但若是对方不接受,那不还白给。”
“你说容墨竹不接受?”简玉酌挑起一边眉毛。
天。
秦弦在心中叹息一声。
“大哥,你不会以为昨晚那事就这样过去了吧?”
他的眼神几乎算得上恨铁不成钢了。
谁知简玉酌一脸莫名的说:“我的意思是,我肯定知道容墨竹不会接受啊,不然你猜我为什么要找你?”
秦弦反应了好几秒,“你知道他昨晚生气了?”
简玉酌气笑了,用手指指自己的脸,问:“我看起来像是情感障碍么?”
“不像。”秦弦认真的摇头。
“那不就行了,”简玉酌把剑拿回来,打算找炼器师去重新锻造,顺口问了一句,“对了,他现在在学府吧?”
秦弦眼底划过一道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欣慰,“对的。”
“好。”
简玉酌转身就往外走。
“你直接过去,他可能不会搭理你。”秦弦忍不住操心。
“为什么?”简玉酌脚步微顿,愕然的扭头看秦弦。
秦弦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得罪了月老,不然这辈子为什么罚他来给简玉酌牵线。
“你也说了自己不是那什么障碍,”他叹了口气,“你昨天才把人惹得那么伤心,直接去找,人怎么可能会见你?人家不要面子的吗?”
“我找个炼器师,为什么还涉及到情感障碍了?”简玉酌莫名其妙的,“你以为我找容墨竹?”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看起来毫不在意,“我找他干嘛,再怎么说我还养着他呢,一没打二没骂,他爱怄气就怄吧,我忙的很。”
秦弦无言了。
眼见着青年的脚已经迈出了院门,他忽而道:“你已经知道了吧。”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简玉酌连步速都没慢一下,只余下轻描淡写的一句——
“还只是个孩子罢了,懂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一口气3k+,手有点疼新键盘还是有点不适应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