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闻言贺雷神色立时一顿, 心内却刷地沉了下来,警惕犹如疯长的野草一般在周身构筑起坚固的城墙。
看来有些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出人意料。
一旁的一个女性军职文员连比带划一脸急切地解释道:“就在十几分钟前,网络上突然铺天盖地都是您被取消中将评估选拔参选资格的言论, 我们很想相信这是造谣, 但是也没人澄清……”
说到这里她有些紧张,眼睛张望了四周一眼, 突然又拔高了音量, “也许、也许是大家都还不清楚这件事情。”
贺雷目光不咸不淡地睨她一眼,只道:“我知道了。”说着便不顾周身围过来的人, 径自往电梯所在的方向走去。
背后立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即使背对着人群,贺雷也能想象得到这些人脸上是怎样的或惊讶或八卦的脸色。
即将被取消中将评估选拔资格的事情暴露在大众面前的这件事情, 多少还是让贺雷感到意外,但是仔细一想,或许这才符合这件事情本身的发展轨迹。
所以, 会是谁泄露了这件事情?
知道他会被取消中将评估选拔参选资格这件事情的,恐怕只有元帅、弗雷斯顿上将以及他。
贺雷并没有直接去元帅的办公室找对方,而是直接去了弗雷斯顿中将那里。
到达对方办公室门口的时候, 门是紧闭的,门上面的智能电子屏还挂着“请勿打扰”的标语。
贺雷盯着标语瞧了数秒,却并未立刻按响门铃, 而是弹开全息投屏浏览起了关于他这件事情的各种舆论来。
情况并不乐观, 民众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要激烈许多,已经有社交平台承受不住大频次的访问而陷入了瘫痪中。
贺雷变得更加沉默起来。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他才将注意力从全息投屏上抽离开来, 然后没什么犹豫地按响了门铃。
门几乎是瞬间就打开了,似乎里面的人就在专门等着某个人的到来, 贺雷对此却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
贺雷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此刻弗雷斯顿正背对着门口,站在茶水台前接水。
贺雷注视着对方挺拔的背影,不忘礼节地问好:“上将,午安。”
弗雷斯顿的表现让人觉得他并不着急,事实上他也是慢条斯理地转身端着水走到办公桌前坐下,直到把目光投向贺雷的时候,神色才稍稍变得严肃起来。
他道:“我也刚知道了那件事被泄露了的事情。”
贺雷却是走近他,隔着一张办公桌与他对望着,而弗雷斯顿依旧神色不改,两人就像两头桀骜不驯充满领地意识的雄狮。
贺雷的目光越发犀利,他带着怀疑说道:“上将,我想听听您的解释,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
假若有人偷听了那天他跟弗雷斯顿上将的谈话,那此刻舆论谈论的也不仅仅是关于他被取消中将评估选拔资格的事情,他跟唐禹之间的事情也会因为那天隐晦的谈话而露出蛛丝马迹,而这足以让有心人有迹可循并加以利用。
他现在非常清楚自己就是被利用了,而被取消参选资格仅仅只是一个借口,只是不知道背后操纵的人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然而弗雷斯顿只是沉默着,他动作缓慢地喝了一口水,依旧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似乎一点儿也感知不到周围紧绷的氛围。
贺雷也不着急,他只是沉着冷静地注视着对方,目光深沉而复杂。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弗雷斯顿才缓缓道:“那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泄露了这个机密?”
这句反问却让贺雷微微吃惊,他不禁疑惑地眯起眼眸来,似乎读不懂弗雷斯顿此刻的态度。
“上将,我其实很想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如果需要我,我会尽全力配合。”
弗雷斯顿却是出人意料地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贺雷不由深深地注视着他,只听他道:“等军部公关吧,你也不会白白承受这么庞大的舆论。”
贺雷却不置可否。
就在这氛围紧迫的时候,办公室门铃再次被按响,弗雷斯顿微微犹豫后打开了门,只见秘书从外面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他略微一鞠躬,不顾办公室里还有贺雷便直接跟弗雷斯顿说道:“上将,现在军事大楼和八角大楼门外都快被民众围满了,都是为了贺雷少将的事情前来,他们态度和情绪都很不乐观。”说着他侧头看了贺雷一眼,脸上带上了些许歉意。
贺雷没想到事态发展的竟然这么迅速,甚至让人有一种虚假的感觉。
他沉淀了情绪,才沉声道:“上将,你打算怎么做?”
弗雷斯顿此刻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放下水杯站起身来,沉吟片刻后才往外走去,并说道:“先疏散人群,阻止这场非法聚集,再派人协助超级政府稳定现下的情况,我去见元帅并线上联通总统先生看怎么处理。”说着他已经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贺雷目光一直注视着弗雷斯顿的动向,此刻看着他离去的匆忙背影,心中的疑问越扩越大。
然而军部和超级政府受到的攻击还是比想象中要猛烈,民众们已经陷入到了一种狂烈中去,疯狂谴责这两个科技之城的领导主体竟然能肆无忌惮地在毫无理由的情况下,就取消贺雷参选中将评估选拔的资格,说他们这是在践踏民意,有失民主和自由。
起初这只是由民众泄愤以及寻求公道而掀起的一场舆论,然而到了晚上的时候,钵多哈教会竟然横插了一脚,用给艾飒奇造势的腥风血雨之势,全力支持贺雷参选中将评估选拔,并且宣扬由他获得其中一个晋升名额是最合适不过的事情。
这言论一出,散兵游勇的民众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立刻有了斗争的方向和目的。
让贺雷晋升中将的言论一波接着一波席卷在网络上,钵多哈教会也再次登上热搜榜首,成为受人瞩目的存在。
这次钵多哈教会的首脑弗朗斯并没有公开发表什么演讲,但是此刻的钵多哈教会已是势不可挡,短短一晚上就收获了不少民众的支持和赞誉。
贺雷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只觉得惯会浑水摸鱼的钵多哈教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唐禹此刻的心情甚至比贺雷还要复杂,他总觉得钵多哈教会并不仅仅是利用贺雷此刻陷入舆论漩涡的处境,来达成巩固它的荣誉和迈进政治领域的目的,同时还在明目张胆地透露出一股欲盖弥彰的算计和倾轧。
但关键问题还是在于,是谁泄露了贺雷将被取消参选中将评估选拔资格的事情。
一晚上的时间唐禹思考了许多,最后还是毫无头绪,只能先招呼贺雷赶紧排查一下是否是家里被有心人安装上了监视仪器。
贺雷却当即制止了唐禹准备兴师动众的打算,摇了摇头跟他说道:“回到家的时候我就做过排查,住房一切正常,我倒是怀疑……”
这话让唐禹顿时一怔,然而心思通达的他立刻就想明白了贺雷的怀疑,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睛,然后沉默了起来。
片刻后,他才道:“也不是不可能。”
说着唐禹不由绕过餐厅走到了窗边,他用力扯开沉重朴素的窗帘开了窗户一角,够着脑袋往外面眺望。
今夜风很轻,空气比以往要燥热许多,天空是黛青色的一幕,飘着几朵折射出微光且形状各异的厚厚的云。
唐禹紧盯着外面的霓虹,在消失的天际那里,伸手时似乎指尖就能触碰到军事大楼建筑最高层上伫立的金色五芒星。
伴着热燥的微风沉思片刻,唐禹才略带讽刺地说道:“这年头,倒是连颗棋子都不好做。”
既然得不出确切的答案,唐禹和贺雷干脆就不再多加猜测,只静待事情的发展。
倒是陆战探索营因为贺雷的事情骚动起来,差点就有人出现了违纪行为。
贺雷不得不连夜赶回了军警区的营地驻扎地,召集了各个值班的人员开了一次简短的会议,暂时安定了军心。
一夜过去,那股舆论的热劲儿才稍稍散去一点儿。
唐禹早上醒来后便刷了快一个小时的网络新闻,追到了舆论发酵的最前线,总而言之贺雷没什么受害之处,倒是军部和超级政府被骂的狗血淋头。
看到这样的结果,唐禹心里也有了不少的想法,其实民众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也不仅仅是因为贺雷是受科技之城民众爱戴拥护的高级军官将领,还因为这一两月来发生的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严重地压抑了个人的情绪,导致一旦有一个刺激源,民众就会不由自主地释放积压许久的痛苦和歇斯底里。
不过事情发展到此刻,唐禹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一个问题,为什么超级政府和军部对钵多哈教会如此放纵,是弗朗斯的能力已经到了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步,还是说这仅仅只是一个精心营造出来的幻象?
在床上躺够了,唐禹便关掉全息投屏赶紧爬了起来去卫生间进行洗漱,他的脑子再次飞速地活跃起来,想着由于贺雷的事情将会诱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他只觉得情况不会太妙。
今天唐禹还有一个安排,便是去西服定制中心给为贺雷准备的那份西服礼物看样,他本来早该过去看了,但是最近一直在忙,不过戴维斯这两天也没有催他。
昨天发生的贺雷的那件事情让他压力徒然增大,去别的地方调节一些情绪也是不错的选择,本来他还想带着贺雷一起去,提前把这个不算很出彩的惊喜透露给他。